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肉的你来一下》 第1节 本书由书香门第整理 =================== 《卖肉的你来一下》 作者：寻香踪 文案 肖曦：“卖肉的，你来一下！” 郑海飞：“我卖多肉，不卖肉！” 肖曦：“我当然知道是多肉，你的肉白送我都不要！” 郑海飞：“……” 肖曦迷上了多肉，对郑海飞大棚里的多肉垂涎三尺，想方设法想将那些娇美动人的肉肉据为己有，后来他发现一个更为便利的方法，不如直接将大棚的主人据为己有好了。 这是一个多肉小白和多肉大神的故事。 预期大胆主动撩骚受vs闷骚腹黑冷漠攻，多半会走形，哈哈。 现代都市爱情，故事一贯温馨慢热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甜文 主角：肖曦，郑海飞 ┃ 其它：寻香踪，甜文 =================== 第1章 被截胡了 晴明的夏日黄昏，太阳已经落下，余晖将西天染成了明亮的橘红色，那片橘色随着天光的暗淡慢慢变淡、缩小，最后只剩下了淡淡的一抹，像美人醉酒后脸上泛出的酡红，明媚动人。 肖曦躺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左腿曲起，右腿架在左腿膝盖上，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半眯着眼皮双得非常明显的眼，望着渐渐变成深蓝的纯净天空，享受着裹挟着水汽的清凉海风，惬意得都快睡着了。明天考完最后一门毛概就放暑假了，真他妈爽！肖曦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草丛里两只蚱蜢正在追逐，一只被追得慌不择路，跳上了肖曦裸露的修长小腿。肖曦睁开眼，看见那只在自己腿上打转的蚱蜢，不由得一乐，抽出一只手，曲起手指想弹掉它，又收了回来，不打扰这个惊惶失措的冒失鬼。 他正准备将手放回脑后，手机响了起来，来消息了。他摸到放在身侧的手机，睁开一只眼瞅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出现一条qq消息——“柏寒：马上要拍卖了，你来吗？”肖曦倏地睁开双眼，翻身坐起，吓得那只逗留不去的蚱蜢慌忙一蹦，栽进了草丛中。 肖曦赶紧解锁开手机，却在同时收到了电量过低的提示，这意味着手机马上要关机，他连忙跳了起来，慌忙抓起地上的毛概塞进书包，扬手一甩，书包潇洒落在背上，甩开大长腿朝宿舍狂奔而去，像一阵清新的风，掠过夏日的黄昏，也掠过青春男女惊艳的眼神。 男生宿舍4号楼209室内，三个男生正全神贯注地坐在电脑前，如火如荼地刷着副本boss，每人桌上还放着一个吃完没扔的泡面盒。门“嘭”地一声被踢开了，把屋里的人惊了一跳，肖曦像阵飓风卷进来，嘴里叫嚷着：“快快快！小胖，电脑给我！我赶拍卖！”他一边说一边挤开一个正在他电脑前玩游戏的小胖子。 “诶诶诶，能不能等等，就几分钟，马上就好！”小胖子手忙脚乱地控制着键盘。然而肖曦并不迟疑，小胖子吨位不小，但架不住肖曦比他高了一个头，一挤就被挤开了。小胖子是个血牛，正在扛boss，被这么一推，手上就动了一下，不知道碰到了哪个键，一下子点中了副本里的另一个boss。顿时两个boss都往血牛身上招呼出华丽炫目的技能。纵然是血牛，也扛不住两个boss的大招，顷刻，血槽被清空，血牛扑地，画面变成了灰色，血牛一挂，其他人的节奏完全被打乱，手忙脚乱地挣扎了一番，结果还是团灭，一个个都死回门口去了。 一个粗嗓门的大汉满腔怒火：“杨小胖你麻痹的，又乱点什么？” 杨小胖无辜地举起双手：“这回我真不是故意的，是肖曦推的我。” 大家都扭过头，怒目瞪着罪魁祸首肖曦。肖曦全然不顾自己已经酿成了灭团大祸，正熟练地退出游戏，登录自己的qq。今天多肉拍卖群里有拍卖，他早两天就看到预告了，有他想要的漫画汤姆和乒乓福娘，品相还特别好，他势在必得，偏生这两天忙期末考试忙得给忘了，要不是柏寒提醒，他差点都错过了。 粗嗓门大汉说：“肖曦你又抽什么风？赶着投胎啊？害我们灭团了！” 一个瘦瘦的男生用中指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他还能干什么，肯定又赶着烧钱。” 杨小胖弱弱地说：“要不，我去隔壁借台电脑？”他也很无奈，他的电脑罢工了，刚才用的是肖曦的电脑，现在肖曦自己要用电脑，他也没理由霸占。 肖曦盯着电脑，迅速翻看之前的拍卖记录，还好，他想要的还没开始拍卖，遂松了口气，闲闲地说：“明天还有考试，你们书都看了吗？这就开始玩游戏了。”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蔫了，粗嗓门大汉叫岳鹏，五大三粗的，典型的山东大汉，他换上一副与他长相特别违和的谄媚笑脸，双手合十：“肖曦，小曦曦，曦哥，明天一定要拉兄弟一把啊。” 肖曦抹了一把胳膊：“别笑得那么恶心，我起鸡皮疙瘩了。明儿看哥哥我的心情吧。”肖曦也不算个学霸，但在他们这个学校，他只要比别人稍微用功那么一点，就能拿到奖学金，这样让他满足那些烧钱的爱好时手头能宽裕一点，何乐而不为？ 肖曦已经无暇去理会室友们了，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拍卖群里，目前正在拍卖一棵带侧芽的姬玉露，品相很不错，已经拍到50块了。肖曦刚入多肉坑，养的都是景天1，还没涉猎十二卷，就没关注，去翻前面的聊天记录。养多肉是肖曦的新爱好，他入坑才一个多月，已经买了两三千块钱的肉和盆了，真是烧钱得厉害。按他自己的话来说，买肉有瘾，看见没有的品种就想要，看见中意的花盆就想买。按他妈的话说，要是能把养多肉的劲拿来谈恋爱，女朋友肯定都找一打了。 肖曦今年21，大三，身高188，颜好腿长，走出去就是个聚光灯，却没女朋友。原因很简单，就出在他那张娃娃脸上，肖曦总被人误会成高中生，说他高中生还是给他身高的面子。他以前追过两个女生，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理由是女生都喜欢有安全感的男生，而肖曦则让人产生保护欲。对小女生来说，还是年纪大的男生比较有吸引力。从那以后肖曦就闭口不提找女朋友的事了，也懒得告诉他妈原因，免得爱子狂魔卢女士发飙。 他正浏览着聊天记录，柏寒又发消息来了：“我操，我被人截胡了，姬玉露没买到，气死我了！”柏寒是肖曦的高中好友，在广州上大学，拉肖曦进多肉坑的就是他，当时肖曦过生日，柏寒给他寄了一堆多肉过来，肖曦就这么入坑了，之前他根本连多肉都没接触过。这个拍卖群也是柏寒拉他进来的。 “怎么回事？”肖曦一边问一边将聊天记录拉到最新，姬玉露拍卖已经结束，柏寒出价60，就在结拍最后一秒，被一个叫数重山的人以65元截了去。群里的卖家多是大棚主，拍卖差不多的时候，卖家会倒数五个数结束拍卖，在喊到“1”之前的出价都是有效的。这个数重山就是在倒数结束前出的价，不给其他买家加价的机会，虽然合法，但并不合情理，大家管这种情况叫截胡，截胡是很让人厌的。 柏寒说：“那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截胡了，之前还截了月姐一个广寒宫，他妈的。”月姐是群里的一个活跃分子，跟他们都聊得挺熟。 肖曦皱眉：“这家伙不是故意的吧？” “不知道，反正他今晚买得挺多。”柏寒非常郁闷。 肖曦安慰他：“别难过了，这次没买到下次再买吧。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玉露。” 柏寒郁郁地说：“今晚已经没有了，不爽，我去散散心。你慢慢看。”说完就没动静了。 肖曦关注了一下拍卖情况，那个数重山果然很活跃，几乎每个都会出价。终于，卖家换成了群主，肖曦打起精神来，因为他看中的两棵多肉都是群主家的。肖曦进群时间不长，还是头一回参与群主的拍卖。群主叫关耳，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很少说闲话，一般只在拍卖的时候才出现，会定期举行多肉养植知识解答，解决问题的能力很强，而且群里拍的多肉价格都很公道，不会漫天要价，因此很受人尊敬。 关耳第一个拍卖的就是肖曦看中的漫画汤姆，他将带尺寸的图片发上去，然后加一句：“漫画汤姆老桩2，不少于20头3，100起拍，每次加价不低于10，开始。”说完取消禁言，开始竞拍。拍卖期间，管理员为了发布全面的信息，上货的时候都是开启全体禁言的。 这盆老桩造型非常漂亮，而且出了状态4，粉嘟嘟的叶片上点缀着一抹红，色泽非常喜人。肖曦一直想买一棵漫画汤姆老桩，物色很久了，终于看到了心仪的，所以势在必得。一开拍，他就抢先出价“100”，并在群里说：“这个是宝宝看中的，你们别抢啊，请姐姐们高抬贵手。” 肖曦是个话痨，在群里很活跃，嘴巴又甜，姐姐妹妹地叫个不停，很会活跃气氛，虽然进群没几天，已经是群里的活跃分子了。大家一见他冒泡，都忍不住出来虎摸一把，“小辰辰终于来了”，“快让姐姐虎摸一把”“辰受你答应过的正脸照呢”……肖曦的网名叫辰光之海，总是自称宝宝，大家都爱调戏他，群里还有不少腐女，喜欢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不知道是肖曦说了那句话的缘故，还是因为价格不便宜，竞拍的人也不多，肖曦将价加到140的时候，就没人再出价了，肖曦暗爽，漫画汤姆是他的了。群主关耳看见价钱差不多了，便说：“倒计时结拍。5、4、3、2……”最后一个“1”还没说出来，又有人出价了：“150。”关耳的最后一个“1”也紧随其后打了出来。 肖曦已经没有了加价的机会，他一看，又是那个叫数重山的家伙出的价，顿时冒火，忍不住爆起了粗口：“又来这一招，截你妈逼的胡！老子削死你！[刀]” 数重山：“这是拍卖，谁价高谁得。” 隔着屏幕，肖曦仿佛都看见了对方洋洋得意的嘴脸，他快气死了：“有本事你光明正大来拍，截什么胡，草泥马！群主，我要求重拍。” 关耳：“请不要说脏话。已经结拍了，不能重拍，这是规矩。@数重山漫画汤姆150有效。” 肖曦用力拍了一下键盘，骂了一句，然后看着电脑屏幕冷笑了一声。关耳继续拍卖，肖曦不管有没有想买的肉，只要看到是数重山最后拍得的，他都抓在最后时刻出价，截了数重山两次胡，终于把数重山惹火了，开始骂肖曦。肖曦跟人打嘴仗什么时候吃亏过，自然要回敬，刚骂了两句，肖曦和数重山都被禁言12个小时。群主发话了：“你们两个都冷静一下，拍卖继续。” 马上有群友来安慰：“辰辰别激动，冷静一下。” “群主好攻！辰受别哭，站起来撸！” …… 还有人私聊过来安慰他。肖曦忍不住冲电脑屏幕比了个中指：“靠！”接下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想要的一棵乒乓福娘被人拍走，这下他不能淡定了，今晚他拍的都不是他想要的，想要的一个都没拍到，心里那个郁闷就别提了，全都是数重山害的，还有那个傻逼群主。肖曦想到这里，便关了qq，开始逛淘宝，淘了几个多肉心情才好了些，果然还是要买买买才开心。 临睡前肖曦开了手机，收到了好几条qq消息，有柏寒发来的慰问，有拍卖群的统计员发来的催付款通知，有一条是关耳发来的：“你还要不要这些货？如果不要，以后就请慎重拍，不要捣乱，谢谢。” 肖曦抬起大长腿，靠着墙来了个肩倒立，心情非常好：让你禁小爷的言，小爷不说话，急死你！ 第二天肖曦考完试，想起昨天拍的那两棵多肉，虽然对群主不满，但是做人得言而有信，不能真放人家鸽子，便找到统计员要求付款。统计员说：“你还要的啊？我去问问郑哥有没有卖掉。” 原来群主姓郑，难关叫关耳，肖曦心想。 不一会儿统计员回复说：“郑哥以为你不要了，昨天拍的那两盆已经卖了。” 肖曦耸肩，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他并不是真想要那两棵多肉，正好省钱。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开新文了，让大家久等了。这个文难产了许久，多肉知识太浩繁，了解得越多，越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少，作为一个刚入坑的多肉新手，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改了无数遍才决定发文。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如果写到文中有什么知识点谬误，请多肉高手指正，多谢！o(n_n)o还是老风格，温馨慢热文，流水账日常模式，谢谢新老朋友的支持，请多收藏多留言鼓励，万分感谢！么么哒mua~ 注解：1景天科与百合科的十二卷属是目前最常见的多肉植物两个大类。 2老桩指生长多年有明显主干的老株。 3头是指芽，单头就是一个芽，双头多头是两个或者更多的芽。 4出状态是指多肉植物状态好。 第2章 祸不单行 考完最后一门试，一众面带菜色的学生一个个跟逃荒似的往家赶，学期末了，生活费都花光了，不少学生半月甚至更久没尝过肉滋味了，急需回家补充营养。 肖曦是本地人，只要他愿意，可以随时回家改善生活，因而不像大家那么急匆匆地往家赶。回家之前，他决定先去学校附近的花鸟市场转转，最近忙着考试，有阵子没去了，不知道有没有上新货。 不是周末，花鸟市场人不多，肖曦慢慢悠悠一家家挑选。他的多肉有一半是在这里买的，其余的都是在网上买的，网购要比花市的便宜，花市胜在能看见实物，网购的很多时候跟图片不一致，而且很多都有问题。不过花市的品种比较少，而且贵，比如今天他看到了一盆漫画汤姆小老桩，10个头，要价100，老板说是群生1的，老主顾可以优惠，给80就拿走。肖曦不由得想起了那盆被截胡的漫画汤姆，痛定思痛，还是没有下手，决定再看看。 又转到一家，看到了一株出了状态的乒乓福娘老桩，圆滚滚的叶子银中泛红，别提多漂亮了。肖曦对这盆福娘一见钟情，跟老板软磨硬泡了半个多钟头，终于才用90块买下了这棵福娘，欢喜得跟捡了宝似的，也没心思再逛了，捧着福娘就往回走，喜滋滋地盘算着用什么盆来养，是用上了釉的青瓷盆来养，还是用紫砂盆呢？ 肖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拐出巷子的时候差点和一辆疾驰而过的电动车撞上了，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避过了被撞上的危险，嘴里忍不住骂道：“闹市区骑这么快，他妈的赶着投胎啊！”话没落音，身前又冲过去一辆疾驶的电动车，骑车的人边骑边按喇叭：“让让！抓小偷！拦住前面那个骑电动车的，他是个小偷，抓小偷！” 肖曦再次往后闪避，这次手里提的花盆没那么幸运，被这辆电动车后的大筐挂了一下，“啪”一下掉在了地上，肖曦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摔成了八瓣：“我的肉！” 骑车的人显然没有注意到这点，头也不回地追小偷去了，肖曦只看见了一个白衬衫鼓得像一张帆的背影和一个系着红绳的大蓝筐子。后面又追上来一个胖胖的老头，一边喘一边喊：“抓小偷——抓小偷——” 肖曦有心想去帮忙抓小偷，然而双腿追不上电动车，而且已经有人去追了，那就算了吧。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塑料袋，原本挨挨挤挤长在枝干上的圆胖叶子大半都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肖曦顿时欲哭无泪，只觉得心在滴血，他望着刚才那人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杀千刀的小偷，赔我的福娘！” 肖曦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提着福娘的残骸回到学校。想起这两天买多肉的事，越想越觉得郁闷，真他妈流年不利。他慢慢地收拾行李，别的东西倒是不多，就是他从网上买的多肉打包了两大箱。虽然说多肉本是沙漠植物，耐旱，十天半月不浇水都不是问题，但他也不敢就这么把它们放在宿舍晾上两个月，估计等回来的时候，都变成干尸了。 肖曦打包好行李，打了辆车回家。这个城市很小，肖曦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对城市的每个角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熟得他都懒得再去逛。按照他的性格，大学是不可能在自己家门口上的，一大老爷们，成天搁家门口蹲着，忒没出息了。然而他没考上心仪的大学，最后只上了家门口的交通学院，谁叫他喜欢航海专业呢。 出租车驶入滨海路，这一片是高级住宅区，清一色的复式楼和中式别墅，背山面海，地理位置优越，视野极佳，肖曦家就是其中的一幢别墅。要说肖曦家多有钱倒也没有，小富之家，主要是他们这儿房价不高，房子又是他爸的客户给的内部价，买得早，还挺便宜的。 房子大有房子大的好处，宽敞舒适，还有独立花园。但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肖曦他妈就常抱怨，房子太宽，难打理，打扫起来特费劲，没大半天甭想收拾完，房子临海，还容易受海风海雾的侵蚀，东西容易生锈剥落，家里的电器也特别容易发潮霉烂。按他妈的话来说，所谓海景别墅，也就是看起来风光，住起来苦逼。 肖曦他爸心疼老婆，大手一挥，给找了个钟点工，每天一小扫，每周一大扫，不累着老婆。肖爸对老婆是很宠溺的，对儿子却很严格，虽然家里不差钱，但给肖曦每月的生活费也就是普通大学生的水平，每月一千二。肖曦烧钱的爱好挺多，比如动漫手办、轮船模型等，现在又添了个多肉，除了省下来的生活费和过年收到的压岁钱，以及他妈偷偷补贴一点，大部分都是他自己拿奖学金、打工挣的。 肖爸照例不在家，他开了家律师事务所，生意很忙，经常加班，鲜有假期。肖曦的妈妈是法院的书记员，工作倒是清闲，闲暇时间就在家养养花、逗逗狗、打打牌、护护肤。生活安逸，人就老得慢，四十多岁的人了，看着起码比实际年龄年轻了十岁，她此刻已经下班了，正在厨房里做晚饭。见到儿子回来，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宝贝儿，回来了？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这么帅的儿子，哪个当妈的不骄傲啊。 “嗯，妈我先去忙，饭好了叫我。”