《亲爱的方糖先生》 第1节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亲爱的方糖先生 作者:秦十二 文案 某天,温瞳发了一条微博:喜欢上一个大叔,一肚子黑水,精于算计,一言不合就坑人。该怎么拿下? 粉丝出招:不用智取,直接睡服。 很久之后,她无意中发现,那条睡服的微博竟然是他回复的! 呵呵,比下限,比算计,比不要脸,他永远是站在顶峰的那个(手动再见~)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最好的爱情,那一定就是我长大,你未老。余始终相爱,且依然健康。#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天之骄子 靳西沉,温瞳 ┃ 配角:温馨治愈,大叔文 ┃ 其它: ================== ☆、第1章 太太太无耻 “哈哈哈靳西沉,你猜我这个电影目前为止多少票房了?十五亿啊十五亿我就跟你说留下有肉吃,你不听非得跑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做什么无国界医生,后悔吧后悔吧后悔吧。”靳西沉把手机拿远了一点,聒噪的声音还是滔滔不绝的从里面传来,关键是这个声音不止烦人,还很欠揍,要是一般人估计早就忍不住了。 靳西沉向来有超越常人的容忍度,只是微微一笑:“嗯,以林大导演的才华,区区十五亿算什么成绩。” “我怎么觉得这话不像夸我呢?”电话这边的林修竹顿时觉得从脚底泛起一股凉气,怎么总觉得这句话听着不太对劲呢。 靳西沉语带歉疚:“主要怪我,这几年对你实在是太过分,相信林导应该不会计前嫌和我一个穷医生计较。你的一腔热血仍然可以为了世界人民的生命而奉献,你也不用太过于妄自菲薄。” “卧槽你住嘴,老子什么时候妄自菲薄了,你好歹也是个病理学教授,能不能好好用成语。”林修竹怒。 “既然没有,那正好肯尼亚这边的药品和物资都没有了,这次就交给你了。相信我,这活你有能力完成,并做好。”靳西沉道。 “这件事太没有挑战性了,根本没有机会体现到我作为英雄的情结,你不要忽悠我,我不上当。”林修竹这次难得思维清晰,直接指出靳西沉的目的,冷哼道。 “一般的当然体现不到了,但这次我们要搞个大手笔。”靳西沉道。 “什么大手笔?” “送十万百万的药品有什么意思,这次我们送两亿的。”靳西沉顿了顿,又补充道:“连同疫苗、设备一同带过来。” “行,我喜欢这种干大事儿的感觉……”林修竹说了一半自己停住了,缓了半天才大叫起来。 “卧槽你太无耻了,坑我一个人还不够,连我的票房你都要染指,你还要不要点脸。” “怎么能说是坑你呢,人活着就要感恩,你有今天也是人民群众对你的支持,现在到你回报人民群众的时候了,你好意思不感恩?”靳西沉严肃道,仿佛他拒绝就是千古罪人。 “当然不是,老子是那样的人吗?以我的实力和财力,别说是两亿了,你就是再加一个亿,老子连大气都不带喘一个的,说吧什么时候送过去。”林修竹道。 “越快越好,肯尼亚这边最多还能撑两天。”靳西沉翻了翻仓库的药品单,道。 “两天,那就是迫在眉睫了啊。你怎么知道我的票房是多少,万一我这次扑街了,你怎么办?”林修竹说着,觉得奇怪,他不会这么神吧。 “我这边有个学生是你粉丝。”靳西沉面不改色的道。 “那你怎么肯定我会给你打电话?万一我要是不打,你钱就不要了?”林修竹试想了一下,无比后悔拨出了这个号码。 “你忍不住的,这是你用来刺激我的方式,你不会错过。”靳西沉平静的说。 “靠靠靠靠靠老子再也不想跟你说话了,老子挂了。”林修竹现在恨不得把手机吃了,整个人焦虑在办公室里转圈。 这个人太可怕了,远在千里万里的肯尼亚,还能算计到自己。几句话就把自己的几亿忽悠出去了,一定要绝交,这是他现在心里唯一的想法。 靳西沉没应声,他也不需要应声,林修竹绝对忍不了这种安静,肯定会自己先找话说,而话题,一定是她:温瞳。 果然,片刻之后,林修竹不怀好意的把话题拐到了她身上:“既然我都做了好人,那不妨好人做到底,顺便透露一下你侄女的近况,说实话,这两年你一次没回来过,想不想她?” 靳西沉没答话,他就知道从他嘴里是吐不出什么话了,但他是谁啊,话唠和才华齐名的林导,没话找话是他最拿手的事情了。 “你这种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是怎么教育出那么一个爱财如命的侄女的?咱俩什么感情啊对吧,我想卖个人情给导演,结果好了,你侄女上来就问:价格怎么说?我搁一边坐着就差两眼懵逼。”提到这个林修竹就头大,絮絮叨叨的又开始歪话题。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过显然你不懂这句话的意思。”靳西沉笑了一声。 林修竹又怒了:“神经病吧你俩,你侄女这会开口闭口就是钱,按照她现在的身价,存款少说八位数,你别太大意了。”末了,意味不明的提醒。 “你什么时候学会读心术了?”靳西沉道。 “这都有迹可循的,你看她从小就跟你生活,虽然你没有我这么有钱,但是什么时候缺过她钱,怎么也不至于培养出这么个视财如命的脾气啊,要不是准备钱跟人私奔,这事儿解释不清楚。”林修竹分析的头头是道,就差列出证据证明这些是事实了。 “你自己都缺心眼,还读人心呢?”靳西沉不为所动,仍是静静的翻着手中的文件,对于他的话却是一句都没有漏。 “你放屁,老子怎么缺心眼了?老子不要太聪明!”林修竹怒。 “三句话送出了两亿,还不是缺心眼?”靳西沉道。 “你再给老子说一句,信不信我不去了?你带着你的肯尼亚难民自生自灭吧。”这个人简直太不要脸了,林修竹在心里哀嚎,算计了自己还卖乖,放眼朋友圈他都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林导,我录音了。如果你坚持不来,明天的头条就会是,知名导演林修竹允诺两亿支持无国界医生组织,后反悔并恶言让群众自生自灭。如果你有空,不妨来算一算下一部电影票房。嗯?”靳西沉平静的道,殊不知这句话说完,电话那端的人已经咬牙切齿恨不得要掐死他了。 “太太太无耻了,老子要跟你绝交。”说完,林修竹啪的一声就挂掉了电话,接着嘿嘿笑着又拿起电话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连拨三次,都是不在服务区。不会吧,一场滑雪戏拍了三天还没拍完?温瞳可是按小时算身价的,这下导演可要亏到哭了。 ** 天空与雪山,极致的蓝白两色,色调分明,又似在远方连接。 叠嶂料峭的山峰全部被晶莹白雪包裹住,如同一簇簇洁白的冰溜子,在刺目的阳光下闪着莹莹的光。 “粉状雪、坡度六十左右、高度大约五十。导演,可以准备拍摄。”一道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响起,听得出是严重感冒的后果。 “这个坡度应该没问题了吧?”导演走上前来,一张老脸愁的是连一点笑也挤不出来了,艰难的跟温瞳确认。 她站直腰,掸掸手套上的积雪,硬是忍住了打喷嚏流鼻涕的冲动,排除了一些地势坑洼的山体,选择了一个较为平滑安全的区域。 “这个坡度适用于新手,按理说拍电影的话如果要想突出惊险刺激起码要选择一千五百米,现在这个五十米的坡度,如果还滑不好,我建议你换个演员或者用替身。” 导演一听她这么说,心下也是觉得生气,他确实也动过换演员的心思。这个演员的外形很符合人设,其他戏拍的也还不错,虽然演技稍显生硬,但念在她是新人也就算了,谁知道一碰上极限运动,她就彻底像个惊弓之鸟。 “不瞒你说,我也动过这个想法,不过现在要是换演员很多戏都要重拍,但是她又不肯用替身,实在是难办,你也知道她姑姑……唉!”导演叹了口气。 温瞳没再接话,她对娱乐圈的事情向来没什么兴趣,在剧组这几天也都是听人说的多,自己掺和的少。加上雪山实在冷,她现在感觉脑细胞都要结冰了,整个头都恨不得都窝进围巾里。 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两颊被冻得通红,而那双浅茶色的瞳眸里溢满了焦躁的情绪。 一切准备就绪,再一次开拍。然而伴随着一声持续高亢的尖叫再次响起,几乎不用睁眼看,就知道又失败了。 导演一把扯掉口罩,听着工作人员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恨恨的骂道:“早知道她是这样,怎么我也不会选她来拍,简直是废物!” 温瞳在这里的几天,其实也多少了解了这个戏。剧本叫《花昼》,是导演为了纪念自己亡妻而自编自导的一部作品,倾注了很大的心血,每一个角色,尤其是女主角的描写丰满而鲜活。 听化妆师说,导演的妻子于三年前病逝,此前一直身体羸弱,连一些正常的工作都无法完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滑一次雪。 但老天爷有时候就是这么狠心,连一个微小的愿望都不轻易满足。 导演拗不过她,瞒着所有反对的家人带她到雪山时,当晚便开始下雪,纷纷扬扬一下就是一个星期,最后她缩在毛毯里望着铺天盖地的晶莹,遗憾的在壁炉前闭上了眼睛。 电影中,女主角少女时期叛逆桀骜,恣意妄为。打架抽烟玩极限运动,总之是一个走路都带风的角色。 虽然戏份不多,但角色非常立体丰满,很招人喜欢,不少经纪人都向导演抛过橄榄枝,甚至一些演过女一号的女明星也提出要这个角色,一时之间《花昼》的热度稳霸热搜第一。 温瞳也觉得这个角色确实是很有意思,当然很大一部分可能取决于她对极限运动的爱,并不能作为参考。 温瞳埋在围巾里的脸一脸木然,静静的听导演在前面怒骂,心中却盘算着,这是第几次失败了。 她还没盘算完,导演已经走过来了:“温小姐,您看我们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回事,能不能请你帮姚璐拍这一场戏?” 其实他心里也实在是没招儿了,虽然钱不是问题,但是确实也不能这么遥遥无期的耗下去。反正女演员跟温瞳的身材差不多,再加上戴上滑雪帽,谁能认得出那不是她拍的,况且在娱乐圈替身本身就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根本没人在意。 要不是因为她长着一张酷似亡妻的脸,他忍不住想替她圈一点新人粉,也不至于成这样。想到这里导演就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一巴掌,长得像有什么用,她和亡妻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替身这个办法确实是一劳永逸,只是不知道温瞳能不能答应,毕竟她的背景确实是比较复杂,于是便小心翼翼的来问。 “可以。”温瞳抬头:“按照我的价格,三倍。” ☆、第2章 作死未死的典范 导演忙不迭道:“没问题!只是……” 温瞳:“只是什么?” 导演感慨了一下:“谁不知靳先生在清江市的地位和身家啊,温小姐您有这样的叔叔还活得跟财迷似的,难道靳先生苛待你了,还是靳先生这几年在肯尼亚做无国界医生,靳家要破产了?” “话不是这么说,谁能嫌钱多,对吧。尽管没用,拿出来砸人玩儿也是好的。至于破产不破产,我帮你问问?”温瞳说。 导演顿时冷汗嗖嗖的:“开个玩笑别当真。” 开玩笑,林修竹这种高智商鬼才导演都整天被靳西沉算计,讨不到一点儿好,他才不去靳西沉那儿找虐呢,又不是疯了。 “哦,我也是开玩笑的,别当真。”温瞳表情不变的补了一句。 跟这个女孩子交流真的是需要一定的本事才行啊,开玩笑能开的这么一本正经,下一刻就算她提出个什么方案要人执行,都不带奇怪的。 说话间,女演员姚璐和助理已经爬上来了,助理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替她扛着硕大无比的滑雪板。 第2节 “导演,我有点不舒服,这场戏能不能明天再接着拍?”她的脸颊有一点红,也是一股浓重的鼻音。 “嗯。”导演点头:“姚璐,那你下去跟温小姐换衣服吧。” 姚璐明显也是抓住了这句话里的重点:“跟她换衣服?换什么衣服?” 导演偏了下头算是示意了:“你也觉得不舒服,这几天剧组里的人基本上陆陆续续都发烧了,之所以一直坚持也是因为相信你能很好的拍摄,结果连拖三天你还是失败,剧组等不了了,所以我和温小姐商量过,这场戏由她替你拍,有关暴露身份的留影我全部都删了。” 姚璐伸手指着温瞳,眼神却直直瞪向导演:“她?她凭什么能替我拍戏?有什么资格……” 导演抬手制止:“不高兴你可以走,这个戏还是我说了算的。” 其实在演艺圈,替身稀松平常,根本无人介意。 打戏、弹琴、书画甚至是舞蹈都有替身,但是如果一个女演员在艰苦条件下仍然坚持不用替身,这就能大大吸粉。 都是套路。 哪一行都有哪一行的辛酸,温瞳明白,所以走过她身侧的时候,说了句:“这场戏永远是你的。” 姚璐看着她的背影,恨恨的咬了下牙。自己明明比她大了五岁,可不知道为什么,温瞳总能给人一种矮她一截的压迫感。 而这种感觉,姚璐太不喜欢了,她作为一个女明星,应该是众星捧月的,凭什么被一个小丫头压一头! 两人身量差不多,滑雪服又比较宽松,所以温瞳换上滑雪服回来的时候,导演还不敢认,先试探的喊了一句:“温小姐?” 温瞳嗯了一声:“导演,可以开始了,我们速战速决。我今天晚上七点的机票,你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 导演忙不迭道:“好好好,有温小姐亲自上场,咱们争取一条过。” 姚璐站在导演身后,狠狠的盯着她的后背,拳头则在口袋里捏的死紧,又不就是滑个雪吗,有什么好拽的。 “妹妹可要抓住机会,千万别辜负了导演的一片苦心呀。”姚璐眨眨眼,一脸的笑里藏刀。 温瞳也不是什么傻人,于是也笑着道:“导演还有苦心?他的苦心早已经碎成饺子馅儿了你不知道吗?” 说完就看见姚璐笑容一僵,随即走到旁边去不再说话,敢情是把她当成傻白甜了。 温瞳向来也不喜欢跟人唇枪舌战,也懒搭理她,此刻她不再阴阳怪气,反倒省心。 一待导演喊出,她便拉下护目镜,轻吹了个口哨跳上滑雪板。 做了一个停顿,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吐出来,身体略微向前一倾,滑雪板立刻下坠,以无法控制的速度冲向山下。 小心错开岩石突出的障碍,稳定了立刃的姿态,一道灵巧的黑色疾影利刃般破开纯白,急速穿行。镜头后的她仿佛像一只黑色的鹰,凌厉又轻巧的略过雪山层云。 飞速下落的刺激和脚底滑雪板撞碎雪壳后扬起的雪雾都深深刺激了温瞳的神经,肾上腺素急速飙升的快感让她忽略一切,尽情享受着这场纯粹又极致的刺激。 神经极度紧绷,她微微屈膝向后掌握住身体的平衡,寻得一个合适的着力点便利用犁式摆动转弯轻松转过下坡时的一道障碍,双腿下弯转了一圈半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山脚。 仰头向上,回望了一眼高不见顶的雪山之巅,闭着眼睛感受四周极致的寂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仿佛置身在一个极度纯净的幽湖中。 良久,长长舒了一口气,真爽! “卡!”守在山下的副导演站在坡下,见她稳当当的停在自己前面五米左右的地方,正是一开始温瞳所画的完美下落点。不由得竖起大拇指,高声朝她喊道:“。” 单手摘掉护目镜及滑雪帽,另一只手揉了揉耳朵,缓解嗡嗡的耳鸣声。 尽管戴着严实护住耳朵的滑雪帽,还是阻挡不住风声裹挟着飞扬的雪片发出巨大的声音,嘶吼般灌进耳里,刮得耳蜗生疼。 导演的助理立刻跑上来,递给她一个热烫的暖手宝,最后才扛起地上的滑雪板:“温小姐,你刚刚真的是太帅了!缺不缺迷妹?缺不缺腿部挂件?” 温瞳毫不客气的接受夸奖:“迷妹和腿部挂件这个,多少是缺?” 助理哈哈哈的笑:“这么照单全收,你怎么也不客气一下的啦,万一我就是稍微奉承你一句呢?” 温瞳道:“不是,主要我也觉得我自己特别帅。这是事实,客气了那叫虚伪,况且你奉承我,我也不好驳了你的好意。” 助理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理了半天也没发觉到底是哪里不对,于是就愉快的接受了这个设定,跟着温瞳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艰难前行。 积雪在脚底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一踩一个深坑,温瞳突然想起来有人说极限运动叫:作死未死的典范。 当时有人问她为什么会选这么危险的运动,女孩子就应该学一学琴棋书画,养一养气质。 当时她怎么说的来着,啊对了:作死作的这么爽,为什么不作。那种介乎生死的快感,琴棋书画能给吗? 正常人谁会去追求死亡的快感,而普通人对死亡只有恐惧没有享受。她不去评判别人的人生,也请别人来插手她的选择。那会她话说的是过分了点,但是真的很讨厌别人对自己的人生指手画脚。 也许是靳西沉给惯出的脾气,也许天生就是这样,温瞳不想深究,也没有那个耐心去想。 虽然喜欢滑雪,可她的的确确是怕冷,于是一到山下就一头扎进保姆车里,这个激情的喘息是怎么回事? 温瞳轻咳一声,化妆师回过头,把脚从妆台上收下来:“拍完了呀温小姐?其实你……” “五十米的雪峰,能拍几分钟。”温瞳拉开帘子,一边拉滑雪服的拉链一边道:“哎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化妆师脚尖一顶,椅子转向了帘子:“温小姐其实你长得这么漂亮又年轻,也很适合做演员的,没有门路的时候另说,现在有资源了考虑过进军娱乐圈吗?” “娱乐圈啊,我怕那些喜欢潜规则的老板们有生命危险。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人脾气不太好。”温瞳从帘子后走出来,一点点拆刚才化妆师盘的头发,把发卡还给她。 “而且啊,我家里有个家长,严肃刻板,清正端方。尤其不待见娱乐圈这种大染缸。” 化妆师噗嗤一声笑出来:“严肃清正,我还是第一回听见这么形容自己爸爸的。” 爸爸? 温瞳刚想张口解释,但一想反正戏拍完了以后没交集了,再说她和靳西沉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三句两句就能解释的清的,于是索性不解释了。 化妆师把桌上的ipad往左边推了推:“汪奕箐的新闻你听说了吗? 温瞳摇头,她对明星之间的虚虚实实向来不关心。见化妆师一副想八卦,不说会憋死的表情,就道:“什么新闻?” 化妆师清清嗓子,如愿以偿的开始扒:“传言她前段时间的新戏有望被提名某奖项,结果临门一脚爆出她整容、买水军。听说还有外围传闻。”最后一句是贴在她耳边说的,看来是没有证据。 温瞳若有所思道:“不能吧,我昨天早上还听助理小妹说她是牛津大学读法律的高材生,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情商还高,是她女神来着。” 化妆师冷哼一声:“学历?谁又不能真的跑去牛津大学去查,还不是经纪公司一张嘴,说什么是什么。至于情商这东西,主要看经纪人,经纪人的情商高,那演员的情商就高,经纪人要是傻x,那演员基本也就没跑。当然也可能有少数是真的情商高。” 呼啦一声,前后车门都被拉开,姚璐估计也是听见了化妆师的话,一脸阴沉的瞪她,活像是化妆师暗地里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结果被抓个现行一样。 话题就此终止。 ☆、第3章 一肚子黑水 山路陡滑,车开的极慢。 化妆师翻了下行程表:“总算拍完了,再拍下去恐怖片资源都不够我看了。” 姚璐原本在摆弄指甲,闻言不知怎么就激动起来,指着化妆师的鼻子就道:“你有话直说,别指桑骂槐的,凭你也配。” 化妆师被骂的一愣:“我什么时候指桑骂槐了,你想太多了吧姚小姐。” “你不就想说我这场戏拍了三天,温瞳十分钟就拍完了吗,不用拐弯抹角的。呵呵,滑的再好也就是个替身,卖力气赚取利益而已。”说完还傲慢的弹了下指甲。 气氛一时陷入冰点,姚璐也也觉得失言,但是梗着脖子不肯承认,化妆师轻捏了下温瞳的掌心。 “说的没错。”温瞳点头。 她这么淡定一认同,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人反倒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各自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想她这句话什么意思啊? 不会也是暗含了什么意思吧?但是到底她想说什么呢,讽刺她还不如替身?殊不知,温瞳就是顺口接了一句,根本没有那么多意思。 “呵呵,有汪奕箐那种外围女称霸,如今的娱乐圈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花瓶,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化妆师说。 姚璐一扭头,半杯咖啡一股脑泼到化妆师的脸上,拧成一道道水痕流下,纯白的毛衣瞬间作废。 化妆师也炸了,啊的一声就骂起来,丝毫不顾及她是当红新人女演员的身份,与她撕扯起来。 司机大概是见惯了这种场景,完全不为所动的静静开车,在极滑的山道上,开的无比平稳。 回到酒店的时候临近五点,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温瞳摸出充电器,刚开机就听连续的提示音响起,一打开足足有二十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夹带一些短信和微博私信。 未接提示和短信轰炸没有别人,都是林修竹的,微博私信她没去看,估计都是她的迷妹。 找出林修竹的号码回拨过去,温瞳清楚自己现在要是不给他拨过去,待会他打过来绝对又是一通狂轰乱炸。 只响了两声,对方就接起来了:“大侄女大侄女你拍完了么?我跟你说个好消息,这事儿我一般不告诉别人。” “说。”温瞳道。 “我跟你说我好可怜好可怜好可怜啊,今天票房上十五亿了。”林修竹说。 “十五亿了还不满足?资本家果然都是吸血的。”温瞳说。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刚知道票房上十五亿,就被你叔叔坑走了两亿,是人吗是人吗是人吗?你说他是人吗?他简直不是人啊。”林修竹道。 “这话我建议你去他面前说。”温瞳说 林修竹搓搓鼻子,哂笑道:“我不敢,万一他心情一不好继续坑我怎么办?哦对了,姚璐这事儿我也没想到能拖这么多天,我先替她给你赔个礼,回头请你吃饭。不过我听导演说你要求加钱了?靳西沉坑我是为了药品经费,目的还是救人,我勉强能忍。你倒是说说你的理由。” “嗯,替她拍了一场。”跟林修竹,她没有必要隐瞒替身的事情,反正他总归会知道,索性就大方承认了。 “靳西沉缺你钱花了还是怎么?跟钻钱眼儿里似的。”林修竹说:“我就不懂了,一般人搞极限运动的应该视金钱如粪土才对,你怎么视粪土如金钱?” 听见那个熟悉的名字,温瞳拉裙子拉链的手不自觉一顿,差点卡到肉。很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乍一被提起来,影响力还是丝毫不减当年啊。 是,靳西沉确实给了她最好的照顾,不仅衣食无虞,甚至能随手买昂贵的极限运动装备。 但那又怎样? 林修竹没有尝过抛弃,不知道天长地久这四个字有多么难以企及。因为没尝过才不觉得珍贵,但她是懂的。 那种感觉太难受了,她永远不想再承受一次。所以不再寄希望于感情,没有开始就不会结束,不期待就不会失望。 钱最好,躺在银行里,永远不会变。 况且,这是她应得的,凭什么不能要。难道为了彰显一下自己,就要免费替人拍戏?没有这个道理。 “我高兴。”温瞳说。 那边似乎有几秒钟沉默,对于平常人来说很正常,但是对于林修竹来说简直太不正常了。 果不其然,等他再开口时:“我说你也是,胆大包天!十四岁攀岩,十五岁跳伞,十六岁直接一个人跑去蹦极。靳西沉虽然没明说,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体……” “你找我不会是要闲聊吧。”温瞳打断道。 林修竹气息一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被憋得想骂人。每次只要一提到她的身体,她就这副样子。不注意是吧,我才不管你,让你叔叔亲自管你。 那个一肚子黑水的家伙,逃了两年,该好好承担起教育她的责任了。 林修竹擅自脑补了一下,当满腹算计遇上油盐不进,那画风简直太好看,说不定又是一部极好的电影题材啊。 “我给你三秒钟,不说话我要挂了啊。”温瞳说。 第3节 林修竹怕她真挂,于是忙不迭说起正事:“当然不是找你闲聊,你知道我一分钟能赚多少钱吗?找你闲聊你还不先烧一个月香迎接我。告诉你吧,我这边在肯尼亚有个项目,关于极限运动的纪录片,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啊?” “没有。”温瞳说。 “你先别接着拒绝,这部纪录片计划拍高空跳伞、溯溪、山地单车、攀岩等八项挑战。意在推广极限运动文化,让更多人了解。你不觉得非常有意义吗?” “觉得,那挂了?”温瞳仍不为所动。 林修竹惋惜的叹气:“如果你不愿意去我是不会强迫你的,但是你可能不知道,这部片的另一个投资人是,如果纪录片拍摄成功,技术指导将得到他一副手套,带亲笔签名的那种。” “?”温瞳惊讶,这个聒噪的家伙居然这么大本事? “嗯哼。”林修竹不置可否,好整以暇的等她的答复。 “行,我去。” 啊! 世界上唯一一个完成十一项挑战的人! 能得到他的手套和签名,别说一部纪录片,就是拍一百部她也去。 这边的林修竹冲着手机屏幕笑的不怀好意,嘴里不住的念叨:“等着吧靳西沉,你想躲着她是吧,我偏就把她送到你面前。让你算计我让你算计我,以你为原型拍个无国界医生就收我两亿的版权费,要不要脸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 当她踏上这片土地,颠簸不已的越野车和沿途风景彻底粉碎了温瞳对非洲的想象,没有成群结队的象群,也没有低头浅啄的红鹤,更没有一路高歌的热情群众。 至于那些像铺了金粉的夕阳和摇曳不已的矮丛,都只存在于摄影师的相机中。 这里有的全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和衣着严实的宗教信徒。 狂风夹杂着黄土,摇晃着仅存的灌木丛,到处是干旱至开裂的土地,和明明骨瘦如柴,而肚子却像充了气一般鼓胀的儿童。 要说唯一能感觉到生命有力昂扬的气息,只有蹲在树梢随时追逐腐肉的秃鹰。 黢黑皮肤的肯尼亚人身着坎加,远看似披着图案丰富的长方形花布,耳朵上戴着夸张的兽骨耳环。 他们的眼神跟随着行进的汽车,在扬起的阵阵尘土中,几个孩童把充满泥污的手指头塞进了嘴里,津津有味的*。 “看的呆了?没见过这样的地方吧。”林修竹真的是有本事在任何地方任何事情上体现他的话唠本质。 温瞳朝车窗外的一个年轻女孩子挥手微笑:“别说的你好像见过一样,大家都是第一次,装什么老司机。” 车体剧烈颠簸了一下,林修竹惊魂未定的交代:“这话你可别让靳西沉听见。” 温瞳哼了一声:“你多虑了,他哪知道老司机是什么意思,他连微博都没有的。” 林修竹点头:“说的也是。不过这里我还真不是第一次来,头一回来是给靳西沉送物资,在南苏丹。那会靳西沉也刚去不久,外侵加内乱,药物严重不足。我当时正好拍完一部戏,就跟着一块儿过去送药,等我到了那地方才知道,远远不是他邮件中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温瞳的正挥的手突然一停,嘴角的笑意有一瞬间凝结,还以为他会继续说下去,结果等着等着他突然咧嘴一笑:“怎么?心疼你靳叔?” “去你的。”呸了一声,不再搭理他。 “我真的很佩服靳西沉,每天面对那么多绝望的死亡,无可奈何的放弃,他竟能坚持两年之久。” 温瞳不语,随手在玻璃窗上画了一个圈,点了两个奇怪的点。 ☆、第4章 靳西沉 因为时差,她失眠了半夜,直到当地时间凌晨三点多才睡着。 其实不止是时差,还有地点的原因,今天以前,他还在这片土地上救人。当她的航班落地,他正好启程离开,去往埃塞俄比亚。 两年多,他一次又一次的在她前面离开,甚至连背影都来不及看到。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他才肯出现。 望着酒店房间的屋顶,她突然觉得很寂寞,他就像一座隔海的山,能看见却永远不能到达。 第二天一早,温瞳毫无悬念的顶着两个黑眼圈到达拍摄地点,斜倚在一边儿的仪器架子上,看工作人员来来回回的忙布景和架摄影机。 昨天开会时交代过,在拍摄的同时一定要照顾好自身安全,如果有任何不遵从温瞳安排所出现的安全问题,剧组不予承担任何责任。 此时看着人员忙碌,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体会到了古代皇帝掌控无数人生死的快感。 当然她只能保证他们生,绝不能让他们死。当权利变大的同时,压力也随之袭来。 今天的拍摄内容是高空跳伞,其实这个比低空跳伞要安全许多,因为有很多新手在跳了之后来不及打开降落伞便有可能落地,从而身亡。 高空跳伞反而有更加充足的时间,只要克服恐惧的话,基本没有什么危险。 卫辙走过来,伸头看了一眼:“我靠,就这么看下去真刺激啊。” “一般来说,新手最适合的跳伞高度在500——700米之间,我查过这个山顶的高度在630米左右,树木稀少没有缆车等一些障碍物,崖底也较为平坦。接下来我讲一下如何从山顶跳下以及使用降落伞的细节。”温瞳说。 负责道具的小胖及时的递上降落伞,温瞳继续说:“这个降落伞用的是超高分子量聚乙烯纤维制成,如果及时打开,绝对不会任何危险。” 讲解的差不多了,两位演员跟道具师到一边去熟悉降落伞和其他安全设备。温瞳从背包里取出一壶纯净水喝了两口,冲冲嘴里超苦的咖啡味。 早上七点半的空气真是好,带着一点湿润,太阳只从远方冒出一点头,弱弱的光芒,逆光拍摄演员的剪影,在镜头里一定很好看。 一想到昨天还在冰雪漫天的雪山上教人滑雪,今天就到了炽热的肯尼亚就觉得飞机真是个神奇的家伙。但是一想到太过便捷迅速,就又莫名怨怼,如果慢一点,说不定还能在这块热情的非洲大草原上看他一眼呢。 不知道他在这里救人的样子,和在实验室里有什么不同。 走到悬崖边,她俯视了一眼,这个高度也就只能忽悠一下电视机前恐高的观众。她十五岁的时候就跳过一千米的高空了。 那是他第一次动气,嘴角紧抿着像是一条线,眼神里满是隐忍的怒气。 不得不说,他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 他的手也很好看,修长白皙一看就是医生的手,指节温润不像一般人粗硬,指甲修的很整齐,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污垢。 他的……温瞳突然惊醒,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从踏上这片土地之后就开始一直不由自主的想起他? 明明两年没见了,按照她超差的记性,应该连他的脸都不记得了才对。 她的记性真的很差,高中时期的同学大部分都不太记得清了,有的时候根据名字还能想得起一点点,大檬经常说她,有一天会不会把自己也忘掉。 事实上,对于他的每一个小细节,她都记得非常清楚,这真是一个可怕的认知,但没办法,她没法否认。 “喂,这个真的不会有任何危险吗?”汪奕箐说,把她吓了一跳。 “如果正确使用降落伞,就不会。”温瞳说。 “你凭什么能保证不会,万一这个降落伞正好是个劣质品,再万一它中途出了故障怎么办?我是不是就死定了?”汪奕箐的眼神里都是恐惧,毫不掩饰。 “反正你也是做惯了替身的,要不你先示范一下?”汪奕箐把降落伞递过来,微笑。 温瞳说:“我怕我做完了你自卑。” “你说什么!”汪奕箐愤怒道。 “我说我做完了怕你自卑。”温瞳说。 其实汪奕箐那句话并不是没听清,就是愤怒再加上想让温瞳收回或道歉,替自己找台阶。结果没想到温瞳还真又给重复了一边,这下她更怒了。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自卑?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得什么样。”汪奕箐号称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美女,在遍地美女的娱乐圈也向来是想碾压谁就碾压谁的。 此时被人堵成这样,很自然的就把这个必杀技丢出来了。但温瞳哪是任人欺负的傻白甜,于是接着就怼上了。 “不自卑你生这么大气干嘛。我又不是卖脸的,跟你比颜值干什么。”温瞳说。 “你说谁是卖脸的!”汪奕箐愤怒了半天,还击的话真的是无力极了。 “这里还有谁能长得比你还好看,自信点儿汪小姐,你行的。”温瞳说。 什么玩意!在此之前她无比自信自己的美貌,但是经她这么一说,她再去自信自己的颜值好像连自己也承认自己是个卖脸的了。要是不自信,这不就是打自己脸么。 林修竹见她脸色不好,连忙过来说了两句化解气氛,就汪奕箐这两下,跟温瞳比嘴炮,分分钟就是被秒的级别啊! 他也没想到就这一会空,她就去找温瞳麻烦了,姚璐跟她的关系,林修竹多少知道一点儿,这多半是出气来了,但是遇上温瞳这样的,算是这姑侄俩没挑对人。 温瞳是谁啊,从小跟着靳西沉长大的,那人可是随便一句话就能秒一片的人,跟他们家的人玩儿嘴炮,这不是找死么。 温瞳捡起地上的降落伞:“我要是不给你示范,你可能觉得我是在装逼,我这人最怕别人不相信我了。” 温瞳站在悬崖边上,整理了一下降落伞和身上的其他装备,转头朝汪奕箐眨眼:“如果不想自卑第二次,就看清楚哦。” 汪奕箐的眼神更阴暗了,现在手里要是有飞刀,估计早朝温瞳扔过去了。 演示?最好是摔死你! 温瞳回过头,调整了一下呼吸,两只脚的三分之一都是悬空,低头略略打量了一下角度。 摄像师调近了镜头给她的脚尖来了个特写,接着就见她轻巧的纵身一跃,像只纤巧的蝴蝶一般自空中跃下,急速下坠。 纤瘦的身体和下坠的速度将她的长发掀起,像是凌空绽开的黑色羽翼。呼啸而起的风声从设备里传出来,更像是千万只蝴蝶齐齐振翅的声音。 温瞳伸开双臂,闭着眼睛体会这种贴近自然的极致享受。那种一瞬介乎生死的快感,几乎要冲破心脏,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舒爽。 镜头后的众人屏息看着画面,不约而同的揪紧了心脏,这个速度,就快降落了,她怎么还不启用降落伞! 就在众人紧绷的担忧中,自她背后嘭的一下升起降落伞,片刻后,她以一个漂亮的姿态安然落地,身后的羽翼瞬间收拢,垂顺的披在身后。 拉下护目镜,手搭眉骨看了一眼刚刚纵身一跃的悬崖,眉目一弯。 等她再回到崖顶的时候,众人还意犹未尽的站在摄像师身后,看到她上来,不约而同的朝她竖起了拇指。 只有汪奕箐一个人坐在不远的椅子上,整张脸都要绿了。 “温瞳这边的试跳也完成了,降落伞的安全系数我们都做过检测,接下来两位演员准备一下,咱们待会就拍。” 这些都跟温瞳没什么关系,她在这里的指责就是估测危险系数,挑选场景和指导演员,关于拍摄那都是他们的事情,所以也就打算找个位置歇歇。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了远处树下的人。 他静静的站在远处的一棵树下,左侧半米处有一梢枝子在他肩上方轻颤,更衬得他如冷松一般挺拔。 黑色立领衬衫外套着雪白的白大褂。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半截锁骨,只安安静静的站着,宽肩长腿,眉眼如墨。 无论是拆开还是合在一起,这个人的五官都漂亮的令人发指。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总觉得那身影带着一股寒冷清冽。 他什么时候来的? 不对,他现在应该在埃塞俄比亚,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都是幻觉,幻觉。 温瞳低头连连深吸了几口气,发现根本静不下来,就连幻觉,对她的影响力都是这么大!温瞳你可真没用。 林修竹在身后喊了她好几声,等她反应过来,却发现那抹身影已经不见了,只剩两个稍年轻的医生在冲她看,其中一个笑的一脸春风,完全就是现实版风早君。 温瞳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一定是太累了。 第4节 “现在开始拍?”温瞳问。 林修竹点头,又确认了一遍工作人员和救护人员,卫辙也已经穿好了装备等在了悬崖边儿上和他做最后确认。 汪奕箐却死活都不肯再拍了,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个ipad,上面正播放着极限运动失败集锦。 助理蹲在她面前,手足无措的递纸巾:“汪小姐,你别哭了,要不然我们再找林制片商量一……” “啪。” 助理被扇的头一歪,所有人都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又稀松平常的低下头忙自己的事情。 “汪小姐……”助理的哭腔越发浓重,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还要上前去,被温瞳一把拉住。 林修竹走过来,咬牙切齿的看着那张无懈可击的脸,厉声道:“你还嫌自己的新闻不够多是不是,要不是看在你当初那点儿恩情,我他妈才不管你死活。” “去那边找医生处理一下伤口。”林修竹看着助理脸上的三条血痕,皱眉交代。 助理摇摇头,没有汪奕箐的发话,她连伤口都不敢去处理,就怕她秋后算账把她炒了,毕竟她是汪奕箐的助理,林修竹只能护她一时。 “我对你的恩情?你就这么报答我的恩情?让我来玩命就是报答我的恩情?林修竹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汪奕箐尖叫。 说时迟,反手一个动作,ipad就已经砸上来了,温瞳眼见林修竹来不及躲,下意识把他往右边一扯。 砰! 尖锐正好砸上温瞳的额角,剧痛伴随着一股湿热黏腻的感觉,血似乎遮住了瞳孔,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眼前顿时一黑,整个人都摔到道具架上。 额角的尖锐疼痛和后脑的钝痛让她脑子混沌一片,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 一阵眩晕之后,她似乎又有一瞬间恢复了一点清明,勉强睁开眼睛,想抬手擦擦糊住又眼的粘稠,却发觉根本动不了。 模糊中对上一副焦灼至极的眼眸,那双眼睛里有着明显的惊惧慌张,艰难的勾出一抹微笑:“靳西沉。” 他迅速将她放平,一手解她领口的扣子,一手按上脉搏。 有人在拍她的脸颊,动作一点都不温柔:“温瞳,能不能听到?” “嗯?”她仍旧一片混沌,只是下意识的应声。 “睁开眼看着我,这是几?” “唔……三。” “我是谁?” “靳……” 黑暗铺天盖地的袭来,她无法细想,只觉得一阵阵的犯恶心,脑子里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无数人在说话,又好像是静极了产生的幻觉。 只觉得好像有哭声,女人的哭声越来越大,还有慌张的惊叫,以及男人压抑的怒吼声。 耳边的嘈杂好像兵荒马乱,可耳边又似只有一道声音,温凉玉润略显清冷,仿佛一直在说着什么,越想听见却越遥远,只觉得有柔软的衣料拂过她的脸颊。 她彻底晕过去了。 靳西沉拦腰抱起她,眸光一凛。 “我等你的处理结果。” 林修竹看到温瞳一脑门血时,已经一脸懵逼了,接着再看到他冲上来时,心里只剩两个字在重复: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如果可以,他想现在就送汪奕箐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已经满身丑闻了为什么还这么冲动!虽然说有些掌掴打人的事情在娱乐圈屡见不鲜,但也要看打的是谁啊。 林修竹也无语了,一团团的火气就要炸了扭头道:“所有人先收工回酒店等我,尤其是你汪奕箐。从从你记住,她要是敢走,立马报警说她故意伤人!” ☆、第5章 你可省点儿心吧 中途温瞳醒了几次,迷迷糊糊的感觉看到了靳西沉,接着又昏昏沉沉的又要睡过去。 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感觉仿佛在一个帐篷里,帐顶模糊看上去是草扎,堪堪造成一个圆锥尖顶。 帐篷内一片漆黑,只有即将暗下去的天空,还能透进一点微光。 嘶~ 只是稍微动了一下脑袋,尖锐的疼痛就使温瞳不敢乱动了,抬起手摸了一下脑门,已经被包扎好了。 大概是因为头部受伤,所以视力有点模糊,再加上没有照明,只能隐约能看见帐篷里只摆了一张桌子,旁边的地上铺了一层塑胶垫,一层层堆放着不同种类的药物,十几张病床拥挤的摆在一起,只留了窄窄的过道儿。 半天她也没整明白这是什么地方,只觉得有消毒水的味道,这里的医院都兴这么节省?连灯都不开。 “你醒了。”听见声音,慕沐赶紧跑过来查看她的伤口。 温瞳瞬间呆住了,迟迟没有回过神来,她怎么会在这儿! 慕沐看她在那儿出神,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说:“刚收治了一个疑似艾滋病的女病人,先生出去看看。” 放好输液架,指尖弹弹输液针直到滴出液体,又从一边的不锈钢托盘里拿出一只酒精棉球,擦拭了一下温瞳的手背,利落的下针。 “啊!”温瞳忍不住缩了一下。 慕沐抓住她的手:“别动。”然后快速在手背上扯过胶布,替她固定输液针。 “你的手?”慕沐的手上有个醒目的伤疤,算得上狰狞。 慕沐正在固定输液针,看到她惊讶的样子,顺着她的眼神,不在意的笑了笑:“旧伤了。那会我跟先生刚去南苏丹,那边儿正□□。有一次,先生左脚踩中了地雷,就那么站着救了一天一夜的病人。” “呵呵呵,后来呢?”温瞳干笑了声,问道。 “先生把我们都赶走了。他说基地还有病人,都别杵在这儿。”她顿了顿,眼睛望向远处:“其实我们都知道,他是不想我们都陷入危险。”慕沐说。 不想他们陷入危险,当时他心里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救人吧!别人的命珍贵,难道他的命就不珍贵吗?这么一想,温瞳感觉胸中陡然生出一股怒气。 “我们这里有个医生叫小猴,他原来是孟加拉南部代格纳夫城镇的志愿者,那里有个难民营,为两万多个无家可归的缅甸洛兴加难民提供基本医疗。看守难民营的孟加拉军警不允许他们外出。一次大暴雨之后,他向先生求助。”慕沐停顿了一下。 “说是提供基本医疗,可那里哪有什么医疗设施,只有一个昏暗的灯泡和一些重复消毒的注射器。” 在来的飞机上,温瞳随手翻过一本杂志,上面刊登着获得普利策新闻特写摄影奖获奖作品——《饥饿的女孩》。 照片上的小女孩奄奄一息的趴在前往食物救济中心的路上,身后不远处,一只饥饿的秃鹰正贪婪的紧盯着这个小生命。 她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这样的场景,可从照片和她的描述中,脑海里的画面已经完全具象起来。 见她表情紧绷,慕沐又说:“还有个女医生叫三画,你别看她现在跟个女汉子似的,刚跟先生去的时候,她连哭了一个星期,又怕被先生骂。所以每天顶着巨大的核桃眼,战战兢兢的跟在先生身后救人。” 是靳西沉的作风,他有多严厉,没人比她更清楚。 “对了,林修竹不是说你们已经启程去了埃塞俄比亚吗?”她突然想起来,来之前曾旁敲侧击打听过靳西沉的动向。 “本来是要去的,但是你受了伤没法坐飞机,先生就说再等一段时间过去,反正那边儿的团队也不急着走。不过你偷偷来肯尼亚的事情,先生很生气。” 慕沐看了眼手表,站起身道:“我去给你煮点粥,你要是困了再睡会。不困的话,先生的抽屉里有一些照片,有时间你可以看看。” 温瞳点点头,秀气的眉头紧皱,略苍白的唇被无意识咬着,陷下去两个弯弯的小月牙。 ** 靳西沉左手端着一只白瓷碗,右手拎着一串酷似葡萄的水果,挑开了帐篷的一角。 温瞳还在睡,输液袋里的液体还剩下三分之一,静静的从透明的输液管中流到白皙的手背,再进入淡青色的血管。 他站起身,拉过这帐篷里唯一一张凳子,把碗放在上面,然后轻拍了几下她的脸颊。 “温瞳?” 温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猛的撞入一双沉静深邃的幽潭中。 心扑通一声,像是整个人从高空跃下,跌入水潭后极度缺氧的感觉。忍住捂胸口的动作,就算不用仪器都能确定她现在的心率绝对超过100。 他的头发剪得很短,睫毛沉黑,鼻梁高挺,澄净的凤眸狭长凌厉。这张脸,无论看几次,她都觉得不应该长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两年了,终于再次见到他了。他变了很多,此时她竟然不知道该说熟悉,还是陌生。 “起来吃点粥再睡。”靳西沉说。 温瞳反应过来:“哦,哦。” 急忙坐起身,结果忘了右手还扎着针,一用力手背一麻。 靳西沉撩过输液管坐到床头,在她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利落的拔去她手上已经歪曲的输液针,扔到一旁。 消毒水的气味一下子冲进鼻腔,混合着他身上干净的味道,温瞳忽然鼻子一酸,想起了慕沐说的事。 她几乎是埋在他的胸口,听见他沉稳的心跳自胸腔传出,一下一下。 从十三岁以后,她就没有贴的他这么近过了。 “玩极限运动的时候,也这么毛躁?” “呵呵,还好。”温瞳说。 她知道他不喜欢自己玩极限运动,向来是能禁止则禁止,所以她也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免得他一会又一个不高兴,又要教育她。 大概是两人分别太久真的没话说,靳西沉的嘴唇始终紧抿,机械性的一勺勺喂着她白粥。如果不是因为温热的体温和呼吸,她会觉得刚给她喂粥的是一座冷肃的冰雕。 “其实就是有点儿晕。你这么担心,我会觉得自己没救了。”温瞳说。 他嗯了一声:“还能开玩笑,看来的确没事了。” “靳西沉……呃靳叔,千里相见也是有缘别这么生气了呗?高兴一点。”温瞳道。 从小她就不肯乖乖的喊他叔叔,总是连名带姓的叫,只有在他不高兴的时候撒娇似的喊一句靳叔。 “如果你现在安稳的躺在家里睡觉,而不是我的病床上,我会更高兴。” 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整个声线都低下来,带着一股冰雪般的寒意。 “冷静,冷静啊。那你也说了我现在是病人,你是医生,你得对我温柔点儿。”温瞳注意到他放在枕边的那串水果,整个眼神都被吸引过去了,随口应着他的话。 “温柔?我以为你根本不需要别人对你温柔。”他冷笑一声,语气里的温度直线下降,听的她越发冷。 她睁着眼睛半晌,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她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情绪不对吗?只不过随口说一句,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你以为林修竹需要你救,逞能也看清时候。什么时候学会舍身给人做出气筒了?”他像是怒极反笑,冷声讽道。 什么出气筒? 其实她也没想那么多,拉林修竹就是下意识一顺手的事儿。 谁也没想到汪奕箐敢对导演动手,所以被砸的时候她也懵了。 第5节 当时顾着额角被豁开的那条口子,也没想要她还能再补一刀,要说这事儿,是个正常人她也干不出来啊。 “开玩笑,我是那种会给人做出气筒的人吗,我当时这不是英雄救美么,我想我这多年空手道不能白学。” 她笑了两声应对过去,实在是不想谈这个话题,一谈到这个话题就头疼。 可这句话不知道触到他的什么逆鳞,原本微微带着寒意的话此刻几乎变成了冰刀子。 “温瞳,你能不能替我省点儿心,你没有九条命挥霍,我也不是万能的,不能随时出现在你身边。” 除了她十五岁那次高空跳伞,他几乎从未对她动过怒,就算是那次他也只是训了几句,没见连名带姓的让她省点儿心。 此时她正研究着枕边的水果,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啪嗒剥掉一颗,顺着床沿滴溜溜滚到了他脚边。 温瞳睁大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语气里的怒意和讽刺太明显了,饶是她这种迟钝的人都觉得是在心上豁口子。 其实汪奕箐那个脾气还真的不可能是故意行凶,估摸着当时就是烦躁加害怕才能干出这点事儿。 她也就是随口一说,还没到圣母到给伤害自己的人洗白,他用得着这么生气么…… 眼眶突然发热,本来她不想表现的那么脆弱的。 从小到大,她经历过无数次的抛弃,以为自己早已炼的刀枪不入,可感情和泪腺这种东西不是说刀枪不入就能控制住,面对他的责难,她突然间就觉得委屈的想哭。 她也才死里逃生啊,面对死亡她也会感觉到害怕。这种时候她还能装作轻松的来安抚他的情绪,她也维持的很艰难好吗? 越想越委屈,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 帐篷里顿时安静下来,旁边病床上躺的一个黑人孩子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滴溜溜的黑眼珠透着惊惶。 “别哭了。” 靳西沉握紧拳头,没有亲眼看到过无奈的死亡,她根本就不知道活着有多么不容易。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如此轻率的随手挥霍生命。 当他亲眼看见她撞在架子上那一刻他甚至是庆幸的,因为稍微往左或者往右再偏一点,就是万丈深渊! “谁能想到汪奕箐会有这一出,我也受伤了你就不能过几天再骂我吗?”越说越委屈,眼泪越掉越凶,她抬手胡乱抹掉:“我又不想让你担心,你知道头疼的不行还一直泛黑恶心的感觉多难受吗?” 他无奈的摇了下头,低声叫她的小名:“瞳瞳,你父亲把你交给我,我有责任保护你。”语气好像柔和了一些,又好像还是不容妥协的冷硬。 “靳西沉,该骂人的是我,这两……”话音未落,帐篷突然被呼啦一下扯开,小猴一脸沉肃:“老师,出事了。” “在我回来之前,你躺在这里别动。”靳西沉快步走向帐外,留下她和半句未说完的话。 ☆、第6章 靳西沉的地盘 “现在具体什么情况?”靳西沉掀开帐篷,边走边问。 “下午收治的那个女人已经确诊是艾滋病带菌者,她的公公婆婆纠结了一批卡兰津族民众来要人,说要对她进行火刑。慕姐和朝哥已经在前面解释了,艾滋病只会通过性/交和血液传染,平常的交流是不会传染的。但作用不大。”小猴言简意赅的解释。 “肯尼亚整体文化水平偏低,尤其卡兰津族相信生病是因为上帝在惩罚他们。只有经历火刑才能赎罪。况且她的丈夫刚去世,族人相信是她的艾滋病害死了她丈夫。”靳西沉点头,语速稍快的交代:“照顾好兰亚的情绪,我去看看。” 夜幕四合,星斗升起。 火光亮如白昼,老弱妇孺强健男子都聚在围栏前,高举涂满了土制麻醉草药的长矛,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那些麻醉药效果奇佳,只需要一点点就能轻易放倒一头成年大象。 慕沐跑过来:“先生,族长坚持说如果不立刻放了兰亚,那么以后卡兰津族永远不来这里打针。肯尼亚本来排外意识就很强烈,如果卡兰津族真的和其他部族联合起来,我们的处境会很艰难。” “嗯,交给我。”靳西沉说。 风声呼啸撕扯,火焰照着黢黑的脸庞,每一双眼睛里都迸射出兴奋及愤怒的火焰。围栏被不断的往后推,吱呀呀的几乎散架。 二朝一边护住围栏不让暴怒的卡兰津族人冲进来,一边耐心的与他们解释,一句话里夹杂无数个中文字词,急的满头大汗。 身上穿着的那件印着无国界医生五个字的白t被浸的湿透,黏糊的贴在背上。 靳西沉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站到身后去。二朝点点头,安静的听从了他的意思。 “我是这里的负责人,靳西沉。我要向你们说清楚两件事,第一:你们来这里打针是为了预防疾病的发生,就像求平安的祭礼一样。第二:兰亚得的病是肺结核。另外艾滋病是不会经过飞沫以及平常接触传染的,除非性/生活,和血液等途径传染。” “老师,为什么骗他们?”二朝说,明显的很不理解。 “上帝创造人类不容易,每一条生命都是被眷顾的,没有人可以私自夺去别人的生命。”靳西沉没有回答二朝,而是继续和激动的卡兰津人继续说话。 不管如何,现在不是和他解释这个的好时机。 卡兰津族长高大健硕,足足有将近两米高,饶是靳西沉这样出众的身高,在他面前仍显得清瘦单薄。 “老师气场两米八,霸气全开干翻他。”小猴的思维跳脱,经常在很严肃的时候乱蹦出一些影响心情的话,好在他们听不懂,靳西沉只是瞪了他一眼。 小猴对着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大人说话,小孩不插嘴。” “既然没有得艾滋病,那你为什么不让她回家?”族长说。 “长时间的劳累已经让她的身体很虚弱,加上不停的腹泻和皮肤溃烂,如果不配合治疗,我保证她一个星期内就会死。至于他回家的时间,等到什么时候我们将她治好,而你们也答应不再烧死她的时候,她会回家的。”靳西沉说。 “你们家里没有药,只有在我们这里才能得到最好的治疗,如果你相信我们,三个月我们就能还你一个健康的兰亚。”小猴信誓旦旦的说。 “好吧,现在不止老师会骗人,连小猴都学会了。”二朝小声嘟囔,被小猴杵了一下胳膊,才闭嘴。 “那行,就给你们三个月,如果你们不能还我们一个健康的兰亚,就请你们滚出肯尼亚。”族长说。 “如果我们治好了兰亚,不止卡兰津族,剩下的七大部族麻烦族长去宣传黑热病疫苗,同时不能排挤无国界医生行医。”靳西沉提出条件。 “好,我答应。”族长说。 这也行?他们不是来找我们麻烦的吗?怎么最后便成了和我们交换条件了?这个人也太会见缝插针的利用人了吧。 小猴和二朝皆是汗颜,不是说做医生要一板一眼,严肃板正的吗?这个人完全就是……就是……两个人就是了半天也没想好合适的词来形容靳西沉。 因为,这和传闻中不一样啊。他们俩本来是冲着靳西沉来的,清江市最年轻的病理学教授,为人清正严肃,医学知识权威,做事极有原则…… 传闻都是骗人的,小猴和二朝再次泪流满面。 卡兰津族人终于退去,三人迈步往回走。 “老师,刚才您为什么不直说兰亚有艾滋,反而说肺结核?我检测过所有的显示都是阳性,绝对的艾滋病带菌者。”二朝还是没忍住,他这种经受刻板公式化教育的性格,还是不能认同。 靳西沉说:“其实不用检测,只看病征就能确定七八成,兰亚体重很轻并带有腹泻,持续发烧和皮肤溃烂,初步估计已经到了第三期,记得留痰化验。同时记住要先治好肺结核才能治艾滋病,不然很容易有并发症。在这里私自对一个人使用火刑并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如果说兰亚得了艾滋病,那么明天早上你看到的就是一具焦黑的尸体。他们对于艾滋病的认知不深,只知道无法治愈,却不知道它不会通过平常的交往而传染。兰亚自己也认为艾滋病是肮脏的病。明天中午安排兰亚和我们一起吃饭,消除卡兰津族人疑虑的同时也要让兰亚知道艾滋病不可怕。懂了么?” “……”小猴已经惊呆了。 “有的时候,善意的谎言,比正直更能救一个人的命。”靳西沉说。 ** 睡到半夜,温瞳突然被冻醒,凝神听了会,没有脚步声。 于是蹑手蹑脚的走到桌子边,拉开抽屉。 里面有个方方正正的木质盒子,端正的摆在抽屉里。她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放着一沓厚厚的照片。 温瞳坐在椅子上,一张张翻起来。 瓦砾满地,房屋倾倒,人被埋在废墟里,可见的身体部位都是鲜血。双眼无神,却又带着深刻的绝望。 一只套着医用手套的手,和满是血污的手交握,镜头精准的捕捉到了伤者眼眶中蓄出的泪水。 有时候,仅仅只是一个握手,都胜过千言万语。 武装分子举枪交火,在一个简陋的帐篷中,靳西沉穿着满是血污的白大褂,医用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一双专注无比的狭长凤眸。手中的手术刀稳稳的握在手中。 病床上痛苦□□的女人和孩子,绝望的看向镜头。 刚失去父母的女孩,明明满脸血污却仍露出洁白的牙齿,只有这张照片上配了文字:“瑞思:叔叔,你能帮我把爸爸妈妈挖出来吗?” 温瞳把照片一把塞进木盒中,用力盖上,深深呼吸了几下,太沉重了这些记忆。 原以为这是他在救人时,或者是完成每一项任务时的留影,却没想到是这样血淋淋的记忆。 每一张照片都承载着生命的重量,这个盒子里都是逝去的灵魂,他们渴望生存,比任何人都渴望,但却没有珍惜的机会。 靳西沉这几年,生活的环境就是这样的吗,枪林弹雨,血腥危难! 想起慕沐说的,他站在炸弹上救了一天一夜的病人,子弹穿过手臂,没有麻醉药,硬生生挖出子弹,随便包扎一下又去救人。 …… 温瞳不敢再看下去了,小心的收好每一张照片,郑重的把盒子放回去,然后撑着仍有些昏沉的脑袋出了帐篷。 “靳西沉。”温瞳跑到他前面蹲着:“有没有厕所,一分钟都等不了了,用你最快的速度告诉我厕所在哪儿,不然你就会见到世界上第一个被尿憋死的人。” “这边。”靳西沉说。 可能不太想搭理她?温瞳也知道,估计是他气还没消,所以索性也不去找他不痛快,就安安静静的跟在他后面。 终于到了一个茅草搭成的两米宽小屋前,应该就是厕所了,她迈腿就往里冲,手腕被扣住往后一带,差点儿来个仰面摔。 “怎……怎么了?”温瞳紧张的看着他。 他表情不变,依旧是有点冷冷的,然后抄起一边靠着的木棍,走回来。 “等会啊靳叔,我先解决一下民生问题你再清理门户不迟,现在先别冲动。”温瞳说。 靳西沉没理她,手中的木棒只是用力往厕所敲了几下,然后就放了回去。 果然还是在生气么……不打她,打厕所消气?这个减压的方式,有点特别啊。 不过温瞳也能理解他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因为刚才看了那些照片,她才突然明白为什么靳西沉会对这么生气,因为只有真正经历过死亡的人,才知道生命的可贵吧。 其实那些极限运动她都先做过危险评估,基本上都是有惊无险,但看他一脸阴沉,温瞳还是软声扯了扯他的袖子:“靳叔,你别生气了呗。” 他没答话,温瞳又凑到他面前,闭眼伸手:“您要是实在心情不好,那你打我得了,跟厕所置什么气。回头你给砸塌了,我们连厕所都没法上了。” “这地方多蛇虫鼠蚁,上厕所之前先拿棍子敲敲吓走它们。”他转过身,背对着简易厕所的门。 听完解释,她窘迫的钻进厕所里,很快解决了出来。 结果一抬头,发现他居然还没走,而是静静的靠在一边的树上,背对着厕所的方向。 温瞳也站住了,没有出声。孤远清冷的背影仿佛是座黑暗中的孤岛,四周都是沉沉的海面,他过不来,也没人过的去。 他有他的寂寞,无人可以分享。 “对不起啊靳叔。”温瞳说。 “其实我爸爸对你也没多大恩情,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现在我成年了,具备对自己行为负责的能力。你不用觉得对不起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他还是不搭理她,温瞳坐在他旁边也觉得挺无趣的。 对月对星,相顾无言。 就在温瞳以为两人要这么坐到天亮时,靳西沉却不知从哪里摸出两块糖来,朝她摊开手掌:“吃糖么?” 第6节 掌心之上,糖果的包装颜色漂亮,靳西沉的表情还是那样,只是眼睛好像不一样了,好像有星光蹦出来,温瞳像是被迷惑住了一样,就这么拿了一颗过来。 剥开糖纸,直接丢进嘴里,霎时间,浓浓的榴莲味在嘴里散开。 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反胃想吐,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榴莲的味道,真的是太……臭了。 靳西沉一脸淡定的剥开另一颗糖纸,把圆球塞进嘴里,温瞳飞速吐出嘴里的榴莲糖,结果看见他吃的分明是颗巧克力! 想象着滑细的巧克力,她真的感觉到,嘴里的臭味仿佛更浓了。 不是故意的吧?他应该也不知道那颗糖是榴莲味的吧?靳西沉的手指灵活,很快便用糖纸折成了一个小小的千纸鹤,递给她。 “味道怎么样?”靳西沉说。 “……”好的,温瞳相信他是故意的了,这个人记起仇来,比她还像个小孩,真不知道是谁年长谁九岁。 ☆、第7章 你想要什么? 星芒耀目,细致的铺洒在夜空中,清江市的空气不好,白天晚上的都是带着灰尘的雾蒙,从未有过这样极致清澈的星空。 北斗七星规格严正的排列在星阵中,与长庚星遥遥相对。 “温瞳。” “啊?” 温瞳说话时,习惯看着别人的眼睛,此时他正好也转过脸,她看见靳西沉的表情很平静,像是灾难过后的万籁寂静。 他还是那样,尽管在条件如此艰苦的肯尼亚,依旧清贵出尘,冷静而沉着。 “刚才我听小……”话音未落,他蹙眉起身,后退了两步,又坐下了。 温瞳也反应过来了,我x……真特么臭。 连她自己都忍不了这股味儿,别说他了,所以也就没说什么。但是突然又想起来,她这么臭是因为谁啊。 “疼……”温瞳捂住脑袋,痛苦的哼哼。 没反应? 不能吧,她演技这么好,他不能这么快看出她是装的吧。 她现在还是伤号,他不会这么铁石心肠吧。转念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他现在这么冷脸看着她的样子,确实也不像会心软被骗的人…… 想得太入神,手指无意中戳上了额头的伤口,这下她真疼了,泪花都在眼眶里转圈儿。 片刻的寂静,温瞳几乎都要忍忍算了,跟他比耐力,她向来是一败涂地。谁知道才一这么想,就听见脚踩在干碎的草叶上发出咔咔的声音,还有点急促。 温瞳迅速把刚抬起来的头埋下去,估计距离差不多的时候,猛的抬头朝他用力吐出一口气,谁知靳西沉没站稳,脚底一空,直接被她扑倒在地。 温瞳脑子里就剩两个字:完了。这边脑袋还没好,又要脸朝下了,手也来不及护脸了,摔就摔吧。 靳西沉反应极快,她扑上来的那一刻就下意识护住她的头,整个背部直直的摔向地面,只有这样才能把她平稳的护在胸前。 饶是他扶住了头,倒下时的冲击力还是不小,她的嘴唇磕在他的下巴上,两人皆是闷哼一声。 “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头!”靳西沉说,手上立刻检查起她的伤口。 他的指尖有些凉,贴在她滚烫的脑门上,舒服的让她想喘息。 “没有。”温瞳摇头。 她抬头,眼神与他相撞,有一瞬间她好像失去了呼吸。 这种感觉就像她第一次见到大蓝洞,幽深、神秘,带着未知的惊险与刺激,让她忍不住想要去探索。 即便是看着,都好像心里有一块缺了,有一段呼吸停了。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以前她不知道,现在好像一瞬间就明白了。 喜欢一个人,即使他静静的站在那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你都觉得自己心里在发芽,在开花。 噗地一声,破开泥土,顶开石块,然后猝不及防见到大片阳光。 温瞳感觉胸臆满涨,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一样,想了想,她终于还是忍住了。叔侄、领养就像一条巨大的鸿沟,她不敢轻易跨越。 她不怕别的,只怕拒绝,然后她连陪在他身边的位置都没有。 克制不住的心跳声音,如雷如鼓。 ** “一、二、三、四、五……”细嫩的童声埋在一个宽阔坚实的怀中,跟随着他胸腔里的跳动,小声的数着数字。 “数什么呢?”他听了半天,仿佛是数数? 刚才可怜兮兮的站在他的卧室门口说害怕打雷,缠着他要跟他一块睡,这会居然又睡不着在数羊? “我在数你的心跳。”温瞳说。 她从包裹严实的毯子中抬起头,细碎的绒发扫着他的锁骨,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到与他一般高,双手交叠在他的锁骨上,与他相对的那两颗眼珠澄澈的像是黑曜石。 “那我的瞳瞳要不要告诉我,数我的心跳要做什么呢?”靳西沉笑。 抬手把毯子往上拉了拉,在她背后掖好,然后好整以暇的等她的答案。 “唔……我数过了,你的心跳每跳七十次,就过了一分钟。我想时间快点跑,这样我就会长大,可是我又想让它慢点走,你比我大这么多,一定会很快老。靳叔你说到底是快点好,还是慢点好?”她伸出食指,抵在下巴上,苦恼的皱了小脸。 他一顿,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摩挲了两下:“走快走慢都无所谓。我不觉得比你大有什么不好,我可以承担你成长的快乐与痛苦,而不必把我的痛苦带给你。每个人都会老,你要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比你先离开这个世界。” “不能永远在一起吗?我不想跟你分开,靳西沉。”温瞳的语气闷闷的,很不高兴他突然提起了生死的话题。 “没有人可以永远在一起,我会死,你也是。这个世界没有长久的东西。”靳西沉说。 他从来不是一个会说善意的谎言的人,每次在这种时候,都显得无比残酷。温瞳不说话了,她讨厌离别。 ** “瞳瞳?”靳西沉开口,把她从回忆里拉出来。 温瞳惊醒,见还趴在他的胸口上,顿时窘迫的爬起来,脸顿时烧成一块热铁,结结巴巴的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在那儿教跳伞啊?” “你真以为林修竹真的只是让你来做教练?”靳西沉说。 “啊?难道不是吗?”温瞳疑惑着。 他眸光一沉,嘴角半是嘲弄的笑了一下:“也许是吧。” “你后悔过吗?”温瞳突然不着头脑的问了一句。 “嗯?” “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其实不止,我还被枪抵着头做了一场十二个小时三十六分钟的手术,就在南苏丹边境的一个小诊所里。”靳西沉说的云淡风轻,丝毫没有任何沉重恐惧,仿佛只是提起今天吃了什么一样。 这么危险的事情,竟被他说的如此轻描淡写?温瞳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心血一至,扯过他的手腕就开始解扣子。 深呼吸,然后往上一拉。手腕上一道道狰狞无比的疤痕,纵横交错。 温瞳噌的一声站起来:“这么危险的事,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大声,此时顾不上任何礼貌,只觉得心口窝着一团火,眼见着就要烧到嗓子眼,她要冒烟,要炸了! “跟你说?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替我递手术刀,还是能帮我挡子弹?”靳西沉取笑她,丝毫不把她的怒气放在心上。 “我不小了,你别总拿我当小孩子看。”温瞳看见他戏谑的眼神,气馁的垮下肩膀。 无论在微博上有多少粉丝,在极限运动上有多帅气恣意,哪怕有再多的人崇拜她。而在他的眼里,还当她是小孩子吧。 是,他年长她九岁,算是照顾她长大,但那又怎么样? 她十八了,心智生理都是成年人了,可他看着她的眼神,永远是像看着十二岁的她。 是宠溺?是纵容?就是没有感情! 大概这就是托付的承诺吧,毫不掺杂真心。他能因为一件事,就收养她,就可以看得出他是一个多重视承诺的人。 年轻,在她这里从来都不是资本,而是拖累。 从小到大,只要有他,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能迎刃而解,一切都会在他的掌控之中,从未发生任何意外。 她只要站在他的背后,静静的享受他带来的安全感就可以了,但那不是她像要的,她想用平等的身份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并肩。 “我相信。”靳西沉说。 “啊?什么?”温瞳仍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听见他的话只是下意识回应,其实还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相信你长大了。再过半个月,是你的生日,想要什么?”靳西沉又重复了一遍,甚至还多加了一句。 “我想要什么你都能办到吗?”温瞳故意说。 “我尽量。”靳西沉应承,在温瞳的要求上,他很少拒绝,而他的本事温瞳也从来不曾怀疑。 “那好,我想……喝酒,能办到吗?” 温瞳随口提了一个,对她来说要什么都无所谓,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想的其实是,我想要你啊。 靳西沉能给她的东西太多了,除了不能给她爱,还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呢?偏偏,她想要的就是这唯一他办不到的事情啊! “我尽量。”靳西沉说。 这时,温瞳才发觉,这个地方并不是清江市,想喝酒好像……确实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 ☆、第8章 尼玛又坑人 翻来覆去了一夜睡得不□□稳,几乎是天一亮她就醒了。 围着帐篷走了一圈,长庚星还亮着,浅淡的月牙隐约挂在西边,挑起一点光来。 远处有大象的啸声,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小猴眼尖,看见温瞳坐在土坡上发呆,张嘴便喊。 “小瞳瞳你发什么呆呀过来吃饭啦。” 小猴是个酷爱各地方言的台湾人,一口软糯的台湾腔到她这儿听起来完全就是小桶桶。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台湾腔也并不都是萌萌哒,也有例外。 顶着一头黑线,温瞳走到了饭桌前,当时就惊了一下,我去这也太艰苦了吧。 掉色严重的塑料凳子,一块破旧的木板,底下是四个垒起来的大石头,就这么摆上碗筷,还有一些直接用草叶包着的白色不明食物。 第7节 吃完饭这块木板再拆出去,帐篷还要留着看病,就这么循环使用这块仅有的地方。 二朝看到她过来,连忙笑了一下,然后起身往旁边让了一个位置。 “大家好,我叫温瞳,是靳西沉的……侄女。”她打招呼,先进行了一下自我介绍,小猴她是认识的了,只是还没说上话。 二朝估计就是这个有点腼腆的男孩子,很好认。另外这桌上还有几个没见过的护士,也都很友好的朝她笑。 “噗……”众人集体喷出了嘴里的饭,只有靳西沉淡定的咽下了一口汤。 “老大你太不仗义了,有这么漂亮的侄女竟然从来不提!”小猴按住二朝的肩头摇晃着,二朝的个头不高又偏瘦,被这么一摇顿时有种风中扬柳的感觉。 “那你欺负二朝干嘛,有胆子晃老师去。”三画说。 “我不敢啊。”小猴理所当然的说。 二朝如临大敌的向靳西沉求救:“老师……” 靳西沉道:“别闹了。” 短短三个字,威慑力堪比炸弹,整个饭桌都只剩筷子碰撞盘子的声音,连上蹿下跳的小猴都规规矩矩的坐在了椅子上。 一个人的习惯真是强大,良好的教养使他在肯尼亚这样艰苦的地方都能保持好习惯,纵然背景是万里黄土,戈壁孤烟,他依然能优雅的像是坐在十九层高级酒店里一样。 “老大,我跟你说人活着就是要谈恋爱,年纪小可以增长见识,年纪大了可以保持青春,你要是不介意,我就考虑做你侄女的男朋友啦。”小猴仍然嬉皮笑脸,思维跳脱是他的个性,同样很难改变。 “呵呵呵。”靳西沉笑了三声,表情却没什么变化,然后认真的望着小猴:“早恋是不对的。” “啊?她还没成年啊!”小猴大惊。 “是你。”经他这么一提醒,小猴脸都绿了,第一次觉得自己超高的智商和跳级毕业是无比不幸的事情。 “我实际年龄还要大一点的!”小猴挣扎着反驳。 “那就不是未成年了?”靳西沉说。 温瞳适时的补刀:“孩子,我目前还没有吃嫩草的打算。” “……”小猴欲哭无泪的看着众人对他投以同情,并艰辛的忍笑,脸更绿了。 二朝很老实厚道,不理会小猴的捶胸顿足,只是默默把手边的菜贴心的往温瞳面前推推,然后低下头继续一声不吭的吃饭。 小猴仍不屈服,挪到温瞳旁边:“小瞳瞳,老大在家也是这样啊?” 温瞳说:“在家还要变态的。你看他现在坐在这种地方吃饭对吧,其实他有严重洁癖,在家里有一点点灰尘都不能忍,家里必须要有消毒水的味道才行。不管什么季节里面只穿黑白两色的亚麻衬衫,扣子必须一丝不苟。文件根据类型摆放,绝不能乱,日常生活就是喝茶看书研究院,养鸟钓鱼挥锄头。不抽烟不喝酒生活作息准的跟脑子里装了闹钟似的。” 小猴瞠目结舌了半天:“这……这么变态呢,那他有女朋友不?” 温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小猴脸一红:“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么规律他还有时间交朋友不?” 她刚想开口,就听那道偏低的嗓音冷声道:“是不是不饿。” 小猴忙噤了声,在桌子底下踢了二朝一脚,让他救场。 二朝道:“老师,我有个问题。” “问。”简洁的一个字,小猴和温瞳却分明觉得比刀锋还凌厉。 “昨天我听慕姐说,如果处理不当,他们就不来打针了,难道还是我们求着他们打针吗?”这个问题他想了一夜,这个威胁也太没有威胁性了吧…… 靳西沉喝了口水,道:“这次的疫苗是防止黑热病,尽量每个人都要打,另外打完了在他们的身上做个记号,以免重复。” “每个人都要打的话,那些偏远的部族不来怎么办”二朝担忧的说。 “找卡兰津族长,他会帮忙的。”靳西沉说。 “啊?为什么?”二朝疑惑的问,众人也都看向靳西沉。 昨天还来围攻,今天就会帮忙?怎么可能啊!每个人心里都是不信,但是靳西沉做事从来都是有把握,从未出过一点错,由不得不信,最后心里的好奇已经战胜了不信。 “他想知道疫苗的效果,但不会让自己的族人先试。”靳西沉说。 哦……众人恍然大悟,怎么他们就没想到利用这一层观念呢,同时心里想的也是,不愧是老大啊。 服气! “还有兰亚的事情,包括卡兰津族人在内,我觉得肯尼亚几乎所有部族都并不了解艾滋病。他们不和带原者相处确实是有误区,可是如果他们认为反正连吃饭也不会传染,也不相信会通过性呃……生活传染,回去进行性生活的话,怎么办?” 平常他们讨论医学上的事情很自然,一是大多都是男人,二是大家都是学医的,对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好避讳。现在突然来了老师的侄女,还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有些话难免就开始尴尬起来。说完还往温瞳看了一眼,一脸通红。 “所以今天的任务是,推广安全套。”他吃完最后一口乌伽黎,静静的说道。 “噗……” 小猴没忍住,一口水喷到了对面坐着的三画身上,惹得她抹脸骂:“嘎哈啊你,嫌乎不自在啊,虎了吧唧的。” 靳西沉凉凉的瞥了小猴一眼,他把头垂的更低了:“咳咳,这个饭团真好吃啊。” 收回视线,沉冷嗓音再次响起:“慕沐去取货,粗略估计还有一个半小时能到,吃完饭二朝去通知各位族长,请他们带着族中的人来听讲座,我讲的时候,小猴演示,三画给每人发一只安全套。有没有问题?” 众人齐道:“没问题。” 他一说完,众人作鸟兽散,尤其小猴跑得比谁都快,跟火烧屁股似的。 当她咽下嘴里最后一口,伸手去摸第四块乌伽黎的时候,一股清冽的消毒水气味从身后漫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到了她的后面,此刻修长的食指和拇指正捏着藤编篮中最后一块乌伽黎。 熟悉的味道立刻侵袭了她的感官,微微俯着的身体擦过她的发顶,温瞳觉得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拿食物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睁睁看着那个乌伽黎被拿走了两米远,然后落在了另一侧的竹筐里。 现在是什么情况?众人膜拜的高冷之花居然跟正在长身体的她……抢食? “少吃一点,乌伽黎吃多了容易积食。” 她刚想说话,就听见他又道:“昨天的水果还想不想吃?让小猴给你摘。”说完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一个看着挺残旧的怀表。用拇指挑开:“你回去躺着,刚摔到头最好多卧床休息。” ** 温瞳躺在床上半天,摸摸口袋才想起来昨天她做示范的时候不方便,把手机取出来扔在包里了。 当时那种情况下,救命都来不及了谁会想起来拿不拿手机。 这下无聊的想玩个游戏也不能玩儿了,不由仰天长叹:好无聊啊。 不知道林修竹那边怎么样了,按照他的脾气和靳西沉撂下的那句话,汪奕箐估计是不能再演了。那没有女演员,也没有教练,剧组就那么干晾着? 她揉揉脑袋,想那么多干什么,这个纪录片跟她又没什么关系,现在无端还受了一身伤,只是可惜了手套。 百无聊赖趴在帐篷边,随手扒开一条缝往外看。从她这个角度恰好看到靳西沉正背对着她,前面是排列不甚整齐的人群,估计是在挨个打疫苗。 温瞳简单观测了一下周围的地形环境,蹑手蹑脚的从另一侧溜了出去。 “nininiyako?”身后突然想起一个有点干涩的童声。 男孩身穿色彩艳丽的当地服装,头顶带着羽毛装饰,倨傲的扬起小脸,几乎是用下巴问她。 “什么?”她脱口而出,但是一想他应该听不懂中文,于是又换英语问:“whatdidyousay?” 小男孩突然扑过来,扑闪着眼睛看向她,黑葡萄一般的眼珠紧瞅着她。目光中带着审视,就像个小大人般上下打量她,约莫半分钟后,转身走了。 温瞳失笑的摇摇头,也转身欲走,脚底突然一绊,抬脚一看是个兽骨编成的项链。 她弯腰捡起来,对着小男孩的背影道:“.” ☆、第9章 误会大了 男孩置若罔闻,一直走到了树下,从地上捡起一把长矛,一张黢黑的小脸霸道总裁似的冲她微笑。 瘦小的身体像标枪一样笔直,昂首挺胸的像个小战士。而眼神则直勾勾的盯着她手中的兽骨项链。 温瞳以为他没听懂,于是踩过长长的茅草走到他面前,递出兽骨项链。 他看了一眼,把头往前一伸。 这是让她帮忙戴上? 刚一扣上项链的扣子,树后一窝蜂的钻出几个孩子,整齐的朝她怒吼:“kuoa!kuoa!kuoa!yalakuoabibi!yalakuoabibi!” 温瞳被吓了一跳,难道是项链还有什么禁忌?想解释却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话,于是转身就走,打算找人求助。 刚刚被带了项链的男孩子见她要走,一把扯住温瞳的手腕,朝树后大喊:“mamanababa!” 两个成年肯尼亚人从远处快速跑来,手中都举着闪着银光的长矛:“wewekufanyakitukwaajiliyamwanangu?” “glish?”温瞳尝试用自己所有学会的语言同他们交流:“glisch?” 事实证明,他们除了斯瓦西里语,其他的语言一概听不懂。 “yeyeweau?”男人暴喝出声,手中的长矛直指向她,□□着的上半身肌肉贲起,纠结成一块块,无比凶狠。 同样壮硕的女人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服,被他扭头说了句什么,吓的低下了头。 难不成要打架?温瞳活动了下手腕,打就打吧谁怕谁。 刚举起手腕,就听身后一道冷冽声线骤然响起。 “kuacha!” 靳西沉握住她的手腕向后一拉,挡在了自己的身后,然后开始和对面的人进行交流,艰涩难懂的斯瓦西里语在他口中流畅的像是第二母语。 脖子上的听诊器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摆动,背后是炽烈的暖阳和几不可察的微风。 手上的力度掌握的很好,虽然紧握却不给人压抑疼痛的感觉,搭在她腕上的指尖有些凉。清冽的消毒水味再次冲进鼻腔,她忽然恍惚了一下。 等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对面的人已经走了,小男孩一边走一边转头对她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你给他戴项链了?” “啊?嗯。”温瞳点头。 “下次不要给别人戴项链,在肯尼亚你捡了别人的项链再帮他戴上,有类似于……下战书的意思。”他松开手。 “所以说,刚才那两个人是以为我要揍那孩子?”温瞳看着他的表情,顿时觉得不妙。 “嗯。”他转过头:“不仅项链,手链和其他东西也是。在这里没有人有空分心照顾你,所以麻烦你有任何事情,先找我或者慕沐。” 温瞳一怔,刚想反驳自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不需要别人的额外分心,可他早已转身走了,那句话硬是憋回了肚子里。 靳西沉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过身来:“林修竹来了,把你的行李送过来,自己过去拿。” “哦。” 温瞳走到那辆越野旁边的时候,林修竹正哼哧哼哧的往下搬东西。 “你这是干嘛呢?贩卖药材?”她挑起一盒印着百余年老山参的盒子,问道。 第8节 “温瞳,对不起。汪奕箐曾经对我有恩,所以这么多年我也都一直纵容她。我始终没想到她能拿平板来砸我,结果砸到你头上。至于处理的话,你说,你想让她怎么样我都听你的。”林修竹表情恳切,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温瞳说。 “真话。”林修竹点头。 “行,要按照我的意思呢,她得给我砸一下。你知道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有仇必报,她有病我有药,专治各种不服。”温瞳说。 林修竹感觉额角直冒冷汗:“当然你这么说也合情合理,我也……”说了一半,到底还是停了,他私心里实在不希望事情闹到那个地步,但靳西沉和温瞳……没有一个善茬啊。 想到这里,他觉得额头上的汗更厚了。 温瞳又说:“要是假话的话,你们娱乐圈不都兴冷藏么,那就把她藏个三年五载的吧。” “雪藏!!冷藏的那是猪肉。”林修竹纠正。 说着,他走回去拉开车门,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拿出一个盒子:“我这次来不仅道歉,还有个东西要交给你。” “贿赂我啊。”温瞳笑。 林修竹神秘的说:“你拆开看看就知道是不是贿赂了。” 温瞳将信将疑的接过来,简单粗暴的撕开外层的包装纸,露出一个白色素面的纸盒,一掀开,整个人差点昏过去。 的手套!还有一封全中文的手信! 一个英国人,用全中文给一个陌生人写了一封手信?而这个幸运的陌生人就是她? 温瞳开始觉得有点呼吸困难了,扯过林修竹的领子,艰难的确认:“写给我的?确定没送错人?” “嗯哼。你跳伞的视频我们发给看过,他当时就对你表示了赞赏,还说要认识你。听说你受伤的事情他感到很伤心,于是托我把这个带给你,祝你早日康复。有机会去他的庄园做客。”林修竹说着,不动声色的拿过她的手。 温瞳把手信和带亲笔签名的手套放回盒子里,小心翼翼的盖上,随即仰天长叹:“幸好你没先把手套给我看,不然你就是说让我跟她握手言和我都能答应。看在的面子上,汪奕箐的事情你看着办吧,反正只要从今天开始不要让我再见她面儿就行。不然我怕我忍不住揍她,我是不怕娱乐圈的新闻怎么写,她就不一样了。” 林修竹忙不迭答应:“一定一定。” 看着他难以启齿的表情,温瞳道:“你带着的手套签名和手信,肯定是有事要我帮忙,说吧。” “是这样的,虽然你受了伤,但是这个纪录片该拍还是要继续拍下去的。我考虑过了,也和商量过,这次不用女演员,挑一个外形不错的极限运动教练,再加一个男演员。主要体现力与美,以及自信刺激的主题,你这边有没有外形不错的极限运动教练能推荐给我们?”林修竹答道。 温瞳想了想:“还真有一个,帅这方面绝对是没的说,不过脾气不是很好。他叫周言诚,是我们极限运动社的副社长。我把号码给你,你自己谈?” “行。” “二桶啊,你在靳西沉那边儿替我多说几句好话,你知道我们这一行也不容易,我现在恨不得掐死汪奕箐,但是怎么办呢,又不能真掐死你说是吧。” 温瞳大大咧咧惯了,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犯了我我尽量不理你的脾气,但是靳西沉就不一样了,他是你犯了我,回家烧八辈子香都救不了。 温瞳握拳对着林修竹的脸,微笑:“就凭你刚刚对我的称呼,我都不能让他放过你。” 林修竹直接忽略了她的威胁,笑嘻嘻的跳上车:“你知道靳西沉这个人说话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也就是你能在他那儿讨到便宜。就冲他对你这独一份的纵容,你都得好好挥霍一下他的感情。” “不瞒你说,这两天他的脸阴沉的跟乌云罩顶似的。我说句话都得在肚子里来回转三遍,还不敢肯定能不能说。要不是看在跟我还有一点叔侄感情,我觉得他当场掐死我都不带大喘气的。”温瞳叹了口气,一想到这事儿脑袋又开始疼了。 “叔侄感情?”林修竹惊道:“你难道还不知道他其……” 温瞳把周言诚的号码找出来,正低头编辑短信:“知道什么?” 他抬起头,结果看见靳西沉远远的走过来,忙收了下半句话,快速发动引擎。 “二桶啊,我先走了。等你康复了随时欢迎你来探班,可带家属。” 直到开出了几十米远,他才憋不住大笑出声,他当年随口的一句话,不会真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了吧。 ☆、第10章 安全套的使用方法 “靳西沉,你这么宠她,不会是爱上她了吧!她比你小九岁啊,你怎么下得去手。”林修竹眼含笑意的揶揄,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当然不能浪费。 “跟你有什么关系。”靳西沉捏着手中的培养皿,微弯下腰去看屏幕上的数据,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不满被忽视,林修竹绕到他左侧用身体挡住电脑屏幕。 “跟我有什么关系!好吧跟我是没什么关系,不过你们是叔侄啊,她是你侄女,你不怕被人扣上*的帽子?” “所以呢?”靳西沉说。 “医学天才靳西沉,清江市最年轻的病理学教授与侄女*,这个新闻比我一次性睡十个女演员都劲爆。”林修竹嘿嘿一笑。 “你一次睡过十个女演员?小心肾亏。”靳西沉终于抬头,看他。 “例子!举例子你懂不懂?我知道损人我比不过你,你就不用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了,我头疼。”林修竹叫起来。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办过收养手续。”他站起身,狭长的眉眼微挑,淡定的反驳。 “可外人都知道是你养着她,是不是亲的根本没人在意。还有一件事你想过没有,她呢?你忍心让她的人生还没经历美好就一路脏水荆棘?” 他顿了顿,突然说了句毫无关系的话:“你相信救赎吗?” 回忆突止,林修竹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一顿,突然想起来,好像就是他说过这些话之后不久。靳西沉就参加了无国界医生组织,来到这么个鸟都不高兴来这儿拉屎的地方,一待就是两年,仅因为他说的那句话? 太变态了,对自己都这么不留一丝余地! ** 吃完午饭,靳西沉端着一个不锈钢托盘进来给温瞳换药。 她在玩一个弱智手游,连打了三次都没过关,于是放下托盘接过她的手机,三两下的,过关了! 瞠目结舌之余,温瞳忧心忡忡的问:“靳西沉,我这伤口大不大啊?影不影响我以后撩妹找对象?” “不影响。”靳西沉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就我这身撩妹本领,要不是生错了性别,保管比韦小宝还韦小宝。说不定哪天我还能出一本撩妹手册,你就按照教程给我撩个婶婶回来。”温瞳仰着脑袋,冲他眨眼。 “瞳瞳。”他突然低声唤。 “啊?”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极缓慢的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睛。” 她下意识的看过去,眼神就这么直勾勾的撞进那汪深潭里,澄澈的眼眸中倒映出一个仰着头,嘴巴半张的年轻脸庞。温热的鼻息掺杂着消毒水的气味撩动她脸上的神经,指尖细细的摸索着她的伤口边缘,胸腔里那颗心跳毫无章法的乱跳,紧握的手心开始泛潮。 “不想睡的话,跟我走。”靳西沉说。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帐篷门口,微微侧身朝她开口,光华刺目。 她赶紧起身,在衬衫的袖子上抹了把汗。 枉她刚刚还说自己空有一身撩妹本领,奈何生错性别。 某人直接用实际行动给她上了一课,有的人光是往那儿一站,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足够让人沦陷了,根本不需要撩。 这就是差距啊! ** 跟上靳西沉的脚步,看到二朝和小猴一人搬着一个箱子往一遍的空地过去。 走近了一看,一箱箱的安全套! 方方正正的彩色小包装,规整的摆在箱子里,草莓味的,苹果味的,还特么有榴莲味的! 温瞳的记忆瞬间回到了昨天晚上,看着那个榴莲味的安全套,内心的翻涌不下于海啸。 小猴凑过来,贱兮兮的问:“小瞳瞳,好奇吧,想不想拆开看看什么样?” 温瞳捏起一个,说:“不好奇,这在我们那儿都当气球吹着玩儿。我都是从小玩儿到大的。” 刚说完就听见身后噗嗤一声,慕沐正憋着笑,旁边站着靳西沉。 这下她海啸加山崩一起,要天崩地裂了,靳西沉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啊,怎么阴嗖嗖的呢。 “吹气球,从小玩儿到大么。等会你来演示正确使用安全套的方法。”靳西沉说。 说完越过她走上台,拿起桌上的橙色手持扩音器,依然优雅的像是握着高级的话筒。低缓的嗓音不疾不徐,对着太阳底下端坐的肯尼亚人讲解着关于艾滋病的传播和治疗。 原本热闹的空地上,突然安静下来,每个人都盯着他的方向,听的无比认真。 温瞳诧异的抬头,看见那双白皙修长的指骨,此刻正捏着一个安全套,狭长的眉眼清隽如斯。 明明是一脸严肃清正,语气也是不骄不躁的讲解,可她就是觉得脸颊灼热喉咙干渴,不自觉的咽了下唾沫。 “温瞳,过来。” 温瞳骇笑着摆手,却见他指指右手边的安全套箱子,然后又回过头继续讲解。 小猴笑的一脸不怀好意:“别害羞,你就当吹个气球玩儿了。” “滚犊子,有你这样落井下石的不。”三画踩了一脚幸灾乐祸的小猴,然后转头朝温瞳拍肩:“不怕啊大妹砸,人生就是一个不断丢脸丢脸丢脸的过程,等什么时候你觉得干啥都不丢脸的时候,世界就在你脚下了。” “……” 不就是个安全套么,她连雪山悬崖都征服了,还征服不了一个安全套! 大步走上台,接过他手上的红色方形小包装。可接到手里的时候她就傻眼了,面对着一个个皮肤黢黑,眸光却异常闪亮的肯尼亚群众,一股心酸油然而生。 她哪里玩儿过这东西,连见都没见过好吗,她怎么演示啊。 “撕开包装,小心不要把避孕套撕坏。” 他把手中的手持扩音器往旁边一歪,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提醒。 温瞳颤抖着手从一侧小心撕开,整个人都像要从里到外烧起来,脑子里轰的一声,然后呈燎原之势噼里啪啦一路烧到脚后跟。 清凉温润的声音自耳边传来,清泉冲击石头一般。不仅没有消缓她的燥热,反倒更像是在心尖上一遍遍的用羽毛撩拨,如火上浇油越发炽热。 等她终于颤巍巍的撕开了包装,拿出那个透明的圆状物,站在身后的二朝一脸通红的走上来,把手中的托盘放在她面前。 她定睛一看。 胡……胡萝卜?站着的胡萝卜? “这个……用这个演……演示。”说完他快速的低下头,站到了靳西沉的后面,不再抬头。 “至于吹气球的方式,就不用使用了。用手指捏住前段,把空气挤出,再套在胡萝卜上。套住的同时保留前段的空间。”他的声音低缓,远的似从天边传来。 使用个安全套而已,有必要用那么撩人的声音吗!但转念一想,他的声音本来就是这样,偏低偏冷的声线,随便说些什么都能撩一大拨妹。根本不需要刻意压低,凹好听的声音。 温瞳恶意的想,这个人做什么医生,应该去做色/情男主播。 “行了行了,我知道怎么用了,求你住嘴。”温瞳艰难的吐出几个字,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汗,鬓角的细绒发丝紧紧的贴在额角,更显得脸颊红的几乎要滴出血。 “好了下去吧。” 第9节 一脸雄赳赳的上来,好像很熟练。结果不出半分钟从脸到后颈,甚至连耳朵尖都泛红了。 温瞳如蒙大敕的松了口气,尼玛太丢人了。在这么多人面前演示怎么使用安全套?这话要说给基友听,少说他能笑三年。 “二桶,三画大兄弟,你俩瞅刚才老师是不是笑了?”小猴看着走过来的温瞳,用手肘杵杵旁边的三画。 “你憋跟我学东北话,好好的软萌台湾腔不说你说啥东北话。”三画嫌弃的看了一眼小猴。 小猴贱兮兮的吐着舌头反呛:“你东北话咋的了,我不就说一句你还能揍我一顿咋的,只你说不带我说啊。就学你就学你你能咋的我。” 三画扭头就走,摸了块砖头就回来了,直抵小猴脑门:“下回再学我说话我也不干哈,就把你手打断腿打折,肋巴扇子打骨折,靳老师笑不笑管你啥事儿啊,你管那么多嘎哈玩意,瞅你就是闲的。小树不修不直溜,你还想造反咋的,瞅你就是欠收拾,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找削是吧。” 小猴瞠目结舌,看着三画的侧脸,由衷赞叹:“东北方言,博大精深。” ** 讲座很快结束,肯尼亚人陆续离开,地上零星散落着一地花花绿绿。 靳西沉弯腰捡起一个包装完好的放进纸箱,二朝和慕沐也赶紧拿了空箱子过来。 温瞳走过去帮忙:“为什么他们都扔了?是没学会怎么用?” 慕沐叹了口气:“其实这个讲座讲过很多次,避孕套的推广我们也做过很多次,但是收效甚微。因为在这个地方,多生一个人就是多一个劳动力,谁会去避孕呢。” 二朝点头:“他们没有机会接受教育,更没有机会走出这里。对于他们来说能干活比什么都重要,而且很多孩子生下来根本没有名字,都是按照星期几来命名。” 温瞳:“啊?” 二朝老实严谨,于是开始说:“这个国家的注册医生仅有121人。婴儿死亡率为15.7%,幼儿死亡率为23.5%,孕产妇死亡率为0.19%,是世界排名中几个最高的。意味着每三万人中才有一个医生,而十个孩子中大约有三个会夭折。这里的孩子出生都是按照星期几取名,如果一个星期之后还活着,才会取一个正式的名字,而那些存活下来的,星期几就成了他们的昵称。” 突然安静下来,就连平时最闹的小猴也都低着头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一个个捡起地上的避孕套。 靳西沉道:“有一个人拿回去,就代表这个讲座是成功的,不必惋惜。” ☆、第11章 你喜欢他? 没有人说话,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三两走过的肯尼亚人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光着脚踩在坚硬开裂的土地上,温瞳甚至不敢看他们,把头偏向一边,却又看到抱着孩子在路边的女人,正茫然的仰望天空。 对于他们来说,孩子的存活率低,这是血淋淋的事实,所以他们才要拼命的生孩子吧。 “不好了老师,兰亚晕倒了。”三画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 靳西沉立刻把手里的箱子递给二朝:“去看看。” 帐篷里,病床边,兰亚正昏迷,身边蹲着一个男孩,瘦弱的身躯看起来严重的营养不良,因此显得眼睛出奇的大。 见到有人来了,飞快的躲到床角蹲着。 靳西沉开始指挥小猴和二朝,有条不紊的对兰亚进行检查和急救。 温瞳站在病床边,也听不懂他们的对话,看见扒在床尾的男孩,怯怯的来回在靳西沉和兰亚身上打转。 她突然想起口袋里还有几颗靳西沉给的巧克力,于是掏出来递给他。 他怯生生的接过去,剥开糖纸放进嘴里,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片刻,突然敛去笑意,然后从手腕上拿掉手链递给她。 温瞳的脑子里闪过靳西沉说的话,在这里手链项链都有下战书的意思,于是骇笑着摆手。 又不是战斗民族,分分钟找人打架几个意思? 靳西沉站起身:“兰亚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是饿晕的。三画给她冲点葡萄糖水,问问是谁照顾她的,在基地里还能饿晕。” 慕沐点头出去了,靳西沉声调平稳的和兰亚进行交流,她则抱着手臂歪在一边儿看他。 大概是眼神太过炽烈,他竟然回过头:“看我干什么?” “你好看。”温瞳脱口而出。 他拿体温计的手一停,索性转过来看她,目光里带着点玩味:“有多好看。” 声线压得更低了,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声音,传到耳朵里简直苏到不行。温瞳觉得自己仿佛又被撩到了。 “一般般吧,没我好看。”温瞳说。 “既然没你好看,那你就别影响我看病。出去吧。”他回过头,语气恢复冷静。 她又没说话,也没拿枪抵着他的头,怎么就影响他看病了? 要说真影响,也是他影响她才对,这个清隽无俦的男人永远不知道,他的一句话一个笑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温瞳掀开帐篷门出去了,总觉得那个征服悬崖雪域地中海,万米高空千里深海,掰弯万千少女的温爷好像正在一步步消失。 好像自从到了这里,她就开始有些变了,而且变得很明显,就连慕沐都看出来了。 “你喜欢先生?”慕沐问。 “我当然喜欢,他是我的叔叔。”温瞳模棱两可的回答。 慕沐笑:“我知道你对他的喜欢不止这样,原本我没有立场来评价你们,但是我必须要跟你说,如果你们在一起,会承受很大的压力。你知道先生在清江市的身份,你能承受吗?” “你想太多了,我对靳西沉有感恩,有敬重,有崇拜,但是唯独没有爱情。我不会让他被人指手画脚说他乱/伦。” 一直以来,她从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她的,她根本不在意这个,但是靳西沉不可以。 清江市最年轻的病理学教授,光荣的无国界医生,怎么能被人扣上乱/伦的帽子! 夕阳以至,灿烂的红大片的铺展在天际,干枯的胡杨屹立不倒,上面蹲着几只随时准备俯冲下来的秃鹰。 温瞳静静的站在栅栏边良久,手机里突然传来两声短信提醒。 一条是林修竹的,一条是好基友大檬的。 “周言诚答应来拍了,谢谢你啦二桶,回国了请你吃饭。”末了还发了一个笑脸表情。 “你的头怎么样了?等我办好签证了过几天去看你吧。”大檬则是发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大檬听说她被砸的时候,当时就在脑子里脑补她成为植物人的几率了,要不是因为签证问题,早就到了肯尼亚了。 温瞳打开大檬的回信息过去,两人絮絮叨叨的聊了半天。 虽然大惊小怪了点,但说不感动是假的。 尤其她这种经历过无数次抛弃,对感情根本不抱任何希望的人来说,大檬简直是暖心利器。 温瞳找出林修竹的号码,直接一个电话轰过去:“一顿饭就想谢我了?你觉得我是这么好打发的人吗。” “你不像。你像滴水之恩强迫我涌泉相报的人。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林修竹叹气。 “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你就帮我办到,总之不让你杀人放火,也不影响你在娱乐圈的形象,怎么样?”温瞳故意卖了个关子,其实也是实话,现在让林修竹帮她办事,还真没有什么非他不可的。 “温二桶,你这话可说错人了。按照书里的套路,赵敏说这话的时候,对象是张无忌,周芷若说这话的时候,对象也是张无忌。你要找空头支票,这话你该跟靳西沉说。”林修竹憋着笑,故意暗示她。 “万一哪天我想办的事,正巧不想让他知道呢。”温瞳说。 “什么事什么事?难道是你要跟人私奔不准备告诉靳西沉?可不能这样啊,你就是养只猫养只狗找对象了也得告诉主人,靳西沉养了你这么多年好歹你也知会他一声,别私奔啊,你三思一下啊,不对你五思吧。”林修竹叫起来,连珠炮似的又八卦又废话。 这才是熟悉的林修竹啊,话唠才对嘛。前几天因为愧疚不敢跟她说话的样子看起来是在太憋屈了。 现在他一这样,温瞳也松了口气。 正说着,突然脚底一滑,整个人都摔到了地上,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林修竹大叫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靳西沉发现了啊那我先挂了你有事儿再找我啊就这样。” 说完,无比迅速的挂了电话。 温瞳关掉手机,抬起按在地上的手,触感无比黏稠,臭味无比浓郁。 一坨被压扁的新鲜牛屎正散发着生命的余臭,而她的手掌正正好好的就按在了中心位置。 “卧槽真臭。”温瞳别过头,狠狠在草地上抹了两把。 “你在干什么?” 靳西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温瞳整个人都僵住了,要不是手上一把牛屎不方便,她就直接捂脸了。 为什么回回丢脸都被他撞见,就不能让她帅气逼人一回,稍微闪瞎他的眼吗!温瞳无比悲壮的想。 靳西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脸通红的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一脸的生无可恋。以为不小心摔疼了,于是伸手要拉她起来。 温瞳眼珠一转,伸出那只沾着牛屎的手往上一握,谁知他反应更快的把手收回去了。 结果她更重的摔了回去。 “还不爬起来,坐在地上舒服?”靳西沉说。 温瞳呲着牙从地上爬起来:“你不是要拉我一把的吗,干嘛又把手收回去?” 靳西沉道:“脏、臭。” 温瞳愤愤的从地上爬起来,暗自腹诽:就你不脏,就你不臭。 “瞳瞳。”靳西沉的声音忽然软下来。 “干嘛。”她仍记着仇,不肯正面搭理他,语气不善的丢了两个字出来。 被风扬起的及腰长发被风撩起一束,顺势搭在了他的手背上,微凉的触感丝绒般细腻。靳西沉伸手替她把鬓发塞回耳后,不小心碰触到耳垂时,温瞳触电般闪躲开。 “明天慕沐去内罗毕取药,你想回国的话,就跟她一起过去吧。”靳西沉说。 温瞳心一冷:“又觉得我给你添乱了是吗,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是吧,要不是因为这里有你的病人,你应该早就先走一步了。” 她的脾气来的突然,靳西沉也是一怔,随即道:“别任性瞳瞳。” “任性!你用用你超高的智商好好分析一下,我这到底是不是任性。还是你自私!”温瞳咬牙,不肯再和他争执,于是就走。 “我是自私,因为这里……实在危险。”看着她的背影,靳西沉喃喃的说了一句话,却被风吹的破碎,再也听不见。 ** 晚饭后,小猴凑过来揽着她肩膀:“小瞳瞳啊,后天马赛族的族长女儿出嫁,想不想去看看?” 温瞳说:“没兴趣。” “你怎么能没兴趣呢,我那天不小心听到你跟老大说你的生日愿望是有酒喝,你不知道在肯尼亚这个地方酒有多珍贵,而且我们做医生的除了酒精之外,哪能碰酒啊。”小猴絮絮叨叨的抱怨了半天。 “所以呢?”温瞳问。 “所以说老大简直就是神,在这种鸟都不愿意来拉屎的地方,他硬是给你找到了酒。作为贺礼送到马赛族的族长那儿了,你去吧去吧,带我去,我也想喝酒。”小猴最后几乎是拉着温瞳的手开始哀求了。 第10节 “他有这么神呢。”温瞳惊讶。 小猴更惊讶:“他是你叔叔,你问谁呢。” 是啊,按理说,最熟悉靳西沉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确实,从小到大,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任何事都能妥善解决。 但要说她和他是最熟悉最亲密的人,那完全就是个笑话,他们只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而已,甚至不如慕沐更熟悉他。 多么讽刺! 想到这里,温瞳觉得心口突然有点揪紧,那种陌生的感觉让人厌恶,于是呵呵了两声,转身走了。 小猴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的背影念叨:“这个呵呵是什么意思啊?高兴还是不高兴啊?到底带不带我去啊啊啊啊救命……” 问老大?他不敢。 找温瞳?刚走啊。 小猴觉得自己想喝口酒的这个愿望是满足不了的了。 人比人气死人啊,她说想喝口酒,老大就排除万难,只为了这一句话。 要是换了他说想喝口酒,有可能会被老大糟践至死啊。 这就是内人和外人的区别啊,他也想做内人啊! ☆、第12章 你开枪吧 这边,兰亚虽然不再担心自己的艾滋病会传染给别人,但是还是很害怕别人瞧不起她。 直到最后越来越钻牛角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了,一门心思打算绝食自尽,这才会有饿晕的事情发生。 “她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了,还一心想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我们为了救她费了多大的劲,先生受到多大的威胁。还绝食,怪不得会得艾滋病,就是因为愚昧无知。”护士讥讽的看了一眼兰亚,知道她反正也听不懂中文,索性越说越过火。 小猴心惊肉跳的朝靳西沉偷看,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了,于是暗暗踢了护士一脚,提醒她别再说了。 护士又哼道:“要我说,先生您就别那么麻烦救她了,想死你就让她去死,浪费我们的饭菜和葡萄糖,也浪费别人生存的希望。” 靳西沉笑:“浪费生命的希望?那么我请问你你来肯尼亚是做什么的?”。 小猴眼看他的笑意明显,心里更紧张了:老大你有火你就发,别笑!这比骂人还可怕好吗! “当然是救人。”护士说。 “好个行医救人。你作为护士,病人在你眼皮子底下饿了三天你没有发现?你告诉我她是一心寻死?她死了你就是帮凶!”靳西沉终于怒了,一掌拍在桌面上,装酒精棉球的不锈钢茶缸都被震了一震,跳起来几颗。 “我……”护士被吓了一跳,垂下眼睑嘟囔:“本来就是嘛……” 小猴挡脸默哀:“死定了。” “你认为人命在你眼里比不过一勺葡萄糖?作为医护人员你没有基本的耐心和仁慈,你指望每个患者都自动具备坚强积极的求生意志,自行康复是吗。在你眼里他们是不是应该自己配好药再给自己输上液?慕沐,送她去内罗毕。”靳西沉看她,冷笑一声。 小猴和二朝面面相觑,谁都没敢说话。靳西沉平时虽然严厉,劈头盖脸的糟践一个人也不是没有的事,因为面对生命,粗心就是杀人! 可尽管严厉,他却尽职尽责的教每一个人医学知识,也从来没有气到要赶一个人走。 而且来肯尼亚志愿的人并不多,无国界医生组织的成员也一直处于极度缺人状态,死人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所以就算有某个护士医生在这中间失误,也能隐瞒过去。 只要瞒过靳西沉,不被他知道基本也能逃过一劫。 “先生,我错了。下次我保证不会再这样了,如果我不在这里待满一年我爷爷……”护士一听要被送回国,当时就红了眼眶。 “人命没有下一次的机会,回去跟你爷爷说,我带不了你。”靳西沉语气坚决。 “回国你照样可以在你爷爷的医院里上班,记住别再马虎大意了,生命永远没有重来第二次的机会,希望你能真正敬畏。”慕沐说。 靳西沉的脾气她最了解,做了他五年的助手,知道他最不能股息容忍的便是对生命的蔑视。 护士忿忿的跟着慕沐走出帐篷,咬牙冷笑:“他对待生命的认真程度几乎到了极端的地步,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经历过什么悲惨的童年。爹不疼娘不爱?” 慕沐也冷笑:“你真的不适合呆在肯尼亚。” “为什么?” “如果你曾看到数万人染上霍乱,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根本快不过死神的镰刀,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像带着痕迹从你眼前流逝。如果你在到处散发着尸臭的帐篷里,连续救人超过十二个小时,终于挽回伤者一条命。你就不会这么阴暗的猜测别人的经历。”慕沐说。 护士脸瞬间刷白,又立刻涨得通红,半天没讨着趣就一声不吭的回帐篷收拾她的行李了。 ** 自从上次的巧克力事件,温瞳觉得她和兰亚一塔母子俩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除了他不再脱下手链找她打架之外,这个孩子简直乖巧的不行,她慢慢的教会了他一点简单的英文单词,当然还全靠靳西沉翻译。 这天,正吃饭。 一塔跑过来,气喘吁吁的朝她说话,叽里咕噜的半天她也没听懂。 温瞳以为他是饿了,从桌上掰开一块乌伽黎递给他。 他一急,从身后捧了一张画出来,纸是基地里的药品盒拆开的。 上面画着两个手拉手的笑脸小人,脖子上挂着巧克力花环。天上的云是蝴蝶形状,旁边还画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画的右下角歪歪斜斜的写着几个斯瓦西里语,温瞳看不懂,就顺势递给旁边的靳西沉。 “还有巧克力吗?”靳西沉说。 “啊?” “他说,还有巧克力吗?”靳西沉又重复了一遍。 温瞳明白过来,马上用英文说了句有,小心的折起画,并告诉一塔待会去找他的时候,把巧克力带给他。 一塔点点头,开心的跑走了。 小猴端着碗,暗搓搓的凑过来看画,结果这一看不得了,惊的丸子都掉到了地上,咕噜噜滚了几个圈,停在了靳西沉的脚边。 一抬头,发现刚淡定扯谎的人依然在面不改色的吃饭,复又低下了头。 “这明明写的就是我喜欢你,等我长大了要娶你嘛,怎么就变成了要巧克力了。奇怪难道是我看错了,老大应该不会骗人吧,要不然再看一眼对再看一眼……”小猴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又要伸头看。 靳西沉:“食不言寝不语,小学老师没教过你?” 小猴垂头,好吧比气场、比淡定、比不要脸,他甘拜下风。 比腹黑,比没下限,老大才是站在顶峰,永远不灭的一颗星。 小猴若有所思的吃饭,二朝和慕沐在讨论黑热病疫苗的接种情况。三画突然想起什么,道:“老师,马赛族的族长说,您人去就好了,还送什么礼物。况且要不是您救了他的妻子和女儿,就没有今天的他。” “新婚贺礼,应该的。”靳西沉说。 小猴八卦,立刻接话问:“他妻子和女儿什么病啊?一起救的难道是传染病?” 二朝也好奇的抬头,三画说:“接生。” “噗……”小猴直接喷了,二朝则是一脸崇拜。 “卧槽,老大你连接生都会啊,也太逆天了吧,你不是病理学的吗怎么内科外科妇科小儿科啥啥精通啊……不过话虽这么说,你一定也有不擅长的对吧。” 靳西沉顿了顿,仿佛真在考虑,半天道:“哦,我没有不擅长的。” 这是考虑过的答案?是吧。 他就不能稍微谦虚一点吗!众人都泪流满面了,学了这么多年医,总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结果还是要每天被打击,还打击的这么惨烈。 “学医没有捷径,勤奋严谨才是第一位的。”靳西沉说。 小猴立刻找到自豪感了,他可是连跳好几级,拿到的医师资格证,这点他还是很自信的。 “那老大你也是因为比我们更加勤奋吧。” “不是,我是把在天分方面发挥得比较好。”靳西沉平静的说。 众人再次默了,太打击人了。 为了不被打击,大家纷纷自觉的吃饭,不再开口找虐。安静的饭桌上一时间只剩筷子和杯子碰撞桌子的声音。 啊! 突然的一声惨叫,众人脸色一变,接着就是一阵猛烈的摇晃。 桌子骤然倒塌,塑料椅子在地上乱跳,眼前景物都在快速旋转颠倒,无数的房屋倒塌,尖叫声此起彼伏。 众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地震了! 这个毁灭性极大的天灾,在肯尼亚其实危险不大,危害也低,因为他们的房子,是树皮搭制而成,砸不死人。 但砸不死人是一回事,毁坏房屋又是一回事,而且对财产也有损失,他们赚钱远比其他人更加艰难。 靳西沉快速部署接下来的救护工作,自己则迅速拿起手持扩音器,走到空旷的地上,语速极快的进行人群疏散。 “所有人都到空旷的地方来,如果有受伤、不舒服的,请第一时间到我们的帐篷内进行就医。” 众人一听,立刻按照靳西沉的话,迅速往这边集合,不出一会就已经差不多都集合完毕了,只还剩三四个人家,不舍得离开自己的家。 温瞳看见一塔,颤颤巍巍的在树后站着,想过来却好像使不动力,死死的抱住大树不撒手。 “一塔,快过来,那边危险。”温瞳着急的喊。 一塔刚想答话,下一秒就倒了下去。 嘭! 一声响亮的枪击,惊雷般炸出来,就在温瞳的眼前,一塔被一枚子弹直直穿过头部,一枪毙命! 温瞳一下子就懵了,整个人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枪击对鼓膜的影响还在持续,嗡嗡的声音仍在耳边回荡,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塔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无数的枪击声此起彼伏,集合在一起的这些人没有被流弹击中,反倒是那些舍不得房子的,却被一一打伤甚至打死! 靳西沉最先反应过来,有条不紊的指挥:“所有人先进帐篷里,其他事我来解决,快!” 他一说完,所有人一窝蜂朝帐篷挤去,进去了也许就能活命,不进去也许就是一枪爆头,生死之间,谁都不会谦让。 “你们也进去。”靳西沉说。 最先开口的是小猴,他一向是有话就说憋不住的:“老大,你别想再把我们赶走,自己一个人面对危险,上次被你骗回基地,结果你自己一个人站在炸弹上一天一夜!这次说什么我也不走,就算你事后教训我一年两年三年四年,说不走就不走绝对不走。” “先生,我们不走。”慕沐也立刻接话。 第11节 接着就是三画:“老师,我们都不是怕死的人,来了这块儿就没指望平平安安,没有道理总让你保护我们。” 连一向老实话少的二朝都重重的憋出一个字来:“对。” 温瞳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一人一句说的至真至诚,感人至深。 自己也没打算插话,可心里却也坚定,绝不会抛下靳西沉,自己躲起来。 至于说不说的,无所谓。 反正他不会听,也不会答应,更不能理解。 在这危险当头,她只想站在他身后,做任何能帮到他的事情,她而不是跟他吵架。 “好,那就一起。看看他们要干什么。”靳西沉说。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在每一个人脸上掠过,年轻而朝气的脸庞上,透着无畏的虔诚,每个人的眼神都在闪闪发亮。 最后,他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张了张口,末了却什么都没说。 只是回国头,对众人交代:“如果发生任何事,保护好自己。” 枪击声突然就停了,四个身穿黑衣的健壮男人抬着一个担架迅速跑过来,动作虽快,却丝毫没有颠簸到担架上的男人。 为首的男人走过来,标枪一样笔直的身躯,站在靳西沉面前:“请你救我的主人。” “你打伤我的病人,还有可能害死他们,就为了救他?”靳西沉迎上他的目光,冷笑了声。 “救人!”男人又重复了一遍,这次直接把枪口对上了靳西沉的太阳穴。 “老大!” “先生!” “老师!” “靳西沉!” 看见这一幕,所有人都失声尖叫,包括肯尼亚群众。这些时间,靳西沉在他们的心里,远比天神更加可靠。 此刻,天神有了危险,被人用枪抵住头,随时有可能死亡的阴影霎时笼罩住肯尼亚大地。 而这些人里,没有人比温瞳更加紧张,她恨不得那只枪,抵的是她的头! “不救。”靳西沉说,语速无比缓慢。 平淡的挑衅,不变的声调,直接激怒了男人,漆黑的枪口更用力的抵住他的太阳穴,甚至开始准备扣下扳机! “不要。”温瞳失声尖叫,声线颤抖的不成样子。 “你觉得,我死后几分钟,你的主人会死?真为冶科有你这样无能的属下而感到羞耻。”靳西沉仍在淡淡地讽刺。 男人怒极,却又不敢真的一枪打死他,毕竟这里,只有靳西沉才是唯一可以救他主人的人。 谁知,下一秒他却直接把枪口对准了站在最后面的温瞳! “这个人,很紧张你呢,应该愿意替你死。不知道的事,你舍得她死吗?”持枪男人微笑,走向温瞳。 小猴、二朝、慕沐、三画分别站在靳西沉后面的两侧,而温瞳是站在最角落的侧位置,并不算显眼,就因为那一声惊惧恐极的尖叫,将危险揽至了自己身边。 她不后悔自己那一声尖叫,在她的心里,靳西沉的命比她更重要。 “不救,我就杀了这里的人,你一分钟不救,我就杀一个人,两分钟不救,我就杀了两个人,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男人忽然笑了,走进温瞳的脚步都轻快起来。 温瞳刚想开口说,不要顾忌他,不要救人,他害死了一塔。 她不怕死,绝不威胁到他。 结果靳西沉的声音骤然道:“你开枪吧。” 你开枪吧! 温瞳的脑子又是一懵,刚刚他说的什么来着!让他开枪? 在他的心里,竟然连稍微妥协的想法都没有么? 呵呵,也是,他们之间算什么。 她对他只有拖累,收养她那年,他才二十一岁,就带着这么一个巨大的累赘在清江市的各种圈子中。 为了这个累赘,他连女朋友都没有机会交,甚至为了远离她,躲到千万里之外的肯尼亚,一呆多年。 是,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温瞳闭上眼:“开枪吧。” 众人又是一惊:“老大!” “先生!” 靳西沉慢慢的走向他,右手握住枪口,缓声道:“对,冲着这儿开枪。我可以保证你这一刻杀了她,下一刻你的主人就会给她陪葬。” 持枪的男人也两难,这个人怎么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完全不受威胁是怎么回事啊!! 他第一次陪主人出来,就遇上他受伤,这里最好的医生还这么油盐不进,好声相求,不救。 威胁,更不救。 他到底要怎么样啊! “如果她有任何损伤,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的主子生不如死。”靳西沉仍旧慢条斯理的说话,手指却松开了枪口。 持枪男人彻底没脾气了,苦道:“你到底怎么才能答应救我主人!只要你说,就是死我也给你办到。” “很简单,在你主人下手术台之前,把这里的房子重新搭回原样。”靳西沉说。 搭回原样?这是刚刚地震过的受灾现场啊!虽然是个随便震震的小震动,可也塌了无数个房子啊。 这一片狼藉,全部搭好,还要下手术台之前?这是故意为难人吧…… 靳西沉说:“冶科做事雷厉风行,原本就树敌不少,现在顶着重重压力再次继任,整个族的兴衰荣辱都系在他一个人身上。如果他死了,整个西亚族将万劫不复,你能担的起这个责任吗,担得起,这里的人随你杀。” 男人收起枪,欲哭无泪:“你快去救人。其他人跟我走。” ☆、第13章 谁家的孩子 “这样就算了?”温瞳喊道。 所有人都转过身来看她,脸色都已经变了,全副武装的男人警惕的伸手摸枪。 先前的持枪男人抬手阻止,走到温瞳面前:“你有什么话,等靳先生救完人再说。” “救完人?一塔的命,怎么说。只有你们的人是生命,一塔就活该被你们当作下马威吗!”温瞳握拳,阳光白森森的照进眼睛里,满是怨恨。 持枪男人说:“那你想怎么样?” “偿命。”温瞳说。 这句话一出,现场无比安静,抽气声此起彼伏。 小猴连抹冷汗的力气都没有了,心想:我的乖乖小瞳瞳你胆子也太大了,这可是肯尼亚的官方强盗啊!你连他们都敢呛声,不想混了吧谁给你的胆量啊,随老大吧,一定是。 靳西沉此刻看不出表情,紧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这句话都时候什么也没说,连头都没抬。 温瞳说:“一命抵一命,,你不会没听过这个说法吧。不管你们是什么人,生命多珍贵,在无国界医生眼里,众生平等,无政治无歧视,所有人都有资格被帮助。” 持枪男人道:“不可能,我的同伴可以战死,不会抵命。” “好一个可以战死,不能抵命。你杀人的时候想过他是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吗?他是死于你同伴的战火吗。”温瞳冷笑着扫过每一个人脸。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朝一塔胸口开枪,打穿心脏的凶手,现在却理所当然的不认账! 官方强盗?人在屋檐下?温瞳管不了那么多,她只知道一塔早上才给她画了一幅画,喜滋滋的等她送巧克力给他,可现在就完全没有机会吃到下一颗! 他的命呢,谁来珍惜! 他的妈妈刚从艾滋病的阴影里走出来,就要面对失去亲生儿子的痛苦,这个又有谁来承担! 双方僵持不下,小猴和二朝把三画和慕沐挡在身后,也站到温瞳的身边,不卑不亢的迎上他们的枪口。 “救不救!”持枪男人咬牙,食指伸向扳机。 “我们说的很清楚,你们的人杀了人就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不能你在我们面前杀人,我们还要救你的主子,以后我们在这里无法立足。”小猴说。 “对,必须受惩罚。”二朝老实,尽管害怕还是重重的点头。 持枪男人的怒气已经到了临界点,握枪的手都开始颤抖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刚才没杀尽兴是么,来啊,朝这儿开枪,就是刚被你们打死的那个孩子,枪口也在这儿!”温瞳握住枪口,直接抵在了胸口上。 “啊!” 突然,惨到极致的哀嚎响起,众人下意识回头,看见靳西沉的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手术刀。 修长的手指丝毫没有一点异色,再往旁边一看,一个男人握着右手腕哀嚎着,鲜血泉涌一样,呈井喷状态冒出来,此刻他的手筋已经被挑断,不光再也用不了枪,就连拿笔都不可以了! 有多疼,光是看着就能感同身受。 这一瞬间,靳西沉仿佛天神。 “救人。”靳西沉捏着手术刀,率先走进手术专用的帐篷。 原本说的偿命其实根本不可能,最多也就是象征性的惩罚一下,没想到他根本不接受。 也是,他们只是来自异国的医生,他们是举着官方大旗的武装。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们偿命? 僵持,也是希望他们能够妥协,也都知道占便宜根本不可能,结果靳西沉就这么废了他的右手? 其实靳西沉挑手筋的动作,他们任何人都没有想到,都是等他走进去了才反应过来。 在肯尼亚,靳西沉是他们的精神头子,虽然坑人,虽然嘲讽,但是做任何事都是很沉稳,从不会出任何差错的,更加不会冲动。 现在,他居然用救人的手术刀,挑了一个人的手筋?这太不符合常理了,但是,真帅! 反应过来的众人都默默在心里喊:帅炸了帅炸了帅炸了。 但看见靳西沉离开时的表情,还是生生忍住了,纷纷一脸沉肃的跟进了手术室。 持枪男人指挥人把冶科抬进来,放到手术台上,咬牙威胁:“如果救不活主人,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靳西沉的你抬头:“出去,立刻。” 男人带着手下推出去,走之前又道:“能不能请你再派个人,救我同伴,他已经受到惩罚,以后连普通人都不如,请你们救他。” 第12节 “噗……”小猴笑出声,被靳西沉看了一眼,立刻正色道:“流一会血死不了的,论挑手筋的技术,你得服我们老大,出去吧出去吧。别耽误我们救你主人,还是你觉得你同伴比你主人重要?” 男人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听的出去了,心想,等救完了主人,一定要杀了他们! “术前准备。”靳西沉说。 手术台,无比神圣的一小方天地。 众人迅速的跟着靳西沉刷手、穿手术服、取出消毒完毕的手术刀等物品,啪的一声打开无影灯。 一室寂静,只有闷在口罩里的呼吸声,剪刀活动和手术刀放到不锈钢托盘上的声音。 众人屏息,虽然现在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万一冶科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下不了手术台,他们一定会真的给他陪葬! 一点不能马虎的手术,无菌帽下的额头都开始冒出细汗。 温瞳站得远,只能看见无影灯直直照射在靳西沉的脸上。认真的表情让她一瞬间回到了两年前,她第一次去实验室找他。 那时,她偷偷的站在实验室外面,趴在玻璃上看他单手捏着培养皿,给学生讲解。 眉目清朗,声音清浅,他就像是个天生的医生,干净又挺拔,连最普通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都有一种不能明说的性感和出尘。 有路过的人,小声议论:“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跑到靳教授的实验室来了?不知道这里不能随便进吗?” “是啊,估计是走错了吧,还是这么小就是靳教授的粉丝了哈哈哈,慕名而来的?” 门被一下子拉开,穿着白大褂的靳西沉,清俊挺拔,牵起她的手,朝议论的两个人道:“我家的。” “哈哈哈靳教授好巧啊,教授叫我们去取文件,我们先走了啊。” “对对对,先走了靳教授。” 温瞳抓住他的手掌,仰头问:“什么我家的?” “你没听见那两个人在议论你么?”靳西沉停住脚步,低下头来笑问。 “啊?他们在议论我吗?无所谓啦我不介意这个,不过……我家的,你是说我是你家的吗?” 靳西沉松开手,改揉揉她的脑袋:“是,你是我家的。” 那时,他还说她是他家的。可过了不久,短到只有两个月他就不辞而别来,放学回家,做完作业,还是没等到他下班。 于是问家里的司机,才知道他去了南苏丹,一个她只在地理书上看到过的国家。 她打电话过去,不接。 再到后来,全都是慕沐接,模棱两可的跟她说靳西沉的现况,任何事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感觉,太难受了。 从小到大,温瞳经历过无数次抛弃和分离,原本以为靳西沉就是最后的港湾,坚信他们永远会在一起,可这一切,只是她以为。 靳西沉,从来就没有承诺过。 不对,他承诺过的,他说:我不会离开你,我答应你父亲,会照顾你,直到你不需要我为止。 可她现在还很需要他啊,他怎么可以擅自离开!也许,他根本没把承诺放在心上,只有她认真的记住了每一个字吧。 戏言当承诺,现实果然比电视剧还要精彩的多。 温瞳自嘲似的笑,看着靳西沉无比专注的握着手术刀的样子,心想这么多年他仿佛一点没变,而她心里对靳西沉有那种想法,真是过分。 “过来,擦汗。”靳西沉说。 虽然没有点名,但是温瞳知道,他是在叫她。 刚才她也一并消了毒,穿上手术服进了手术室,不知道靳西沉为什么也让她这么做,现在看是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手术很难做。 小猴、二朝、慕沐和三画,都分不出一个可以擦汗做整理的人。 温瞳赶忙收回思绪,挨个给擦汗,然后站在站到靳西沉的身后,等待他的下一个指令。 “止血钳。”靳西沉递出手中的手术刀。 温瞳迅速找出止血钳,换掉他手上的手术刀,眼神不经意看见患者被切开的腹部。 一个正在被切除的肿瘤,腺癌表面结节糜烂,布满像菜花一样的病变,黏膜苍白肥厚。 胃部比她的意识更快作出反应,温瞳拼命压下呕吐的*,偏头向一边。 “肿瘤切除,缝合。”靳西沉说。 众人仍紧张,即使听见了靳西沉下了缝合指令,还是无法松下心。 在没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个肿瘤已经开始病变恶化,已经趋于癌变了,现阶段的切除只能是治标不治本,基地的医疗设备有限,能救回他一刻的命,但却无法根治。 不过归根究底,能救回来,已经算是无比艰难了,也就是靳西沉有这种本事,在无比艰苦的条件下,依然能十拿九稳的下刀。 缝合完毕,三画留下来观察,其他人走出手术室,小猴一把扯开口罩,长长的松了口气:“命保住了,感觉真好。” 二朝也摘下口罩:“嗯!我们和老师比,还是不行,刚才做手术的时候我好紧张,差点拿不稳手术刀,可看见老师镇定的样子,我又有勇气了。” 小猴也抬头看他,说:“老大,你对这个手术很有信心才不紧张的吧,也不跟我们说害我们好紧张。” “不,我也没有信心。肯尼亚的条件太差了,切除肿瘤一不小心,他连手术台都下不来。”靳西沉说。 “啊?那你怎么还一脸淡定,跟打个预防针似的,骗人的吧骗人的吧我才不上你的当,被你骗过那么多次了……”小猴叫着。 “你们的命,都在我手上,我不镇定,你们不更紧张?”靳西沉笑。 这是第一次,小猴他们在靳西沉的脸上看到那么的无可奈何。 原来这个强大如天神的人,也有无可奈何,虽然嘲讽教训居多,可真正危险的时刻,在他的心里,他们却更加重要! 靳西沉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是,他上次赶走他们,自己站在炸弹上的时候,又何尝想过自己! 小猴和二朝都低下了头,听见陪葬的威胁,站上手术台的那一刻,他们心里想的居然是,靳西沉可千万别手抖,他们还不想死。 甚至有一瞬间,他们是后悔来这里,做无国界医生的。 此刻一想,恨不得给自己一刀。这样的想法,根本不配做医生! ☆、第14章 别说话,瞳瞳 “怎么样?”看见靳西沉一行人出来,先前的持枪男人立刻跑过来,紧张的问。 靳西沉摘下口罩:“肿瘤已经切除,但是初步估计已经到了第二期,情况非常糟糕。如果情况允许,立刻让你们的人派直升机过来,不然他活不过三天。” 男人先是松了一口气,但听见下半句的时候,又紧张起来,立刻吩咐身后的手下去打电话,自己则冲进了手术室。 小猴和二朝还在为自己刚才的自私而感到内疚,二朝老实,有错必须要认不然过意不去。 “老师对不起,刚才我……很自私的想,要是温瞳不那么顶撞,你没有挑断那人的手筋,假如手术失败,我们还不会死。还怕你们牵连……对不起。”二朝低下头。 “对生命敬畏,是好事。那种时候谁都不想死,都有牵挂的事情,很正常。”靳西沉说。 “老大,你骂我们吧。”小猴也走上前,低低的埋下头。 温瞳一怔,先前只觉得一塔死了,她脑子就轰的一声一片茫然,满脑子都是替他报仇,一心的戾气,丝毫没有想过,她那么做可能会害死这里的所有人。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太冲动,靳叔你要是生气,就骂我一个人。”温瞳想,已经连累他们了,不能再让他们替她挨骂。 “老师,你说心里有牵挂的事情,才会害怕死亡。可你总是保护我们,难道就没有牵挂的事情吗?”二朝说。 “有的,怎么会没有。但你们是我的学生,我从你们父母的手里接过你们,就要完整的还给他们。这是我的责任。”靳西沉说。 他一向这样,言出必行。 责任两个字,在他心里占据了太重要的位置。 温瞳不语,因为很清楚自己,也是他的责任。 “你们还小,会恐惧无可厚非,但你们的肩上承载的是生命的重量。既然选择做医生,就不能有任何胆怯。你们的信心直接影响患者,只有你们的内心强大了,患者才可以无条件相信你,明白么?”靳西沉说。 “明白。”小猴和二朝齐声道。 “嗯,都去忙吧。”靳西沉转身对温瞳道:“你跟我过来。” 小猴和二朝点头走了,温瞳跟上靳西沉的脚步,走到一边的木栅栏旁,那里没有人,只有如血晚霞灿烂的铺整在遥远的天际。 靳西沉的表情很平静,但温瞳知道这种时候他的表情越是平静越是危险,也明白自己实在太冲动了。 “靳叔,对不起我知道今天是我太冲动了,没有考虑到大家的安全,我知道很不成熟很幼稚,以后我一定不会这样绝对不给你添麻……”话音未落,温瞳被猛然扯进一个怀里。 而那个挺拔无双的身躯,正在颤抖,明显的颤抖。 她一下愣了,僵直在原地足足有半分钟没能反应过来。 “靳西沉,你怎……” “别说话,瞳瞳。”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他在害怕? 温瞳抬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你在害怕吗?害怕什么。” 靳西沉的身体也僵了,却没有松开手臂,而是更用力的将她往怀里揉了两下,温热的呼吸就在她的颈旁,撩拨着那处的肌肤,很痒却又很舒服。 心里也更加乱了,他到底是怎么了,害怕保护不了小猴他们么? 那么多条人命,靳西沉会害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尽管他再怎样强大,始终也是个凡人。想到这里,温瞳也用力回抱着他的肩膀,任他把下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今天就离开肯尼亚,让慕沐送你去内罗毕。”靳西沉说。 温瞳一怔,用力推开他的手臂:“我不走。我保证,从今天开始再也不给你惹麻烦,再有这种时候我一定不开口,你别赶我走,可以吗?” “不行,必须走。”靳西沉语气强硬,脸上的表情也是不容拒绝的决绝。 “我不走,我十八岁了有支配自己行动的权利,你不能赶我走,你没有资格送我走!”温瞳握拳,甚至开始口不择言。 “我有,目前我还是你的监护人,你的叔叔!”靳西沉说。 “你根本不是我叔叔,你根本不知道在我的心里你……”温瞳吓了一跳,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狠狠抵在了栅栏上。腰部紧抵着木头,手腕被仅仅掐住,靳西沉压上来,那双漆黑如暗夜沉星的双眸,急促的呼吸,都在压迫着她。 温瞳偏过头去:“说什么也不走,我走了,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我的身边太危险,你听话回国去,等你下次生日的时候,我回去陪你。”靳西沉软下声音,声线如两年前一般宠溺。 温瞳几乎一瞬间就陷进去了,可下一瞬间就立刻清醒过来。 他又在骗人了! “不走,你休想骗我。”温瞳说。 第13节 “我没有骗你,在我身边真的很危险,万一……我保护不了你。”靳西沉停了一下,眼瞳中尽是惊惧害怕:“你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站在我身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服软。往后不论你有什么要求,我一定答应你,只是这件事我绝不可以再纵容你。不要让我再担惊受怕,听我的话,回国,好不好?” 温瞳眨眨眼,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是……什么意思? “我答应你,无国界医生的阶段任务结束,我就回国。”靳西沉说。 温瞳想了想,道:“那这样,我还没喝到酒呢,我听小猴说你帮我找了酒。这是你千辛万苦替我办到的生日愿望,能不能让我喝完了再回国?” 靳西沉松了口气,说:“好。” ** 地震过后的基地满目疮痍,但到底是正规部队,创造力那当然是非平民可比。仅仅只是一个手术的时间,已经化腐朽为神奇,把房子全部都搭建完毕,甚至比原先更加牢固。 “可以了吧靳先生。”男人从病房出来,指着他们重新搭好的房子问。 靳西沉点头:“嗯,辛苦了。” 辛苦了……这么理所当然的命令正规军队……他还是除了主人之外的第一个,到底他哪来的自信啊! “主人说,为了感谢您救了他,可以满足您一个愿望,前提是合理。”男人恭敬的说。 “那就明早之前,送两千万的药品到基地,药品单我会尽快让人给你发过去的。”靳西沉说。 两千万的药品单? 这个……算是合理吧? 面对这么大一笔巨款,他突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了,医生不都是救死扶伤不求回报的吗? 正常情况下,他不应该说:做医生,救人是应该的吗?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男人欲哭无泪的看了一眼手术室的方向,两千万,这个人还真敢要啊!不过虽然数额巨大,但是他们作为军方,不缺钱这点小钱……应该合理吧。 于是稍微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 直升机呼啸而至,落在空旷的地面上,男人指挥着几个人将冶科抬出来,小心翼翼的放上了直升机。那里面已经配备了最好的医疗设施和医生,不需再担心他的安危。 这时,小猴他们才算是真正的安心,虽然很相信靳西沉,但是生命无常,谁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救回来。 现在他离开了,才算是真正解决。 小猴说:“老大,不好吧。连这种官方强盗你都敢勒索。” “你的语文该重新学了。”靳西沉说。 “好的老大,你就不怕他们不给吗?毕竟两千万啊,你要个一千万也行啊。你忘了,刚才你才挑过一个人的手筋,不找你报仇就算了你还敢提药。”小猴还是不相信,冶科会愿意给两千万。 “这是合理的收取报酬,我的价格就是这样。”靳西沉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没听见吗,我跟他说这是你要求的。” 卧槽?没有吧? 小猴啊了一声,努力的回想,他是正在说话的时候凑过来的,越想越觉得好像刚才真的听到了自己声音。 “不不不能吧老大,你骗人的吧。”小猴也欲哭无泪了。 “嗯,我骗你的。”靳西沉说。 “……” 小猴气的想:比淡定、比算计、比不要脸,他再次甘拜下风。 ** 转眼,马赛族族长女儿结婚的日子就到了。 温瞳额头的伤已经可以拆线了,靳西沉替她拆掉额头上的纱布,眉头始终紧皱,一脸隐忍的怒气。 “我们豪放派不拘泥于颜值,你看叶小钗,一道英雄疤称霸天下。再看蜀道行,眼睛一道疤,天地一睨任吾行。怎么说,我这也算半个英雄疤,理当载入史册。”温瞳仰着头,小心翼翼在不影响他动作的情况下,笑着安抚他。 靳西沉递镜子的手一顿:“那是什么?” 温瞳嘿嘿一笑,终于有我懂你不懂的东西了吧。 于是清清嗓子:“霹雳布袋戏啊。我男神剑子仙迹,你不晓得我做梦都想嫁给他。还有漠刀绝尘笑定千秋御不凡三足天却尘思都是我的心头好,就是给我一万个男朋友,我都不带换的。” “说的对,你就是在做梦。”靳西沉说。 “……” ☆、第15章 借酒行凶 纱布被扔进一边的专用垃圾袋里,温瞳结果靳西沉递过来的镜子,打量着额头上的伤痕。 缝针的人技术好,没留下太明显的痕迹,但近看还是能看出来,足足有一指长的蜈蚣脚在眉角上方蜿蜒。 “林修竹跟汪奕箐这得多大仇啊,她能下这么大的狠手,这要砸到他脸上,指不定就毁容了。”温瞳叹息了声。 “砸你脸上也照样毁容。”靳西沉说。 “别这么严肃,我又不靠脸吃饭,我靠才华。这要放在他们女明星身上,不蒙头哭上三年五载再整个容这事儿都不算完。”温瞳严肃的说。 靳西沉抽出她手中的镜子:“再自夸一会,我想你没有机会尝到爱情果。” 温瞳一听爱情果,立刻就放下手里的镜子跟他出去了,连伤疤的事情也不放在心上了。 其实仔细一想,温瞳也能理解汪奕箐,最近黑料铺天盖地的朝她砸过去,从高高在上,只需要站在神坛上被人仰望的全民女神,变成学历造假,整容,再到外围传闻。舆论谩骂海水一样淹过来,她没崩溃已经算好的了。 合作相继解除,□□缠身,如今的娱乐圈,她寸步难行。 这个纪录片本来是个很好的踏板,目前来说这种类型的纪录片不多。而极限运动能体现的魅力远比有些真人秀要吸粉的多。 林修竹估摸着也是存的这个心,希望出其不意拉回她的形象。 想一想,一个女明星在悬崖上,雪山之巅的信仰一跃,就那个姿态已经抓住不少人的心了。 粉丝忘性大,拍完这个纪录片,再静静的做点公益,洗白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万事俱备,偏偏没算到她能闹出这一出。 早年林修竹刚踏进娱乐圈,横冲直撞什么也不懂,做什么全凭一腔热忱,结果就闹出了一件震惊整个娱乐圈的大事,差点儿混不下去。 当时已经红起来的汪奕箐仗义援手,他不仅顺利解决,还凭借那部电影包揽了国内外数十个奖项。 自那以后林修竹的大名就算在娱乐圈扎稳根基了,这个恩却一直没有机会报答。所以尽管汪奕箐丑闻缠身,他还是力排众议让她参与这次的纪录片拍摄,知恩图报到这个份上,在撕逼翻脸过河拆桥的娱乐圈,林修竹算是一枚硕大的奇葩。 ** 马赛族和卡兰津族离得不远,车程大约半个小时。 慕沐去发药品单给冶科了,靳西沉交代二朝和小猴在基地守着,万一有什么事可以及时解决,小猴医术精湛,二朝严谨稳重,有着两个人,基本也可以放心了。 “老大,你带我一块去吧,我也想喝酒啊不是不是,我也想尝尝爱情果。”小猴说的可怜兮兮,只差抱着靳西沉的大腿求带了。 “别闹,你还没成年尝什么爱情果,在家看家啊听话。”温瞳拍拍他脑袋,笑道。 “老大,你那么公正的一个人,肯定不愿意被人说你偏心的对吧所以带我去吧带我去吧。”小猴哀求。 “我偏心还用说?”靳西沉说。 “不用啊……不对,用啊也不对,老大你怎么能这样!”小猴直接爬到车里坐着,不管谁说也不肯下去,靳西沉居然就由着他去了。 一路胆战心惊的小猴,总觉得这个安静的老大下一刻就会做点什么事情来坑他,结果一路到了马赛族,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害得他白担心一路,但是一下车又开始紧张,不会好戏在后面吧? 他到底来干嘛的啊!为了一口酒牺牲这么大值得吗!想一想,值得!在肯尼亚找一口酒多不容易啊,要不是温瞳的生日愿望是这样,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酒的样子呢。 到的时候婚礼已经开始了,没有婚纱和礼服,当地的人捧着土制的鼓和铃,整齐的敲击,嘴里还唱着听不懂的当地歌谣。 无数个马赛族人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包围着一对新人和亲友,唱唱跳跳。 孩子跑来跑去,横冲直撞的没个正行,温瞳的眼神全被吸引过去了,就算被孩子撞几下也都是毫不在意的往旁边让一点。 靳西沉看见,便伸手挡在了她的身后,替她隔开了有可能撞到的可能。然后静静的站在她旁边,看见那张白皙的脸颊上,带着真切的笑,也不自觉的弯了下唇角。 歌谣结束,由新人的亲友牵出几头牛,头上全部扎着红布和兽骨穿制而成的装饰。 小猴说:“得亏我不是马赛族人。” “什么?”温瞳说。 小猴抬手一指:“这些牛叫彩礼牛,男方会在结婚的时候由男方家人牵出来。给的越多代表女方越值钱。我要是娶了你,老大你作为你的叔叔,不得属牛数到手抽筋啊。” “……” 仪式结束之后就是今天的重头戏,也就是温瞳和小猴来的目标,喝酒。 桌板上摆着数十道当地菜肴,有芭蕉叶包鱼,乌伽黎以及各种烤肉,浓烈的肉香扑进鼻尖挥之不散。 温瞳忍住了咽口水的*,眼神掠过一道道菜,最后停在了靳西沉的手上,他此刻正握着一个竹制的小壶,壶嘴里流出一股颜色漂亮的汁水。 “尝尝?”靳西沉递给她。 温瞳接过来,小小的尝了一口,有点酸有点甜,先是甜的再来是微酸,忍过去了之后便是长长的甜味,真像是爱情。 起初是甜的,一段时间之后会变得心酸,再过一段时间之后便是长久的甜。 大檬知道她对靳西沉的感情,曾经说:暗恋是多么痛苦的事情,你永远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爱上你,也许永远都不会爱上你,等待一个永远不可能的人,太辛苦了。 温瞳当时笑:当然不,暗恋是多幸福的事情,你喜欢一个人,为他变得更好,也眼看着他变得很好很好。而在不期然间他有可能回属于你,等待幸福,是最幸福的事情。我从来不怕等待,因为他值得我这样。 “你要尝尝么?”温瞳喝完杯子里的爱情果果汁,也替他倒了一杯。 传说一起喝了爱情果果汁的人,就有可能变成情人,她从来不是这么迷信的人,但既然遇上了,不妨也迷信一次。 “既……”靳西沉接过来,还没喝就听见身后一道苍老却健朗的声音:“靳先生,谢谢您能来我女儿的结婚仪式。” 族长赶紧靳西沉救了自己的第七个老婆和小女儿,特地拿着酒杯走过来敬酒。 靳西沉把杯子递给温瞳,又接过族长手里的酒杯,与他说着话。 温瞳捏着杯子,仰头喝下去了。 “酸是你,甜是你,爱情是你。一切都是你。”小猴杵杵温瞳的手臂:“哎你瞧瞧我这诗写的怎么样?” “你别侮辱诗这个字儿,我怕李白杜甫白居易,王维沈括李商隐都从坟头里爬出来找你谈人生。”温瞳说。 喝完果汁,温瞳揭开旁边的瓦罐子,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味儿真足! 温瞳倒了一杯喝了,咂咂嘴。 唔,喝起来又有点像酒,清冽醇透有果香,感觉和国内小文青们喝的桃花酒青梅酒什么的一个路子。 第14节 心想这马赛族人还挺有文艺细胞的么,果然伤春悲秋是不分国界的。 小猴贼兮兮伸头过来:“我跟你说,这个酒是用数十种蛇、老鼠和虫子酿成的。” 温瞳端酒杯的手一停,小猴一脸得逞的坏笑:“怎么样,不敢喝了吧。” 温瞳偏过头,当着他的面仰头一饮而尽,豪气干云的把杯子拍在桌子上:“再来一杯!” “……” 小猴瞠目结舌的看着她还意犹未尽的舔唇,不由惊叹:真不愧是坟头蹦过迪的女人,服气。 ** 靳西沉和族长说完话回来的时候,看见温瞳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搭在瓦罐上咂嘴。整张小脸绯红的恰似天边云霞,指骨纤细白皙,托着小脸摇摇欲坠。 小猴早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待走近了,弯腰一看瓦罐,几乎见底。 靳西沉摇头笑了下,显然他们低估了这酒的后劲。 别看这酒一股花果香,好像没什么浓度。但其实寻常人喝两三杯便会觉得有醉意了,而这两人几乎把一罐子都喝完了,非得睡到明天中午不可。 靳西沉叹了口气,弯腰拍拍她的脸颊:“瞳瞳?” 温瞳一脸惺忪的抬起眼,双眸沁着一丝水雾。双手僵直乱动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倒出满满一杯酒。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脚底也不稳的左右晃,靳西沉托住她的腰,防止她再摔着。 温瞳顺势靠过来,一抬手就把酒杯递到他唇边,朝他笑:“你尝尝?很好喝。” 他敛下眉,看着她扬起的小脸,无声的眨巴着眼瞳似裹了一层水汽,红嫩的舌尖无意识的舔舔唇,咽了下喉咙。 细瘦的手臂一把揽上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举着杯子就这么抵在他的唇角,整个人都似窝在他的怀中。 见他不动,温瞳又催促:“靳西沉,你怎么不喝?你不喜欢吗?那我……” 靳西沉偏头看了一眼她的手臂,低头喝下杯中的酒液:“我喜欢。” 温瞳缩回手,看了看杯子,然后贴上了自己的唇。 半天,鼓着嘴角不满:“你怎么真的喝完了。” 看样子,是真的喝醉了。 他无奈的摇头轻笑,将她拦腰抱起来,走出了帐篷。 肯尼亚的昼夜温差很大,才一出来她便瑟缩了一下,脑袋无意识的往他怀里钻,嘴里嘟囔着什么话。 “你为什么抱着她?”一个小男孩双手叉腰,拦在他面前:“她给我戴过项链,就是我将来的新娘子。你不能抱她。” 靳西沉停了脚步,敛眉看了他一眼,认出他就是当初温瞳给戴过项链的男孩。 看来,他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啊,于是一低头,吻上了那张软嫩饱满的嘴唇,霎时间果香交替。 温瞳皱了皱眉,无意识的动动嘴唇,哼唧了两声把头埋得更低。 “我们那里只允许一夫一妻制,你可以回家了。”靳西沉说。 他是用字正腔圆的斯瓦西里语说的,男孩听得非常清楚,哇的一声就哭了。 靳西沉绕过那道小小的身影,脚步沉稳的走向隐在黑暗里的车,单手托着她的身体,一只手拉开车门轻轻的将她放进去。 发动引擎,慢慢的往基地开,此时她已经醉的毫无意识了,头不时往两边歪,毫无睡相。 靳西沉放慢车速,空出一手托着她的头,这才觉得她睡的安稳。 望向那张微微张着的唇,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下更加鲜艳,细致的眉峰蹙起。像是梦到了什么,一会笑一会皱眉。 靳西沉苦笑了一声回过头,对自己刚才的行为忍不住嗤笑,什么时候他竟然会做出趁酒行凶这种事了。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温瞳突然扭头咕哝了一声:“周言诚,你到底怎么才能跟我一起……” 靳西沉手一僵,刹车一踩到底。 巨大的惯性使她向前扑去,就在即将撞上额头时,靳西沉眼疾手快的用手背生生垫住了温瞳的额头,一时间手背筋骨俱裂的疼痛席卷而来,当时便红了一块。 他蹙眉收回手,平静的重新发动引擎。 周言诚? ☆、第16章 酒后乱性 温瞳是被冻醒的,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搭在身上的外套滑落下来,清淡的消毒水味,是靳西沉的。 扶着脑袋僵坐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车里。 白天去参加马赛族族长家的婚礼了来着,还喝了多半坛酒。此刻醉酒的后遗症立刻就显现出来了,头昏脑涨还有些胃疼。 四处看着,却没找到靳西沉和小猴的影子,结果挡风玻璃上贴着一张便签纸。 ‘车抛锚了,醒了就乖乖坐在车里别动,我很快回来。’右下署名靳西沉。 温瞳取下贴在挡风玻璃上的纸条,不知怎么就觉得心口一酸。 之前答应他喝完酒就回国的,现在酒也喝完了,他肯定就要开始赶她走了。 长舒一口气,温瞳捏着膝盖缓缓的揉动,最近骨痛的情况越来越明显,有时候半夜会疼醒,然后盯着漆黑的帐顶想:她是不是太自私了,是否应该听他的话,乖乖做他的侄女,直到生命结束。 可这样到生命结束,又不甘心。 “靳叔,靳西沉。我的身体好像……真的出问题了。”温瞳捏着纸条,喃喃的对着黑暗说。 只有这一刻,她才敢如释重负的说出这句话。 在基地,她怕被人听见,告诉靳西沉。 憋在心里,又觉得心口涨得难受。 人都会脆弱,脆弱的时候都想有人倾诉,她也不例外。 但是她得忍住,不能说,谁都不能! 手机突然叮咚一声,温瞳打开手机,是大檬发过来的短信。 “靳西沉今天给我打电话,说让我明天去接你,你要回国了?” “没有,开学再回去。”温瞳回过去。 “怎么?摊牌了?”大檬紧张的问。 “一两句解释不清楚,等我回去再跟你说吧。”温瞳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跟大檬闲聊,只想回复几句就继续睡觉。 “别呀,我这边签证刚拿到,你要是不回来的话我就过去了,你到时候来接我啊。”大檬说。 “嗯。”温瞳回了一个字。 