肖曦跟他妈打完招呼，就去安置他带回来的多肉，他妈养的吉娃娃吧唧见到肖曦，也欢天喜地地围在他脚边打转，肖曦弯腰摸一下它，继续去忙自己的事。 肖妈爱养花，一院子都是花花草草，肖曦耳濡目染，也喜欢花草，不过他自己种的只有多肉。多肉露养在院子里，为了遮阳挡雨方便，他特意买了个大实木花架，一到花架旁，肖曦就傻眼了，然后拉高了声调：“妈，你是不是又动我的肉了？！”吓得吧唧往后一跳，赶紧跑回到台阶上避难。 此刻花架上一片狼藉，上百盆多肉起码有三分之一死的死伤的伤，不是黑腐就是化水，简直惨不忍睹。肖曦心疼不已，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嘴里直嚷嚷：“上次不是都跟你说了，不用帮我浇水，你还浇！都浇死了！” 肖妈听见院子里的动静，赶紧跑出来：“我没有啊，我知道你说了不让浇水，就没再浇过。是不是下雨下的？” 肖曦红着眼：“这段时间压根就没下过大雨。” 肖妈想了想：“那可能是钟点工阿姨给浇的。对不起啊，妈忘了交代她了。” 第2节 肖曦欲哭无泪，看着那些可怜的肉肉，举起拳头又放下，简直不知道该朝谁发火。 肖妈见儿子这样：“儿子，别生气，都是妈的错，妈给你钱再去买。” 肖曦懊恼地说：“算了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他怀着悲痛的心情将出了问题的多肉一一拣出来。花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时间，终于才将化水和黑腐的多肉都清理好，该换土的换土，该砍头的砍头，连头都没有的只能留叶片，能抢救多少算多少。绝大部分多肉喜光恶湿，国内一到夏天就是多肉的渡劫期，因为温度太高，特别需要控制水分，水一多，根就容易沤烂，逃不了黑腐和化水的命运。所以夏天养肉，宁肯不浇水，也不能涝着了。 肖曦再三叮嘱了家人不要管他的多肉，任其自生自灭，结果还是惨遭毒手，简直是防不胜防。他想起前两天在拍卖群里看见肉友们说起多肉被家人额外关照的惨痛经历，没想到自己也遭遇了，唉，每个养肉的人都有一个爱心泛滥的家人！ 吃晚饭的时候，肖爸没回来，母子俩对桌而坐吃饭，这种情况在肖家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偶尔肖爸回来吃饭，肖曦还会觉得很意外。肖妈一边吃饭，一边跟儿子道歉保证，一定会让保姆不再给他的多肉浇水。 吃着饭，肖妈问：“今年暑假没有实习了吧？” 肖曦头也不抬：“没有，去年已经实习过了。”再实习就要等毕业后上船了。 肖妈点点头：“那这个暑假就没别的事了吧？” “干吗？” 肖妈斟酌了一下，说：“宝贝，你舅妈跟我说，想让你给柔柔补补课。” 肖曦猛地抬头瞪着母亲：“给她补课？我自己都是个半吊子，不去！我早就跟刘叔说好了，放假就去他的钓虾馆帮忙。”柔柔是他大舅的女儿，才上五年级，他舅快四十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宝贝得不行，惯得性格十分骄纵，一言不合就发脾气，不达目的不罢休，偏生喜欢他这个表哥，估计是喜欢他长得好看，但他很不喜欢这个公主病的小表妹。 肖妈说：“钓虾馆啊，累不累啊？你舅妈说了，算做家教，她也给你补课费。” 肖曦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多少钱都不行，坚决不去！你帮我推了吧，就说我没空。”说完匆匆扒完碗里的饭，赶紧撒碗上楼去了。 肖妈看着儿子的背影：“曦曦，你吃饱了吗？” “饱了！”肖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转角处。 回到房间，他给刘叔打了个电话，说好明天就去钓虾馆上班。手机上显示拍卖群里的信息已经爆了，他点进去一看，群里正热火朝天地闲聊，有说多肉的，有说天气的，有说电影的，话题五花八门。肖曦将今天买的福娘图片发上去，引起了大家一阵关注，都说漂亮，他又将福娘的残骸照发上去：“可是我的福娘现在已经变成这样了。[大哭]” 大家都忙问是怎么回事，肖曦就说了今天在花市门口被抓小偷的电动车挂到的经过，简直越说越心痛。 大家都在惋惜福娘的事，柏寒发私聊问他：“人没撞到吧？” 肖曦说：“没有，我没事，就是福娘摔散架了。” 柏寒安慰他：“人没撞到就好。把叶片都插起来吧，没准可以成活。”他说的是叶插，不少多肉是可以用叶片繁殖的。 肖曦说：“都已经插上了，不过这种季节我觉得很悬。不管了，听天由命吧。” 柏寒问：“你们放假了吧？我过两天也放假了，云南还去不去？” 肖曦才想起来柏寒之前提议暑假去云南旅游的事了，不过当时他并没有给肯定的答复：“我可能去不了，没钱了，明天就去打工。”虽然柏寒提议穷游，住青旅，找当地人带着逃票，但肖曦知道，再怎么穷游，吃饭坐车也还是省不了的，没有个几千块也玩不下来，肖曦可不愿意伸手跟父母要钱去旅行，虽然他妈肯定会给。 “去吧，明年就毕业了，工作了就没假期了，想出去玩也不方便。你跟你妈说，她肯定能支持你的。”柏寒继续游说。 肖曦说：“我不好意思啊，还是不去了。等我以后上船了，可以全世界各地到处玩，嘿嘿。”他是要做海员的，以后到处跑的日子还多着呢。 柏寒有些惋惜：“你真不去了啊？那我可去了，跟一个同学约好了。听说云南的多肉长得特别好，你真不想去看看？” “你去吧，替我多看看。”肖曦也见过不少云南肉友发的图片，确实随随便便种一下就长得异常漂亮，他也很想去看看，不过他现在穷着呢，还是以后再说吧。 “那我给你带礼物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解：1群生是指一个根爆出很多芽。 每个养多肉的人家里都有个爱心泛滥的家人，我之前买回来的姬星美人，都爆盆了，结果被我爸一通好浇，死光啦/(ㄒoㄒ)/~~ 第3章 赔你福娘 第二天肖曦去了钓虾馆。钓虾馆是盛于台湾的室内休闲活动，近些年慢慢在大陆也盛行起来。肖曦本来觉得，他们这是海边，去钓虾不如海钓呢，钓虾馆肯定不好开，但是刘叔家的生意非常好，这不，还要请人帮忙呢。 其实刘叔挺有眼光的，海边人爱吃虾，现在近海污染严重，海钓很难钓到鱼虾了，钓虾馆一小时四五十块钱，一般能钓一斤虾，比买一斤虾也贵不了多少，又能享受钓虾的乐趣，还是室内，不用晒太阳，舒适安逸，很多人都愿意来钓虾馆玩。钓到的虾还能就地处理，做成各种美食，钓完虾跟朋友小饮两瓶，还有比这更美的事吗。 肖曦在钓虾馆做服务员，安排客人钓虾，为客人点单上菜，跟他平时在麦当劳打工的性质差不多。钓虾馆通常上午比较清闲，下午人多些，一直要忙到晚上，工作时间比较长。刘叔是肖爸的发小，看着肖曦长大的，也不好意思压榨他大侄子，上午的要求就比较松一些，可以晚点来，没人的时候，肖曦可以四处逛逛。 钓虾馆在市郊的城乡结合部，这样租地成本低，他们这个城市不大，市郊也并不偏远，交通又便利，生意还挺好。上班的第二天，肖曦就发现钓虾馆旁边有个多肉大棚，这可是个新大陆，听刘叔说上午可以自由活动，他就直奔多肉大棚。 一个多肉大棚，对刚刚入坑的肖曦来说，无疑就是骨头之于狗，鱼之于猫，金山之于守财奴，简直是太具有诱惑力了。肖曦一路小跑着往大棚跑，心里那份雀跃简直难以遏制，没想到他们这儿还有多肉大棚，他以前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呢，这个老板简直是太英明神武了有木有，一定要结交一下才行。 大棚叫做“归航多肉种植园”，肖曦觉得这名字略怪异，不过他看着觉得莫名亲切，因为他以后是要做海员的。他的注意力很快被门口镇着两株比人还高的树形芦荟吸引住了，好家伙，真霸气！一进大棚，肖曦就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这哪里是个大棚，完全就是一个拟沙漠生态园，眼前是一片黄沙，中间还错落安置着几块岩石，大大小小的多肉植物就种在这片黄沙和岩石中间，不少品种肖曦都认识，然而跟他平时见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仙人球比篮球还大，黑法师像棵小树，熊童子像小灌木，各种拟石莲、十二卷、生石花、芦荟成片生长着，还有神奇的弹簧草，这视觉冲击太强烈了，看得肖曦心潮澎湃，简直要跪地膜拜，太震撼了，太壕了！ 走过生态园，里边才是肖曦比较熟悉的多肉盆栽，一盆盆娇美动人的多肉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乱中有序，不失美感，别的地儿的多肉在艰难地度夏，很多都进入休眠期停止了生长，这儿的多肉依然姹紫嫣红一片，状态好得不得了，简直美呆，看得肖曦直流口水，恨不得将这所有的多肉都带回家去。 肖曦一边看一边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他们这儿就有大棚，品类还这么齐全，他居然还舍近求远，跑到网上去买，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以后就在这儿买了。肖曦看了一圈，大棚里除了自己，就门口前台那坐着一个大妈，也没人来招呼他，可能是太早了点，才不到九点。 肖曦就近拿了个篮子，看见喜欢的就往篮子里放，不一会儿，就装了满满一篮子，他低头看了一眼，会不会太多了点？然而他却不想将它们放回去，甚至还想拿更多，为了控制自己的手，他赶紧提篮子到门口去结账。大妈笑容亲切地给肖曦介绍每盆的价格，最后一结账，360块，大妈在计算器上按了几下，说：“你买得多，又是第一次来，给你打八折，一共288。” 肖曦暗暗觉得惊讶，她怎么知道自己是第一次来？一边掏钱包一边问：“大妈，这些都是您种的？” 大妈笑眯眯的：“哪能呢，都是我儿子种的。” 肖曦翻开钱包一看，糟糕，钱不够：“大妈，您这可以转账吗？我现金不够。” 老太太摆手：“哟，这我可不行，得我儿子来了才行，他刚出去送货了，过一会才能回来，你得等等。” 肖曦想了想：“那要不东西先放这儿，我晚点再过来结账，我就在隔壁钓虾馆上班。” “哦，大刘家的？小伙子新来的啊，行嘞，你先放着，等会我儿子回来了你再过来结账。”老太太连忙点头。 肖曦一边往外走，一边依依不舍地回头看大棚里的多肉植物，还没出大棚，就跟人撞上了。肖曦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脸颊上蹭了一下，下意识往后一闪，对方撞击的力道很大，他重心顿时不稳，身体猛地往后仰去，对方惊呼一声：“小心！”并用手揽住了他的腰。 肖曦往后退一步，站稳了，回头一看，一张五官深邃英气逼人的男人面孔近在咫尺，对方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立即将手松了：“抱歉，走太急了。你没事吧？”声音略低沉，非常冷静沉稳，脸上却有些不明显的窘迫，刚刚撞上的时候，他的嘴蹭到了肖曦的脸，肖曦没发觉，他却不能装不知道。 肖曦忙摆手：“没有，没有，不好意思，是我走路没看路。”这男人很高，估计和他差不多，但比他壮实多了，有着令他羡慕的古铜色肌肤，以及他无论如何也修炼不出的男子气概。 前台的大妈高兴地叫了起来：“海飞，你回来啦。小伙子，我儿子回来了，现在可以转账了。” 肖曦有些意外地再次端详眼前的男人：“你是这儿的老板？”这男的真心帅，很年轻，他看不准成年人的年纪，但觉得不会超过三十岁。 男人颔首：“对，我是这儿的老板。你来买多肉？” 一说到多肉，肖曦就笑了，他点头：“哦，对，我没带够现金，只能转账，可以吗？”肖曦笑的时候嘴角往上扬，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他的笑容特别具有感染力，显得特别阳光，仿佛周遭的光线都提升了几度。 男人看他一眼，原本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微微放松了些，仿佛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他掏出手机说：“可以，微信还是支付宝？” 肖曦赶紧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微信钱包：“支付宝吧，微信余额不够了。” 男人将支付宝二维码拿出来给他扫一下，肖曦看见对方的名字：“郑海飞？”再普通不过的名字。 “对。一共是多少来着，妈？”郑海飞扭头问。 大妈说：“288。我给他打了八折。” 郑海飞没说什么。不一会儿肖曦将钱转了过来：“收到了吧？” “嗯，好了。”郑海飞将肖曦的多肉打包好，递给他，“拿好慢走。” 肖曦提着多肉出去，抬眼便看见了停放在门口的电动车，目光扫过去，又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车后座上放着一个蓝色的大筐子，筐子上系着一根红色纤维丝编成的红绳，怎么那么眼熟呢？肖曦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就是前天在花市门口挂到自己的那个筐子。他站着想了一会儿，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转身进了大棚。郑海飞正弯腰在搬一袋蛭石，发现有人进来，抬头一看：“还有事？” 肖曦开门见山：“前天你在花市追的那个小偷抓到了吗？” “抓到了。”郑海飞下意识地回答，然后又略愕然地看着肖曦，“你怎么知道？” 肖曦走过去，打开手机，翻出两张乒乓福娘的对比照来给郑海飞看：“你骑车过去的时候挂到我的乒乓福娘了，它摔成这样了。” 郑海飞低头伸手划了一下手机屏幕，看完图片：“抱歉，我不知道碰坏了你的福娘。这样吧，我赔你一棵，不过我这没有老桩了，只有去年插扦的，你自己来挑一下吧。”说着就往里走。 肖曦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不用了吧，你也不是故意的。掉了的叶子我已经叶插了，没准还能长好几盆呢。” 郑海飞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福娘叶插成活的几率很小，你可以放在阴凉通风处，没准能发芽，不过至少得三五个月。” 肖曦顿时傻眼，他没研究过福娘的繁殖方法，没想到不容易叶插。郑海飞走到里边，弯腰挑了一盆状态最好的乒乓福娘，转身朝肖曦走过来：“你买的那棵福娘就是我这边送过去的，不过那批货都卖了。现在只有去年插扦的了，这个赔你吧。” 肖曦看着他手里的福娘，长了十来片叶子，粉嘟嘟圆滚滚的，还出了状态，非常漂亮。他本来不想要，但是看到这么漂亮，又控制不住想要的欲望：“那我跟你买吧。” 郑海飞突然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小虎牙，酷帅的脸顿时显得有些孩子气，跟他的形象有着明显的反差萌：“不用，就当交个朋友，也算有缘。” 肖曦笑得跟小太阳一样灿烂，欢天喜地接过来：“那就谢谢了，我叫肖曦，晨曦的曦。” 郑海飞淡淡地点一下头：“有空可以多来棚里看看。”一向严肃的脸带了点笑意，眼前这个小孩的笑脸总是莫名令人觉得心情愉悦。 “肯定，我帮你介绍朋友来买肉。” 郑海飞说：“那谢谢了。我按批发价给你们。” “谢啦！”白得了棵乒乓福娘，肖曦心情相当愉悦，他盘算着，郑海飞养了这么一大棚多肉，必定是个大神，自己养的多肉状况百出，要是有个高手来指点一下，肯定会少走不少弯路，肖曦决定，一定要抱好郑海飞的大腿。 忙了一天的肖曦回到家，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拿出手机上网，忍不住在拍卖群里嘚瑟：“嘎嘎嘎嘎，你们猜宝宝今天遇到什么了？” 群友们调侃：“遇到个霸气御姐。” “踩到狗屎了。” “你们太不了解小辰辰，肯定遇到他家攻了。” 肖曦笑骂：“去你的，我就算是弯的，也妥妥是个攻。” 腐女：“哈哈，你承认了吧，你就是弯的！小辰辰，就你那细胳膊细腿的，你要是攻，受受们都要哭了。”肖曦之前在群里发过几张照片，手托着多肉的照片，他家吉娃娃坐在腿上的照片，没露过脸，但是那大长腿，那修长干净的手指，那白皙的皮肤，已经足够人遐想了。 肖曦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他得意将新得的乒乓福娘图片发上去：“当当当当，你们看，这是什么？” 有熟悉的群友问：“你又买了一棵乒乓福娘？” 肖曦洋洋得意：“嘿嘿，你们猜多少钱？” 大家自然猜不出来，肖曦公布答案：“嘿嘿，不要钱，白捡的！你们猜我遇到谁了？我今天遇到那天撞坏我福娘的冒失鬼了，是他赔我的。那家伙是个大棚主，就在我们本地，我之前居然不知道！他家好多好多肉，很多名贵品种，给你们瞅瞅，眼红一下你们！嘎嘎，以后宝宝买肉有去处啦。[转圈]”然后发了好几张在归航拍的照片。 一个叫魔法师的棚主说：“我怎么觉得这法师、金琥还有大树芦荟都眼熟呢，看着像是关耳家的。@关耳，这些都是你家的吧？” 群友：“2333，这可巧了，群主呢，群主快来！” 关耳好像不在，肖曦有点蒙：“不会吧，有这么巧？” 魔法师说：“你在哪个城市？是不是海城？” 肖曦真傻眼了：“群主是海城的？”他点开关耳的qq资料，里面显示的果然是海城，而且资料里还有淘宝店的名字，就叫“归航多肉”，他要是提前看了资料，绝对会发现郑海飞就是他们群主，那他肯定不会来群里嘚瑟，这要给郑海飞看见了，自己多尴尬啊。 群友笑：“小辰辰傻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23333” 肖曦说：“我没在群主那儿买过东西，根本不知道群主是哪儿的。真的是我们群主？群主不在吧？我先遁了。”他很庆幸群主平时不怎么闲聊，要不然多尴尬啊，自己从他那儿白得了棵福娘，还跑群里来炫耀，尤其之前自己还在他拍卖的时候捣过乱，后来又放了他的鸽子。 关耳一上线，便看见肖曦在问自己：“来了。找我？” “群主，群主，快看小辰辰发的图片，是不是你家的？” 过了一会儿，关耳说：“还真是我家的法师和金琥，真巧，原来你就是辰光。” 关耳突然出现，让肖曦想找个地缝钻下去。群里一片沸腾，大家都七嘴八舌地瞎起哄，几乎要吵翻天。 “群主，你今天真的见到辰光了啊？” 第3节 “听说我们群主是个大帅比，小辰辰你见过真人了，帅不帅？” “嘿嘿，群主跟小辰辰缘分不浅哪，小辰辰是不是长得一脸受样？” “缘分这么深，不在一起都对不起这些美丽妖娆的肉肉。” “在一起，在一起！” 肖曦虽然很想否认这种乱点鸳鸯的拉郎配，但还是装死不出声。 关耳说：“还好。” 肖曦没想到群主居然会发表意见，还好是什么意思，说自己不受？