车窗叩叩两声,一回头,看到靳西沉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亚麻衬衫,而他身后不远处早已生起了一小堆火。 火光映衬着他的脸,视力受醉酒影响的温瞳有些恍惚,揉了几下眼睛才慢吞吞的打开车门,跳下去。 “什么时候醒的?”靳西沉问。 “刚醒,小猴呢?”温瞳揉揉脑袋,还是觉得有点昏沉。 “他睡在族长家了。”靳西沉说。 “哦,对了我睡着的时候没说什么吧,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别在意啊。”温瞳心下忐忑却不得不装作淡定的问。 “嗯。”靳西沉说。 “……” 他这个嗯,是没说……还是不在意啊! 温瞳这边又不好再继续追问,好像很重要似的,万一本来没说这又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按照靳西沉的腹黑程度,她只要稍微表现出一点,他就能猜出全部,太危险了! 骨痛的事情,绝不能冒险,他已经因为责任,收养她一次了,她不要他们之间只有责任。 见她想的认真,连搭在肩膀上的外套要滑掉了也没发觉,靳西沉抬手替她拢紧,扣上了扣子,顺便还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失笑的想,她也知道自己睡着了毫无睡相,还会说梦话么? 想到这里,周言诚三个字又突然冒出来。 靳西沉呼吸一窒,迅速恢复正常,温瞳想的认真,完全没有发觉他的异样。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的往火堆走,谁也没再说话。 其实她来肯尼亚之前,林修竹早已给他打过电话,其实她也算是被设计来的,只是这一切她都不知道,只以为是要拍摄纪录片的原因。 ‘她在国内有个极限运动社团,好像有个很仰慕的前辈,叫周言诚。’林修竹只说了一句,其他的靳西沉会明白。 ‘嗯。’他当时也很简短的回了一个字。 他的瞳瞳有多优秀,自然不用别人来说。 会有人喜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毫不怀疑温瞳有这样的魅力。 有些情话他想等她大一点了再说,私心里不希望她受到一点伤害,虽说没有办领养手续,温瞳也只算是和他一起长大,但外人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温瞳的父亲死了,后来被他带来了清江市。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时,他很坚定平静的接受了。 他已经二十七岁,名利、荣誉、身份想得到的能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可她才十八岁,人生才刚刚开始,他却不能不考虑。 所以他在等,等有一天温瞳或许可以承受时,再把自己的感情摆出来。 靳西沉知道等她长大的这个过程会很长,长到她有可能会遇到一个很喜欢的人。 如果可以,靳西沉比任何人都希望温瞳可以陪在他身边,就算只是远远看着她,什么都不做就很好。 所有人都说他太宠温瞳了,太过纵容的下场可能会宠坏她,他会没有做叔叔的威信。但没人知道,他有多享受纵容她的过程和感觉。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她对长辈的敬重,而是她纯真至诚的爱情。 所以在她说想留在肯尼亚的时候,那一瞬间他很高兴,可却不得不拒绝,眼看着她失望的眼神,他也必须硬下心把她赶走。 比起爱情,她的安全更加重要。 “靳西沉,这荒郊野岭的你不会是钻木取火的吧。”温瞳已经坐到火堆旁边,伸手取暖了。 靳西沉回过神来,道:“有打火机。” 第15节 “哎呀,有玉米!”温瞳叫起来。 她中午开始就没吃饭,还是半空腹喝的酒,原本就饿得不轻。现在看到玉米,几乎是立刻就能感受到烤玉米的香味了,于是赶紧催靳西沉烤玉米。 靳西沉在她旁边坐下来,一点点的剥开玉米的外衣,修长的手指利落的扒开一层层皮,然后露出一个个干净的玉米棒。 火光映在那双手上,有些透明的细致,依旧是修剪整齐。温瞳不由得龌龊的想,扒玉米的衣服这么利落,不知道扒人衣服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利落啊…… 稍微脑补了一下,这十根指骨分明的手指,扒人衣服的场景,脸突然一红。 不行,太刺激了。 “你脸红什么?”靳西沉说。 “咳咳……火烤的,你赶快扒衣……玉米啊,我饿。”温瞳立刻收起满脑子的龌龊思想。 靳西沉没再追问,只是问了句:“你知道点火的燃料是什么么?” “什么?” “你那天踩到的东西。” “……” 完了!烤玉米的香味变成彩礼牛的臭味了! 不会是发现了她刚刚脑补他,所以故意骗自己的吧,她才不上当。 “不能吧,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靳西沉挑眉:“哦?那我是什么样的人?” 表面看着无比严肃正经,一开口却把人嘲讽的无言以对。 论坑人,能坑的理所当然心服口服,连军方部队都能坑来为自己做苦力,还附带两千万药品。 论算计,连林修竹这种老奸巨猾的人都能被算计的有苦难言…… 她无比艰难的承认:“好吧,你就是这样的人。” “要吃么?”他举起一根烤好的玉米,微笑着递向她。 “……” 温瞳艰难的咽了下口水,眼前焦黄的玉米明明散发着香气,可她却觉得上面浸透着一股股牛粪的气息,吃和不吃两股势力在她的脑子里打着架。 吃吧,她实在是过不了这个坎。 不吃,她真的是很饿…… “不吃。”温瞳用力的咽了下口水,坚定的道。 靳西沉哦了一声,然后当着她的面,无比平静优雅的吃完了那根玉米。 当他开始烤第二根的时候,其实温瞳就已经开始动摇了,靳西沉洁癖那么严重的人都能吃,她为什么不能! 入乡随俗懂不懂,她应该试着接受那几只彩礼牛的……粪。 于是,她再次无比艰难的咽了下口水:“靳西沉,这个真的是牛粪啊?” “假的。”他抬眼,朝她微笑:“我骗你的。” 温瞳怒了,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要骗人,摸起一个土块便朝他扔过去,他正好低头烤玉米,土块就这么砸中了他的头顶。 靳西沉手一松,玉米掉进火坑里,身体晃了一下。 她被吓了一跳,赶紧跑到他身边,不会被砸伤了吧! 结果好巧不巧的一脚踩中了刚刚她扔过来的土块,脚底一绊整个人就那么直挺挺的扑进他怀里,鼻尖相对,气息交缠。 灼热的火苗还在一边炙烤着,体内的酒精还在持续挥发,温瞳感觉有人正举着火把汽油,胡乱的在她体内点了无数个火苗一样难耐。 胸口一股燥热,此刻压在靳西沉身上的动作更像是占便宜。他眉眼清润,一股教科书式的禁欲气息,温瞳鬼使神差的就这么一低头,亲下去了。 靳西沉一怔,眼睛有一瞬间无法对焦,温瞳正好看见了,意识一下子回笼,紧张兮兮的爬起来。 酒后乱性啊这叫! 这么一想,她更加手足无措起来。 靳西沉掐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向了自己腿上,掌心贴上她的脑门,清楚的感觉到她的身体有点颤抖。 “不舒服?”靳西沉问。 他手指靠近搭上她的额头,不小心碰到眉角的旧伤口,她瑟缩了一下。 指尖的温度明明是微温,可她却觉得滚烫,烫的整个人都燥热起来,先前脑补的他手指脱衣服的场景,此刻甚至开始具象起来,温瞳越想越觉得心里有一团火正在熊熊燃烧。 几乎不用摸,她就能清楚知道自己现在整个脸一定像个煮熟的虾子,滚烫通红。 想挣扎,却不敢动,腰上便是他的手,偏偏还坐在他腿上,稍有不慎便可能压到他的……这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让她整个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我觉得……其实……可能,啊你看玉米糊掉了!”她突然看到火堆里的玉米,像是找到了救星。 察觉她的不自然,靳西沉松开手腕,看她像个兔子一样跳出几米远,远远的坐在一个石头上,再也不看他。 到底只是小孩。 刚刚的吻,她是把他当做周言诚了么?靳西沉眸光一暗,捡起火坑里被烧焦的玉米放到一边,又拿了根新的。 温瞳偷偷瞄了他一眼,感觉他周身都笼罩着一股低气压,俨然一副生人勿进的姿态。 不敢再去找他说话,索性拿着外套跑到旁边的树下睡觉去了。 刚闭上眼睛,就听见一声沉重的动物嚎叫声,温瞳反射性坐起来:“难道是狼?” 靳西沉凝神听了一阵:“是象。” “叫声有点凄厉,还很沉闷。按照你的判断,是不是受伤了?”温瞳取出手机,往前照亮。 靳西沉点头:“去看看。” 两人循着声音,在一片玉米地里艰难穿行,温瞳猫着腰,还是被宽大锋利的叶子割的脸颊生疼。 突然兜头罩下来一件外套,她手忙脚乱的从里面扒拉出来,只看见他的背影在前面穿行,好像玉米叶一点儿不割他似的。 小心的包住脑袋,露出两只眼睛的温瞳,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玉米地的尽头是一片开阔的空地,豁然开朗。 她举着手机一照,一只巨大的母象正卧倒在地上,沉重的哀嚎。 肚子鼓鼓的,躺着的四周全是血。 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在空气里,巨大如小山一样的躯体此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能救它吗?”温瞳扭头看着靳西沉,见他一脸凝重的摇了下头。 “已经死了。” 温瞳心一沉,不知所措的看着母象。 “去车里把刀拿过来。”靳西沉突然道。 “嗯?” “它怀孕了,而且看样子小象差不多到了该出生的时候,它刚死不久,小象应该还有救。”靳西沉迅速的解释:“要快。” ☆、第17章 下半生托付给你 温瞳嗯了一声,扭头就往停车的地方跑,后备箱里有靳西沉的药箱。 气喘吁吁的穿过玉米地,顾不上玉米叶割伤脸颊,用最快的速度,把药箱带回来。 利落的打开药箱,替靳西沉戴医用手套,递手术刀。 大象皮肤坚硬,靳西沉必须很用力,却又要小心不要伤到小象,所以整个过程都很紧张,连呼吸都放慢了。 “手稳一点。”靳西沉提醒。 温瞳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照亮的手正在颤抖,于是稳住心神,紧张的看着母象的肚子。 “能不能救回来?”温瞳紧张兮兮的问。 “不知道,手往左一点。”靳西沉答道。 温瞳依言往旁边挪了挪,然后就看他小心的剥开母象的肚子,手腕伸进它的肚子里,一用力将幼象从母体中取出来。 “这……是幼象?这么大得多重啊?”温瞳彻底呆住了,这也太大了吧…… 靳西沉托着幼象往前走:“粗略估计,100公斤左右。” 温瞳持续目瞪口呆,幼象100公斤? 她一直以为幼象和其他幼崽一样,几斤或者几十斤,没想到生下来就是个庞然大物! 而且靳西沉看上去那么清瘦,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温瞳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我能摸摸它吗?” “你不止可以摸摸它,你还可以给它取个名字。” 温瞳手抵下巴,想了想:“名字啊。”眼珠一转:“叫它大壮怎么样?” “它是个女孩子……你确定要叫它大壮?”靳西沉挑眉,不敢苟同。 “我开个玩笑,叫她小光吧,光明的光。”她抚摸着幼象的背,软软的,完全不是成年大象那样坚硬。 心里却想着:小光。就像你照进我生命里的那束光,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希望它可以继续照亮你。 由于车没有修好,靳西沉只能将幼象先放在火堆旁边,保持它的体温。 温瞳抱着膝盖坐回一边的石块上,不敢再靠近靳西沉。先前因为急着救幼象,所以两人都抛开了心中的芥蒂,现在,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毕竟强吻这件事,做的还是有点过分的,但她不后悔,因为时间真的不多了。 其实刚才回车里拿药箱的时候,她的骨痛再一次袭来,算一算,频率越来越高了。 有时是膝盖,有时是脚腕,还伴有一瞬间的缺氧。 那种孤立无援的紧缚感,从四面八方袭来,她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人也许会在某些方面迟钝,但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却是无比敏锐。 第16节 总有一天,她也会像一塔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先前觉得自己这辈子能遇见靳西沉简直是撞了大运,现在回过头一想,可能所有的好运都用来遇见他了,以至于不肯再给她多一点的时光和他在一起。 那上天对她还真够吝啬的。 靳西沉烤好玉米,递给她:“瞳瞳,吃完了回车里睡。” 温瞳摇摇头:“靳叔,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靳西沉笑:“怎么不记得,瘦瘦的小姑娘,还开玩笑说要嫁给我。” 记起第一次见她时,小小的女孩,又黑又瘦。一声不吭,乖巧的坐在父亲的坟前,身后稀稀拉拉站着三五个亲戚。 没有人去扶她,安慰她,口中吐出的全都是不耐烦的抱怨。 当天下着毛毛雨,在倒春寒的节气里,仍冷的刺骨。小女孩穿着黑色的绒布裙子,像一座僵直的雕像,面无表情的听着身后的人对她的鄙夷。 靳西沉撑着伞,听着那些人对她的议论,眼神冷冽的瞥过那一众亲戚。 这个女孩儿,以后会和他生活在一起,他会给她最好的生活,教她一步步捡起自己的骄傲,绝不受人鄙夷。 察觉到他的目光,那些人噤了声,尴尬的扭头往别处看。 他不在意这些无关的人,但那些语言用来形容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实在过分。 一个星期前,靳西沉收到了一封来自大学导师温靖的信,信的内容不多,只有短短五行字。 ‘我有一个女儿,今年十二岁,很乖巧懂事。 …… 请你照顾她。’ 没有过多的夸奖自己的女儿,也没有更多的卑躬屈膝,只是郑重的将自己的女儿,交到他的手中。 信的末尾,温靖提出了一则交换条件,作为这场谈判的筹码,他自信这个筹码足以让靳西沉收养温瞳。 而靳西沉,真的在收到信的第二天,就赶到了新西兰。 持续的雾毛雨下,沾的人身上湿冷难耐,亲戚们终于忍不住,向温瞳表示了节哀顺变,然后迅速散去。 靳西沉亲自与温瞳的姑姑温倩打了招呼:“温女士,我是靳西沉。温先生生前曾托我收养温瞳小姐,麻烦待会仪式结束,办一办手续。” 温倩打量了他一眼,稍显轻蔑:“可以。” 靳西沉走到温瞳身边蹲下来,手一偏把伞往她头顶挪了挪,一低头,恰对上她抬头。 “温瞳,愿不愿意跟我走?”靳西沉问。 女孩儿乌目沉沉,恰似一对无机质的玻璃珠子,眼眶红红的,却毫不怕生的迎上他的目光,回应他的审视。 温瞳曾设想过,来收养她的人也许是一对年迈无子的夫妻,抑或是温柔的单身女子。却独独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个年轻男人。 雨幕中独立,白的衬衫黑的伞。 眉宇间透着一股清冷温润,右手握着伞柄,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雨中。身后跟着一个年级稍大的男人,一脸恭敬。 完全不是那种久经沧桑想要□□的男人,他年轻,气质绝佳,身边一定不缺想要替他生孩子的女人。 究竟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会答应父亲,愿意接手这么大的拖油瓶? 她看了一眼石碑上的照片,想到父亲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眼神对上靳西沉,回道:“愿意的。” 靳西沉原本静静的看她,听她回答愿意,便微笑着朝她伸出一只手。 温瞳把手搭上去,第一次觉得人和人之间真的有差距这种东西。 他的手,指骨分明有力,却白皙细长。而她的手,黢黑干瘦,指甲里还有洗不干净的脏污。 他的衬衫白净,袖口整洁,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不染纤尘。而她脏兮兮的,身上唯一的一套裙子也已经洗的掉色,纹理变形。 每一个地方,都在叫嚣着他们俩是不同世界的人。 那一瞬间,她突然有点后悔,想把手收回来。 刚一动,就被他握住了掌心。她挣扎着想把手抽出来,他却不准,指骨不由分说的圈住她小小的手掌,然后低声安抚:“别怕。” 他的声音仿佛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温瞳下意识一怔,抬头看向他。 自手掌传出的热力,挠的她手心痒痒的。越发不自然的想抽出手。 这次,靳西沉却放开她了,似笑非笑的眸子低低的瞅着她:“脸红什么?” 温瞳结巴:“谁……谁脸红了。” 他伸手,食指从她的脸颊逐渐往上,掠过眉角,一路氲的酥麻燥热,就在温瞳忍不住扭头时,被他食指和中指一用力,重重的在额头弹了一下。 “啊!”温瞳护住额头,往后退了一步。 “像个小刺猬。”他轻笑,走在前面。 “你才像刺猬,你全家都像刺猬。”温瞳小声的咕哝了一句,一抬头发现他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被吓了一跳。 于是仰头,对他露出了一个难看至极的微笑:“对不起。” 靳西沉揉了揉她的脑袋:“不想笑就别笑了,也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从今天开始,你有资本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末了,却作严厉的说:“但是不包括骂我,明白么?” “明白!”温瞳向来识相,立刻举手保证,同时在心里腹诽:这么小声都听得见,真是变态。 此时,温瞳对他话中的意义并不多想,也没放在心上。 等到后来他真的把她带回了清江市,她才知道,靳西沉所说的话没有半分掺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对她的纵容,连林修竹都看不下去,遑论清江市的那些人。 靳西沉个子很高,温瞳却比同龄的孩子矮了很多,两人并行时,撑起伞来很不方便。 黢黑细瘦的小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角:“你叫什么名字?” 他轻笑,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温柔:“终于忍不住了?怕不怕我是骗子?” 温瞳摇头:“不怕,我什么都没有,你能骗我什么?拿去卖也不值钱。” 说完脑中却突然蹦出一则则新闻,那些把女孩子养大了,送去那种地方的,还有一些贩卖器官的,致残了去乞讨的…… 她下意识双手环抱,防备的看着他。 靳西沉失笑,这个小孩的脑洞还真大,不过总算还有点起码的防范意识。 刚才她毫不迟疑的回答愿意,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心想以后要好好培养一下她对危机意识的灵敏度。 见他久不回答,温瞳又扯扯他的衣角。 “我叫靳西沉,与你爸爸是故交。两年前他曾救过我,我答应他一件事,于是他托我做你的监护人。”他用比较简单易懂的方式对面前的小孩作了解释。 “你胡说,两年前我爸爸根本不能走路了,他怎么可能会救你。”温瞳警觉起来。 “救赎,也是救命的一种。”他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语气轻声道:“我有你爸爸的信,要看么?” 温瞳停顿了很长时间,相信了他。 多年以后,她回想起这个毫无根据的信任,只觉得无比英明。 相信了他之后,她又道:“监护人?你确定我爸爸说的不是,把我的下半生托付给你,然后让你娶我的话吗?” ☆、第18章 一定要做夫妻 靳西沉眉间一蹙,低头看见小孩说的诚恳,连那张高高昂起的黢黑小脸也无比认真。 于是失笑道:“小丫头,你从哪听来的这些。” “小说里啊,我爸爸看的书里经常这么写。比方说温仪死的时候,托袁承志照顾她的女儿,然后袁承志就和夏青青在一起了。孙婆婆死的时候让小龙女照顾杨过,于是他们就成了神雕侠侣。多么经典的教科书,你真的不考虑效仿一下前人吗?”温瞳说。 靳西沉严肃的说:“小孩子不要看这种书,要不然会变笨的。” 切,这个威胁真没劲,她已经十二岁了,不是两岁,还能被这种威胁吓到? 这个人一定没带过孩子,肯定也没跟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生活过。 温瞳说:“我虽然现在黑了点,等我白回去绝对也是个大美人,你不亏的。你不要但心我现在才十二岁,总有一天我会变成十八岁,不再是小孩子。到时候我会有很多人喜欢,你可别后悔。” 靳西沉重新牵上她的手:“说不定,不到十八岁,你就不想嫁给我了。” 走了一段路,温瞳再次扯了一下他的衣角:“靳西沉,你结婚了吗?” 靳西沉眸光一闪:“你叫我什么?” 温瞳理所当然道:“靳西沉啊。难不成你要让我叫你爸爸吗?” “按照辈分,你可以叫我一声叔叔。”靳西沉说。 经过刚才的交流,此时此刻他俨然把她当做了一个成年人,起码是可以正常交流的人,而不是一个小孩子。 “快说啊,你结婚了吗?”温瞳反问。 “没有。” “那你有女朋友吗?” “也没有。” “在等我长大的这段期间,你可以交女朋友。如果真的有特别特别喜欢的,我可以考虑让你结婚。那如果等我长大了,你还没有喜欢的女人,为什么不能考虑我呢?”温瞳问。 靳西沉一怔,接着就听她又道:“如果我们将来有可能做夫妻,那我们为什么现在要去做叔侄呢?你不怕将来会被人骂*吗?叔叔。” 难得她的逻辑竟然如此清晰,分析的头头是道,但谁说他们一定会做夫妻? 目前来说,安心做叔侄,才是他们应该走的路。 靳西沉也还不至于会对一个十二岁,完全没有过发育迹象的小孩动这种心思,虽然她的心智趋于成熟,就算把她当作一个成年人来交流,也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把孩子当做一个成年人是错误的,她的执拗程度,足以让他超高的定力和好脾气面临崩溃。 靳西沉不再与她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笑着刮了下她的鼻梁:“随你高兴吧。” 小孩子的脾气都是三分钟热度,等带她回到清江市,她交了新朋友之后,就不会再想着要嫁给他了。 说不定到时候,她还嫌有这个叔叔是绊脚石。 ** 第17节 一语成谶。 靳西沉一直知道自己的判断力非常准确,但从不知在预言方面也颇具天分。 起初她很黏人,怕黑,还经常睡不着,无数次抱着自己的枕头,可怜兮兮的站在他的房门前,想进却不敢进来。 一待他点头,她便高兴的跳上他的床,无视他一次又一次的警告:你已经十二岁了,是个大姑娘了,不可以再缠着我睡觉。你要知道男女有别,也要知道辈份长序。 此时,温瞳便会从卡通睡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纸,放在他的掌心,然后把绒绒的小脑袋缩在他的胸前。 卡纸上面一定是画着一个圆,两个点。 这是她独有的服软的方式。让他在空白的脸上,画嘴巴。 长久以来,他们也形成了很好的默契,如果他画的嘴巴是向上翘,代表的就是他此刻愉悦,可以没大没小。 如果他画的是嘴角下压,那就代表山雨欲来,她要小心一点。 靳西沉捏着卡纸,从床头的抽屉里取出笔,在下面画上一道上扬的弧线,而语气却并不妥协:“这是最后一次。” 温瞳在他怀里摇头,不搭腔。 靳西沉掀开被角,单手在她腋窝处一掐,便将她拎出被子,脑袋与他平视:“生气了?” “你不疼我了。”温瞳闷闷地说。 他挑眉:“哦?不答应,就是不疼你了?”。 她点头:“对。” “那我的瞳瞳,请你告诉我,怎么才是疼你?”他抬手托高她的头,让她枕在自己的右臂上,然后侧身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温瞳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唾沫,手脚并用的往上爬,被他一把拉回去,盖好被子。 “别乱动。”靳西沉说。 “我要到你的左边去睡。”她挣扎着,终于从被窝里翻身到他的左边,拉开他的左臂安稳的枕了上去。 “为什么?” “因为你的心脏在左边啊,这样的话,我就离你的心更近一点了呀。”她一本正经的回答。 靳西沉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嘴角,整个人也瞬间怔住。看着她晶亮的眸子,突然间感觉心口有什么东西像是要满涨出来。 陌生的,滚烫的,甚至有些酥麻的情绪,正在从心脏里跳出来。 他完全不熟悉,也无法准确判断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是病么?还是…… 温瞳抬手,在他眼前挥动。 细瘦的小臂比刚来时白了一点,还残留着沐浴露的清浅……那是他常用的沐浴露! 他记得,温瞳用的都是儿童款,这个熟悉的迷迭香气味,明明是他惯用的。 这个小孩,真是! 原本清浅的气味此刻却无孔不入的涌入他的鼻尖,带她回国之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这么纠缠。 靳西沉头疼的握住她乱动的手腕,塞回被窝:“睡觉。”末了补了一句:“听话。” 不知什么时候,她突然变得不再黏他,甚至有些疏远。 也不再明明一脸孩子气,却一本正经的说要嫁给他的话了。彼此之间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熟悉对方的一切,却渐行渐远。 他就这么站着,脑中突然浮现她醉酒时才肯说出的名字,周言诚。 她总说他老,年长九岁,确实老了。 ** 靳西沉抱起温瞳,她仿佛比刚来肯尼亚时更瘦了,也黑了一点。 明明上一刻还跟他说着话,下一秒便蜷缩在树下熟睡了,像个没事人一样。 她向来有这样的本事,一句话,一个表情就能影响他的所有决定,而这一切她都毫无察觉,依旧纯真至诚。 阳光真诚的的温瞳,无论是在极限运动还是在他心里,永远都无比耀眼,仿佛只是远远看着,双眼都要被灼伤融化,那些黑暗、肮脏的言辞,她或许永远也无法想象,可却有可能要面临承受。 想到这里,靳西沉不由得呼吸一窒,压抑的说:“我从来不害怕生离死别,直到我遇见了你。”说完,极慢的低下头,在她的眉心上印下浅浅一吻。 温瞳的呼吸仍旧平稳,丝毫没有察觉抱着她的人,此刻眼神是怎样的深情刻骨,压抑隐忍。 “快点长大,快点爱上我吧。”靳西沉似祈求般说着。 在南苏丹肯尼亚辗转的这两年,他虽从未打过电话回去,也从未主动联系过她,但对于她的一切,他从未忽略。 在他还不能保证她能承受流言伤害时,他只能用远离来保护她。 终于,决定要回国了,该面对的一切也是时候摆正心态面对,不管前方是否荆棘是否骇浪,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温瞳就绝不会受到一丝伤害。 ** 靳西沉应邀回国做一场关于细胞病理学的讲座,这算是一个阶梯,为回国做个序章。 “瞳瞳,跟我一起回国么?”临走前,靳西沉问。 “昨天小光才出生,我怎么说也算他半个妈妈,就不能让我多陪他几天吗?”温瞳说。 “我要说不能,你会觉得我不疼你了么?”靳西沉笑。 “当然,你连人权都不给我,强制送我回国这还叫疼我吗?”温瞳顺着他的话,也笑。 “别乱跑,有事情及时找慕沐,我最多三天就回来了。”靳西沉没有再回答,只是稍微做了一点细节交代。 “好啦,你像个啰嗦的爸爸,出远门前对孩子交代这个交代那个,你要不要给我栓个绳,等你回来再解开啊?”温瞳笑。 “没大没小。”靳西沉也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 温瞳目送着车扬起一阵巨大的灰尘,整个包裹住车体,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还伴随着一阵高亢的哈哈哈笑声,温瞳吓了一跳,才想起来这是自己刚换的铃声。 未知号码? 接不接? 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接听,大檬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的基友大檬我,现在在内罗毕机场,限你三分钟之内出现。” 温瞳靠着栅栏的脚一歪:“你不是吧,怎么不提早说?三分钟到内罗毕?同学,别说大神,这就是神也办不到啊。” 大檬:“我昨天就给你打电话了,一直不通。你干什么去了?” 昨天? 昨天她跟靳西沉去参加马赛族族长女儿的婚礼,然后半路抛锚给幼象接生去了,当然这些不用跟她说。 温瞳轻咳一声:“等着啊,我很快就到。” 二朝被靳西沉安排去接小猴去了,慕沐去送靳西沉到机场。她现在完全一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的状态,于是跟三画答了声招呼就去内罗毕了。 一路烟尘滚滚,温瞳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内罗毕机场。 大檬穿着一条白色蕾丝连衣裙,米色草编帽子,无比少女的站在路边。 温瞳降下车窗,朝她吹了下口哨:“嘿,美女去哪儿?需不需要载一程?” 大檬震惊的看着她:“我去,你怎么黑成这样?没好好防晒啊。” 温瞳一手搭方向盘,一手率性撩头发:“防什么晒,我是搞极限运动的,不是搞选美的。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大檬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道:“我听说周言诚也来肯尼亚了,你们见到没有?” “我见他干嘛?”温瞳疑惑。 “你不是喜欢他吗?现在你们在他国相遇,按理说他乡遇故知,很容易就擦出爱情的火花呀。”大檬笑成一脸菊花状。 ☆、第19章 不治之症 “你有病吧王大檬,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说我喜欢他?”温瞳这儿正开着车呢,听到这一句被吓了一跳,猛打方向盘差点儿没拐沟里去。 大檬显然也是有备而来,从包里摸出手机给她看:“不是吧,你俩的恋情都上热搜了!” “我靠,哪个缺德货趁我不在捏造谣言。”温瞳叫道。 大檬也没再多做解释,只是把手机往她面前一怼:“自己看自己看,你说你俩又不是明星,怎么还兴上热搜啊?难道说你们极限运动也成明星项目了?” 温瞳差点被她一手机杵脸上,忙偏头:“祖宗你往前点儿,怼我脸上了怎么看啊!” “哦。”大檬往前拿了点。 小小的手机屏幕上,两个穿着攀岩的装备,连性别都难分难辨的人,话题硬往眉目含情上拉?别说分不清,就是分得清,那大家都戴着护目镜呢,鬼知道含没含情。 重点是,照片谁拍的?尼玛还拍的那么丑! 温瞳太不能忍了,把她都拍拧巴了,还半米短腿的画风,这传出去说是她不是毁她形象么! 结果大檬点开微博评论,果然,粉丝都还是爱她的。 一堆人排队评论,口呼“拜大神”、“球掰弯”的什么都有,温瞳随便目测了一下,得有几百个人能在这种情况下依然粉她,太坚强了! 很显然,她果然不是靠脸吃饭的,要是看脸很身材,早就整齐排队刷脱粉了! 想到这里,心里顿时无比感动,但还是要说:“这谁给我买热搜了吧。” 大檬长得无比甜美,皱眉也是甜美的皱眉,整个人也觉得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半天说:“你不是一直喜欢周言诚吗?还做梦都想跟他一块搞一次翼装飞行。” “你这个话题转的也太快了。”温瞳感叹,又道:“不过你说的这个,后半句没错,前半句不对了吧。我想跟谁一块搞极限运动就是喜欢啊,那你喜欢吃牛肉,你还打算找个牛魔王搞对象吗?没这个道理。” “不是我说的,是热搜说的。”大檬说。 “姑娘,你就没看在咱俩的感情,稍微动用一下你家的黑暗势力,帮我调查一下是谁传的这个谣言吗?”温瞳头疼的捏捏眉角。 “什么黑暗势力,我爸听见了你小心跟你叔叔告状。我爸最讨厌别人说他黑暗势力了,明明好不容易才洗白的……”大檬小心翼翼的提醒她。 “好的,那你就没动用你家的光明势力,帮我查一下?”温瞳修正了下用词,说道。 “我查了,还把热搜下了。然后我查到,最先传出这个新闻的好像……是周言诚。”大檬说着,小心翼翼的盯紧她脸色的变化:“你别生气啊,冷静,千万冷静。” “窝草?你说啥玩意?这个缺德货是周言诚?一个万年不变的冰块脸,几天不见居然还学会炒作了?是遇到哪个热情如火的小妹妹了吧。”温瞳说。 “这不是重点吧。”大檬怒指。 “这不是重点吗?”温瞳说。 第18节 “那……你不喜欢周言诚,是因为你叔叔吗?你是不是喜欢他呀?”大檬又恢复了小心翼翼。 温瞳一脸严肃的说:“姑娘,你敏锐的让我不得不停车夸你,没错我就喜欢靳西沉。” “啊?可是前几天我听我爸爸说,你叔叔以前在国外的时候认识一个女孩子,好像是他的病人。叫什么荔枝还是什么的,当时医院都觉得郎才女貌,就是那女的有不治之症……后来你叔叔为了她才回国,再也不肯上手术台了……”大檬悄悄咽了下唾沫,声音越来越小,紧张的看她的表情。 “什么荔枝,你怎么不叫她榴莲,瞅你起名这技术。”温瞳瞥了她一眼。 “你不介意吗?他有喜欢的人。”大檬问。 “当然介意,但是你看靳西沉是那种会舍得跟自己喜欢的人分开六年一面儿不见的人么?要么这个人不重要,要么这个重要的人不在了。你不是说她得了不治之症去世了么,我又上赶着跟一个不在的人计较什么,要是不重要,那就更不用在意了,你说对不对?”温瞳说。 其实不是她心大,也不是她洒脱,只是因为她了解靳西沉,他不会是那种因为喜欢的人得了绝症就会变心的人。 其实,她还怕靳西沉不变心呢。 她又想让他喜欢上她,又害怕他喜欢上她。万一她真的没救,先一步离他而去,按照靳西沉的脾气,绝对不可能忘得了! “其实你是我所有的朋友里最优秀的人了,绝对配得上靳叔叔,只是你不怕别人说吗?”大檬问。 温瞳惊讶:“你居然还有别的朋友?我以为你就我一个朋友。” 大檬怒瞪:“你认真点儿好不好啊!” “你说的对,我确实优秀。”温瞳说。 大檬翻了下白眼:“再认真点儿。” 温瞳满不在乎的笑笑:“这个我倒是不怕,谁爱说谁说去,我还能掉一块肉咋的。” “可你叔叔呢?他不怕吗?” 是啊,他呢? 他会怕人说吗? 会的吧,以他的身份去面对流言蜚语,会比她锋利百倍千倍。到那时他会从高岭之上的病理学家,变成被人指责和侄女乱/伦,他怎么承受? 她喜欢他,从十二岁,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他。 多么难以置信,十二岁的女孩儿会对一个即将收养她的陌生人,一见钟情? 说出去会有谁信呢?可这就是真的,烙印般永远刻在她心口上,不消不褪,日渐深刻。 他曾抱着她,为她讲故事。 牵着她,替她挡去所有风雨。 永远能在口袋里摸到的巧克力,永不会食言的承诺,妥帖的照顾…… 她叛逆,偷偷去玩极限运动,一言不合跟人打架,可只要是靳西沉说的话,她从来没有不听。 她感恩,他带走了她,对她无微不至,教会她一切,却向来谨守界限,从未逾矩。 彼时,她只敢把感情深埋,可越是长大靳西沉越是对她冷淡,而她也越不敢靠近他,只怕他更加冷淡。 可就是这样小心翼翼,最后他还是一走了之,去了肯尼亚,两年中一个电话都没有打回家。 温瞳打过去,都是慕沐接的,只有一句话,他在忙。 她说的自信,内心其实早已暗潮汹涌,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指骨发白。 不治之症? 可话虽那样说,为什么靳西沉至今没有交往任何一任女朋友呢?他的身边除了她之外,只有慕沐一个人。 他向来拿她当孩子看,和慕沐也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教授和助手。如果一切都说不通,那么他来到肯尼亚做无国界医生,又是为了什么?怕她的纠缠吗? 越是怕她的纠缠,她竟然还跟到肯尼亚来了,怪不得第一次见面时,慕沐说他对于她偷跑来肯尼亚的事情很不高兴。 温瞳觉得心里很乱,大檬的声音还在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她却一个劲的踩下油门,直奔基地。 他养大她,她却忘恩负义? 在清江市,靳西沉就像一座孤山,孤高冷傲受人敬。即便他没有那样的心思,但是被自己的侄女暗恋,新闻也一定会大肆渲染,绝对的万劫不复。 她怎么能因为一己之私,让他蒙上这样的不白之冤。 温瞳深吸一口气,她不能! ** 一路颠簸,在大檬的抱怨声中,终于到达位于肯尼亚西部的无国界医生组织基地。 一下车,大檬便被这里的场景惊呆了,这也太太太太贫苦了吧! 树皮搭成的房子,简陋的桌椅,堆在一起的药品……完全无法想象,温瞳竟然在这种地方生活了将近一个月? 大檬目瞪口呆的说:“你确定没来错地方?” “怎么?被吓到了吧,王大小姐是不是没见过这么贫苦的场面。”温瞳说。 “靳西沉是怎么在这里待了两年时间的啊!我记得以前他是最洁癖的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心念啊!”大檬感叹道。 小猴正跟三画在那儿清点药品呢,听见引擎声,扭头一看,明艳照人的大美女,眼睛都直了。 比起温瞳刚来他就知道这是老大的人不敢撒野之外,这个妹子一看就是软萌可爱易推倒啊,于是光速跑过来,伸手:“你好我叫侯见岐,他们都叫我小猴,美女你叫什么呀?” “呃……我叫王檬檬。”大檬被他这热情的架势吓了一跳,半天才伸手回应。 小猴一脸荡漾,只差捧起她的手亲吻:“一看就是柠檬一样清新的萌妹子啊!” 温瞳踢了他一脚:“人有男朋友了,我建议你冷静一点儿。” 小猴顿时心碎了一地,一脸不甘心的看向大檬,后者无限娇羞的点点头,适时的默认了这个事实。 温瞳揽住他肩膀劝道:“猴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咱们不要总惦记着别人家的大草原,只要你想,自己也可以创造出壮阔无比的草原。” 小猴:“……” 这不是安慰,这是诅咒吧! 不过大檬的心思没在这上面,满脑子都是我去我去我去这也太艰苦了太艰苦太艰苦了吧…… 所以无论温瞳领她走到哪个帐篷,感叹的永远都是:“我去也太艰苦了吧!” “能住这儿已经是条件最优越的了好么,外头他们都住树皮搭成的房子,晚上多的是蛇虫鼠蚁来爬到你身上,说不定就从你的耳朵爬……”温瞳站在她的身后,阴测测的说。 大檬已经被吓得脸色苍白了,一把捂住她的嘴:“你别说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温瞳一脸得逞的走出帐篷,她刚来时被靳西沉骗的过程,终于有机会应用到别人身上了! 不得不说,坑人的感觉果然很爽! ☆、第20章 给你三秒钟,道歉 吃完饭,正巧林修竹打电话来,说最近一场戏就在扎罗山附近拍,而且会来现场看一看,问她要不要过去。 温瞳忙迭声道:“去,必须去。” 这个时机多好啊,赶上靳西沉回国没人约束她,指不定她还能过一过极限运动的瘾。 万一能再和来上一场极限竞技……啊!光是这么想一想,温瞳都觉得要幸福的昏过去了。 于是大檬连时差都没来得及倒,就被温瞳带去了扎罗山,困的一脸迷糊,打着呵欠问她是谁。 “极限运动界的大神级人物,你说我待会要不要让他帮我签个名?这样会不会显得我不太矜持。”温瞳光是说着,就觉得自己的语气已经开心地飞起! “你是去见男神,不是去相亲。”大檬说。 温瞳沉思一下:“你们追星的去见男神一般都怎么搞?” 大檬被她感染,也愁苦的叹气:“我们都是只能远观而不能近看,就好比说聂寒江吧,我做梦都想要他的签名,然而身为千万老婆大军中的一员,我只能在心里幻想。” 温瞳豪迈的拍拍她的肩膀:“这还不简单,待会咱们见着林修竹,你投资他下一部戏,男主角就找聂寒江。” 大檬缩缩脖子:“你算了吧,上亿身价的聂寒江,我请不起。” !一想到这个名字,温瞳就不自觉的紧张。 呼吸不畅,气息不稳,连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都泛潮了。 没出息啊没出息,拿出你的魄力来,不要怯场不要紧张。 温瞳絮絮叨叨的做了一路的心理暗示,无奈的发现,毫无作用,还是很紧张…… 一路颠簸,终于到达扎罗山下。 温瞳拉开车门,利落的跳下车,扒拉下墨镜,回头看见了一脸菜色的大檬。 “不是吧大姐,就这么点儿路你就散架成这样。”说着无奈向后递了只手:“来来来扶着你。” “什么叫这么点儿路,你坐半天的飞机,一下不休息再连续颠簸三个小时,你不散架!还有啊,你早跟我说这儿这么艰苦,我就不来了。反正你受个伤也没怎么样,我瞎操什么心啊。”大檬揉着脑袋,一边抱怨一边下了车,结果下一秒就跑旁边吐去了。 “乖啦乖啦,待会我就送你回国。”温瞳说。 大檬这边吐完了,刚站直接过温瞳递过来的纯净水,眼神随意一瞥。 “窝草,这不是汪奕箐跟姚璐吗。你不是说她不拍了吗?怎么还在这儿?”大檬大声叫道。 “哟,家教挺松啊,窝草信口就来。”温瞳单指挑起大檬尖瘦白皙的下巴,语气轻佻的说。 大檬下意识捂住嘴,小心翼翼的双掌合十:“你千万别告诉我爸,不然他会打死我的。还有还有,我想知道为什么你都被她打成这样了,她还能在这儿兴风作浪。” 温瞳纠正:“大姐,你用词准确点儿好吗?什么我被她打成那样!我这是英雄疤,为了救林修竹被误伤的英雄疤!你别说的我跟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似的。还有你别说一个汪奕箐了,你就是再来十个,也伤不了我。” 大檬连忙点头,跟鸡啄米似的认同她的话。啄了半天突然又啊了一声,差点又吓温瞳一哆嗦。 “祖宗你又干嘛。”温瞳说。 “不是不是,我突然想起来,姚璐好像是汪奕箐的侄女哎。按理说你帮过姚璐,她应该也对你很歉疚吧,但是怎么看她现在的眼神不太……友好呢。”大檬欲言又止的道。 侄女? 温瞳本来还迷茫呢,结果大檬的一句话如醍醐灌顶,她瞬间就明白这一切了。 不用想,就是那场滑雪戏结的梁子,当时姚璐并不领情,只觉得是她抢了她吸米分的机会。 再往前推算,当时车里化妆师脸上的那杯冷咖啡,夹枪带棍指桑骂槐的言辞,原来都是说给她听的啊。 温瞳这一明白,就觉得有点头疼了。 她这个人没什么耐心,对娱乐圈撕逼抹黑这种事也没什么兴趣。所以化妆师跟她吵起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聒噪,并没多想。 第19节 而且那天林修竹站在她左侧,就算她拉也只会往右拉,怎么偏偏就砸她右脑门上了?所以那个看似朝林修竹而去的姿势只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标其实是她! 娱乐圈这种暗地里使绊子的事儿多了去了,大家习以为常,而她当时被砸懵了。 现在想来,真是心大。 汪奕箐和姚璐大概是听见了声音,回过头朝她们看过来,也纷纷是一惊。 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温瞳看在林修竹的面子上,不跟她计较,拉着大檬准备绕道而行。不料汪奕箐身手矫健,三两步抢先堵到她们面前:“想走?今天不给我个说法,谁也别想走!” 大檬单纯,看着她的脸疑惑:“说法?什么说法?” 温瞳把大檬往后拉了一步护在身后,免得汪奕箐待会又发起疯来冲她脑门来一下,她是不介意英雄疤,但大檬可不行! “汪奕箐,我看在林修竹的面子上,之前的事就算翻篇儿,你还想要什么说法。”温瞳说。 不料她闻言色变,甚至勃然大怒的一把拽住温瞳的袖子:“你是铁了心要仗着靳西沉有钱有势就来欺负我们无依无靠的贫苦人是吧。” 仗着靳西沉?无依无靠?她是贫苦人?这话不对了吧。 她当红的时候,一个合约几千万是随手的事,一集电视剧就几十上百万了,说她是无依无靠的贫苦人? “我说你给贫苦人一条活路,汪小姐你这个怎么也不能算贫苦人。” 温瞳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快到了极限,多少年没遇到这样的智障了,还是奇葩型智障,又不能一脚踹翻,一时半会她也有点无语,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合适。 硬走,被她拽着衣袖呢。 不走,实在忍不了这种智障,当下立刻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 温瞳只好掰开她的手指,先讲理:“汪小姐,你讲讲道理,是你砸的我。现在反过来说我仗势欺人,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欺负你了。” “自己做的事情,你问我?”汪奕箐又是尖叫。 温瞳见状,简直无法和她交流,于是拉着大檬就走。 “啊!”大檬一声尖叫,温瞳回过头就看见,她的手腕正被汪奕箐狠狠掐着呢,漂亮的指甲都深深掐进了大檬的皮肤里。 “汪小姐今天是忍不了想动手了是吧。讲道理,拳头可不长眼,要是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温瞳笑。 汪奕箐抬头挺胸,像只公鸡似的:“动手?难道你还想动手打我不成?这里这么多摄像机,你动我一个试试。” 温瞳都快被气笑了,索性一把掐住她手腕向后一折,抵到栏杆上。 汪奕箐灯的就是这个场景,于是任由温瞳把自己抵在了栏杆上,十分顺从的冲她笑。最好下一秒温瞳就能揍她一拳,这样验伤有证据,发微博也有证据,保管让这叔侄俩再也黑不了她! 姚璐看她姑姑的手腕被掐住,急忙跑过来帮忙,被温瞳转头一喝:“滚远点儿,不然老子掐死她。” 姚璐被吓得站在了原地,汪奕箐却仍笑着看温瞳,一副快来打我的表情。 她有心眼儿,温瞳就没有?好歹也是成年人了,玩儿的这点儿小把戏实在没什么意思,于是扬手把她推进了姚璐的怀里,转身就走。 姚璐和汪奕箐两人踉跄的退了两步才站稳,眼看扶她起来之后又要闹起来,于是温瞳两人就打算赶紧离开这块儿是非之地。 “小贱人。叔叔侄女的表面上看的干净,其实背地里指不定多肮脏。干了龌龊事还怕人说,有本事……”汪奕箐看着温瞳走了,咬牙切齿的咒骂道 “哎你干什么去?”大檬看着温瞳一脸阴沉的扭头回来,急忙又掉头跟上。 温瞳在汪奕箐面前站住:“我给你三秒钟,道歉。”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我跟你道歉,我就骂了怎么着,你想动手吗?你敢吗!”汪奕箐冷笑着向前一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温瞳。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汪奕箐被打的头一歪,右脸颊上瞬间出现五个指印。 霎时间,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不知道是谁打翻了一个水瓶,咕嘟咕嘟流水的声音都清晰可辨,在场的人,都被这一巴掌打蒙了。 要不是因为这里没有记者,不然明天早上的头条肯定是温瞳公然掌掴女明星汪奕箐! “下次你再侮辱我叔叔,我还揍你。”温瞳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这种神经病,真是没有一点办法沟通。 汪奕箐回过神,气怒交加的捡起一块石头就朝她砸过去,大檬走得慢,一看见她抬手,下意识就挡在温瞳面前。 “哎呀!” 接着有一瞬间的寂静,温瞳赶紧检查大檬:“有没有受伤?” 大檬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疼。” 温瞳伸手替她掸掸连衣裙上的泥印子,扭头朝汪奕箐道:“你有病吧,砸人砸上瘾了是不是。” 姚璐一看事情发展的太过迅猛,拉着她姑姑的手嗫嚅道:“姑姑,算了吧。” 她一甩手,打断姚璐的话:“算什么算!我今天就教训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了。我听说他才大你九岁,收养你的时候也就二十一,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你敢说你们没有干过肮脏事。” 姚璐咬着唇:“姑姑,闹大了对你的名声也不好,新闻要是写上去太难看了。” 汪奕箐讥讽:“难看?我现在还怕难看?她就是做了!做了就不要怕被别人说!指使靳西沉干的那些事情就不要怪我。” ☆、第21章 睡一张床 闻言,姚璐抖了一下,不敢再说话。 小小的一方天地剑拔弩张,连空气都要凝结起来,紧紧绷着,仿佛大声呼吸都能震碎。 温瞳也不复忍耐,眼底尽是怒意:“汪奕箐你说清楚,张口闭口靳西沉干的事情,有话你挑开了说别在那儿撒泼现眼。好歹你也是提名过影后的人,给自己留点颜面。” 汪奕箐冷笑:“留点颜面,小贱人你自己倒是会装好人。” 温瞳捏着额角,感觉那里的穴位突突直跳,就要忍不住了:“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再一句一个小贱人信不信我揍的你妈都不认识你。” 姚璐拉了拉她袖子,嗫嚅道:“姑姑,有话好好说,别骂了。” 汪奕箐回头怒瞪:“死丫头,我当初还不是为了给你出气。你让你妈到我面前哭,说这个小贱人欺负了你,还侮辱你,让我给你出口气。要不然我能到今天这个样子,现在你倒让我有话好好说,滚开!” 姚璐低下头,越埋越低,最后直接扭头看向一边,像个受惊的小动物。 “你有什么话直说,我没心情听你在这儿指桑骂槐。”温瞳说。 汪奕箐哼了一声:“行,既然你说有话直说,那我也不拐弯抹角。温瞳是吧,我混迹娱乐圈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你演技这么好的,这边跟林修竹说不介意,转头就让靳西沉对我公司施压,接着我就被雪藏,合约全部取消,现在我家门口蹲的还是狗仔。温瞳,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好不要脸啊!” 温瞳一怔:“我什么时候让靳西沉给你公司施压了,你讲点道理。再说了,你砸了我,我凭什么不介意。我是看在的面子上,才不跟你计较,你别以为我就真不介意了。” 汪奕箐果然冷笑:“你承认了是吗?”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你能不能稍微用用脑子。”温瞳觉得脑子都疼了,实在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了。 “靳西沉知道你背着他跟别人好吗?我听说他是个老干部作风,连微博都没有的,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你跟周言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她连连叫嚷,形象气质全无,像个泼妇。 见她越说越难听,大檬终于忍不住:“你放屁,那都是周……” 刚说到一半,温瞳伸手挡在大檬面前,截住了下半句话。 “一码归一码,别扯周言诚。” 汪奕箐尖叫起来:“不扯他?我凭什么不能扯他?只准你们干不准别人说吗?” 温瞳头痛道:“行,你继续扯,我先走一步。” 她还要继续再骂,姚璐直接拉住她袖子往后一拽:“姑姑够了,别再说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不开口则以,一开口汪奕箐直接炸毛了,拧着她胳膊就骂:“吃里扒外的东西!我现在不仅影后没希望了,连工作都没了。电影、电视剧、广告全部取消。我刚跟公司签了二十年的合约,真被雪藏二十年我都四十六岁了,还有什么出头之日,我现在这样还不如死了。”说着开始哭起来:“你们就是要逼死我才满意,我……我还不如去死。” 温瞳捏着脑袋,一言不发。 事实上她根本没遇到过这种撒泼卖乖的人,一时之间脑子也反应不过来该怎么下手。又不能再打一顿,刚才那一耳光也是因为她诬蔑靳西沉,才一时没忍住。 温瞳走上前:“不管你信不信,雪藏你不是我的意思。但就凭你今天骂我和靳西沉的这些话,我都不可能再忍让你。” 汪奕箐刚哭过,还有些慌,但仍强作镇定:“演得倒是挺像,忍让我?呵呵呵……” 姚璐嗫嚅着去扶她,被她指着额头问:“到底她有没有欺负你,侮辱你?你给我说实话。” 姚璐不敢说,咬着唇半天才断断续续道:“我……没……不是,她没……”说着突然大哭起来,捂着脸道:“是你说我刚出道,要是不用替身的话会大大吸米分,就算演技不怎么样也没关系,可她就三天半,才那么点儿时间,她就没耐心的跟导演说要替我拍。我气不过,就告诉我妈了。” 汪奕箐被气得直哆嗦:“你!你和你妈两人简直……” 姚璐没管她,满脸是泪的看向温瞳,声音几近哀求:“我当时也是一时气愤,我跟你道歉,温小姐你去找靳先生说几句好话吧,求你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温瞳认真地看了她好几秒钟:“姚璐,那场戏没人会知道是我拍的,你何必自己闹的满城风雨。” 头一阵一阵疼,胸口那股窒息感又漫上来。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来。 “靳西沉?”温瞳尽量放平语气。 “嗯,这么慢才接电话,又跑去什么地方闹了?”他那边像是有纸张翻动的声音,语调也漫不经心的,像是带着一点笑。 知道他现在正在国内,温瞳就开始肆无忌惮的跟他胡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会正在救人,争分夺秒。” “确实很难相信。”他说,语气无比诚恳。 “好吧,我其实正在遥望清江市,期待下一秒就能看到你的身影。”听出他的完全不信,温瞳索性继续跟他胡扯起来。 “这个我可以相信么?”他的笑容更盛,连翻文件的手都停了。 “当然可以,我的心可昭日月,不相信你现在抬头看看月色是不是正浓。”温瞳说的底气十足,认真又板正。 “现在在下雨,瞳瞳。”靳西沉走到床边,拉开一点窗户,让雨声透过听筒传到她的耳朵里。 “……” “其实我的心不仅可昭日月,其实连雨雪也昭,不然你仔细听听,应该也能听出来。”温瞳无比真诚的对着手机举手发誓。 “那好,暂且相信你。”他话锋一转,语气突然冷冽下来:“现在在哪儿,说实话。” 怎么刚刚还是和风细雨,这边转头就下冰雹劈闪电了?他的脾气会不会太善变了一点…… 温瞳真诚道:“我就在基地里没出去。你要是相信我,就得相信我的全部,不能相信一半留一半。这不道德。” “汪奕箐。”他浅浅的道,这个小孩还是太年轻,骗人也不知道走远点儿,汪奕箐的声音都从听筒里传过来了。 “好吧我来扎罗山看他们拍摄,不知道怎么她也在。”温瞳丧气的拍了下额头,这个人的耳朵怎么这么好使。而且明明都知道了还故意问她,太奸诈了。 “为什么瞒着我?”雨声还在持续,把他的声音都像打碎了,浅浅淡淡的有些听不真切。 “时差嘛,我估摸着这个时候你应该在睡觉,我发誓我打算天亮了就告诉你的。”其实她是怕他又不高兴。 第20节 他对于她玩极限运动的事情向来是不甚高兴,加上上次在这儿受伤他就更没什么好脸色。要是被他知道汪奕箐还在这儿,而且还她刚还揍了她,他肯定又要不高兴了。 “靳叔,是这样,其实我是绕道而……”那边的呼吸有点慢,寂静的让人莫名紧张,温瞳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解释。 靳西沉打断道:“想揍就揍,揍完了我负责。” “啊?” “如果实在忍不住想揍她,就揍吧,揍完了我负责治好。”靳西沉又重复了一遍,她还是觉得脑子嗡嗡的,不对吧,他是不是被盗号了…… 不对啊,这是打电话,又不是玩游戏发短信,什么盗号啊。 “这么直接,不好吧……而且,你是个病理学教授啊,我万一揍出什么你治不了的伤怎么办?总有你不擅长的病症吧?”温瞳艰难的反问。 “不,我没有不擅长的病症。”靳西沉说:“你不相信?” 靳西沉语气低缓,似乎是带着一点笑意的,还带着一点显而易见的威胁,温瞳立刻摇头:“不!你的医术天下无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行了,够贫了。”他笑了声,刚才的压抑无比的乌云像是一瞬间被细风吹散,和暖的直接吹进骨子里,沁的人心肺舒爽,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满足。 温瞳暗愁:只是一两声清浅笑意就能让她满足成这样,简直太不争气了。 汪奕箐又是一声尖叫,温瞳转过头,见她此刻正被林修竹握着右手,面容扭曲的朝说话。 “先生吗?您千万不要被这个虚伪的女人骗了,她一边跟自己的叔叔不清不楚,一边还跟您这次拍摄纪录片的另一位男主角周言诚在一起。” 听她一起周言诚,温瞳心里顿时觉得一惊,于是连忙捂着手机道:“靳叔你先休息,我过会给你打过去。” 说完不等他答话便挂上了电话,然后快步走回去。 她第一眼就看见了惊讶的张大了嘴,完全一副被吓到了的表情:“你说……什么?” 汪奕箐见他相信了,便开始添油加醋:“她叔叔收养她的时候才二十一岁,只比她大九岁,你想孤男寡女生活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我听说他们还一起睡过,躺在一张床上培养叔侄感情,您相信是干净的吗?” 显然已经被这个信息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回头直直的往温瞳的方向看,目光里带着审视,直勾勾的盯着她。 温瞳也呆住了,她根本没有想到汪奕箐能这么恨她,连这种脏水诬蔑都干得出来,完全不顾及自己是公众人物的身份了。 汪奕箐仿佛一个胜利者的姿态,阴阳怪气的笑问:“温小姐,你敢说你没跟你叔叔睡在一张床上过吗?” 温瞳怒目而视,两只手紧紧捏着,正全力忍着去揍她的**。 “怎么?不敢承认?那么你敢否认吗?”她张狂的笑着,现场一片寂静,连凑过来看热闹的场务们都张大了嘴巴。 “否不否认,跟你有关系吗?”一道低沉,压抑着怒意的声线在身后响起,靳西沉! ☆、第22章 纯洁的叔侄关系 在场的每个人几乎都愣住了,尤其是温瞳,几乎已经无法在作出任何反应,只能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像被一道闪雷啪的劈中,外焦里嫩! 他怎么会在这儿!不是应该在国内吗?刚刚电话里的雨声是怎么回事啊?明明带着风声和雨声的! 温瞳现在满脑子都是问号,但又不敢回头,生怕身后的是一个幻影,是她太过想念而造成的幻影。 “瞳瞳。”靳西沉说。 他的声音低缓,像缓缓拨过的大提琴弦,铮铮凉凉的,尤其吐出那两个字的时候,简直就是强力春/药,沾上就酥软了! 别抖,别抖!即使他用如此撩人的声音叫你,也要保持冷静! …… 根本无效,温瞳快速的在心里深呼吸想最悲伤的事情,依然无法冷静下来,再加上他现在的手腕,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靳西沉轻轻弯腰:“你救的人呢,还说不是骗我。” 肩膀上的温度,呼吸的热度,像燎原的大火,瞬间就烧掉了她所有的意识。 整个人的注意力完全就凝聚在肩膀的那一点,还有脖子那一块的皮肤上,任何与他接触相连的地方。 砰砰砰…… 好近…… 从两年前就不再靠的如此近的姿势…… “为什么?”他压低了声音,似诱哄:“嗯?” “……”温瞳的脸已经完全红了,从靳西沉这个角度完全可以看见她领口的皮肤也是红的,不由自主的搅动手指。 这个问题简直太为难人了,温瞳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回答,还有什么比撒谎现场打脸更让人欲哭无泪的! 认真想了一会,最后还是避开了他的眼神。低头翻了一下手指,说:“这个么……说来话长,一句话两句话解释不清楚,回头我再详细和你讲。” 温瞳没有来得及转身,手腕已经被捉住。 温瞳只觉得身体被重重一拽,下一刻落进一个宽阔怀抱里。腰身被人立刻按住,紧贴胸膛。下巴被人捏住,勾起,下一刻,她眼睁睁看着眼前一张英俊的脸孔越来越近,直到两片温软的唇落在唇上。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点儿多余的动作。 齿关被撬开,舌尖被灵巧勾住,靳西沉的舌尖在她的口腔中重重地辗转吮吸。 温瞳感觉脑海里亮光一片,像是经历一连串巨大爆炸,满满的全是极度的闪光留下的空白。 口腔中有舌尖长驱直入,攻城略地的扫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温瞳不得不扬起下巴,手脚像是战栗,又很快完全不由自主地软下来,手脚全都攀附着靳西沉的肩膀,后背被他紧紧托住,握着后颈承受他呼啸而至的吻。 她对此毫无经验,也从没体验过这种感觉,完全陌生。不像第一次见到地震,恐袭,或者亲眼见到幼象出生的那种震撼。这种感觉,无法用语言描述。 大脑在瞬间陷入瘫痪状态,温瞳天旋地转都没有察觉。 过了很久才发觉,自己已经被他牢牢的压在了怀里,手腕被人握住,细细的摩挲着她的每一处肌肤,所到之处全部激起一层小颗粒,那是战栗的快感。直到整个人都喘不上气,他才稍稍放开。 温瞳整个人一软,双脚双手浑身都使不上力,又被他一把捞回怀里。 他的声音是低低的诱哄:“瞳瞳,调整呼吸。” 温瞳连点头的力气都没了,顺着他的话胡乱的呼吸着,他的手在背后轻轻的顺着气,仍是记忆中那样,带着一点温柔的清俊模样。 “你……在做什么?”温瞳好不容易找回了声音,艰难的问。 “我在吻你。”靳西沉说。 “……为什么?”温瞳再次艰难的问,这很显然意见啊,她问的是为什么,他会突然间吻她啊! “我已经二十七岁了,瞳瞳。”靳西沉叹了一声。 “我已经年长你九岁,等不了了,我也不想再等了。”靳西沉抬手,细细描摹她的眼角,语气沉的能让人在那里甘愿溺毙。 “啊?” “有些情话,我想等你长大一点再说,可你迟钝的迟迟不开窍,我只有提前用行动告诉你。我喜欢你,想吻你,想和你在一起,做一切你喜欢的事情。”靳西沉顿了顿,破天荒的眼神中居然有一点紧张:“我觉得,你也应该是喜欢我的。” “你……刚才是说了……你喜欢……我?” 温瞳彻底呆住了,他喜欢她?而且好像还喜欢了很多年?不行,这个信息量太大了!她要缓缓! 眼前的这个人眉眼英俊,气质清华,有她百看不厌的五官,而声音也是温柔之极,此刻在无比深情的同她表白? “是,我喜欢你。我说过,我从来不害怕生离死别,直到我遇见了你。如果可以,我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这样的话,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靳西沉说。 温瞳浑身一震,终于有些清醒过来。 下一刻便瞪大了双眼望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天上猛然掉下的金馅饼。过了不知多久,仍然觉得这不是真实的,结结巴巴地开口:“那个……你不是认真的吧。” 靳西沉低下眼来看着她:“我看着像是开玩笑么?” 温瞳仿佛在刹那之间堕入一个无比幸运的怪圈中,所有幸运的事情一股脑砸向她,砸的眼冒金星也是幸福的金星。 双眼紧紧地盯着他,不舍得移开半分目光,丛眼睛里找出答案,而她抬头,在那双沉静的眼瞳中,只看到了惊慌失措的自己。 垂下的双手无意识揪住他的衣襟,仿佛想把他拽过来,贴近他的心,找出答案。 下一秒,他的声音徐徐低沉:“本来想等回国了之后,等我把一切事情解决完了再跟你说,结果一时没有忍住。但是转念想,及时前面有任何的风雨荆棘,总归有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你去害怕,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生活,你觉得呢,瞳瞳?” 最后的那两个字,他的咬字清晰,却又无比旖旎缠绵,像是最美好的情话,这些东西太珍贵了! 温瞳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开口,像是害怕惊动得来不易的美梦一样小心翼翼,心跳的咚咚声剧烈,声音却破碎:“你……真的,喜欢我吗?” 下一秒却自己否定起来:“……可是,为什么你会喜欢我呢?” 靳西沉看着她,声音轻柔低缓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我有个自己带大的小姑娘,热情恣意又真诚善良,即使被抛弃也从未心存恨意,被娇纵也依然懂事。我等了她那么久,等她慢慢长大,你说我,为什么喜欢你呢?” 她不知道,这太突然了,突然的让她无比想哭。 这个感觉就像是她得了绝症,一直知道自己无药可医,绝望的做着无数无效的救治,却无法阻挡迈进死亡的脚步。 但突然有一天,特效药从天而降,告诉你这个药只救你一个人,而且绝对有效,吃了立马就能活蹦乱跳。 这种感觉太不真实了,一直以来,仰望的那个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带着微笑和温暖,告诉自己他喜欢她已经喜欢了很长时间。 在那一刻,温瞳觉得之前所有的等待和委屈都那么值得,甚至连现在膝盖上隐隐的骨痛都那么甘之如饴。 她从来不是爱哭的人,但这一刻,却不由自主的不受控制,眼前变得有些模糊,胡乱的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忽然捕捉到他这段话里的不着痕迹之处,突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靳西沉说。 温瞳松开他的袖子,仰起脸望着他:“你说,你等了我很久是吗?” 他抬手,替她细细的拭去眼角的湿痕,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是。” 即使有他这么肯定的答案,温瞳仍然觉得不可置信,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重复了好几遍还是又问了句:“为什么呢?” 这种感觉太像求而不得的一件事很久很久,久到自己都不报任何希望,但是突然有一天它降临到你身上,任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的问一问,为什么。 温瞳觉得自己这个反应很正常,靳西沉也很耐心的回答:“因为你值得我所有的等待,而且,等你长大的这些时间,都很美好。我可以亲手教导你一切,然后看着你一点一点的成长。” 心安下来一点,想了想温瞳还是认真地跟他说:“可是我有很多缺点啊,比如说我喝酒,我偷偷跑去玩极限运动,我还跟人打架,你都能忍吗?还有万一以后有人说你跟自己的侄女**,那你怎么办呢?万一你哪一天要是后悔了我怎么办呢,还有……” 所有的忐忑都因为一个没有预兆的吻而中断,唇齿缠绵良久,靳西沉再次放开她,舌尖轻舔了一下她的唇角:“你可以做任何你喜欢的事情,我会陪你。” 温瞳捂住胸口喘息:“那我要是怕打雷,怕黑缠着你睡觉呢?” “我们在一起,一起睡觉是很正常的事情。”靳西沉说。 “……”她怎么觉得这个睡觉,和她说的睡觉不太一样了呢…… “那我要是无理取闹,不听话呢?”温瞳问。 “这是你的特权。”靳西沉又道。 温瞳张了张嘴,半天又听靳西沉问道:“还要继续问下去?” 第21节 “不问了。”温瞳说。 他低低笑一声,在她脑袋上胡乱揉了几下:“你说的那些事,明明都是我该操心的,你只要好好的,安心的被我宠着就可以。”说完他的额角抵住她的,语气更加低沉:“至于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为什么又骗我?” 温瞳哑然半晌,心想他怎么还记得:“我不是怕你……生气么……” 他的手很不规矩的在温瞳后背摩挲,也许是穴位,也许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反正他轻轻一按,整个人就像脱力一般瘫软,他在她耳边笑:“这么敏感?” 温瞳骇笑,连忙扒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行凶:“冷静啊靳叔,这是在外面!后面还有这么多人呢,还有一个随时等着掐死我的汪奕箐,你冷静啊!” 靳西沉果然放开她了,嘴角的笑意却没有消失,看着她的眼神始终带着无限的宠溺爱意,让她几乎站不住脚。 从十二岁遇见靳西沉开始,温瞳的心就在他的身上,这六年时间,他无时无刻不期望他能喜欢上自己。看到的任何与他相关的不相关的物什,都能七拐八拐的联系到他身上。 秋天淅淅沥沥的小雨,冬天厚厚的积雪,春天盛放的桃花,还有夏天的蝉鸣,每一样都渗透着对靳西沉的爱意。 终于,这个梦想成为了现实,六年时间深深镂刻在心底,那些无比鲜活的记忆。 温瞳觉得幸运,就连数次抛弃也觉得无比幸运,是因为抛弃她才有机会遇见靳西沉,可见上天关你大门的时候也许给你开的是个落地窗。 如果她真的无药可救,那也没有关系,起码这辈子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足够了! 这么一想,她突然有点想哭,几乎是下一秒,她就扑进了那个久违的胸膛,深埋进去。 这种感觉就像是沉入海底,到处都是黑暗,突然有一艘远航的船,灯光照进眼里,打捞上来,还给了你一床绵软的杯子,温热的水。 靳西沉,靳西沉。 温瞳在心里小声的重复这个名字,只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幸运。 ☆、第23章 揍的他们跪下叫祖宗 从认识温瞳开始,好像她就比一般人要成熟的多,而且好像真的不怕死,永远一副干脆利落的样子。 大檬看着她的背影,一下子想起第一次见面,那时候她爸爸做的还是些不太光明的事情,所以经常有人会绑架她,那会她正被两个黑衣男人强行拖拽上车。 当时温瞳背着书包路过,大檬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是挣脱了那两个黑衣男人的钳制,抱着温瞳的大腿就喊姐。 温瞳被她喊的一愣,低头看着抱着自己大腿发抖的少女,细致甜美的小脸上挂满眼泪。 大檬双手颤抖,身体也在哆嗦,就连喊姐的声音都抖的犹如风中秋叶。 而紧紧抱着的温瞳,大檬俨然一副看救命稻草的样子,说什么也不撒手。 温瞳一时心软,脱下书包递给她:“帮我拿着。” 她怯怯的点点头,抽噎着:“你喊一二三,我们跑吗?” “跑?安静等着,看我怎么揍的他们跪下叫祖宗。”温瞳活动了下手腕脚腕,伸出右手,手掌向上,然后五指并拢四指弯曲的朝他们招手。 “识相的给老子滚开,我们只抓那个丫头,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不然就别怪我们兄弟不客气了。”其中一个男人走上前,笑的一脸淫/荡,末了还用拇指擦了下嘴唇。 “别废话,我赶着回家。”温瞳的视线瞥过对方两人,不耐道。 “呵,臭丫头口气不小。要不是看你一副没发育的样子,待会就把你送给我们兄弟们玩玩儿,让你知道什么叫多管闲事的下场。”另一个也站出来,靠着刚才那个,两人相视一笑,一个淫/荡,一个猥琐。 温瞳开始觉得后悔,揍了他们之后该得多恶心啊,手还洗的干净吗。 “等一下。”她伸手阻止,然后转身走到那紧张兮兮的小姑娘面前:“带手绢了吗?” 她点头,哆嗦着从书包里抽出来递给温瞳,哑着声音交代:“你小心啊,要是打不过你就跑吧,别管我了。你带着我的书包去找我爸,我爸是……” 温瞳打断:“行了,没有打不过这个选项。” “好了,说完没有!老子没有那么多闲工夫等你们说悄悄话。”高个儿那个显然不耐,大喝一声。 温瞳走回来,随意的把手绢缠在了手上:“开始吧。” 大檬不敢看,紧张兮兮的用手遮住眼睛,就听见一阵大似一阵的哀嚎,紧张的不敢呼吸,连肺都疼起来,直到一股极重的血腥味漫进鼻尖,她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 “啊!你受伤了?”她蹭的一下站起来,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一颗一颗的跟下雨似的。 “小伤,不要紧。手绢脏了就别要了,丢了吧。”温瞳扯下手绢随手就往垃圾桶丢,被大檬拦住:“不要,我拿回去洗洗。” 温瞳挑挑眉,不置可否的递给她,然后从地上拿起自己的书包,随意的拍拍灰:“走吧,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家。” 大檬小心的折好手绢放进书包里,说清自己家的地址,然后走到稍前面:“我叫王檬檬,你呢?” “温瞳。”利落的撂下两个字后不再多话。 ** 从那以后,大檬一直留着那个手绢,就算被洗的掉色变形了依旧每天带在身上。 一个能对毫不认识的人伸出援手,还为了她受伤的人,恐怕这个世界都找不到第二个。 就凭这个,她都认准了,温瞳是她一辈子的朋友。 但是现在这个朋友心里好像有什么难言的苦衷,虽然她不如温瞳聪明能干,也不如她勇敢,但无论如何她都要帮她。 这么一想,大檬用力握了下拳,暗暗下了决心。 “瞳……”刚开口就被温瞳一根手指抵在了唇上:“嘘……别说话。” “呵,没有必要做那种事情,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很疲惫的声音,是卫辙? “与你无关。”周言诚的声音接着传来,依旧冷硬的不带一丝感情,但又好像有什么不同。 卫辙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横眉怒目的冲他低声吼着:“躲着我是吗?跟我拉开距离,就这么怕我的新闻影响你。是,我恶心,不如你周言诚清高自持,可你以为我这……” 周言诚没动:“你可以选择的,只要你愿意。” “愿意?呵,老子早就抽不开身了。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你也没有!”卫辙讥笑,嘴角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周言诚始终没动,面上表情也像尊雕像,丝毫没有变化。任由卫辙跟那儿冰刀子般一把把插在他的心口和尊严上,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 不愧是演员,卫辙下一秒便恢复了那个笑容痞气的样子,坐回椅子上,手撑脑袋看他。 半晌道:“周言诚,你喜欢过人吗?” 他不答,卫辙也不生气,继续又问:“那你觉得这么做有意义吗?” 周言诚面上突然一冷:“有没有意义是我的事情,不劳卫先生费心。拍完这个纪录片你做你的明星,我回我的大学。除了拍摄时间之外,我麻烦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站在角落的两人暗自猜测,周言诚脾气这么差的人,别人跟他有矛盾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听话题好像不是一般的矛盾,还牵扯到……感情纠纷? 难道是卫辙抢了周言诚的女朋友?不对啊,他哪有女朋友,他连朋友都没有。 温瞳沉思,本来她站这儿也不是为了偷听,在这儿站着也是怕出去了他们尴尬。 细想下来又不大像是感情纠纷,又像是利益牵扯,周言诚说他是可以选择的,卫辙说自己早就抽不了身了。 难道他们两人在合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周言诚后悔了想散伙,卫辙不答应? 眼见他们还在争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于是拍拍大檬的肩膀,示意她从另一侧走。 结果刚挪步,就听见卫辙的声音:“你真的喜欢温瞳吗?” 静谧霎时间笼罩过来,温瞳脚步下意识一停,差点绊个狗啃泥,卧槽什么鬼! 那个清高自持,谁说送他套装备都觉得是侮辱他的人,居然还会喜欢人?开什么国际玩笑。 “嗯。”周言诚点头。 什么玩意? 他还承认了?当着卫辙的面儿承认了喜欢她? 温瞳撑着脑壳,觉得自己不行了,这个信息量有点大,她一时之间承受不了。结果看见她也一副被雷劈的表情,她瞬间就释然了。 看,不仅是她一个人觉得这简直无法想象。 第十九章 “喜不喜欢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少插手。”周言诚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丝毫不带半点儿感情。 大檬以口型问:“所以他这到底是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啊。” 她也以口型回:“我哪知道,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去年,温瞳跟大檬一同考进清江大学,于是新生报到自然是一起。当时周言诚已经是大三的学长,来帮忙新生接待,一脸寒气跟刚从极北苦寒之地挖出来的冰雕似的。 见到学妹需要帮忙也不知道伸个手,问个路他都是能多简短就是多简短,再问多一句他就直接甩脸子:“你长眼睛不会看路标吗。” 大檬就是这么碰了一鼻子灰,气鼓鼓的回来跟温瞳抱怨,新生接待吗这是?这是来讨债的吧。 温瞳笑呵呵的揽过她肩膀:“你爸明明给你安排了人带你报道,你非要自己体验一下我们平民的生活,你说你是不是活该。” 大檬丧气道:“早知道会这样,我就让你去问路了。” 温瞳提醒:“可不是我让你去的,是你说那个学长好正经好不做作,跟旁边那些一脸殷勤的学长一点都不一样,然后不顾我口苦婆媳的劝阻自己非要去的。” “……” 新生入学之后还连带着社团招募,温瞳对这些没兴趣,于是在寝室里睡觉。 大檬软磨硬泡拉着她去围观,说万一有长得好看的学长,还能顺便增进一下校友感情。 转了一圈,大檬挑了个汉服社,一头扎进去了,温瞳对这个没兴趣就在外头转悠,结果就看见了极限运动社团。 一个醒目无比的鲜红色标语牌:朋友,作死吗? 噗嗤一声笑出来,怪不得其他社团人都能串成糖葫芦,就这个基本没人。 标语写成这样,跟卖棺材的跑到路上去拉顾客:朋友,死一死吗的意思差不多,正常人会去才有鬼。 温瞳反倒觉得很有意思,就走过去想问下加入社团的条件。 一进去就看见了坐在略黑的男人旁边,低头玩手机的周言诚,那时她还不知道他就是大檬说的冰雕男,只觉得跟她形容的有点既视感。 从头至尾,他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安静的坐在社长身边像一尊会呼吸的雕像。 人长的不错,挺白净的,发色比较浅,衬得整个人有点白皙的近乎病态,就这个体质来玩极限运动,小心脏撑得住这个刺激吧。 温瞳下意识多打量了他一眼,他也没说话,冷眼任她打量。 反观社长听她的自我介绍后就差没抱住大腿求她加入了。温瞳呵呵笑了几声:“客气,客气。” 入社申请表填完了之后要社长和副社长两人签字,社长签完了随手一推,递到了周言诚旁边。 他是副社长?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温瞳小声在心里嘀咕。见他迅速的签完了了名字,收进了一边的文件夹里。 第22节 唔,字不错,只是手却一般了。 自从跟了靳西沉之后,她就不自觉的去看别人的手。 靳西沉的手白皙修长,骨节不像一般男人粗硬,却很明晰,指节分明。指尖很细,指甲修整的干净整洁,没有一丝脏污。 因为职业原因,所以会有一些轻微伤痕和细茧,而在记忆里,他从不刻意去保养,仿佛天生就是那样,这个认知简直令人嫉妒。 此时再看周言诚的手,和他的脸却严重不符,他明明长得白净秀气,一副先天不足的样子。可手却粗硬宽大,俨然是社长那种纯爷们才会有的手。 真是可惜了。 温瞳在极限运动上也算是老手了,所以毫无疑问的酒加入了社团,社长站起来,说了尴尬无比的一句话:“现在,我们是同志了。” “……” 开学初的第一次行动是攀岩,没有什么难度和危险性,主要是考验新成员的能力和耐力。 温瞳这才记起来,微博上那张照片应该就是那次拍的。当时她听见社长叫她,一扭头就被拍了,就是普通的留念。 那次之后陆陆续续又进行过几次活动,好巧不巧的都是和周言诚搭组,慢慢的社里的人都拿他们开涮。 就连大檬,有一次把她堵到档案柜后面,神经兮兮的四周看了看:“老实说,你跟周言诚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大姐你没病吧,听他们胡扯,周言诚就是跟自己的左手谈恋爱,都不带跟我谈恋爱的。”温瞳哭笑不得的伸手去试她额头。 “你们总在一起,二人世界很容易就日久生情对不对,再冰冷的人也会感受到爱意。”大檬说的有理有据,就差摁着她头赞同了。 “你脑洞太大了,需要五色石补上。”温瞳托住她的脸,正视她的眼睛:“还有,什么叫我们总在一起,我们那个怎么也不叫总在一起。天地良心我认识他到现在一共就见过四次,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而且哪次不是社团集体出动。你给二人世界日久生情的门槛抬高点没人骂你。” 大檬放心的松了口气,随即又提起气来:“那你为什么不解释?他们总这么误会对你的名声也不太好啊。” 温瞳摆了下手:“解释什么,他们也就是随便说着玩儿,我们搞极限运动的不拘泥于这个。而且周言诚那个脾气你知道,我要是着急的跟去每个人解释,他还以为我欲迎还拒呢。” 大檬点头:“说的也是,上回有个女孩子在他面前紧张的晕倒,他当时不知道怎么善心大发送去医院,那姑娘就跟他表白了,结果你知道他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下次不要再装晕倒了,浪费医疗资源,也浪费他时间。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啊。”大檬提到周言诚就一脸的不高兴。 “好好好他不会说话,所以他没朋友。”温瞳安抚的拍拍她肩膀,知道她不待见周言诚,不过这也是个人脾气,没什么好气的。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喜欢开温瞳的玩笑,就是因为她脾气好,玩得开。不仅会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不需要旁人另外给留面子,还有就是她根本不在意这些。 对于那些玩笑话,原本两人谁也没在意,现在看来怎么好像不太对劲了? 温瞳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谁知周言诚此刻却从另一侧走过来,一把掐住她手腕,目光似要灼穿她:“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24章 “脱下来。” “喜欢一个人就会很自然的去崇拜他,你以前跟我说你最崇拜的人就是靳叔叔,现在我感觉好像变成了,那是不是代表你……呃移情别恋了?”大檬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大姐,这能一样吗?”硬生生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朝大檬拍肩道:“我给你举个例子。比方说你喜欢吃肉,你能为了肉而放弃米饭吗?” 大檬考虑了一下,肯定道:“能啊。” 温瞳默……好吧这个举例并不恰当,正当要换个例子的时候,大檬却先问:“要是让你在和靳西沉里选一个,你选谁?” “当然选靳西沉了,你是不是傻。”温瞳开始反思,自己是怎么和大檬做了这么多年的基友的。 “你刚刚看见我跟靳西沉接吻没有?看见没有看见没有?”温瞳问。 “看见了啊,但是……”大檬再次难以启齿。 就是纯粹的偶像,今天是第一回见,以后估计也没机会见第二次。还两者二选一,真亏她想的出来。 大檬再接再厉:“那如果靳西沉让你放弃极限运动呢,你也能接受吗?” 温瞳:“我能啊,我又不是没有极限运动不能活,爱好,爱好你懂吗。” “那没有靳西沉你就不能活了吗?”大檬朝她眨眼,居然还学会套话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别说极限运动了,他就是让我放弃生命,我都不带迟疑的。”温瞳笑。 大檬拉了下她的衣角:“你不是认真的吧,说的这么严重你别吓我啊。”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温瞳转身,就那么走了。 不对啊,以前她明明说,生命里最重要的就是极限运动了,没有它,毋宁死! 现在为了靳西沉居然可以放弃极限运动?看来爱情的力量真是不可思议啊!大檬严肃的总结。 ** 这边,汪奕箐答应了和进行一次不穿安全装备的极限运动,其实每个人都知道,很难! 汪奕箐胆小的个性,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克服的,即便可以,极限运动极需技巧和对未知危险的判断克服以及强大的体力,这些不是温瞳小看她,汪奕箐一项都不具备。 对此,除了温瞳和靳西沉没那个闲心,林修竹忙着做现场安排,其他人大都是奔着看笑话来的。 汪奕箐显然也知道,自己刚才是夸口了,现在骑虎难下,不能不上,可上了就是危险,也难以抉择。 和靳西沉在那聊天聊的非常愉快,她更加欲哭无泪了,这两个人不会是合谋坑自己吧…… 她居然还就那么傻傻的往下跳了…… 卑鄙无耻没下限……汪奕箐在心里所有能用的词都骂了靳西沉一遍,最后还是绝望了,骂再多也没用啊,箭到弦上了。 这边一听汪奕箐要跟一块较量,大檬也来兴趣了,所以拉着温瞳挑了一个非常好的位置,坐等汪奕箐出丑。 “我说大檬,你这心会不会太黑了。”温瞳说。 “不黑不黑,我这是对明星应有的支持,你忘了我是严肃的追星族!”大檬眨眨眼,答非所问。 温瞳也不管她,视线只跟着前方那道清俊的身影,他好像回国之后还剪了头发?短了些。 唔,再细看,好像又瘦了些。 靳西沉身形比要高出很多,所以跟他说话的时候会稍微低一低头,侧一侧身。非常不动声色却极考验教养的细节,被他做得很好。 说话时,语速缓慢而清晰,听人说话时会看着别人的眼睛,给人最大的尊重。 这就是靳西沉,她喜欢了六年,镂刻在心上两千多个日夜的人。 他这样优秀,从今以后却为她一人所有。 他们会住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起床,互相挑选衣服,准备对方的一切…… 只要随便这么一想,温瞳都幸福的想尖叫。 太不可思议了,他竟然也喜欢了自己很多年,也许是没有她长,但是绝对要比她深刻,为了保护她,他竟然一个人忍受寂寞,硬生生逼自己去了肯尼亚这样艰苦的地方。 他是希望借由艰苦的环境,忙碌和危险来忘记她么?用这么残酷的手段来麻痹自己? 他从来对自己都是不留余地的,但对她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宠溺,就算是没有回应她感情,她以为他讨厌自己的那些时日,都对她照顾的细致妥帖,从来没有一点疏漏。 靳西沉像是发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来,朝她看了一眼又转回去了。 “哎哎哎大檬,你看我们家靳西沉刚刚是不是冲我笑了?”温瞳立刻拉着大檬的手猛甩。 大檬翻白眼:“你冷静点,看你现在哪还有点儿极限运动界大神的样子,完全一个早恋的少女啊。再说了人就是看了你一眼,没冲你笑。” “没笑吗?笑了吧。”温瞳说。 这边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笑:“温瞳小姐看着确实非常率真,你走运了jin。” 靳西沉笑:“确实,我走运了。” “不过,那位小姐说的话你真的不介意吗?好像你们国内对你们的这种关系不是很理解,你就不后悔?”说。 “后悔?六年了,要后悔早就后悔了,哪会等到今天。”靳西沉说。 那些荆棘路上的脏水确实让人头疼,但和失去她相比,任何事情都甘之如饴。 或者换个话说,他靳西沉还怕脏水?比算计比坑人,他说第二还没人敢称第一,谁想挑战,尽管来。 “那好,就等着吃你们的喜糖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大笑着拍拍靳西沉的肩膀。 靳西沉想了想:“三年内一定。” 一怔,他就是随口一说,他竟然还真的开始考虑法定结婚年龄了? 没下限啊没下限……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没下限了,那个漂亮又可爱的小姑娘啊,你上辈子到底是积了德还是造了孽,遇上这么个没下限的男人! ** 林修竹安排好了场地,尽量挑了一点比较平滑安全的,虽然他现在也不待见汪奕箐,但总归出了人命也不好,还是要保证安全为第一位的。 他可不是这些玩极限运动的疯子啊,他是个商人。 想到这里,他再次抹了一把辛酸泪,都说商人是吸血的资本家,怎么一遇上靳西沉,他就是被吸血的呢? 难道是做医生,抽血抽惯了顺手? 不是吧,肯定是他天生就这么无耻!林修竹在心里默默的总结。 场地一待布置好,他就跑过来通知,待会结束了还要请他再看看样片呢,事情太多不能又耗在汪奕箐一个人身上,这个纪录片因为她已经出了很多状况了。 跟靳西沉又说了几句,就走到场地那边去了,汪奕箐也慢吞吞的跟上。 靳西沉这才迈步朝温瞳走来,大檬一把扯住温瞳的手猛摇:“你叔叔来了你叔叔来了!” “靳西沉又不是大灰狼……你至于么?”温瞳说。 她看见他来了,脚步平稳,不缓不慢的朝她走过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好了点子踏在她的心口上,一声一声。 温瞳听见了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声,就这个人,无论看几次,都抑制不住自己心动的声音。 靳西沉在他身边坐下来:“这是什么?” 温瞳反应过来,顺着他的眼神明白过来:“啊?哦大檬跟三画学的,觉得好看就送我了。” 一个手编的手链,花纹精致繁复,肯尼亚独有的一项编织技术,也只有大檬这种心灵手巧的姑娘才能这么快学会。 “脱下来。”靳西沉说。 温瞳不明所以:“这个我敢保证,大檬就是觉得好看,没有下战书的意思,她打不过我。” “在肯尼亚,送手链、项链等物品,是求亲的意思。”靳西沉说。 什么玩意! 第23节 温瞳噌的一声站起来,求亲?不是说下战书吗!!! 他一脸淡定,毫无谎言被拆穿之后的无措和不好意思,依然淡然的像是刚做完了一个极其拿手的医学讲座。 骗人还能骗的这么理直气壮,温瞳只服面前的这个男人,但服气归服气,被骗了总归要愤怒一下的。 “不脱!”温瞳说。 “不脱下来,哪有另外的地方放我的呢?还是你这么快就对我没有兴趣,移爱他人了么?”靳西沉说。 整个人逼近,眼神带着一点玩味。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更加漂亮的手编手链,就那么被他两指拎着,温瞳一瞬间想到了,半个月以前他用两指拎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安全套时,也是这个表情! 腾的一声,温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如果那个时候他也喜欢自己,那?故意的! …… 显然,温瞳不是那么有原则的人,骨气也不能当饭吃,于是生无可恋的接受了这个设定,好吧她喜欢的男人,一直是这么会坑人,她认了。 “那个……靳叔叔,你们好不好在我面前就这么秀恩爱呀!考虑一下其他单身狗的心情好吗!!”大檬艰难的说。 “你觉得被虐了?”靳西沉回头,问。 “嗯嗯嗯!”大檬点头。 “那你走远点。”靳西沉说。 …… 大檬要哭了,心想:你妹啊我是让你们收敛点,不是让你更加无耻!为啥让我走远点儿就不能你们克制一会吗!! 但是她不敢说,只敢战战兢兢的说了声哦,然后迅速闪到一边,替他们留出位子继续秀恩爱。 “瞳瞳,过几天是你父亲的忌日,想回去看看么?”靳西沉突然问。 温瞳一怔,随即点头。 父亲的忌日他一向是从来不会缺席,每次都带她回新西兰,让她单独和父亲相处,她以前还开玩笑说:“靳西沉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跟爸爸告状,然后让他去你梦里吓唬你。” 那时靳西沉一定会笑着说:“比起吓唬我,我想他更愿意再看看自己的女儿。” 温瞳眼眶一热,是啊。 六年了,转眼父亲都走了这么多年了。 如果可以她多想再梦里见一见父亲,可天不遂人愿,她一次都没有梦见过,无论多想念,她都无法梦见。 除了这些,温瞳也想回去弄清楚一些事情,一些目前来说最重要的事情。 ☆、第25章 “过来。” “前辈,靳教授。”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靳西沉回头,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脸色发青,肝不好?这是第一直觉。 挺年轻,这么小就肝不好?这是第二直觉。 “我叫周言诚,和温瞳一个学校,我是医学系的。”周言诚首先做了自我介绍。 “嗯,继续说。”靳西沉说。 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此刻心里却是注意到了,周言诚么?就是她在梦里喊出的那个名字。 虽然温瞳接受了他的吻和告白,但是却并未真正进行回应,只是不敢置信的连续问他:你不是开玩笑的吧……你为什么喜欢我,这样的问题。 除了不自信,就剩真的不相信。 会有面前这个年轻人的原因么?深沉如他,此刻也不敢轻下断言了。 “是这样的,我本人也是学医的,但是在申请进入您的实验室的时候,您正好随无国界医生组织出战肯尼亚。所以一直以来没有机会向前辈讨教。”周言诚说。 “出战?这个词可严重了,不敢当。”靳西沉笑。 这孩子看来可不是来恭维他的,有意图? 靳西沉是什么人,迂回算计还没人比他更拿手。 周言诚一露出那个表情,用这样的开场白他就明白七八分了。 他也不点破,暂且就看看他想做什么,于是便好整以暇的笑着示意他继续说。 “不严重,在我们看来,无国界医生所经历的枪林弹雨,和战场无异,说是出战一点也不为过。”周言诚说。 “很向往?很崇拜?”靳西沉问。 “啊?嗯。”周言诚楞了一下,但还是如实回答。 哪个学医的人,不想治病救人呢?不光是在窗明几净设施完善的医院里,其实更想的是在真正艰苦的地方,为真正需要的人,付出所有可以付出的。 那样的成就感,和在医院里用仪器诊治所无法比拟的。 “那递申请吧,下一期去埃塞俄比亚。大概也就是这半个月的事,这边也正好缺人,欢迎你的加入。”靳西沉说。 周言诚再一次愣了,他不是那个意思啊,向往是向往,去是一回事啊…… “怎么?怕危险不想去?”靳西沉又说。 这次周言诚直接欲哭无泪了,他也不是那个意思啊…… “前辈,您在清江市的地位是我们无法仰望的,然而您能瞬间抛下所有的荣誉地位,只身前往南苏丹、肯尼亚这样的地方辗转,更是令我们敬佩。”周言诚转了下话题。 任谁在这儿,都会觉得这个话题转的无比生硬,但是没关系,没人在意。 “我不是一个人啊,我还有三个非常优秀的学生,比你们整个医学院最好的学生还要优秀的那种,怎么样是不是更崇拜了?”靳西沉说。 周言诚吐血。 谁说这个了谁说这个了!我说的是你抛下荣誉去当时正在□□的南苏丹好吗!你至于这样跟我抠细节吗。至于吗至于吗至于吗! “前辈那您会一直在这儿吗?”周言诚压下怒气,问。 “当然不,刚才不是说了么,下一期去埃塞俄比亚。”靳西沉奇怪的说。 ……好的他不该跟靳西沉交流,跟这个人说话会气死。 周言诚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想,靳西沉确实是那个靳西沉吧,没有双胞胎兄弟什么的? 当年他报考医学院,还是听说了靳西沉的大名,怀着对他无比的崇拜,考进了有他实验室的那所大学。 印象中,他应该是一个刻板严谨,虽有些不苟言笑但医学知识绝对是教科书级别,对于各项病症更是涉猎极广。 每次他做完医学讲座,新闻上对他的报道几乎都要加上,医学天才靳西沉……没有他不擅长的病症……之类的。 但是怎么现在接触,突然发现医学这个暂且不论,他本人到底和刻板严谨不苟言笑有哪一点重叠啦! 明明就是个……就是个……就是了半天,周言诚也没想起合适的词来形容他,最终放弃了。 “那您打算一辈子不回国了吗?我听说前辈今天当众和温瞳告白了,难道您要她陪你一起在这种环境下辛苦?”周言诚说。 “当然不。”靳西沉说。 “那前辈你对温瞳不是认真的?”周言诚惊讶。 “真替你的智商着急,我说去埃塞俄比亚,就一定要在那里待一辈子吗?我不能安排好工作就回国吗?”靳西沉说。 “……”周言诚简直要对自己无语了,明明是来找他说…… 周言诚突然忘了,自己来找他干什么的来着?被他带一波节奏,自己直接忘了目的了。 多么可怕的存在啊!周言诚想,这个人真是不可小视。 “前辈你想过没有,在清江市您的地位毫不逊色于汪奕箐那样的明星。只要您有任何的污点都会被大肆宣扬,到时候不仅是你会遭到抹黑,就连温瞳的日子也不会再平静,这些真的是你想要的吗?”周言诚严肃的说。 “我觉得,我比汪奕箐的地位,应该还要再高一些的。”靳西沉也严肃的说。 周言诚点头,刚想张嘴就听靳西沉又说:“你觉得那些是污点?那些都是无比珍贵的感情,来自我喜欢的女孩子。至于我想要什么,你觉得你比我更有资格评价自己的内心?” 周言诚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温瞳会受到伤害。” “喜欢她?”靳西沉也没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 “……嗯。”周言诚也没想到他能那么直接的就问出来了,也是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当今天那个吻不存在啊。”靳西沉说。 周言诚顿时一口老血把自己噎住了,什么语言陷阱,什么阴谋带节奏,什么从侧面分析利害关系,弱爆了!人直接用事实击碎了你那弱爆了的理论。 只不过这样的争论毫无意义啊,一切还是要看温瞳,毕竟决定权在她手里,但是温瞳会选择他吗? 他顿时迷茫了,他们六年的朝夕相处,而他对温瞳6一开始抱有偏见,觉得女孩子不可能在极限运动的赛场上发挥出色,也连带着对她很少有好脸色。 再加上因为性格原因,至今和温瞳说的话也不多。 他这样的条件下,温瞳会弃清江市最年轻的病理学教授,转而喜欢一个默默无闻,甚至对她少有好脸色的他吗? 不会吧,是正常人都不会啊。 结果这时,靳西沉反问了他一下:“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你们都对我和温瞳的将来这么关心?” “因为……”周言诚说完这两个字,突然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 抛开他自己不说,如果是别人关心的话,为了他的前途? 那简直是本年度最大的笑话,因为就在别人努力往顶峰爬的时候,他已经潇洒的从顶峰一跃而下,跑到□□重灾区去救人了。 这样的人跟他提前途?人家会一个前途拍你脸上,砸的你找不着北好吗。 为了他的名声? 谁敢在他面前说他不好啊,不被他反虐回去才怪呢,谁去自讨苦吃啊。 新闻媒体?那更是不敢,万一他甩手不干了,吃亏的是当今医学界啊,哪个新闻媒体也没这么大胆。 真要说的话,还是一些不明就里的网友罢了,但是网友一般都是颜值即正义,看到靳西沉这张脸,以及这周身的气度,还有国手之称的身份……还会去骂他吗? 不会! 周言诚几乎是立刻就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 每一条都被逐条否定,好像任何事情只要发生在靳西沉身上,就不算事情了。 第24节 有人天生就是有这样强大的力量,能在任何事情到来的时候,信手解决。 这样,他们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再去担心了。 但是他却不能因此而放弃,于是又说:“但是无论如何,我不会放弃温瞳,前辈对不起。” 说完,周言诚扭头就走。 他很清楚自己的性格,确实是寡言少语,也从不打算要往话唠方向发展,但今天绝对是破天荒了,说了这么多话,算一算足足有十四句!简直是他有史以来和一个人交流的极限了。 而这么多句,他竟然一句都没有讨到好,顿时又挫败了。 其实不怪周言诚寡言少语,主要是对手太强大。 纵然是林修竹那样的话唠,都没法在靳西沉那儿讨到好,何况周言诚这种带有性格缺陷的,这么一比战况自然就惨烈了点儿。 周言诚么? 靳西沉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挑了下眉,原本还以为是个多优秀的家伙,现在一看除了肝特别不好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了。 温瞳在梦里喊的那句,周言诚你到底怎么才肯和我一起…… 是一起极限运动? 这个可能性,确实非常大,靳西沉再一次笑了,觉得自己真是…… 关心则乱。 他当时压抑着对温瞳的感情,也连带着把她也推出去,再加上林修竹当时提醒的那句:她认识了一个非常仰慕的前辈,经常一起出活动给误导了。 他以为温瞳喜欢这个叫周言诚的年轻人,毕竟他带她回来时,她只有十二岁,对他完全是长辈的感情,也很说得过去。 “靳西沉,你在这儿呢,林修竹找你。”温瞳从一侧钻出头,看见靳西沉正靠着墙微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地事情。 “过来。”靳西沉说。 温瞳依言走过来,结果直接落进了一个怀抱里,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吻住了。 半晌后,靳西沉松开她,温瞳再次软倒在他怀里,一场艰难的喘息。 “以后离周言诚远点。”靳西沉说。 “啊?”温瞳一怔,脱口就问:“为什么?” ☆、第26章 我也是个普通男人 靳西沉低头,额头抵住她的,笑了笑没说话。 温瞳自己想了一会,实在也整不明白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让她跟周言诚保持距离,他们之间本来也没靠近过啊!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你为什么会突然跟我表白啊,这太突然了。”温瞳说。 这个问题她从一早就很想问了,只是那会围观群众实在太多,而且汪奕箐这个搅屎棍还在不遗余力的坏事,她也就压下了心里的疑惑,没有追根究底。 现在只剩两人了,她也就没有什么顾忌的问出来了。 “很突然吗?”靳西沉反问。 “当然突然了!你明明说你在国内的,结果突然间回来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向自己的侄女……表白。尤其当时我还在揍人,你说这还不突然吗?”温瞳气。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才不突然?”靳西沉反问。 “呃……”温瞳这下也说不上来了。 是啊,什么时候才不突然呢? 心心念念的许多年,一直想要得到却从来不敢奢望的东西。 一夕之间就这么落到了自己的怀里,撞了个满满当当,无论什么时候都觉得突然吧。 但想了想,就算他是认真的,她还是觉得靳西沉在汪奕箐这种人面前表白,不太好。 “那万一汪奕箐回去跟记者乱说,怎么办?”温瞳担心。 “她不会。”靳西沉说。 嗯? 温瞳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肯定。 “现在她躲记者都来不及,不会主动找他们的。匿名爆料没有意义,不会有人相信,如果实名爆料,她的新闻可比我们的更有看点,还有一点脑子,她就不会这样伤敌八百自损一千。”靳西沉说。 温瞳点点头,有道理。 靳西沉以两指抬起温瞳的下巴,笑:“怎么还要问么?” 她又开始紧张起来,不会是又要吻她了吧……不要啊这边人来人往的,表白来的那一通差不多已经激起千层浪了,再来他们就要人在国外,红遍国内了。 谁知她的担心还没想完,却是被他给抱住了,下巴轻放在她的肩膀上,耳边传来一道低沉带着喟叹的嗓音:“瞳瞳,我也是个普通男人。” “嗯?”温瞳一愣。 “我也会吃醋,会害怕。”靳西沉说。 温瞳再次愣了,而仅剩的一点意识也都被这句话给再次击碎了。 记忆中,靳西沉强大而冷静,从来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所以时间一长很多人就以为他强大如天神,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依赖。 然而,这个男人即便再强大,他也是个普通男人。 他们忘了,温瞳也忘了。 吃醋?害怕? 不,其实就算他们没有忘,有人提起来这样评价靳西沉,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们只会觉得这根本是天方夜谭! 强如靳西沉,怎么可能会拥有这样无措的情绪?任谁也不会相信的吧。 可这就是事实,抛却他自身所带的那些光环和地位,他确实拥有如此平凡的情绪。 他也会期待喜欢的人对自己有所回应,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可能心有所属也会吃醋和害怕失去,尤其这个人还不是一般女孩子,可能对他只是长辈亲情的侄女。 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害怕其实应该会比常人多出无数倍吧! 温瞳反抱住他,在他的肩膀上轻拍。 “那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了,你会哭吗?”温瞳笑。 其实此刻她真的笑不出来,只是强作欢笑而已,面对这样的靳西沉,她毫无抵抗能力,只想给他一个怀抱,一个吻,回应他多年孤寂的心。 毕竟这也是她多年的期盼。 盼他回头一眼,回应自己的心。 “不会。”靳西沉说。 温瞳再次僵住了,却听靳西沉说道:“我比你年长九岁,要离开也是我先离开。只怕到时候你还很年轻,我却已经老了。” “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温瞳说。 这句话她咬字清晰,说得很重。像是对靳西沉说,其实更是对自己说。 活下去?她比人和人都想要活下去。 爱情就像开花下雨惊雷闪电,谁也无法预料它到底什么时候出现,所能做的就是静静等待。 在这段感情里,温瞳和靳西沉都是那个静静等待的人,所幸,他们等到了。 也许过去和未来都有不确定,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从他们相遇开始便属于对方,直至生命终结。 ** “修竹,你能不能找商量一下,带装备比啊?就像温瞳之前准备的那样,带个降落伞或者绳索什么的,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汪奕箐说。 面对现实,她终于还是服软了,不带安全装备?开玩笑的吧。 对面是极限运动职业选手,虽然退役多年,但本事总归在那里不会消失,有没有绳索对他来说是没什么影响。 但是她不一样啊,她恐高! 对极限运动她知之甚少,还毫无经验,这样比不是死定了! “现在觉得温瞳做的一切很稳妥了?早干嘛去了,汪奕箐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心思就不该来娱乐圈。”林修竹说。 “那我以前也不知道她是真心的,谁让她那么对璐璐,不怪别人那么想。”汪奕箐冷哼,她是绝对不会对温瞳改观的。 “她怎么对璐璐了?我说你们这姑侄俩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心思都一样阴暗。人温瞳怎么对姚璐了?她自己不能拍这是导演以至全组都有目共睹的,不信你把你侄女喊来问问这是不是事实,而且人温瞳明面儿说了那就是你侄女拍的,再说穿了滑雪服鬼看得出是谁,不是自己心里有鬼至于闹得这么天翻地覆,真逗你。”林修竹都被她气笑了。 “照你这么说她就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了?你可别忘了我脸上这会还有伤,是谁打的你应该没忘吧。”汪奕箐冷笑,故意把自己的伤对着林修竹。 “你不会是想拿这个来威胁我吧,有意思吗?我跟温瞳有半毛钱关系?她打不打你对我可没有影响。”林修竹笑。 “我当然知道不能威胁你,那么温瞳自己呢?靳西沉呢?你不要以为我现在是落了水的凤凰你们就欺负我,我还有米分丝会替我讨回公道。网络暴力你听过吗?你觉得我这把年纪对付不了温瞳这种小丫头?”汪奕箐有恃无恐,在娱乐圈混迹过年,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网络暴力的力量。 他们没有亲眼见识事情发展的过程,所看到的只有结果,随便别人怎么挑拨一句,他们就可以脑补无限种经过。 温瞳跟她斗?呵呵。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刨去你现在的黑米分,剩下的真爱米分并没有温瞳多你信吗?”林修竹说着,已经去拿手机翻微博了。 三三三千万? 这个刚成年而已的小丫头,居然有这么多米分丝?不可能,僵尸米分吧! 汪奕箐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米分丝量,瞪大了眼睛半天没说出话。 “win你应该听过吧?”林修竹问。 汪奕箐当然知道,虽不在娱乐圈却震动整个娱乐圈的极限运动天才少女选手win,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不用真名出战。却跟随战队拿下一个个世锦赛大师赛冠军,甚至有很多公司都想签下这个女孩子,都是看好了她的前景。 没想到这个人是温瞳! “故弄玄虚,呵呵。”汪奕箐嗤之以鼻。 林修竹笑,也不跟她多做解释,跟她说这些,太没有必要了。 温瞳绝不是故弄玄虚,她只是不敢用真名,怕被靳西沉知道而已,毕竟他向来是不赞同她去做如此危险的事情的。 “汪奕箐,如果你真的一直这样下去,我想我帮不了你。”林修竹也不想继续跟她扯下去了,现在她的心思已经不是考虑着怎么拿回自己的事业,为之努力了,而是怎样还能在温瞳身上报仇。 这种心态,他真的无法认同。 “好啊,你想帮我,让温瞳和靳西沉给我道歉,并且赔偿我的损失。”汪奕箐说。 第25节 “你清醒点,我们明知道那都是不可能的。凭良心说温瞳没有对不起你和璐璐任何人,反而是你针对她,砸伤了人还不思歉疚。她后来收了先生的手套已经决定不追究了,你不该在微博上继续抹黑她。如果不是这样,靳西沉也不会给公司施压雪藏你,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吗!”林修竹也真的生气了,面对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人,实在是太难沟通。 “可我也受伤了,那就算了吗?”汪奕箐叫起来。 “你还敢提你的伤!你不去骂人她会打你吗?她没打废你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林修竹怒道。 “好,只要她能让我回到以前的生活,一切就一笔勾销。”汪奕箐说。 她真的认输了,跟温瞳比,跟靳西沉比,她终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可多年光环笼罩,让她一时之间接受被人强压一头的事实,还坦然接受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是,她膨胀了,她目中无人骄纵跋扈,这都是米分丝惯出来的。 她明白,却无法改正了,多年的奉承,她已经很习惯被众星捧月,即使错了也有人告诉她那不是你的错,先替她找借口的感觉了。 一时之间有人来简单粗暴的告诉她,你是错的,她太难接受了。 所以她必须要看到温瞳倒下的样子,可没想到,一步步倒下,万劫不复的竟然是她自己。 难道,她真的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了吗? “呵呵,你这句话说的,仿佛是我对不起你?”温瞳笑。 汪奕箐骤然回头,温瞳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正朝她微笑呢,边儿上还站着靳西沉。 她顿时又想哭了…… ☆、第27章 该怎么亲呢 “……”汪奕箐现在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在她心里温瞳现在完全就是扮猪吃老虎啊,心思深沉跟她叔叔……哦不现在是她男朋友了,跟她男朋友一样腹黑不要脸没下限! 顿时心里又是一层无名之火,但是她也深切的意识到自己之前以为她只是个平常喜欢极限运动,毫无背景的黄毛丫头,然后随便出手虐的方式错的有多离谱。 对她,绝不能硬碰硬! 必须先服软,拿回自己的事业才行。 于是深吸了口气,微笑:“温小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可以吗?” 温瞳眉毛一跳,娘哎……这个画风的汪奕箐好不习惯啊。 但她可是传说中的大神win,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面对什么样的汪奕箐也能坦然接受。 于是也微笑着说:“汪小姐这话怎么说的,中午还龇牙咧嘴的要让我身败名裂,怎么这会就成了我不喜欢你了,话可不能反着说啊。” 汪奕箐脸一红,不知是怒还是窘,但还是仍维持了笑意:“温小姐这话是不肯原谅我了?我知道我之前很过分,但我真的不是有心的,都是姚璐!对姚璐!她到我这儿说你欺负了她,我也是被她蒙蔽了眼睛啊。” “姚璐被蒙蔽了眼睛,你自己就没有点儿判断是非的能力吗?说这话的时候你不脸红么。”温瞳被她找借口的本事惊呆了,连自己的侄女都开始卖了现在? 看来靳西沉得施压,对她的事业影响真的是不小啊。 不过,这个娱乐圈的冷藏技术还蛮好的嘛。 想到这里,温瞳暗搓搓的去勾靳西沉的手掌,小声问:“你真把她冷藏了啊?” 靳西沉也是少有的无奈:“那叫雪藏,冷藏的得去太平间。” “啊?是吗?”温瞳讶异。 靳西沉点头,没再去看汪奕箐,结果却是伸手碰了碰温瞳的嘴唇:“给你的维生素片是不是又没吃了?嘴唇干成这样该怎么亲呢?” 扑通!扑通! 温瞳觉得心脏要跳出去了,祖宗啊,别在这种时候撩她了好吗,说正事儿呢! 于是便道:“随便怎么亲,口水一沾就不干了。” 靳西沉像是真的在考虑了,认真道:“我试试。” …… 温瞳骇笑:“待会试,待会试。” 汪奕箐看着这两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整个人都要炸了,于是又耐着性子跟林修竹说:“修竹,你帮我跟温小姐求求情吧,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你忍心看我再继续一落千丈吗。” 林修竹苦笑了一声,他倒是想帮,可靳西沉那边儿是能让他说得上话的么? 此时尽管林修竹多么话唠,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汪奕箐做的事的确已经很难让人再去替她求情,自求多福吧。 林修竹叹了口气,不管她了:“我先去看看的准备情况,你待会忙完了也早点过来,别让先生等。” 汪奕箐眼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弃她而去,整个人就颓败起来了。 破罐子破摔?不行!她还年轻,不能就此离开演艺圈!何况离开了之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样,所以她要回来,一定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无论受到什么样的屈辱,她都要忍着,总有报仇的那一天! “温小姐,如果您真的不肯原谅我,那我也不能多说什么,这本来就是你的自由。但是你能不能看在我也是受人蒙蔽才做出这么多错事的份儿上,原谅我这一次。” “汪小姐,你一直这么替自己找借口,这事儿得解决到什么时候去?咱们说点儿认真的。”温瞳说。 “什么认真的?”汪奕箐以为温瞳绝不会接受,结果没想到她反倒先提,一下子愣了。 “你让我原谅你也可以,只要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个长微博发出去。不用多久,就挂三天。这事儿就算翻篇儿,怎么样?”温瞳说。 汪奕箐整个人一抖,下意识的拒绝:“不……” 此时她看温瞳的眼神也跟看着怪兽没多大区别了,眼睛瞪得溜圆,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倒。 但她到底没这么脆弱,而是在心里盘算这个交易的可行性。 不答应吧,她没有别的办法了,答应吧……长微博连挂三天那绝对的身败名裂。 这个黄毛丫头,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随和大度,她下手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温瞳挑眉:“既然汪小姐不同意,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汪奕箐一怔,急道:“温小姐,我知道你从小就被靳先生收养,他在清江市的地位很高,可以保证你的生活无忧。所以你可能从来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不擅长的领域挣扎有多么辛苦。可是你不能用这样的资本来责难我,你根本不明白在娱乐圈混出头有多么不容易。我是做错了一些事情,可我现在知道错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我?”说完抹了把眼泪,样子实在可怜。 温瞳一想这话也没错,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可这话听着耳熟,再一想,这可不就是活生生的道德绑架么。 “原本我以为你是真心觉得自己错了,但是直到你把姚璐搬出来做挡箭牌,你觉得你出手伤人只是替她出口气吗?你这是犯罪!你随便找个人问问你这个行为都得被警/察叔叔请过去喝茶。还有你以为我被靳西沉收养是撞了大运么?谁的父母健在,或者还有任何一个亲戚的时候,会愿意被一个陌生人收养!”温瞳的右手早已握成拳。 汪奕箐惊诧的看了温瞳好半天:“温小姐,可你现在很幸福啊!你想要的东西都得到了,你不像我,原本拥有的都在失去。”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都得到了?我也有无比想拥有,但却完全抓不住的东西,你能给我吗?”温瞳说。 她想要活着,活很久很久,她能给她吗?不能!谁都不能! 这样的情况下,汪奕箐还会说她一切想要的都得到了吗? 她可怜?她失去?起码她还有个健康的身体,那些近在咫尺,还是远在天边的东西,早晚都可以一一拿回来,可她呢,她连拿的时间都没有了! “就算有,你也不缺那些,靳西沉都可以给你。”汪奕箐说的肯定,可见她也是无比相信靳西沉的本事。 可事实上呢,他帮不了!温瞳连知道都不敢让他知道。 “汪小姐,我说的明白,你不用道德绑架我,我不吃这一套。如果你想让我原谅你,可以。办法我已经告诉你了。要不要,随便你。”温瞳说。 其实现在很难说出内心是什么样的感受,被靳西沉收养是幸运的吗?毫无疑问。 可她内心真的渴望这样的幸运吗? 没人会渴望父母双亡,再被亲姑姑夺去所有本该她继承的遗产,然后毫不留情的抛弃吧。 呵……温瞳几不可查的苦笑了下。 原以为不会有人再提起,但是汪奕箐竟然不经意间扯动了她内心深处最深的疤痕,也意想不到她居然真的在这种幸或不幸的世界里,遇上了此生最大的幸运,靳西沉。 之前两人互相隐藏自己的内心,她只觉得这种幸运里掺杂着无数的悲欢喜乐,可现在却觉得恍如隔世。再提起来时,竟觉得从前经历的那些苦难也无比甘甜。 爱情,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 “好!我写!”汪奕箐咬牙,眼里满是愤恨。 “我一定转发。”温瞳笑。 见她走远了,汪奕箐紧握着的拳还是没有松开,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这个侮辱她会还回来的! ** 汪奕箐最终还是没有和进行一场不带安全装备的极限运动比赛,而是先回了国,一声不吭的连姚璐都没说。 温瞳是看见的,心里不免好奇她会怎么写那条长微博,靳西沉见她出神,悠悠的说了句:“不要过分善良,替人考虑。毕竟有些人,真的挺不是人的。” 温瞳:“……” 这边对于汪奕箐的离开所有人都没有意外,也没有再去讨论关于她的一点八卦。 不是因为没人对她抱过希望,而是因为所有人的期待都放在了温瞳今天和的攀岩比赛上。 这可是新旧两代极限运动界最具天分的选手的对决啊!任何对于极限运动有点兴趣的,都会忍不住尖叫两声以示激动。 现场的某个资本家也已经开始盘算了,这要是拍了作为特别篇播放,绝对是引爆收视的一集啊! “二桶啊我就知道你不会跟你叔叔……哦不你男朋友一样的,他多没下限啊,时时刻刻就想着坑人,还是你好,知道替我多赚点儿钱,安慰我受伤的心灵。”林修竹说。 正说呢,结果正主就从后面过来了:“既然这样,温瞳这一集播出后,按分成打到她卡上。” “几成?”林修竹好奇。 “我问过了,他一分不要,只想和传闻中的天才少女选手比一比,所以,十成。”靳西沉说。 “我靠靠靠靠靠你还能不能要点脸了十成那我一毛钱没赚我还让她拍什么拍啊不拍了老子要罢工!”林修竹郁闷,语速极快的控诉。 “确定?”靳西沉反问,这边却是正在细致的替温瞳穿安全装备呢,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停。 合着这一边虐狗,还一边坑人呢? 林修竹怒。 俗话说得好,有异性没人性,他以前就那么没人性了,现在有异性了得没人性成什么样啊!估计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不确定……”林修竹郁闷的都想哭了。 温瞳和这一集要是拍了,带动的可不止这一集的收视啊,凭着退役多年却重新拍摄,凭着天才少女选手win的名头,那绝对是收视狂潮。 怎么说结果也是他赚翻的,但不能由着靳西沉这么坑他,他要反击,要翻身! 结果他还没答应呢,靳西沉又说了。 第26节 “那我们换个说法,这一集的收视四六分,你六温瞳四,但是整部纪录片再分两成,怎么样?” 靠靠靠靠靠!他就说吧,这个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明着少了,其实翻倍的分成也就只有他能想得到,林修竹再一次被靳西沉刷新了他算计人的下限! 不,这哪是下限啊,这是没下限! “尽力就好,不必争第一。”靳西沉替温瞳绑好最后一个安全索,温声交代。 温瞳嗯了一声,刚想拢头发,结果就看一只细致修长的手接过她的发圈,开始替她绑头发。 这个拿手术刀的手,还会绑头发呢? “啧,人赵敏跟张无忌是画眉,你们这两口子是绑头发啊,有新意。”林修竹的话唠属性,尽管在被虐的同时,还是忍不住要插嘴。 靳西沉难得的没有继续虐回去,而是笑了笑,替温瞳戴上护目镜:“我在上面等你,是时候做在你上来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了。另外时间也不多了,结束后就差不多该出发了。” “去哪儿?”温瞳问。 “去见岳父。”靳西沉笑。 …… 这根本就是把他无视了啊,林修竹欲哭无泪的想:你坑我的时候怎么不无视我呢怎么不呢怎么不呢! ☆、第28章 退出 温瞳和的这场攀岩竞技并不是在室内,而是就近挑选了一面峭壁进行攀登。 室内攀登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平时训练的日常,毫无压力,而对于真正的极限运动选手来说,自然界的悬崖才是真正的理想战场。 仅靠手脚和身体的平衡向上运动,手和手臂要根据支点的不同,采用各种用力方法,对人的力量要求及身体的柔韧性要求都较高。 这些对女孩子来说很难,体力就是最大的障碍。所以至今极限运动界的女孩子也是凤毛麟角。 靳西沉又检查了一遍她的安全带、保护绳还有配备绳索。 “靳叔,你这么紧张搞得我也好紧张。”温瞳笑。 靳西沉以两指抬起她的下巴:“紧张就亲我一下,我觉得我完全有资格做你的定心丸。” 温瞳默,这个人自从表白了之后还真是见缝插针的占她便宜啊! “不亲。”温瞳哼了声。 扭头就去找一块做准备了。 靳西沉眸光一暗,看着她纤瘦却挺直的背影,右手始终紧握着没有片刻放松。 片刻,摇头叹了口气,就再由她这一次吧。 “姜荔给我打电话了昨天。”林修竹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 “嗯。”靳西沉应了一声,眼神有一瞬间飘忽,很快又恢复正常。 “你不好奇她找我做什么么?”林修竹说。 “如果她的目的是想让我知道,就应该自己打电话给我,而不是让你转达。”靳西沉说。 “哎我说你这个人真是一点也不懂女孩子的心姜荔对……”林修竹无奈的瞪了他一眼,又道:“唉,她……好像时间不多了。” 生死面前无大事,林修竹在说起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也难免变得有些伤感,因为……竟然没有一个字重复! 靳西沉竟然也是少有的一怔,回头:“她是这么说的?” “嗯。”林修竹点头,语气也有点闷。 “她希望你能回去看看她,毕竟在她最孤独无助的那三年,是你陪在她身边,要不然她活不到今天。她总说你是她的英雄,说你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王子,你要不考虑考虑再用一次圣光照耀一下这个需要你拯救的女人?”林修竹尽量用比较委婉的意思传达姜荔的话。 因为她打电话来时,说的话实在是不能原话传达…… “再说吧。”靳西沉意味不明的说了声,就不再搭腔了。 林修竹很了解他的脾气,听他这么一说也就知道他的意思了,于是也不再说话,反正意思传达到了就可以了,其他的就跟他无关了。 但是转念一想,怎么他总是要做这么个战战兢兢察言观色的传声筒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 一待林修竹喊出便立刻向上攀爬,招招准确,片刻便将她甩在了身后。 不愧,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这是温瞳第一个感觉。 还是老了啊,体力明显慢慢跟不上了。 这是温瞳第二个感觉。 但是再怎么年纪大,大神就是大神,体力虽然会受影响,但是专业不会! 所展现出的抓、握、挂、抠、撑……等准确度和时机都掌握的极其合适,这一点就是温瞳也必须佩服! “果然是拿过冠军的选手,竟然能在一分钟之内赶上我,了不起!”空出一只手,朝温瞳比了下大拇指。 “其实还是占了体……”温瞳笑,结果手脚突然一松,整个人瞬间向下滑落! 此时已爬了足足有五十米有余,飞速下落的恐惧和震撼甚至没来得及霸占住她的意识,因为刚刚骤然爆发的骶部骨痛,实在太剧烈! 那一瞬间几乎蔓延了她整个脊柱,连带着手臂和双腿,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针阵中来回滚动。 巨大而突然的剧痛让她使不上一点力气,风声撕扯,肾上腺素急速飙升,温瞳在最后一刻,用尽全部力气抓紧了安全绳,停在了十米处的地方。 看向地面,长舒了一口气:“看来,骨痛蔓延的程度,比想象中要快一点啊。” 当她再重新爬上去的时候,已经落下了足足有三分钟,林修竹在上面可是完全看见了事情的经过的,心里也怀疑,她怎么会突然摔下去! 可他还没有疑惑完,就看见靳西沉已经迅速迈步走到悬崖边儿了,一待她上来,立刻就将她扯到自己身边,开始解安全绳,并开始检查。 “你不舒服?”靳西沉问。 他的语气肯定,论病情,没人比他更专业,骗他毫无意义。 于是苦着脸道:“脚麻了。” 靳西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她的腿,却什么都没再说,估计也是相信了她的话,温瞳也就放心了。 ** 拍摄完毕,温瞳也跟靳西沉准备去赶飞机,正好也要走,于是就一起去内罗毕机场。 路上一直絮絮叨叨的说:“jin,没想到你这样一个沉闷无趣的人,居然还找了个这么有意思的小女朋友。” 靳西沉笑了声:“呵呵。” 温瞳没敢接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他们聊天,时不时再配上句傻笑应景。 “就跟你说极限运动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你没兴趣简直是一生中最大的遗憾。”说。 “不,我的人生最大的遗憾已经补全了。”靳西沉说。 温瞳感觉手指一热,却是靳西沉不动声色的圈住了她的,十指相扣。 这个意思是说,她是他一生之中唯一的遗憾吗? 心里顿时一甜,被他握着的手指,仿佛每一滴血液都开始流动的具象起来了,伴随着心脏跳动的节奏,在每一处血脉里叫嚣着满足。 “win,接下来的世界邀请赛有兴趣么?我很期待你作为中国唯一的女选手参加,当然至于冠军,我还是更加希望它会是我们国家的。”哈哈笑了两声。 温瞳刚想回答,结果靳西沉却快她一步:“不会。” “啊?”一愣,温瞳也是没一下子明白过来。 紧扣的手指一紧,温瞳下意识的看向靳西沉,却根本无法从他的表情上捕捉到任何蛛丝马迹,仿佛他只是对她参加比赛有意见而已。 心下一顿,他真的这么不喜欢么?不喜欢到在外人面前毫无余地的拒绝。 “从今天开始,她不会再参加任何极限运动的赛事。”靳西沉又重复了一遍。 温瞳很想问为什么,但是现在有司机,还有在场,想了想还是点头了:“是,我应该不会在任何极限运动的比赛上出现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叹了口气。 “不过您可不要掉以轻心哦,我们优秀的选手多得是呢,随便一个都能拿下世界邀请赛的冠军。”温瞳笑。 如果靳西沉让你放弃极限运动,你也能接受吗?脑子里突然想起大檬的话。 温瞳心里一窒,忍住了没有抽出手,仍然任由他握着,眼神却看向窗外,不肯再看他一眼。 能啊,别说让我放弃极限运动,就是让我放弃生命我都不带迟疑的。 可没想到,他对极限运动竟然如此深恶痛绝。 ** 六年了! 每一年靳西沉都陪她回来给父亲扫墓,多的时候一年有两次,一次忌日,一次清明。 他总是静静的站在不远的松树下,遥遥的等她。 温瞳站在墓前良久,每年其实都是一样的,和父亲说一说这一年来所发生的事情。 有一次大檬问过她为什么靳西沉会收养她,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而且他也没有到需要收养一个女孩的年纪。 温瞳那时候也说不上来,只觉得缘分无比奇妙,父亲在临终之前把她交托给了他,但如果他晚来几天,姑姑说不定就把她卖给了别人。 年迈无子的夫妻?孤单独居的想找个陪伴的人? 无论哪一种,都无法复制如今的际遇。 她在心里用了际遇这个词,总觉得自己遇见靳西沉可能不只是父亲的临终交代,还觉得这是冥冥之中被上天安排好的。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就那么正正好好的,靳西沉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接替了父亲,继续照顾她。 对于这些,温瞳从前是满满的感恩,现在也是。 其实对于靳西沉她其实说不清道不明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仔细想一想,好像不全然是爱情,也不是尽然的亲情。 有崇拜,有感恩,有喜欢好像什么样的感情都要掺杂一些,又好像什么感情都缺一些。 “爸爸,你有没有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很不好。明明靳西沉才刚跟我告白来着,我却又……还有啊,你当年不肯告诉我你的病,是不是因为会遗传?我最近骨痛的症状越来越频繁,我很害怕,爸爸。等一会我想回一趟家……去姑姑家看看,希望她会知道我的骨痛到底是什么原因。” 第27节 ☆、第29章 不够 温瞳喃喃的和父亲说话,偶有一阵南风刮来,吹动了墓前的一棵松树,也连带着吹散了她的话,没有人回应,她也只是说给自己听。 她就是觉得无助,说出来仿佛还能给自己一些力量一样,絮絮叨叨一直往外说,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根浮木,怎样也不肯松手。 六年了,她亲手种下的那株松树如今已经长得这么高了,比她还要高一些。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她都能和靳西沉谈恋爱了。 女朋友,未婚妻,这些词听起来多美,美得她想哭,却又觉得这个时候应该笑。 “您生气了吧,你那么优秀的一个人,竟然有我这么不争气的女儿。一点点病痛就这么大惊小怪的,如果你还活着,一定会……”温瞳骤然停住。 他会怎么样呢?他会笑着敲敲她的额头骂她傻,然后再给她讲自己其实更傻。 是,父亲最傻了,记忆里姑姑经常指着他骂,说他没出息,放弃大好的前程不要,守着一个破牧场。 一个牧牛挤奶的女人也值得他一个大教授死心塌地,一辈子不肯离开,就连死,也是埋葬在这块和她定情的地方。 对于姑姑的骂,父亲从来不放在心上,反倒是年幼的温瞳着急上火,几次差点儿忍不住还手。 可父亲很快乐,就算最后病的失去行动能力,整个人像只风干的橘子一样毫无生气,但只要是提起母亲他总是笑的,浑浊的眼球里都是亮光。 彼时她不懂,现在她懂了。 鼻尖蔓延酸涩,温瞳捂住嘴无声的掉眼泪:“爸爸,我真的很怕死。我不想死,在我才刚刚得到靳西沉的爱时候,我真的很想多活一段时间,五年……不,三年也好。” …… 没有人可以回答她,此刻她多希望像一个普通人一样,面对困难时,能对亲人撒娇寻求安慰。 亲情对她来说,遥远而奢侈。 ** 今年发生的事情比较多,随便说一说都要很久。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天黑了,靳西沉就那么站在了远远的冷松下将她看着,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温瞳快步走向他,忧心忡忡的说:“我刚才跟我爸说了,你跟我告白的事情。我觉得那几株树抖得厉害,你说他会不会生气了,觉得你干的这个真不是个事儿。” “那我上去跟岳父谈谈?”靳西沉说。 温瞳赶忙拉住:“算了,你毫无做叔叔的自觉,光拐跑他女儿还不算,再把我爸气着。” 靳西沉反手将她拉进怀里,吻了吻她的发顶。 “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好好学一下袁承志,学一学小龙女,现在知道我说的是对的了吧。”温瞳笑。 靳西沉道:“是是,你说的都对。” “靳西沉,我总觉得现在这个场景不是真实的,好像是我在做梦。下一刻就会有人来叫醒我,说这一切都是我幻想出来的。梦醒之后你还是那个你,我还……”温瞳抓紧了他的袖子,有点艰难的开口。 “瞳瞳,我会对你好。也可以保证对你一辈子忠诚。我年长你九岁,也许你想要的轰轰烈烈的爱情我无法再满足,但是我可以保证,只要你想要的,想做的事情,只要我有,只要我可以做到,绝不吝啬。”靳西沉托住她的脸,眸光深沉。 温瞳被他盯得手足无措,尤其是还这么认真的说这段话,别过头:“干嘛呀这个时候说这些,你不怕我爸更生气呀。” “你比我小,对于安全感还有爱情的要求势必要高一些,我虽然无法准确判断你内心全部的想法,但至少可以在我有能力的范围内,满足你的一切要求,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和爱情。”靳西沉说。 温瞳看着他弯起的嘴角,认真的神色,心里不免动容。 这样的靳西沉,太珍贵了! 传闻中他冷静沉着,清江市最年轻的病理学教授,几乎没有不擅长的病症……这些绝不是空穴来风。 他喝茶种花养鸟的习惯也绝不是捏造,只是因为在肯尼亚他所有的精力都被放在了救人上,争分夺秒可有时仍快不过死神的镰刀。 这样情况下的靳西沉,还保持着强大的决策力和精湛的医术。 这就是传闻中那个高不可攀,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可他现在却捧着她的脸,认真的承诺一生。 对于安全感和爱情他一样都没有落下,虽然可能做的不如年轻人好,但是他这样努力,想要做到最好,在他可控的范围内,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这样的他,怎能不爱! 温瞳鼻子一酸,下一刻几乎想要把病情告诉他,可心底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温瞳之前装作若无其事的试探过靳西沉的意思,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了怎么办?靳西沉当时狠狠的把她压在了椅子里,目光沉沉的说:“别怕,我不会让你孤单。” 这句话像是一块巨石,砸的她眼冒金星。她知道靳西沉绝不是说着玩玩,他从不轻易承诺,只要说得出就必然做得到。 原本恋爱中的女孩子听到这句话应该要很感动,但是她真的感动不起来,她真的害怕。 万一她真的无药可救,她也希望靳西沉可以好好活着。 余生最好还能遇到一个和她一样优秀的女孩子,相伴一生。 她一定要是健康的,可以陪他很久很久,到白发苍苍,容颜迟暮。 一定,一定不要和她一样。 而在这之前,她绝对不能轻易冒险! 很多事情的发展就像季节变化,温度交替,等到惊醒时却是无法承受。 她此刻面临生死,才知道对靳西沉的感情,远不是她当初以为那样是建筑在感恩上,而是刻入骨髓深刻爱意。 她的生命太短,短的她连遗憾的时间都不够,只能拼命的记住靳西沉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小习惯……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能不能让她再多回忆几遍。 她想用最温柔坚强的面容去面对,跟自己的病情去对抗,和脆弱正面迎击。可到临了,她还是觉得无助。 父亲死后温瞳以为这一生都要颠沛流离,可穿过长长的黑暗时,不经意就看到了站在光明里的靳西沉。 她知道,那是她的新生,只不过,她不知道这次的新生竟然这么短,短到她甚至来不及再多享受一刻靳西沉的温柔宠溺。 怎么够啊! 温瞳整个人扑向他怀里,靳西沉被她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但还是下意识的接住她,柔声问:“怎么了?” “都怪你,说的我要哭了!”温瞳严肃的说。 “好好,都怪我,那你咬我一口?”靳西沉笑。 温瞳攀着他的胳膊,对着脖子就咬了下去,想的是最好咬得重重的,可到真下嘴的时候却不忍心,而是轻轻的落下一吻。 靳西沉身体一僵,掰过她的身体问:“和你父亲说了什么?你很害怕?” 温瞳松开他的手臂,说:“我太害怕你会放弃了,所以我跟爸爸说要是你敢对我始乱终弃就让他去你的梦里吓唬你。” 靳西沉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眉眼之间尽是宠溺:“你不如跟他说,如果我对你不好,就让他把我带走。” 温瞳哼道:“才不呢,你对我不好我就离开你了。我跟你不同,我这个年纪可是很多人喜欢的。” “那我可要加倍对你好,毕竟我都这么老了,你可千万不能抛弃我。”靳西沉笑。 ** 几乎不需要凭记忆,只是习惯她都能找到自己的家。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她的家了,是姑姑的。 那些不多的家产在父亲死后,已经全部归她所有了,显然父亲也没有让她继续守着这个牧场的意思,而是安排靳西沉来收养她。 父亲临终前说过:“牧场是我和你妈妈的牵绊,不是你的。你不需要守着这个地方,你有更好的将来。” 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当年所做的事情说的话,在如今的她看来都是极有智慧,也很有分寸的,只可惜,他的生命太短了。 温瞳按了门铃,然后静静的站在门边等。 大门已经变了样子,早已不复当年的干净整洁,生了很重的一层锈,就连门铃也是嘶哑沉闷的。 很快,里面有人出来,是个年轻的女孩子,但是不大看的出年纪,因为化着很浓重的妆。 “你好,请问温倩是住在这里吗?”温瞳问。 对方嗯了一声,不耐烦的反问:“你是谁?” “我叫温瞳,按理应该叫她一声姑姑,请问她在吗?”温瞳解释道。 “温瞳,温瞳温……表姐?”对方喃喃的重复了几遍突然叫了一声,眼睛瞪得溜圆。 表姐?她是温馨? 温瞳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眼前化着浓妆的女孩子是温馨,因为能叫她表姐,还住在这里的一定只有她。 “我妈……你来晚了,她一个月前已经去世了,喏,就埋在那儿,跟舅舅不远。”温馨的眼神暗了下去,肩膀也有点垮,似乎在压抑着极大的痛苦和悲伤。 “姑姑她……去世了?”温瞳不可置信的看着温馨,心头像劈下了一道呲着火花的闪电,还带着沉闷的惊雷。 ☆、第30章 揭露病情 姑姑竟然去世了? “她是……怎么去世的?”温瞳艰难的开口,语气无比干涩。 “生病,癌症。从检查出来到去世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快的我都不敢相信她真的没了。”温馨低下头,狠狠地咬住了嘴唇。 “那你将来有什么打算?”温瞳原本想说节哀顺变,可看着温馨的表情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也是亲身经历过亲人离世的痛楚的,知道那些安慰的话,还有节哀顺变根本毫无意义。 饶是感情不深,温瞳也有些哽咽,几乎说不出话,只能艰难的呼吸着,因为人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是爱是恨,根本无足轻重。 此刻她也无法再开口去问温馨,姑姑死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或者是还有没有父亲的病历留下,这些她统统开不了口。 千言万语滚到舌尖,只变成了一句:将来有什么打算。 温馨苦笑:“还能有什么打算,牧场为了给妈妈治病已经卖掉了,这个房子也被卖掉了,还欠了很多债。她算计了一辈子,可临了也没为自己算计到任何东西,可怜又可悲。” 温瞳没说话,姑姑确实是那样的人,任何事情都锱铢必较,仿佛一点小便宜就能影响一辈子似的,从来不肯吃半点儿亏,可没想到临终确是这样的景象。 “姑父……没有来过么?”温瞳想了想,还是问出来了。 温倩脾气暴躁又小气,所以结婚不久就离婚了,一个人带着温馨来新西兰投靠温父。 温瞳的妈妈anna是个地道的新西兰姑娘,拥有一个小牧场,自己牧牛挤奶,大方又能干。温父偶然间和朋友来到这里,缘分此时开闸,两人一见钟情,便结了婚。 温倩来的时候,anna非常开心,紧张又期待的为她准备好一切,欢迎她来。 第28节 起初温倩对她冷言冷语,anna以为是她刚离婚所以心情不好,便笑呵呵的包容了。后来她还是不假辞色,anna再迟钝也明白了,她是不喜欢自己。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用真心对待这个远道而来的小姑子,做任何事都很照顾她的想法,然而却至死也没有感动一直没有瞧得起她的温倩。 反倒温馨和anna很投缘,她和温瞳两人相差三岁,一块儿跟着anna牧牛挤奶躺在草地上听她唱歌很是开心。 然而anna却在一场事故中无辜丧生…… a活着的时候经常跟温瞳说,姑姑是因为和喜欢的人分开了才会心情不好,看到他们一家人难免会不高兴,一定要更加对温馨和姑姑好。 可温倩不知道,anna脾气再好也有感觉,也希望对别人付出的时候,能得到一张笑脸,而不是更加的冷嘲热讽。 “表姐,表姐?”温馨连叫了两声,温瞳才反应过来。 “你想什么呢,我喊了你那么久都没听见。”温馨抱怨。 “抱歉,我刚才走神了。”温瞳忙道歉。 温馨嗯了一声:“我爸爸……可能早就把我们忘了吧,我没有联系到他,妈妈的后事是我自己一个人办的,她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所以没有很多事情做。” “那你要不要跟我走?”温瞳说。 这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此时姑姑不在了,这世上唯一还和她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就剩温馨了,她想照顾她。 虽然,自己还不知道有多少时间,但有一点是一点吧,她还这么小。 “跟你走?”温馨啊了一声。 她已经毫无退路了,为了替温倩治病他们欠了很大一笔钱无法偿还,无奈被迫答应去做□□,今天是她准备去的第一天,结果刚化好妆温瞳就来了。 跟她走?无疑是最吸引人的一个问句了,她想跟她走,可她自己呢? 温瞳也才刚成年,跟她走也是拖累她。 温馨此时迟疑了,她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如果不抓住可能一辈子就永远没有回头路,可是抓了又能怎么样? 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面对完全未知的将来?她又不敢轻易下决定了。 “嗯,跟我回国,我们会住在一起。”温瞳承诺:“至于姑姑欠的债,我来替你还。” 温馨此时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温瞳和她的不同,她身上穿的是普普通通的棉布裙子,而温瞳身上穿的还有佩戴的一些简单的装饰都是当今时尚界大师的作品,很低调却绝对的价值不菲。 而她身上所表现出的气质,也和她截然不同!那是在一种环境下养成的气度,而非故作矜贵。 也许她这个表姐,真的能照顾她? 温馨决定赌一赌,于是点头:“好,我跟你走。” ** 从父亲的墓地出来时,温瞳就让靳西沉在车旁等着,然后独自一人去见温倩。 一是考虑她问到父亲的病时,他在场就瞒不住了。 二是温倩脾气不好,说话难免尖酸刻薄,万一控制不住再地图炮,她也不希望波及到靳西沉。 可万万没想到现在是这样的结果,两个假设一条都没发生,却发生了一个更加难以接受的事实,温倩去世。 温瞳替温馨收拾行李,顺便问道:“我父亲那些病历,姑姑扔了么?” 温馨手一顿,然后站起身走向一边的柜子,呼啦一声拉开,一样一样的指给她看。 都是父亲和母亲的东西?怎么会被藏在温倩房间的柜子里? 温瞳顿时疑惑了,记忆里的温倩尖酸刻薄,对anna从来没有一点好脸色,无论她怎样以真心待她,却从来没有使她和颜悦色。 尽管如此,anna还是更加体贴的照顾着她,不让她感受到寄人篱下的难堪,对温馨也是如亲生女儿。 温父死后,温倩更是迅速侵占了所有的遗产,并将她“卖”给了靳西沉。 这样的人,竟然还留着父亲的东西么?还整整齐齐的一一归类摆放好? 饶是温瞳这样心理素质强大,逻辑能力较强的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她到底什么心思。 温馨看出她的迟疑,于是解释道:“舅舅死后妈妈很后悔,舅舅舅妈留下的东西都在这个柜子里,我妈经常拿出来看,但是却从来不让别人知道,我也有一次不小心撞见她在那里偷偷的抹眼泪。她还说等身体好一点了,让我带她回国去看你,但是一直不知道你住在什么地方,她就托人一点点查,结果还没等她查到,就已经……” 说着,温馨捂着脸就哭起来了,蹲在柜门前泣不成声。 温瞳走过去,揽着她的肩膀,眼光不经意落在一个小本子上,拿起来一看。 啪! 整个本子掉在了地上,那是父亲的病历!翻开的那一页正好是他第一次确诊。 浆细胞病,有遗传可能! 温瞳脑子轰的一声,所有的意识全部围绕着有遗传可能几个字。 果然……会遗传么? 温父把病情瞒得很好,至死也没告诉她自己得的什么病,估计他自己也还抱着一点侥幸,希望这个病不会遗传。 温瞳虽然在医学方面知之甚少,可跟着靳西沉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他研究什么课题多多少少她都有些耳闻。 隐约记得其中一个项目就是探讨间期荧光原位杂交检测浆细胞病患者遗传学变化及其临床意义。 研究方向是血液疾病细胞遗传学及生物治疗技术。 温瞳闭了闭眼,眼泪终于涌了出来。 她的手已经无法再去拍温馨的背,或者安慰她,只觉得浑身都是冷的,冷的她想发抖。 整个人顺着柜子慢慢的滑下去,身子佝偻着,最后紧紧的环抱住膝盖,把头深深的埋进去。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觉得自己的生命进入倒计时。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了足够的心里建设,哪怕知道了自己的病很难治,也不会太伤心,可事到临头根本不是那回事! 无论做多少心理建设,该无法接受的仍然无法接受,试想谁能平静的接受自己得了无药可救的绝症? 这么一想,温瞳顿时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是特别没有出息,她只是个一般的小姑娘一样,面对死亡有些退缩而已。 不丢人。 基地里的专业医生很多,温瞳当然也没有浪费,看准了二朝不是会乱和别人说的脾气,便去请教他了。 当时二朝扶了扶眼镜,严谨的和她解释:“突发骨痛,视力异常、凝血功能障碍么,由这些并发症判断,很像多发性骨髓瘤,也就是是恶性浆细胞病中最常见的一种类型,又称骨髓瘤、浆细胞骨髓瘤或kahler病。” 温瞳对这个不了解,也没有耐心听他一点点像是做学术研究似的解释,于是请他简单简单再简单的解释。 二朝在简洁中还是无比严谨的告诉她:“骨痛。视力异常是主要症状之一,贫血是另一临床表现,反复感染、肾脏损坏、高钙血症、高黏滞综合征……简单来说,这个病就是坏的细胞不断增生,抑制住好的细胞的分泌,从而破坏身体的机能,而本病至今尚无根治方法,多数病人能存活5年甚至更长时间。” 一句本病尚无根治方法,能存活五年时间,将温瞳彻底打入冰窟。 二朝作风严谨,如果不是绝对的把握是绝对不会做出判断的,虽然年纪尚轻,但是毕竟跟着靳西沉三年时间,所具备的判断力绝非一般人可比,可这一刻,温瞳却无比希望是他学艺不精。 可她越是不想相信,意识却越是清楚,也明白那就是无法违逆的事实,她必须接受自己可能只有几年的时间可以活。 但是几年也很好,不是吗?起码不是几个月,几天。 