但他现在实在没勇气出来和郑海飞说话，只能看着群里的家伙们脑补闹腾，心里想的是明天不能去大棚了，要是碰见郑海飞，那得多尴尬，可惜啊，那么多多肉他还没来得及看呢。肖曦带着这样的遗憾懊恼了一晚上。 第4章 曲线救国 翌日上班之后，肖曦探头往大棚那边看了好几次，见到零星有人在大棚里进出，都没有看见郑海飞的身影，心想他是不是不在，要是不在的话，自己就可以去看多肉了。他给自己加油打气，终于决定过去，刚抬起脚，便看见郑海飞骑着车从外面回来了。肖曦吓得赶紧往后一退，一不留神便踩着了身后的人，对方“哎哟”叫了一声，肖曦赶紧回头：“刘叔，对不起，没看见您。” 大刘的胖脸皱成一团，光滑的脸上多出了好些褶子，活像个刚出屉的包子：“肖曦你干嘛呢？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一样。脚还真沉，踩得我的脚趾头都要骨折了。” 肖曦赶紧赔笑脸：“对不起刘叔，不要紧吧，您赶紧坐，我给你倒水。”殷勤地扶着大刘坐下来，倒水。 大刘见他这样：“怎么，是不是看上隔壁那丫头了？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一样。” 肖曦一脸懵逼：“啊？什么？” 大刘白他一眼，说：“装，你还装！就隔壁竹艺居的老板娘啊，昨天人家来吃饭，你不是跟人家聊了好久吗？我可跟你说，你别看人年轻漂亮，人家可大你整整十岁呢。” 肖曦终于想起来这么个人，然后一脸无奈：“没有的事，我要看美女，我光明正大去看，用得着偷偷摸摸的吗？”钓虾馆的左边是多肉大棚，右边是一家叫竹香的竹艺居，店主是个气质优雅的漂亮女人，名字叫馨香，昨天晚上她来钓虾馆吃饭，是肖曦接待的。肖曦是个颜控，喜欢一切漂亮的事物，对这个漂亮姐姐的印象自然也很好，点菜上菜的时候和人家多说了几句，结果就被大刘误会了。但他确实完全没那方面的心思，纯粹只是欣赏。 大刘斜眼看着他：“那你不看美女，你看什么？” 肖曦抓头皮，实话实说：“我看的是隔壁的多肉大棚。” 大刘越发不理解了：“就隔壁种草的那个？你要去就去啊，那里边一老太太一大老爷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偷摸着看。” 肖曦小声地说：“我昨天不小心得罪了那边的老板。” “是吗？怎么得罪的？隔壁那小伙子脾气是有点古怪，你们合不来也正常。”大刘说。 肖曦顿时起了八卦心：“叔，他怎么古怪了？” 大刘说：“他那家多肉大棚开得挺早的，比我这和竹艺居都早。我来的时候肯定要请左邻右舍吃饭吧，结果他来是来了，喝了两杯酒就走了，连筷子都没动，嫌弃我家的饭菜，不吃就不吃，不吃拉倒，我还吃不完吗？” 肖曦没想到郑海飞还挺挑剔的，他笑着说：“刘叔，没准人家那天身体不舒服。” “不舒服就别来啊！这小伙子不会做人，我开了这么长时间的钓虾馆了，他就没来我这里吃过一次饭，也极少来串门。我这里这么多客人，他要是跟我搞好关系，我也能帮他介绍生意不是？你看竹艺居的老板娘多会做人，我这儿的桌椅都是搁她那买的，多有特色，很多客人都喜欢，我都帮忙推荐卖了好多套了。做生意嘛，就要讲究人脉，互惠互利，互相帮助。这小郑老板就不像个做生意的，成天板着张脸，也没个笑模样，平时也没见到有什么人来买，也不知道这大棚怎么还开得下去，可能是家里有钱。”大刘一边说一边摇头。 肖曦张了张嘴，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大刘见他这样，便拍拍他的肩：“好啦，这跟你没关系，你喜欢那边你就去玩。” 肖曦自然不会去，他正躲着郑海飞呢。上午钓虾馆没什么人，肖曦自己百无聊赖地钓了一会儿虾，钓上来又放回去，大刘让他出去玩，别把虾子都折腾死了。他便跑到隔壁竹艺居去，老板娘馨香穿着旗袍，头发高梳成髻，露出修长白皙的颈脖，正在泡茶招待客人，她学了南方人那一套，弄了套功夫茶具，店里还放着铮铮作响的古琴乐，氛围还颇像那么一回事，古色古香的。肖曦不得不佩服，这老板娘品位还不错。 肖曦没凑过去打招呼，自己在店里闲逛，琳琅满目都是竹木工艺品，他摸摸木制的小水车，看看竹条编成的篮子，然后在架子上看到了一盆多肉，用雕花竹筒养着，娇美灵动，与环境相得益彰。他扭头四顾，这样的多肉还不少，点缀在店内各处，都是一些普货，但都非常漂亮，他估摸应该是从归航那边弄来的。 馨香终于送走客人，微笑朝肖曦招招手：“过来喝茶。” 肖曦摆手：“不喝，别浪费你的茶，我不懂茶。” “那就当水喝，聊聊天，这边有空调，凉快些。”馨香笑眯眯的，说话轻言细语，非常温柔。 肖曦不好拒绝对方的好意，便坐在了她对面，馨香熟练地用滚水泡洗茶杯，再用竹镊子夹出来：“钓虾馆现在不忙吧？” “嗯，上午没什么人。”肖曦看着桌上摆着的蓝石莲，“你这多肉是从归航那边买的？长得真不错。” 馨香抿嘴一笑：“拿的，没给钱，长徒了又给送回去，换新的来。” 肖曦听她这么说：“你跟郑老板很熟？” “挺熟的，海飞人不错，我进货的时候忙不过来，叫他就来了。”馨香往茶壶里注上滚水，倒了三杯茶，将其中一杯端到肖曦面前，请他喝茶。 肖曦道了谢，端起来喝了一口：“我叔说郑老板性格古怪，你说他人不错，我听谁的？” 馨香看着他笑：“那就要靠你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评判了。” 肖曦喝完一杯茶，眼珠子一转：“馨姐，你现在有空没？我们去大棚看看吧。”要是和馨香一起去，碰到郑海飞应该就不会那么尴尬了。 “你怎么不自己去？”馨香含笑斜睨着肖曦。 肖曦看见她的笑容，知道有戏，他轻咳一声：“我想去买几盆多肉，你跟他比较熟，没准能帮我杀杀价。一起去吧，拜托了，馨姐。”说完双手合十，作祈求状。 馨香放下茶杯：“也好，你帮我拿个篮子，将那几盆徒了1的多肉装起来，我正好去换换。”说着起身，将旗袍往下拉了一下，抻平上面的褶子，随手从架子上拿了把长柄伞。 肖曦麻利地将几盆徒了的多肉收起来，提着跟在馨香后面，充当小弟。肖曦跟着馨香进了归航，第一眼并没有看到郑海飞，他暗暗松了口气。郑母看见馨香，就好像看见自己闺女一样，亲切地招呼：“香香，你来了啊，快来坐。” 馨香她笑眯眯地跟老太太打招呼：“大妈好啊。今天忙吧？怎么没见海飞，出去了？” 老太太朝角落的休息区努一下嘴：“没呢，在那边。海飞，香香来了。” 肖曦一进来，目光就被门口的一个多肉拼盘吸引住了，昨天倒是没注意到，这个大拼盘是个竹艺大框，应该是从竹艺居弄来的，斜斜地倚在桌台边，五颜六色的多肉拼成了一个花盘，中间还用竹根做点缀，做得十分雅致，肖曦怀疑这个拼盘出自馨香之手。 肖曦一听说郑海飞在那边，扭头一看，郑海飞从一张桌子后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很熟稔地打招呼：“过来了，店里不忙？”目光在肖曦脸上停留了两秒。 肖曦与他目光一接触，瞬间就想往馨香身后躲，然而1米65的馨香哪里藏得住1米88的他，他尴尬地笑一下，继续扭头去看拼盘。 馨香说：“还好，走开几步还是可以的。我店里的几盆多肉又徒了，拿过来换换。又在写快递单？你买个打印机。” 郑海飞应了一声：“嗯。又徒了吗？给我吧，我去给你换。” 馨香侧过身：“肖曦，把多肉给他。” 肖曦回过神：“哦，好。” 郑海飞微微挑眉：“找了个小跟班。” 馨香笑意浓起来：“对啊，很帅吧。这是我新收的小弟，你可要多照顾点啊。肖曦，不是要去买多肉吗？去啊。海飞给算便宜点。” 郑海飞朝肖曦伸出手，接过篮子：“当然不会让他吃亏，批发价给他。” 肖曦目光与郑海飞稍一接触，然后移开，说：“我先去看看。”说完就扎进多肉的海洋，把馨香和郑海飞都忘到后脑勺去了。 馨香走的时候肖曦还在看多肉，她对郑海飞说：“我小弟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店里不能太久没人，不能欺负人啊。” “哪能呢。”郑海飞笑，看了一眼正在花丛中流连的肖曦，他欺负自己还差不多。 肖曦在大棚里一待就是个把小时，他其实没打算买肉，既然这里有个大棚，不如等到夏天过了再囤货，但是找了买多肉的理由来，空手回去似乎不大好，便拿了一盆新玉缀出来了，这个他之前买过，化水死了，再补充一盆好了。 肖曦满以为会是老太太结账，没想到只有郑海飞在，老太太不知去哪儿了，他犹豫着是不是将新玉缀放回去不买了。郑海飞正在前台上网，见他过来，便抬起了头：“挑好了？” 肖曦尴尬笑一下：“好了，这个多少钱？” 郑海飞看着新玉缀：“五块。” 肖曦从钱包里拿出十块钱递给郑海飞。郑海飞接过去，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五块的纸币给他：“你是辰光之海？” 肖曦见躲不过去了，只得老老实实点头：“嗯。” 郑海飞挑眉：“上次你小子放我鸽子啊。” 肖曦赶紧说：“没有！我第二天付款的时候统计员说你已经卖了。” “没。” “啊？”肖曦瞬间反应过来，“你说你没卖？” 郑海飞说：“看你就是不想要，我做生意从不勉强，更不愿意委屈我的多肉。” 肖曦被郑海飞看穿心思，略觉尴尬，他抓抓脑袋：“嘿嘿，其实那两种我已经有了。我是被那个家伙给气的，他总截我们的胡，我为了赌气才去截他的胡，后来被你禁言，我要的乒乓福娘又没买到，一气才下了线。” 郑海飞说：“所以我现在改了规则，只要有出价的，就重新倒数。以免截胡。” 肖曦没想到因为这件事还使得他改了拍卖规则，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嘴里说：“早就该这样了，你不知道被截胡有多气人。” “其实这样买家比较吃亏。” 肖曦愕然地看着郑海飞，旋即又明白过来，群里的卖家一般是看价格差不多了就会结束拍卖，如果有人一直竞拍，那么多肉价格就会被抬高，很有可能出现虚高的情况，吃亏的自然是买家。肖曦想了想，说：“其实也没什么，拍卖嘛，双方都要冒险，买家也有捡漏的时候。” 郑海飞说：“这倒是。” 肖曦买完单，想着就这么走吧又不好，既然都跑过来了，不能浪费机会：“其实真没想到你就是群主，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会怪罪我吧？” “没事。”郑海飞自然不会跟他计较，买卖不在仁义在，更何况还能在现实中相遇，这种事实在是太小概率了，也是难得的缘分。 两人一笑泯恩仇，肖曦可以光明正大地来看多肉，郑海飞则得了一个忠实的粉丝和主顾，这完全就是双赢，何乐而不为？ 肖曦将不安的心放回了肚子里，总算去除一块心病，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过来看肉买肉了。回去的时候肖曦还在想，刘叔说郑海飞性格古怪，他觉得其实还好，就是高冷了些嘛。 作者有话要说：　　注解1：徒了，是指多肉缺少阳光，为了见到阳光叶片一直往上长，出现徒长现象。 第5章 偷摸勾搭 跟很多多肉爱好者一样，肖曦也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大棚，显然他的大棚梦还很遥远，而郑海飞的多肉大棚近在咫尺，这勉强算以另一种形式拥有了大棚，虽然所有权不是自己的，但至少可以随时去大饱眼福。 因为这个多肉大棚，肖曦上班的积极性异常高涨，每天早早就出门了，当然不是为了工作，因为他去的时候钓虾馆都还没开门，他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去看多肉。 归航的规模不小，有两个棚，肖曦之前看到的那个是观赏区和选购区，另一个大棚则是育苗区，里面全都是小苗，扦插、播种的都有，品种非常多，以贵一点的品种为主。肖曦这才知道，郑海飞的大棚是以繁殖批发为主的，零售也是今年才发展起来的。 郑海飞没有雇帮手，都是他们母子二人弄的，准确来说是郑海飞一个人弄的。郑母有些残疾，患过小儿麻痹症，腿脚不太利索，郑海飞不让她帮忙，只让她负责收银，做做饭菜，老太太不愿意坐着，总是步履蹒跚地在大棚里帮忙。好在种多肉比别的花木要省心得多，它们不需要过多的水分和肥料，十天半月浇一次水，一年换一次土。但也不代表郑海飞就很清闲，两个大棚，浇水、换土、检查虫病、繁殖、接单、打包、送货，一切都得亲力亲为，事情多如牛毛。 郑海飞是这一片最勤快的老板，每次天刚亮就起床了。夏天太热，打理多肉只能趁早晚凉快时分，中午就不太合适了。每天肖曦过来的时候，郑海飞已经忙了一早上了。肖曦不好意思去给郑海飞添乱，便跟大妈学多肉养护知识，反正大妈的水平也足以做他的老师了。 老太太姓李，肖曦就管她叫李大妈。他性格开朗，能说会道，他的娃娃脸又能吸引上至八十岁下至八个月的女性，自然也很讨李大妈喜欢。郑海飞话不多，又忙，李大妈平时估计也挺寂寞的，肖曦陪她聊天自然高兴。一来二去，肖曦就和李大妈熟悉了。 李大妈知道肖曦是在钓虾馆打暑期工的大学生后，显得很兴奋：“我儿子也在打暑期工，在北京上大学呢，都不用我给他生活费了，全是自己挣的。”语气中不无骄傲。 肖曦听她说“我儿子”这个词觉得有些怪异，她儿子不是郑海飞吗？“是你小儿子吗？” 李大妈停顿一下，脸色突然有些哀伤，她缓缓点头：“对，我小儿子。”说完轻轻叹了口气。 肖曦以为她跟小儿子关系不大好，便安慰她说：“那他很厉害啊，都能自己挣生活费了。我都是挣点零花钱，生活费还得家里给。” 李大妈点头又摇头：“我老头子走得早，我身体又不好，又没工作，也没退休金。多亏海飞照顾我们，让我来这里干活，要不是海飞，华明哪里能上大学。等华明上班就好了，就可以好好报答海飞了。” 肖曦笑着说：“自己兄弟嘛，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李大妈苦笑一下：“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海飞毕竟只是我干儿子，他还得过自己的日子，总不能一直被我们母子拖累不是？他也到该成家的年纪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们不是亲母子，难怪总觉得郑海飞对李大妈礼貌有加，不像一般的母子那样随意。不过管干妈叫妈叫得那么亲热，不怕自己妈介意么？他想象了一下，要是自己管别人叫妈，他妈肯定会抽死他。 晚上肖曦回到家，习惯性地去检查他的多肉，发现又有好几棵出现了叶片化水的情况，他摘掉化水的叶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要怎样才能不死呢。 第4节 临睡前，他习惯性地开手机看消息。柏寒发了不少在昆明花鸟市场拍到的多肉照片，昆明的环境果然适合多肉生长，温差大，，紫外线强所以多肉都长得肥，还容易出状态，漂亮至极，看得肖曦也神往不已。 他和柏寒聊了几句，又点开了拍卖群。当天群里没有拍卖活动，群友都在闲聊。肖曦注意到一个群友说将多肉寄养在大棚里，过了夏天再拿回去，看到这句话，他突然间醍醐灌顶，还能这样？他想到了自己的多肉，买了那么多回来，到现在还在茁壮成长的不到一半，能不能寄养到郑海飞的大棚里？想到这里，赶紧私敲郑海飞：“在吗？想跟你商量个事。” 郑海飞很快就回复了：“嗯，说。” 肖曦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又删了，重新又打上：“我的多肉总是死，可不可以寄养在你的大棚里？等过了夏天就拿回来。我给寄养费。” 肖曦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郑海飞没有回复。肖曦满怀期待的心沉了下去，然后又打了行字：“不方便就算了。”心里忍不住嘀咕，要不要这么小气啊，你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多自己这几盆肉又不会怎么样。 又过了几分钟，郑海飞才回消息：“刚去洗了个澡。可以。” 肖曦喜出望外：“那太谢谢了。” 郑海飞的消息又发过来了：“寄养费就不用了。你的多肉放在我这里，我替你照顾，跟我自己的一样，但死了我不负责。” 肖曦赶紧回：“好好好！我主要是想借一下你大棚的环境，别的都不用你负责。” 第二天一早，肖曦就起来打包，先将那些状态看起来很好的多肉送过去，免得再受自己荼毒。 郑海飞今天不像平日那样穿个背心短裤，而是穿着t裇牛仔裤，正蹲在沙堆上摘取叶片，见肖曦捧着纸箱进来，放下手里的活过来，往箱子里瞅了一眼：“你用白石子铺面？” “嗯，好看。”肖曦是个颜控，花盆几乎都用青瓷盆，再用雪白的小石子铺面，托着小巧精致的多肉，实在是漂亮。 郑海飞拨开白石子摸了一下土：“是漂亮。水浇得有点多了，你用的是瓷盆，再用白石子铺面，透气性都不好，容易闷坏根。” “水是保姆浇的，忘了交代她，淹死了好多棵。我赶紧把石子弄出来，这花盆要换吗？”颜控有时候真害人，他也听不少人说了，上了釉的瓷盆透气性不好，用来养肉不太合适。 “花盆不用换，换铺面石就好，你去仓库那边拿点麦饭石来铺面。”很多人说瓷盆不适合养肉，但对老手来说完全不是个事儿，相反适合新手的陶盆对老手来说倒是更麻烦一点，因为陶盆太透气，土太容易干，而且肉也不容易养肥。 “好。”肖曦听见大神没否定自己的花盆，心里很高兴，要知道他买这些盆花了一千多块，换起来可要大出血了。 郑海飞检查了一下其他的盆，都存在水太多的情况，他将它们放在负压风机前，水浇得太多，就得保持良好的通风，让水分尽快蒸发。 肖曦弯腰在仓库找麦饭石，发现石子种类还挺多，分不清哪个是麦饭石。他直起腰，正想问郑海飞，瞥见一抹窈窕的身影进了大棚，来的是馨香，肖曦赶紧打招呼：“馨姐，早！” 馨香是个长相偏古典的女人，平时也总穿旗袍或淑女裙，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古典美女。今天倒是非常难得地穿了一件短t和蓝色牛仔裤，长发梳了个马尾，打扮得清爽利落。 馨香看着肖曦：“呀，肖曦也在啊，这么早就来了。”她跟肖曦打完招呼，伸手朝郑海飞动了动手指头，“可以走了吗？” “可以了。”郑海飞走出来，对肖曦说，“我把你的多肉放在负压风机前，让它们吹吹，等我回来再收拾，你自己去放铺面石。” “哦，好。”肖曦这才注意到馨香和郑海飞穿的衣服挺像，看着就像情侣装，他瞬间明白了，原来他俩是男女朋友，还真是郎才女貌，非常登对。 馨香举起手，朝肖曦挥挥：“我们今天有事，要出去一下，再见！” 那两人走了，肖曦低头看着脚边的石子，突然想起来还没问麦饭石是哪个，想叫住郑海飞问一声，然后又觉得太小题大做了，上网搜一下就好了。他打开手机百度了一下，然后按图索骥，找到了麦饭石，弄了一些去铺面。 正忙着，李大妈过来了：“小伙子这么早啊？吃早饭了没有？” “吃了。大妈早！” 李大妈看了一眼大棚：“海飞和香香走了？” “嗯，刚刚走。”肖曦随口答了一句。 李大妈脸上带着喜色，嘴里嘀咕：“这孩子，还说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会三天两头去约会？