真的不想承认,自己如今还是幸福的. 可幸福吗? 也许吧,靳西沉对她那么好。 她从前总说:如果靳西沉爱上我,哪怕让我现在死了我也愿意的。 结果上天可能真的听见了这句话,然后将两件事先后办到,想一想觉得真是可笑,但是她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只觉得想哭。 ☆、第31章 千里追夫 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温馨看回过头看了一眼已经很破旧的房子,温父养的花草早就已经死光,anna设计的那些东西也早就腐朽烂掉了,如今还剩的只是一座空壳房子而已。 现在,居然要离开了。 她的心里不免也要难过,但既然这是自己选择的路,就不要后悔,再差也不会比去做□□,或者等死差吧。 想到这里,温馨松了口气,坚定的跟在了温瞳的身后,一步步的离开了这座承载了她所有记忆的家。 以后她唯一的依靠就是面前的这个人了啊,明明她也是那么瘦弱的肩膀,却义无反顾的要照顾她。 不自量力么?温馨不这么想,她总觉得在温瞳的身上也有一种强大的力量。 这些和外表没有关系,和说话也没有关系,这就是一种感觉,无法忽视的感觉。 也许有的人,就是具备这样无比强大的气场。 ** 温瞳走在前面,用手拍了拍脸颊,硬是在脸上攒出一个笑来,走向靳西沉。 温馨几乎也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个站在车边的男人,虽然只是随便的站着,那处的风景仿佛都不一样了。 身姿笔挺玉树临风,她想把自己仅会的一些名词全都套用到他的身上却发觉远远不够形容他的风采。 而此刻,那个清俊无双的身影正向她们走来,一手接过了温瞳手里的行李,另一只手却是揉了揉她的头。 “累了么?”靳西沉问。 温瞳摇摇头,转身把温馨拉了过来:“温馨,我表妹。姑姑去世了,以后我想照顾她,就带她回清江市你看可以吗?” “你决定就好。”靳西沉说。 接着抬头向温馨颔首微笑,无比出众的一张脸,无与伦比的气度,在这一瞬间她终于找到了原因。 表姐身上的气质太像了,太像他了!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的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自信了。 此刻对比,太显而易见了,只是这个人身上的气质却不是给人感觉了,而是自身便带着天生的强大。 “表姐夫吗?”温馨跳上前,对着他就是一阵打量。 靳西沉一顿,显然也是对这个称呼感到无比愉悦,连嘴角的笑意都放大了一些。 “这可要看表现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现在每天都要小心翼翼的担心我不要他的。”温瞳揽过温馨的肩膀,严肃的说。 温馨一愣:“啊?” 靳西沉居然还一本正经的点头:“是是,那我可要每天都拜托你,千万不要抛弃我。” 这是什么走向?这么优秀的男人要是给她,她高兴都来不及了,还会不要吗?表姐不是认真的吧。 第29节 显然温馨还是太年轻,不知道这两个人一个没下限装可怜,一个却是一本正经的骗人。 认真就输了啊。 ** 靳西沉在肯尼亚的任务还有最后一个收尾阶段,接着就要启程前往埃塞俄比亚做最后一个任务的部署,时间比较紧迫,没办法分心去安排温馨回国,于是温瞳便提议把温馨一块儿带过去,等到事情结束了再一块回国。 问到靳西沉的意思时,他还是那句话:“你决定就好。” 温瞳呵呵笑了声,转头去跟坐在后面的温馨说话:“怎么样,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累不累?” 温馨摇头:“不累,没想到肯尼亚是这样的啊,看着好穷哦。” “所以这里有很多人等着我们来帮……”车突然停了,温瞳疑惑的回头。 又抛锚了? 结果一个眼神刚递过去,靳西沉就一脸严肃的拉开车门,利落的跳下了车。 此时温馨的尖叫也爆出来:“啊!有个女人!不会是表姐夫撞了人吧!” 不能吧,车不是急刹的,撞人的话应该不会停的这么稳。温瞳脑子里想着,身体却是更快反应过来,拎着急救药箱便往他那边跑。 地上昏倒的是个女人,准确来说是个尤其漂亮的女人,黑头发黄皮肤,标准的的亚洲人。 巴掌大小的脸上,眉目细致鼻梁高挺,除了嘴唇毫无血色之外,真的是个超级美女,比汪奕箐还要美上很多倍。 尽管此刻她昏倒在满是灰尘的土地上,却仍有一股不染尘埃,或者说是一种趋向病态的美。 温瞳顾不得欣赏,放下药箱就问:“什么状况?” “没有外伤,昏迷原因暂时还不知道。”靳西沉回答,手上检查的动作很快,脸色却是少有的僵硬,甚至温瞳过来的那一刻,还看到他一闪而过的错愕。 “你认识?”温瞳问。 “走吧,先带回去再说。”靳西沉没有回答,只是抱起地上昏倒的女人就立刻往回走。 车速飞快的驶回基地,即使不用眼睛看,温瞳也知道后面扬起了多大的灰尘。 靳西沉的超高定力在这一刻,有了裂痕,他很着急,这显而易见。 忍住了向后座看的*,也硬是憋住了没有开口问这个女人的身份,但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一定和靳西沉有着莫大的关系。 她没开口,反倒是温馨忍不住了:“这个女人长得真好看,比我见过的人都好看。” “是啊,靳西沉你再开快点儿,死了怪可惜的。”温瞳也笑道。 感觉到靳西沉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一瞬间僵硬,但还没等她看清楚,已经戛然而止,车停了。 靳西沉拉开车门,小猴和二朝一看靳西沉将车开的这么快,就知道大事不好了,于是赶紧跑过来。 “带过来。”靳西沉说。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但两人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利落的找来担架抬着她就往平时看诊的帐篷里去。 “哎哎哎二朝你猜猜这个人是谁啊?我感觉老大有点儿着急,长得这么漂亮不会是旧情人吧,大老远千里追夫啊真浪漫!”小猴嘴里不停的嘀咕,说完自己又一一否定。 “不像不像,老大在这儿这么多年了要来早来了,小瞳瞳说他喝茶养鸟种花,我是妹子我也不喜欢他,还是说现在的女孩子品味都比较奇特,喜欢老大这种索然无趣的?” 也不管二朝是不是搭理他,小猴就这么一直说下去了,直到帐篷被掀开。 “都出去吧。”靳西沉说。 帐篷在他们面前被放下的那一刻,小猴彻底爆发了:“一定是!老大给人看诊什么时候关过门!!一直都是让我们在一边旁听最好能学到东西越多越好,现在竟然在我们面前把帐篷门关了,一定有内情!!” 小猴说的无比肯定,就连一向严谨的二朝居然也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小瞳瞳啊,老大刚刚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你认识吗?是不是老大的女朋友?”小猴好奇的问。 “我不认识啊。”温瞳说。 现在小猴还不知道靳西沉跟她表白的事情,为了他的世界观,温瞳也没打算现在就告诉他真相。 很快,靳西沉从里面出来了,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温瞳就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好像隐瞒了多年的秘密一朝被人拨开,露出了一点端倪,紧绷凝重的神情也和往日的淡然沉静不同。 “我能问问这个人是谁么?”温瞳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不是爱吃醋的人,就算以前靳西沉有过什么相互喜欢的人,那也都是过去式了,毕竟靳西沉才跟她承诺过一生,那些如烟往事,就应该随风飘逝。 至于她问,除了好奇之外也是关心这个女人的身体,毕竟晕倒在肯尼亚,很明显是冲着靳西沉来的。 靳西沉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了她一眼,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越发的浓了。额角一根血管脉络凸起,甚至有一跳一跳的迹象,很明显正在压抑着什么。 温瞳知道他可能不想说,于是便道:“如果你不想说那就不……” “她叫姜荔,是我做医生后的第一个病人,至于其他的,不重要。和你无关的事,不要跟小猴一样乱打听,我不喜欢。”靳西沉说了她的身份,其他的模棱两可。 脸上没有往日的平静,也没有温柔纵容,眼神已经趋近冰冷,甚至有些说不出来的戒备和若有所思。 我不喜欢?别乱打听?这些话……是因为她么?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站在人来人往的基地前面,热气蒸腾的地面上,温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升起,冷的她从脚底都开始发颤。 “哦。”温瞳应了一声,扭头就打算走了。 结果还没走两步远,就被一个巨大的力量拉回了怀抱里,温瞳身体一僵,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你不相信?”靳西沉问。 “不,我相信你。”温瞳回。 “但是你的表情写满了你很好奇我跟姜荔的关系,你觉得我们之间旧情难忘,觉得我见到了她之后就会变心,是不是?”靳西沉无奈的笑。 “……很明显吗?”温瞳摸摸脸颊。 靳西沉低头,看着怀里的温瞳,笑道:“原来我的女朋友吃醋是这样的,很可爱。我喜欢你为我吃醋的样子,会让我觉得你一辈子也不会离开我。” “但是你说跟我无关的事情让我不要瞎打听,我的男朋友和一个女人在一个帐篷里,还不让我问,这不过分吗不过分吗不过分吗?”温瞳学林修竹的语气,佯怒道。 没想到靳西沉笑意更深了,直接以两指捏起她的下巴,严肃道:“我跟你保证过,这一辈子只会给你一个人我的感情,但是姜荔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打听,也希望你不要过问她的身份,相信我,乖。” ☆、第32章 口罩之吻 六年了,没有比她更了解靳西沉的人了。 几乎不用深想,她就知道靳西沉绝对有意瞒着她。但是重要吗?温瞳觉得不重要,她相信靳西沉,比任何人都相信他。 “那我好不好问一问,你为什么会收养我?别再跟我说什么你有我爸爸的信这种话,不足以取信。”温瞳说。 “哦?你连你父亲的笔迹都不肯相信了,却还愿意相信我?”靳西沉挑眉。 “是不是觉得非常荣幸?就冲着这份信任,你都不能再跟我撒谎,说吧。”温瞳也不在意他话里的揶揄,执意要问出答案。 “你爸爸对我有恩,我是来报恩的。这样的话你相信吗?”靳西沉考虑了一下,严肃的说。 温瞳呵呵笑了一声:“我今年十八,不是八岁。” “我当年学医是背着家里去的,所以生活非常拮据,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父亲帮助了我,让我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所以我听说他需要帮助时,就立刻伸出了援手,但是没有想到到最后仍然是我占了便宜。”靳西沉笑,目光却十分沉静,只要仔细一就知道,那笑意并未达眼底。 “你竟然还干过离家出走这种事?”温瞳也忍不住笑了,因为实在没法想象,当今医学界的天才,竟然需要离家出走才能学医? 那简直无法想象,比靳西沉会生活拮据还难想象。 “谢谢我爸爸无意中帮助了你,这么好的你。”温瞳抓着他的衣角,半天把头靠近他的怀里胡乱的动了动。 靳西沉托住她的头,固定在自己怀里,然后缓缓的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 “我把遗体交给你,供你做研究。前提是你必须收养我的女儿,抚养她长大,保证她快乐。” “我的女儿很乖,很懂事,很懂得照顾自己,不需要你另外给予很多关心和照顾。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遗传了我的浆细胞骨髓瘤,请你一定治好她。” 温父的话至今他一字没忘,因为什么收养的她也历历在目,承载着一条生命一具遗体乃至一个父亲的拜托和他的承诺,但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爱上她,这个真的很乖很懂事的小姑娘。 他把承诺,变成了责任,他不得不完成的责任。 第一次,靳西沉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但是幸好,过了十八岁温瞳也没有浆细胞骨髓瘤遗传的现象。 这个病的稳定性较高,一般长达二十五年,甚至更长,患者年龄层也大多在五十岁以上。 但尽管如此,靳西沉还是一刻都没有放松过观察温瞳的身体状况,因为多发性骨髓瘤常常引起骨痛,尤其是脊柱和肋骨,一旦引起骨质脆弱,很容易发生病理性骨折。 如果她在极限运动的过程中病发,极其容易产生无法逆转的损伤,有可能还会影响到生命。 靳西沉知道,自己不让她继续参与极限运动的比赛和活动,她一定会误会他是讨厌极限运动,说实话靳西沉确实不喜欢。但是尽管误会,他知道温瞳一定会听。 她叛逆过,不听话过,但是从来没有违逆过他的意思。 靳西沉知道对于自己收养她这件事,温瞳一直是很感恩的,而他要的从来不是她的感恩。 再到后来,靳西沉终于知道她竟然也是喜欢着他的,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并不期待的一件事,突然降临到自己身上,那一瞬间,靳西沉第一次有了感谢这种情绪,感谢她喜欢他。 一切似乎都朝向那么完美的方向走着,可唯一没想到的是,姜荔的病竟然病发的如此迅速,他的第一个病人,即将命不久矣。 其实姜荔是个非常配合的病人,无论是吃药吊水还是放化疗,都很配合,这简直是令人感动的和谐。而这些和谐里,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他要在结束之后给她讲一个故事。 靳西沉哪是会讲故事的人,但是看着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面临那么痛苦的治疗过程,也不免同情,也就是那时候他才开始会讲故事。 后来靳西沉和教授一起验证化学药物确实可杀伤不断增殖的恶性细胞,减少异常免疫球蛋白的生产。 可实验成功之后,谁也不敢轻易在姜荔身上用药,因为如果出现一点偏差,可能就是一条人命,没人可以承担这个后果。 他学医是要救人,而不是在没有保障完全安全的情况下害人,教授也很犹豫,所以迟迟没有把这个方案说出来,结果姜荔却一点不怕,抢过他手里的药就吃了下去。 很幸运。 姜荔的病情确实被稳住了。 从那以后,靳西沉便回了国。 他发觉姜荔对他好像开始有崇拜有喜欢,甚至把面前的这个医生当做英雄,白大褂就是战袍,手术刀就是武器,像迷恋拯救她的天神一样疯狂迷恋着靳西沉。 人会脆弱,在生病的时候尤其脆弱,会把来帮助她的人当做精神寄托,很正常,但却不能放任。 靳西沉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回了国,没有给姜荔留下一丝念想。 但是没想到,她却在七年后固执的追到了肯尼亚来,还晕倒在了基地前面,被慕沐救了回来。 靳西沉知道的那一刻,他的心甚至有一瞬间紧张,在还不能确定温瞳到底有没有遗传到浆细胞骨髓瘤的情况下,靳西沉不想让她知道姜荔的病。 温瞳很聪明,如果接触到姜荔之后不超过一天,她一定会猜出温父当年所得的病,从而知道浆细胞病会遗传的特性。 第30节 他严谨,做任何事都是无比妥善,他对自己向来很自信。因为在至今的统计中,他有一个不败纪录:至今从未有过一次失误。 这不是幸运,也丝毫不夸张。 他就是这样一个严谨的人,做任何事都有应对的方法,从未有过慌乱紧张的时候,但就在听说姜荔病发并且没有几天生命的时候,他真的慌了。 他以为经过那次治疗,姜荔多活十年是完全可以保证的,甚至配合化学治疗还可以活得更久,可没想到,八年不到她就再次病发? 而慕沐这边也有不一样的考量,见到他时,小声的道:“先生,您治疗姜荔尽心竭力,她喜欢你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现在她来肯尼亚明显是冲着你来的,需要小心应对啊。” 靳西沉说:“怎么说。” “怎么说?您费劲千辛万苦研究出了药,这已经很让人误会了,再加上您接收了温先生的遗体进行浆细胞病的后续研究,以此为条件收养温瞳,如果这些事情串联起来,很容易脑补出很多事情。当然温瞳她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但是三人成虎,难免她不会动摇。”慕沐说。 慕沐的意思是,你们两人才刚在一起,难道就要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影响感情吗?你还问怎么说,你说怎么说!慕沐气。 靳西沉没说话,姜荔怎么样跟他无关,他在乎的也不是温瞳误会他和姜荔之间的关系。 他所想的,不过是怕温瞳知道自己有遗传浆细胞骨髓瘤的可能性,会害怕。 二是怕她想到自己的父亲,难过而已。 ** “老大,三个小时前,附近的有四个地区同时遭受攻击,以扎罗山附近受害最严重,道路被轰炸,水源丶居民和很多工具设施全部收到损毁,当地族长前来求助。”小猴跑过来,少有的一脸严肃。 靳西沉此时已经和温瞳分开站了,小猴还是没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仍然在解释现在的受灾情况,并寻求指示。 靳西沉很快便开始有条不紊的说:“现在,他们基本上甚麽东西都需要。消毒或未经消毒的纱布都可以,夹板、消炎药、止痛……把一切可以带上的药品资源都带上,出发。” 指令一下,迅速集合。 小猴、二朝、三画用最快的速度背起自己的药箱,迅速爬上了车。 “慕沐驻守基地,护士全都留下,我们不需要护士。”靳西沉说完,看了一眼温瞳:“你也跟我走。” 温瞳愣了一下:“我么?” 靳西沉点头:“有问题车上问,上车。” 其实她也没什么想问的,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温瞳觉得靳西沉是舍不得跟她分开,这个信念自从出现在脑海里就非常坚定。 恐袭之后的基地,入眼尽是满目疮痍。 树皮搭成的房子已然倒塌,埋着来不及跑出来便在这场袭击中丧生的死者。 有的伸出一点手臂,身上全部都是干涸的血迹。身后一道长长的血印子,显示出他们曾爬行过长长的一段路,最终支撑不住,永远闭上了眼睛。 有的仰面往上,瞪大了眼睛。尽管眼球混浊,瞳孔散开。 温瞳一瞬间像是体会到了他们的感觉,那种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渴望,灼热的让人无法直视。 经过剧烈的交火,不光是满布的尸体和伤者。地上、树上就连草叶子上都被打出无数个弹孔,焦黑灼目。 正值中午,阳光依旧灼目。温瞳踏在这片土地上,觉得脚底重若千斤,每一步都像背负着一条生命。 幸免于难的人趴在地上哀嚎,还有些甚至咬着地上的草皮来压抑痛苦。 小猴咬着牙:“他们根本毫无威胁性,杀了他们就像碾死蚂蚁一样简单。如果我们不来给他们治疗,他们自己就死了,为什么一定要亲手来结束他们的生命!” 三画低着头,咬唇不语,面对这样的场景,谁还能说得出话呢。 就连一向话少的二朝也沉痛的捶了下树干:“他们怎么下的去手。” “先救人。”靳西沉转身,走向一个趴在地上捂着伤口喘息的伤者。 其他几人勉强压抑住愤怒和悲伤,也分别拎着药箱穿梭于每一处倒塌的房屋,寻找生还者。 “纱布。”靳西沉伸手。 温瞳反应过来,连忙往他手上递了一卷纱布,认真的看他包扎伤口。 “以前在南苏丹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吗?” “要比现在更加危险一些,看刚才的情况,应该是部落之间的冲突。南苏丹是边境问题,两军交火根本不会顾及无国界医生。”他说着,手指在伤者的手臂间上下动作了几下,又快又利落的包扎完毕:“剪刀。” 她拿起剪刀,在他手指前一点剪断,刚想去撕医用胶带,就见他利落的打上了一个结。 手指突然一热,温瞳下意识看过去,发现靳西沉正握着她的手指,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她站着,靳西沉蹲着,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更加清晰的看清靳西沉那双眼睛深沉如海。 此刻两人都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可那双眼里的表情透露出来的,远比表情要更深刻,温瞳明白。 靳西沉伸出手,朝她勾了勾手指。 温瞳不明所以的弯腰,以为是他要说话,结果就靳西沉却就这么半蹲着抬头迎上来,隔着口罩的一吻。 她弯腰低头,靳西沉抬头,虽然隔着口罩,可呼吸和体温却是真实存在的,反而这种隔着两层障碍的吻,比嘴唇相接还要更加撩人。 他向上抬着头,一个深情温柔却又臣服的姿态,迎上她低下来的唇。 温瞳没想到他竟然是要吻他,瞬间觉得自己的意识全部放了烟花,炸成一地齑粉,还有什么比这个姿态更让人腿软的?绝对没有了。 很快,靳西沉便松开了她,然后温瞳听见一个无比令人安定的声音:“别怕,跟着我。” “嗯,我不怕。”温瞳说。 ☆、第33章 双双殉情 这次受伤的人太多,药物远远不够,所以一到这里靳西沉便让小猴打电话求助。 救援队答应五个小时之内到,让他们耐心等一会。 反倒是新闻队,来的比救援组织都快,一过来就对着尸体和一片狼藉拍照。 “靳先生,听说您是这里无国界医生的负责人,请问您怎么看这次恐袭。”一个记者差点儿把话筒怼到了靳西沉的脸上。 “夹板。”靳西沉说。 温瞳迅速翻着医药箱:“夹板没有了,纱布也不够了,我回去拿。” “靳先生,我们想对您进行一个一线救援的报道,可以拨一点时间让我们采访吗?” “不能。”靳西沉冷冷拒绝。 “这样吧,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可以了,再让我们拍几张照片就可以了,耽误不了您几分钟的。”记者朝身后使了个眼色,摄像立刻靠近了靳西沉,结果吓得受伤男孩哇的一声哭出来,直接牵动了手臂的伤。 “关于这次……” 靳西沉冷声打断:“滚开。” 一句怒喝,记者被吓了一跳。 “非常抱歉靳先生,其实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相信你比我们更加清楚无国界医生的艰难处境,如果我们报道了这次事件,相信会有更多的人对你们的工作进行支持。这样你们不仅能得到知名度,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捐款。只需要你说几句话,让我们拍几张照片,何乐而不为呢。” 温瞳忍住踹他一脚的冲动,跟靳西沉说:“三画说我们带过来的医疗用品远远不够,救援队再不到,我们只能自己去内罗毕。” 靳西沉眉眼不抬:“按照他们的效率,最迟一个小时以后会到,不用担心。” 男孩的伤口被包扎好,温瞳扶着他往空地集中。 靳西沉转身,冷然道:“满地的尸体和伤者,你看不见吗?你去问问,他们的命能不能等几分钟。用鲜血来博取知名度,你是不是疯了!我再说最后一次,滚开,是不是听不懂?” 记者仍旧举着话筒,有恃无恐道:“无国界医生对前来采访的记者说滚开?这就是你们救死扶伤的素质?你希望明天再肯尼亚乃至世界的新闻上出现,无国界医生辱骂新闻记者这样的新闻吗?” 闻言,靳西沉刚要离开的脚步停了,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你是写新闻的,如果你认为这是有价值的,随你写。我不关心这个。” 记者咬牙,呸了一声,摄像低头问:“colin,现在怎么办?” colin回头,怒瞪了一眼:“还能怎么办,去看看别的医生。现在无国界医生的新闻最难跑了,好不容易遇上个枪击,还不抓紧机会。” 两人四下打量,突然发现了正蹲在角落给妇女打针的三画,走过去道:“这位美女医生你好,我是新闻一线的记者colin,想就这次枪击事件对您进行一次采访。” “不好意思,没时间。”三画说。 “就耽误您两三分钟的时间,问完了我们就走。” 三画收好注射器,扭头就道:“你瞎啊,瞅不见这满地的伤者啊。都跟你说了没空你还磨叽磨叽的嘎哈玩意啊,净引儿地找抽是吧。” colin一脸懵逼:“小姐请问你刚才说的什么?” 三画清清嗓子,一字一顿的道:“滚、犊、子。”接着用斯瓦西里语翻译出来:“意思就是说先生你长得真好看。” 记者嘿嘿笑了两声,连说了几声:“谢谢谢谢。那么我们就开始……” 三画转身走向下一个伤者,摇头叹气:“扬了二正的。” colin和摄像两人面面相觑:“她什么意思啊?” ** 救援任务艰巨,忙完的时候已经入夜。 星空如瀑,光影流动,说是星河一点都不过分。偶有流星带着一点轨迹飞速略过,然后消失无踪,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众人踏星踩月的捏着肩膀回营,小猴哀嚎着让三画给他按摩,被她一通揍。 温瞳一个人坐到小山丘上,面前就是在这次枪击事件中丧生的所有人的坟。 熟悉的窒息感突然袭来,她抓紧胸口大口喘息,像极了一条缺氧的鱼。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几乎不用抬头,她就能从这熟悉的脚步声中分辨出,来人是谁。 温瞳硬生生忍住窒息感,指甲狠狠的掐进手心里,强迫自己放慢呼吸,直到脚步声停在她的身后。 “靳叔,你说人有灵魂吗?” “古代神话中说,人死后会变成一颗星星,在可见的地方守护着重要的人,还有人说,人死后身体会轻二十一公克,那就是灵魂的重量。不管哪一种说法,只要你肯相信,就有。” 靳西沉破天荒的没有嘲笑她,也没有从科学角度去反驳她。而是帮她举了一个可能存在的例子。 温瞳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人死如灯灭。所谓的灵魂不过是一颗大脑以及身体各个器官而已,一把火烧了就什么都没了。 “还记不记得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我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思绪像是回到了遥远的从前,温瞳回头看他,然后笑起来:“你一定不知道我当时的决心。你心里想的可能是,这个小姑娘真好骗,或者是胆子真大。可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我相信你是唯一能延长我生命的人,看,我赌对了。” 靳西沉目光柔和,抬手揉乱她一头长发:“真庆幸,你赌对了。” 温瞳站起身,伸了下懒腰:“走啦,快回去睡觉了。” 第31节 他一挑眉。 温瞳学着他的语气,无比严肃:“睡眠不足会影响健康和思考能力,你已经那么老了,要是记性和智商都不行了,以后我可要跟你分手的。” “唔,智商方面,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 救援队在这儿停留了两天,帮助当地居民进行了灾后重建工作,这里原本也就是写树皮搭成的房子,重建起来简单的很。 本来无国界医生过来也是进行紧急救援,所以结束了之后就会和救援队一块儿离开,靳西沉让小猴他们先回去,自己稍微晚一点。 温瞳自然也是跟靳西沉一起行动,他发动引擎,却是和无国界医生的车往相反的方向开去。 半个小时之后,到达目的地。 四周都是山林,而山顶却满布冰雪,像是突然闯进了两个世界。 “靳叔,我能不能回去找点装备滑个雪?”温瞳感觉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激动,摩拳擦掌的去拉靳西沉的衣服。 “这是座活火山。”靳西沉说。 温瞳更加兴奋了:“活火山!那才刺激。” 他低头看了一眼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拉开:“刺激,不要命了?” 她搓着手,心里满是抑制不住的跃跃欲试:“我们搞极限运动的,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要不你哪天跟我一块去,体验一下极限运动的乐趣?” “然后双双殉情么?”他笑,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啊?” “这座山叫乞力扎罗山,传言这是上帝的宝座,在坦桑尼亚人心中无比神圣。而山顶常年云雾缭绕,生活在这里几十年的人也很难一睹真容,如果有幸见到山顶,就会有一个许愿成真的机会。” 温瞳闻言一哽,看着他的背影说不出话来,心越来越紧揪,眼越来越模糊。 从小到大,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仿佛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他总能将所有的事情办得妥帖,给她最安稳平静的家,然后所有的惊涛骇浪都挡在身后,一人承受。 什么星星,什么愿望。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他从不相信许愿,更是个无神论者。 她知道,他做这些事,说这些话,全是为了她。 终于忍不住,一下子扑向他,双臂紧紧的揽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肩膀。 靳西沉一顿,感觉到她正在颤抖,抬手替她顺背:“哭什么?” “才没有,我没哭。”温瞳硬着声音:“我可是征服过雪山悬崖的温爷,我会哭吗。” “可我的脖子湿了,瞳瞳。”他低声道。 “……” 温瞳说:“我是被美哭的。” ** “温小姐,我知道你,靳西沉的侄女。” 温瞳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穿着正红色的蕾丝长裙,更衬得肤白如雪,一张病态的脸硬生生被她变成了美感。 美是美,但她现在趁着靳西沉开会,特地把她叫出来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温瞳接话,她又道:“他收养的你,你们没有血缘关系,是不是这样?” 温瞳点头:“嗯哼。” 姜荔笑:“我跟你叔叔认识了很多年,从我十七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他,那个时候他刚刚进入医院实习,我是他的第一个病人。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医生,从容又强大,仿佛做什么事都很沉稳,那样令人安心的人怎么可能会存在啊,可是他确实存在,真真切切的在我面前。说实话,他是我的求生意志。” 温瞳说:“哦。” “你是他的侄女,你也知道他的优秀是不是,听说你极限运动玩得很好,还得过很多奖。我很羡慕你有这样健康的身体,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姜荔唇边的笑容更深了,那些遥远的记忆令她很开心,温瞳看的出。 “我想你说错了,我不是他侄女,我是他女朋友。”温瞳也笑。 “我知道,可是我想拜托你,请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姜荔抓住她的手,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那张细致漂亮的脸已经挂上了眼泪。 “等会,你再说一遍。”温瞳抽出手,掏了掏耳朵。 “我求你,把他还给我。” ☆、第34章 需要身体 “你让我把我男朋友还给你?大姐你没毛病吧。”温瞳笑。 姜荔看着她,硬是撑出一点笑容来,嘴角现出一个梨涡,更添了点美人风范,声音甜软中带着一点颤音:“对不起,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我没有奢望你会答应把他让给我。我们都很清楚靳西沉优秀,比任何人都优秀。可你和我不同,你还年轻,有着大好的前途,大把的时间可以交朋友,以后也有的是很好的爱情,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争靳西沉呢?” “争?你想多了,我没打算和你争。”温瞳说。 姜荔眼神一亮,抬起头来:“真的?你真的愿……” “靳西沉本来就是我的,我没有必要跟你争。”温瞳补上后一句,笑着看她。 “可你们是叔侄啊,怎么可以在一起!这是*。”姜荔叫道。 “你刚才也说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最多就是我寄人篱下多年,然后被靳西沉兔子吃了窝边草,没*那么严重。”温瞳说。 “你!” 温瞳道:“你也不用生气,我听说你身体不好,万一你回头再气出什么事儿,可不得难为我男朋友为你治病。” 姜荔听见这句话,眼眶更红了,像是兔子一样盯着温瞳,狠狠的咬住嘴唇:“没有人认同你们的!” “那你可真是不了解我,我从来不是那种需要别人认同的人,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只想睡靳西沉。”温瞳严肃的说。 姜荔脸色紧绷,却还是艰难的笑了一下,像是难以启齿,终于还是开口:“温小姐,我不妨告诉你,我得的是浆细胞骨髓瘤,估计没有几天好活了,你就算把靳西沉让给我,我也霸占不了他多久。我向你保证,我死了以后,靳西沉还是你的。” “大姐,你这句话可有语病啊,什么你保证死后靳西沉是我的,这不是废话么,你都死了,怎么还打算把靳西沉捆上带棺材里去啊。”温瞳讽刺的笑了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告诉你,我可能只能活一年时间了,你把靳西沉让给我一年,让我了了这个生前唯一的遗憾,好不好?我知道靳西沉也喜欢你,等我死后你们大可以继续在一起,你还年轻,生命里还有无数个一年,对你来说没有太大的影响不是吗。”姜荔快哭了,语速很快的说完,身体发颤的看着温瞳。 大檬早说过,她是那种欺硬怕软的人,像汪奕箐那样直来直去的针对,她知道怎么对付,但是姜荔这种楚楚可怜,没有做过什么坏事的女人。 她唯一所做的就是哀求,求你满足她生前唯一的愿望。 答应吗?当然不! 显然姜荔把靳西沉想的太简单了,她以为让温瞳离开,靳西沉就可以和她在一起?这也太小看他了。 如果是这样,靳西沉根本不必等她长大,现在估计早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了。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我退出,靳西沉就会和你在一起?”温瞳问,姜荔看上去不笨,为什么会有这么蠢的念头? 姜荔笑了,语气无比坚定:“我知道他不会爱我,但是他需要我的身体。我愿意为他试药,供他研究浆细胞病。我可以牺牲一切来成就他,我相信他会考虑的。” 温瞳吓了一跳,没疯吧这姑娘。 眼神坚定,语速平稳,虽然颤音明显,可确实她意识是清醒的,她不是开玩笑。 温瞳顿时间也肃然起敬了,她爱靳西沉竟然已经爱到这种病态的地步了?甚至不惜以身体来换取那一丝丝的怜悯和陪伴? “姜小姐,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爱他,我非常敬佩你的勇气,也很感动。但是你让我把男朋友让给你,甚至用这种话来道德绑架我,我还是觉得你有病。”温瞳也无比坚定的回答。 这可不就是有病么,你有病就让我把男朋友让给你,这个世界那么多有病的人,难道把靳西沉切成无数份大家均分? 更何况,我也有病。 然而这句话没必要对姜荔讲,因为她不会让,也不可能让! 靳西沉是个人,他有选择的权利,但没有被让的义务。 正说着,靳西沉开完会出来,看到两人站在栏杆边说话,于是走过来:“你们怎么在一起?” 姜荔没敢说话,但看到他的表情,最终还是嗫嚅着说:“我刚才有点不舒服,所以请温小姐陪我出来透透气,顺便聊了一点。” 温瞳一挑眉,看着她咬唇低眉的样子,不由得又被刷新了世界观,还真有人撒谎都能撒的面不改色,撒出可怜,撒出境界啊。 靳西沉没说话,氛围越来越古怪,温瞳索性也没接话。 过了会,靳西沉淡淡的扫过两人的脸:“你们以前不认识,以后也没有认识的必要。” 姜荔柔声道:“是,确实没有什么必要的,只是我看着温瞳妹妹人很好,所以就想跟她说说话。”然后再去偷偷打量靳西沉的脸色,轻声道:“你不高兴吗?” 靳西沉说:“确实。” 她努力笑了一下:“我知道我自己的病可能没有时间好活了,也只是想在死之前多认识一些人,听一些事,瞳瞳做职业选手的时候那些事我都听过,很羡慕。” 话落的时候,靳西沉平缓道:“对极限运动感兴趣的话,网上有很多温瞳比赛的视频,随便下一个就能看,没有必要面谈。” “……” 这场谈话到此结束,像是隐含了很多信息,又像是什么信息都没有,而温瞳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最后一句。 因为他说完这句毫无转圜的话,姜荔的脸色彻底白了。 靳西沉又补了一句:“慕沐会送你回国,请你整理一下你自己的东西。” 姜荔踉跄了两步,小心翼翼的问:“我的头还很疼,而且我刚到肯尼亚,想走一走,能不能过几天再回去?” “我们无国界医生团队明天回国,如果还想再肯尼亚多待几天,行程你自己随便安排。”靳西沉说。 ** 经过会议讨论和靳西沉的举荐,埃塞俄比亚的任务最终由二朝带队,小猴和三画从旁协助。 二朝严谨心细,小猴敏捷放得开,三画虽然和他们两人一对比不太显眼,但是在他们两人之间,就像个粘合剂一样的存在。 这三人的组合,跟他在南苏丹辗转到肯尼亚,已经磨练的差不多了,现在也该是放手让他们自己去承担的时候了。 而姜荔这边,靳西沉话虽那样说,走之前还是把慕沐留下了。 “姜荔的身体不好,你把她送上飞机再回去。”靳西沉说。 慕沐点头:“原来说的不让她们碰面,结果这两人还说上话了,就是不知道她们聊到哪一步了。这事儿怪我疏忽,我想着她那会正睡觉呢就去清点药品了,结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对不起,先生。” “嗯,去忙吧。” ** 回国也差不多是开学的日子了,温瞳在家里倒了两天的时差才彻底歇过来。 第32节 醒来时,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出了半天神。真的不行了啊,以前跟着队伍天南海北的去比赛,回来还能若无其事的瞒着靳西沉。 现在,自从生了病之后,坐个飞机就要歇两天才能缓过来。 温瞳感觉到手机振动,反手从枕头底摸出来:“谁?” “是我,周言诚。” 周言诚?温瞳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确实是周言诚。但是怎么他突然间会打电话来?他不是还在肯尼亚拍戏呢么? “你最近有空么?我这边有个溯溪活动,想邀请你一起。”周言诚说,电话里的声线很柔软,一点也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我已经退出极限运动职业团队了,以后社团活动可能也不会再参加,你找别人吧。”温瞳说。 “为什么?你明明很厉害,实力也不输给任何人。为什么突然间想要退役?”周言诚惊讶,连声线都提高了好几个度。 “我没说我的实力输给任何人,当然我厉害这是事实,不过我也不是退役,我一向就是随便玩玩,能进职业比赛也是上天眷顾,没那么严肃。”温瞳解释道。 其实不止是靳西沉要求她不要再玩极限运动了,而是她自己的病不允许她再去做这样危险系数和技巧性相当精准的运动了,到时候她不仅害了自己,还会拖累队友,这样的事情她不能做。 “我这边有两张方鹤生先生音乐会的票,后天你有空么?”周言诚也没继续那个话题,反而是略过了,仿佛这件事根本不重要。 她也乐得他别再问这件事,她总不能告诉周言诚,我生了病,可能快死了,所以不再参与极限运动比赛了吗? “周言诚,你先约我去溯溪,转头又约我听音乐会,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我说。”温瞳笑。 那边安静了一会,直到足足五秒后,周言诚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我在追你。” ☆、第35章 情敌 其实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温瞳也听懂周言诚的意思了,可听懂是一回事,能明白又是另一回事。 “是,事情是这样的,你说你在追我?”温瞳疑心是听岔了,为了确认还是重复了一遍。 “嗯,我在追你。我很喜欢你,但是我知道你喜欢的是靳西沉,所以我希望按部就班的给你惊喜,让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周言诚的声线依旧平稳,可却出奇的温柔。 “周言诚,你喜欢过人吗?”温瞳问。 “什么意思?” “就我这暴脾气,我哪是能听下来音乐会的人啊,我看个电影都要看个暴力犯罪的,你找别人听吧,我觉得陈清然挺合适的,她的气质特别符合。”温瞳呵呵笑了声,转移话题。 “你拒绝我可以直说,何必要找挡箭牌,把我推给别人。”周言诚冷笑了声,把电话挂了。 温瞳木愣着看着被挂掉的电话,就这个还说喜欢她呢?这脾气比她这个被追的人还大啊。 温瞳撑着脑壳,觉得这个信息量有点大,她一时之间承受不了,然后立马打电话给大檬,她也久久不能反应过来,然后温瞳就释然了。 看,不仅是她一个人觉得这简直无法想象。 温瞳见周言诚的第一眼是新生入学时的社团招募,他和五大三粗的社长坐一块儿,一言不发的冰块脸,仿佛周身气压都下降了好几度。 温瞳跟社长聊了几句,他倒是个很随和的人,虽然长得像个暴力分子。 这边的周言诚从头至尾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安静的坐在社长身边像一尊会呼吸的雕像。 谈话过程中,温瞳也无意的打量了他几眼,人长的不错,挺白净的,发色比较浅,衬得整个人有点白皙的近乎病态,就这个体质来玩极限运动,小心脏撑得住这个刺激吧。 温瞳下意识又多打量了他一眼,他也没说话,冷眼任她打量。 反观社长听她的自我介绍后就差没抱住大腿求她加入了。温瞳呵呵笑了几声:“客气,客气。” 入社申请表填完了之后要社长和副社长两人签字,社长签完了随手一推,递到了周言诚旁边。 他是副社长?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温瞳小声在心里嘀咕。见他迅速的签完了了名字,收进了一边的文件夹里。 唔,字不错,只是手却一般了。 自从跟了靳西沉之后,她就不自觉的去看别人的手。 靳西沉的手白皙修长,骨节不像一般男人粗硬,却很明晰,指节分明。指尖很细,指甲修整的干净整洁,没有一丝脏污。 因为职业原因,所以会有一些轻微伤痕和细茧,而在记忆里,他从不刻意去保养,仿佛天生就是那样,这个认知简直令人嫉妒。 此时再看周言诚的手,和他的脸却严重不符,他明明长得白净秀气,一副先天不足的样子。可手却粗硬宽大,俨然是社长那种纯爷们才会有的手。 真是可惜了。 温瞳在极限运动上也算是老手了,所以毫无疑问的酒加入了社团,社长站起来,说了尴尬无比的一句话:“现在,我们是同志了。” “……” 开学初的第一次行动是攀岩,没有什么难度和危险性,主要是考验新成员的能力和耐力。 温瞳这才记起来,之前大檬说有人在微博上说她和周言诚的感情,配图的那张照片应该就是那次拍的! 当时她听见社长叫她,一扭头就被拍了,就是普通的留念。 那次之后陆陆续续又进行过几次活动,好巧不巧的都是和周言诚搭组,慢慢的社里的人都拿他们开涮。 周言诚话少得可怜,听见这种话的时候基本上就是理都不理的走开,而温瞳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听见这些小小就算了,谁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天,大檬把她堵在了文件柜后面,严肃的问:“你俩是不是在一起了?就说你俩总在一起没好事儿!好啊,光明正大的过二人世界!!!” “你脑洞太大了,需要五色石补上。”温瞳托住她的脸,正视她的眼睛:“还有,什么叫我们总在一起,我们那个怎么也不叫总在一起。天地良心我认识他到现在一共就见过四次,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而且哪次不是社团集体出动。你给二人世界日久生情的门槛抬高点没人骂你。” 大檬松了口气,随即又提起气来:“那你为什么不解释?他们总这么误会对你的名声也不太好啊。” 温瞳摆了下手:“解释什么,他们也就是随便说着玩儿,我们搞极限运动的不拘泥于这个。而且周言诚那个脾气你知道,我要是着急的跟去每个人解释,他还以为我欲迎还拒呢。” 大檬点头,自己又开始说八卦了:“说的也是,上回有个女孩子在他面前紧张的晕倒,他当时不知道怎么善心大发送去医院,那姑娘就跟他表白了,结果你知道他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下次不要再装晕倒了,浪费医疗资源,也浪费他时间。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啊。”大檬提到周言诚就一脸的不高兴。 “好好好他不会说话,所以他没朋友。”温瞳安抚的拍拍她肩膀,知道她不待见周言诚,不过这也是个人脾气,没什么好气的。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喜欢开温瞳的玩笑,就是因为她脾气好,玩得开。不仅会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不需要旁人另外给留面子,还有就是她根本不在意这些。 那他卖这个新闻的意义,在哪儿呢? 温瞳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结果那边大檬的声音又叫起来:“喂喂喂你还在不在听啊,今天你叔叔去清江大学的医学院报道,你要不要去围观啊。” “去去去,当然去,你等我一会啊。”温瞳一看时间,都过了九点半了,讲座十点钟就开始了,于是百米冲刺一样冲进了卫生间。 ** 温瞳和大檬两人赶到的时候,讲座刚刚开始,靳西沉今天穿着黑色的立领衬衫,两指捏着一只洁白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三个字。 “我叫靳西沉,毕业于剑桥大学医学院,主修病理学。在接下来的四年时间里,如无意外我们每周都会见一次,你们可以叫我老师、教授,或是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粉笔被放回盒子里,修长白净的双手撑在讲台两侧,微微敛眉翻了翻点名簿。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黑色立领衬衫上,拢住清浅的身影。 “如果我的自我介绍没有问题,接下来就是你们的自由提问时间。”顿了顿,补充道:“我不喜欢点名,选修我的课的同学,今后我的课你们喜欢听就来,不喜欢听,忍着也要来。” 他的声音很清淡,又带着点柔软,蜻蜓点水般的撩动着下面女学生们的心。众人发誓,就算不点名,不看脸,只听声音,靳教授的课也坚决不缺。 因为在这之前,医学院请的所有教授都是医院里那些虽临床经验无数,但穿着板正的西装也遮不住的变形的身材,压低了声音也低沉不了学究派。 现在突然来了一位容貌甚佳,气质出众的年轻教授,难免都得要激动一阵,要知道老师的颜值是影响翘课率的唯一标准。 靳西沉轻咳一声:“现在你们有十分钟的提问时间,请开始。”说着抬起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老实,请问您有女朋友了吗?介不介意师生恋。”一个女孩子站起来,大大方方的问。 靳西沉笑:“有,后一个问题,我想她会更介意一点。” 众人皆失望的唉了一声,大檬去杵温瞳胳膊:“看到没,这都是你情敌啊。” 温瞳:“呵呵。” 前排有个男生站起来:“老师,您觉得应该怎样定义病理学?很多人觉得这就是鸡肋学科,可有可无。” “如果你的面前有条河,你又想到对面去,排除划船和长出翅膀之外,你应该选择什么样的办法?”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举了一个例子,有学生立刻反应过来。 “桥!” 靳西沉笑:“病理学又被成为基础医学和临床医学的桥梁学科,如果有人再瞧不起病理学,你就把他扔到河里去。” 众人哄然大笑,他嘴角的笑意敛下去,只剩一个浅浅的弧度:“下一个。” “教授,听说您之前两年一直在南苏丹、肯尼亚等地做无国界医生,请问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情吗?”角落的女孩子接过话筒,站起来问道。 “站在炸弹上施救数十个小时,被枪抵着头做十二个小时的手术,上万人集体爆发霍乱,入眼可见的都是腐烂发臭的尸体,一到下雨的时候,雨水灌满帐篷,尿液和粪便混合着泥水。除了天灾之外有时还会爆发恐袭,争分夺秒的和死神抢人,最后却发现你只有一只手,无论如何也快不过死神的镰刀。这算是有趣的事情吗?”靳西沉笑,那女孩子也是一僵,觉得自己失言。 无国界医生去的地方都是这个世界上最艰苦、最贫穷、最需要帮助的地方。医生的一双眼睛救人都来不及了,哪有空去注意什么有趣的事情? 结果女孩子还没来得及道歉,就听靳西沉说道:“开个玩笑。” 众人松了一口气。 “我在肯尼亚呆的时间最长,那里最严重的其实是艾滋病,当地人没有完善的医疗和足够的知识这是最大的障碍。而对于艾滋病这种无法根治的疾病,我们所做的并非是单纯的慷慨和善举,对于无国界医生来说,“人道”不是口号,不是抽象的理论也不是为了竞争谁的手术做得最多、帐篷搭得最快。是救助危难中的人,减轻他们的痛苦,协助他们恢复自主能力,可以有尊严地活下去;无法挽救的,也使他们得以拥有着人的尊严离世。在座的我不知道有多少医学专业的学生,但我希望,不管你是否身为医护专业人士,都能够关怀不幸者并向危难中的人伸出援手。” 靳西沉说完,底下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温瞳第一次感觉到,无国界医生在别人的严重是一个多么崇高且敬重的职业。 她的眼里只看到了那个人,他救人她就跟着救人,他做什么她都是坚定跟随的,却从未认真思考过,他所做的是做么沉重的一件事。 明知危险,却自愿走进原不属于他的天灾*,驱使他面对重重阻挠困乏,依然坚持。 这大概就是靳西沉身上最珍贵的东西,他那样善良柔软的内心。 角落的女孩子站起来:“靳先生,请问以后你还会继续研究浆细胞病吗?” 姜荔! ☆、第36章 遗体 靳西沉顿了顿,沉默着看了那名女生一眼,迟迟没有答话。 台下哄笑的人都突然收住了声,甚至有人屏着呼吸小声问:“怎么了?刚才那个女生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大檬可不像吃瓜群众一样,她立刻去找可能拥有第一手情报的人打听去了:“瞳瞳,这小姐姐你认不认识啊?我感觉好像是你叔叔熟人啊。” 温瞳当然知道是谁,但这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就拣简单的说了:“嗯,靳西沉的病人。” 大檬说:“她刚说哪个什么玩意病,听都没听过,你叔叔研究的啊。” 第33节 “嗯,靳西沉厉害吧。”温瞳笑。 “厉害厉害,不过听上去好像是个很严重的病,能不能治好啊?”大檬又回头看了一眼姜荔,唉呀妈呀真美啊这小姐姐,死了怪可惜的。 “无药可救。”温瞳看着膝盖,轻吐出四个字,语气极轻而字眼却无比沉重。 “啊!这么严重啊。”大檬脸色立马暗下去了:“那你叔叔这么厉害的人也研究不出来药啊。” 温瞳说:“靳西沉就是再厉害,也不能说研究就研究出来啊,这又不是现磨豆浆,你要多少给多少。” “这么年轻,怪可惜的。”大檬感叹。 是啊,这么年轻死了怪可惜的,温瞳比任何人都了解这句话的沉重,可此时却只能笑笑,不再去接大檬的话。 心里却盘算着该不该告诉大檬,如果真的需要走到那一步,需要一个林修竹是不行的,还需要大檬家里的帮忙,不然瞒不过靳西沉几天。 大檬这脾气一看就是受不住威胁的,保不齐靳西沉威胁几句她就吓尿了和盘托出。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冒险啊。 毕竟现在还只是第一期,骨痛还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医生说基本上活个三五年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最好不要再进行极限运动这种高危职业,以及不要让身体和大脑受太大刺激。 这事儿温瞳也没当一回事,她的心理素质别说是刺激了,就是把她从悬崖扔下去都不带飚多少肾上腺素的。 结果这个世界的事情就是这样,人算不如天算。 再次见到姜荔的时候,上天再次毫不吝啬的满足了她之前的假设。 她被捆着双手,吊在了悬崖边儿上晒太阳。 此刻正值中午,阳光异常猛烈的直照在她的脸上,温瞳闭了闭眼睛,晃神了很久才认出自己被吊的地方是清江市唯一的一座山,夜屏山一侧正在开发的墓园区。 姜荔还挺人道的么,一条龙服务,不仅杀人还打算埋尸啊。 温瞳清了清嗓子:“我说,姜小姐想找我谈事儿,怎么还谈到悬崖边儿了,是看我比赛的视频看激动了,忍不住想试探我能力来了?” 话音一落,姜荔的声音没传来,一个眉目温顺的年轻男人走过来了,蹲在悬崖边儿,温瞳想看见他的脸怪费劲的,所以看了第一眼之后就扭头回去了。 “我叫姜明。”他说。 姜明,挺普通的名字,温瞳说了声:“哦。” “姜荔是我妹妹。”姜明说。 温瞳没接话,她又不傻,谁放倒的她还不至于忘了,一样姓姜除了是兄妹就是姐弟。 这边姜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剪刀来,抵在她手腕处的绳子上:“极限运动界的天才少女?你说如果我现在剪开绳子,你会怎么样?” “你这是蓄意谋杀!”温瞳沉默了好一会,回头看了姜明一眼。 他看起来很年轻,一张娃娃脸占尽优势,看上去比姜荔还要年轻一些,再加上穿的很休闲,说他是刚毕业的大学生都有人信。 可大学生他不争气,他要杀人。 姜明丢掉剪刀,在温瞳头顶左侧蹲下来,两只手叠在膝盖上,苦恼的说:“我戴了手套,就算你的手上有被捆绑过的痕迹,也没人能证明是我杀了你,而且你不是极限运动玩得很好么,说不定明天的新闻会出现:极限运动界天才少女win失足摔落悬崖丧生。” “你给我解开。”温瞳动了一下,看来姜明也不想她很早掉下去,所以捆的很紧,手都有点充血泛凉。 “害怕了?”姜明哦了一声。 “没有那回事,杀人是要偿命的这位同学。你把我松开,我就当今天的事儿没发生过,姜荔那边儿我也算了。”温瞳艰难的动了动手腕。 姜荔约她出来,说有东西要交给她,跟温父有关。 温瞳想了想就过去了,她一个练空手道多年的,再不济也不能被一个疾病缠身多年的女人怎么样,结果她确实没算计过姜荔。 因为她大大方方去赴约,而姜荔是千方百计要算计她,从喝下的第一杯茶开始。 姜荔久病缠身,身边的药自然是应有尽有,放倒十个温瞳都不在话下。 “听你这话的意思,还要离开呢?你是不是还想报警啊。”姜明递过手来,捏着的正是温瞳的手机。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我觉得你妹妹可怜,没有几天好活了还整这么多幺蛾子出来,真是急着想死不论时候。”温瞳笑。 姜明一伸手,脆生生的一个耳光在温瞳的脸上响起,嘴角顿时一股腥甜。 温瞳吐出嘴里的血,笑道:“怎么,你脑补我的话了?是不是看到姜荔的尸体了,现在不流行枪毙了,流行注射死。放心吧你看不到她脑浆迸裂的样子,她还是美的。” 姜明呼吸急促,整个人都在发抖:“你闭嘴!” “好。”温瞳应了声,接下来无论如何也不开口了,非常合格的倾听者。 姜明也冷静下来了,开始讲故事:“从前有个小男孩,被人抛弃在街头,混混乞丐们欺负他,路过的人们嘲笑他。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被抛弃,但是没有时间去想,每天醒来他就要冲去和一群乞丐抢吃的,剩饭剩菜都没关系,因为不吃就会饿死。夏天很好,就算那些东西馊掉也没关系,因为冬天实在太冷了,他会被冻死。直到有一天,有一家人收养了他,还给了他名字,那家人很好,还有一个很善良很可爱的小女孩,她就像一束阳光,照进了他黑暗的内心,但是上帝太残忍了,就这仅存的一束光,他都要收走。” 温瞳不说话,直到他这是在讲自己呢。 “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是一天,一分钟,一秒钟都好,只要可以和他在一起,就算死她也是知足的。”大概是想到了姜荔,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但是为什么,你要这么自私的抢走她的幸福?”姜明咬牙道。 他说完,剪刀直接怼过来,抵到温瞳的颈动脉上:“说话!” “哦,我可以说话了是吧。那行,你说完了我也说两句。”温瞳笑。 姜明呼吸粗重,这是极度压抑着内心的情绪,结果被呼吸卖了的现象,真是个不合格的行凶者。 温瞳说:“首先,你苦命被抛弃的事,我非常同情,也很荣幸能作为你的听众,听你讲完这个故事,但是这跟我无关。你想报仇,找你爸妈去。第二,姜荔是你的白月光还是你的白莲花,那也是你的事儿,她现在朝我下药,这是犯罪你懂吧。第三,她看上的是我男朋友,你别说的跟杨过小龙女似的,充其量就是杨过跟程英,也不对,程英没姜荔这么坏。我就想问你俩,靳西沉给她治个病,还赖上了是吧。” 姜明说:“如果你答应从今往后不跟靳西沉来往,成全他们,我可以放了你。” 温瞳笑:“给我个理由。” “理由?你的命算不算?如果你不答应,我可以保证三秒钟之后你就会摔成一堆烂泥。”姜明把剪刀重新伸向绳子。 “真为你的智商着急,你捆我来这儿的时候没查过夜屏山多高啊,这样我给你科普一下,夜屏山大概263米,按照位移公式来算,你想摔死我,大概需要7秒以上。”温瞳严肃的说。 姜明笑:“多少秒有区别吗?你总归要死的,只不过是多几秒少几秒罢了。” “那当然不一样,所以我说真为你的智商着急,我建议你看看的身后。”温瞳笑。 姜明一惊,下意识站起身回头看,结果什么也没有,恨恨的朝温瞳的手指一砸:“妈的你骗我。” “我都跟你说了,你智商低你还不信。”温瞳缩了下手指,其实长时间的充血,疼倒是没多疼了,就是感觉木木的。 “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的,小荔说太残忍了,但你既然敬酒不吃,那我们就来吃点儿罚酒。”姜明不知道又从哪儿摸出来一份文件,递到了温瞳眼前。 遗体捐赠协议书! 签字人上写的是她最熟悉的两个人,父亲和靳西沉。 还没等她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姜明又递出一份文件来:“这个是你父亲的信,想看看么?算了我怕你不敢看,我给你读一读。靳先生,我知道你在浆细胞领域的成就很好,冒昧写这封信来,我想跟你做个交易。我把遗体交给你,供你做研究。前提是你必须收养我的女儿,抚养她长大,保证她快乐。我的女儿很乖,很懂事,很懂得照顾自己,不需要你另外给予很多关心和照顾。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遗传了我的浆细胞骨髓瘤,请你一定治好她。” 温瞳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一直怀疑靳西沉为什么收养她,也想过无数个理由,但没想到却是这样平等的交易! 一切都合理了,为什么一个年轻男人要去收养一个十二岁的女孩,明明他们素昧平生。 这么多年,她就像一个笑话,充满感恩的仰望着这个收养她的男人。 温瞳笑了,从心底发出的冷笑。 ☆、第37章 杀人 姜明就蹲在她的左上方,尖锐发亮的剪刀也还在抵着她的脖子,灼热的阳光毫无阻碍的晒在□□在外的皮肤上,明明刚才还感觉灼热烫人,但此时她却觉得整个人都泛起凉意来,冷的她想发抖。 原先她确实是害怕的,不仅怕死,更怕离开靳西沉。可现在突然间觉得,如果姜明能一冲动把她扔下去,就好了。 姜明说:“其实我觉得你也挺可怜的,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这么利用。” 温瞳没接话,确实,她比姜荔,甚至比姜明还要可怜,可悲。 对于这种带着明显讥讽的同情,她还能说些什么呢,她无话可说。 “你就没好奇过,靳西沉为什么收养你吗?”姜明问。 怎么可能没问过,可靳西沉是什么人,他要想真的骗一个人,谁能翻出他的手掌心。 林修竹这种精明的商人,在他面前只有被坑的份。无论恐怖袭击还是官方军队,在他这里却能四两拨千斤的反利用回去,如果在古代,这绝对就是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权臣。 该说她的眼光好么?竟然这么有远见,看上一个优秀至此的男人。 “你也知道了靳西沉的为人,以你的脾气,我想你很生气吧,恨他么?”姜明笑。 恨? 温瞳笑了笑:“我说,你不会以为就凭一个故事就能骗到我吧。” “我们都知道,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姜明笑意深了几分,不再对她施以暴力,而是开始攻击她的内心。 “真有意思你,我恨不恨靳西沉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喜欢一个女人喜欢到这种地步,你丢不丢人。”温瞳动了动更凉的手腕,如果死不了就必须想办法脱身,这么耗下去不是回事,她想亲口听靳西沉的解释。 姜明脸上的笑有一瞬间僵硬,他蹲下来仔细的打量温瞳的手:“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你的手估计已经没有知觉了吧,想不想松绑啊?” “你要杀人的事,姜荔知道么?”温瞳问。 “跟她无关,就算偿命你也赖不到她头上,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我不怕死,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他们姜家给的,大不了还给他们。”姜明说。 “所以说替你的智商着急不是没理由的,你以为我死了靳西沉就愿意跟她在一起了?你相信姜荔那句靳西沉需要她身体做研究的话?这是现实,不是拍电视剧,你以为还存在试药呢?那是犯法的。再说了,你不说我父亲的遗体还在靳西沉手里么?你告诉我这事儿不等于出卖了姜荔对靳西沉其实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事实么,想想吧。”温瞳笑。 “无所谓,只要你死了,靳西沉就一定会喜欢她的,我相信。她这么善良,谁会不喜欢!”姜明咬牙,蹭的一下站起来。 温瞳不管他,继续说道:“你拉倒吧,她对我下药的时候可没想过善良两个字怎么写,我说这种蛇蝎美人你也真下得去嘴,你为她杀人的事儿你爸妈知道么。” “她不是故意的,她以为我只想拍你的□□来威胁你,她不知道我要杀你!你不许诬蔑她!”姜明吼叫,怒气已经到了临界点,手背和额头上青筋暴起。 “我跟你说,就算不是这个原因,我冲你今天告诉我事情的□□我都不带离开靳西沉的。且不说他跟我之间算是公平交易,就算是利用,我还得报复回去是不是,我估计你也打听过我脾气,我哪是能有苦往肚子里咽的人,我得烧成一锅汤,是苦是臭大家一起喝。”温瞳继续刺激姜明,因为他已经开始乱了。 “我就问你,愿不愿意离开靳西沉!”姜明冲过来,剪刀尖直接戳进温瞳的手背。 “好了好了你再把我手戳废了,我答应还不行么,松开。”温瞳痛叫了声。 姜明:“我怎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告诉你,我去见姜荔之前,你应该知道我跟谁在一起吧,王志远你可能不认识,不过我觉得你百度一下对你还是有好处的。我告诉他女儿王檬檬,我去见姜荔了,回头我要是出点儿事儿,我建议你想好怎么给姜荔收尸。趁我没反悔之前,我觉得你还是放开我。”温瞳回头,看着姜明说。 姜明居然真的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下一瞬脸色直接僵硬,手机啪嗒一声摔到地上。 王檬檬家的这个黑历史,还真的是万能灵药啊,关键时刻能救命。 姜明:“你真的会成全姜荔和靳西沉?如果你反悔,下次我还是可以杀了你,信不信?” “信,我信。大兄弟你赶紧拉我上去,要不然待会你妹妹可真完蛋了。”温瞳苦口婆心的教育姜明。 姜明考虑了一阵,真的开始握住温瞳的手,把她拉了上来。 温瞳喘了口气,朝他伸手:“解开啊我说。” 第34节 姜明弯腰去捡地上的剪刀,被温瞳反身一脚直接踹到了地上,一声哀嚎传来,姜明整个人痛的缩成一团,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替你的智商着急你就是不信我,离开靳西沉?我现在还寄人篱下呢,我离开她往哪儿去啊我说。”温瞳笑着在他面前蹲下来:“你来之前一定没有打听清楚,靳西沉是什么样的人,我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算计人就算学个皮毛,对付你也是绰绰有余。” 姜明眼看就要爬起来,温瞳用被捆在一起的手艰难的拿起剪刀,对着他的后颈某处穴位用力一砸,三秒后他就彻底晕过去了。 “你!”姜明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说你智商低还不服气,非得打到你服。” 活动了一下手腕,乍一松开血液回流,两只手都是滚烫的刺痛。 温瞳从地上捡起手机,给靳西沉拨了个电话过去。 对面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平静,微微上挑的尾音习惯轻易的撩动着人心,温瞳险些又溺在了这道声线里,幸好是手上的灼痛提醒了她。 “靳叔,我爸爸到底对你有什么样的恩情,会让你收养我呢?”温瞳努力的放缓声音,问。 “怎么想到问这个了?想你父亲了么?”靳西沉笑。 “不是,我就是有点好奇,你告诉我实话,无论多无法说出口的理由,我都可以接受,你告诉我靳叔。”温瞳颤着声音,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心里无比盼望着靳西沉能够对她说出实话。 “我不是告诉过你么,他对我有恩,我来报恩。”靳西沉的声音不变,一如往常平静。 “是吗?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情,不能告诉我吗?”温瞳继续追根究底。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重要。”靳西沉顿了顿,问道:“你在哪里?见了什么人?” “没有,我跟大檬在一起,就是她好奇么,随口问问。你也知道她的脾气不问出来是绝对不肯罢休的。”温瞳捏紧手机,几乎是哆嗦着说出这几句话。 “下次再好奇,让她自己来问我。没什么事的话早点回来,好么?”靳西沉说。 “嗯。”温瞳捂住嘴,抑制住脱口而出的颤音。 挂掉电话,温瞳愣愣的看着黑下去的屏幕,觉得满心的忧愤,一切事情铺天盖地的砸过来,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样的感觉,独自站在山上,这里空无一人,环顾四周都是极其空旷的山体,一片茫然。不知道该朝哪里去,找些什么人,好像自己谁都不认识,对这个世界都是陌生的。 山下那些耸立的高楼,不息的车流都无比虚幻,仿佛下一刻就会变成泡影消失。 温瞳定了定神,决定要把这件事搞清楚,也许它是真的,但也许它是假的,现在伪造的手法很高明,万一真的是姜明搞的鬼呢。 重新摸出手机,觉得应该向谁求助,可应该找谁呢? 慕沐? 她是靳西沉的助手,有情况一定会第一时间向他汇报,不可信。 大檬? 她知道的事情还不如她多,就算家里势力庞大也无法调查这种私密性极严格的事情。 温瞳下意识想到林修竹,他和靳西沉关系好,有些事情多多少少会知道一些,但又不至于什么事情都向靳西沉回报。 恍恍惚惚的站起来,给林修竹去了电话,可他关机了。 机械的女声一遍遍的再电话里道歉,像是生怕别人不原谅一样,温瞳抱着电话听了很久,觉得更大的寒意包围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屏幕也暗下去。 温瞳靠在树上想,还有什么人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呢?温馨?姑姑死的时候会不会和她透露,那座坟里其实没有骨灰,只是座空坟? 温瞳费尽力气找出温馨的号码,想起回来的时候,几乎是一落地,靳西沉就找人给温馨安排好了手机和其他生活用品,面面俱到的让人害怕。 “表姐?” “嗯,是我。姑姑去世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温瞳问。 大概是在回忆,电话有五秒钟的安静,温瞳一秒秒的数着,觉得煎熬。 “没有,她什么都没说。”温馨肯定的回答。 温瞳嗯了一声:“我有电话进来,我问你这事儿别告诉靳西沉,回头跟你解释。” ☆、第38章 吃肉 温瞳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李嫂见她回来,关心的问:“瞳瞳,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要不要我叫先生回来?” 她就像一抹游魂,连摆手的力气都没了,无视了关心的李嫂,恍惚着走进房间。 林修竹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来回播放。 “靳西沉收养你的原因我还真不清楚,要不你问问他?”林修竹说,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 温瞳说:“你别瞒我了,遗体捐赠协议书,那封信我都看过了,还有骗我的必要么?” “嗯……其实他不告诉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相信靳西沉是为了你好。这么多年他对你的宠溺纵容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你说呢?”林修竹说。 林修竹知道温瞳聪明,也是明白人,有些话不需要明说,一点即可。 “好,我知道了。”温瞳应了一声,就要挂掉电话,林修竹那边儿却又继续说话。 “温瞳,人死如灯灭,遗体也好,器官也罢,都只是个皮囊。这个世界有这么多人捐赠遗体,你的父亲跟靳西沉那样做也是为了你。可现在你没病,不是皆大欢喜么?”林修竹劝道。 “我知道了,你先忙吧,回头打给你。”温瞳说完不等林修竹再说话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道理说出来谁不懂,温瞳不是笨蛋,对于遗体她也不是特别执着一定要入土为安,但她不能不在乎靳西沉为什么要瞒着她,甚至还骗她! 就算是他提出要用父亲的遗体做研究,她说不定也会答应的呀! 姜明说,姜荔的药是靳西沉研发的,但在姜荔生命所剩寥寥无几之后,靳西沉回国便收养了她。在他心里,为了医学研究,可以做一切事情,可以和任何人做交易,包括收养她! 现实的一切呼啸而来,她像是做了一场白日梦,回想这段时间在肯尼亚的日子,她真的觉得很幸福,觉得自己终于触摸到了阳光,可最后才发现,她只是从一个深渊跳到了另一片黑暗,而中间的光明只是悬崖之间的间隔。 温瞳爬起来,钻到靳西沉的房间里,搜刮出所有的藏酒,倚着柜门坐下来。 他不喝酒,这些酒都是别人送的,足足有一立柜。 仰头灌下一大口,温瞳觉得自己仿佛困在了一个迷局中,说不出来是怨还是什么,只觉得脑子里非常混乱,一口口灌下去的酒却越喝越清醒,甚至有理清的迹象。她拼命想,拼命理,拼命的往嘴里灌酒。 希望能弄清楚这件事,弄清楚自己的感觉,她甚至希望靳西沉能对她说出一切,她不是怨,只是想从他嘴里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温瞳靠在柜门上,脚边整整齐齐的摆着三个空酒瓶,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酒量竟然这么好,喝了这么多竟然只有晕乎乎的感觉。 门锁咔哒一声,温瞳抬头看了一眼,人影晃动她根本看不清,但直觉知道那是靳西沉。 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朝他走过去,被靳西沉一把揽在怀里:“怎么喝这么多酒,嗯?” 温瞳撑着脑袋,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部翻涌,猛然推开他就往卫生间跑,趴在马桶上足足折腾了五分钟,才觉得舒服一点。 靳西沉把她捞起来放在腿上,拿过毛巾仔细的替她擦脸,温瞳摇着头,挣脱出手就去揽他的脖子,胡乱的凑唇去吻他。 靳西沉偏头:“怎么?” “你不想亲我吗?靳叔。”温瞳掰正他的脸,一字一顿的问。 “因为什么不高兴了?”靳西沉笑了笑,知道她这么喊他就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手上继续给她擦脸,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杯水来给她漱口。 温瞳漱了口,不去回答靳西沉的话,转身跨坐在他的腿上,正面朝向他:“你不想要我吗?靳叔。” 靳西沉推开温瞳,站起身来定定的看着她:“你喝醉了。” “你怕被人说你趁酒醉强/奸自己的侄女吗,靳教授?我成年了,是自愿的,你不相信我可以现在给你写个字据,等我找个笔你等……”温瞳说着就要出去,就在与他擦肩而过时,被靳西沉一把拉进怀里,力道巨大,撞的她骨头生疼。 “瞳瞳,我不想你害怕,我应该给你足够的时间去适应,为什么你就不明白。”靳西沉叹了口气,一语双关的说。 温瞳的脑子已经糊掉了,根本没有办法去想靳西沉这句话的意思,整个人在他怀里挣扎:“不用写字据了么?那开始吧,速战速决。” 头刚刚抬起来,下巴已经被捏住。眼前是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睛,深潭一样,里头满是叹息。 近到呼吸都交错着,温瞳不由自主往后缩了一下,这种事情她毫无经验,到临了才发现靳西沉眼中的火热和平常那些吻完全不一样。 鼻尖被重重的咬了一口,却又在她痛呼之前退回去,带着明显的色/情意味,腰身被整个禁锢在他怀里,掐的很紧,连动一下都不可以,只能眼睁睁的顺着他的动作而仰起头,看着他握住后脑,慢慢的欺近。 靳西沉的呼吸不如往日沉静,带着明显的粗重和紊乱,纵然在酒醉中,温瞳还是能感觉到他现在的异样。 他的呼吸温热,布在皮肤上直接催化了她体内的酒精,让人忍不住战栗。努力推开一点距离却被立刻拉回去,薄薄的衣料毫无阻碍的熨帖着两人的体温。 “这种事情随便做一做不就行了么,至于还这样麻烦。”温瞳说。 靳西沉的声音紧贴着她的唇角,声音像是从远方而来:“害怕了么?害怕了就推开我。” “呵呵。”温瞳笑。 紧接着,她又被重新按回怀里,后背被重重的揉搓了两下,好不容易找回了呼吸,却又被捏住下巴,这次却是直接触到了他喂进来的舌尖。 冷不防喉咙被呛了一下,口腔中的纠缠稍稍退开,又很快卷土重来。那力道凶猛,像火一样点燃她体内的酒精和醺意。如此重复数次,几乎是以吞咽的力道辗转吮吸。 温瞳揪住衣襟的手指越来越松,眼前渐次有星光亮起,天旋地转,不知过了多久,温瞳在瘫软的状态中大口喘息 后背被手臂牢牢捞起,双脚也离了地,仿佛被人半搂半抱着站起,朦朦胧胧的感觉被放在了床上,温瞳的酒意越来越重,勾着他的肩膀就往下一拉。 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开始混乱,她知道眼前的人是靳西沉,甚至还能抽空分辨出床单是利落的黑色,伏在她上方的男人,有一张漂亮的脸,和深沉的眼睛。 “睡吧,我去替你熬点汤,喝完了明天起来就好了。”靳西沉说着就要站起来,此时他的手也已经去掀被单的一角。 温瞳摇摇头,一只手扯住他的衣服下摆,喃喃的开口:“我不想睡觉,我想睡你。” 靳西沉回头,缓缓的弯下腰来,温瞳感觉自己的手指被握住,然后逐一亲吻,最后才开口:“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没想过它对我的影响力,自私的女孩。” 温瞳缩了缩手指,只觉得被亲得浑身发软,下意识抑制发出呻/吟。艰难的说:“我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愿意负责。” “哦?”靳西沉挑了下眉角,勾出一点笑意。 “靳西沉,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说实话,明明你是因为和我爸爸做交易才收养的我,我只是你获得研究对象的附加条件。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就是让我给你试药我都答应,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骗我!”温瞳忍不住的叫出声。 大概是因为酒的催化,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扑簌簌的往下掉眼泪,很快鬓角的头发都濡湿了。 此刻他的表情僵硬,严肃的像是一尊雕像。温瞳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拽下来,一直到看不到一点距离,搂住他的脖子,朝嘴唇狠狠的咬上去。终于,在她的嘴里尝到温热的血腥气,才松开牙齿。 “你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公平,互相交易。不是的!不是一定要这样的!”温瞳叫着,呜咽的哭起来。 “瞳瞳,别哭。”靳西沉在她身边坐下来,手臂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托起来固定在腿上。温瞳却还是止不住的哭着,像是要把这么长时间的委屈,连带着对生病的心酸都一并哭出来。 靳西沉低下头,从额头到眼睑,再到鼻尖嘴巴,一点一点的吻她,像是对待新生儿一样的温柔,过了半晌终于听见他开口,依然很温柔,但却不再笑,很郑重的说:“我瞒着你,是不希望你害怕。你父亲很担心浆细胞骨髓瘤会遗传到你的身上,他希望你健康,希望你快乐长大,这才是他和我交易的最初理由,而让我隐瞒,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可以告诉你,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温瞳愣在了原地,她想过无数个理由,怕她恨他?他是因为姜荔?无数个理由都假设过,可万万没有想到这是父亲临终的交代,而他无论如何都守住了这个承诺。 “瞳瞳,我很爱你,我希望你快乐,不用为了这些事情担忧,那些难办的事情全部交给我,你只需要健康快乐的长大,再被我爱着,宠着,我就很高兴了。就算你会怨我,我也一样会答应你父亲,瞒着你。” ☆、第39章 继续 第35节 温瞳整个人都僵住了,那些酒精造成的眩晕迷糊像是一瞬间被抽离,四下清明。 “可我也希望能和你一起分担啊,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一天也不要分开的在一起,但是你怎么能把所有的风雨都挡在背后,让我心安理得的享受你给我的快乐!”温瞳挣扎着,不去看他的眼睛,不去想他说的话,也不敢触碰他的身体。 一切自以为的自私,其实都是他深沉坚毅的保护,温瞳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自私的人。 “你终将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陪伴我一生的人。可以保护你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情,我很荣幸可以拥有你的心安理得和你以为的自私。”靳西沉捏着她的手指,语气仍是那样温柔。 “我……我……”温瞳我了半天,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好去说的,事情的真相原来如此简单干净。一个临终的父亲,交托一个很好的男人,拜托他照顾自己的女儿,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这其中的坚忍心酸,温瞳无法切身体会,却知道靳西沉在这件事中的付出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尤其当他爱上她时,却担心她只是感恩。在她满心误会时,他也只能把一切自己默默扛下。 温瞳敛了下眼睛,硬生生逼回眼泪。 突然下巴被捏了一下,靳西沉低低的唤她的名字:“瞳瞳。” “啊?”温瞳下意识抬头,却被他一下子咬住唇:“真的,想要我吗?” 温瞳听见他的呼吸依然沉稳,却隐隐带着一点克制和压抑,她刚刚冷静下来的身体又在迅速发热,不受控制的想发颤:“什……什么” 他低头,眉眼温柔的看着她,眼眸中像是拘了一潭春水,声音也是低缓而撩人:“继续你刚才想做的事情,好不好?” 温瞳的思维有一瞬间凝固,却在五秒钟之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脸刷的一下红到耳根,脸脖子都热热的。 她刚才那些举动是带着愤懑的报复,全凭着酒醉带给她的冲动,那些尖锐的带有满满的讥讽的话也是故意去气他,真的要做那件事吗? 说实话,温瞳觉得紧张,她完全没有准备。 接下来那些陌生而无措瞬间侵袭上她,她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整个人被缓缓平放在床上,脚踝被灼热的掌心握住,然后自小腿而上,一寸寸的轻触揉捏,他的指尖像是带着火苗,哗的一声烧着。 温瞳觉得骨头跟着变的酥软,隐隐觉得这些动作比之前那些深入舌尖的吸吮还要柔腻难捱,忍不住挣扎了一下,鼻间逸出难耐的轻哼,整个人都要喘不过来气的时候,他却突然松开,紧接着双腿被分开。 靳西沉的唇重新压下来,喉咙莫名的发干,喉咙无意识的做着吞咽,很快又被他咬住嘴唇,忽快忽慢的吻如疾风骤雨般袭来,铺天盖地。 温瞳感觉两条腿都被抬起来,松松的挂在他的腰际,他的手指在腿窝处流连,又摩挲过腰眼。 这样的姿势很陌生,她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感觉到他的手指已经碰触到那片极其敏感又脆弱的肌肤,温瞳下意识的合拢双腿,却更加夹紧了他的腰。 “害怕么?”靳西沉问,语气中浓浓的压抑。 “我说怕的话,你会松开吗?”温瞳反问。 “不会,我给过你机会后悔,是你没有珍惜。”靳西沉说。 那只手抚摸到她腰际的一点皮肤,在那里轻拢慢捻,一阵战栗迅速侵袭过她的全身,耳后靳西沉的声音慢条斯理的传来:“准备好了么?” “……” 虽然对这些事情毫无经验,但是她已经十八岁,有些知识或多或少会通过书和其他途径获得,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至少道理都是懂的,也明白这件事所代表的意义。 大檬曾经买过一本言情小说,巨细无靡的描写了男女之间情至深处的事情,她有幸拜读过,记忆就此扎根。 此时到她亲身经历这样的事情,这些知识就像开闸放水,一股脑的全冒出来了。 温瞳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无法判断频率,但一定超快,仔细想一想这种感觉其实并不是害怕,只是紧张。 和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情也许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大家对男女关系现在看的也不是很重,可没来由的温瞳知道靳西沉不是那样的。对于男女关系他要比一般事情更加克制严谨,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和他一起做的这件事无比郑重。 眼前的人慢慢低下头来,眸光温柔,温瞳可以清晰的看见,那双眼瞳里映出她此刻眼神闪烁面容赧然的样子。 他再低下来,从嘴唇处逐渐下落,到她的颈间,再到锁骨,再上移,一直到耳根处,最后牙齿在耳垂上流连轻咬。温瞳不可抑制地哼出呻/吟,带着隐隐哭腔,身体软得一塌糊涂,眼前觉得模糊,影影绰绰看到他正在解自己的棉麻衬衫的袖扣。 “……会不会疼?”温瞳问。 她被吓了一跳,这个声音软糯的不可思议,带着一点鼻音,听着无比像是旖旎的娇吟。 “我会尽量轻一些,可是应该还是会疼。”靳西沉说。 “那么,每个人都要这么疼的吗?”温瞳又问。 “理论来说是这样,不过我也是第一次验证,没法给你准确的答案。”靳西沉勾起眼尾的笑。 “那你以后还会再验证第二次吗?” “不会。”靳西沉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承诺。 “那……”温瞳停了一会,发现实在没有什么好问的了。 “别怕,瞳瞳。”靳西沉说。 “我其实没有害怕,我是好奇。这种事情总归没了解过就会好奇的么,你不好奇吗?”温瞳咽了咽唾沫,强压下紧张的情绪,嘴硬道。 “我也好奇,所以我们一起来了解一下。”靳西沉笑。 温瞳看着他,这张刻入骨髓的脸此时就在她咫尺之上,近到可以根根数清他的睫毛,可以看到他的眼尾竟然还有一条几不可见的细纹。 “那我其……啊!”温瞳吓了一跳。 靳西沉将她抱起来,坐在他的怀里,胸前感觉一凉,衬衫的扣子已经逐一被解开,衣物窸窣的声响巨大无比,仿佛要震破耳膜。皮肤暴露在空气里,染上凉意,而心里却像被烈火灼烧。 他的唇贴上她胸前最柔软的那处皮肤,有些含糊的说:“瞳瞳,帮我解开衣服。” 温瞳忍住拼命发颤的手,触碰上他的胸口,一粒粒的剥开纽扣,可就在脱下他衬衫的那一刻,她好像获得了满身的力气,将他向后一推,整个人跨开腿骑在他的腰上,用力的咬上他的脖子。 如之前做过的那一次一样,她仍旧是没有忍心咬破皮肤,到最后一刻还是退缩了。靳西沉也不动,任着她在那里踟蹰,正当她要下来时,整个人天旋地转,已经被靳西沉翻过来躺在床上了。 整个人被掐住腰抵回床上,双手被攫住,压在肩膀两侧。身下动弹不得。唇舌交缠密密毫无缝隙,大脑瞬间空白,很快喘不过气。 他的手逐渐下移,处处流连直到最隐蔽的那一处仔细揉捻,温瞳的意识彻底覆灭,直到那阵撕裂的疼痛传来,她整个人才回过神,却仿佛有烟花凭空炸起。 有一个人,他大她九岁,抚养她长大,给她妥帖的安排好一切。 他优秀,却仍然有一颗善良柔软的内心,他眉目温和,始终温柔而从容。它在很多领域都达到了意想不到的巅峰,却能给她最体贴的照顾。 他教会一切她可以懂得的道理,为她遮风挡雨。她所有精彩的人生都有他的陪同,而他却为她抵挡住一切黑暗泥泞,永远沉静温和。 无论他身上有多少光环,也无论他身上有多少让人夸耀的优点,这个人却是属于她的。 属于她,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三个字。 只要是想到,温瞳就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满涨出来,可下一秒又觉得失落难熬。 “靳西沉,如果有一天,我比你先离开了,你要怎么办呢?”温瞳喃喃的说。 “如果真有这样的一天,不要害怕,我会陪你。”靳西沉仔细抹去她额角的汗水,吻了吻她的唇。 温瞳一惊,心底那句话竟然在这种时候说出来了!果然美色会让人放松警惕啊! “我去哪里你就陪我,万一我要是遇到意外了,比如车祸,比如溺水,比如……”温瞳絮絮叨叨的说,下一秒就被靳西沉狠狠的吻住。 “别乱说话。我要你陪我一生,还有很多年的一生。以后我们会有孩子,早上我们一起起床,一起吃饭,晚上我下了班之后带你们一起去散步。孩子们要一个姓靳,一个跟你姓温,最好是一儿一女,哥哥保护妹妹,但是妹妹一定不要和你一样跑去玩极限运动,让我担心。”靳西沉笑着捏了下她的鼻尖。 温瞳的眼泪瞬间落下来,他说的这些太美好了,光是想想就觉得简直不会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可她怕来不及,怕自己没有机会啊! ☆、第40章 制服play 温瞳在靳西沉的房间醒来,头疼的像是要裂开,宿醉的后遗症此刻呼啸而来,毫不含糊。 黑色的遮光窗帘,春雪一样洁白的墙壁,黑色的被单,极致的两色形成了极大的视觉刺激。温瞳扶着脑袋坐起来,被单滑落一点,凉飕飕的。 低头一看,整个人瞬间烧红,手忙脚乱的拎起被单遮住□□的皮肤。 四下环顾,确定靳西沉真的不在房间里才小心翼翼的下床,却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收走了,只能找了件他的麻料衬衫随便套上。 厨房香味浓郁,还带着一点草药的清香,温瞳以为是李嫂熬了什么汤,伸头看了一眼结果没有人。回头时,猝不及防发现靳西沉在晾衣服,而他那双拿手术刀的修长十指,此刻正细致的理平她的内衣…… 刚冷静下来的脸瞬间蹿红,温瞳站在落地窗前不知所措,尴尬的看着他手中的那团浅色衣料。 “醒了?”靳西沉走过来,手中松松拎着洗衣盆。 “那那那个,你怎么洗衣服了啊,不是李嫂做的么这些?”温瞳结巴着问,眼神瞥向一边儿不敢看他,昨晚做那些事情其实已经很无法面对了,这是作为一个女孩子交出第一次难免会有的害羞。 尽管她不是一般女孩子,但至少在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她一样会羞窘无措,尤其两人才刚做过那么亲密的事情。 刚刚下楼时她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心里建设,可没想到见到的第一眼是他用白皙的长指,细致的揉搓她最贴身的衣物时,理智全部崩碎。 这种刺激实在太大了。 “上去换衣服。”靳西沉拎了下她的领子,温瞳顺着他的手往下一看,扭头就往楼上跑。 靳西沉看她差点儿绊倒的踉跄,弯了弯唇角:“这么毛躁。” 温瞳换完衣服,洗漱完了下来时,靳西沉正背对着厨房门在忙着什么。她从后面凑过去看,原来是一锅粥,带着草药清香的白粥。 “好香。” “饿了?”靳西沉回头。 温瞳点点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锅里的粥看:“什么时候可以吃?” 昨天中午之后她就一直没有吃过东西,被姜明绑架,她闷头喝酒也没有心情吃东西,直到晚上跟他毫无节制的做了那些床上运动,早上醒来她已经饿得有些胃疼了。 靳西沉用勺子舀了一点,轻轻吹凉了递到她嘴边:“尝尝?” “不好吃的话我能退货吗?”温瞳笑。 “那么,你想退粥还是退我呢?”靳西沉明白她的意思,也笑着回答。 “都要退。” “我个人觉得,我比粥要好吃一点的,不相信你再重新试试?”靳西沉考虑了一下,严肃的说。 “你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正经,你的学生们都知道吗?靳教授。”温瞳抬手,在他的腰上戳了一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还有啊,叔叔你昨晚进去的时候,有想过我是你养大的那个女孩子吗?” 靳西沉将她的手指握住:“经过昨晚,你还要叫我叔叔?” “不叫你叔叔,要叫你什么?我记得以前你最希望的就是我能乖乖叫你叔叔,为什么现在你不愿意了?我还以为你喜欢呢。”温瞳装作疑惑的说。 他表情沉静如水:“我还没有那么变态,倒是你小小年纪从哪里学的那么多。” “表姐你什么时候回……啊!” 温馨站在门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愣愣的看着厨房里,温瞳正被靳西沉托在怀里的样子,顿时脸一红。 “对对对不起啊,表姐表姐夫我不知道你们在……在……”在了半天她实在是说不出来了,红着脸在那儿揪衣服。 温瞳从靳西沉怀里出来,也是一脸通红,反倒是靳西沉淡定的说:“都去洗手吃饭。” 两人如蒙大赦的出了厨房,温馨实在没忍住,小声问:“表姐啊,昨天我怎么没见你回来啊,你什么时候到家的?” 第36节 温瞳一顿,想起昨天的事情,还没跟她解释。 “我回来的比较晚,可能你睡了。”温瞳想了想,还是先瞒着她。 有些话她不懂,也无法一下子接受,在她刚刚失去母亲不久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表姐,却又要面临再次失去。 她是经历过无数次失去的人,对这些事情仍旧不能坦然,何况她。 ** 吃完饭,靳西沉先送温瞳和温馨去学校,因为在国外的教育和国内不同,温馨勉强还是要从初一开始上起。 学校是林修竹安排的,清江市最好的中学,班主任也是熟络的人,她去那里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安排好她学校,两人便开车往大学去,正好靳西沉的实验室就在清江大学的医学院,只有一墙之隔。 “你说我们真的会有个孩子么?”温瞳看着他的眉眼,笑问。 “嗯?”靳西沉回头看她。 “我在想要是生个儿子像你一样,闷不吭声就跑去肯尼亚那种枪林弹雨里去,那我这心脏怎么受得了。可要是女儿万一像我这样,三两句话就被一个老男人给骗回家,那你不得直接摸着手术刀就过去找人拼命啊。”温瞳说。 “那你想怎么样呢?”靳西沉不急不躁的问。 “我想如果将来我们有了孩子,你一定要好好教育他,给他足够的爱,把我的那一份也要补上,绝对不可以让我担心。”温瞳撑着脑袋,转向一边。 “我连你都没有教育好,这件事恐怕要我们一起互相纠正学习才可以。”靳西沉空出一只手笑着牵住了她的,捏了两下然后松开继续开车。 大学离得不远,十来分钟便到了大学门口,温瞳说:“我能不能去你实验室参观一下呀,上午没什么课。” “好。” 两人并肩走在大学里,这其实还是第一次。温瞳故意提出这个要求其实是想和他在这个无比熟悉的环境里走一走,最好是每一步都留下一帧画面,让她可以在回忆里珍藏,回味。 路过的学生几乎都认识靳西沉,而对于温瞳他们也不陌生,可却不是win,而是周言诚的女朋友。 诚然,这是谣言,周言诚放出的谣言。 温瞳无从解释,也懒得解释。靳西沉不在意这种神经病一样的碰瓷表白,她自然也懒得去理他。只是难免走在路上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她怎么又跟靳教授走在一起了啊?真是了不得,才来几天啊就被她给勾搭到手了。” “不会是被包养了吧,我听说这种年纪大点儿的男人都喜欢女大学生。” “不是吧,靳教授也不老啊,很年轻好不好。” 温瞳听了一阵,走到那两个议论最凶的姑娘旁边,严肃的说:“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是我包养的靳西沉。” 两个姑娘没想到温瞳能直接走过来,还对她们的话进行了纠正,一时间张着嘴哑口无言。 “还有,我劝你们也嘴巴干净一点儿,别看到一男一女走在路上就觉得她们之间有肮脏的关系。老男人喜欢女大学生,你们不是女大学生吗?你们也被老男人包养了?泼脏水的时候也注意着点儿自己别被泼到总归没有坏处。”温瞳笑。 两人尴尬的扭头就走,温瞳笑道:“还有周言诚那个,我建议你们去看看新闻,话题不一样了。” “走吧。” 靳西沉却没动,温瞳回头疑惑的看他,却见他正似笑非笑的打量她:“包养我?” “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账户余额起码八位数,包养你应该也是可以包一段时间时间的。”温瞳严肃的说。 “那行,今天晚上就把你的存款交给我。”靳西沉点了点头,同意。 “……” 到了实验室时,学生还没到,靳西沉拿过一边衣架上的白大褂套上,正想扣扣子被温瞳拉住手指,然后替他一一扣上扣子。 “包养你的话,可以包括满足我的制服情结吗?让你穿着白大褂……哎呀。”温瞳被他一把掐住手腕,后腰直接抵在了实验室的台子上:“你干干干嘛啊。”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或者你想在实验室里,就在那张研究台上?”靳西沉逼近,睫毛嘴唇呼吸都近的不可思议,要说衣冠禽兽,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温瞳挣脱出来:“谁想了,猥琐!” 靳西沉笑了声,退开。 “靳叔叔你太变态了,在你工作的地方都能……还穿着那么圣洁的白大褂,你好意思吗!”温瞳严肃的指责道。 “是我的金主提出让我穿着白大褂满足她的,你不会是忘了吧?”靳西沉挑了下眉尾,惊讶道。 “……呵呵。”温瞳干笑了声,耳尖的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心下放松了一点。 无论在她面前有多么流氓禽兽,在外人面前靳西沉永远是那个沉静权威的靳教授。 脚步声越来越近,温瞳刚想开口,就看见靳西沉朝她勾勾手指,她走过去,被靳西沉低头吻住,行云流水不带一丝迟疑,而手却及时挡在了两人嘴唇相接的地方。 外面的人看来可能是靳西沉用手挡着说话,根本不会想到,他们严谨的教授会在实验室去吻一个人,还吻的那么冷静理所当然。 ☆、第41章 猥琐 从实验室出来时,正好接到大檬电话,约她到学校食堂一块去吃最近新出的一个草莓甜品。 坦白说,她要能把对草莓的一半儿热情放到交男朋友上,她上一段恋爱就不能那么快分手。 温瞳到的时候,她的面前已经放着三份吃完、两份没吃完的甜点杯子,此刻手撑着脑袋一脸惬意慵懒,就缺个偶遇的男人。 “瞳瞳!”大檬朝她招手。 温瞳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说:“我说小姐,你能少吃点儿吗?” 大檬咦了一声:“你又去玩极限运动了啊,不是说退出的么?” “啊?是啊。”温瞳点头。 “那你手上缠的这个什么意思?你别以为我好骗啊。”大檬威胁道。 “你确实挺好骗的。”温瞳点头,在看到大檬要竖起眉毛时急忙安抚:“我没去搞极限运动,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昨天被人绑架了,这是为了挡伤口。” “啊?”大檬噌的一声站起来,打翻了两个玻璃盏,破碎声无比清脆,食堂大妈立刻怒目走过来:“同学你打破了杯子,赔钱!” “让她赔。”大檬一指温瞳。 温瞳递出自己的餐卡:“赔赔赔,看要多少从这儿刷。” 大妈非常尽职的先打扫完玻璃碎片,才去刷赔偿金。 大檬这边也转过来,小心翼翼的坐到温瞳旁边,像特务接头一样小声问:“谁绑架的你啊?” “荔枝她哥,龙眼。”温瞳说。 “别闹我说正经的。”大檬怒。 “我也说正经的,昨天下午姜荔约我说有东西要交给我,结果智者千虑啊,然后我就着了她的道,被她下药迷晕了。醒来的时候就被捆在夜屏山的悬崖上了,顶上就站着姜荔的哥哥,姜明。他们兄妹俩都有毛病,姜明还把剪刀捅我手上了,你不晓得我当时疼的就想骂娘。”温瞳说。 “啊?”大檬又要站起来,被温瞳一把按下去。 “那你怎么逃出来的啊。”大檬紧张的问。 “当然是一脚踢翻,潇洒而去。” “好的暂且相信你,那靳西沉没发现啊,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你手这么大个伤,连我都发现了。”大檬又问。 “当然不,昨天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另一件事干扰了。”温瞳说。 “什么事?”大檬好奇的问,竟然有事情可以干扰到靳西沉?难道温瞳也捅了他一刀? “人生大事。”温瞳说。 “跟你求婚?也不对啊,你还没到20岁呢,按理说现在求婚早了点儿啊。”大檬不解的道。 “不,我说的是,某些见不得人的事。” “我靠!猥琐。” 理解过来的大檬直接跳起来,一张脸通红的看着温瞳,都都都进行得这么快了?她小看了靳西沉啊。还说现在求婚早了点儿,他直接是把结婚以后能干的事儿全干了啊!真是猥琐下流无耻啊这两人,一个这么干了,一个还拿出来大庭广众的虐狗! 亏她刚刚还担心说他为什么发现不了温瞳手上明显的纱布,先不说是温瞳以前极限运动手受过伤,有时候会缠上纱布。就是没缠过,谁能在做那……那件事的时候还去注意别的什么啊,她还是太单纯了。 “不行我要踹翻这碗黄色狗粮,不吃!”大檬哼了声,站起来,结果后面迟迟没有声音,一回头直接吓呆在原地。 “瞳瞳,你怎么了?”大檬冲过去一把托住温瞳倾倒的身体。 “没事,有点晕。” 温瞳的意识迅速涣散,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一一被敲碎,再重新整合。呼吸越来越急促,手指僵硬的无法去抓任何东西,眼前一阵阵的泛黑,大檬好像在旁边叫着什么,但是她完全听不见。 剧烈的骨痛和呼吸艰难夺去了她所有的意识,看到大檬手忙脚乱的去拿手机,她一把按住,艰难的交代:“别告诉靳西沉。” 在失去意识之前,温瞳已经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哪一个阶段。 浆细胞骨髓瘤不同于一般病,它的病症和每一次发病都是有迹可循有法验证的。什么样的症状也对应着她身体的情况。 温瞳医学知识虽然不是很丰富,但因为是自己的身体,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恐怕,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只是意识渐渐恢复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被浸在冰水里。又冷又黑,四周都是漆黑冰冷的海水,她整个人无法控制的往下沉。 温瞳喃喃的叫了声:“靳西沉。” 蓦然惊醒,白炽灯的光线非常刺眼,药水味也非常浓郁,她看到了大檬。 “靳西沉没来吧。”温瞳张口就问。 大檬冲过来:“你个混账玩意,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你生了这么严重的病你还瞒着我,你要死啊!呸呸呸你干嘛呀你。”说着眼泪就又开始扑簌簌的往下掉,两只眼睛红的像是兔子一样,想骂她打她却又下不去手。 看到她晕倒的那一刻,大檬吓呆了,好不容易叫了救护车把她送到医院抢救,结果医生检查完了就说她得了浆细胞骨髓瘤。 大檬直接蒙了,连医生跟她说话都没有反应过来,过后自己摸着手机去搜这个病,结果得到的答案更是让她如坠深渊。 浆细胞骨髓瘤是一种很严重的恶性细胞病,至今无药可救。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直接劈懵了她,整个人脑子里就剩下医生临走之前说的一句话了。 ‘她可能只剩一年左右的时间了,建议你们有心理准备。’ 有个鬼心理准备!谁能准备好十八岁生日一过就去死啊!说得轻巧,她还那么年轻,才刚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凭什么现在就要去死啊! 温瞳笑:“你都知道啦。” 大檬握紧双拳,声音都发颤:“你能不能不要笑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浆细胞骨髓瘤代表什么,要是你今天没在我眼前发病,是不是还打算继续瞒着我!” “理论上是这样,毕竟多一个人知道也是多一个人担心。你哭什么,我应该还有三四年呢,很不错啦,起码我可以陪靳西沉到他到三十一岁。”温瞳仍笑,看到手上的绷带已经重新包扎了,比原先好看多了,果然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什么三四年,医生说初步估计只有一年了!”大檬说完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温瞳也僵在病床上,只有……一年了么。 第37节 原先还以为至少有三四年的时间呢,看来姜荔真是幸运,她活了八年还能继续作妖。 踟蹰多年,龋龋独行,好不容易穿过长长的甬道,遇到生命中的那个人,而其中一人却不得不离开,还是绝症。 多么狗血又烂俗的套路,这种连电视剧都不肯再演的剧情,居然就这么应验到了她的身上,还应验的这么迅速不留余地。 温瞳轻扯了下嘴角,笑笑。 上帝给人安排的每一次挣扎都是有目的的,她多么希望痛过磨难过就能过去,可谁来告诉她,上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大檬,我想请你帮忙。”温瞳说。 “什么?”大檬抽噎着,吸吸鼻子转过身来。 “我想离开。”温瞳说。 “你想出院吗?不行!我告诉你必须接受治……”话未说完,被温瞳幽幽打断:“不是,我想离开清江市,到一个靳西沉找不到的地方去。” “什么意思?”大檬愣了。 “我们都知道,我这个病无药可救。我爱靳西沉,我想让他幸福,但是这件事我终究无法亲手办到。我不想在我生命最后的时刻还要他陪我一起痛苦。他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先走了,他会陪我。我害怕,真的害怕。我怕他真的想不开怎么办?我不能冒险,你懂吗大檬。”温瞳控制不住的闷声掉泪,却仍完整的说出了心里的话。 “可是靳西沉不是在研究药吗?我听说他给姜荔吃的那个药就很有效,你看她活了这么多年,你……”大檬说到一半自己停了,因为她真的说不下去了。 谁都知道,姜荔并没有痊愈,也没有好转的迹象,所以靳西沉的药严格来说,并没有起到治疗的作用。 姜荔和温瞳也是不一样的,她能活时间长是因为本来病症就不如温瞳严重,无法相比。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大檬一把抹掉眼泪,问道。 她知道,只要温瞳决定的事情,向来是毫无更改,就算她不帮忙,她也一定能找到方法离开。还不如她帮忙,能掌握住她的动向将来也好第一时间知道她的情况。 “飞机不行,他会查到航班。你帮我买一张火车票,看你家什么人方便,用她的身份证。时间的话,一个月后吧,安排一些事情足够了。目的地……随便吧。”温瞳说。 “嗯。”大檬闷闷的应了一声。 “我走了之后,你千万记住绝对不可以告诉靳西沉,无论他怎么哄骗威胁你都一定要说不知道,记住了吗?”温瞳交代。 “你真的舍得吗?还有,以靳西沉的神通广大,你真的走得掉吗。”大檬垂下眼睫,声音还是很闷。 “当然不舍得,所以我才要离开,然后这件事还需要周言诚跟林修竹帮忙。他最近不是同性绯闻缠身么,我认为他正需要一个人来帮他和卫辙澄清新闻。在我走之前,一定要让靳西沉相信,我变了心。我还是喜欢极限运动……和同龄人。”温瞳捏紧了放在腿上的手。 ☆、第42章 自私 这件事真正计划是在两个星期以后,大檬已经办好了她逃亡所需要的一切物资和安排,只等她解决和靳西沉之间的关系就跑路。 千里姻缘一线牵,这线牵的不容易,想断也不是那么容易,因为它并不是真的线,不能一剪刀咔嚓完了了事。它是牵在两个人心上的线,深入骨髓融入骨血,必须要从骨血里斩断。 时间很紧张。紧张到温瞳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悲伤,满心都是怎么让靳西沉相信,她已经变心了。 林修竹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森然的瞪她:“你以为靳西沉是什么人?你说变心他就相信你真的变心了?就算真的相信了你以为他会轻易放你走?” 温瞳低了下头:“所以我需要你帮我。” “什么意思?”林修竹眯起眼睛,审视着温瞳的表情。 “我知道靳西沉不是那么好骗的人,也不会轻易让我离开,以他的神通广大很快就会知道我是在演戏,也许还会查到我的病情。所以我要你找人卖消息给那些营销八卦,说靳西沉和自己的侄女在一起了,而这个侄女就是前极限运动职业选手win。流言可畏,传到学校里对我的名声一定有影响,靳西沉不会不顾虑。” “你真自私。”林修竹冷笑。 “我别无选择。” 温瞳仰起头,想着是不是要哭一下子感动林修竹,她从前从来没哭过,要是真这么干了那个刺激还是很有效的。 其实,现在哭对她来说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任何一个坚强的人,再听到自己只有一年时间好活,哭就不是难事了。 “那你想过没有,万一靳西沉真的相信了你,从今以后也许他会恨你,不再记得你。他会再找到一个很好的人,结婚生子。你的忌日他不会知道,他的生命也不会再与你有任何关联,你想过吗?”林修竹淡淡的说。 …… 温瞳捏紧了放在腿上的拳头,林修竹这个人真会说话,这些话简直就是字字诛心。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放心了。其实我想交代你在我走了之后好好照顾靳西沉,但是我一想,好像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顾我。这种感觉真是好挫败,你说是不是?”温瞳笑了笑。 隔了半晌,林修竹说:“真的值得吗?” 值得吗? 值得的吧,只要能让靳西沉好好活下去,就值得。 从确诊之后这些天,温瞳想过无数次后果。最坏的结果是靳西沉安排好她的葬礼,就会去陪她。稍微好一点的结果是他食言,却一辈子沉浸在她不在的阴影里,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如他恨她来的好。 从那天之后,他们每天真的就像靳西沉形容的那样,一起起床一起吃饭。她每天早上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件柔软的深灰色睡袍,胸口满是干净清爽的味道,手臂松松揽着她的肩膀。再然后他会睁开眼睛,吻一下她的额心将她从床上拉起来。 一起去学校,一起回家,一起研究怎么把花园打理的更漂亮,在哪里再装上一个秋千…… 林修竹有一次去蹭饭,正好看到靳西沉把她压在秋千上吻,丝毫不知道回避的走过来:“卧槽你们真在这里就干这事儿啊,你们家可还有个未成年小姑娘住着呢,你好意思啊靳西沉?你是不是存心想赶人走啊,要是觉得碍事你可以托付给我啊,我这边也缺个养成的机会呢。” 靳西沉站起来,平静的说:“你不适合。” “为什么?”林修竹疑惑。 “你没有耐心。”靳西沉笑。 还有一次,靳西沉把她带到阳台的望远镜旁边,对着满天星子,指指一个方向:“这里有一颗星星,名字叫温瞳。” …… 他喜欢喝茶,偏爱白茶,去了头遍的清茶。 他脾气很好,但是遇到真正不尊重生命的人会非常严厉,丝毫不留余地。 他爱捉弄人,算计人,但是对于真正的朋友他却会毫不犹豫的交付真心,就像林修竹。 他不喝酒,但是酒量其实还可以,这么一想真是让人觉得生气。 他做起实验来就会忘了时间,要经常被她喊了好几遍才会脱掉白大褂从实验室里出来。 他不怎么吃甜的,坚果类的也不爱吃,水果通常只吃橙子…… 看,她记得那么多美好的事情,还有那么多关于他的记忆。 但这些记忆,终归要属于另一个女人,他的未来也会由另一个女人陪他一起走。 靳西沉对于家人的记忆很少,所以对于家人更是重视,温瞳的生命里只有他,相信他也一样。 有一次靳西沉吻着她汗湿的鬓发,说:“瞳瞳,等我们结婚以后就要个孩子好不好?” 那些儿子姓靳,女儿姓温的设想也都终究只能沦为回忆中的空谈,拥有这些回忆的只有她一个人,却不再是他们共同的记忆。 林修竹咬牙切齿的看着她在那儿笑,觉得她真是狠心。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她已经百折千回的想了无数遍。过往越甜,真要撕开的时候就越是痛,这句话有多么贴切,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了。 “林修竹我是不是真的很可笑,费尽心思的让他喜欢我,可现在只不过短短的五个月,却又开始费尽心思的让他恨我。” “……”林修竹没接话,也许他也找不到答案来证明温瞳的这种行为是不是可笑。 但至少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这个决定都是痛彻骨髓的,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 “那你想要我帮你什么?”林修竹终于松口,问出了这句话。 温瞳知道他会这么问,就是答应了,心口放松时却又徒然增上一股刀割的痛楚,定了定神才道:“之前周言诚曾经利用我来做挡箭牌,希望能洗清他和卫辙之间的同性新闻,只是我一直没有回应,所以力度并不够。我会请他跟我一起演好这场戏,你所需要做的就是带着靳西沉一场场偶遇我和周言诚在一起的样子,并卖出我和靳西沉之间的关系。” “其实你完全可以再和他相处一段时间不是吗?你还有一年时间,为什么这么着急的就要离开?”林修竹皱眉。 “你能稍微有点思维能力吗?小朋友都知道医生的话不是一定准确的,他说我还有一年的时间,万一我其实只有十个月、八个月……就算我还有一整年,那你能保证我在这段时间不会病发吗?我万一在靳西沉面前病发那么一切就前功尽弃了。你觉得我一个随时会死的人能瞒过靳西沉吗?”温瞳说。 “那万一靳西沉不会真的去陪你,也许他只是伤心一阵子,然后像小说电视剧里那样找像你的人其……”林修竹说不下去了,他知道靳西沉不是那样的人。 温瞳刚想开口,手机却在这时候响起来,是靳西沉打来的。 “瞳瞳,在什么地方呢?” 温瞳死死的咬住嘴唇,刚刚还那么沉稳的和林修竹布置接下来的安排,可现在一听见靳西沉的声音,眼泪几乎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我在跟大檬逛街,待会给你买件衬衫你说好不好?”温瞳笑。 “你会买么?”靳西沉笑。 “你别小看我,以后你的衣服搭配那都是要交给我的,你现在就不相信我了?”温瞳哼了一声。 “相信的,那么眼光独到的瞳瞳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呢?白灼虾好不好?”靳西沉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几乎不用细想,她就知道此刻他一定是一只手支着额头,唇角会含着一点浅淡的笑意。 “不要,我要吃辣的,不然不吃饭。” “好,你说吃什么都可以。” 一等她挂掉电话,林修竹扔过来一张纸巾,嘴角满是讥讽的笑:“我以为你多冷血,一步步计划让他恨你,可这还只是听见他的声音你就忍不住了,嘴硬的很啊。” “我高兴你管得着么?你这么对一个得骨髓瘤的人你也不怕打雷劈你。”温瞳也讽刺道。 啪! 清脆的一声响,不用回头也知道有人打翻了杯子,摔坏了,这下肯定要赔钱了。 “温瞳……你真的得了……骨髓瘤?”周言诚惊在了原地,脚边就是刚刚碎裂的杯子。 他是学医的,知道骨髓瘤是个什么样的病,所以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在情理之中。 温瞳转过头:“啊,是啊。” 他直接绕过碎片,拉了椅子做到她对面去,也没顾上跟林修竹打招呼,劈头就问:“什么时候的事,医生怎么说,有办法没有?” “前段时间吧,医生说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我还是挺幸运的是吧。”温瞳笑。 “幸运什么幸运,你好好说话。”周言诚怒。 “那行,你让我好好说话,那我可就好好说了啊。”温瞳抬起头,严肃的看着周言诚的眼睛说:“我答应你,做你的女朋友。” “……什么?”周言诚脱口而出,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没有几天好活了,我喜欢我男朋友,但是我不希望他在我走了之后会想不开,所以我想请你配合我演一出戏,你给卫辙看,我给靳西沉看。大家各取所需,怎么样?”温瞳一刀切入重点,却把周言诚再次惊的不行。 “你……这么爱他?”周言诚抬起头,问。 温瞳抬眼,不经意看到窗外的一家四口,爸爸抱着女儿,右手牵着妻子,而妻子的手中牵着儿子。 那个场景几乎不用构图,不用特地摆好造型,随便那么一拍就是一幅美好的画。 再回过头来的时候,温瞳说:“是,我爱他。” ☆、第43章 一锅肉 第38节 “你爱他,却要离开他?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爱。”周言诚冷讽。 “随你怎么说,这场戏你答应就跟我一块儿演,不答应拉倒,我没时间听你在这儿教育我。”温瞳也丝毫不留余地。 她是利用周言诚,但他并不吃亏,互相交易而已,他有什么资格训教她。 周言诚哑了哑,半天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管什么意思,你和我没有什么不同不是吗?你爱卫辙,却仍然卖消息给八卦,拉我做挡箭牌。不就是为了不影响他的将来么?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别站在制高点去指责别人做得对不对。但是我要说,和生命比起来,事业真的不算什么,如果卫辙是真心的……我建议你考虑考虑。”温瞳说。 周言诚一愣:“你都……知道了?” 温瞳点头。 “行,我陪你演这场戏。就算是我对当初那件事的赔礼,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周言诚站起身来,朝她伸出手。 温瞳递出手:“成交。” ** 温瞳回家前,特地绕去靳西沉常穿的那家店拿了件衬衫,他的穿衣风格比较严谨单一,常穿的也都是棉麻料的衬衫,所以并不需要怎么挑。 周言诚坚持要送她回家,说这样才能体现她此刻正在变心的真实度,林修竹也点头:“你刚不是告诉他你在跟王檬檬逛街么,结果是个男人送你回家,这个说服力比你直接跳上去告诉靳西沉你变心了要强得多。” 温瞳:“……” 回到家时,靳西沉已经在家了,拎着把锅铲站在门边儿,笑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温瞳抬头,看着台阶上的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变大,不断催促:“告诉他,告诉他你生了病,告诉他你只有一年时间了。”这段时间来,她不知道想过多少次,把一切都告诉他,然后扑进他怀里用力的哭一场,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去烦恼。 他在医学界三十年来的顶峰,有很多医学生对于他随口的一句话就奉为圭臬,世人给他称号:能与死神抢人。可归根究底,他不能左右生死,他抢不过死神。这个人再厉害,他也只是个凡人,抗衡不了病魔。 温瞳接过周言诚手里的袋子,说:“你先回去吧,我改天再找你说。” 周言诚的眼神在她脸上打量了一阵,又转头去看靳西沉,然后微微点头:“好。” “你要不要看看我帮……”温瞳笑着开口,却看见靳西沉扭头先进了厨房。 她跟上去,在这以前,她从未对靳西沉撒过谎,就算他很讨厌极限运动,她也仍旧没有用谎言来隐瞒,可如今她要一个个的用谎言去打碎他的爱。想一想,真是残忍。 “你在生气么”温瞳放下手中的袋子,走到他身后小声的问。 “没有。”靳西沉答。 他没有转过身,声音也是平静的听不出情绪。一直以来,他说话都是带着一点温柔的意味,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影响他的心情,可为什么现在突然不高兴了? “那你为什么不转过身来看我?”温瞳问。 “我在吃醋,瞳瞳。”靳西沉叹了口气,终于是放下了手中的锅铲,转过身来。 温瞳一愣,他居然这么直白的就承认,自己在吃醋的事实。常人都是千方百计的隐瞒自己会吃醋,而靳西沉居然如此坦率。反倒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你不是说和王檬檬一起逛街么?怎么会和他一起回来,嗯?”他欺近,理了理她的头发,把掉下来的一束塞回耳后。 “半路遇上的。我觉得我也应该有交朋友的权利,你不能什么都管着我。”温瞳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哦?” “你整天去医院看姜荔,你明知道她喜欢你,你还那么照顾她。我跟周言诚一块吃个饭,很正常。”温瞳狠了狠心,说。 “生气了?”靳西沉笑。 “没有。”温瞳偏过头去,用力咬了下舌尖,克制情绪。 脚底一轻,她下意识勾住靳西沉的脖子:“你你你干什么。” 靳西沉不答,脚步坚定的迈步往二楼去,途中遇到和温馨说话的李嫂,他也只是稍微偏头交代:“顾着厨房的虾。”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她下一刻就被压在了门板上用力亲吻,疾风暴雨般袭来的吻狂烈的让她无法呼吸,腿却清晰的被他抵开,挤进来。腰被掐住往上提了一点,整个人像是暴风雨中的菟丝花,只能仅仅的攀附在他的身上。 舌尖被迅速咬住,猝不及防的流泻出一点呻/吟,和他压抑的喘息交缠在一起,温瞳的两只手仅仅搂着他的肩膀,揪紧了那处的布料,感觉好像有什么要出来一样。她只能用力仰着头,任他在那片柔软的口腔里肆虐。 下一秒,靳西沉却松开了她,径直走向了一边的衣柜旁,拉开门就拎出了一件雪白的白大褂。 利落的套上白大褂,还慢条斯理的扣上了所有的扣子,温瞳看见他的侧脸沉静,神情素淡。整个人都想夺门而出,却被他从后面握住手腕,重新压回门板上。看着越来越近的眼睛,她完全无法动弹,僵着舌头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你别冲动啊。” 嘴唇重新被吻住,这次却是细细的描绘吸吮,浅淡旖旎的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化成一滩水。她想开口,却无法发出声音,只能任着他的舌尖长驱直入。 “你不是想看我穿白大褂的样子么?还说想从我身上扒下来,害怕了?”靳西沉稍微松开了她一点。 “唔……”温瞳的意识有些迷糊,总觉得要回应些什么,而思绪却全都在他浅浅游动的手指上。毛衣下摆处伸进,正在解她的衣物的扣子,顺便摩挲那处敏感的肌肤。 “瞳瞳,说你爱我。”靳西沉咬了下她的耳垂,又重重吸吮。 温瞳被他撩拨的没有办法,软著声音顺着他的话迷糊糊的说:“我爱你。” “那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周言诚?”他吻上颈动脉处,仿佛如果温瞳回答周言诚,他就要咬断她的脖子一样,而温瞳此刻所有的感官都被放下,汗毛直立的感受着难耐的酥麻。 “我喜欢你。”其实根本不用问,在这种意识迷离的情况下,她根本无法去撒谎。 “帮我脱掉衣服,好不好?”靳西沉拉起她的手,放在了白大褂的纽扣上,声音带着无比的诱哄。 “不行!温馨还在下面,会被听到的……”温瞳还残留一点意识,揪着他白大褂下摆的手发颤,就算不是这样,他穿着这件衣服做也是极大的刺激啊。 圣洁的白大褂,被他当成……的道具,这像话吗! “只要你小声一点,就不会。”靳西沉托高她的腿,挂在自己的腰上,更加将她往门板上压,他的手在腿窝内侧画圈撩拨。人身上有很多的神经,每一处都像一张网,随便撩拨哪一根线就会牵动整张网,他的手指从未离开那一处,可他却觉得整个人都灼烧起来。 细碎的呻/吟从嘴里蔓延出来,一慌便抬手去捂,靳西沉笑了下却不去救她,而是更加恶劣的去亲吻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细细描摹。 十指连心,温瞳仿佛感觉到从手指上传出的柔软直接通进了心里,在那一小块血肉中,逐渐温暖。 靳西沉做每一件事都是无比严谨妥帖,尽管是这件无法控制的情/欲,他都尽可能的去顾及,让她得到最大快感的同时满足自己,大檬听她说到这件事的时候,连连捂住眼睛:“……你们还能不能要点脸!跟一个单身狗讲快感!你这样会遭雷劈的!” 结果,她没遭雷劈,她遭癌症劈了一把。 “那个……你看啊我现在还不到19岁,这么频繁的做这件事不太好,而且万一我要是怀孕了就麻烦了,未婚先孕……”温瞳停了停,接着靳西沉就把她放在了房间的桌子上。 “安全套的用法还记得么?”靳西沉说,然后从她腿下的抽屉里,摸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包装来。 “……”温瞳的脸瞬间烧红肺疼,从脸蔓延到耳根再到后颈都绯红一片,她那会就是随口一说,可没想过真用啊…… 好吧她演示那是在胡萝卜上,也没打算在真人身上用啊…… 温瞳连忙坐起来,往后退:“我还不够熟练,等我学会了再来帮你啊,这次你先自己来。” “没关系,我们可以共同探讨,一起进步。”靳西沉把小包装扔在一边,两只手重新撑在了她的身体两侧。 温瞳整个人往后退,被他握着脚踝拉回来,圈在怀里:“你先把衣服脱了脱了……不是,白大褂脱了。还有,去床上去床上,别在桌子上这是你看文件的地方,然后再把门锁了窗帘拉了。” 靳西沉笑:“都听你的。” ☆、第44章 不要停 温瞳整个人被放到床上,靳西沉走回去锁门拉窗帘,一整套动作无比利落,很快就又回到她的身边。 她的眼睛被亲了亲,靳西沉伸出手指摩挲了一下:“准备好了么?帮我?” “嗯?”温瞳睁开眼,直接看到了他的那一处,而她的手边,正放着那个四四方方的小包装,草莓味的,她最喜欢的水果。 轰…… 温瞳捏着这个小包装的心情已经和炸弹差不多了,偏偏靳西沉的声音还在说着:“不会么,我教你。” 温瞳跪起来,手指发颤的撕开包装,取出那个透明的圆状物,咽了咽喉咙才抬起眼。 靳西沉的眸色深沉,有些压抑的神情,一只手碰了碰她的嘴唇,温瞳下意识动了一下。 “用手指捏住前段,把空气挤出……套住的时候保留前段的空间,慢慢展开卷起部分。”靳西沉的嗓音压抑低沉,带着微微的沙哑。可听在她的耳中却是无比强烈的情/欲气息。 努力克制住发颤的手指,依从他的话握住滚烫的他,一步步做完这些步骤时,只觉得后背额角都出了隐隐的薄汗。这些动作的刺激实在强烈,比他们第一次做这件事时还要让她紧张数百倍,当她握住他时,心脏几乎都要跳出来。 温瞳抬起头,恳求的看向靳西沉,下一秒就被他吻住了眼睛:“辛苦了,我的瞳瞳。” 靳西沉笑着进入,动作很快却仍温柔。再到后面的记忆就不是很连贯了,好像靳西沉一直做了很多,而她却在惊涛骇浪里载浮载沉,手中始终抓着一根浮木,跟着他一起穿越黑暗和光明。刚开始的感觉非常强烈,她也越来越敏感,直到最后开始承受不住的呜咽出声,指甲深深的掐紧他的肩膀,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迷迷糊糊的感觉好像抓伤了他的背。 叩叩叩…… 温瞳躺在他的怀中,半是迷糊的说:“是不是……有人敲门。” 靳西沉嗯了一声:“不管他。累不累,睡一会?” “嗯。”温瞳下意识的顺从,可突然想起来敲门!难道是温馨?整个人一下子惊醒,从他怀里坐起来:“不会是温馨吧……” 靳西沉抬手将她拉回来,圈在自己怀里,坐在他的腿上:“你这个样子下床,会让我想再来一次。” “……”温瞳顺着他的话一看,迅速扯过衣服遮住:“你转过去。” “现在才要我转过去?你每次被我抱去洗澡的时候,都是很迷糊乖巧的,一等我给你裹上浴巾就会立刻伸着手臂让我抱你去睡觉,一放到床上立马就睡着。那个时候,怎么不见你让我转过去?”靳西沉笑。 “你再说!”温瞳怒。 “好,不说了。”靳西沉也站起身来,拿过衣服穿上,然后回头说:“饿了么,下去吃点东西再回来睡。” 这样强大而安心的幸福,她拥有了六个月,人的一生平均有九百个月,而这些只占正常人生命中的十五分之一。 她想到了父亲,母亲当年去世了以后,他执拗的待在了新西兰一步都没有离开。只因为那里有他们全部的记忆,美好的、心酸的无论什么样的,所以父亲的余生从来不觉得辛苦。哪怕在他生命的最后尽头,他也是只有满心欢喜,因为他终于可以去见自己最心爱的人。 下楼时,她被靳西沉握住了手指:“在想什么?” “我在想,有一天我要是也不在了,你能帮我照顾温馨么?”温瞳仰起头来,问他。 “为什么你会不在呢?”靳西沉笑。 “那要是你有一天发现比我更好的人,说不定就不要我了,你看我除了长得好看,脾气好还能干之外,没有什么优点了啊。” 他笑:“那你还有缺点么?” “……”温瞳点头:“很好,你也觉得我没有缺点。” 脚底突然被绊了一跤,靳西沉及时扶住,将她牢牢圈在怀里,温馨正好路过,捂着眼飞快的跑进了厨房去帮李嫂的忙。温瞳在那里听见他的心跳,沉稳,有规律。猛然想起小时候,跟他一起睡时说的那句,我在数你的心跳呀。时间最好跑快点,这样我就可以长大…… 她后悔了,时间能不能听她的话,慢点再慢点。 手机铃声响起来,温瞳从他怀里站起来,找出手机一看,是周言诚打来的,想了想还是按了挂断。 周言诚的存在无疑是提醒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此刻全面坍塌,对靳西沉,她只有满腔的不舍和心疼。 吃饭的时候,慕沐来了,自从姜荔也跟着回到清江市之后,她就去埃塞尔比亚去帮二朝他们的忙了,到现在才回来。靳西沉出去同她说话,趁着这个空档,温瞳分别给林修竹和周言诚去了短信,计划从明天正式开始。 “表姐你干什么呢?”温馨凑过来要看她的手机,被拍回去:“小孩子不要瞎好奇。” 第39节 温馨吐了吐舌头:“是不是要出轨!我告诉表姐夫去。” “嗯?告诉我什么?”靳西沉从外面走回来,听见她的话,顺势接了一句。 “没什么没什么。”温馨赶忙低头去吃饭,不敢再抬头,表姐的表情好吓人…… ** 第二天,温瞳和周言诚约好在电影院门口碰头,肩并肩去选将要看的一部电影。 虽然办法是老套了点,但是很有效,而林修竹也好制造偶遇。 结果俩人在电影院买票区等了半个小时,腿都站僵了靳西沉还没等来,反而等到了姜荔。 她和姜明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其实挺般配的。这是温瞳的第一感觉,因为她要是不这么想,会忍不住冲上去掐死这两个凶手。 “你们……温小姐好巧。”姜荔笑了笑。 “你早说你来我就不来了,好好的地方都被你弄脏了。”温瞳也笑。 周言诚皱眉看着她,奇怪一向好脾气的温瞳怎么这么尖锐的和人说话。 “你!”姜明作势就要上来,被姜荔拉住了手腕才没有发作。 “你也别拉他。是不想在这里丢人现眼?还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或者是想反衬出是我尖酸刻薄?”温瞳反倒是走上前,对着姜荔耳边说:“你哥哥干的事我可还有证据呢,我不是原谅你了,总有一天我会收拾你们,信么?” 姜荔脸色一白,拉着姜明的手几乎就要掐紧,姜明冲上来:“你找死。” “看来你还记得自己杀人未遂的事情么,不需要我提醒你也正好。姜荔我不会放过她的,你最好连夜带着她滚出清江市。”温瞳冷笑了声,眼神却是看向姜荔。 姜荔咬了咬唇:“你为什么一定要针对我?你和别的男人一起来看电影,还这么亲密就是对得起靳西沉吗?” 温瞳笑:“我对不对的起靳西沉是我的事,我爱跟谁一块儿看电影我高兴,就算我跟他分手了,他也不会是你的,你信么。” “咳咳。”林修竹咳了两声。 温瞳回头,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林修竹,还有脸色阴沉严肃的靳西沉。在心里暗骂,这个林修竹来了也不知道先说一声。 不过转念一想,刚才那些话也算是歪打正着,靳西沉听了一定会很生气,此刻他的表情就是最好的证明。 “靳西沉……”姜荔咬着唇,快要哭出来了,想和他解释什么。 “滚。”靳西沉看了她一眼,补充道:“立刻。” 看着他逐渐逼近的身形,温瞳下意识的想退缩,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靳西沉,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除此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可那全身的气场仿佛都不一样了。眼神更加幽深,脚步比平时要慢一些,连抚摸袖口的动作做的都比平时慢。 周言诚伸手牵住了她,温瞳稳了稳心神,朝他感激的笑了笑。可靳西沉的影响确实不是一只手能给她定力的,她很紧张,紧张的手心开始潮湿。 “瞳瞳,过来。”靳西沉朝她伸出一只手。 温瞳摇摇头:“靳叔,我这边还有点事想跟周言诚谈谈,能不能麻烦你回家再说?” “是我不可以解决的事情么?只有他可以帮你?”靳西沉脚步停了,轻问。 “是,只有他能帮我。”温瞳点头。 周言诚在一边啊了一声,被温瞳瞪了一眼,可这眼神看在靳西沉眼里却是另一种意思,他敛了下眉:“好。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温瞳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 他这么走了,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在他心里却是已经有些相信他们之间有隔阂了,因为在此之前,她从未拒绝过他。 周言诚曾问过她这是何苦。 其实这不是何苦,她一个将死之人,为自己少考虑一些,为别人多考虑一些,这是多么高的觉悟,连她自己都要被感动了。但从根本来说,就算她为自己考虑了也没有什么用啊,她都要死了。 这东西就像数据流量,无论你剩多少,下个月也不能累计。 周言诚反驳:“现在可以了。” 温瞳咳了声:“所以说,流量运营商,要比生命运营商懂人性一点。” “……” ☆、第45章 申请脱掉 “喂……”周言诚欲言又止。 “干嘛?”温瞳扭过头去。 “你别哭啊……” “我哭了吗?没有吧。”温瞳抬手抹了一把,一片水泽。 靳西沉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连空气中也没残留一点点属于他身上特殊的带一点点消毒水味道的气息。 今天他穿着她昨天挑的那件白色立领衬衫,虽然是顺道儿过去拿,总归还是要用心挑一挑的。从小到大她很少送他礼物,反而是他时不时的给她惊喜。但是没想到第一次送他礼物却是这样的情况,还是在这种境遇下看他穿着。 昨天晚上两人一起把这件衣服洗了,晾起来的时候,温瞳问:“你高不高兴啊,我帮你挑的这件衣服。” “要是说不高兴呢?”靳西沉笑着捏了下她的鼻尖,被她弯腰从他的臂弯处躲开绕到身后。 “你要是喜欢就要穿着,不喜欢的话也要穿着,但是可以申请我来帮你脱掉。”温瞳故作严肃的扯了扯衬衫的下摆。 “那我是不是应该每天都穿着。”靳西沉笑,一把将她压在阳台的栏杆上:“还有,我其他的衣服也可以申请你帮我脱掉吗?” “……” 他在医学界堪称顶峰,向来是能翻手为云覆为雨的,一定从未感受过这样的难堪。但他却不是一个会给别人难堪,也不会让自己更加难堪的人,尽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依旧选择了相信温瞳,把事情交给她自己处理,自己先离开。 就是这样一个人,给她最好的爱情,却也能给予最大的包容。 “后悔了?”周言诚问。 “怎么可能。”温瞳摇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无论如何也要继续下去。 “你心疼了。” “这不是心疼不心疼的问题,你要想跟我演戏就好好演,别整天动歪脑筋来劝我放弃,你到底是我战友还是靳西沉派来的卧底?” “我陪你演戏,站在那里不说话就可以,但你是要直接面对靳西沉的,你还要回家,我希望你别自己演着演着崩溃露馅儿了才好。”周言诚皱眉。 “行了我知道你先回去吧。”温瞳嗯了声,抬脚就往外走,既然戏演完了,电影也没必要看了,周言诚说得对,她才是要最直接面对靳西沉的那个人。 出了电影院,温瞳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走到不远的公园长椅上,给大檬拨电话过去,让她一道把温馨带出来。 有些事,是时候要告诉温馨了。 她坐在长椅上出神,有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走过来,互相搀扶共同进退。温瞳不由自主的翘了翘嘴唇,朝她们微笑,尽管他们没有看到,她仍然觉得能感受到来自于他们的幸福。 以前觉得年轻,还有那么多年的生命好挥霍,根本不懂能够细水长流长久陪伴的意义,现在她命不久矣,终于能体会到白头到老到底是多么不容易。 ** “什么!表姐你是不是骗我的……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温馨惊讶的站起来,后退了两步,扭头就要走,被大檬一把拉住。 “温馨,你坐下来听我说。我确实是生了病,可能时间不会很多了。但我今天不跟你说这个,说了你也不明白。再过几天我就要走了,可能没法再照顾你。我这边给你留了一点钱,大概有五六百万的样子,都是我做职业选手得奖和做指导时一点点存起来的。如果你愿意和靳西沉在一起生活,他就算恨我也不会把你赶走,你应该可以住到成年以后。如果不愿意留下,让檬檬姐用这笔钱帮你买个房子,只是以后我不能照顾你了,你要学会自己生活,懂吗?”温瞳拍了拍她的手,找到这个表妹才没一段时间,就又要让她感受到一次生离死别的痛苦,心里也是一阵酸涩。 “不,你带我一起走。”温馨摇头。 “我带你走?我带你去哪儿呢?我就要死了啊傻妹妹。”温瞳笑。 温馨顿时不说话了,就算是刚刚她橡交代遗言一样交代那些话,她还是没有真实感,不敢置信。可现在从她嘴里吐出死这个字,真的好像一道带着闪电的惊雷当空劈开,吓得她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檬檬姐,你们是骗我的对不对?今天是不是愚人节,你们撒谎!”温馨拉着大檬的手臂,急切的询问。 大檬扭过头去,闭了闭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颓然的松开了手,大檬的表情动作已经回答了一切。可,怎么可能呢! “其实主要我今天找你们来还有一件事要说,我说我变心了,喜欢周言诚,但是以靳西沉的为人和缜密他不会相信的。我走了以后他一定会找我,我希望你们无论如何都不要告诉他,好吗?”温瞳仰起头,恳求的看向两人。 “你走了一了百了。可是,我们怎么瞒得住!”大檬咬牙道。 “你只要打死一句话,就说不知道。要不然你就说我要逃亡怎么可能还告诉你,明摆着他就会来问你的,我不会这么傻。靳西沉很自信,就算不靠你,仅凭自己他也可以查到我在哪儿,确实他有这样的本事。但是等他查到的时候我应该不在了,而且他也找不到我尸体。他应该会恨我一段时间,以后就请你们替我照顾一下他。”温瞳捏了下拳头,忍住眼里的呛意,尽量平静的说。 “他恨你你就高兴了吗?”温馨问。 “如果他真能恨我,我想会的。”温瞳想了想,又道:“哦对了,姜荔跟姜明这俩人我应该没有时间收拾了,但是所有需要的证据我都已经存好了,必要时拿出来刺激一下子姜荔,给我出出气。就算我希望靳西沉恨我,他也绝对不能和姜荔在一起,这是我的遗愿,你们务必要替我办到啊。” “你放屁,给老子好好说话。”大檬怒。 “其实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他能少恨我一点,在我生日的时候他会想一想我,在我忌日的时候,他会给我上一束花,跟我说一说他这一年来都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好,大檬我不想离开他,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我不想死。”温瞳猛地扑进大檬怀里,呜呜的哭着,两只手紧紧的抓住她的衣服,虽然极力克制,可根本无法止住内心狂啸的痛楚。 “我明白,我都明白。”大檬拍了拍她的背,感觉到自己肩窝那一处已经濡湿透了。 归根究底,她再坚强也只是个不到十九岁的女孩,生了病不仅不能跑到喜欢的人面前去寻求安慰,去撒娇去哭,甚至还要强忍悲伤去伤害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的感觉她虽然没有办法切身体会,但从她对温瞳的了解,她会哭本身就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了。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温瞳的病只是医生检查出错,可她的骨痛却又明显存在,而病发时也在她的面前,她连一丝丝反驳自己的想法都没法有。 ** 温瞳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了,靳西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同什么人打电话,而他面前的矮桌上,正摆着她最喜欢的蛋糕。 她直接越过靳西沉,没有说话就上了楼。 “饿不饿,要吃一点东西么?”靳西沉问。 “不饿,我在外面吃过了,想先休息。”温瞳头也没回,仍是往楼上走。 “瞳瞳。” 温瞳停住脚步,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转过身:“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行吗?我有点累。” 说完不等靳西沉接话,直接进了房间,把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几乎就要瘫倒。 靳西沉眼神里的痛显而易见,可他在看见自己的第一句话仍然是问她饿了么,她真的不要他再这么包容下去了啊,她会忍不住的。 靠着门板滑下去,紧紧抱着膝盖,任由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沾湿衣服的布料。 “瞳瞳,不管什么样的原因,不要和我赌气了,好不好?”靳西沉声音温柔,隔着门板依然清晰可闻他的浅浅换气声。 “我没有和你赌气,今天的话你都听见了,我喜欢周言诚。你为什么不明白呢?”温瞳深吸一口气,尽量平稳的回答。 “你说过,从你见我的第一眼就喜欢我,喜欢了六年。就算我离开两年你依然没有因为这样就喜欢别人,我不会相信你会突然间喜欢上别人,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好么?”靳西沉仍是耐心的说。 “我以前年轻不懂事,对你错把崇拜迷恋当爱情,现在我后悔了行不行?”温瞳叫道。 “你喜欢的周言诚,他不会比我更了解你,不会知道你最喜欢什么样的吻,不会知道你的一切小习惯,更加不会比我爱你。这样的话,真的不能考虑不要喜欢上他吗?”靳西沉说。 “我不需要他更爱我,我也不需要他很了解我,我要找的是男朋友,不是找个监护人。你是给我照顾的很好,把一切安排的很妥帖,好像我什么都不用担心,出了任何事只要躲到你的怀里就可以,可这一切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离开你。”温瞳哗啦一声拉开门,冲他歇斯底里的吼道。 靳西沉将她捞进怀里:“我年长你一些,这些我已经无法改变,也许我不能向年轻人一样给你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是我努力,好不好?我尽量弥补你的一切遗憾。瞳瞳,我们不要分开,好么。” 第40节 温瞳站着,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手再也抬不起来去推开他,只能一遍遍的重复:“靳西沉,你放开。我不爱你了,真的不爱你了,你放开我吧。” 自始至终,靳西沉都没有质问过一句,她为什么和周言诚在一起,也没有去谴责她不对,只是软著声音去诱哄她不要喜欢上别人,甚至还割地赔款似的要改正自己因为年龄带来的沉稳,这样的退让无疑是在温瞳的心上划过一刀又一刀。 强大如靳西沉,什么时候这样放低过姿态,什么时候这样去讨好过一个人,温瞳紧掐着手心,硬生生忍住了告诉他的*,因为越是这样,越就代表她死了以后,靳西沉会是什么样。 ☆、第46章 我答应你 “不可以,回不去了靳西沉,我们好聚好散,好不好?”温瞳再也承受不了了,用力推开他的怀抱,转过身去。 “如果是我做错了事情,可以告诉我原因吗?”靳西沉没有动,声音依旧柔软。 温瞳捂住嘴唇,用力咬了一下食指的指骨克制想要嚎啕大哭的*,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用这么卑微的话来问她,他应该是永远低调而冷静,波澜不兴的样子才对啊! “还有什么原因会比不爱了更能让两个人分手呢?叔叔。”温瞳转过来,看着他的眼睛,发觉他双眸中一闪而过的刺痛。 “我不相信,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女孩儿,我养育了她六年多,她的脾气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也许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我更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你突然间告诉我你喜欢上了别人,我不会相信。瞳瞳不要闹脾气了,好么?”靳西沉笑了下,抬手去碰她的眼睛,被她偏头躲过。 靳西沉说的对,她也许还没有他更加清楚自己的每个小习惯。曾一度她还跟大檬说过,她其实很不了解靳西沉,他的工作是世界上最顶尖的技术,研究的东西也是凌驾于她们所能理解的范围之外的,而他却全程参与了她的成长,一件一件。 “不是每一对喜欢的人都可以走到最后的,会有人中途变心,你接受事实,好不好?”温瞳掐着掌心,强压住哽咽说。 靳西沉终于离开,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只是轻轻的转过了身,然后下了楼梯,连发出的声响都很小。 她很少看到他的背影,除了去南苏丹那次他不辞而别,其他的时间永远是他目送着她离开,就算她走出很远很远依然可以看到靳西沉在原地站着,嘴角带着一点笑意。 他终于走了,走的那样决绝毫不留恋,这明明是她想要的,可为什么心这么疼,温瞳关上门,一步步走到桌子边,嚎啕大哭。 林修竹的电话却在此时打来,温瞳抹了把眼泪,接起来:“什么事?” “声音这么难听,哭了?”林修竹问。 “哪能呢,喝水呛着了。”温瞳说。 “哦,新闻基本上都卖出去了,找了几家熟悉的,将来也好处理。靳西沉那边怎么样?今天下午回去的时候,我跟他说你最近总跟周言诚一起出去,还有那天见面时的事情我也差不多告诉他了,不过他不相信,以靳西沉的心智坚定和心思缜密,你想骗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林修竹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没指望他全信,他有三分信我就很满意了。时间一长,靳西沉一定可以慢慢忘了我。”温瞳低低的应了声。 “要不这几天你别去上学了,传闻肯定不好听,还是尽量别露面了。”林修竹想起来新闻,提醒道。 “嗯,我有分寸。” ** “哎你听说没,教授和自己的侄女……呃不/伦。”一个男生伸手朝门口勾了两下。 “什么不/伦?哪个教授啊?”众人立刻围过来,小声议论。 “就是我们教授,靳教授啊。你看你看新闻还在这儿呢,昨天晚上经知情人爆料,清江大学医学院病理学教授和自己的侄女发生禁/忌之恋,而另一当事人就是之前知名的极限运动职业选手,有天才少女之称的win。这个有条有理的,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吧。”他拿出手机,迅速翻出刚才看到的新闻,递到众人面前。 “不能吧,教授看上去那么清俊严肃,会和自己的侄女……那个吗?”一个女孩子捂住了嘴,小声说。 “怎么不能,人不可貌相。哎哎哎?你们还别说,上回我们在实验室看到的那个妹子,不会就是……”她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众人面面相觑,基本已经接受了这个新闻。 这时,靳西沉推门进来,看到众人乌泱泱的聚在一块,开口道:“怎么?不上课了?” 众人作鸟兽散,三两个凑在一起不动声色的去打量靳西沉的表情,却不敢同他说话。 靳西沉神色如常的套上白大褂,打开仪器的开关,道:“今天我们来……” 一个人举起了手,靳西沉停了停:“说。” “那个,教授你今天看新闻了吗?”他咬了咬牙,还是说出来了。 “什么新闻?”靳西沉停了操作仪器的手,抬头。 “就是说您和……您侄女的额感情。”那人把眼一闭,心想死就死吧,大不了被骂一句,也好过他们提心吊胆的为教授担心。 “是这个原因么……”靳西沉喃喃的说了句。 “什么?” “我们不是亲叔侄,我也没有收养她,顶多算是照顾。这种带误导性的新闻都能影响你们,那么带误导性的病情是不是你们也发现不了真正的病因?以后我不希望在我的实验室里,讨论任何私事,如果一定要讨论,请课后。当你到了手术室,或者病人面前,每一秒钟都是和上天抢来的,明白么?”靳西沉转过身,问道。 “明白。” 众人得到了靳西沉的答案,心里也算是放了心,都去成组做实验了。 靳西沉却站在了原地没有动,她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提出和他分手的么?她还小,面对这样铺天盖地的泼脏水,难免会害怕,会退缩。可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你是给我照顾的很好,把一切安排的很妥帖,好像我什么都不用担心,出了任何事只要躲到你的怀里就可以,可这一切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离开你”温瞳昨晚的话突然从脑海里蹦出来,靳西沉身躯一震。 难道,他的所谓的照顾,其实是她最厌恶的东西么?可照顾她,宠着她,纵容她已经成了融入骨血的习惯了啊,改不掉了。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温瞳对你可能不是爱情,有一个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收养了她,给她最好的照顾,让她从最黑暗的地方接触到光明。