香香是大了点，又有什么关系，女大三抱金砖，正好。” 肖曦听到这话，也忍不住乐了：“大妈，郑老板和馨姐去约会了？” 李大妈笑眯眯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说出去有点事，我觉得就是约会。你觉得香香这姑娘怎么样？” 肖曦耸肩：“我不是很了解。馨姐人很漂亮。” “我就说啊，是挺好吧？海飞也该谈对象了，早点把婚结了，我也就可以跟他爸妈交待了。”李大妈满足地叹息着。 肖曦说：“郑老板今年多大啊？” “29周岁啦，不小了。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特别好的孩子，可怜年纪轻轻就没了爹妈。要是他爸妈在，他应该早就结婚成家了。”李大妈不无惋惜。 肖曦听了，不禁默然，原来郑海飞父母都没了，难怪管干妈叫妈，也是怪可怜的。 肖曦还没铺完面，李大妈就接到一个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朝肖曦走来：“小伙子，海飞要你听一下电话。” 肖曦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手机：“郑老板，什么事？” 郑海飞在那头说：“肖曦，有个事想麻烦你一下，一会儿我有个快递过来，东西有点沉，我妈肯定搬不动，你可以帮我搬到大棚里吗？是一些药，需要轻拿轻放，别撞坏了。” 肖曦听说这事儿，满口答应：“没问题，交给我吧。”人家帮他照顾多肉，他帮点小忙还不应该么。 肖曦以为就是一两箱子东西，没想到快递到了之后，足足有十箱之多，分量不轻，搬完后他衣服都汗湿了。李大妈倒水递毛巾，一个劲地道谢，肖曦接过毛巾擦了把汗，喝了一口水：“大妈，搬好了，我得回去上班了。回见啊。” “好的，好的，谢谢小伙子，慢走啊，有空常来玩。”李大妈千恩万谢地将他送到门口。 中午刚过，肖曦正忙着收拾客人吃完的桌子，听见大刘大声说：“哟，郑老板，你可是稀客，来吃饭？” 肖曦抬头一看，郑海飞站在门口，神态略尴尬地跟大刘打招呼：“刘哥我已经吃了，找肖曦有点事。” 大刘扭着肥胖的短脖子朝肖曦喊：“肖曦，有人找。” 肖曦手里捧着碗碟：“哦，等会儿，马上就来。” 他东西还没收放进去，郑海飞已经过来了：“要帮忙吗？” 肖曦赶紧说：“不用，已经好了。你就回来了？坐吧。” 郑海飞并不坐：“嗯。谢谢你帮忙。” “不用客气，小事一桩。”肖曦将碗筷放进洗碗槽里。 郑海飞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给你带的，改天请你吃饭。” 肖曦往纸袋里瞅了一眼，是一个蛋糕盒，他正好爱吃甜食，没想到郑海飞还挺投其所好：“谢了，这个就够了，不用请吃饭。对了，你吃饭了吗？” “吃了。你呢？” “我还没，马上就要吃。” 郑海飞说：“可以先吃点蛋糕。我先回去了。” “好，慢走。”肖曦拆了蛋糕包装，里面是一块提拉米苏，看着诱人之极，毫不客气张大嘴，“啊呜”一口就咬下了四分之一，鼻尖上都粘上了巧克力粉，真好吃，又凉又软又甜，肖曦吃得无比满足。 大刘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小子什么时候偷偷摸摸跟他勾搭上了？” 肖曦被这么一拍，差点没把蛋糕呛到气管里去，他慌忙咽下蛋糕，咳了两声：“叔，说话别那么难听，什么叫勾搭？我们这叫团结街坊邻里，纯洁的革命友谊。” 大刘看一眼他手里的蛋糕：“革命友谊需要糖衣炮弹来收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第6章 代理掌柜 肖曦的心情很好，也许是因为他给多肉找到了新家，也许因为郑海飞的那块蛋糕，总之以后他就能名正言顺上大棚看多肉，不买也不怕不好意思，郑海飞肯定不会介意自己白看他的肉。 肖曦将家里剩下的多肉陆续搬到了大棚里，头两天的还算正常，因为他是拣好的先拿，后面两天带过来的肉就有点惨不忍睹了，尤其是一个红陶拼盘，郑海飞看到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你自己拼的？” “对，买盆的时候买大了，光种一个可惜，就拼了一个盘，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死，不死的也长得很难看。”肖曦不解地抓脑袋。 “长虫了。”郑海飞指着拼盘里的子持莲华，“这个得单独养。” “啊，是吗？有虫吗？我没看到啊。”肖曦说。 郑海飞用小铲子直接将子持莲华铲了出来：“在土里。” 肖曦凑过去，只见比芝麻还小得多的白色虫子在根部慌乱地爬来爬去，数量多得人头皮发麻：“还真是！有虫它还长得这么茂盛。” 郑海飞将子持莲华放回盆里：“子持莲华容易招根粉蚧，有虫也能长，但是别的多肉不行，一沾就死。” “原来如此！难怪其他肉总是死，现在怎么办？”肖曦说。 “你把这盆里的土倒到外面去，多肉洗根喷护花神，换土重新种，土里拌点多菌灵。拼盘的时候，不同科属的不要一起拼，生长习性不同。” “好。”肖曦发现多肉的学问真多，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他连多肉的名字都没搞明白，哪里还清楚它们的科属。 郑海飞看着肖曦搬过来的多肉，足有上百盆之多，便问：“还有吗？你养多久的肉了？” “没了。养得不久，不到两个月，看到喜欢的就想买，控制不住。”肖曦哂笑。 郑海飞倒是没说他买得多，估计是见惯不怪，只是建议：“你刚入门，夏天的时候尽量少买，秋季和春季可以多入。” 肖曦点头：“嗯，我现在都不买了，每天来你这儿看看，就好像是自己的一样，内心觉得特别满足。” 郑海飞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这家伙脸皮还挺厚，直接把自己的东西当成他的了。 肖曦完全没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妥，也没注意到郑海飞细微的神态变化，说：“老板，你帮我这么大的忙，又不要寄养费，我请你吃饭吧。” 郑海飞说：“不用，我也不费什么劲，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 肖曦听见这话，不由得会心一笑。话虽如此，肖曦知道郑海飞其实帮了很大的忙，那些黑腐的、化水的、招了虫病的多肉他都帮忙处理过了，换了土又上了药，看起来精神多了，安全度夏看来不是问题了。这令肖曦老怀大慰，自己总算不会再辜负这些肉肉了。 上了半个月班后，大刘给肖曦放了一天假。这难得的假期自然要用来狂欢，他打算睡到中午再起来，下午再去大棚转转，所以当天晚上他补番补到两点才睡。结果睡前忘记关闹钟，闹钟响了之后他迷迷糊糊地起来，半眯着眼洗漱好骑车出门，被清凉的海风吹了一路才清醒过来：自己今天休息，还去什么钓虾馆！ 他停下来，打算折返回去，看着前面的十字路口，已经骑了一半的路程，心想算了，还是去大棚吧，可以在大棚的休息区补觉。于是又骑上车往前冲，想到今天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泡在大棚里，情绪不由得高涨起来，路过香味四溢的早点摊，停下来买了套煎饼果子，又看见骑着小三轮卖桃的果农，便称了几个水蜜桃。 他吹着口哨心情愉悦地朝市郊赶去，快到的时候，路过一个菜市场，发现路边围了一堆人在看热闹，人有点多，骑车是过不去了。肖曦停下来，推着车往前走，一边伸着脖子往人堆里看，随口问了一个看热闹的老大爷：“大爷，这儿干嘛呢？” “有个人被电动三轮车撞了。”大爷回答。 肖曦说：“严重吗？送医院了吗？” 大爷说：“伤得不轻，三轮车跑了，没人敢送，怕碰瓷啊。” 肖曦皱着眉头，将车停下来，挤进人群，然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把他吓了一跳：“李大妈？！”他没想到被撞的人会是李大妈。 李大妈以一个比较怪异的姿势躺在地上，菜篮子打翻了，土豆西红柿滚了一地，鸡蛋都破了，淌出黄白的液体，肖曦赶紧推开人群：“大妈，你怎么了？” 李大妈满脸痛楚，看见肖曦，眼泪就出来了：“小伙子，帮我叫海飞。” 肖曦有些手足无措：“大妈别哭，叫救护车了没有？有没有给郑老板打电话？” 李大妈说：“我没带电话。” 肖曦不敢碰李大妈，赶紧掏出手机拨打120，挂了电话之后又急忙给郑海飞打电话，他庆幸昨天存了郑海飞的号码。郑海飞一听李大妈出了事，火速赶了过来。这儿离大棚不远，否则李大妈也不会走路过来买菜。 郑海飞赶到的时候救护车还没到。郑海飞看着躺在地上的李大妈，急得满头都是汗，想去抱起老人，但又怕碰到伤处，只能让她躺在地上，抓着她的手不断地安慰她，陪她说话。 李大妈看见郑海飞到了，眼泪淌得更凶了，嘴里却宽慰他：“我不疼。” 郑海飞抓紧她的手：“妈，别说话，你忍着点，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肖曦在一旁看着，想找点纸巾来给李大妈擦擦汗和泪水，但是没摸到纸巾，他看了一圈四周看热闹的人群，对大家说：“谁有纸巾，给我一点，谢谢！” 一个年轻女性递过来一包纸巾，肖曦谢过，抽出纸巾来递给郑海飞，郑海飞接过纸巾，给李大妈擦眼泪。 周围目击的人已经七嘴八舌把事情经过说明白了，肇事司机是个中年男人，他撞到人后停了一下，然后又开走了，应该是害怕承担责任。肖曦看着郑海飞，说：“一会儿大妈安顿好后咱们去报警吧。” 第5节 郑海飞点了一下头，他心里没抱希望，电动三轮车没有车牌号，这儿又没有监控，基本上是找不到肇事者的。 救护车来了，李大妈被抬上担架，郑海飞跟着上了车，肖曦也打算跟上去，郑海飞说：“我去就够了，你抽空帮我看一下大棚，我走得急，没锁门。我的电动车也帮我骑回去。” “好。”肖曦点点头，目送救护车离开，才转身去了大棚。肖曦的好心情现在被一扫而光，仅剩下担忧了，不知道李大妈伤得严重不，郑海飞本来就没有帮手，这下要照顾大棚和大妈，根本就是分身乏术，哪里顾得过来。 两个钟头后，郑海飞回来了，他是来拿住院用品的。不幸中的万幸，李大妈只是左腿骨折和一些擦伤，其他没有问题，大概需要住院一周。 肖曦松了口气：“没有大问题就好。” 郑海飞问肖曦：“你是不是要去上班？那我把门锁了吧。” 肖曦摆手：“我今天不上班，替你看着吧。” 郑海飞点点头：“也好。你12点的时候看一下这个温度计，如果超过40度，就从冰柜里拿冰块出来，放到大棚的各个水槽里，一个水槽里放两块。” “还要放冰块？不是有水帘和负压风机吗。”肖曦十分意外。 郑海飞说：“嗯，中午大棚里温度太高了，光靠水帘和风扇还不够。谢了啊，对了，我的钥匙你拿着，抽屉里有零钱，中午你自己拿钱订餐。” 肖曦比了个手势：“ok！你放心去吧，一切有我。”今天他将化身临时掌柜，替郑海飞看守大棚，一会儿还得去熟悉一下多肉的价格才行。 肖曦上了半个月班，在归航也泡了半个月，对价格什么的耳濡目染，也不算全然陌生，至于怎么打包，怎么跟顾客说大致的注意事项，这点还是能够胜任的。他洗了个桃吃，洗桃的时候想起来刚刚应该让郑海飞带去给大妈吃的，他啃着桃去看了一下温度计，显示气温为33度，比室外温度高了五六度，果然是大棚，他吹着空调扇，倒也没觉得有多热。 肖曦啃完桃，跑到门口看了一眼，外面白花花的阳光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他一路小跑着进了竹艺居，想跟馨香八卦一下李大妈的情况，结果馨香瞪大了双眼，一脸惊讶：“啊？大妈出车祸了？！” 肖曦有些意外她似乎完全不知情：“对，郑老板没告诉你？” 馨香摇头：“没啊。大妈撞到哪儿了，严重吗？在哪家医院？” 肖曦说了一下大致情况。馨香听完，跟他约好明天上午去医院探病。肖曦以为馨香下午就会过去，没想到她居然推到了明天，虽然只是郑海飞的干妈，可他没了父母，干妈不就跟亲妈一样么，馨香不得表现积极一点？ 肖曦回到大棚，本来想补个觉，结果来了个客人，是个年轻女孩，对方见到肖曦有些意外：“老板呢？怎么不在？” 看样子是个老主顾，肖曦说：“老板今天有事，不在。” 女孩看一眼肖曦，然后又多打量了他几眼：“你是新来的？” 肖曦想了想，说：“不是，我是替班的。您要买什么自己挑，然后过来结账就好。” 女孩说：“我早几天就跟老板说好要来拿货，他答应了会给最优惠的价格，你能做主吗？” 肖曦抓抓脑袋：“您先挑，我跟他联系一下。您贵姓？” 女孩说：“免贵姓师，老师的师。你说他会知道的。” 肖曦赶紧给郑海飞打电话，郑海飞听说这事，跟他说：“你在左边的抽屉里拿一个黑色日记本，那里都有价格，你按照这个价格给她就可以了。” 肖曦翻出那个本子，一看里面的价格，跟摆放出来的价目表有点出入，每种要便宜几块钱，看样子是批发价。女客人在那头喊：“帅哥，帮忙再拿个拖车过来吧，我这太多了，装不下。” 肖曦拖了一个拖车过去，帮她一起拣普货，肖曦一边忙一边问：“您这是开店呢？” 女孩笑着说：“对，在城南那边开了个花店，其实我自己也种了不少，但是普货不多，所以来这边批发一些回去。” 过了一会儿，女孩说：“我的天哪，太热了。帅哥，你帮我拿吧，清单给你，我要出去透个气，我的妆都要花了。”女孩将清单递给肖曦，自己摸出纸巾，一路小跑去吹空调扇了。 对方要的东西真不少，肖曦冒着高温，按照清单选了两拖车多肉，给她拉到门口结账，又打包好送到她车上。结账后的钱直接转到了郑海飞的支付宝里。忙完这些，已经到中午了，肖曦跑去看了一眼温度计，妈呀，都40度了，难怪汗就跟泉水一样往外冒。他赶紧去放冰块降温。 中午的大棚里真是酷热难当，比外面的温度高了将近十度，肖曦只觉得已经被汗水洗了个澡，得抱着空调扇猛吹才能够正常呼吸。郑海飞和李大妈天天都在这样的大棚里蒸桑拿，真不知他们怎么受得了的。 郑海飞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肖曦正在灌冰水，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你这儿也太热了，你们怎么受得了的？” 郑海飞满怀歉意：“抱歉，辛苦了。你去后头我屋里吧，那儿装了空调。你吃饭了没有？” 肖曦热得都快虚脱了，哪里有胃口吃饭：“没有，不想吃。” 郑海飞说：“那怎么行，你给我干活不能不吃饭啊。我给你叫个外卖送过去吧，你想吃什么？” 肖曦看着外面的太阳，实在不想动弹，也懒得去翻外卖电话，说：“行，除了茄子，随便什么都行。” 郑海飞说：“那我给你点，留你的电话，你记得签收。” “哦，行。” 第7章 近水楼台 挂了电话，肖曦看了一眼外面，这个点日头最毒辣，视野里半个活物都没有，应该不会有人来大棚了，他决定去郑海飞屋里吹空调。 郑海飞租了两亩地，现在用上的不过一半，他在大棚后面的空地上用水泥青砖砌了三间房子，算作他暂时的家。这还是肖曦头一次上郑海飞的屋子，他刚出了大棚后门，便听见几声狗吠，他赶紧收住脚步，只见屋檐下站着一条毛色金黄四脚雪白的土狗，正冲着自己大叫，似乎是要阻止他靠近房子。 肖曦看见黄狗脖子上拴着链子，这才放了心，他讨好地跟黄狗打商量：“狗狗，你真帅！不要叫，我不是坏人！让我进去吧。”说完准备过去。黄狗一心护家，拼命着朝肖曦扑过来，狂吠不已，似要将肖曦赶走，挣得铁链子哗哗作响。肖曦无奈，只得给郑海飞打电话：“你家有狗啊，不让我进门。” 郑海飞说：“对，我都忘了跟你说了，它叫船长。你把扬声器开了，我来嘱咐它。” 肖曦只好将手机开免提，声音调到最大：“好了。” 郑海飞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船长，不要叫，是朋友，不是坏人。” 那条黄狗听见熟悉的声音，脑袋偏了偏，疑惑地看着肖曦，明明是主人的声音，怎么从那个人身上传来的。郑海飞又说：“船长，趴下！” 船长迟疑了一下，缓缓趴下了。肖曦看得十分惊奇：“它还真听得懂你说话，居然趴下了。” 郑海飞说：“好了，你叫它的名字，它应该就没那么抗拒了。” 肖曦看着船长：“船长乖，你这么帅，名字也威风，一看就知道是条好狗。咱们交个朋友吧，下次给你带骨头，现在你让我进去。”说完慢慢朝门口挪去，船长又想站起来。肖曦下命令：“船长，趴下！” 郑海飞也补了一句：“趴下，船长，乖，不要没礼貌。” 有了双重保障，肖曦终于顺利地走到了门边，船长虽然不安，但还是没有再起来，也没有再叫。肖曦用钥匙配了几次，终于打开了东边那间房门，这是郑海飞的卧室，空调就在这屋。“好了，我进来了。你家的狗还真乖，我挂了啊。” 这种临时建筑面积都不大，郑海飞的房间也就是十几平方的样子，一张1米5的床占了不小的面积，床边放着一个衣柜，窗台下摆了张书桌，其余的地方都堆满了东西——花盆、肥料、工具之类的，简直就是半个储物室，房子不能说收拾得不整洁，但放了这么多东西，怎么都看不出整洁来。 肖曦找到遥控器开上空调，看了看桌上摆着的几盆十二，不是常见的玉露，而是造型很奇特的寿和万象1，它们的窗面十分独特，白色的花纹像蜘蛛丝似的布满在半透明状的窗面上，在午间的强光下反着光，非常漂亮。肖曦忍不住用手轻摸了一下，以为会像果冻那么那么柔软，其实也还好。肖曦知道十二跟景天不一样，景天已经大量普及，基本都成了普货，而十二则普遍价格偏贵，桌上这几盆少说也要几百上千块。其实他不知道，这几盆是十二中的名品，每盆的当前市场价都是好几千。 肖曦洗了把脸，将汗湿的衣服脱了，擦了个澡，又将衣服搓洗了挂在走廊的竹竿上，回到屋里吹空调。空调吹着，肖曦心头的燥热才渐渐平复下去。郑海飞的床挨墙根放着，只配了一个床头柜。肖曦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复古罗盘仪指南针，这个东西外行见了可能还要想一下，但是肖曦却是秒懂，这是航海用的罗盘仪，他也收藏了一个。 肖曦拿起来端详了一下，这个磁盘有些陈旧了，黄铜铮亮，是常被摩挲的结果。肖曦看着手里的罗盘，又想起大棚和黄狗的名字，越想越觉得不是巧合，郑海飞一定也是个航海爱好者，等他回来问问好了。他放下罗盘，扫了一圈床头柜上的书，有一本世界地图册，还有好些英文原著。 他抽出一本英文书翻了一下，看图片是关于多肉的，里面还有不少批注，字不算很好看，但是笔锋像刀剑一样犀利，力透纸背。肖曦的英文不错，因为他们专业对英语有要求，将来若是跑国际航线，那就得常跟外籍船员和外国海关打交道，不好不行，但是这本书的专业词汇太多，居然都不怎么看得懂，他不禁佩服郑海飞，没想到他这么厉害，真是深藏不露。他不禁想起之前在群里看到的八卦，说养多肉的大棚主基本上学历都很高，大学生普遍，甚至还有研究生博士生，看样子郑海飞学历也不低。 肖曦拿了书躺在床上翻看，他是能坐不会站，能躺绝对不坐的，估计郑海飞也不会介意，要是介意，就不会让自己进他屋了。