关键这个人长得好,人也很好。她会感激你,会迷恋你,是很正常的事情。说的再多一些,如果她是因为感恩而和你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不是吗?”林修竹的声音也突然跳出来。 “年轻的女孩子,心智本来就不是很坚定,也许她真的喜欢过你,可能因为你身上正好有她喜欢的特点,但是明天她的兴趣变了,她喜欢了另一个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靳西沉闭了闭眼,却听见外面有敲玻璃的声音,回头一看,是温瞳站在窗户那儿,朝他点头。 “我出去一会。”靳西沉对学生交代道。 众人忙不迭点头:“教授快去快去,尽管和小师娘撒狗粮,我们吃。”被靳西沉看了一眼,又都若无其事的转回去继续做实验。 “有事么?”靳西沉拉开门,问道。 “没什么事,我来想告诉你,这几天我去大檬那儿住,今晚就不回家了。”温瞳说。 虽然这是她希望的结果,可真到了看到他这么冷淡时,仍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偏偏这时候姜荔从旁边过来了。 “靳西沉,哥哥说你找我是吗?”她笑着走过来,一脸柔弱可人。可看在温瞳眼里却觉得无比刺眼,虽然她很想让靳西沉喜欢上别人,可那个人也不能是姜荔。 “嗯,你先进去等我。”靳西沉应了声。 “好。” 温瞳低头看着脚尖,咬着唇半天抬起头来,看着他:“靳西沉,就算你讨厌我了,可以不可以请你也不要喜欢上姜荔呢?” “为什么不可以呢?”靳西沉问。 “因为……”温瞳想了半天,真实理由不能讲,借口偏偏又骗不过靳西沉,只觉得挫败的想逃跑,却被靳西沉的一句话拉回现实。 “如果我不再喜欢你,那么我喜欢谁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凭什么左右我的感情?”靳西沉问,语调波澜不惊,仿佛真的不再带一丝感情,而这话听在她心里却像是一把刀,直接划开了事实,再大喇喇的晾出来。 “我不想让你喜欢她,谁都可以,只是不要是姜荔可以吗?”温瞳扯出一抹笑,有祈求的意思。 “既然不想让我喜欢上别人,为什么又要和我分手呢?瞳瞳。”靳西沉走过来,伸出手指抬了抬她的下巴。 “这是两回事,就算我不喜欢你了,可你总归是我的叔叔,我也希望你好。假如你喜欢了姜荔,万一哪一天她不在了,你不是很难过吗?”温瞳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楼道里的灯光无比刺眼。 他这几天像是瘦了一点,清俊依然,眉眼也依然,仿佛只是从里面抽走了一些东西,至于是什么,温瞳心知肚明。硬生生忍住了去摸他脸的动作,紧紧的掐住手心。人身体所能接受的疼痛分为很多级,心痛的级别应该是高于皮肤的,因为她现在完全感受不到来自掌心的疼痛,只觉得心口揪紧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昏厥。 “如果我真的答应了你,你会开心吗?”靳西沉问。 “应该会。” 这次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从里面找出什么似的,良久才缓缓的道了句:“好,我答应你,不会喜欢上别人。” ☆、第47章 番外:洞房记 洞房记、 温瞳和靳西沉结婚当天,只请了极少的一部分人来参加,大部分都是很好的朋友,比方说林修竹、大檬、周言诚那两个人这样的,当然温馨是必须来的,还抢了个伴娘的位子不撒手,小小年纪早就盯准了温瞳手里的捧花,但是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大檬,又不禁泄气。 除了一些双方共同的朋友,还有一些是靳西沉的朋友,像学术界、医学界、甚至连竞技界都有来人,这些她不是很熟,但是有的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其中一个面色有些冷漠的男人,就是她曾见过的。 喻沉言,就连名字听上去也是沉默寡言的缩减版,真是人如其名。 他的身边仿佛永远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只安静的坐在一隅,那处的空气似乎都要凝结了,他的两边都空着位子,大概是因为没人敢和他坐在一块吧。 因为气压真的太低了……知道的说他是来参加婚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参加追悼会的呢。 温瞳这么说的时候,被靳西沉狠狠的吻住,还用力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佯怒道:“口没遮拦,重说。” “我错了我错了,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乱说话那你回头惩罚我,现在不要生气嘛,好叔叔笑一笑。”温瞳连连求饶,踮脚在他耳边甜腻腻的撒娇。 “惩罚?随我?”靳西沉挑眉,脸色还是有些薄怒。 “怎么惩罚都随你,绝无怨言!”温瞳忙点头,知道在他心里这是一根永远不会消失的刺,他唯一的恐惧。 司仪终于忍不住了,对着话筒重重的咳了两声:“好了两位,请认真一点!” 靳西沉吻了吻温瞳的嘴唇,被司仪严肃打断:“我还没说可以吻新娘呢!!!” 靳西沉挑眉:“我的妻子,什么时候吻,还要经过你允许吗?” 司仪哑然:“好吧好像也没什么不对,那么接下来就是互相宣誓的环节了,请问靳西沉先生,站在你面前的这位……” 一串长长的誓词终于念完,靳西沉目光温柔的看着温瞳,用虽低沉但却能让所有人都听见的声音说:“我愿意。” 司仪再度开口,可靳西沉的声音却先响起来:“我面前的这个女孩儿,她就像一束阳光,永远带给我光明和快乐。昨天晚上她问我,我会后悔娶她吗?我无法回答,因为我知道,即使我说了不后悔,她的心里依然会有那么一小块不安的情绪在。我只有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告诉她,我可以娶她是多么幸运的事情。每个人都会老,而我可能要早她很多,但人总有白发齐眉的一天,无论岁月流逝,还是容颜变换,我心如初,绝不会变。” 温瞳再也忍不住,整个人扑到靳西沉的怀里,也顾不上司仪又在喊不对了,反正这是她的丈夫,抱自己的丈夫有什么不对,最好全世界都要看到,这个深情而温柔的男人是她的,她一个人的! “新娘不说两句吗?”司仪咳了两声,实在是没法不打断了,任由他们俩这么下去,这还是婚礼吗?这是虐狗现场啊!他主持婚礼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一对是这样的! “那你不能后悔了啊,反正我怎么也不会跟你离婚的,如果你非要离婚那你的财产全部都要给我。”温瞳搂着靳西沉的脖子,恶狠狠的说。 靳西沉笑着捏了下她的鼻子:“绝不离婚。当然财产也是你的,连我都是你的,还有什么不是你的呢?” 说完,台下众人又是一阵哀嚎……还喝什么喜酒,狗粮都吃饱了! 琐碎的环节终于结束,司仪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将两位新人赶下去敬酒了。 走到边缘那一桌时,喻沉言端着酒杯站起来,冷硬却也真诚的道了声:“新婚快乐。” 温瞳朝她微笑示意,却见他只微微颔首,接着就避开了她的眼神,仿佛有些害怕看到她一样。 靳西沉笑:“有的时候,你不得不去相信缘分真的存在。她也许比你小很多,也许能力不如你,可能甚至不是你理想中的那个人。可一旦你遇上了就会明白,你非她不可。她的小习惯,小毛病都会你宠爱她的理由,无论幼稚还是单纯,都会占据你整颗心。她已经嫁给了你,你还要放她去属于别人吗?” 谈话之间,点到为止。 两人心照不宣的碰了杯,不再说话。 靳西沉揽着温瞳的腰,带她走到了下一个亲友面前,而余光却看见身后的男人此时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拎起椅背上的大衣,朝他微微颔首便径直走出了门。 门外风雪沉沉,深灰色大衣的男人逆着风雪而行,背脊挺直脚步坚定。 “哎?沉言大大怎么走的这么急?”温瞳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第41节 “他么?赶着去见自己的生命能不急么。还有你刚刚叫他什么?”靳西沉掐了掐她敏感的腰眼一下,害得她一个踉跄歪进他怀里。 “大大呀,沉言大大真的很厉害嘛,那么多冠军奖杯,还有活化石之称你知道在竞技圈有多么不容易吗?”温瞳说。 “我不厉害么,嗯?”靳西沉朝她眨了下眼睛,充满了某种行为的暗示。 温瞳攀上他的脖子,靠近他耳边说:“你当然厉害,所以你是我的……老公。”说完见他的眼神中一闪而逝的火苗,温瞳偷笑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老公,我腰好酸。” 靳西沉将她拉近了,用力按进胸口:“按你们年轻人的话说,你这个行为算是……磨人的小妖精么?” “……”温瞳咳了一声:“那我们结了婚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会打我吗?会骂我吗?会虐待我吗?” “不会。” “那你会饿我肚子不让吃饭,不给衣服穿,不给水喝吗?”温瞳又问。 “前后两个不会,中间那个视情况而定。”靳西沉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温瞳刚想接话,就听见身后一道怒骂。 “喂喂喂,你们忍一忍,这个时候了能不能用点心敬酒我说?”林修竹怒。 “这种感觉你这种单身狗是不会懂的,放弃吧。”靳西沉说。 “我怎么就不会懂了?我不是单身狗!” “哦,那你是离婚狗。”靳西沉修正道。 “……没法跟你做朋友了我觉得。” “所以你还能和苏侨做朋友吗?”靳西沉问。 “……” 活了二十几年,温瞳第一次看到靳西沉喝醉酒,而且还是在两人的新婚之夜。 靳西沉很少有这样任由别人的时候,无论是谁来敬酒都来者不拒,一一喝完。其实温瞳看着他这样,还是很担心的,可担心着担心着就敬到了最后一圈,那时他还是无比清醒的,甚至还可以揽着她的腰将客人一一送走。 回到家的时候他还能意识清明的去脱她的礼服,将她按在怀里深吻,结果等她去洗完澡出来,他已经斜躺在床上睡着了。 温瞳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个人的反射弧是不是也太……长了? 他倒在床上,温瞳笑了笑弯腰给他拖鞋,然后是裤子,接着手上一紧,整个人都被提上了床,下一刻就趴在了他的怀里。 靳西沉的双眼泛红,都是酒醉的反应,手上的温度也灼烫的吓人。温瞳刚想说话就被他搂进怀里亲,像孩童一样乱啃她的下巴,毫无章法的乱亲,她这才晓得,他是真的醉了。 “你先放开我,我帮你擦擦,不然不好睡。”温瞳挣扎了一下。 “不放,放了你要走的。”靳西沉把头埋进她胸口,在柔软的一处,用力咬了一口,发泄一般。 温瞳吃痛,却没有推开他,只是软着声音安慰:“不会,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你也是我的生命啊,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我今天有点累了,瞳瞳在上面好不好。嗯?”靳西沉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听见她的那句话,只是一味的去脱她的衣服,唇舌仍在她的胸口舔吻。 温瞳愣愣的看着他,总觉得他的醉可能是装的,正想推开他,靳西沉却在此时抬了头:“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不是……我哪有不愿意,只是你还没有洗澡呢,要不要先洗个澡回来再……”话没说完,靳西沉突然坐起来,打横抱起她就往卫生间走。 “你干嘛呀?我洗过了。”温瞳连忙勾住他的脖子,小心翼翼的提醒他小心脚底。 “一起洗。”靳西沉执拗的将她放在了浴缸里,然后开始放水,自己再坦然的迈进浴缸,将她抱着,端端正正的放在了腿上。 温瞳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当时重新设计新房的时候,他什么也不干涉,任由她的想法,却唯一坚持要换一个超大的浴缸,原来如此!明白原因的她哭笑不得,爬起来去捞毛巾,结果身后却一热,某些不规矩的部位紧紧的抵着她的后腰,明白那是什么的温瞳整张脸迅速涨红,扯了毛巾就要迈出浴缸去。 靳西沉一把将她捞回来,含糊不清的嘟囔:“你诱惑我。” 温瞳刚想解释,结果靳西沉就是不放开她,只能软著声音哄道:“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们先洗澡,然后回床上睡觉,好不好?”手上耐心的一一解开他衬衫的扣子,再一一脱去他的所有衣物。 “床上?睡觉?好。”靳西沉点头,捏了捏额角靠在浴缸的边缘,任她在那里忙活。 当□□的靳西沉坐在浴缸里,眼神缱绻倦懒的看着她时,温瞳承认,她的身体里有热烫的东西正在无法克制的汩汩流出。 靳西沉很高,虽然偏瘦但脱去了衣服却是难得的好身材,这大概就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温瞳的手贴上他的胸口,不经意擦过某处时,听见他低低的喘息了声,连身上的肌肉都绷直了一点,吓的立刻缩了手。 靳西沉拉回她柔软的手掌重新贴回去,带着她的动作一一滑过,逐渐下移,直到掌握住某处的火热。 虽然已经是无数次看过他的身体,可给他洗澡还是头一回,再加上羞窘的心态,等她全部帮他洗完擦干扶到床上时,她已经又是满身大汗了,结果没等她再去冲一冲,就被他直接拉到床上了。 说他喝醉了吧,他还能非常有条理的将她两只腿分开,跨坐在他的腰上。要说他没喝醉,靳西沉又不是这样幼稚的人,温瞳咬了咬牙,忍了。 可忍归忍,真让她在上面……她完全没有经验,怎么做啊。 脑中回想着他都是怎么做的,越想越觉得腿软,可身下的那个人仍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屁股下面也还有个气势汹汹等待的部位,温瞳摸了摸灼烫的脸颊,求饶道:“靳西沉,能不能不要,我不会。” “我教你,好不好呢?”靳西沉握住她的腰,慢慢坐起身来,对着她的眼睛吻了吻。 “……”她可以选择不吗? 答案是:不可以。 上面四千字的狗粮,吃饱了没!!! 下面这个两千字,是我旧文的同学们也来串个场子,你们不介意吧,介意也没办法我反正已经写了(其实还是狗粮,缓过劲了没?那么,继续?) 一、 1、十二:请问各位的名字。 傅:傅默。 阮:阮彤。 顾:呵~你采访我之前没有看资料? 聂:顾庭恪,聂晚意。 靳:靳西沉。 温:温瞳。 2、十二:呵呵呵呵,作者起名字有够无能的啊,那么下一题。是谁先追的对方呢? 傅: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她先追的我。 阮:嗯。 顾:这还需要回答?下一题。 聂:(小声)他之前受了太大刺激,失忆了…… 靳:(微笑)下一题。 温:互相暗恋应该算是……谁追谁? 3、十二:好的,各位男主都是很有个性啊,那么性别是? 众男主:你瞎了吗…… 众女主:…… 4、十二: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傅:…… 阮:你竟然说不出来! 顾:…… 聂:你竟然也说不出来! 靳:真诚可爱,善良坚强。这个由我养大的女孩,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呢。 温瞳:(捂脸) 5、十二:真是教科书般的表白方式啊,楼上各位男主们学着点儿啊,好的下一题:第一次h在什么地方? 傅:当然是床上…… 阮:…… 顾:难不成在解剖台上? 聂:呵呵呵…… 靳:从卫生间到桌子再一路回到床上…… 温:你住口…… 6、十二:最刺激的一次h是在哪里? 傅:车里。 阮:你还说! 顾:落地窗的玻璃上。 聂:祖宗你可以不用这么诚实的。 靳:实验室的台子上,我穿着白大褂的时候她会更投入。 温:阮妹聂姐我们坐到一起吧。 7、十二:一般情况下的h地点是? 傅:床上。 阮:嗯。 顾:还需要挑地点? 聂:兴之所至。 靳:只要她喜欢,随便哪里都可以。 温:明明是你好吧,我什么时候主动想要了! 8、十二:一晚做几次? 傅:视情况而定。 顾:还要数?当然是在能承受的范围内尽量最大化。 靳:咳咳,她还小。 9、十二:对各位来说,h的意义是什么? 傅:快乐。 第42节 顾:为什么你会问这样的问题,难道你没有过性/生活吗? 靳:通常情况下是心灵互相接近的满足,其他就是综合以上两位的回答,再加上增添婚姻情趣。 10、十二: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傅:我有孩子了。 阮:一儿一女,儿子叫傅谦,女儿叫傅药儿。目前傅谦有个喜欢的女孩儿叫许曦,女儿还小,两位姐姐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家联姻呀? 顾:女儿,像你一样(看着聂晚意,深情一吻) 聂:我想要儿子,最好像你。 靳: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姓靳,女儿姓温。 温:嗯! 11、十二:呵呵呵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的拍啊,好了下一题:h的时候你们都在想些什么呢? 众男主:你是智障吗? 十二:????? 众女主:其实还可以再激烈一点的,太温柔了。 十二:(惊讶脸)哦?没想到我们的男主都是走温柔风的啊哈哈哈。 众男主:回家我们好好探讨一下激烈的做法。 12、十二:如果有机会许愿,下辈子还希望遇到对方吗? 傅:当然。 阮:我也是。 顾:这个愿望怎么许?能加成生生世世吗? 聂:明显主持人是假设啊。 靳:无论多少世,我都希望可以遇见她。 温:很想很想。 13、十二:觉得自己有恋童癖吗? 傅、顾:老靳你来回答。 靳:这个主持人可以请顾教授带走了。 十二:?????我不想上解剖台啊!!!!救命!! 众女主:带走吧。 14、十二:喜欢对方多久了呢? 傅:从爱上她开始。 顾:255天,30660小时,1839600分钟,110376000秒。还要更精确的数字吗? 十二:不用了不用了,靳先生请回答。 靳:请顾教授回头结束的时候把主持人一并带走。 十二碎碎念:不会真有恋童癖吧(缩脖子) 15、十二:曾对对方有过欺骗的行为吗? 傅:……有。 阮:……有。 顾:没有。 聂:没有。 靳:没有。 温:(小心翼翼的看着靳西沉,伸出手紧紧握着他)有。 16、十二:认为你们的爱情可以到什么时候会减退呢? 众男主:永远不会。 众女主:同上。 17、十二:好的各位都很痴情啊哈哈哈真想一脚踹翻这碗狗粮啊,但是我是专业的,所以下一题:回到h,通常谁在上,谁在下? 傅:她很害羞,只肯在下。 阮:别说了…… 顾:一定要在上在下吗? 十二:??????我还太纯洁,我听不懂。 靳:一切可行的方法都该探索,如果不,将会失去很多乐趣。 18、十二:做过春梦吗? 众男主:做过。 阮:……没有。 聂:做了一半变成杀人现场了,算吗? 温:呵呵呵我还没那么变态,下一题。 19、十二:对方不方便的时候,都怎么解决? 傅:忍一忍就好了。 顾:全身上下难道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做吗? 靳:等她慢慢长大的过程都熬过来了,这点时间算什么。 20、十二:最近的一次是什么时候? 傅:昨天晚上。 顾:来之前的三个小时。 靳:瞳瞳的身体不好,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 21、十二:咳咳,祝愿温瞳小姐早日康复,也祝愿靳先生能早日重获性福啊,当然也包括在座的所有男主女主大大们。好的废话不多说,下一题:最喜欢对方的身体部位是哪里? 傅:鼻子吧。 顾:手。 靳:眼睛。 十二:顾庭恪同学你那是什么回答!!!莫名其妙的有点污是怎么回事!!! 顾:需要我详细解释一下吗? 十二:(星星眼)好呀好呀。 顾:想得美。 十二:(吐血……) 22、十二:h的时候用过小道具吗?或者是有没有在比较严肃的地方,或者自己工作的地方做过呢?比方说书房?办公室?教室?实验室? 傅:无可奉告。 顾:你要在停尸间的解剖台上做吗? 十二:…… 靳:有,道具么,你猜。 十二:(我要去作者那里告状,让你们从此以后都没有性福!!!!!) 23、十二:对方最敏感的地方在哪里? 傅:脖子。 阮:耳后那一块,亲的时候他会笑。 顾:专业的法医人员,会尽可能的开发她所有的敏感带。 十二: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不管了下一位。 靳:她还小,我有的是时间慢慢开发,至于最敏感的部位,你不需要知道。 24.十二:呵呵呵好的,接下来我们说一点比较小清新的话题,如果对方送您一件礼物,您最希望是什么呢? 傅:她。 阮:只要是他送的。 顾:她。 聂:想要他快乐。 靳:她。 温:我想要天上的星星……哎不对他已经送过我了(捂脸) 25、十二:看来各位男主之间非常和谐啊,来下一题:觉得自己的毛病是? 傅:没有及时向她解释,造成了误会。 顾:我会有毛病? 靳:如果太宠也是毛病,那么就是我太宠她了。 26、十二:今天时间不早了,访问就到这里,下次还可以再继续访问各位吗? 众男主:我拒绝。 阮:可以呀。 聂:下次把傅谦和药儿带来玩儿呀。 温:最好把许曦也带上。 第43节 十二:好的,撒花结束,期待下次再见。 ☆、第48章 如你所愿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你不……”温瞳摇了下头,觉得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 靳西沉耐心的等了两秒,才道:“我已经答应你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你还不满意么?瞳瞳,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呢,一次说完好不好呢?” 温瞳抬头看他,楼道里的灯光依旧刺眼,他敛着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中尽是痛楚,嘴角却勾着一点笑意,柔和了整张脸。 尽管在这种时候,他仍然能以最温柔的眼光看着她,耐心的等她说完话。 温瞳没有办法再去重复之前的话,也狠不下心再去说任何重话伤害他,只希望他能明白她的意思,又希望最好不要懂,就这样过了很久,靳西沉轻声开口:“没事了是么?早点回去吧,我还有课。” 温瞳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角:“靳叔。” 靳西沉脚步一停,转过身来:“怎么了?” “我之后可能会离开这里一阵子,等到周言诚毕业了我们再一起回到他的家乡,也有可能不会回清江市了。这些年对于你的照顾我很感激,也很抱歉伤害了你。但是在我走之前,可以让我见一见父亲吗?”温瞳说。 “好,我来安排。”靳西沉点了下头。 “还有,那个……即使我们分手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找到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她一定会比我要好很多很多,而且她一定很是健康的,能陪你很久很久,白首齐眉,子孙满堂。她可以和你一起吃饭、起床、散步,做一切你喜欢的事情,等到老的时候你们仍然在一起,指着照片回忆年轻时的点点滴滴……”温瞳絮絮叨叨的说着,总觉得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又觉得一时之间抓不住重点,到最后只能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 “你想说什么呢?瞳瞳。”靳西沉仍是耐心的等她说完,笑了笑。 “我希望你好。”温瞳咬了咬唇,闷声说。 “你觉得从你口中说出这句话,有任何真实性可言吗?你真的以为我们分手了之后,我会像你一样开心,下一刻就会找到另一个共度一生的人吗?”靳西沉冷笑了声。 温瞳没有说话,因为她无话可说。 楼道里无比静谧,实验室里的人都在很认真的做着实验,没有人朝外面看。只有姜荔一个人透着窗户往外打量,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一切都好像被关了静音,就这样过了良久,靳西沉终于轻声开口:“你真的坚持要分手么?瞳瞳。” 他讲这句话的时候,空气仿佛被突然撕裂,温瞳感觉有冷风从胸腔灌进来,呼啦一声充满她的心肺,噎的半天没有喘过气。掐紧了掌心那块柔软的皮肤,她才稍微找回一点理智。 “谢谢,靳西沉。”温瞳仰头,朝他笑。 靳西沉转过身:“谢我放过你么?大可不必。” 他今天再次穿了她送的那件衬衫,趁着灯光越发的干净出尘。温瞳不知道这几天靳西沉怎样度过,但她知道,他一定比她更加难熬百倍。然而这一切惊涛骇浪,都被他一手压下,然后若无其事的面对她,给她最温柔的询问。 就算是分手的决定权,靳西沉仍然是交给了她,不仅是尊重,还是希望能在最后一刻,看到她后悔,说她爱的人仍然是他。可这一切终究没有按照这个走向来,温瞳仍然坚决的提出了分手。 其实按照这几天林修竹对他的耳边风,加上昨天的新闻,温瞳知道靳西沉大概已经有一些愿意放她离开的决定了。事情一步步的在朝着她预想的方向走,没有丝毫偏差,她该高兴的,可为什么又觉得莫名心疼呢?大概是因为靳西沉即使爱她,也愿意为了她不受别人的侮辱谩骂而让她离开吧。 得到了这个答案时,温瞳松了一口气,同时在心里也清楚的知道,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另一个人能给她这样的温暖,她也失去了此生最大的幸福。 她当时跟靳西沉说,他是把她照顾的很好,出了什么事仿佛只要躲进他怀里就可以心安理得,可她要的不是这样,她只想离开他。 其实不是这样的,被靳西沉喜欢有这样多的好处,无论哪一条挑出来,都足够让许多人死心塌地了,何况这个人还全部具备。现在这种最大化的幸福就要被收走,这比从来没有拥有更要让人难以接受。 “你要是真的喜欢姜荔……那我……那我……”温瞳嗫嚅的半天,心里实在是很想把姜明绑架她的事情告诉他,可这样一来又瞒不住病情,实在是很艰难的抉择。 如果她仍健康,她一定会立刻把姜荔从里面拎出来,扔出离靳西沉几百米的距离,最好永远不要靠近他,可现在她却害怕和她打照面。 “放心吧,我不会喜欢姜荔。”靳西沉从口袋中摸出一样东西,递到她手中,温瞳看了下,是他从不离身的怀表。 这只表已经很残旧了,看的出有年头了,而他从不离身也证明是很珍贵的东西,此刻却送给了她,是分手的礼物么?温瞳笑了声,没想到他居然还懂这个。 “和我分手了,你开心么?”靳西沉问。 他的眼睛漆黑冷静,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痛楚悲伤,一切都被掩埋的很好,而她却分明在那双眸之中看到了化不开的失望。 片刻后,靳西沉转身走进了实验室,很快拿出一件风衣来,披在她的身上,然后一点点的将她的头发从衣服里面拿出来:“我送你回……要去王檬檬那儿,是么?” 温瞳张了张口,想说不必,可一接触到他的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软弱了,只好点点头,任他整理好自己的头发,一一系上风衣的扣子,然后转身,温瞳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这个人再也不会牵她的手,为她挡去一切风雨,领她前行。 “瞳瞳,好了么?”周言诚轻咳了一声,从拐角走出来。 温瞳愣了一下,他怎么会在这里的?自己没告诉他要来医学院啊。 周言诚走过来,伸手握住她的指尖,语气温和的说:“你刚才说来找靳教授说点事情,让我在门口等你,我等了很久也没见你出来,所以有点着急了,你没生气吧。” “哦,没有。”温瞳不敢去看靳西沉的表情,只能僵着嘴唇去回答周言诚的话。 “你刚才说今晚去王檬檬那里,我送你过去吧。” “好,谢谢。” 温瞳捏着怀表,迅速和周言诚一起逃离了现场,连再见都没有说出口。她害怕自己要是不赶紧离开,下一刻一定会忍不住心疼的去握他的手,告诉他自己都是骗她的。 “你这表情真难看,要不是配合你演戏,我会觉得你想杀了我。”周言诚打趣。 “说真的,要不是配合我演戏,就凭你今天拉我手,靳西沉都得挑你手筋。”温瞳严肃的回答。 “……会不会聊天。”周言诚顿了顿。 “你让一个病人陪你聊天,你考虑过她的精力和心情吗?”温瞳说。 “你怕吗?”周言诚突然问,连表情都立刻严肃的像是结了一层冰霜。 “怕什么?”温瞳问。 “死。在别人面前,你永远是一副乐观心态,对于生死也是坦然面对。就算别人提到了你的病情你仍然可以笑着说,又不是现在就死了,还有一段时间好活呢,不亏了。你的眼泪全部都用在了靳西沉身上,仿佛只有面对他时你才会觉得害怕死亡,迫切的想要活着。所以我想问你,是真的不害怕,还是害怕他会死呢?”周言诚一口气说完,温瞳愣了好几秒,这可是他有史以来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啊!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居然也能变得跟话唠一样?卫辙……功不可没啊。 这次,温瞳实在没法让自己嘻嘻哈哈的搪塞过去,而是仰头望了望天,又低头回来:“死吗?当然害怕。有什么人会不害怕死亡呢?我也是个普通人,面对死亡当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可这样又能怎么办呢?我还是要替别人打算一下的不是。” 其实可以看得出来,周言诚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人,他理解不了为什么温瞳会私自替靳西沉做这么大的决定,还去隐瞒病情。也许除去他补偿的心态,根本无法认同温瞳的做法,这其实都是她自己自私。 林修竹说的没错,她确实自私。 ** 温瞳在晚上八点半的时候赶到大檬家,王家二老见到她来也都是随口说了声大檬在二楼,有什么需要使唤大檬去拿,看她都跟自家女儿似的丝毫不客套。温瞳礼貌的跟二老打了招呼就直奔大檬房间了。 大檬正靠在床头看小说,看见她来,直接飞奔下床关了门,跟特务接头似的把她拉到床边坐下:“怎么样怎么样?” “靳西沉答应分手,过几天应该就可以走了。”温瞳说。 大檬脸色一瞬间暗下来,握着她的手也紧了几分:“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要不我们去国外找医生吧,我去请假,我陪你去。” 温瞳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姜荔不就是从国外回来的么。” 她终于冷静下来,用手背抵住鼻尖转过身去,纤瘦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温瞳看的出她在哭,便笑了声:“你现在就哭成这样,万一哪一天我死了,你还不得哭死啊。” 大檬拎起地上的抱枕,转过身恶狠狠的朝她扔过去:“你闭嘴!” ☆、第49章 想要见你 难过了半天,大檬终究还是个理智的姑娘,于是自己捡起地上的抱枕,她知道温瞳今天来的意思,虽然生她的气,可还是扭过头去翻那些给她办的临时证件和车票。 “你要走的事情,靳西沉知道吗?”大檬问。 温瞳一顿,想到今天在实验室外面的那一场戏,觉得喉咙口哽了哽:“我跟他说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等周言诚毕业就一起回他老家。” 大檬嗯了一声:“其实靳西沉也许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冲动,他毕竟已经快要二十八岁了,做任何事情都会很理智的。我们是不是不应该低估他。” 他确实年纪不小了,当时在肯尼亚时,他就曾笑问:“原来我已经这么老了吗?” 以靳西沉的长相和气质,即使再等上十年,依然用不到老这个字。他会这样说只是因为她很年轻而已。她一直知道靳西沉强大而沉稳,可直到出了汪奕箐的事情,她才彻底了解,靳西沉可能比外人知道的还要更加强大很多。他所掌握的研究成果,交友之广泛,无论是医学还是其他方面,他都远远超出想象中的样子。 这样一个人,如果突然对她说喜欢她,或者是在她去世了之后会随她长眠,无论怎么样她也不会信的,比自己确诊骨髓瘤还要更加难以置信。可他花了很长时间,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爱了她很多年。 每一个点滴都在他的耐心中有了具象的真实感,靳西沉从不吝啬去讲心里的话,每一处细微的地方他都不曾忽略。也许并不是郑重其事,也许看上去有些不经意,但绝不会让人感到敷衍。 靳西沉做这些事极顺手,像是一直以来的习惯一样,而通常听到这些话时,温瞳的反应比他还要大一些。会脸红,会感动,其实有时候觉得他不必这么细心体贴的照顾到每一分。 靳西沉听见这句话时,笑着咬了咬她的指尖。说:“我做这些事,只希望可以给你最大的安全感。你喜欢我本身就是一个值得我去做这些事的理由,更何况,对自己的女朋友好,当然是要细心体贴一些的。” 如果她可以像大檬说的那样自私一些,直截了当的告诉靳西沉,赌一赌他会不会同她一起长眠。不管最后的结果是否一致,她一定会轻松很多。在她还没有来得及悲伤难过的时候,靳西沉一定可以想到办法来稳定她的心,然后把所有的压力一手压下,面对她时永远是一副温和的笑意。 可是她想的却是靳西沉能稍微快乐一些,虽然和她分手会很难过,但总归好过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面前,停掉最后一口呼吸,然后仪器上的波纹化归平静。她想象着,如果自己用遗愿来限制住靳西沉随她一同长眠的决定,但他一定会难过很久很久。 在新闻上看到不相干的人去世,很多人都会觉得遗憾,会难过。更何况是自己生活多年,爱之深刻的女朋友呢。又或者,是她自作多情,也许在她死了之后,总有一天靳西沉会爱上别人,一年两年十年,总会忘了她,然后和另一个人一起终老。 可那又怎么样,对她来说,这两种结果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只要看到靳西沉尽可能的会好一些,她就知足了,至于自己,她就算难过,还有几天时间呢。任何难以熬过的决定,都是不好中的最好。 “嘶……”一阵剧痛将她的意识拉回来,温瞳捂着脚腕艰难的喘气。 大檬紧张的问:“怎么了?” “没事,有点痛。”温瞳僵直着不敢动,这种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像是抽筋加上脚麻再加上骨头被碾碎的感觉,阵阵钻心。 “你的药呢!”大檬跳下床就去翻她的包,结果没找到。 “上次医生开的药,都是止痛,用起来会有依赖,我没吃。”温瞳抬头看了下大檬,艰难的回答。 大檬跟她对峙半晌,最终还是屈服了,她说的对,这种带有依赖性的药,对病发毫无办法,甚至有可能会提前暴露她的病情。 “我跟你一起走吧,我可以照顾你。你一个病人去哪里都不方便,就算……就算是最后一刻……你还是需要人帮忙的不是。”大檬咬唇说道。 “你跟我去哪儿啊,我这是逃亡外加私奔,哪有逃亡私奔还带个电灯泡,你当靳西沉傻是不是。”温瞳笑。 大檬对她毫无办法,要是以往她早就打电话给靳西沉,让他来治了,可现在偏偏却不能,还得由着她这么气人。 第二天早上,温瞳最后一次去学校,办理退学手续,其实她并没有必要办理,可是不办的话瞒不过靳西沉。院里教授导师问了她无数遍,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要办退学,温瞳张了张嘴,没法说。 结果其中一个年轻的女教授冷哼了声:“叶老您也不看看新闻,这两天都吵疯了,清江大学医学院某病理学教授与自己的侄女不/伦,此侄女系极限运动职业选手,可不就是你面前的这位。” 叶老咳了一声,讶异的回头:“小温,你是因为这个原因要退学吗?” 温瞳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接话,先前那位女教授又开始说:“哪有这么简单,我们这位天才少女发现新闻出来了之后,立马就跟大一届的学长周言诚好上了,扭头就把靳教授给踢一边儿去了。我就想问了温瞳,你当时是什么样的感觉啊,你因为什么变心呢?你是真爱周言诚么,不会哪天又看上别人了吧,那时候可就没有第二个大学能给你退了啊。” 她的话仿佛连珠炮弹,滔滔不绝的向她袭来,但是里里外外问去基本上都是一个意思,谴责她抛弃了靳西沉,她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等词虽没有说出来,但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就算稍微文明一点的词也完全可以拐弯抹角的代替。 温瞳明白她的意思,但并不打算解释,只扭头跟叶老说:“我退学是有自己的打算,和靳西沉没有关系。” 叶老迷茫了一阵,直到那张嘴里又再次惊讶的喊了声:“靳西沉。” 顿时,办公室安静了,足足有三秒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所有的目光都被门口夺去。先前因为那个女教授的羞辱而聚集的鄙夷或同情的目光,此刻一个也没有剩下。 温瞳转过身,看着门口那个稍稍被阴影拢住的修长身影,眼窝下的疲惫比昨天更甚,更衬得整个人有些清俊苍白。 他站在门口,一只手正曲着手指放在门上,是敲门的姿态,另一只手静静的垂在身侧。很随意的站姿,却能一瞬间夺去所有人的目光。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全部都停了,而他的身后,跟着很久没见的汪奕箐。 第44节 后者的眼神朝前面看过来,落在温瞳的脸上,朝她善意的笑了笑。温瞳此刻完全没有办法理解这个笑容所带来的意义,整个人都僵僵的看着默然不语的靳西沉。 这些都是他的同事,他们羞辱她,同时也在羞辱着他,他会怎么做呢。 温瞳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去跟他的目光有任何接触。结果靳西沉只是走上前来,站到她旁边,清淡的嗓音说:“温瞳和我不是亲叔侄,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不存在任何乱/伦的可能性,我也没有办理过任何收养手续,有疑问请去相关部门查询。我和温瞳在一起时,她已经成年,我身后这位汪小姐可以作证。” 汪奕箐连连点头:“是,我算是见证人之一呢,虽然我们之前有些误会,但幸好靳先生和温小姐大人大量,不介意我的冲动。” 靳西沉嗯了一声:“我们有的只是年龄上的差距,没有影响道德准则的存在。说她变心的话更是可笑,喜欢本来就是一件自由的事情,没有人可以用喜欢做理由去绑架另一个人的感情。我很感谢各位同事对我的私生活如此关心,但是我不需要,谢谢。” 那名女教授的脸已经涨红成猪肝色,尴尬的看着靳西沉。 这边的温瞳也是呆在了原地,张了张嘴:“靳西沉。” “温瞳的事情,我会解决,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如果对这件事有疑问,或者是感兴趣的,来问我。”靳西沉的脸色终于彻底冷下来,像是蒙了一层冰霜,所有人都不自然的低下头去,过了一会陆陆续续的都站起来离开了办公室。 温瞳觉得解气,她可以承受来自外人的不理解,靳西沉的讨厌,但是这些人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她又不是真的抛弃了靳西沉,他们懂什么!她这么想着,头顶突然有一点阴影罩下来,靳西沉微微带着一点温和的声音在头顶传来:“办退学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现在连这一点事情都不想要麻烦我了吗?瞳瞳。” 温瞳被他这一句瞳瞳喊的已经毫无办法,下意识的咬了下嘴唇:“我觉得你可能不会再想要见到我。” “确实,理智告诉我,如果可以,我希望再也不要见到你。”温瞳心口一抽,觉得有点冷,扭头去看是不是窗户没关,否则怎么有风吹进来。 靳西沉停了停,又说:“可多巴胺,正肾上腺素,□□告诉我,他们迫切的想要见你。” ☆、第50章 锥心之痛 这句话说的平稳,不带一丝异样的情绪,但在温瞳的耳朵里听出来,总觉得带了难以言说的自嘲,而她却无话可说,只想尽快离开。 越过他身边的时候,被靳西沉一把拉住手腕:“见你父亲的事情安排好了,要现在过去么?” “谢谢。”温瞳说。 “没有必要。”靳西沉嗯了一声,率先开门走了出去,她赶紧迈步跟上,时隔多日,再次上了他的车。 他开车一向专注,很少去分神做别的事情,可如今却转过头来,说:“最近瘦了一点,周言诚没有照顾好你么?” 温瞳张了张嘴,干干的说了声:“靳西沉,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那么,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呢?”靳西沉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极尽嘲讽。 温瞳久久没有回答,原本均匀的呼吸突然开始紊乱急促,靳西沉偏头看了一眼,猛地一脚踩了刹车,立刻托起她的脑袋问道:“怎么了。” “脚,脚抽筋了。”温瞳吸着气,艰难的回答。 剧烈的骨痛从小腿处向上袭来,钻心的痛楚直接使她迸出眼泪,试着自己动了动骨头,发现完全使不上力,身上反倒是迅速起了一层冷汗,密密的覆盖在脊背上,在呼吸极度不畅眼前阵阵发晕的档口,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发病的频率,确实是越来越高了。 靳西沉停了车,解开安全带下车,然后拉开她这一侧的车门,单膝半跪在地上,轻柔的取出她的一只脚,在穴位上按摩,边问:“好点儿么?” “嗯,好多了。”温瞳忍了忍吸气的动作,朝他笑了笑。 这是骨痛,不是真的抽筋,就算他对穴位再了解,按的再好仍然毫无作用,钻心的疼痛依然自小腿蔓延而上,直接传入心肺。 靳西沉问了那句话之后便专注的替她揉捏小腿,力道把握得很好,可她除了痛,毫无知觉。他用一种无比耐心和温和的姿态抚慰她的伤痛,每一处皮肤都被他柔软的掌心略过,按压。从小到大,他教会了她要骄傲的活着,教她怎样去喜欢和被爱,对她无限宠爱纵容,可她却拿着他给的关爱,变成一把利刃,狠狠戳回他的心脏。 看着他臣服的姿态,温瞳觉的无法忍耐,只能更掐紧了手心,克制住即将咆哮而出的情感。 温瞳昨晚给林修竹打电话,让他删除这次所有的新闻,这种□□对靳西沉来说,多一秒她都觉得是煎熬。林修竹挂了电话立刻找人去办,接着几分钟后又给她打过来,说了些关于这几天他对靳西沉的洗脑。 “不可能。一个我养了六年半的女孩,她的呼吸频率我都很熟悉,你告诉我她喜欢上了别人,我不相信。”彼时他很笃定的驳回了林修竹的话。 直到昨天晚上,距离第一次林修竹去和他造假扯谎已经过了半个月,而她分明觉得像是只过去了两三天,要和他分离的每一天都像是被快进的电影,触手难及。 她当时真的很想挂掉林修竹的电话,可想一想这是唯一可以知道靳西沉现状的渠道,又希望他的话要说长一些,再长一些。 其实林修竹是个什么样的人,温瞳心知肚明,他说出来的话已经都是经过再三删减还要加工美化的,可听在她的耳里仍然是锥心之痛。 “也许你把她想的太乖巧了,也许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她也会变。” 靳西沉简洁道:“你的假设根本没有成立的条件,我说过了,她是我养大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你这些假设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 “那假如我说对了呢?一万中还有万一不是,你不该这么自信。”林修竹又说。 靳西沉笑了一下,不再回答他的话。林修竹也不是什么心思简单的人,就算做戏也是不显山不露水,而是绕了个弯儿又道:“其实温瞳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女孩我也很了解,但是架不住周言诚,要去追求她,你说呢。” 对话从现在开始基本已经全部集中在周言诚和温瞳之间的互动,而不是单方面的变心,这样听上去也许更加容易接受一点。 “周言诚是么。”靳西沉重复了句。 “前段时间我出去,总见到他们在一起,还有之前,国内的极限运动选手这么多,为什么温瞳偏偏推荐了周言诚呢?也许在她心里,这个人原本就占了很大一部分位置,所以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他的存在。”林修竹的语气是猜测,可谁都知道他这是带有指向性的暗示,靳西沉心思缜密,没道理听不出来。 温瞳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纵然知道着是演戏,还是有些紧张的问:“然后呢?” 林修竹说:“靳西沉不相信。很笃定的再次反驳了我。温瞳你到底是踩了什么样的狗屎运,才能让靳西沉这么对你。用死心塌地都不足以形容他对你的信任,要不是说你有病,我还真是觉得你心狠。” 温瞳呵呵干笑了两声:“你继续说。” 林修竹咳了一声,再次用事实来击碎靳西沉对她的信任:“上次,我们路过电影院,你不也看到了她和周言诚一起去看电影么?以她的脾气,三分钟的歌都嫌长,竟然还有耐心去看起码一个多小时的电影,你说这代表什么呢。” 靳西沉嗯了一声:“所以呢?” “所以什么所以,我不是在跟你论证,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你不要沉迷了!你们相差九岁,三岁一代沟,你们之间这就是鸿沟,有很多事情是你无法满足她的,同时她也无法在你身上找到属于年轻人的感觉,有的时候你觉得无所谓的事情,也许她觉得很重要,又或许这才是她要和你分手的原因呢!” “哦。”靳西沉应了一声。 “你哦什么哦,在你离开的这两年,你怎么保证她没变!你以为的温瞳不过是你记忆里那个小时候的温瞳,乖巧懂事,但是你想过没有,乖巧懂事的女孩会背着你去玩极限运动吗?你的记忆不要停留在六年前了,你想想这段时间,她变了么?”林修竹怒。 这话说的很到点子上,几乎就是一针见血。靳西沉顿了一下没有出声,其实这也是钻了空子的,哪个人会不变呢?今天和明天到后天,每时每刻都会发生变化,何况两年时间。 “有的时候你认为的小事情,逐渐就会演变成大事情,很多离婚的案子不就是么?起初是一点小摩擦再到后来无法解决的大摩擦,最后演变到交恶、离婚。虽然例子不是很恰当,但是当她对这个矛盾有了介意,再出现另一个人,她很容易就会出现移情,不是吗?”林修竹的语气又恢复平静,似劝慰的说道。 靳西沉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修竹,你把瞳瞳想的太肤浅。也把我的感情看的太轻。” 温瞳只是听着他的转述,听不见靳西沉的声音,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在心里稍稍脑补,他说这些话时的语气,一定是带着一点从容淡漠,或者还有一些淡定闲适,手中也许在不经意的翻着什么资料,也许只是交叠着双脚,认真的听林修竹说话。 无论哪一种,在她的脑海里都是无比具象,甚至能描绘出弧度,还有笑意的转变,以及最后一句话时的认真笃定。 如果可以,真想在离开之前录下一点他的声音带走,夜深人静寂寞孤独的时候拿出来听一听,就算最后她在自己选择的那块墓地里长眠,也是有靳西沉的声音陪伴,不算寂寞。 温瞳扭头,把手机在包里打开录音,然后和靳西沉说话。 “靳西沉,我这个脚最近总是有点抽筋,是缺钙了么?” “如果是腿部经常抽筋的话,大多是缺钙、受凉、局部神经血管受压引起。平时适量补一点钙,多晒太阳,注意保暖还有坐姿睡姿,也要稍微注意一些,避免神经血管受压。你睡觉不老实,没人约束着你能从左边滚到右边床下去,自己住的话稍微注意一些。方便的时候可以做一些局部肌肉的热敷、按摩,加强局部的血液循环。”靳西沉详细的一一说着,比他在肯尼亚给人看病的时候说的还要多一些。 温瞳觉得满足,他的话最好越多越好,毕竟她现在录着音呢。 “要这么麻烦吗?”温瞳叹了一声。 “对于健康,从来没有麻烦一说。”靳西沉站起身来,稍微活动了一下手指,低头问她:“好了么?” 温瞳嗯了一声:“好了。”确实是有些缓解了,骨痛简单来说可能更像哮喘这一类病,疼过去了就像没事人一样,可发起病来就比死还要难熬。 靳西沉拉开车门,重新坐进去。温瞳又道:“我的退学手续什么时候能办好呢?我想这几天就走。” 搭在方向盘上的指骨僵了僵,然后道:“今天就可以,我给……林修竹会给你送过去。” 温瞳嗯了一声:“谢谢你今天帮我解围,不过也幸亏你来的及时,要不然我就揍那个女教授了,到时候就算学校不给我办退学,我也会被开除。你救了她一命,她该谢谢你。” 靳西沉出声打断:“没话说就不要说了,很烦。” 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句这样的话,也是一愣,随即哦了一声不再说话,而是翻出手机,关掉录音,足足有十分钟,很多。 ☆、第51章 所有留恋的 很快开到郊区,一座独立的大楼,设计简洁大方,温瞳看了看,确定自己从来没有来过。 靳西沉走在前面,前台一个小姑娘立刻站起身,恭敬的喊了声:“靳院。” 他嗯了一声,径直走进了电梯。温瞳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脑子里却在想着,靳西沉什么时候成了什么院……院长么? 他的身形依旧,电梯里四面都可以当做镜子,无论她站在哪一边,睁开眼睛都可以看到他的侧脸,有一点淡漠的影子,睫毛深长沉黑,侧脸线条比之前要清瘦一些,拢在电梯灯光的光晕里,每一处都那么让她留恋。 他没有动,静静的站在电梯一隅,温瞳看的越发肆无忌惮,甚至想摸出手机来偷偷拍一张,可这太显眼了,最终还是放弃。而眼睛里光芒却更加亮起来,大约还要带上一点贪婪垂涎,这在以前她绝对干不出来,可如今就要分别,她恨不得把他的一点一滴都刻进脑海里带走。 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她才突然惊醒,跟着靳西沉的脚步继续前行。到达一个门前,靳西沉抬手按了一下,指纹锁应声而开,入眼尽是无法想象的高科技。 一直以来,温瞳就知道靳西沉在清江市乃至国际上的地位已在巅峰,奉他为圭臬的事情也略有耳闻,这些都是外人所知道的,然而在别人所看不见的地方,靳西沉其实要比传闻还要强大许多。 靳西沉让她一个人进去,温瞳嗯了一声,忍住脚底的发颤,迈步进了这间巨大的实验室。 她在里面待了很久,一件一件絮絮叨叨的和父亲说着这六年多来发生的事情,有些记不清了,有一些刻骨铭心,尤其说到她的病时,温瞳几乎忍不住要哭出声,像个普通女孩一样对父亲撒娇哭泣。 静谧的实验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回荡,没有人可以回答她,也没有人可以给她力量,到最后还是需要自己站起来,拉开门,走出去。 靳西沉仍旧在门口站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见她出来,低沉的声音缓缓问道:“哭了?” 温瞳想着否认,可心底却忍不住,一把抱住他的腰,把头整个都埋进他怀里:“靳西沉,我……” “怎么了?”靳西沉抬起她的下巴,审视着她的表情,被温瞳别开脑袋,重新埋进他怀里:“别看,我现在一定很难看。” “你想让你父亲下葬么?”靳西沉问。 “如果父亲对你仍有用,我想他也是愿意帮助你的,这些医学上的事情我不太懂,不过既然这是他和你之间的交易,你完成了,他也应该要完成。”温瞳说。 “我完成了么?也许吧。”靳西沉意味不明的低喃了句。 ** 最后一次见周言诚,是在离开前的第二天,温瞳打算回靳宅拿东西,都要走了有些东西肯定是要稍微收拾一下的,她特地打听清楚了,靳西沉今天在家。 她虽然比往常稍微清瘦苍白了一些,但是起码还没到面黄肌瘦,抹点口红基本就可以完美遮盖得病的事实。 结果临出门,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是卫辙。 “温小姐,我想跟你见一面。今天下午两点钟,我会派人去接你。”卫辙说,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可咬字清晰证明他一定不是因为什么小事而找他。 温瞳是什么人,身边有心思深沉如靳西沉,油嘴滑舌话唠如林修竹的典型例子,基本可以代表这世界上几大类人物性格,就他这么几句话,她还能听不出来。 于是笑着报出了地址。 下午两点,卫辙的助理很准时的出现在了大檬家的楼下,挺有礼貌的将她请上了车,然后很快便到了卫辙所住的酒店。 她进去的时候,里面有一点争吵声,听声音不大,像是周言诚的声音,温瞳一怔。 “呵,没有必要做那种事情,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卫辙说。 “与你无关。”周言诚说。 卫辙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横眉怒目的冲他低声吼着:“故意躲我?和温瞳出双入对?周言诚你真可以。” 第45节 周言诚没动,任由他抓着自己的领口,静静的看着那张恨不得下一秒就扑上来咬断自己脖子的脸。 温瞳刚挪步,就听见卫辙的声音又问:“你真的喜欢温瞳吗?” 静谧瞬间笼罩过来,温瞳站在原地没动,眼神却在两个人脸上流连了一阵,轻咳了一声:“那个,是这样啊卫先生。跟周言诚之间我是可以解释的,其……” “你闭嘴。”周言诚道。 “……” 卫辙冷笑:“为什么不让她解释?说不出来是么?你心虚是么?你真的喜欢上了她。是,我的感情让你觉得被侮辱,让你觉得脏,可我不是你以为那样乱搞关系的人,喜欢一个人我也没有办法去控制他或我自己的性别,你不见我,好。我不逼你,可你为什么要去抢别人的女朋友?” “喜不喜欢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少插手。”周言诚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丝毫不带半点儿感情。 “是与我无关,你恨不得我能离你远远的,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跟我在一起拍摄纪录片的那两个月吧,真是委屈你了。”卫辙说。 “我得了癌症。”温瞳说。 “……” “……” 周言诚和卫辙两人全部愣在原地,前者是没想到她瞒着所有人,但是却在这个时候说出事实,而卫辙就真的是被这个消息惊得完全无法做出反应。 温瞳笑了笑:“我在几个月前确诊得了浆细胞骨髓瘤,这个病你们可能不熟悉,在得它之前我连挺都没听过,不过这东西不管你听没听过,它就是得了,且毫无办法,因为它无药可救。” “那你……”卫辙张了张口,偏过头去看周言诚的脸,却发现他此刻也是一脸冷峻。 “我请周言诚跟我演一场戏,让我能放心离开这里,如果这之间对你们造成什么困扰,我表示十分抱歉。他爱的人不是我,我对他也仅止于朋友之情,我很谢谢他这样帮我。但是可能没有什么办法来报答,就先欠着吧。” “那你什么打算?”卫辙问。 “什么打算?怎么打算不都得死么。”温瞳笑。 在癌症面前,卫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质问周言诚?谴责温瞳?她已经这样可怜了,还在笑着和他解释,他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的了。 “我能帮你什么么?” “想帮我的话,就帮我瞒住病情,尽量不要让新闻拍到你和周言诚在一起出入的照片。”温瞳笑了笑,意有所指。 卫辙咳了一声,硬是忍住了将她轰出去的冲动。不过她也没多待,解释完了就出了酒店,打车直奔靳宅。 温馨还没放学,李嫂说靳西沉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压下心里的失落,却一想他不在家正好,她可以放心的拿一些东西走,而不怕被发现。 桌上的玻璃瓶里装着无数个弹珠,而每一颗都有一个小小的回忆。绕到书房,搜刮了他好几样并不是很常用的小物件塞进包里,最后到他的房间,几乎不用打开灯,她都知道床、桌子的摆放位置,他们曾在这里做过很多事情,她也曾窝在他的怀里入睡,醒来。 想了想,温瞳决定给他写一点东西,就当做最后的告别,也算是她的一点私心。 ** 离开当天,只有大檬一个人来送她,连温馨周言诚她都没告诉,事实上要不是因为车票是大檬买的,她也不想告诉大檬自己什么时候走。 带着简单的行李,一块靳西沉的怀表,还有满心的记忆和不舍,她终于要踏上远去的火车,再无归期。 大檬揽着她的肩膀,威胁道:“我告诉你,别想甩开我。过几天我就要去看你的,好好在那儿等我,听见没有!” 温瞳连连点头有:“是是是,我一定在那儿等你,等你来看我。” 广播里的催促声越来越频繁,温瞳不得不拎起箱子跟着人流往前行进,大檬捂着嘴猛掉眼泪也挤到人流里来,最后是被检票员给赶下去了。 “我会想你的,檬檬。”温瞳笑,留给她最好看,最好看的笑脸。 她希望任何一个见过她的人,或者对她有记忆的人,看到的她都是笑的很好看的,想到她都要高兴一些。 她捏着车票,找到了座位,是一个靠窗的双人座,右边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带着无比宽大的墨镜,挡住了大半张脸,而脖子上挂着一个纯黑色的相机,正在闭目养神。 温瞳小心放好行李,坐进去,却还是惊醒了她。于是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 那女孩子也是很随和,摇摇头又睡过去了。 温瞳已经看不到大檬了,可手机上却叮叮叮连响了好几声,全是她的消息。她一一回过去,然后打开了微博,发了一条消息。 win:“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新闻全因我而起,与靳西沉教授无关,我崇拜仰慕这个将我养大的男人,为此我曾追到肯尼亚去缠着他,但是由于我的问题,这件事终于被别人知道,造成了靳教授乃至医学界的损失,对此我深感抱歉。至此,我已退学,并远离靳教授。他是一个很好的医生、老师以及医学研究者。对于我不当的爱情他曾教育,但我不思悔改,终酿大错。我愿承担一切后果,以上。” 一百多字的声明,在微博上立刻卷起轩然大波,温瞳的微博立刻被攻陷,不要脸,勾引自己叔叔的骂声不绝于耳,少部分说爱情不应该存在歧视,祝福她的人也有一些,不过声音微弱,可见他们的爱情,并不被看好。 靳西沉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他捏着手机,指尖少有的发颤,干着嗓音问林修竹:“这是……温瞳?” “嗯。这个是她的微博账号。”林修竹点了下头,语气严肃。 靳西沉像是想起了什么,抓起钥匙便下楼,拉开车门发动引擎,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接着车速飞快的出了校门。 林修竹在后面喊:“你慢点!”接着自己也上了车赶紧追上去,紧赶慢赶仍是找不到他的影子了,打电话也没人接。 心一急,也不管喻沉言是不是正带队员训练,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你现在立刻帮我去看看靳西沉回家没有,我怕他出事。” 那边应了声:“怎么了?” “别管那么多了,听我的,回头跟你解释。”林修竹急道。 “好。” 喻沉言到的时候,靳西沉正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微微低着头,神色平静的看着面前的一张纸。 ☆、第52章 混账 喻沉言打开门,书房里一片漆黑。 抬手按下了开关走到他面前,屈指轻敲了下桌面:“靳西沉。” 他没有动,眼神仍旧盯着面前的那张纸,与其说是活人,倒不如说是一座会呼吸的雕像。 喻沉言拿起桌上的那张纸,字迹清秀干净,可其中的话却是字字诛心: 靳西沉,我从不怀疑我是幸运的,在经历父亲去世,姑姑抛弃的绝望时,你出现了,就像我生命里的一束阳光,每一处细微都被你照顾着。 你带走我并且养大了我,给了我最好的照顾,教会我一切,所以我爱上了你。 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消除我们因为年龄、习惯所带来的隔阂。我曾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你的底线,明着,瞒着你做很多你不喜欢的事情,而你却从未有过任何的不耐,反而是用最温柔耐心的话和行动告诉我,你愿意包容我的所有。 我觉得幸运,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哪怕下一刻就死了也觉得是没有任何遗憾。 谢谢你愿意这样宠着我,纵着我。给我最好最好的爱情,可你的爱太沉重了,当我无法给你相对等的回应时,我觉得愧疚。 后来时间一长,我发现我对你的感情其实只是黑暗渴望光明,绝望之时的感恩,并没有真正所谓“爱情”的成分。我感激你的照顾,崇拜你的强大,也明白此生不会有第二个像你一样对我好的人,所以我要离开你。 我想了想,觉得应该要放你自由,也要解放我自己,因为我真的无法再心安理得的去浪费你的感情,我觉得不安。 从今往后,你不需要再包容忍让,你会找到一个真正适合你的人,陪你一生,白头到老。 我们的缘分也许还不够深刻,只允许我们在一起几千个日夜就戛然而止,如果可以我希望下辈子还可以遇见你,朋友也好,亲人也罢,如果可以,我希望倾尽所有换得你好。 好在最后,我还是有幸能送你一样东西,至于是什么。也许你现在不会明白,也许你永远不会明白。但这是我能给你最好的东西了。 靳西沉,靳叔叔,再见了。 喻沉言看的很快,几乎是一目十行,纵然他对感情冷静的近乎冷漠,可这字里行间的决绝,仍是拨动了他的心。 “她走了。”喻沉言说,语气肯定的重复这个事实。 话音未落,靳西沉的手机响起来,他眼睛一亮立刻接起来,神色有些紧绷的问:“怎么样?” “旅客名单没有,全市酒店入住的名单也没有,其他的我们会继续找。”慕沐说。 靳西沉嗯了一声,挂掉电话,没有再坐下,而是站到了一边的落地窗旁,背影孤寂萧条。灯光将他的身影拢了一圈光晕,在落地窗上投下一片阴影。此刻的靳西沉全然不见自信从容,只有一股要蔓延而出的悲伤。 起初回到家,他问李嫂温瞳回来没有,她摇头说:“前天倒是回来过一次,眼睛红红的下楼,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敲开温馨的门,她也摇头说几天没有见过温瞳了,他转身就去她的房间,一切还像她在时那样,只有衣柜空空如也。 他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仿佛还有她的声音,可眼前她确实是离开了,那天在医学院算是最后一次见面,她确实是说了不少道别的话,还说句:“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可以很好。” 他感觉心脏正直直下坠,硬是冷静下来去拨打她的电话,呼吸都紧张的发疼。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机械的声音始终重复,靳西沉在拨了十七次之后,终于放弃,把手机紧紧的捏在了掌心里。 他一间间房间走遍,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也许她还留在家里没有走,从以前她就很喜欢恶作剧,也许…… “瞳瞳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赶紧出来。”靳西沉强迫自己温声笑着推开书房的门。 书房的桌子上,摆着一张纸,还细心的用他的镇纸压住,他深吸了口气,缓缓拿起纸来。 起初他看的很慢,觉得不敢相信,必须要一字一字的来确认,可越到最后越快,几乎是一目十行,她怎么敢说出这些话!连带着微博上的声明,她算是将一切罪过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保全了他的名声。 她简直是……混账!靳西沉骂了声,狠狠将纸捏得变了形,最后自己又不甘心的小心展开再看一遍。 无论看多少遍,她决绝的背负和撇清与他的关系都让他心里怒火顿起。他挨个给人打电话,所有能用到的人全部奔赴机场、车站等一切有交通工具的地方,甚至连夜在清江市的报纸新闻上都买了版面,登上了大大的寻人启事。 虽然她说过要离开清江市,和周言诚一起离开,可如今她说的这些话,留的这些字,他却不得不问清楚。 “她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喻沉言看着他的背影,问。 “冠军在你心里重不重要?”靳西沉反问。 这次喻沉言不再说话了,因为他已经明白,在靳西沉的心里,温瞳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位了,这样的地位,没有人,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撼动。 ** “你是不是win!”温瞳回头,看见旁边那个女孩子,一脸惊讶的撑着脑袋问她。 “不是”温瞳说。 “怎么会不是呢,我曾经见过你在赛场上的样子,永远也忘不掉你身上那股自信的劲儿,我叫洛侨,久仰你的大名,要不你给我签个名吧,签哪儿呢,手心上吧!”她翻了半天,没找到纸,从包里摸出眼线笔就往温瞳手上递。 洛侨这人有个毛病,没睡醒的时候就是天王老子站在她面前,也是眼皮不翻,但是醒了之后完全极端,就像现在。 温瞳见她如此真诚,也是不免动容,可想了想自己的处境还是继续隐瞒:“抱歉,你认错人了。” 洛侨也不恼,换了只手撑住下巴笑:“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承认。” 闻言,温瞳心里咯噔一下:“为……为什么。” “我看了新闻,你是离家出走,你因为什么离家出走?”她问。 温瞳捏着膝盖,说:“我得了癌症,所以要离开我喜欢的人。” 她啊了一声,很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很久没能再发出声音,等下一刻再说话的时候,确却是说的:“你还有多长时间。” 这个人真是心直口快的可怕,温瞳笑了笑,心口免不了紧缩,听着洛侨在那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一会举例安慰她也许癌症可以治好,只要心态乐观或许还能活很长时间,又或者是给她力量让她好好生活下去的话,觉得有点可笑。 洛侨一向随和,只要不是仇人就是朋友,甚至不顾忌的把自己的经历都将给温瞳听,直到被打断:“对不起,我想休息一会,可以吗?” 第46节 温瞳实在是忍不住要打断她了,因为她的骨痛实在是受不了了,尽管咬着牙,仍然控制不住吸气发颤,耳机里一遍遍的播放着靳西沉曾说的话,所有能在网络上搜到的讲座,占据了她的手机。 靠着这些,才支撑她听洛侨说了这么久。 “啊,好的你先休息,回头我叫你。”洛侨连忙住了嘴。 温瞳嗯了一声,靠在车窗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怎么办?才分开几个小时她就已经开始想念他了,以后还要分开很长一段日子,想到这里,温瞳又睁开眼:“洛侨,你能把手机借我打个电话吗?回头费用我用现金给你。” 洛侨摸出手机递过来,手一挥:“哎呀你这么客气干什么,不拿我做朋友是不是!” 温瞳笑了声,没回答。一个个数字的按下一串号码,那个熟记于心,无论如何也不会忘的号码。 几乎是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声音不复以往淡然从容,而是有一点紧张:“靳西沉,请问哪位。” 温瞳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来,紧接着那边又道:“……瞳瞳?是你么。” 她几乎就要克制不住的出声,结果被洛侨一把夺过手机,按掉了。温瞳再也忍不住的吼了声:“你做什么!” “要是真想他,你就回去。偷偷跑掉算什么!你以为是为了他好吗?错了。你连让他陪你最后一程的机会都剥夺了,你真自私。”洛侨讥讽道。 “你知道什么!就算是让他恨我,我也不希望他下半辈子孤影可怜,守着对我的思念过一辈子。”温瞳歇斯底里的叫道,紧握的双拳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她现在在一个完全陌生的车厢里,这里没有人和她、靳西沉有任何联系,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喊出心里的压抑。 尽管现在全车的人都在看她,温瞳站起身,向其他乘客道歉:“对不起,吵到你们了。” 近的人几乎都听见了他们的谈话,看着她这样也都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你不高兴就哭出来吧,我们不介意的,不介意的。需要帮忙的话你就招呼一声啊小姑娘,在外都是朋友嘛。” ☆、第53章 他在等我 洛侨其实也没有恶意,在理清了事情之后,便捏着温瞳的手道歉:“对不起啊,我没想到靳西沉对你这么深刻,我跟你道歉。” 经过刚才那一出,两人才真算是打开了友情的突破口,又或许是温瞳真的需要一个人来分担她的痛苦,于是便和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路,期间洛侨沉吟良久,说:“那按照你这么说,那靳西沉到最后也没有讨厌你,就算是相信了你变心,也还是很爱你。那你想过以后吗?” 温瞳茫然的啊了一声,洛侨又道:“是这样,你看啊。按你自己的话说,你总归是要死的是吧。那么周言诚就不需要去所谓的老家找你,靳西沉一看就不是那种轻易妥协的人,他会不去注意周言诚吗?万一他知道了,来找你怎么办?” 温瞳一怔,她还真没有想到万一靳西沉要找她怎么办,因为前期想着怎么离开他,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了,更何况她就要死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任何人都不会再去想着自己死后的事啊。 “哎对了洛侨,你这是要去哪儿呢?”温瞳问。 洛侨怒道:“你别转移话题,说正事儿呢!” “其实也不是转移话题,在火车上都能认识好朋友多不容易,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和你也分别,挺遗憾的。”温瞳说。 “这个回头再说,先说你的事儿。”洛侨摆手打断。 “本身这就不是个滴水不漏的故事,能骗到靳西沉,占的就是他对我纵容忍让和不舍,还有就是一些钻空子。最后就是我自己做的决绝,给林修竹的话添上了事实依据,靳西沉那么骄傲的人,忍不了背叛。也许他还爱我,但不会找我。”温瞳说,她很了解靳西沉,也许他会在她面前说那些话,但是绝不会来找她,一个人总有底线。 洛侨定定地看了她一会:“温瞳,爱上你,真不知道是靳西沉的幸或不幸。” “呵呵。”温瞳笑了声。 一阵长长的安静,洛侨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事情没有发生到自己身上,是无法去切身体会别人的感觉的。如果换成她是温瞳她不一定就能保证比她做的更好。 “对了,我打算去重走丝绸之路,你有兴趣吗?”洛侨动动脖子上的相机:“我是个自由摄影师。” 温瞳笑:“我会拖累你。” “说什么拖累,我跟你说啊,不是经常有这样的机会的。而且你一个人的话很容易胡思乱想,和我在一起的话就不会有时间想太多,怎么样要一起吗?”洛侨诱惑着,说实话,温瞳有一点动心。 在生命旅程的最后一刻,居然有人同行,而不是孤单一人,饮尽此生悲欢,然后从容赴死。 所以在洛侨提出这句邀请的时候,温瞳很难不动心,可仍是怕拖累别人:“让我想一想。” “不用想了,就这么定了。万一他真的找你,你不希望有人可以帮你忙吗?你做了这么多,也不想前功尽弃吧。”洛侨说。 沉默良久,温瞳点了头:“好。” 其实洛侨根本不必这样,萍水相逢,认识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却结结实实的帮别人做决定,还要承担别人的生命,万一弄得不好就要被人怪罪,而她却像是丝毫不介意一样,果断的邀她前行。 “其实癌症也不一定会死的,不管怎么样你保证心情,千万不要胡思乱想,至于其他的咱们再想办法,能多活一天也是好的,你说对不对?”洛侨说。 温瞳一怔,洛侨就像一个最朴实的智者,说出来的话永远是一针见血,也许不是很大的承诺,可却从最小的地方直接暖到人心里,尽管身患疾病的温瞳,依然能感觉到来自她微弱却坚定的力量。 其实温瞳并不是什么很敏感的人,要求也不高,碰到什么就经历什么,走一步算一步,随遇而安。 只有在靳西沉这一件事上,她偏执的可怕,这一辈子也只偏执过这一次。 温瞳和洛侨的丝绸之路从鄯善开始,傍南山北,波河西行至莎车,然后就到了大宛。 一路走来,骆驼、马各种代步她们一一尝试过,挽着袖子桶当地人一同喝酒,一同去做同心指环,在漫天黄沙的背景下拍照,风扬起她的纱巾和阵阵黄沙,在洛侨的镜头下,自带一种悲壮苍凉。 温瞳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仰头看着夜晚的沙漠星空如瀑,她的方向感实在差,当初靳西沉指给她看的那颗叫做“温瞳”的星星,此刻在什么地方呢?她找不到,索性将满天星子都当做他。摸出他给的怀表,时间她没调整,还是国内的时间,不知道有没有认识什么更好的女孩子呢?真想见他啊。 这半年都和洛侨在一起,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温瞳听过了无数次靳西沉的录音,每听一次就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真是明智。 “瞳瞳来跳舞呀。”洛侨喊。 “不了,我歇会,有点累。”温瞳摆摆手,示意她自己玩儿。 看着和当地人一起唱歌跳舞的洛侨,她心中其实充满艳羡。洛侨活得很简单,又很快乐。其实她看着每一个健康的人心中都带着羡慕,同时也更要想念靳西沉,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算啦我也累了,我也歇会。”洛侨笑呵呵的凑到她旁边来,靠着温瞳的腿就地躺下,摸出手机开始刷微博。 “哎哎哎!瞳瞳你快来看,你们极限运动界竟然又出来个新星哎,不过据说这颗星的年纪大了一些,快三十岁了。也和你一样不暴露真名。”洛侨翻着微博,说。 