肖曦勉强看了半页，然后就进入了梦乡，直到被送外卖的电话惊醒，他起来拿了外卖，外卖还挺丰盛的，有菜有汤，是他爱吃的海鲜。肖曦吃饱喝足，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郑海飞进来的时候，肖曦还在他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双手举过头顶，光着上身，肚子微微起伏着，睡得还挺香。郑海飞扫了一眼他瘦削的身材，抖开床头的被单给他盖一下肚子。开着空调睡觉，还不盖被子，也不怕感冒。 被单盖在上肚子的瞬间，肖曦睁开了眼睛，看着正弯腰给自己盖被子的郑海飞，眨了一下眼：“你回来了？几点了？阿嚏——” 郑海飞说：“四点。你感冒了？” 肖曦坐了起来，感觉鼻子里有一股火冒了出来，脑袋也有点疼，还真有点感冒的迹象，他揉揉鼻子：“没想到睡了这么久，没丢东西吧？” 郑海飞有些担心他：“没有。你要不要紧？” 肖曦抹了一把脸：“没事。”说完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郑海飞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我给你找点药。”找了老半天，翻出来一盒感康，一看时间，2014年生产，早已过期了，他将药扔进垃圾桶，抬手抹了一把汗，“药过期了，我去我妈屋里找找看。” 肖曦用纸巾擦了鼻涕：“不用，我感冒一般不吃药，过两天它自己就好了。可能是睡觉没盖被子着了凉。” 郑海飞说：“明显是。” 肖曦说：“你怎么不在医院照顾大妈？” 郑海飞说：“我给她请了个护工。你要不回去休息吧？”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明天怎么办呢，我明天可是要上班的。哦，对了，棚里的温度没有太高吧？”肖曦看了一眼外面依旧白花花的太阳，不敢出门，“我晚点再走，现在太晒了。” “大棚没事。那你在这继续休息，我给你到点热水喝。”郑海飞说着出去了。 肖曦跑到走廊上摸了一下晒在外面的衣服，已经干了，就是被太阳晒得烫手，他拿进屋，对着空调吹了一会，然后套了进去。郑海飞端着水进来了：“今天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就出大事了。我得好好谢谢你。” 肖曦理着衣服领子，扭头笑着说：“嗨，这不恰好赶上了，不用客气。” 郑海飞将水给他：“你喝点热水，再睡一觉，等傍晚再回去。这里有藿香正气水，你要是觉得难受就吃点。” 肖曦点头：“好。”头晕得比他预计的厉害，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这中暑来势汹汹，估计睡一觉也不会好，他看着藿香正气水，虽然知道很难喝，但还是喝了点，喝完药继续睡，这次记得盖被子了。 睡醒来时已经快天黑了，肖曦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他起来出门，看见郑海飞正光着上身在走廊上炒菜，船长见他出来，警惕地扭头看着他，然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郑海飞扭头看见肖曦：“船长，安静！起来了？感觉好点了吗？饭做好了，吃了饭再回去吧。” 肖曦打了个呵欠，说：“好多了。你还会做饭？” 郑海飞说：“会做一点简单的。去洗把脸来吃饭。” 肖曦本来不想留下来吃饭的，但对郑海飞的手艺有点好奇，便答应了下来。 两人坐在走廊上吃饭，夜风吹过，非常凉爽，跟白天判若两重天。天色暗了，走廊上开着灯，白亮的灯光将笼罩下来的夜色驱散，却招来了几只飞蛾，它们围着灯光旋转流连。 郑海飞依旧没穿上衣，露出宽厚的胸膛，身上肌肉非常结实，不是健身房锻炼出来的那种肌肉，而是劳动锻炼出来的，腹肌隐隐可见，不夸张，非常好看。肖曦忍不住艳羡地看了好几眼，他是个没什么毅力的人，平时不爱运动，肌肉是不可能自己长到他身上去的。 郑海飞抬起手在胳膊上“啪啪”拍了几下，嘀咕了一句：“这么大的风居然还有蚊子。”说着起身去点了根蚊香过来，青烟袅袅，檀香味似有若无，吃饭的环境终于安静了。肖曦觉得这场景很亲切，有点小时候他在乡下姥姥家过夏天的感觉。 小桌上摆着三个菜，菜色很简单，西红柿炒鸡蛋，凉拌海带丝，还有紫菜蛋汤，主食是米饭。味道还算可以，普通家常口味，只是连点肉末都没有，更别提鱼虾了，唯一可以称得上荤菜的便是鸡蛋了。肖曦是无肉不欢类型，不过他也不介意，知道郑海飞家今天没买菜，李大妈是买菜的时候被撞到的。 郑海飞谦虚地说：“做得不好，将就吃吧。” 肖曦喝着汤，真诚地赞美：“很好吃。我是完全不会做饭，只会泡方便面。” 郑海飞莞尔，有父母宠爱的孩子不会做饭太正常了。 肖曦问：“对了，去报警了吗？” 郑海飞说：“去了一趟，备案了，估计没什么用。” 肖曦也想到了，没有车牌号，没有摄像头，去哪儿抓肇事者，便说：“幸亏大妈伤得不严重。” 郑海飞点头：“不幸中的万幸。” 吃完饭，郑海飞让肖曦回去休息。肖曦有点感冒，加上头天晚上没休息好，也没坚持，就先回去了。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想早点睡，然而下午睡太久了，睡不着。他就躺在床上看手机，拍卖群里非常热闹，好像是谁在群里发了一棵非常漂亮的吉娃娃锦2，在问这个值不值得入，大家鉴别了一圈，有人说是自然锦，有人说是药锦，没有定论。然后就有人说：“问问群主吧，他可能知道。” “群主今天好像一直都没上线，留了言也找不到人。” 肖曦忍不住说：“群主这几天有事，估计都没时间上网了。” “哦哟哟，小辰辰你这么清楚群主的动向，是不是真的在发展奸情了？” 肖曦翻了个白眼，除了奸情就没别的情了？“[白眼]我在群主家隔壁上班，所以知道群主的动向。” “2333，小辰辰跟群主做邻居了啊。你们这是近水楼台啊，小辰辰和群主都要好好把握机会！” 魔法师：“话说，我今天去群主的大棚拿点普货，群主不在，但是有个个儿很高的小帅哥在那帮忙，会不会是小辰辰？” 肖曦看到魔法师的话，才明白她就是今天上午来批发多肉的女客人，妈呀，他一直以为魔法师是男的，没想到是个女的。 第6节 “啊啊啊，是真的吗？真是小辰辰？有照片吗？长得很帅？” 魔法师说：“照片倒是没有，要的话下次给你们拍。长得清秀可人，特别可爱，一脸受样，嘿嘿。” 肖曦脸拉得跟鞋拔子一样长：你才受，你全家都是受！ 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讨论肖曦去了，把之前那个问吉娃娃锦的群友给冷落了，他插话进来：“有谁能帮我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啊，到底是药锦还是自然锦？救命啊。” 肖曦说：“我帮你问一声群主。”然后给郑海飞打电话。 郑海飞接到电话上线看了一下，说：“不是全叶锦化，看着不像是药锦。但也不必急着入手，等等看会不会退锦。”出锦是植物的一种变异，即植物叶绿素缺失，茎叶出现红、白、黄等多种颜色的异化，具有很强的观赏性，一般来说十分难得，所以价格昂贵。有人受利益驱使，利用药物破坏叶绿素使植物锦化，这种叫药锦，药锦不如自然锦稳定漂亮，几个月后药锦便会失效退锦。当然自然锦也不一定稳定，如果植物自身痊愈，也会出现退锦现象，不过一旦稳定，就不会再退锦，稳定的自然锦才是值得入手的。所以郑海飞劝对方要慎重入手，毕竟锦非常贵。 对方表示感谢。郑海飞说：“没事我就先下了，还有事去忙。辰光早点休息，感冒还没好。” “哦——我们看到了什么？兄弟姐妹们，出来看奸情！” 肖曦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好赶紧下线遁。 作者有话要说： 注解1：十二卷属的寿和万象是两种大类别，种类很多，下图只选了其中一种。 2：锦是多肉植物的一种变异，锦类似于白化病，植物因为某个异变缺失叶绿素而锦化，颜色与正常颜色不同，有的锦会退去，叫退锦。出锦几率很小，稳定后的锦非常值钱。 第8章 小白眼狼 第二天上午，肖曦和馨香结伴去医院探病。李大妈左腿打了石膏，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一个年轻男孩在床边陪护。肖曦心想，不会吧，请了个男生做护工？ 李大妈正和那男孩说话，看见他俩顿时高兴起来：“哎呀呀香你们怎么来了，我这没事，不用来看我，耽误你们的时间。” 馨香笑着说：“我们也没什么事。大妈您好点了吗？” 李大妈的精神看起来不错：“好多了，本来也没有大碍，过几天就能出院。” 床边的男孩扭头过来，肖曦看清了对方的模样，长相俊秀，跟李大妈很像。馨香看见对方，笑了起来：“华明回来了？” 男孩朝馨香点了一下头，没说话，把目光投向肖曦。李大妈给他俩介绍说：“这是我儿子华明。明明，这个小伙子是——”李大妈一时间想不起来肖曦的名字，因为她一直管他叫小伙子。 肖曦笑着说：“我叫肖曦。” “对，肖曦。我都没记住他的名字，就是他昨天救了我，要不然不知道要躺到什么时候了，谢谢你，小伙子。”李大妈真诚地道谢。 男孩抓住肖曦的手：“谢谢你救了我妈！我叫张华明。” 肖曦笑一下：“没事，举手之劳，平时大妈也挺照顾我的。你这是从北京赶回来的？” 李大妈代儿子回答：“对，连夜坐车回来的，今早才到。我说了没什么大问题，这孩子非要回来。” 张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你出这么大的事我都不回来，那是为人子女该做的事吗？”说话的语气有点重。 李大妈的气势有点弱：“你不是有事吗？我怕耽误你的事。” 张华明说：“知道我有事，你就该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明明腿脚不利索，还到处乱跑什么，出了事让大家替你担心。” 李大妈嗫嚅了一下，没再说话。 肖曦听得直皱眉头，这张华明怎么跟吃了枪药一样，有这么跟自己妈说话的吗？ “华明，你回来了就好好陪陪妈，不要总给她添堵。”郑海飞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语气有些严厉。 肖曦扭头一看，郑海飞提着一个塑料袋进来了。张华明看着郑海飞不说话，眼神中却带着明显的不满。肖曦注意到张华明的神态，心想张华明这是在怪郑海飞？ 馨香赶紧出来打圆场：“这事纯粹是意外，谁也不想这样的事发生。不过好在没有大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大妈，我买了火龙果，来尝尝。” 郑海飞将手里的袋子给了张华明：“你吃饭吧。我去打水。” 肖曦觉得奇怪：“护工呢？” 郑海飞说：“护工今天上午有事，下午才过来。” 郑海飞提着热水瓶走了，张华明放下袋子，说：“我出去买点东西。”然后也出去了。 馨香用水果刀切开火龙果，李大妈吃了一块就不肯吃了。过了好一会儿，那两人都还没回来，李大妈频频望向门口：“华明这孩子去干什么了，这么久没回来，饭还没吃呢。” 肖曦说：“我去看看。”他走到外面，看了看两头，往里端走去，走到开水房门口，就听见张华明大声说：“……你最好离我们远点！你这尊衰神我们惹不起！”肖曦赶紧收住自己的脚步，站在门外没进去。 没人回应他，张华明接着说：“借了你多少钱，等我毕业以后会还给你，以后咱们谁也不欠谁。我不稀罕你的帮助！” “你还没毕业，咱妈还是先在我那，我照顾她，我不会再让她做事了，等你毕业了再接她走。”郑海飞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 张华明说：“不用了！我不知道我妈在你那还会发生什么意外，我可不敢再冒险。” 郑海飞继续劝说：“华明，这真的只是意外。我承认，我没照顾好咱妈，这是我的疏忽。但是她现在还伤着，你又没毕业，不去我那儿，谁来照顾她？” 张华明说：“我已经跟我舅舅联系好了，让我妈去他那儿。” 郑海飞急了，声音也大了起来：“你舅在乡下，他们家种了那么大一个果园，哪里有时间来照顾她？你这纯粹是要折腾妈，根本就不是为了她好！” “那你比跟着你触霉头好！”张华明声音比郑海飞的更大。 “你——”郑海飞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肖曦在外面听得直皱眉头，他认识的郑海飞一向都是沉稳果敢的，从来没这么无力无奈过，他忍不住在外面叫了一声：“郑老板，你在吗？”然后抬脚跨进水房，装作刚到的样子。 里面两个剑拔弩张的人见到肖曦，都收敛了怒张的气焰，肖曦换上嬉笑的脸：“你也在啊？你这么久没回去，你妈都在问你了。” 郑海飞连忙去放水：“水刚刚没开，等了一会。” 张华明侧身擦着肖曦走了出去，一句话也没说。肖曦看着接水的郑海飞，他的目光盯着某处，却没有焦点，明显是在发呆，水满出了暖水瓶都没关龙头，肖曦抬手替他关上了。郑海飞回过神来：“谢谢！” 肖曦说：“大妈腿脚是不利索，但脑子又没坏，去哪儿哪能她儿子说了算。” 郑海飞扭头看着肖曦：“你都听见了？” 肖曦说：“你们声音大得半个楼层都听见了。”这诚然是夸张的说法。 郑海飞苦笑了一下：“谢谢！” 肖曦没问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恩怨，有些事人家想说，不用问都会告诉你，要是不想说，你问了只会惹得双方尴尬。同为男人，肖曦觉得这话题应该是男人的痛楚，还是不问比较好。肖曦换了话题：“你的大棚今天没开？” 郑海飞说：“没。” “没开门的话通风不太好吧。”肖曦知道多肉通风非常重要，尤其是这种天。 郑海飞说：“我下午回去开。” “我现在打算回去了，我帮你开了通风？”肖曦不太想在医院待了，他觉得李大妈人挺好的，但是她儿子让他有点不爽，活脱脱一个白眼狼。 郑海飞点头：“也好，谢谢。” 回到病房，郑海飞对张华明说：“华明，你昨晚没睡，回去休息吧，我来陪妈。” 张华明头也不抬，埋头扒饭：“不用，我陪我妈。” 李大妈也对儿子说：“明明，你先回去睡觉。” 张华明抬起头，皱眉：“你们烦不烦？我自己会拿主意，不用你们管。” 郑海飞只好说：“随你。那我先回去。” 馨香看一眼张华明，拿起自己的包：“大妈，我也要走了，今天还有客户要来看货。” 肖曦自然也要走，一下子病房就空了。张华明见人走了，对母亲说：“妈，我不想你在他那儿做了。我现在能赚生活费，又有奖学金，再贷一点款，学费可以自己出，不用找他借钱了，你也不用去他那上班了。” 李大妈惊讶地看着儿子：“你说什么呢？我不在海飞那儿做事，我去哪儿找事做，谁会要我？” 张华明看着母亲：“我说了你不用工作了，你出院后就去我舅家养伤，病好了你在舅舅家也好，自己回家来也行，等我毕业工作了，就接你去和我一起生活。” 李大妈觉得儿子太天真，就算她什么都不懂，也知道现在年轻人在大城市里打拼多不易，生活成本那么高，生活压力那么大，她还在想自己能在郑海飞这儿多干些年，虽然帮不上儿子多大忙，但至少不会成为他的负累，她冷静地说：“那我去帮你舅舅种苹果？” 张华明说：“你去我舅家养伤，不是去种苹果。等你好了就回来。” 李大妈看着儿子：“我去你舅家吃白食，你舅妈能同意？我不在海飞那儿做，我就去捡破烂养活自己。” “谁让你捡破烂了？”张华明吼了一声，他深吸了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说，“不管怎么样，我不想你再在郑海飞那儿了，跟着他就没好事！你看我哥，你看你现在！” 李大妈神色严肃起来：“够了，你别说了。这些纯粹是意外，又不是海飞害的，跟他有什么关系？难道他想变成这样？” 张华明吸了一下鼻子：“就算不是他害的，难道跟他没有关系吗？我讨厌他，要不是为了帮他，我哥就不会死的，你不去他那做事，就不会出车祸，他是个衰神，跟他沾上关系的人没一个好下场！你难道看不到吗？” 李大妈生气了，扭过脸去：“你是回来给我添堵的是不是？你这么讨厌他，那你就走！” 张华明也火了：“到底我是你儿子，还是他是你儿子？” 李大妈用力拍了一下床：“华明你讲不讲道理，你那些书都是白读的？没有海飞帮忙，你能上大学？你不知恩图报，反而还怪他，我没你这样白眼狼的儿子！” 张华明也毫不客气地说：“我什么时候不回报他了？他的钱我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他，但他做过的那些对不起我们的事，不可能一笔勾销！” 李大妈气得手发抖，她指着门口：“我没你这样的儿子，你出去，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走就走！”张华明扔了手里的筷子，腾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 李大妈将头扭向里侧，她想起她英年早逝的大儿子，想起皮包骨头的海飞跪在自己面前请求原谅的情景，眼泪止不住地汹涌而出。这是谁的错？这是老天的错，这是命，跟海飞又有什么关系？ 肖曦对郑海飞和张华明之间的恩怨十分好奇，但是不好当面问郑海飞，便悄悄地和馨香嘀咕。馨香皱眉摇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就知道大妈的儿子不太喜欢海飞，俩人在一起经常掐。” 肖曦拧起眉头：“可是我听大妈的意思，郑老板帮了他们母子不小的忙，这个张华明却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好像还挺讨厌郑老板的。我觉得他有点不识好歹。”肖曦不了解事情的缘由，只能凭自己的感情来判断，他觉得郑海飞这人不错，就站定郑海飞这边了，因此觉得张华明是个白眼狼。 馨香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谁是谁非咱们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海飞挺不容易的。” 肖曦看着馨香：“你居然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 馨香好笑：“我为什么会知道？” 肖曦眨巴一下眼睛：“你不是郑老板对象？” 馨香“噗嗤”笑出声：“谁跟你说我是他对象了？他才看不上我。” 肖曦咬着下唇角，做了个思考的表情，怎么这关系还挺扑朔迷离：“怎么会？馨姐这么漂亮，气质优雅，郑老板看不上你，那是他没眼光。” 馨香看着肖曦：“你真这么觉得？” “真的。”肖曦点点头，说实话，馨香是他认识的美女中排得上号的，气质好，有本事，事业有成，实在是女神级别的了，不说别的，单从外在条件来说，配郑海飞还是足够的。只是感情这事不是配不配的问题，所以也就不好说了。 馨香不再说话，只是望着某处幽幽叹了口气，过了片刻，抬起手来揉了一把肖曦的脑袋，笑眼弯弯：“小鲜肉的嘴跟抹了蜜似的，姐姐要是再年轻十岁就好了，一定把你追到手，不为别的，就你这张嘴，足够让人天天开心了。” 肖曦一直觉得馨香是个优雅淑女，此刻却觉得她身上有了霸气御姐的气质，难道是那声小鲜肉叫的？“要是馨姐再年轻十岁，肯定会嫌弃我的。” “为什么呀？”馨香睁大了眼。 肖曦鼓了一下腮帮：“你们女生都嫌我长得太幼稚，没有安全感。” 馨香笑弯了眼：“可是姐姐现在最喜欢你这种长相的男生了，看着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好几岁。” 第7节 肖曦抓抓后脑勺嘿嘿傻乐，心里嘀咕，难道自己是招御姐的体质？可是他从没想过要找个御姐啊。 第9章 初恋有吗 晚上下班的时候，肖曦推着自行车从归航门口经过，大棚里还亮着灯，肖曦想了想，停车进了大棚。郑海飞蹲在几棵芦荟前，全神贯注，肖曦进去，也没能惊动他。 那几棵芦荟看起来跟别的芦荟没什么两样，肖曦听郑海飞说过，这是螺旋芦荟，又叫女王芦荟，等成年后就非常惊艳了。肖曦上网搜过女王芦荟的图片，那家伙，真够霸气的，不愧为女王的称号，搞得肖曦也非常期待它的成年。 肖曦轻咳了一声：“郑老板，还没休息？” 郑海飞缓缓扭过头来看肖曦，动作迟缓得像是电影镜头的慢动作，他眼睛眨了一下，找回焦点：“还没回去？”声音因为长时间没说话有点沙哑。 肖曦走过去：“还没，刚下班，正准备回去。你在干吗呢，这么晚还不休息？” 郑海飞抬起手，轻抚了一下芦荟的叶子，深情得像在抚摸他的小情人：“没事，就看看它。” 肖曦问：“你这芦荟养的年头不短了吧？” 郑海飞说：“嗯，八年了。在船上的时候养的。” 八年才长成这样，那得多长时间才能成年啊？不过肖曦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另一个问题上：“船上？你是不是当过海军？”这个问题压在他心里很久了，一直都没找到机会问出来。 郑海飞摇头：“没有，做过几年海员。” 肖曦顿时激动起来，以一种遇见知己的目光看着郑海飞：“真的吗？我也要做海员，我学的就是轮机，明年毕业就可以上船了。” 郑海飞再次扭头打量他，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问：“你大学都快毕业了？” 肖曦得意地抬起下巴：“小爷今年大三了。” 郑海飞缓缓说：“我以为你高三。” 肖曦忿忿地白他一眼：“你才高三呢。” 郑海飞忍不住笑了，笑意太浓，调皮的虎牙又出现了，他觉得肖曦除了个子，哪儿都像个未成年：“你为什么想做船员？” 说到这个，肖曦就兴奋起来：“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星辰太遥远了，我先征服大海。” “喜欢就好。”郑海飞看着眼前这个乐观的理想主义男孩，不忍心泼他的冷水，只是点点头，将视线转回到芦荟上。 肖曦依旧很兴奋，他拉拉郑海飞的手臂：“唉，郑老板，你跟我说说你做海员的经历吧，怎么样？爽不爽？好玩不？是不是感觉特豪气？” 郑海飞苦笑一下，谁告诉他做海员很爽很好玩的，淡淡道：“见仁见智吧。你如果耐得住寂寞，几个月没有娱乐、没有网络，那还是可以去试试的。” 肖曦抓抓耳朵，几个月没有网，这日子他还没尝试过，不过总会习惯的对吧？ 郑海飞又说：“总要试过以后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肖曦又问，“你为什么出海？又为什么上岸呢？” 郑海飞自嘲地笑了一下：“生计所迫。” 肖曦没想到郑海飞回答得这么直接干脆，完全跟什么理想喜好无关，这大概就是成年人和他这种没出校园的学生之间的差距。“那你想做的事是什么？” 郑海飞看了一眼四周，微微一笑：“大概就是现在这样吧，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肖曦说：“你觉得这样的生活真是你想要的？不会觉得有什么缺憾？”他觉得大棚固然很好，但是生活被固定在这么小的圈子内，不会觉得无聊憋闷吗？ 郑海飞仰头望着大棚顶，然后叹息了一句：“人生哪能事事圆满呢？” 肖曦到最后也不知道郑海飞的缺憾是什么，他没有再追问下去。他回去的时候，被郑海飞叫住了：“以后别叫我老板了，叫郑哥或者海哥都行。你总老板老板的叫，我觉得自己特别市侩。” 肖曦笑了，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行嘞，郑哥再见！”说完双腿一蹬山地车踏板，迎着凉风冲入了夜幕之中。 郑海飞目送他离开，掏出手机给张华明打电话，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拒绝，他不肯来大棚，说要在医院陪夜。郑海飞皱着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华明这孩子跟自己越来越不对付了，如果说是叛逆期，未免也来得太晚了点。 第二天一早，肖曦接到柏寒的电话：“猪，是不是还在睡懒觉？我回来了，快来接驾！” 肖曦笑骂：“你才是猪！我要去上班了，你去市郊找我吧，顺便带你去看大棚。” “我靠！不是吧，你已经走了？我已经在你家门口了，不会让我吃闭门羹吧？”柏寒嘀咕了一声。 肖曦拉开窗帘一看，柏寒骑在自行车上，长腿支撑在地上，伸着脖子往院子里瞧。肖曦笑起来，移开手机朝楼下挥手，大声说：“喂，在这呢，还没走。” 柏寒高兴起来：“赶紧来开门，给你带吃的了。” 肖曦奔跑着下楼，开门，给了柏寒一记老拳：“这么早就来了，是不是想哥哥我了？” 柏寒比肖曦小了几个月，是以肖曦总以哥哥自称，但是柏寒并不认可，肖曦除了比他高点，别的哪儿都比自己幼稚好吧：“滚！”他说着将自行车把手上的一个袋子摘下来，扔给肖曦，“给你带的。” 肖曦抱着，打开一看：“嘻嘻，玫瑰花茶，鲜花饼。还算你有良心，吃喝玩乐还没忘了我。”他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鲜花饼来，迫不及待地咬一口，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溢满口腔，虽然冷了，但还是挺香甜的。 “哪能呢？”柏寒说，“走吧，进去吃。我还给你带了几盆多肉。” 肖曦往自行车把手上的另一个袋子里探头瞅了一眼，果然看见了几盆多肉：“这什么？” 柏寒说：“山地玫瑰。” 肖曦说：“怎么看着不像？” “没休眠的玫瑰你就不认识啦？”柏寒白他一眼。 肖曦吃着玫瑰饼：“夏天不是都休眠吗？它们怎么不休眠？” “嗯，云南那边今年夏天特别凉爽，还没开始休眠。不过在我们这儿估计得休眠了。”柏寒说。 肖曦一边吃一边往里走，柏寒在院子里东张西望：“你的多肉呢，是不是放那边的架子上了，我看看长得怎样了。” 肖曦嘴里塞满了饼，好不容易咽下了才说：“家里没有了，我都寄养到大棚里去了。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看，包你大开眼界。” 柏寒看着他：“都搬去了，家里一棵都没留？” 肖曦说：“没有。我养不好，死得太多了，心疼。” “那我给你送的那些还在吗？”柏寒问。 肖曦嘿嘿干笑：“你送我的那些都快死光了，好像只剩下一两棵了。” 柏寒急忙问：“还剩下什么？” 肖曦皱起眉头想了想：“忘了是蓝石莲还是初恋来着。” 柏寒面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初恋还活着？” 肖曦说：“我也不确定。一会儿去看了才知道。”他们进了屋，将东西放下，肖曦要给倒水拿点心，被柏寒催着去大棚。 肖曦说：“那也得吃了早饭再去吧。” 柏寒提议：“我想吃海鲜面，咱们出去吃吧。就去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 他说的那家是他们高中母校附近的一家面馆，价廉物美，上学时他们经常在那吃面条，肖曦被柏寒一提，突然有点想念那个味道：“好啊！” 两人一起出了门，肖曦将柏寒送他的山地玫瑰给带上了，因为放在家里多半是要挂的节奏。柏寒显得有些兴奋，一路上和肖曦骑车赛跑，两人你追我赶，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只洒下了一路欢笑。 因为是暑假，学生放了假，面馆人少，老板听说他俩是一中的毕业生，非常热情地给他俩下了两大碗面条，虾子和牡蛎也给得非常足。吃面的时候，柏寒将自己碗里的虾夹到肖曦碗里：“给你，你最爱吃的。” 肖曦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你怎么不吃虾，难道便秘了？” 柏寒翻了个白眼：“白痴！” 肖曦不理他，夹着虾塞进嘴里，乐：“对，不吃白不吃！” 吃完面，两人都腆着吃撑了的肚子，推着车一边走一边消食。柏寒问起了多肉大棚的事，肖曦口若悬河地说起了归航，那份骄傲，就好像归航是他的一样。柏寒听了几句，问：“是咱们群主开的那个吗？” 肖曦一说到郑海飞，顿时来了精神：“对。咱群主叫郑海飞，你知道吧，他以前是做海员的，你说跟我是不是特有缘？简直是太巧了对吧？” 柏寒扭头看着肖曦：“他人怎么样？” 肖曦笑：“挺好的一个人，我的多肉放在他那儿，他还不要我的寄养费，长得比在我家的时候好看多了，嘿嘿。” 柏寒眉头微皱，没再说话。 两人到了大棚，发现门开着，里面一个人没有，肖曦驾轻就熟地领着柏寒进去，如数家珍地给他介绍各种多肉，问了之后还得意地问一声：“你认识这种吗？” 柏寒比肖曦的多肉知识储备要丰富一点，但也就早养了几个月，很多品种都不认识：“你的多肉呢？” 肖曦说：“这边呢。老板给我放在非卖品专区了，特别优待。” 柏寒赶紧走过去看肖曦的多肉，扫了一圈，又扫了一圈：“我送你的在哪儿呢？” 肖曦看了看，指着两个彩陶盆说：“不就在这么，就剩下这俩了。” 柏寒一看：“你没记错吧？这是塔洛克和白牡丹，哪里是初恋和蓝石莲？你养了这么久的多肉，连最常见的普货都还不认识啊？” 肖曦哂笑了一下：“是吗？当初你是连标签一起给我的，我就按照那个记的。” “我是给你了，但你肯定弄混了！这压根就不是初恋。”柏寒叹了口气，“真可惜，我可是把我养得最好的那些多肉都寄给你了，结果就剩下这两个了。” 肖曦嘿嘿笑：“哦，那可能就是我记错了。没事儿，我从大棚里补上死了的那几种好了。郑哥，初恋有吗？”他正好看见郑海飞从大棚后门进来，举起手大声朝他打招呼。 郑海飞刚进来就被肖曦问了这么个问题，他耳朵忽地红了，片刻后反应过来：“哦，有。要买初恋吗？这边。” 柏寒扭头，看见了郑海飞，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什么，肖曦没有听见，他拉着柏寒朝郑海飞走去：“这就是我们群主，你看这么多肉，全都是他一个人养的，厉害吧？郑哥现在是我偶像。郑哥，这是我朋友，柏寒，他也在拍卖群里，网名叫岁寒知后凋。” 郑海飞朝柏寒伸出手来：“你好，我是郑海飞，网名关耳，你可以叫我郑哥。” “郑老板你好。”柏寒跟对方握了一下手，打量着对方，比自己高了几公分，长得侵略性十足，又帅又man，典型的男女通杀型。 肖曦心情非常好：“咱们这算是面基吧，嘿嘿。对了，初恋在哪儿呢？” 郑海飞指着一种蓝紫色带粉的尖叶植物说：“这儿呢。” 肖曦凑过去看了一眼：“这就是初恋啊，长得不怎么好看啊。名字倒是挺浪漫，谁给起的？” 郑海飞说：“根据它的颜色起的，晒过太阳之后会变成粉色，像恋爱的颜色。” 肖曦扭头给了柏寒一肘子，对他挤眉弄眼：“呵呵呵呵，你送我初恋是啥意思？” 柏寒背心忽地一热，冒出汗来，但是语气装得非常无辜：“什么意思啊？我这是从淘宝店买的打包普货。” 肖曦嘻嘻笑了一下：“你要是个女生，我肯定以为你暗恋我。郑哥，我的初恋养死了，从你这拿一个，多少钱？” 郑海飞说：“这玩意儿不值什么钱，送你了。” “真的啊，那太谢谢郑哥了。”肖曦拿了一盆初恋放到非卖区自己的肉堆里，“郑哥，你这还有盆没有？漂亮点的，我种多肉。” 郑海飞走到前面：“你种什么？要什么样的盆？” 肖曦说：“有几株山地玫瑰，用什么盆好？” 郑海飞停下来，看一眼肖曦和柏寒：“哪儿买的玫瑰？” 肖曦说：“柏寒送的，千里迢迢给我从云南带的，你看，漂亮吧？” 第8节 郑海飞看着那几株叶片半开的玫瑰，说：“这种随便什么盆都行，我这只有塑料盆，你去挑吧。” 肖曦跑到仓库去挑盆，一边选一边说：“郑哥你应该多存点漂亮的花盆，我每次去花市买多肉就顺便从店里把盆买了，你也可以给客人提供这样的服务，这样也能多赚点啊。” 郑海飞无所谓地笑笑：“我这地方窄，就不囤花盆了。” “也对，没那么多精力。”肖曦挑了几个塑料盆，“我先养着吧，回头上网淘几个好看点的盆。土怎么配，郑哥？” 郑海飞说：“以颗粒为主，少放点泥炭土。” 肖曦扭头看着站在一旁不出声的柏寒：“柏寒，你干嘛呢，来帮我一把。” 郑海飞说：“要不你放着吧，现在温度高，晚上我帮你种。” “那就太谢谢郑哥了。”肖曦将盆和多肉给了郑海飞，拉着柏寒去参观多肉大棚，没注意到柏寒始终都没露出点高兴的神色来。 第10章 自己人 肖曦领着柏寒在大棚里参观的时候，柏寒说：“肖曦，我发现你变了。” 肖曦停下来，一手叉腰，一手拨了一下刘海，扬起下巴得意地说：“你终于发现了，变帅了对不对？哈哈哈哈！” 柏寒的脸色不像开玩笑，他一本正经地说：“不是，我觉得你脸皮变得比以前更厚了。” 肖曦一转身，抬手掐住柏寒的脖子，他比181的柏寒高了那么几公分，做这种动作非常占优势：“把话给我说清楚！不然我就掐死你。小王八蛋，太久没治你皮痒了是吧？” 柏寒终于笑了起来，去掰肖曦的手：“真的，你以前不占人便宜的，现在却光明正大地沾着郑老板的光，这让我觉得有点陌生啊。” 肖曦用手去扯柏寒的脸，被对方拍开了手，他想了想说：“其实我没那么有节操吧，你的便宜我好像占得不少啊。” 柏寒白他：“那他跟我比吗？咱俩多少年交情了，他不过就是一网友，你们认识还不到半个月。” 肖曦说：“哪里才半个月，半个多月了好吧。再说我跟他认识的时间虽然短，也很熟了，我们这一片几家店的关系都很不错，大家都跟自己人一样。” 柏寒斜眼看着肖曦：“这么快就成自己人了？” 肖曦嘿嘿笑：“这么大的大神，不得赶紧抱紧大腿啊，不吃亏。你有看中的没有，我让他给你批发价。” 柏寒说：“既然你跟他那么熟，你让他送我一棵女王芦荟吧，我看中那个了。” 肖曦抬手朝他背上拍一下：“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这不是占便宜，是抢劫。你脸大你去，我不去！”女王芦荟寿命长，生长缓慢，郑海飞养了八年也还只是个中苗，价格虽然也才一两千块一株，然而国内土生土长这么大的苗非常鲜见，郑海飞也没有出的打算，自己留着做母株的。 柏寒说：“那还是算了，我脸没你大。” 肖曦给了他一肘子。两人看了一圈，肖曦发现柏寒对这个大棚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觉得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便说：“你还看不看？你要是还想看就自己看吧，我去上班了。” 柏寒说：“不看了，我跟你一起去。” 肖曦干活的时候，柏寒就拿着一根钓竿打发时间。肖曦忙完一阵，走到柏寒旁边：“想什么呢？” 柏寒回过神来：“忙完了？” “哪儿啊，休息一下。钓了多少虾？”肖曦替他将钓竿收上来，发现钓线上空空如也，压根就没有饵，“你这是学姜子牙呢，愿者自上？” 柏寒将钓线放进水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打发时间嘛。” 肖曦见他这么说，知道他是在这里陪自己，心里有点过意不去，问他：“暑假你怎么打算？” 柏寒说：“回家待几天，然后就去学校了。” “这么早去学校干什么，你不是保研了吗？”柏寒的学校跟他的不一样，可是正儿八经的211、985，学的还是高分子材料，以后就是高知，跟自己不在一个层面上。 柏寒望着水池：“导师让我早点去实验室适应一下，我估计是让我跟着做课题了。” 肖曦用肩膀撞了一下柏寒，替好友高兴：“行啊你小子，有能耐啊，好好干！” 柏寒扭头看着他：“你真的要去做海员？” 肖曦点头：“嗯！当然，不然我学这个干吗？” “你能不能跑国内航线呢？要是来广州，咱们偶尔还能碰个面。” 肖曦晃了晃脑袋：“可是我想跑国际航线。我也不确定，实习都还没确定呢，不知道跑国内还是国际，一切言之过早。” 两人正聊着，突然听见一个女客人朝这边喊：“服务员，麻烦过来一下。” “我去看看。”肖曦撇下好友，朝对方走去，“什么事？” 女客人说：“我钓不上来，是不是饵有问题？我要换饵。” 肖曦说：“怎么会？大家的饵都是一样的，你的钓竿给我，我来试试。” 旁边一男的说：“我来帮你。” “你钓你的，他会帮我。”女客人将钓竿给了肖曦。 肖曦将钓竿提上来看了下，上面的鸡肠已经没有了，肖曦重新弄了一小段系上：“这个饵不要放得太多了，太多了虾吃饱就不会再咬饵了。” 女客人年轻漂亮，穿着紧身露脐t恤，下面穿着热裤，露出两条大长腿，非常性感火辣。肖曦忙的时候，她就捧着脸盯着肖曦看：“帅哥，我发现你的睫毛好长哦，有两厘米没有？” 肖曦不理她的问题：“好了，我试试。” 女客人坐在肖曦身边，嘟着嘴盯着水面，小声撒娇：“帅哥你好冷漠，人家可是特意为你来的钓虾馆，你都不看人家一眼。” 这女的说的情况并不算夸张，肖曦在这里上了半个月班，回头客还不少，尤以女客人居多，她们都会找点理由跟肖曦说两句话，也有跟他要联系方式的，但一般都不会太腻味。肖曦对这种情况把握得比较有分寸，来钓虾，欢迎，调戏他两句，无所谓，但联系方式不会给，他卖服务不错，可以适当利用一下自己的皮相，但坚决不卖身。 肖曦见女客人这样，心说姐姐你男朋友就在旁边，你这样跟我撒娇真的好么？不过他嘴里还是说： “你这么漂亮，瞎子才看不见。” 女客人顿时高兴了：“真的吗？我长得很漂亮？” 肖曦望着水面点头：“大家都有目共睹。” 女客人笑眯眯地将手搭在肖曦的胳膊上：“诶，帅哥你叫什么名字，我太喜欢你的性格了，咱们交个朋友吧？” 肖曦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胳膊挪开：“谢谢美女夸奖，欢迎来钓虾，别的就算了吧。” 旁边那个男的不高兴了：“袁珊，你到底是来钓虾的还是来钓凯子的？” 女客人被肖曦拒绝本来就不高兴了，这下更不高兴了：“你烦不烦人啊，你哪只眼看见我钓凯子了？” 肖曦赶紧说：“大哥你别误会，我就是帮她试试饵。好了，美女，虾钓上来了。饵没有问题，你少放点就可以了。”他将钓竿递给女客人，准备撤退，这时不撤，更待何时，识时务者为俊杰。 