啪! 怀表瞬间落到地上,温瞳小心的捡起来,吹吹灰又紧张的检查有没有问题,洛侨取笑她没出息都被她一笑而过。 要知道这是他最后送她的东西,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 “哎?他好像也有微博,我点进去看看长什么样啊,日暮西沉,好了。”洛侨一字一顿的输入,并说着。 温瞳再次僵在了原地,日暮西沉……几乎一点都不需要多想,他一定是靳西沉! 可不可能啊,他明明那么讨厌极限运动的,为什么会选择做这个呢?温瞳想不明白,她也无法再去想,只觉得心口塞满了东西,堵得整个人呼吸困难。一把抢过洛侨的手机,一条条往下翻,十一项挑战! 他的微博没有别的内容,每一条都是一项挑战,那是她曾经抄写下来的关于极限运动前辈们所指定的十一项挑战,她当时只做了三个便病发了,再也没有机会完成,没想到他竟然一一帮她完成,快速的反倒下面,只有十一条。 其中一条和极限运动无关的是转发的一句话,原博主问:请问靳先生对于温瞳所说的她缠着你,才造成这段丑闻的事情,你有什么想说的呢? 日暮西沉:你或许永远也无法明白,我有多喜欢被她缠着,被她需要。对于后一句,你所认为的丑闻,正是我所拥有的幸运。 温瞳的眼泪瞬间掉下来,模糊了眼前一片,但就她刚刚数的那些来说,除去这一条,整整十条和极限运动有关的,那么意思就是还剩最后一条!也就是说他即将去完成第十一条!温瞳慌了,腾地一声站起来,抬脚就走,被洛侨一把拉住:“你怎么了?” “侨侨,我要去大蓝洞。”温瞳声音发颤,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好,我送你过去。”洛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她的表情严重也不再问,而是完全帮助她。 温瞳一遍遍的给他打电话,都是关机,给林修竹打电话,他说靳西沉昨天晚上的飞机,离开清江市了,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 她害怕了,那是她给自己选择的墓地啊! 在这条挑战下面她特地写了不带任何设备,这是送命的挑战,如果靳西沉也完全按照这个要求,那他必死无疑! 他就是这样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完成她的遗愿的是吗!温瞳咬着唇在心里骂,混蛋混蛋混蛋,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不起她所做的一切,她想让他好好活着,可他却抛下一切要去陪她!怎么可以啊! 这一刻温瞳后悔了,如果可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只希望还来得及,阻止他。 等温瞳赶到大巴哈马浅滩的大蓝洞时,已经是当地时间的第二天一早,靳西沉的手机仍旧是关机,她紧张的掐着洛侨的手:“侨侨还有多久可以到?” 洛侨耐心的回答:“就快到了,你放心靳西沉一定没事的。” 温瞳摇着头,这些年她除去得了浆细胞病,剩下的几乎都是好运,能遇见靳西沉,被他喜欢,和他在一起,相比较其他一些仍在汲汲营营的同龄人,她总是顺遂心意,无比幸运的。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上天都是公平的,在某些事上让你顺遂心意,总归会在另一些事情帮让你失去一些东西,但她已经失去了这么多,为什么不能满足她最后一个心愿。 司机喊了声:“到了。” 温瞳陡然清醒,立刻跳下车,直直的往大蓝洞那边冲,洛侨赶紧跟上,却在洞口边缘看到了一些装备,静静的躺着,水面波纹漪漪。 漆黑的洞口黑洞洞的,像是张着幽深大口的怪物,正仰头等待吞噬一切,洛侨光是站在那边看着就已经害怕的双腿发软,抖着声音说:“瞳瞳,你说的不会就是这个吧……” “洛侨,我没法陪你一起走完丝绸之路了,对不起啊。”温瞳回过头,说。 洛侨一惊,紧张的拉住她的胳膊:“不可以,温瞳你冷静一些,也许这是别人,也许靳西沉还没有来呢!他被一些事情耽搁了!你听我的好不好,我们等一等!” 她急的要哭了,可温瞳仍然是一副淡定她坦然的模样,她更是着急:“你听我的话,你看你现在还活着多不容易啊对不对,靳西沉也不希望你轻生的,你别冲动。” “我得去找他,他在等我。”温瞳说。 “胡说什么!”洛侨大声斥道。 “我不是胡说,我本来也没有几天活头了,早死晚死都是要走到那一天的,可靳西沉不一样,他跟我不一样。”温瞳说完,甩开洛侨的手腕,扭头就跳进了大蓝洞。 下去的那一刻她就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大蓝洞,四面挤压而来的水让她耳朵瞬间失聪,骨痛也开始爆发,很快就觉得头晕目眩逐渐失去意识,摇摇欲坠。 洛侨急的直跺脚,也来不及抹眼泪了,抖着手:“打电话打电话可是打电话也来不及了啊怎么办怎么办啊!”突然看见远远走过来一个男人,身形颀长挺拔,微微低着头,步履沉稳缓慢。 “救命啊,温瞳跳下去了!先生请你救救我的朋友!”洛侨语无伦次的喊,却见那男人一怔,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冲过来,也跟着跳了下去了。 洛侨来不及惊讶,心里着急温瞳,双手合十朝南开始念叨:“佛祖保佑菩萨保佑天上神仙西天佛祖都保佑温瞳别出事啊保佑保佑保佑……” 心里最后还有一点意识,但眼前已无任何光亮,之前选择这里作为墓地,她想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也好,死亡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可没想到她千辛万苦做的一切,靳西沉仍是没有按照她的想法走,到这一刻,她反倒平静下来。 昏沉中感觉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后温热的唇舌贴上,给她渡了口气,她近乎苛求的汲取那微弱的气息。 下一刻她被掐紧了手臂,力道仿佛像是要嵌进他的骨头,她仍旧是呼吸困难,意识昏沉。不知多久,隐约觉得额头上被人印下一个吻。 然后,她听见他唤了一声瞳瞳。 她想回答,可四周都是黑暗,浑身上下无法动弹连开口发出声音的办法也没有,胸腔有极大的压力,口腔也源源不断的进着气息,伴随着着这些的还有紊乱的呼吸,惊惧发颤的嗓音,一声声的叫着:“瞳瞳……瞳瞳,醒醒好不好。” 温瞳觉得这个声音是靳西沉,毫不怀疑一定是靳西沉,一定不会有别人会用这样的声音来唤她,意识终于陷入最深的黑暗,而此时,她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放松和安心。 ☆、第54章 想要接吻 温瞳做了一个梦,很长的梦。 乱七八糟梦到了很多,梦里有匆匆的人影,有漆黑的夜晚耀眼的黎明,还有人声脚步声,甚至还久违的梦见了父亲和母亲,他们并肩远远地站着,微笑着向她挥手。 她有很多话想说,可到临头又觉得无从开口,只能喃喃的说:“我好想你们,爸爸妈妈。” 然后,她从梦里惊醒。 视线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嫩粉,窗帘留了一点缝隙,投进一点微光。沙发上搭着一件男人的大衣,深灰色。是唯一和房间不一样颜色的物品,很扎眼。 温瞳稍微动了动脑袋,觉得还有一点昏沉,鼻腔清晰干净,没有昏迷前的窒息感,屋里浅淡的消毒水味道都显得那么好闻,几乎是只有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这是在医院。 病房外有人在谈话,声音放得很低,听不太真切,只能模糊的听见一些名词,好像是在说什么办法,不会之类的。 第47节 温瞳不敢睁开眼睛,她千方百计的逃亡最后却以这样的方式结尾,她既觉得高兴又觉得难过,结果就这么想着,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还是在这个病房里,但身体却是被紧紧拢在一个怀抱里,眼前近在咫尺的是几颗木质纽扣和一件深色衬衫,鼻尖溢满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让她鼻子瞬间就酸涩起来,手指揪上他的衬衫不敢动。 靳西沉的呼吸平稳,眼窝下有着深深的疲惫,此刻他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一只手放在她的脖子下面由她枕着,姿态自然而柔和。 温瞳抬头,近乎贪婪的盯着他的脸,心想:这个男人优秀又专一,有着强大而从容的魄力。而这个人属于她,从头到尾都属于她。她的手不自觉的碰上他的眉毛、眼睛、根根可数的睫毛,再轻轻滑下鼻梁,每到一处都细细的描摹着。 她就这么靠在他的怀中,与他肢体相接的紧紧靠在一起,她甚至能听见靳西沉的心跳声透过她的皮肤传入胸腔,连带着也催动着她的心跳。手指逐渐下滑,到了他的唇上。 “你知道吗?当时我被你拉上来的时候,意识昏沉的想,救我的这个人最好是个医生,还要是浆细胞病理学的教授,最好还要姓靳,是我的叔叔。就好了。”温瞳笑。 手指点了点他的唇,刚想离开却被他突然张口咬住了。温瞳吓了一跳,呆呆的任他咬着自己的手指,感觉到他的牙齿微微用力,但是丝毫没有产生痛感,而是多了些*的意味。 “正巧,你说的这些我都符合。”靳西沉敛着眉眼看她,病房里的暖灯灯光拢在他的肩膀上,有一点光晕,衬得整个人更加清俊柔和。 此刻他捏着她的手指,一根根的亲吻,像是对待什么珍视的宝贝。都到了这一步了,温瞳也毫不怀疑,在他的心里,她就是唯一的宝贝。 温瞳心跳的越来越快,整个人有些反应不过来:“那个,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还想要睡一会么?”靳西沉松开她的手指,不答反问。 温瞳愣愣的摇摇头:“靳西沉我问……”话未说完,他笑着打断:“想要喝一点水么?” “不要,我……”温瞳的话再次被打断,靳西沉说:“那么,有没有一点饿了呢?” 这次还没等她拒绝的话说出口,只是刚摇头就被靳西沉则掐着她的两只手臂往上托高了一点,鼻尖从额头滑下去,擦过鼻尖直接绕道耳后去,找到某一处地方,张开牙齿轻轻一磕,温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那么。”靳西沉的声音有点哑,莫名的带着砂砾摩擦的质感。 她应了一声,紧接着就听他道:“瞳瞳想要接吻吗?” 忍住耳垂被人含住的战栗,温瞳硬是咬住嘴唇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接话。可心里却是开始吐槽起来,谁会在经历生死大关,才刚发现自己没死的时候想要去接吻啊! 正常人都不会想的好吗! “不想么?”靳西沉说。 温瞳紧紧掐着手心,整个人都有点发抖:“靳西沉,我觉得现在可以先说一说重要的事,正事。” “这就是最重要的正事,你觉得不重要么?”他的嘴唇始终在耳后的那一处敏感上来回舔吻,温瞳意识到再这样下去的话,她绝对谈不了正事了,而且现在是在医院,哪有在病床上做这种事情的,也太……猥琐了! “重要是重要,但是……”温瞳说着,手上连忙去拉他的手,阻止他接下来的攻势,偏偏她的腿还被固定在他的腿间,完全动不了。 靳西沉笑着松开了她:“生气了么,嗯?你这么傻,真不知道离开我的这半年是怎么活下来的。”脖子上一轻,他的唇舌已经离开了她的耳朵,撑着手臂往后退了一点。手指捏了捏她已经被吮吻的有些发红的耳垂,笑了笑。 突然停下的动作,温瞳也是一愣,嗯? “我们在一起到现在,再到分开,每一段路都好漫长,但是只要想起你,我就觉得每一秒都很幸福。”靳西沉说。 温瞳怔怔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听他又道:“你的离开已经彻底的打乱了我的生活,他们都觉得要我这个教授没有一点用处,所以为了医学和人类事业的发展,以后千万不要再想着离开我了好么?” “咳咳。”林修竹的咳嗽声传来。 他一脸不忍直视的站着,按照脸色……应该是看半天了啊。 温瞳感觉自己的脸颊连同耳朵腾地一下就烧起来,她咬牙想要克制住这种感觉,可接下来林修竹的话直接让她自燃了。 “哟,互诉衷肠呢?我站身后这么久了也没个人理我,在病房里就这么旁若无人的亲来摸去的不好吧,当你们家卧室了还是当酒店了啊,这里是不是还要给你们准备个安全套啊我说你也太不要脸了靳西沉,人温瞳刚回来呢你就这样,你还要不要点脸了,你可别忘了人身上还有病呢你个禽兽。”林修竹讥笑。 “那还进来碍眼?”靳西沉也笑。 什么叫秒杀,林修竹估计想不到比这个更好的形容词了。明明他在娱乐圈也算是情商智商高人一等的,为什么一到靳西沉面前就总是分分钟被秒杀呢!他愤怒了,发誓一定要扳回一城! “行了啊靳西沉,好说我也是借了聂寒江的私人飞机去救你们,你就不能稍微对我温柔一点吗?我也没让你跪下三跪九拜的感谢我这个恩公,你良心让狗吃了吗让狗吃了吗让狗吃了吗!”林修竹怒。 “你是没让我三跪九拜谢恩公,但以此为条件,拿走了我的一块原石送女明星的事你忘了。另外,出门左转电梯下三楼精神科,找陈教授,他温柔,但给不了你原石送女明星,你选择一个。”靳西沉说。 “……”林修竹彻底化愤怒为悲愤了,视线一转突然看到了被靳西沉揽在怀里,此刻正一脸烧红的温瞳。 于是不怀好意的朝她问:“二筒砸,哥哥问你哦,你当时跳下大蓝洞的时候,怎么想的呀?是不是想着你靳叔叔这个废物点心至今也救不了你,还不如死了算了,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这样?” 林修竹笑的一脸温和,声音柔和的足以让人把前年的隔夜饭都吐出来。但是他不介意,反而很高兴,因为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视线却是固定在靳西沉的脸上的,也很满意的看到他的脸色骤然一变。 不止林修竹,温瞳也感觉到了他的反应,因为原本松松搭在腰上的手指霎时锁紧,掐得她有点疼。呼吸从平稳浅淡变得有些压抑缓慢。 温瞳从靳西沉怀里钻出头来,笑:“当时我想,靳西沉在下面等我呢,我得去找他。当然你这种吃惯了狗粮的单身狗是完全没有办法了解喜欢的人可能不在了的那种心情的,我理解你。” 林修竹一怔,没想到温瞳竟然是这个回答,心里硬生生被感动的不行,可紧接着的下半句一说,他顿时觉得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喉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于是干笑着又问:“那被人救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呢?是不是想这人真讨厌,居然阻挡你殉情的脚步啊。” “当然不,我知道那是靳西沉。虽然我睁不开眼睛,意识也很昏沉,但是只要是他出现在我面前,哪怕一点点气息,一个动作我都会知道,那是他。”温瞳认真的看着靳西沉的眼睛,单手勾了他的脖子往下一拉,在他的眼睛上吻了吻。 怪不得他经常去碰触、亲吻她的眼睛呢,原来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的吻下闭上眼睛,是这样的感觉。感觉唇上有睫毛轻轻颤动,像是系列撩动到心窝上最柔软的那一处。 “卧槽卧槽卧槽!二筒砸你怎么也学成这样了,你不能啊你才十九岁你怎么能跟你靳叔叔一样不要脸没下限心还脏没人性呢!”林修竹直接被虐的炸毛了:“还有我跟你们说你这样撒狗粮的方式不对,你这样撒会没朋友的我跟你说,要不要我教你啊,这个我很有经验的。还有你最好现在跟我道歉然后发誓再也不虐我,那我就大人大量考虑原谅你们。” “你听过以毒攻毒吗?”一直没说话的靳西沉突然开了口。 “什么意思?”林修竹问。 “出去的时候,麻烦把门带上,谢谢。”靳西沉笑了笑,然后以两指捏起温瞳的下巴,一低头就加深了这个吻。 “要不要脸要不要脸要不要脸我还没走呢我还在呢你注意一点啊!”林修竹哀嚎。 靳西沉很快就结束了这个吻,翻身下了床,在她的身后添了个枕头,然后走到桌边替她倒了杯水放到她的手里。 温瞳接过来慢慢的喝着,而靳西沉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木梳子,细致的替她梳头。林修竹立刻讥笑:“哎哟哟,别人家谈恋爱是画眉,你们家谈恋爱梳头发啊,很别致啊这个爱好哈哈哈哈哈哈。” 靳西沉顿了顿:“林导,你们拍电视剧的,梳头的戏份都怎么说?” 林修竹立刻清了清嗓子:“哈哈哈终于有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了吧,听好了啊!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怎么样服不服服不服,我跟你说我这记性在娱乐圈说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当然在你们医学界我觉得我也能算个第二。” 靳西沉静静的跟着林修竹所说的歌词轻轻梳着她的长发,手上的力道把握的很好,丝毫没有弄痛她的头发,反而很舒服。节奏也把握的很好,没有快一点也没有慢一点。直到林修竹说完。 靳西沉还替温瞳编了一个很精致漂亮的编发,最后才抬起头,对林修竹说:“谢谢。”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林修竹才明白,自己特么的又被坑了! “你妹你妹你妹!老子不跟你说话了,满地都是坑!老子走了!”林修竹咬牙切齿的控诉。 “出去的时候顺便把垃圾带走,谢谢。”靳西沉说,顿了顿又补刀:“林第二。” ……林修竹拎着垃圾袋走在医院的走廊里,狠狠的压下心里的火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因为,就算不冷静,比不要脸他也比不过靳西沉啊! 其实站在他们朋友的角度想一想,他也很希望温瞳可以无病无忧,希望她和靳西沉多子多寿,希望他们举案齐眉,就像歌词里唱的那样。但是,真的可以吗?他也不知道,谁能知道呢。 林修竹幽幽地叹了口气,把垃圾袋扔进垃圾桶里。惆怅的想:要是疾病也可以像垃圾一样,丢进垃圾桶就好了,可事实上,哪有这么简单。 ☆、第55章 正面迎击 林修竹出去了,病房里一瞬间陷入安静,少了这么个话唠想不安静都不行。温瞳笑了笑看向已经被带上的门,结果一回头就被一个怀抱紧紧箍住,她无奈了,靳西沉怎么越来越……那个了呢,除了抱她就是吻接着就要…… 某人禁欲的外表下可真是一点也不禁欲的心,时时刻刻就想着这些事,以前没离开的时候,就被他各种折腾,弄的第二天上课都没什么精神。光是这么想着,温瞳又觉得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于是伸手推了他一下,没推动。 “瞳瞳。”靳西沉的声音有点小。 “……我在。”她愣了一下,答道。 “瞳瞳。”嗯? “我在。” “瞳瞳。” “我在。” 这次温瞳终于发现不对劲了,靳西沉绝对不是脑子里只想着那些事,他的手臂箍的很紧,力道大的几乎要将她揉碎了融合进骨子里,双手紧紧的掐着她的后背箍的她整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 他在害怕!温瞳几乎是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以她对他的熟悉程度,不可能连这点都感受不出来。 “你在害怕什么,我感觉到你在发抖,是怕我再次离开你么?不会的,你既然找到我,那我就不会再次离开,而且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病,我再离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不是吗?”温瞳想了想,说。 “嗯。”靳西沉应了声。 “其实我现在也没到油尽灯枯的时候,说不定我好好配合你治疗就能多活几年的。你是医学界的巅峰,要相信你自己,我是相信你的。” “嗯。” “那你还在害怕什么呢?你有什么心事要不要和我说的呀,还是我的病可能更严重了?活不了……一年了么?”温瞳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声音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于是也紧张起来。小心翼翼的问。 “其实……从前天到现在,我一直做着一个梦,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梦着。我总觉得这一切都像一个梦,也许下一刻就会有人来叫醒我。”靳西沉终于缓缓开口,说的有些迟疑。 “我以为我带回了你,把你从死神身边抢回来,但可能事实并没有。其实我在大蓝洞里失去了你,而我潜意识可能并不接受这样的结局,于是我很害怕你开口说话,我一直打断你,赶林修竹出去,不想见任何人,就是怕……怕他们告诉我,这只是我的一个梦,眼前的你只是我的幻觉。”不等温瞳回答,靳西沉再次开口,这次的话让她呆愣当场。 他从她醒酒一直抱着她,让她误会靳西沉是想……和她做那件事。可无论如何她也没有想到,强大而从容的靳西沉竟然是在害怕!怕到不敢见任何人,来逃避。她鼻子一酸,硬是忍住了掉下来的眼泪,用力回抱住他的肩膀。 “如果你是假的,也不要叫醒我。我什么也不做,不惊动美梦,不要醒,不要醒。”靳西沉的声线低缓,如果不是靠在他耳边,连她都听不清了。 语气中的酸涩祈求,一下子冲入温瞳的心里,她动了动:“靳西沉,不是梦。” 就这么抱了很久,谁都没有再说话,温瞳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任他抱着也紧紧的抱着他。 良久,她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这些问题在她心里真的是梗了很久,从知道那条新闻开始她便一直坐立不安的想要问他,可几次都被他打断。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为什么还要找我呢。”温瞳推了他的手一下,靳西沉顺势也松开了她一点。 这半年的时间好像一晃而过,甚至能和她离开之前衔接上,他除了瘦了一些,其余没有什么太大变化。温瞳想了想,自己以后说不定还要经历脱发,皮包骨头的阶段,如果他一直这样好看下去,会不会嫌弃她丑了呢。 “那又怎么样?”靳西沉说,一只手仍是揽着她的肩膀,有些漫不经心的在她的发顶吻了一下。 “什么那又怎么样,你都知道了是不是?否则你不会去替我完成那十一项挑战,你干嘛呀那是我的爱好不是你的,你为什么为它送死。”温瞳有点生气,极限运动那么危险,他一点经验也没有,稍有差池……她不敢想。 “我知道什么?”靳西沉反问。 温瞳直接是气也不是,心疼也不是,这个人就是这样,无论什么事,哪怕他再清楚也从不主动揭穿,一定要别人熬不住了自己承认才可以。用手指抵了抵鼻子,仰头道:“我的病啊,你那么厉害一定知道我得了什么病了对不对?可是你为什么不明白我的苦心呢?” “我要谢谢你吗?”靳西沉继续问。 “你为什么还要找我呢?明明我都和别人在一起了,还那么不留情面的伤害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去找我呢!”温瞳问。 靳西沉顿了顿,说:“我没有找你,我只是去完成你的愿望。在大蓝洞遇见你是个意外,却又不是意外,我以为会在另一个世界见到你。结果……上天待我不薄,亲手救了活生生的你。至于为什么,我想你会高兴吧,这也是我唯一可以感受到你的方式,做你想做的事情,走你走过的路,但你爱过的人,我真的做不到,周言诚从我这里夺走你,我嫉妒的想杀人,后来才知道这都是你的计划,而他只是配合你。” “……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呢,我知道你肯定要恨我摆布你的人生,你那么骄傲的人我也知道你肯定很生气,可是我也没办法啊,我总归是要死的,我不想死在你面前,然后让你难过很多年,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温瞳低了低头,事到如今了,她也不希望在靳西沉的心里留有一点疙瘩,周言诚的事情也必须要解释清楚。 她一直是这样,做任何事都要专一,既然不会再离开,那么就要消除所有可能会造成误会的事情,她从来不愿意因为误会而影响两人之间,至于之前,为了离开而用的非常手段,她也是无可奈何。 “所以你说送我的最后一件礼物,就是这个是吗?让周言诚来跟你演戏,装作你变心了是么?”靳西沉仍是冷静的一句一句问。 “那……那就算我跟周言诚演戏骗你,你不还叫姜荔去你的实验室了吗?我们扯平了。”温瞳嘴硬的说。 “所以你才在看到姜荔去我实验室的时候,毫无反应是么?”他苦笑了下。 第48节 她有点着急,之前千方百计的想让他讨厌自己,结果现在一回来,她最怕的就是被他讨厌,于是紧张的拉着他的袖子说:“靳叔,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我只要想到你和别人在一起的画面,我也嫉妒的想揍人,但是没有办法,我们没有缘分。” 温瞳有点着急的说着,眼泪忽然大颗大颗的就砸下来,根本止不住。一开始是她要跟他算账,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他算账,她解释了呢。 她这半年和洛侨在一起,有时候在戈壁上病发,剧烈的骨痛让她寸步难行,只能蜷缩在地上,两手指甲狠狠的去抓地上的砂砾石块,有的时候十指上全部都是血,她都一滴眼泪没有掉过。 无论之前面对周言诚、大檬甚至是后来的洛侨,她永远都是一副笑对的姿态,可现在靠在靳西沉怀里,她只想哭,想卸下一切伪装,把一切都交给他来解决。 “你这样我很难放心的你知道吗?”温瞳边哭边说,被靳西沉抬起下巴吻住,一只手居然还能拿着纸巾去擦她的鼻涕眼泪。 温瞳哭笑不得的推开他:“你干嘛!” 靳西沉说:“我知道你做这些事情都是因为爱我,你的爱一点也不幼稚单纯,反而比很多人都深刻,你是多懂事大方的小姑娘,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至于你说的无药可救,并不是真的无药可救,你那天去见你父亲时,那座大楼还记得么?” 温瞳茫然的点点头。 “我们研发了一种新药,只是还在实验阶段。一切都会有解决的办法,你自己也说过任何事情在我这里都可以轻松化解,所以相信我,交给我解决,好不好?”靳西沉声线低沉,带着一点诱哄,手指摩挲了一下她的眼睛。 温瞳看着他,感觉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下一刻就会跳到她的心上。她无法回应,下意识愣愣的点头。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靳西沉顿了顿,表情有点严肃。 “嗯。” “骨髓瘤本来就很容易导致骨折,像用力的跳动,摔倒都有可能导致严重的骨折,而你的双腿在大蓝洞里因为强大的水压导致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简单来说,你会有一段时间不能走路。”靳西沉捏着她的小腿骨,缓缓说。 温瞳怔了一下,然后笑:“我知道。刚醒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靳西沉说:“不要害怕,以后我就是你的脚,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好不好?而且我保证不会很长时间,我一定可以治好你,连同骨髓瘤一起。” 说完,他的表情还是那样严肃,手指的力道更大了些。温瞳知道他是担心她接受不了,会害怕。她却并没有像常人知道自己可能再也不能走路时一样激动,而是笑笑:“好。” 她不是不害怕,只是她想用最坚强的姿态去跟自己对抗过的病魔、脆弱正面迎击,被病痛折磨着身体,总不能让它连带着心情也一起折磨了。 所有的新生都要穿过不为人知的黑暗,当她穿过长长的黑暗时,突然在一个转弯就遇见了靳西沉,那一刻她就知道那是她的新生,现在无论是谁,也不能让她离开他的身边。温瞳握起他的手掌,放在心口的位置。 “好,我的瞳瞳是最坚强的。”靳西沉回握着她的手指,紧紧相扣。 ☆、第56章 老板娘 失去了行动能力,并不像她想的那样简单,她就像一个废人一样,连基本的事情都做不了,而这一切的沮丧,她都不想被靳西沉看见。 “你今天不要去实验室吗?”温瞳仰起头,问道。 靳西沉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过头来,眼尾带着一点温柔的笑意:“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去学校了,只陪着你好不好呢?” 其实她很希望靳西沉可以一直陪着她,因为谁也不能真的保证她会被治好,或者是续多长时间的命,一切都是未知数。但她又不想靳西沉时时刻刻都看到她这个样子,那太残忍了。 这些话她说不出口,也不希望靳西沉明白,到最后还是抓着他袖子说:“那你不去实验室,谁来帮我研发救命的药呢?靠研究中心的那些人吗,你是不是不想救我啦。” 靳西沉笑:“如果他们连实验都做不了,我干什么要花钱养着他们呢。” 虽然靳西沉这么说,但最后其实还是每天要抽出一点时间去研发中心一趟,对于她的药,靳西沉从来不肯假手于人,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怕她在他不在的时候需要照顾,慕沐便被直接派到她这儿来了。 “身体好些了么?”慕沐一进来就笑着问道。 “还好。”温瞳顿了顿,还是问了出来:“慕姐姐,我的病还有救么?靳西沉不肯跟我说,但是自己的身体我还是知道一些的,而且之前确诊的医生也明确说过我只有一年时间。” “先生不跟你说,肯定有先生的道理。”慕沐说着,掀开保温桶的盖子,舀了一碗粥出来递给她。 温瞳小口喝着,是靳西沉的手艺,他很少下厨,但每次做出什么东西都是顶尖的美味,只要尝过一次就绝不会忘。有一回林修竹眼巴巴的在靳宅住了三天,只为了吃上一碗靳西沉煮的粥,连片场都没去。 慕沐坐下来,说:“先生在你走后的第二个月,突然就让我准备了各种极限运动装备,每一项都是极其危险的,而他就像毫不在意一样,我看的出他每一次都很小心让自己不要受伤,我以为他是忘不掉你,借此来想你,幸好他还记得保护自己。直到五天前,他突然就让我买了去belize的机票,跟着就让林修竹调私人飞机过去,幸亏到得及时,才把你带回来。” “嗯。”温瞳闷闷的嗯了声,觉得无话可说,简单的一个字也带了苦笑的意思。 慕沐又道:“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他那不是保护自己,他只是在保证自己可以完成你的愿望,直到最后一个做完才可以去找你。如果你知道后果是这样,你还会选择离开吗?” 温瞳抬头看她:“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知道的。就算知道会是这样你还是会选择离开,你太自私了,遇到事情只会逃避。”慕沐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温瞳被吓了一跳。 “是啊,我那么自私的人。”温瞳点点头,没否认。反倒是咄咄逼人的慕沐愣住了,看着温瞳的表情,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你是不是觉得姜荔才落落大方,敢于面对。靳西沉应该跟她在一起才是对的。我告诉你慕沐,你只是以上帝视角来看我,你觉得我自私,如果你是我呢?你那个时候就能知道靳西沉会这样做吗?还是你觉得我应该在他面前一点点病发,最后形销骨立,化疗的作用下掉光所有头发,插满管子在靳西沉的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这样的话靳西沉就会好过一点是吗?我逃避,你是不是以为我离开了之后是出去环游世界了?你也是学医的,你以为绝症是什么,我在大漠上病发,病发时抓的石块沙地上全是血指印,你这种站在道德制高点来评判我的人,能给我一个更好的选择吗?” 慕沐的语气很肯定:“那你也不该不相信先生对你的感情,和他的能力。如果你没有到belize呢,先生在大蓝洞中去世,你就会满意吗?” 温瞳不想为难她,刚才那些话说出来其实也是带了一点发泄的情绪在里面,这半年他听过太多人对她评判自私,说她伤害了靳西沉,可在这场战争中,从来没有谁伤害谁,有的只是两败俱伤。 “慕沐,我尊敬你。但是不代表你可以不顾事实的教训我,你只是我男朋友的助手而已,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如果喜欢指手画脚,我建议你换个老板。”温瞳喝完粥,捧着碗对她笑。 “抱歉我……只是担心你。”慕沐顿了顿,说。 “既然刚才提到了姜荔,那我也跟你掰扯掰扯。你也是跟了靳西沉那么长时间的人,还是要有一点判断力的。你刚和姜荔回国不久,我确诊浆细胞骨髓瘤,当时是姜荔的哥哥姜明告诉我的,同时还拿出了我父亲和靳西沉做交易,进而他收养我的理由,意在挑拨我和靳西沉之间的关系。你说我不相信靳西沉,如果真是你以为的这样,我应该恨他,而不是现在这样瞒着病情也要离开。当时姜荔对我下了药,姜明把我捆在夜屏山的悬崖边,随时准备杀掉我,这些我看在姜荔没几天活的份上没计较,也没打算跟靳西沉说,但是我没想到身边的人都会被姜荔收服,还这么彻底,真有意思啊。” 这些事实她本来没想揭开,但她自己也没几天好活了,凭什么还要去替别人考虑呢,她确实也还没高尚到这个地步。 没想到事实是这样,慕沐也僵在了原地。温瞳明白她其实并不是有什么太深的心思,只是跟在靳西沉身边多年,难免会觉得她这样做有点自私,忍不住要替他说句话,再加上看到那个看似勇敢面对病情的姜荔,她觉得欣赏,无可厚非。 这些并没有错,可凭什么就来批评她做的不对呢。良久,温瞳笑了笑:“我有点累,想休息了,慕小姐自便。” 慕沐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停留了几秒钟后就默默地走出了病房,还轻轻带上了门。 温瞳坐在床上出神,感觉脑子里乱乱的有很多东西涌出来,但是又觉得什么都没想,就这么空空的。很快房门又被推开,这次是靳西沉。 “我刚刚在电梯口遇着慕沐了,你跟她吵架了?”靳西沉随口问,仍是那张带着浅淡笑意的脸。 “我把她骂了一顿,你会不高兴吗?”温瞳仰头看他。 “那要看什么理由了,如果是你欺负人,那我可要替她找回公道了,不能让她说在我手底下工作,还要被老板娘欺负,你说是不是。”靳西沉笑。 “谁……谁是老板娘了,你再乱说我就不告诉你了。”温瞳乍一听见他的称呼,结巴了一下,脸颊瞬间烧红。 “嗯,那你和我说一说为什么要骂她呢?”靳西沉严肃了一点,嘴角眉梢却还是那个温和的样子,丝毫没有一点迫人,反而是带着一点纵容。 “她说我最近变丑了,还说如果我不好好接受治疗就要让你不给我饭吃,你说过不过分。”温瞳认真的说。 靳西沉居然也认真的想了想,点头:“过分,真是太过分了,等我见到她也要骂她一顿。我的瞳瞳是最好看的,什么时候都是,她一定是眼睛出了问题,待会我让她去检查一下眼科。” 此刻正好进来的护士被噗的一声逗笑,站在门口忍得很辛苦,最终还是清清嗓子,喊了声:“靳先生。温小姐该吃药了。” 她知道靳西沉是专业的,此刻两人这个状态好像也不太容许她打扰,反正也都知道这个药该怎么吃,于是默默的放下了药,又默默的出了门。完全没有要继续打扰的意思,非常有道德。 靳西沉走过去拿过药,倒了杯温开水过来:“今天想说些什么来抗拒吃药呢?我们赶紧进行,然后把药吃了。” ……显然他已经很习惯她每天都要进行的这个环节了,温瞳尴尬的笑了笑。其实不是她抗拒,主要是真的太多了,多到只要看着他手里的那把药就犯怵。医院里的一堆再加上他研发的那些,完全就是把她当做药罐子了,什么能吃的药都往里塞,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效。 “吃药也可以,但是吃完了之后我想出去出院,好不好?”温瞳仰头,用一种无比可怜的表情看着靳西沉。 “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就不吃药了呢?”靳西沉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反问。 “你不疼我了。”温瞳低下了头。 “不让你出院就是不疼你了么?”靳西沉笑。 “是。”温瞳用力点头。 “把药吃了。”靳西沉说。 “不吃。” “你不爱我了。” “啊?不吃就是不爱你了吗?”温瞳怔了一下,这个道理是怎么得来的。 “是。”靳西沉也点了下头,只是没有她那么用力就是了,但也完全不妨碍做的自然。 ……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刚刚她用这个逻辑套了靳西沉一次,结果他马上反过来下一句就这句话把她套回去了? 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第57章 害羞 靳西沉下午没什么事,学校那边基本上已经请了长假不再过去,他说的哪里也不去只陪着她倒是没有一点骗人。中间慕沐来过几次,都是拿的文件或者是直接网络连线传输数据,通常就算送了东西来也是匆匆离开,很少停留。 靳西沉在飘窗上放了毛绒绒的毯子,让她可以舒服的躺在上面晒太阳。此刻温瞳就枕在他的腿上,一边吃着他递过来的草莓,一边讨论着明年春天要把花园翻新成什么样。 靳西沉手中的书恰好挡在她的脸上方的位置,阳光可以很好的晒到她的身上却不会因为照到眼睛上刺眼,一边对她说的话认真考虑,然后再稍微提出一点建议。 以前他们相处的时光和现在大不相同,彼时她很少有这么安静的在一个地方跟人讨论看似无聊的话题,总觉得那是在浪费生命。可如今看来,能这样安静的躺在这里,随便聊一聊什么都是无比幸运的事情。 以前大檬问她,为什么喜欢靳西沉,喜欢靳西沉什么。他从不喝任何化学制成的饮料,只喝或泡或煮出来的茶,闲暇时除了看书就是养花钓鱼,完全就是一个老年人的生活方式。就算是不考虑这些,那他所处的领域是这个世界最尖端的科技,跟她也毫无共同语言,为什么这样极端的两个人要互相喜欢呢? 其实爱情这种事情,跟个人习惯哪有什么关系呢,如果因为一个人的习惯或者外表所展露出来的特质而喜欢上,那应该是对于偶像的崇拜,而不能算真正的爱情。真正的感情应该是掺杂了很多小事,比方说讨论早饭吃什么,一起去超市买东西之类的才对。 大檬立刻反驳温瞳:“靳西沉这样的人也要纠结早饭吃什么的吗?不可能吧。他应该是不吃饭的,像这种高岭之花应该是只呼吸空气,喝一喝露水就可以生活的。” 温瞳笑:“他不止要纠结吃什么早饭,他还挑食呢。像是萝卜、芹菜、洋葱他都不吃的,像个小朋友一样。” 大檬说:“……” 其实靳西沉也是个平凡人,不管外人看他有多么完美,又或许是他站在多么高的位置,他一样需要吃饭喝水,拥有很多很平凡的小习惯。她喜欢这个人不仅因为他优秀,而是因为她喜欢他,而他恰好很优秀。 温瞳玩着他的手指,一会去挠他的掌心,一会去咬他的手指,靳西沉单手拿着书也很久没有翻动了,只是任她胡闹,唇边带着一点纵容的笑意。 这段时间她的胃口很差,几乎吃什么都要吐出来一大半才可以,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正常反应,这也是为什么得了癌症的人会日渐消瘦。靳西沉每天都想尽办法做出她以前很喜欢吃的东西,可到了嘴边每每吃不到几口就难以下咽,看着她咬牙硬往下吞的样子,靳西沉没说什么,只是摸摸她的头,赞许:“我的瞳瞳今天又长大了一些,很懂事。” 温瞳更往他怀里蹭了蹭,靳西沉则放下书,替她动了动双腿,然后托起她的小腿耐心按摩。 自从她回来,靳西沉把一切情绪都隐藏的很好,眼神平静无波,表情也没有展露出任何痕迹,轻描淡写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像他保证的那样,可以治好。可温瞳知道,他并不是真的这么有把握。 有一次她半夜醒来,骨痛难忍的缩着身子,却发现枕边根本没有人。过了很久靳西沉才推门回来,看到她醒了快步走过来,一只手搂过她的身子,一只手细致的替她按摩。可当他靠近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了靳西沉泛红的双眼,还有微微的鼻音。 温瞳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这样,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骂她自私,而她也要离开的原因。 她不想让靳西沉这样单手挡住所有的惊涛骇浪,一只手却还轻描淡写的护她在胸前,温柔的告诉她:“别怕,有我在。” 他每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方式憔悴疲惫,每次她病发时无比希望将他赶出去,可她开不了口,又怕他更劳神费力,只能咬牙忍着尽量不要发出难熬的呻/吟。靳西沉从不告诉她病情的走向,但从一次又一次严重的骨痛,食不下咽的反应中,她也知道自己在迈向一个什么样的方向。 浆细胞骨髓瘤,普通人可能连听都没有听过的病,如此晦涩艰深的医学名称,就这么发生在了她的身上,而且已经病入膏肓,她正在步步迈进的只有死亡,除此之外毫无办法。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挺残忍的。如果靳西沉不是个医生,不是个在浆细胞病理学上已处巅峰的教授,或许还没有那么残忍。研究了十几年,在这个领域已达巅峰,可自己最爱的人却得了这个病,而自己却束手无策。 最近这几天温瞳常常做梦,梦到很多她小时候的事情,和靳西沉在一起之后的事情,像电影的慢放镜头一样,一遍一遍的来回重复。有一次甚至梦到了她坐在轮椅上,一偏头就看到了头发会白的靳西沉,尽管脸上多了些许皱纹,人也苍老了一点,但周身的气质,温和的眉眼却丝毫没有变化,一样的纵容,一样的宠溺。 她从梦中醒来,怔忪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苦笑着想:要真能有这样的一天,哪怕她永远失去双脚,她也愿意。可这不是买东西,没有等价交换。 第49节 房间里的摆钟响了三下,温瞳迷迷糊糊的动了动,感觉有一双手掌托住了她的头,于是放心的睡过去,耳边还有着清晰平稳的呼吸声,浅浅淡淡的低语。 温瞳一直觉得,如果声音可以具象起来,只那么听着就能从中看到清俊,谦和,柔软而温柔,沉静而淡漠,偏冷偏淡。那一定就是靳西沉。他有一把连她都要嫉妒的声线,他低声给她讲故事的时候,温柔诱哄她的时候,低沉喘息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 门被敲响,声音很小。 靳西沉轻轻的将她抱到床上去睡,然后才走出去开门,是林修竹和喻沉言。知道要敲门,还敲的这么有分寸,估计是喻沉言。 “睡了?”林修竹问。 “嗯。”靳西沉点头。 “药研究的怎么样了,我听说你从她回来之后就再也没去过学校了,研究中心每天也只去一个小时,这是打算干什么呢。”林修竹说。 “你知道的还挺清楚,又在我身边安排耳目了?”靳西沉笑,三人走向了书房,在门口说话总归不方便,主要也怕吵醒了温瞳,她最近尤其浅眠,能睡一会也很不容易。 “我还需要在你身边安排耳目,你也不看看你那个研发中心的小姑娘们哪个是能守住秘密的,两张聂寒江签名照就能给忽悠了,上刀山下油锅……”林修竹跟在后面絮絮叨叨的一路也没停,最终喻沉言回头,淡淡道:“闭嘴,很吵。” 林修竹一怔,竟然还真的闭嘴了。但他的话唠属性哪能真的闭嘴,也就是这一瞬间的事,下一刻又开始:“闭什么嘴闭什么嘴靳西沉都没嫌我吵你竟然让我闭嘴我们不是说好来安慰他们的吗你不让我说话怎么安慰用眼神交流吗?” 喻沉言:“……” 显然是不想搭理这个话唠,喻沉言转过身:“你怎么样?” 靳西沉苦笑:“还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其实你也没有办法对吧,这是骨髓瘤啊不是感冒发烧更不是你说来两粒药或者是硬熬几天就能好的对不对。”林修竹说。 “其实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我还不够强大,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还没有研究出治疗浆细胞骨髓瘤的药物,如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病一天天严重却毫无办法。她的腿在大蓝洞里受了伤我也没有办法。看着她每天故作坚强,仰着头朝我笑,告诉我她相信我,我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我做不到她的全然相信。到底……是我的无能害了她。”靳西沉低了低眉眼,声音带着浓重的痛楚。 喻沉言:“不要想太多,会有办法的。” 接下来是一段长久的静谧,饶是林修竹这样的话唠也没有任何话说了,没有人想看到温瞳死,所有人都希望他能研究出有效的药来,可现实这样残酷,无法不考虑。喻沉言本就话少,安慰人的事情更是不会,他从来是做多于说的。 “靳西沉?”温瞳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一点迷糊,像是下意识的轻唤,这边靳西沉听见的时候早已快步起身回卧室了。 林修竹看着桌上那个小小的声音接收器,咋舌道:“已经紧张成这样了?靳西沉这也太可怕了,温瞳知不知道啊,不知道的话这多可怕啊,知道的话这俩人都多可怕啊,太吓人了这俩人。” 喻沉言没理他,自己出去了。 靳西沉进来,先托着她的背,然后塞了个枕头在后面让她靠在床头:“醒了?还要再睡一会么。” 温瞳摇摇头:“你能不能把温馨或者李嫂叫上来一下。” 他嗯了一声,尾音上扬眉尾也有一点挑高,是疑问的语气:“叫她们要做什么么?” 温瞳咬了咬牙,踟蹰了半天才道:“……我想去卫生间。” 闻言,他不以为意的说:“我抱你去不就可以了么?”说着,就拦腰抱起她,温瞳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步抱她走向卫生间的门,不死心的说:“……太麻烦你了。” 耳边传来靳西沉带着笑意的声音:“真的不是害羞么?我们那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现在害羞是不是晚了一些呢?瞳瞳。” ☆、第58章 按头小分队 久违的一个好天,积厚了好几天的云层被狠狠撕开一道口子,阳光毫不吝啬的从里面洒出阳光,照的到处都是金灿灿的。 温瞳坐在阳台的躺椅上,腿上的毯子一角斜搭在地上,靳西沉养了许多年的那只鸟,在她的腿上蹦来蹦去的没有一会闲着,温瞳抬头,用手遮住一点阳光,冷不防看到一张带着笑意的脸。 “今天心情看上去很好。”靳西沉说。 温瞳立刻坐直了上半身,讨好的去扯他的袖子:“靳叔叔,我们今天出去逛街好不好呀,去超市买好吃的。” “如果你现在乖乖把药吃了的话。”靳西沉平静的递过来一把药,平静的说。 “……”温瞳一咬牙,一点点把他掌中的药全吃了,到最后已经脸如菜色的直冲他喊:“快快快,给我糖,这也太……唔。”下一刻她就瞪大了眼,有灵巧舌尖在自己的口腔里长驱直入,好像还顺着舌尖递了一枚糖果过来?草莓味的…… 圆溜溜的糖果被两人的动作抵的来回滚动,唇舌交缠和口腔的温度加速了糖果的融化速度,等在分开时,已然化掉了一半。温瞳连忙捂着嘴唇,含糊不清的说:“你怎么这样!” “我哪样?不是你要糖的么?”靳西沉笑。 “那我要糖也不是要你这么给呀!”温瞳还是捂着嘴,一脸防备的看着他,照这样下去以后她还怎么吃糖,每次看到脑子里就有阴影了好吗。 靳西沉此刻却是摸摸她的头发,然后拦腰将她抱起来向楼下走去。好久没有逗她了,看着她脸红炸毛的样子真是有些怀念呢,想到这里又是不由得笑了笑。 “表姐,姐夫要出门吗?”温馨学业繁重,仅有的星期天都要拿来写作业,徜徉在学习的海洋,此刻看到他们也是一怔,以为他们要去医院。 “你姐姐吵着要去超市,你要去么?”靳西沉问了句。 “我就不去给你们做电灯泡啦,我还要和学习相爱。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温馨重重的在纸上一划,顿时一道皮开肉绽的大口子,一张纸早已是废了。看不出她爱学习,倒是一眼就能看出她对学习的恨。 “祝你早日收获爱情的结晶。”靳西沉认真的说了句,然后就抱着温瞳朝车库去了。 温馨懵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这句爱情的结晶是什么意思……这还是那个严肃板正的姐夫吗?竟然会顺着她的吐槽开玩笑。温馨狠狠的摇了摇头,却是想到了温瞳离开的那段时间,有一次在路上遇到了姜荔,她很不舒服,于是麻烦靳西沉送她去医院。 走到半路的时候,姜荔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说:“温瞳年纪毕竟小,对待感情不成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女孩子爱玩嘛,你也不要太生气了。” 靳西沉没答话,坐在副驾的温馨却是看到了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倏地收紧,骨节明显。 “不过她也太任性了一点,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你,生怕你离不开她么。她也想的太多了,用这种两败俱伤的办法,就不知道会给你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吗?”姜荔越说越过火,见靳西沉没接话,原先的顾虑此刻直接被她抛诸脑后了。 靳西沉还是没接话,但车却是突然停了,然后就是他冷冷的声音:“姜小姐,你要知道我不是一定要送你去医院。” “什么?”姜荔愣了一下。 “所以,滚。”三个字,冷如坚冰。 从靳西沉的口中说出来更像是结了冰的尖刀,又冷又锋利。温馨坐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但心底却是抑制不住的想尖叫,温瞳怎么样那也是她的家人,这个姜荔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来指手画脚。 想到这里,温馨也不停留,直接拉开车门下了车,绕到姜荔那边替她拉开了车门:“我说你还不滚蛋你干嘛呢?看不到我姐夫不想看到你了么,我跟你说要不是我姐说不让揍人我现在就揍得你满地找牙。” 姜荔抬头看了看靳西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靳西沉依旧冷冷打断:“滚。” 温馨哼了一声,抬高了下巴,一只手早已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姜荔咬了咬唇,愤然而去。 想到这里,温馨缩了缩脖子,真是个可怕的男人。谁能想到对温瞳极尽宠爱纵容,永远轻描淡写从容微笑的人,对着另一个女人会是冷硬如冰,毫不留情。温瞳真是幸运,能拥有一个这么优秀却专一的男人,她刚开始会嫉妒,可到现在只剩下完完全全的羡慕和打心眼里希望他们能一直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 很快便到了超市,靳西沉将她放在轮椅里坐着,而自己就那么缓缓的推着轮椅往前走,遇到温瞳想要的就喊停。所以现在很多顾客都能看到这样的场景。 其他人都被当成了空气,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女孩子抬高了手臂指着高高的:“那个那个,快去拿只剩一个了,别被别人抢了。还有那个多买几个给馨馨吃,补补脑。”就这么半分钟的时间,她早已指使身后的男人拿了好几样东西了。众人又不自觉的去看男人的表情,他仍像刚开始来时那样,眉眼间带着一点笑意,对于她的话永远都是一个字:“好。” 这种溢于言表的宠爱和纵容,围观的群众们感觉心都要化了,好羡慕好嫉妒,想要被这个大帅哥宠着,怎么办怎么办。紧接着就看到那男人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她的脸瞬间红透,娇嗔似的推了他一把,众人心中:亲啊亲啊亲啊…… 结果,大帅哥推着她走了……走了……好吧人这是逛超市呢,走不是很正常的吗,众人又觉得自己简直是少女心泛滥的连常识都没了。 逛着逛着,最后到了五楼一家婚纱摄影前,温瞳连忙摆手让他停:“快看快看这个婚纱真好看,停下让我看个三分钟先。” 就这么一停,店里有个穿着利落的女人立刻热情的凑上来问:“两位要拍照吗?今天的话有惊喜哦。” 温瞳一听,立刻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可这边还没等她反驳完,靳西沉却是接上话了:“哦?什么惊喜?” “今天是我工作室开张第一天,拍照的话半价,而且cherry也在里头坐着呢,难道你不想让她帮你设计一套婚纱吗?”女人朝温瞳眨眨眼。 温瞳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心动了,cherry在设计师界可是很出名的,尤其她设计的婚纱更是有钱都难求,此刻她竟然在这里!温瞳很想让靳西沉推她进去,可想到自己的病和自己无法站起来的双腿,她却步了,又抬头笑:“好啦三分钟都到啦,我们走吧。” 靳西沉顿了顿,没说什么就推着她往前走了,温瞳知道在他心里一定是很想看到她穿婚纱的样子的,只是她不愿意的事情靳西沉从来不会勉强她,他就是这样,很少考虑自己,却将她的细微都照顾的面面俱到。 走了几步,温瞳突然握住他的手掌,然后回头问那女人:“姐姐,你能把我拍的水润一点吗?我觉得我像个风干的黄瓜,可能会影响你以后的生意,你要是不介意那我可拍了啊?” 那女人也是很爽利的人,随即就笑道:“你这个年纪就说自己是风干的黄瓜,那我们是什么啦。” 由于她的双腿无法站立,拍的照片全部都是坐着或者躺着的,刚刚的女人叫肖薇,虽然之前没有听过她的名字,可技术和审美却是相当好,构图构思都很有意思。 其实拍摄过程中肖薇也是难免不去看温瞳的腿,但她有自己的职业道德,所以不会去问这个话题,而那女孩子好像也有一些介意自己的双脚不能行动这件事,一开始有些忐忑紧张的抓紧男人的礼服不肯松手,直到那男人捏着她的鼻尖安慰:“坐在我腿上好不好?或者想要躺着么。” 温瞳躺在靳西沉的腿上,他低下头缓缓吻上她,肖薇的镜头不停的换着角度,甚至抓拍到了两人睫毛重叠,唇边笑意一致的绝佳一刻。 雪白的婚纱下摆铺在地上,靳西沉的黑色礼服和它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刺激,温瞳伸手点在他的唇上,而他眼中的温柔也几乎要泛滥。漆黑的双眸中有女孩的倒影清晰可辨,嘴角笑意慢慢舒展,连眉梢都带着温柔的意味。 肖薇拍着拍着就要尖叫了,拍了这么多年的照片了,从来没有见过哪一对这样自然而然完全不需要任何指导的,而且拍着拍着感觉被塞了一嘴的狗粮是怎么回事。虽然想是这么想,她心里却是想着:快亲快亲快亲啊,等着你们呢。 结果到最后,永远都是蜻蜓点水的撩动人心,肖薇急的都想挠墙了,忍不住在心里吼:你们再不亲我可要按头了啊。 ☆、第59章 我要睡你 三个月的治疗,无数专家会诊、研发新药,尝试新技术。这期间靳西沉付出了多少心力温瞳很明白,却又不是非常清楚,因为他一向是不肯对她说出所有的人。 外面的街道上落了不少黄叶,清洁工人正在缓缓地挥舞着扫帚一点点打扫,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乌云再次低低的压下来,黑得让人喘不过气,靳西沉坐在她的身边,和她说着林修竹最近的八卦。 “林修竹离婚了?他什么时候结的婚?”温瞳惊讶的差点连樱桃核都吞下去了,连忙在靳西沉伸出的掌心里吐出来,眼睛仍是瞪得圆圆的。 “七个月前,一见钟情。”靳西沉答。 “一见钟情?不像是林修竹这种人会做的事情啊,我总觉得他应该是用三寸不烂之舌话唠到对方受不了答应跟他结婚才对。”温瞳笑。 “说得对。”靳西沉点点头,好像也很认同的样子。 “前几天林修竹来的时候还有个长得很帅很帅的那个人是谁?没见过呢。”温瞳突然想起来跟林修竹一起来的喻沉言,便问道。 靳西沉一听,不高兴的说:“很帅很帅,比我还要帅么?” 温瞳赶紧解释:“不,你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人,仅仅一个帅怎么能概括你的美呢?你还有气质还有能力还有……”靳西沉笑着打断:“我不接受如此生硬的解释,除非你给我一个吻。” “……”这个人还真是见缝插针啊,面对他的一本正经要求弥补,温瞳再一次败下阵来,谁让他看起来这么有理呢。 “唔……好像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你有没有什么时候觉得我很烦人呢?或者会后悔把我从新西兰带回来呢?”温瞳咳了两声转移话题。 “想听实话还是假话?”靳西沉挑了下眉梢,反问。 “我既然问了当然是想听实话啊,而且我要说假话那你说了我也知道不是真的了呀,我是病了又不是脑子坏掉了。”温瞳生气的别过头。 他倒是诚实的点了下头:“实话么,有。” “那你有没有觉得我特别幼稚呢?像你那么年轻就在自己的领域里活的那么大的成就,你看我现在都快到了你带我回来的年纪了,还只会躲在你的怀里,把一切事情都丢给你解决,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呢?”温瞳动了动,感觉脚心有一点酥□□痒的错觉,忍不住想要去挠,可偏偏手指被靳西沉勾住动弹不得。 “我曾经说过,那些他们以为的丑闻,恰恰是我认为的幸运。迄今为止我曾遇到三件幸运的事情,一是答应你父亲的条件从新西兰带回你,二是爱上了你,还有就是再一次从大蓝洞带回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我,也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你。你说出来的话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听,最好每天都像林修竹一样话唠,至于有没有一点后悔把你带到我身边,你说呢?”靳西沉最后一个问题却是没有回答,二是抛回给了她。 “我像林修竹一样话唠?还是算了吧,我怕也把自己说缺氧了。”温瞳想起有一次林修竹不停的控诉靳西沉,说到最后都开始头晕,能把自己说到缺氧,他也算是一种本事。 “我希望你可以一直一直在我身边,不说话也好,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也好,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你说这些话,是不是因为我快要死了,要哄一哄我呢?” 靳西沉站起来,抱着她走向卧室,口中问道:“要睡一会么?” “我想睡你。”温瞳趁机咬了他的耳垂一下,然后在他偏头的时候迅速躲开。 “可以,前提是先把药吃了。”靳西沉也是一脸淡定的答应。 第50节 话题转变的是不是有点快了?温瞳闷闷的说:“能不能放一天假,放一顿也行啊。”□□叨呢,突然小腿一阵剧痛,她一下没忍住啊了一声,靳西沉立刻问:“怎么了?” 温瞳吸了口气,哆嗦着说:“有有有点疼。” “哪儿疼?”靳西沉三步并作两步将她放在床上,立刻要去检查她的身体,被她一把拉住:“脚。” 靳西沉却是一怔,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几乎是过了两秒才蹲下身去,手指圈住她的脚踝,立刻有一股酥麻的感觉从那处皮肤传来,刺痛中带着一点□□,她忍不住缩了缩。靳西沉在她小腿以及脚踝脚底的人穴道各自按了按,时不时问:“有知觉吗?” 温瞳忍住吸气的动作:“轻轻轻点儿啊啊啊疼,真的疼你别这个眼神看我我没骗你。” 靳西沉弯腰将她从床上抱了下来,小心的将她的脚搁在了地上:“试一试?” “那我要是成功了,今晚有没有什么奖励呢?”温瞳小心的伸出一只脚,试探的稍稍用力。 “想要什么样的奖励呢?”靳西沉头也没抬的回道。 “不要吃药。”温瞳立刻趁机提出。 “不可能,换一个。”靳西沉也是立刻拒绝,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那行我们就立刻兑现前一个吧。”温瞳说着,也不下地了直接勾上他的腰,手指却是去解他的扣子,从领口一一往下。实话说,这个动作真的很考验体力,她必须很用力才能盘着他的腰,而手上的力气全在他的扣子上,耗费的不是一点点力气。 温瞳试图让他弯下腰,最好顺着她的动作躺上床,于是蛮横道:“你快躺下,我现在就要睡你了。” 靳西沉的唇角露出一点笑,虽然没有动,但一只手已然托上她的腰,防止她脱力掉下去。嘴角笑意越发的浓:“这么着急么?”话尾微微上挑,带着一点纠缠的意味,足以撩动她的心尖,而托着腰的那只手,手指也没闲着,在她的腰眼处一按,她顿时发软,两腿都是一松,被他轻轻抛在了床上。 温瞳抬手去脱他的衣服,其实靳西沉说的对,也不对。她是着急,但急的是她总害怕自己的脚有一点知觉是回光返照,听人说,人死之前身体会突然变好,好像一切问题都消失了一样,就像她现在这样。 靳西沉吻得霸道,她哆嗦着手还没全部解开他的纽扣,此刻她已经差不多被褪去了大部分的衣服,手指被他扣着,一点点去亲吻,狂风骤雨般的感觉让她迅速发软,抬眼就能看见他眼底深邃幽深,连日来的隐忍好像都有一点要爆发的迹象,靳西沉拉高了她的两条腿放在自己身侧,紧紧贴住他的腰身。 “还需要我做一些事情么?我听人说做这些事情要讲究情趣,我要适当进行挑逗你才会更受不了。”温瞳认真的提议。 “不用挑逗就已经很让我受不了了,而且做这种事情,你只需要一句话我就会满足你,根本不需要你费神去想办法,当然如果你喜欢有情趣一些,想要进这么做的话一定全力配合。”靳西沉笑着咬了她的下巴一下,力道不重。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情趣呢?如果你说出来我照做的话我觉得比我想要容易的多。”温瞳问。 靳西沉竟然真的想了想,然后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句,立刻被温瞳推开,脸烧红的像是抹了催熟剂的苹果。紧接着靳西沉的吻铺天盖地的压下来,带着山雨欲来的气势,急速压倒她,吮吻啃咬更是丝毫不落,仿佛要一口一口将她吞吃入腹。温瞳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但更多的是迎合上去,她现在觉得害怕,只有紧紧的抱住了他才会觉得安心,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最后停下来的时候,温瞳已经有些迷糊糊的犯困,隐约听见他的手机响了,靳西沉轻轻的下床去接电话,然后就是门关上的声音。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直在走一条路,到处都是黑黑的一点光亮也没有,没有人什么东西都没有,她拼命拼命的想往前走,可是却看不到尽头,她不敢停下来,仍是咬牙向前,突然就在一个拐角的地方发现了一点亮光。 亮光里有两个人影,温瞳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是她的爸爸妈妈,仍是并肩牵手的对着她微笑,一言不发。 温瞳跑过去想要抱住他们,对他们说自己心里的委屈无助和害怕,却越跑离他们越远,她拼命的伸手想要抓住他们,耳边却突然传来靳西沉的声音,带着一点难以克制的发颤和惊喜,每一个音调里都含着难以描述的情绪。 她看着父亲和母亲越走越远,只剩一个个小小的光点然后消失不见,她颓然蹲下身,紧紧的圈住自己的肩膀,都说人死的时候会突然顿悟,像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样的词也很多,大概这就是顿悟的一种。 温瞳没有这样的觉悟,做不到很多人那样的豁达,在面对死亡时显得那样无足轻重,在这一刻她的脑中忽然泛起很多和靳西沉在一起的片段。她有留恋,有不舍,有太多无法言说,在这一刻全部展现出来,不管她怎样说服自己要坦然面对这样的结局,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么。 可这样的心理建设无论做过多少遍,她都无法释怀,并去接受自己始终要死的事实,她终归还是不想放手,哪怕一分、一秒她都想尽可能的多陪在靳西沉的身边。 “瞳瞳,醒一醒,瞳瞳。” 她从梦里惊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靳西沉紧紧的将她圈在怀里,眼睛湿漉漉的,温瞳怔怔的去碰他的眼睛:“……怎么了?” 她能想到最坏的下场,就是她会在今年的春节前结束这趟旅程,然后温瞳这个名字也会在这个冬天终止,但看到这样的靳西沉,她还是心口抽痛,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力气,除那句话再也问不出任何东西。 温瞳不知道在她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人打了电话过来。但腰上他的手臂顿时收紧,目光定在她脸上良久,声音无比沙哑,深长的睫毛有点潮湿,温瞳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模样,尤其是看着他动了动嘴唇,半天才找回声音:“瞳瞳,研究院最近的报告刚刚送过来,你的病情被控制住了,甚至还有好转的迹象,证明我们的药是有效的。你会活得很久很久,久到我们可以一一完成所有你想做的事情,高不高兴?” 温瞳张着嘴,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她很想咬自己一口来分辨这是不是梦,不然怎么可能会睡完一觉醒来就被告知这样的消息呢? “真……真的吗?”温瞳干着声音问,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咬了一下舌尖,是疼的。 “你说对了,我是无所不能的。任何事情到我这里都可以轻松化解,所以这次我也可以治好你,不辜负你的信任。”靳西沉再次将她紧紧揽进怀中,克制不住发颤的肩膀,紧紧箍住的手臂,沙哑的嗓音,无论什么样的语言都不能表达出此刻靳西沉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唯有紧紧的将她固定在怀中,感受她的每一次清浅呼吸,每一句不敢置信。 ☆、第60章 完结章 温瞳僵着,很难说出现在心里的感觉,肩膀处有些凉凉的水迹落下,几乎不用回头她就知道那是什么。 如果放在以前,她绝不会相信肩膀上这些东西是眼泪,因为他明明是那么沉稳,仿佛一切都可以轻松扛下,然后化解。 他会哭?这本身可能就是个最大的笑话。但是经过这一年半来的分离、重逢,治疗以及各种艰难痛苦的放化疗,中间承受的痛苦其实都还可以承受,那种面对病情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亡一天天到来的痛苦,才是这些时间里最难熬的。 这在靳西沉的眼里心里,折磨绝不会比她少一分,甚至还要更多。在这一刻,她清楚的感觉到肩膀上那是他的眼泪。 其实她真的很想放声大哭来庆祝这场不知道是否能被称为的新生,在癌症中,病情控制住和治好是完全的两码事,有的看似没有好转,但可能会像是姜荔那样的,也有可能是看似好转了,也像姜荔那样的。 经过八年时间,姜荔终于没能熬过她生命里的下一个春天,病逝于半个月前。 她的葬礼在国内办,温瞳没有去,但她去世时温瞳正好做完化疗出来,就让靳西沉推她去见了她最后一面。 姜荔的脸色苍白到发青,却仍是艰难的同她说着话:“温瞳,我终于知道你当时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确实,靳西沉不是一个会因为你离开而爱上别人的人,就算所有人都对他说着你的不好,他对你的爱也一分不会少。哪怕他知道了你的自作主张,也只是苦笑着说了一句: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如果是我也会像她这么做的,只要她活着怎样都好,要怨的话就怨吧,我会带着她的怨去找她。对于绑架你的事情,我跟你道歉,我就要死了,请你不要记恨我哥哥,他也是……为了我。” 温瞳没说话,却点了点头,人之将死,她自己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去,没有那个心力再去为难姜荔。 姜荔艰难的扯开一抹笑:“谢谢你,我好像也知道为什么靳西沉会喜欢你了。” “嗯?”温瞳扬了下声音,说实话靳西沉为什么会喜欢她,她也一直没有想通,最后只能归结于这就是爱吧,喜欢一个人不讲理由,不计原因。 “我们都有一样的不幸,但是面对这个不幸的时候你反而能以最坚强的面容去面对,不仅在你的朋友面前做得很好,甚至还可以冷静的安排靳西沉。我很佩服你能做到这样,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医生们为我忙碌,我却做不到坚强。”姜荔的气很不顺,说出这一大串话的时候,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用了足足有三分钟才说完。 温瞳忙说:“你要是累就别说这么多话了,其实你眼里的靳西沉和真正的他不是一样的,他也是个普通人,有优点有缺点,没有那么完美。你都不知道他还挑食呢,很难置信吧。不过这一切只是我说你肯定不愿意相信,等你好了欢迎你来靳宅吃饭,你就知道他挑食的脾气有多严重了,像个小孩子一样。” 姜荔笑了笑:“好,等我好了你一定要请我去靳宅吃饭啊,不许耍赖……”最后一个字被吐出来的时候,姜荔的手没有变,嘴角的笑意仿佛还在,但眼睛已经合上了,旁边的仪器发出尖锐的声音,波纹也变成了一条平稳的直线,代表这个人的心脏永远停止了跳动,她死了。 温瞳看着她还未僵硬下去,除了毫无血色之外,安详的仿佛只是睡过去的姜荔,眼里一阵呛热。 姜荔去世,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对于她们有着一样的病,一样在这场战斗中苦苦挣扎的战友来说,她的死对温瞳来说绝不是个好消息,尽管她在病危数次的八年前没有去世,还生猛的活了今年,但最终她还是抵抗不住病魔的侵袭,是否也代表她终将走到这一天呢。 温瞳没有把握,也不敢去问靳西沉,她不希望再去给他更多的压力,但是听到他说病情被控制住,甚至有好转的迹象,还有他的眼泪之后,温瞳相信这是真的,她的身体也许真的逐步在好转。就算不能全部治愈,身体会差一些,那都完全没有关系,她还活着,这就是最好最好的结果了。 “靳西沉,快看快看梅花开了我们出去摘梅花熬粥好不好的呀,我前几天听人说梅花也可以熬粥,我想吃。”温瞳动了动。 “好。”靳西沉站起来,走到衣柜前去翻了件毛绒绒的斗篷出来,将她上下包了个严实,像个粽子似的。 花园里的这棵梅树是靳西沉亲手种的,七年了,一直没有开过花,但却在她病情好转的今天,突然开了满满一树红梅。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下了一点雪,沉甸甸的压在梅花上,露出一点点红,似血一般。 温瞳的脚还是不太能走,靳西沉却不肯将她放在轮椅上,而是打横抱着她,让她把竹篮放在怀里,然后由他抱着她去采摘梅花。 “你这样累不累呀,要不你放我下来。”温瞳脱下手套,去捂他的耳朵:“好冷。” “不累,我想就这样抱着你,每天都抱着你。”靳西沉抵住她的额头,轻声说。 其实她一点也不重,长时间的放化疗让她的身体衰弱很快,体重急速下降,到现在几乎只有七十多斤了,手脚纤弱的仿佛一碰就折。靳西沉每天都换着花样的做她喜欢吃的菜,希望她多吃两口,但是每次也都是动一动筷子硬撑。 “我们吃完饭之后出去散步好不好呢?从今天开始就开始一一实现你以前说的那些好不好。”温瞳揽着他的脖子,认真的问。 “不好,吃完饭你要乖乖躺在床上休息。”靳西沉想也没想的拒绝,还有点紧张。 “……哦。”温瞳闷闷的答应了声,然后扭头又去摘梅花,力道大的像是发泄,把梅树扯的一晃一晃的。 “刚才忘了告诉你,发来报告的人说还有另一份报告要我看。”靳西沉说。 温瞳的眼睛又转过来,看他的表情很严肃,心里也是紧张起来。靳西沉低头吻了她的唇角一下,然后说:“他们告诉我你有了孩子,我们的孩子。” 他的声音很浅,带着一点缱绻的意味,唇角微微上翘,听起来就让人手脚发软,而且话题还是这样的内容,感觉到他在亲吻她的发顶,动作温柔无比。 “不行这个信息量太大了你让我缓一缓。”温瞳呆了呆,才反应过来,却又觉得没有反应过来。 靳西沉的声音又浅浅的传到她的耳里:“其实你回来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期望着有这一天,又更害怕有这样一天,你生了病无疑是不适合怀孕的,可我知道你一定会期待。所以瞳瞳,我请求你,就像刚才那样,每一天都要朝我睁开眼睛,然后不管后果的就向我提出要求。” “如果我没有醒过来呢,靳西沉你怎么办?”温瞳看着他,突然就问出了这么句话。 “你可以醒过来的,我相信。这个女孩我养了她七年,我知道她是多善良的孩子,不会让我总这么求着你还任性的不醒来。而且这个女孩她还那么小,只有十九岁多一点,怎么可以永远沉睡的黑暗里,上天是仁慈的,他还要你用足够的生命去迎接很多美好的事情,所以你一定可以醒过来的。” 他就这么说着,声音哑的不像话,而温瞳此刻早已是掉了一串眼泪。他的吻从额头下来,到鼻尖再到脸颊,每一寸都无比轻柔,他说:“等你再好一些了,我们就开始一一兑现那些诺言,你说好不好。” 一起起床,一起吃早餐,一起散步,一起讨论下次要吃什么,甚至还要再加一项,带着他们的孩子一起。 哎哎哎不对!温瞳刚反应过来:“那我现在有了你的孩子,我这叫未婚先孕啊,将来他一出生就没户口啊,靳叔叔你这事儿做的太不厚道了。” 靳西沉嗯了一声,然后理所当然道:“不需要等到孩子出生你就会过二十岁生日,然后我们就可以立刻领结婚证,户口问题不用担心。” ……这么短的时间,他已经连这些都考虑好了?温瞳再次泪流满面,要算计他一回太不容易了,挖坑每次都埋自己是什么情况! 她这边还没悲愤完,就听靳西沉又道:“谢谢你,谢谢你好转,我的瞳瞳。” “我想过,如果我不在了,你那么长的余生要怎么办才好呢。你教我、宠我七年,我还你一生。”温瞳很认真的看着靳西沉,很认真的向他承诺着,这是她第一次郑重其事的承诺,却总觉得仍然不够。 “好,一生。”靳西沉的手臂揽的她很紧,紧到有些发疼,也就是这样让她确定这一切不是梦,都是完全真实发生的。 “这世上最好的爱情,莫过于我长大,你未老。我们相爱且依然健康。”温瞳小声的凑在他耳边,说出了这句想说了很久很久的话。 真庆幸,生命的最初直到最终,都有他的全程陪同。 ——正文end——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