女客人不接：“刚刚我没看到，你再教我一遍。” 旁边那男的不干了：“袁珊，你少给我发骚！你还要不要脸啊？” 女客人抬手就给了那男的一巴掌：“你他妈说谁发骚呢？分手！” 男的被女友当众扇了一巴掌，面子上哪里挂得住，顿时恼羞成怒，扇子似的手掌劈头就朝女的脸上招呼过来。女的没想到男的会打他，下意识往后一躲，但没躲开，只听得“啪”一声脆响，半张脸顿时就红肿了起来。 女的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哪里肯罢休，像只母老虎一样尖叫着要撕了男的，张开十指就朝男的脸上抓。男的气红了眼，抬手再次扇了过来。肖曦本来想躲开这场是非的，结果发现事态失控，赶紧回来拉架，他将两人隔开：“帅哥美女，别冲动，有话好说，别动手啊。” 那男的看见肖曦，顿时把气就撒到了肖曦身上，那一巴掌直接朝肖曦招呼了过来。肖曦怎么肯平白挨打，伸手去挡。那男的个子比肖曦矮了半个头，但是比肖曦壮一点，平时打架估计也是家常便饭，肖曦伸手格挡，他的腿就朝肖曦招呼过来了。 距离太近，肖曦没躲开，平白挨了一脚，顿时怒了，抬起自己的腿，一脚就朝对方踹过去。肖曦虽然瘦，但是力气不小，那一脚踹得对方直接往后飞去，“噗通”一声落在了身后的虾池里。将所有钓虾的客人都吓了一跳，也将池中的虾吓得到处窜。 柏寒在那头看见肖曦和人起了冲突，扔下钓竿就往这边跑，刚跑到，那个男的就已经被肖曦踹进水池里去了。 落水男在水里大声咒骂：“我操你妈逼的，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不弄死你就不姓刘！老子非弄死你这对奸夫淫妇！” 那女的则抓了钓竿，冲着要上岸的男的猛抽：“王八蛋，神经病，敢打老娘，老娘今天抽死你！”抽得那男的只能往池子那头跑。 柏寒拉着肖曦担忧地问：“肖曦你没事吧？” 肖曦揉揉肚子，咳了一声：“操！我招谁惹谁了啊，平白无故挨了顿打。叔，我把你的客人给打了。”话虽如此，半点歉意都没有。 大刘已经过来了：“怎么回事？” 肖曦直起腰：“那女的说饵有问题，钓不上虾，我给她示范一下，她男朋友就觉得她犯贱，两人吵了起来，还打了起来。我去拉架，结果反被打，我一怒之下将他踹池子里去了。我操，我怎么这么倒霉呢！” 大刘看了一眼池子里乱窜的男的，说：“妈的，别把我的虾给踩死了吧。这位兄弟，你别在池子里踩坏了我的虾，赶紧上来！” 肖曦听见这话，忍不住笑出声：“叔，我打了你的客人，这怎么办？” 大刘摆手：“没事，大家都看着呢，你这是正当防卫。怂货，连女人都打，活该被踢。” 肖曦听见大刘这么说，便放了心。柏寒扶着他去一旁坐下，撩开他的衣服，伸手轻压他的肚子：“你不要紧吧？还疼不疼？” 肖曦拍开他的手：“别摸，疼。” “那要不去医院看看吧？”柏寒一脸焦急。 肖曦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用了，踢了一脚而已。” “你以为被踢一脚没关系？有人被打得内脏破裂是假的？”柏寒一脸严肃。 肖曦说：“真没事，回头我用红花油擦擦。那边怎么了？” 那男的被女的拿着钓竿追得从这头跑到那头，就是上不了岸。岸上全都是看热闹起哄的客人，大家伙虾也不钓了，就靠这个取乐了。大刘心疼他的虾，将女的拉住，让那男的上来了。 那男的跟落汤鸡似的，一上来就要找肖曦寻仇：“老板，你们这儿的服务员打顾客，你怎么也得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我今天就砸了你的场子。” 大刘抱着胳膊：“你想怎么办？” 那男的说：“让他过来，我把他踹池子里去。” 肖曦和大刘还没说话，那女的就冷笑起来：“你还是个男人吗？打不过人就撒泼放赖了是吧，刘天强，我真是瞎了眼，居然会跟你这种怂逼谈恋爱！” 那男的朝她吼一句：“贱货，给我闭嘴！再瞎逼逼我就先弄死你！” 女的见男的眼睛都红了，怕他真失去理智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外强中干地吼了一声：“刘天强，你敢再动我一根毫毛，我就让你后悔做人！我跟你完了！”说完扭头就走。 男的见女的走了，也没追出去，只是指着女的背影说：“袁珊，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大刘见这对男女吵完了，说：“这位兄弟，你冷静一下，别冲动。这事呢，跟我侄子本来就没有关系，你们小两口吵架，他被波及，无缘无故挨你的打，他只是本能防卫。你也踢了他一脚，这就算扯平了吧。” 男的瞪圆了眼珠子看着大刘：“你的意思是不肯交出他来了？” 大刘说：“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什么交不交的，他本来就没有错。” 肖曦走了过来，捋袖子：“怎么地？还想打一架是吧？” 柏寒赶紧拖住他，那男的冲过来想揍肖曦，被大刘拉住了，别看大刘胖，本事可不小，他的手抓在对方的手肘处，指头一用巧劲，那男的浑身一麻，就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大刘说：“小兄弟，别冲动，给我点面子，今天我大侄子踹了你不假，你也踹了他一脚，你不吃亏。这样吧，你来我店里本来是买乐子的，结果还落了一身晦气，我是老板，赔你一点精神损失费。你今天钓虾的钱就不收了，你钓的虾给提回去吧，算我送你的。” 旁边的人听见大刘这话，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这大刘可真够抠门的。刘天强看着自己胳膊上跟钳子似的手，恨恨地瞪了大刘一眼：“不用了，算老子倒霉！” 大刘见他这么说：“那就对不住了。小兄弟你慢走，以后过来钓虾，我给你优惠。” 刘天强路过肖曦的时候，凌厉地扫了他一眼：“你小子给我等着！” 肖曦自然不会怵他，翻了个白眼：“神经病，我怕你？” 倒是柏寒比较担心对方的报复，当天愣是坚持到肖曦下班，送他到家才返回去。第二天一早又过来接他，肖曦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那人就是外强中干，不会来的，放心吧。不用接送，显得我多弱似的。” 第9节 柏寒没说什么，还是送他去了钓虾馆。上午的时候柏寒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临走时还嘱咐肖曦，说晚上等他来的时候再回去。肖曦不想麻烦他，晚上下班之后便一个人走了。 第11章 英雄救美 郊区到了晚上就很安静，路上除了偶尔疾驶而过的车辆，几乎没有人影，有的地方路灯都坏了，光线晦暗不明，今晚更是一个人都没有。肖曦也是心大，他吹着口哨踩着车往回走，经过菜市场的时候，一辆面包车突然从阴暗处横冲出来，离他的距离不超过两米，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肖曦慌忙捏刹车扭车龙头，自行车倒了下去，肖曦摔在地上，忍不住破口大骂：“赶着投胎啊，会不会开车？！” 车门“唰”一下被拉开，有人从车上跳下来，冷笑了一声：“就是这家伙，给我打，别打死就行！”这鸭公嗓子非常好认，是刘天强。 肖曦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看见四五个人朝自己包抄过来，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拔腿就往回跑，心想操他妈的，那王八蛋还真报复啊。对方显然筹划多时，没跑出两步，就被一个埋伏的家伙一个螳螂腿扫翻在地，他刚想挣扎，就有脚就往他身上招呼上来，肖曦顾不上疼痛，他顺势抱住刚才扫倒他那人的腿就往地上扑，临死也要抓个垫背的。肖曦完全不顾雨点般朝自己身上落下的拳脚，他的拳头拼命朝地上那个家伙身上砸，他只恨自己抓住的这个家伙不是刘天强。 肖曦强忍着疼痛，一边打一边破口大骂：“我操你妈的，刘天强你他妈是不是男人，有种就单挑，我跟你说，你今天没打死我，明天死的就是你！” 刘天强站在人群外：“这小子嘴真他妈硬，给我狠狠打！” 这时一辆电动车“唰”一下冲了过来，肖曦一见灯光，连忙喊：“救命啊！救命！” 然后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喝问：“你们在干什么？！” 来的人是郑海飞，他刚从医院回来，还没到家就撞上了这一幕。他听呼救的声音有点熟悉，但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 正在打人的几个人停顿了一下，刘天强扔了嘴上的烟：“你他妈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揍。” 肖曦试图挣扎起来，但是被人踩着起不来，他悲愤地喊：“郑哥，帮我报警！” 郑海飞一下子反应过来是肖曦，他从电动车上下来：“肖曦，是你吗？你们是什么人，这么多人打他一个，他怎么得罪你们了？” 刘天强吐了口口水：“滚，不滚就连你一块儿揍。愣着干什么？打啊！” 那几个人赶紧又朝肖曦踢了过去，郑海飞不去救肖曦，他转身抬腿就朝刘天强踹去，擒贼先擒王。刘天强没料到郑海飞会来打自己，也抬起腿去回踹郑海飞，郑海飞身高189，腿长116，刘天强跟郑海飞比踢腿，自然是对方的脚已到他身上了，他的还在空中。 于是刘天强有了两天来第二次被大长腿踹飞的经历，郑海飞这脚可比肖曦的重太多了，踹得刘天强的早饭都要从两头出来了。郑海飞将刘天强从地上拎起来，一手掐着他的脖子，拳头捣在他肚子上，厉声说：“都给我住手！让他们都住手，不然我就掐死你！” 刘天强那一下被掐得呼吸都中断了，脑子一片空白，半天才回过神来，艰难地喊：“住——住手！” 其实不用他喊，那些人在刘天强飞落地的时候就停手了，郑海飞那一脚太恐怖了，刘天强不偏不倚落在围殴肖曦的人群附近。肖曦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咳了好几声。郑海飞看见肖曦起来了，将刘天强扔麻布袋一样扔在地上，转身去扶肖曦：“肖曦，你怎么样？伤到哪儿了没有？” 肖曦不说话，抓着郑海飞的手站起来，朝刘天强走过去。刘天强被扔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好久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得了自由，挣扎着爬起来，在肖曦走到自己身边之前拔腿就跑。那几个人见他跑了，当然也不恋战，跟着一起跑了。肖曦浑身疼痛，动一下就难受，自然追不上，他在后面骂：“我操你妈的，刘天强你个孬种，我说了，今天你没打死我，明天死的就是你！”一边说话一边倒吸凉气，嘴角被打破了，说话一抽一抽地疼。 刘天强跳上面包车，慌不择路地横冲直撞，车子直接压过了肖曦的捷安特，倒车时又撞倒了郑海飞的电动车，电动车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倒是没敢开着车朝两人身上撞过来，然后调转方向，朝市区逃窜而去。 郑海飞目睹这一幕，忍不住爆出粗口：“我操！”他连忙追上去，但是对方已经开足马力绝尘而去。 肖曦一屁股坐在地上：“刘天强这个疯子！” 郑海飞说：“你认识那人吗？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肖曦有气无力地说：“对不起，郑哥，打电话报警吧。” “咱们还是先去医院。”郑海飞走过去扶起自己的电动车，轮胎前的壳子都撞碎了，别的还看不出什么不对来，他试着开了一下车前灯，不亮，已经坏了，“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肖曦说：“我不去医院。” 郑海飞不理他，直接打120。肖曦大声说：“我又不是不能动，你打什么120啊，120是要出车费的你知道吧？” 郑海飞眼睛浮上笑意：“我替你出了。” 肖曦继续说：“那什么磁共振ct扫描，一套下来得一千多，刘天强跑了，谁出啊？” 郑海飞没想到这还是个小财迷：“你经验很丰富嘛。” 肖曦不理他的调侃，指挥郑海飞：“去看看我的车。” 郑海飞转身去扶他的山地车，山地车比他的电动车惨多了，后车轮胎钢圈和钢丝被压得变了形，轮胎已经完全扭曲了，根本不能骑了。他试着将车子扶起来，没有成功，便将车子拖到路边：“你的车坏了，不能骑了。” 肖曦说：“赶紧打电话报警，损失数目超过2000，足够立案了，医药费车子损失费都得狗日的刘天强掏。”他一边说一边捂着嘴，说话实在太疼了，他那辆捷安特是他新加坡的姑妈送的，花了四千多块，居然就坏了，心疼死他了。 郑海飞走到他身边坐下，光线太暗，他用手机电筒照了一下肖曦的脸，真像是开了染坊，五颜六色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曦说：“昨天那傻逼和他女朋友来钓虾，他女朋友想泡我，他不高兴，两人就吵起来了，还打了起来，我去劝架，反而被打，然后我将他踹池子里去了。他妈的那小肚鸡肠的男人就惦记着报复我。” 郑海飞听见这话不由得笑了：“看你这么英勇我也就放心了。”抬起头替他弄掉头发上沾着的一些草屑。 肖曦撇一下嘴：“小爷什么时候吃过亏？我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被这么个low货惦记上了，气死小爷了，这次绝对不能放过他。”他掏出手机，然后悲催地发现自己的手机屏碎裂了，裂得非常厉害，是刚才被踢坏的，“我操！损失又加大了，他奶奶的，我非得让他赔我钱，然后关上十天半月的！”他用力划屏幕，结果怎么也划不开，手机已经彻底报废了，气得他将手机往地上一扔。 郑海飞听他骂骂咧咧地咕哝，安慰他说：“别担心，等做完检查，我陪你去报警。” 肖曦无力地垂下肩：“我不想去医院。” “身体是自己的，检查一下才能放心。”郑海飞说。 肖曦耷拉着脑袋不说话，过了片刻抬起头来：“你这是从哪儿回来？医院对吧？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让刘叔陪我去医院。” “你怎么联系他？走回去，还是打电话？”郑海飞问。 肖曦一想，可不嘛，手机坏了，怎么通知他：“你没他号码？” 郑海飞耸肩：“没有。我跟你叔又不熟。” 肖曦想起刘叔对他的评价：“你跟我叔是邻居，怎么老死不相往来，有什么过节吗？” “没有，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待见我。” 肖曦说：“既然没有过节，那就应该搞好关系才对，他还可以替你介绍生意。” 郑海飞说：“我不知道怎么搞关系。” 肖曦斜睨他：“这还不简单，去我叔那儿钓两次虾，吃两顿饭，包准一切ok！我叔这人非常豪爽，最爱结交朋友。” 郑海飞露出为难的表情：“可是我不吃虾。” 肖曦愣了一下，原来如此：“不吃虾吃别的啊，我们钓虾馆又不是只有虾，还有别的海鲜和肉。” 郑海飞说：“我不怎么吃荤，只吃素。” 肖曦被这句话震惊得连身上的疼痛都忘了：“你人生少了好多乐趣啊！我明白了，你不能吃肉，所以才养那么多肉肉来求心理安慰是不是？” 郑海飞被肖曦这跳跃的思维逗得忍不住乐了，他伸手揉了一下肖曦头顶：“你这小孩脑子是怎么构造的。” 肖曦倒吸凉气：“咝——轻点，疼！” 郑海飞赶紧将手移开：“对不起。对了，你都哪儿疼啊？” 肖曦咬牙切齿：“哪儿都疼，心最疼。我的车，我的手机，要是抓不到刘天强，我就亏大了。” 虽然肖曦挨了打，损失惨重，样子也挺惨，但是这样的肖曦让郑海飞完全担心不起来，他总忍不住想笑怎么办。 肖曦低迷了一小会，又看着郑海飞：“你不吃肉，跟我叔是完全没有共同语言啊，他是无肉不欢的，难怪你俩关系不好。” 郑海飞嘴角弯了一下：“你可以让你叔偶尔也吃素啊，他那么胖，该减肥了。”郑海飞以前觉得，跟大刘关系不好倒也没什么损失，现在因为肖曦，他觉得跟大刘关系融洽一点倒也不错。 肖曦一想，可不也是，他婶子可是一直在强调他叔的三高，让他少喝酒少吃肉：“你不吃肉是不是信佛？” “没有。就是单纯不想吃。” 肖曦将手在膝盖上一拍：“有了，这事儿我来安排，可以让你俩在一个桌上吃饭，至于搞好关系，就得看你自己的了。” 郑海飞没想到肖曦这么热衷于自己和大刘的事，倒不好拒绝他的好意了：“好啊，那就先谢谢你了。” 救护车终于来了，郑海飞陪肖曦去了医院，做了ct扫描，除了轻微软组织挫伤，并无大碍。医生写病历的时候，肖曦说：“医生，你可不可以给我写严重点？” 急救医生是个年轻的女医生，她扭头看着肖曦：“这个怎么能乱写？” 肖曦就把自己平白无故挨打的事说了：“你说我是不是特无辜？像我这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帅哥，我至于勾搭他女朋友吗？所以拜托你帮我写得严重一点，明儿我去告他，让他给我赔钱。” 女医生笑了：“那给你开了也没用啊。你得先去报警，警察会让你去鉴定伤情的，他们有指定医院。” 肖曦的脸顿时皱得像咸菜：“啊？那我还得去照一次ct？这个副作用很大的，会不会癌变啊？” 一旁的郑海飞忍不住笑了。女医生也忍不住乐了：“你可以拿着我们医院拍的片子去，不用再照了。你这个程度的伤已经可以索赔了。” 肖曦一听可以索赔，顿时笑逐颜开：“好，谢谢啊医生，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医生。” 女医生努力板着脸：“油嘴滑舌的。” 没有大问题，肖曦自然不愿意住院，虽然住院能让刘天强赔得更多。他拿了药就要去报警，郑海飞送佛送到西，而且他也算目击证人，便陪着一起去了。去派出所之前，肖曦说：“可惜我手机坏了，不记得刘叔的电话，不然给刘叔打个电话，他黑白通吃的，有熟人帮忙肯定就好办多了。” 郑海飞提议：“把你的卡换到我手机里吧。” 肖曦瞪大眼睛看着他：“刚就该这样啊，你怎么不早说？” “忘了。”郑海飞简短回答。 肖曦朝他递了个鄙视的眼神，郑海飞说：“你脑子不是也短路了？” 肖曦再次朝他做了个鬼脸：“大叔，你跟我一小孩锱铢必较做什么？鄙视你！” 郑海飞嘴角弯了弯：“很有文化啊，还知道锱铢必较。” “那当然！虽然我不能看原文书，但中文还是过关了的。”肖曦骄傲地挺了挺胸，然后弯下腰，倒吸凉气，挺个胸都他妈疼，刘天强死定了。 第12章 以身相许 肖曦将电话卡换到郑海飞手机里，给大刘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被昨天那小子报复群殴了。大刘听得又惊又怒，得知他没有大碍才放心，听说要报警，让他先去派出所等他，他要亲自过来处理这事。这事必须引起重视，肖曦在自己店里做事，被他的客人暗算报复，幸亏没出大事，要是出了大事，他可怎么去见肖宇寰。 肖曦到派出所做完笔录，大刘还没赶到，就和郑海飞坐在派出所大厅的休息区等人。肖曦打了个大哈欠：“我叔怎么这么慢，这么久人还没到，困死我了。” 郑海飞说：“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会儿。” 肖曦张大嘴又打了个哈欠：“睡哪儿？这椅子这么小，没法睡啊。” 郑海飞说：“你靠我身上睡吧。” 肖曦看着他，嫌弃地说：“不睡，你身上都是汗，我怕把我熏死。” 郑海飞无语望着天花板，自己还没嫌弃他一身的灰，他倒是嫌弃起自己来了。肖曦最后还是没抵挡住困意，大刘来之前，他就已经进入了梦乡，郑海飞见他钓鱼钓得辛苦，主动充当了人肉靠椅，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大刘赶到的时候，肖曦正倚在郑海飞肩上流着口水睡得正香。大刘瞪着郑海飞：“肖曦没事吧？” 郑海飞抬起头，看着一向笑面佛一样的大刘此刻像尊怒目金刚：“受了点轻伤，已经做完检查了。” 大刘虽然不忍心打扰肖曦休息，也还是将他拍醒来：“肖曦，醒来了，走了，跟叔去和警察交代一下。” 肖曦嘴角的口水终于成功滴下，落在了郑海飞的肩上，郑海飞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头皮都麻了，罪魁祸首浑然不觉：“哦，叔来啦？我已经做完笔录了，还要说吗？” “去打声招呼，然后事情就交给叔了，剩下的你不用管了。”大刘说。 “哦，好。”肖曦打了个哈欠，跟着大刘进去了。 大刘从肖曦和警察那儿听说了一遍事情的详细经过，听得他怒火冲冠，双手叉腰：“这帮兔崽子，居然敢下这样的毒手，简直无法无天了。警官同志，你说这能轻饶吗？” 第10节 “肯定不能。明天去做个伤情鉴定。放心吧，这事既然报案了，我们肯定会好好处理，回去等通知吧。”小警察说着拍了拍肖曦的肩，肖曦被拍得倒吸凉气：“警察叔叔，我疼，您轻点。” 小警察忍不住笑了：“我有那么老吗？我毕业才两年。” 肖曦一本正经：“这是泛指，尊称。” 小警察无奈地摇头：“好了，回去吧。” 大刘对肖曦说：“肖曦，没你事了，先回去休息。” 肖曦终于得了解放：“好。叔你不送我回去？”他还想着大刘送他回去，顺道捎上郑海飞呢。 “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这个拿着，打车回去。”大刘说着递上来一百块钱。 肖曦看着大刘递上来的钱：“用不了这么多。” 大刘说：“拿去，剩下的买点水果吃。回头我跟你爸打电话请罪，明天你就别来上班了，好好休息。” 肖曦“哦”了一声：“算工伤吗？” “算！” “谢谢叔！我走了。”肖曦高高兴兴地转身就走。 “走吧，路上小心。” 郑海飞看到肖曦出来了：“没事了吧？” 肖曦扬了扬手里的小粉红：“没事了，走吧，回家，累死我了。” 大刘从后面追出来：“郑老板，麻烦你帮我送肖曦回去，他这样子我实在不放心。” 郑海飞回头看看大刘，点头：“好！” 出了派出所，肖曦将那一百块钱塞给郑海飞：“这个给你。” “给我干吗？”郑海飞不接。 肖曦说：“咱们先打车送我回家，然后你再回去，你说是不是该你结账？对了，记得帮我的破单车带回你家去。” 郑海飞说：“那也不用你的钱。” 肖曦嘻嘻笑：“这不是我的钱，是我刘叔给我打车的。” “那你就留着，我打车难道还用你刘叔的钱？”郑海飞反问。 肖曦凑过去，抬起眉毛看他：“真不要？” 郑海飞不说话，摇头。肖曦抓脑袋，一脸苦恼：“你今晚救了我，被撞坏了电动车，又给我出医药费，现在又要送我回家，损失如此巨大，给钱不要，那你想叫我怎么报答你？难道要以身相许？”说着受惊吓似的抱着胸往后一躲。 郑海飞无语地看着这个活宝：“你确信不是被打坏脑袋了？”他怎么感觉今天肖曦的画风变得很厉害啊。其实不是肖曦画风变了，而是肖曦跟很熟的朋友之间一直都这样，人来疯，没个正行，要是郑海飞平时在群里看过他跟别人的聊天就能明白。这说明肖曦跟他熟了，没有芥蒂了。 肖曦默默望天，被人当傻子的感觉好忧伤，他抬手招了辆出租：“好吧，我回家。” 郑海飞提着肖曦的药跟着上了车：“你这样回去，怎么跟家人说？” 肖曦打哈欠：“我妈应该睡了，我爸估计还在加班应酬，他们不会注意到的，明天起来，我的伤应该就好些了，到时候实话实说，他们也不会那么担心。对了，你今天好牛逼，那么多人怕你一个，你是怎么做到的？”当时他正陷入混乱中，没看见郑海飞怎么出手的，如今想想，真是不可思议，那么轻易就退敌了。 “我个儿高，他们被吓跑了。”郑海飞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少年时代，那会儿真是三天一小打，一周一大打，打架跟家常便饭似的，让父母操碎了心，责骂了无数回都屡教不改，后来母亲一病，他一夕之间长大，再也不出去鬼混了，而是奋发图强做个好学生，以为自己做一个让母亲骄傲的好儿子，就能挽留她的生命，然而母亲还是走了。母亲走得很安心，她说他长大懂事了，她可以放心地走了。郑海飞不止一次想，如果自己继续操蛋地折腾下去，母亲会不会因为放心不下而多留些时日呢？ 肖曦的睡意被这句话逗得全跑了：“原来你也懂幽默啊。你多高啊？” 郑海飞说：“189。” “我去，比我还高1厘米，是不是脱鞋量的啊？”肖曦不信，他觉得郑海飞并不比自己高。 “你穿鞋量身高？” 肖曦看着他：“我说你怎么不去当模特，多好的身材啊。” 郑海飞说：“业余兼职过。” 肖曦说：“都入门了，那怎么不继续做呢？可以去参加模特大赛什么的。” 郑海飞沉吟片刻：“不喜欢那个行业。” 肖曦点头，这倒是，有人天生适合在人前表现自我，有人却不喜欢各种目光注视：“我倒是想去当模特，你知道我去面试时人家怎么说我吗？他居然说我成人的身高长了个小孩脸，做童装和成人服装模特都不合适。他妈的，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人格侮辱！” 郑海飞忍不住“噗”地笑出声。 肖曦抬手捶他：“笑，你还笑，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哎哟！”他动作大了点，又扯到了身上的伤。 郑海飞说：“安分点，别乱动。其实你这样没什么不好，永远不会老，你看林志颖多叫人羡慕。” 肖曦眨眼：“林志颖是谁？” 郑海飞扭过脸去看车窗外：“跟你有代沟，没法交流。” 肖曦知道自己被嫌弃了，说：“这算不算不爱幼呢？” 郑海飞拿出手机，搜出林志颖和郭德纲的照片给他看：“他俩是同龄人，你感受一下。” 肖曦看着照片：“哦哦，这个人啊，我见过。他俩真是同龄人吗？看着像爹和儿子，真是太逗了，郭德纲心真大，居然敢跟他拍照，哈哈哈哈。你说将来你跟我拍照会不会也是这种效果？” 郑海飞瞥他一眼，不说话。 肖曦继续乐：“诶你把这照片发给我，我给柏寒看看，等将来我四十岁的时候和柏寒拍照肯定就是这效果，哈哈哈哈！” 郑海飞选择了复制粘贴发送，肖曦的手机响了，然而却看不到，因为屏幕碎得太厉害，根本就打不开。柏寒的电话恰好也打了过来，肖曦划了老半天，也没接通，他对郑海飞说：“你帮我给柏寒发个信息，说我手机坏了，接不了电话。” 郑海飞也没多想，从拍卖群里找到柏寒的qq，发了一句私聊：“肖曦手机坏了，接不了电话。” 柏寒的信息是秒回的：“他跟群主在一起？现在还没有回去？你们在干嘛？” 肖曦看着柏寒发来的连续几个问号：“跟他说我们今天晚上聚餐了，现在在回家的路上。” 郑海飞如实回了。柏寒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哦，那你注意安全。” 肖曦看着柏寒的回复，隐约觉得他不高兴了：“这家伙肯定怪我聚餐没带他。但要是知道我今天被人堵了，他今晚肯定睡不着了，还是先不告诉他。”肖曦撇下柏寒，开始纠结自己的手机，上个手机是被偷的，都没旧手机可以暂替一下。刘天强什么时候才能赔他钱，得越快越好，不然他就得去跟老妈伸手要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机在前面说：“小伙子，是哪套房子？” 肖曦这才发现已经到家了：“就前面有棵大苹果树的那家。” 司机将车子停下来，郑海飞说：“师傅，麻烦你等我一下，我送他进去，一会儿还坐你的车去市郊。” 司机说：“行，快点啊。” 肖曦推开车门刚跨出去，郑海飞已经过来扶他了，肖曦推他一下：“不用扶，我没事。”郑海飞还是扶着他往前走。 肖曦掏出钥匙来开门，按了一下大门旁的声控路灯，奇怪吧唧居然没有叫，睡死了吗？院子里变得雪亮，郑海飞看了一圈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形形色色都有，看来他家养花是有家学渊源的。 肖曦突然出声：“爸！” 郑海飞抬头，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别墅的台阶上看着他俩，男人个子也不矮，至少有180，看面相就是那种所向披靡的成功人士。肖宇寰毫无表情地说：“怎么回事？” 肖曦皱了一下眉，这事他不想让他爸知道的，所以才找的刘叔：“跟人打了一架。”难怪吧唧不叫，是因为他爸在呢。 肖宇寰看着儿子：“你先动手还是对方先动手？” 肖曦说：“对方。” 肖宇寰问：“有目击证人吗？” “有。” 肖宇寰颔首：“那就行，进屋吧。” 第13章 小救星 郑海飞从没见过父子间是这样对话的，见到儿子受伤，也不询问伤情，直接问谁先动手的，有没有证人，就跟律师取证一样。他放开肖曦，将药放他手里，说：“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我出面作证的，给我打电话就行。” 肖曦点头：“好，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 肖宇寰只看了郑海飞一眼，并没有问他是谁，转身进屋了。郑海飞拍拍他的肩，转身走了。他没跟肖宇寰打招呼，不是他不懂礼貌，而是根本就没机会开口，而且他也不擅长主动跟人套近乎。 肖曦跟在肖宇寰身后进了屋：“您今天回来得挺早。” 肖宇寰将自己腕子上的表伸到儿子面前：“已经十一点了。是你回来晚了。” 肖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弄到这么晚。 肖宇寰进了屋，直接躺在沙发上，望着肖曦：“说吧，具体是怎么回事？” 肖曦今晚已经在警局将事情经过说了两遍，他不想再复述：“派出所已经有案宗了，您去看吧。” 肖宇寰瞪着儿子：“你这什么态度？” 肖曦没好气地说：“我被人打了，你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就问我事情的缘由。有你这么当爹的吗？要是我先动手，你是不是就不管我了？”从小他爸就教育他，跟人打架可以，但是不能主动打人，其次，尽可能保证现场有证人。典型的律师教子。 肖宇寰说：“说什么废话，你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能有什么事？如果是你先动的手，我当然要想办法替你辩护。我儿子我难道还帮理不帮亲？” 这句话说得肖曦心里舒坦了些，不过还是嘴硬：“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我杀人放火呢？你也替我辩护？” 肖宇寰说：“我自己儿子我还不清楚品行？就算真杀人放火了，那也是有原因的。” 肖曦开始有些小傲娇了：“那当然，我怎么可能杀人放火。今天这事没什么大事，我是受害者，已经让刘叔帮我处理了，不劳烦您了。” 肖宇寰拉长脸：“又是这样，找别人也不找你爹！” 肖曦心说，什么时候他真关心过自己的事，每次都是他妈或者其他人帮忙解决的，他爸就没露过一次面：“您日理万机，我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他简略地将事情经过说了。 肖宇寰说：“这事好办，只要找得到人，就能让他加倍赔偿。不过我还得说说你，你撩别人女朋友这是不道德的事！” “我没撩！”肖曦瞪着他爸，这老头子居然还知道撩字，真是小看他了。 肖宇寰敲着沙发扶手说：“撩人女朋友也不能给抓现行啊，不要留证据，懂不懂？” 肖曦望着天花板，有这么教儿子的爹吗？“教育完了吗？我身上疼死了，要去洗澡睡觉了。”说完转身上楼。 肖宇寰看着儿子的背影：“今天送你回来的人是谁？” 肖曦不耐烦地说：“一朋友，刘叔家隔壁的老板。今天多亏了他，要不然我不死也残了。” 肖宇寰说：“回头谢谢人家。” “哦。” 第二天，肖曦被母亲全方位多角度地关怀了一番他的身心健康，弥补了父亲对他毫不关心的缺憾。要不怎么说这是两口子呢，互补得严丝合缝。 肖妈知道儿子手机坏了，当即就给钱让他买了款新手机。肖曦说：“等赔偿款到位了，第一个就还您。” 肖妈举起手摸摸儿子后脑勺，宠溺地说：“咱们娘俩谁跟谁啊，这个就当妈送你的。” 第11节 肖曦说：“不要，等我爸知道了，又要说我啃老，不肯自食其力，不给他留话柄。” 肖妈乐开了花，瞧自家儿子多懂事，简直就是优秀青少年的典范。 刚换上新手机，肖曦就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要求他带着病历去做伤情鉴定。肖曦顺便问了一句后续情况，那边说刘天强已经被抓住了，正在拘留，派出所会尽快结案。肖曦高兴死了，这办事效率还真高。 肖曦刚做完鉴定，柏寒打电话过来了，开口就问：“你昨天被人堵了？” 肖曦说：“你怎么知道？” “我去钓虾馆，老板说你受伤了，今天在家休息。伤到哪儿了？我昨天问你在哪儿，你他妈居然还说去聚会了，你跟我还有没有一句实话了？还有没有把我当朋友？郑海飞又是怎么回事？”柏寒一着急，说话又急又快，语气咄咄逼人，就像是在质问出轨的老婆。 肖曦“嗨”了一声：“没事，就一点皮肉伤，已经做过检查了。昨天不跟你说是怕你担心，你要睡不好我多罪过，本来打算今天告诉你的，你就打过来了。那些人堵我的时候，郑海飞正好路过，救了我一场，说来还得感谢他呢。” 柏寒懊恼地说：“早知道我就不去喝喜酒了，应该去接你的。” 肖曦打哈哈：“幸好你没来，你要是来了，肯定连你一块揍了。你不知道，那个王八蛋叫了四五个人来，不过小爷我也很英勇，打得其中一个爬不起来了。最厉害的还是郑海飞，以气吞山河之势力退一群人，真是条汉子！” 柏寒听肖曦语气轻松地瞎扯，心里别提多么不是滋味了：“那你现在在哪儿？家里吗？我过来看你。” 肖曦说：“没有，我刚在医院做完鉴定，准备回家。” “哪家医院？我来接你。”柏寒急忙说。 “不用了，我难道还在医院等你？我先回去，你要过来就直接去我家吧。”肖曦说。 “那行，你在家等我，我这就过去。” 肖曦正准备回去，突然想起李大妈就在这医院里住院，不如顺道去看她一眼好了，便直接往住院部去。到了病房，发现病房里有些吵，只听见李大妈大喊一声：“你们别吵了！我回自己家！”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肖曦探头往里一看，郑海飞也在，张华明也在，两人各站床的一边，李大妈板着一张脸，气氛非常紧张。他敲了一下门，笑嘻嘻地说：“大妈，看来您身体好多了，说话中气这么足。” 李大妈被肖曦这么一说，不好绷着脸了，她“哼”了一声，扭过脸去。肖曦走进来：“郑哥你们干嘛呢？怎么开始收拾行李了，张华明你要回北京了？” 张华明没说话，郑海飞说：“我妈要出院。” 肖曦吃惊地说：“怎么就出院了？不是说要住一个星期的吗，这才几天？” 李大妈绷着脸说：“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又不打针了，不浪费这个住院费。” 肖曦听她这么说，笑着说：“医生说可以出院的话，那就出院吧，家里比医院住着舒服一些。回去了我们去看大妈也方便，抬脚就过来了。” 李大妈抹了一把眼睛：“我回自己家去。不去大棚，不给海飞添乱。” 肖曦吃惊地看看郑海飞和张华明：“那张华明你不去北京了，留在家里照顾大妈？” 张华明的脸红了，依然不说话。 郑海飞说：“华明要送妈去他舅舅家，我让妈去我那儿，舅舅家在乡下，现在果子快成熟了，舅舅特别忙，根本无暇照顾妈。而且妈的石膏没拆，复查也要来这边，舅舅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妈不肯去舅舅那儿，也不肯去我那，她说要回自己家去。” 张华明咬紧牙关，依然不松口。肖曦笑着说：“那还折腾个什么劲啊，给舅舅添乱呢。也不能让大妈一个人住，她腿上有伤，万一磕着碰着了，造成二次伤害，那就是真的要残疾了。我说郑哥把大妈接回去就成了，要不然张华明你把大妈带到北京去？” 张华明的脸通红，狠狠瞪了肖曦一眼。 肖曦走过去拿起李大妈的手：“大妈，车祸这事咱们谁都不想，但是既然发生了，咱们就得以最积极的心态去面对。咱们也别赌气，郑哥虽然忙，好在他就在大棚里，随叫随到，就算他有事出去，还有我们呢不是？张华明我不知道你怎么打算的，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为了你妈妈的身体，你就算是有再多的不满，那也得忍着。要怪只能怪自己现在没能力没本事。”肖曦对张华明印象不好，说话也跟教训小孩似的，毫不客气。 张华明看着这张开了染坊的娃娃脸大义凛然地数落自己，咬着下唇，捏紧了拳头，对母亲说：“你想去哪就去哪吧，随你的便。我回北京了。” 肖曦说：“这就对了，赶紧去挣钱，争取早点把大妈接到身边去。” 张华明提起地上的一个包：“我会的。妈，我走了，你好自为之，等我回来接你。”说完转身就走。 李大妈转过脸来，看着儿子的背影，眼眶有些湿润，这孩子到底钻了什么牛角尖，这样倔强，哽咽着说：“你路上小心，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张华明站住了，并不回头，只是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我知道。你自己也保重！” 肖曦朝郑海飞做了个鬼脸，郑海飞本来神色肃穆，见到他的鬼脸，忍不住乐了，朝他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张华明走了后，郑海飞问肖曦：“你不在家休息，怎么来医院了？” 肖曦扬扬手里的文件袋：“我来鉴定伤情。正好在这家医院，就顺便过来瞧瞧大妈。大妈真要出院啊？” 李大妈这才注意到肖曦脸上的瘀伤，抓着他的手腕问：“小伙子你的脸怎么啦？受伤啦？” 肖曦笑了一下：“不要紧，大妈，晚上骑车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的。” 李大妈将信将疑地点头：“没事就好，以后出门一定要小心。” “嗯，知道。郑哥，出院手续办好了吗？”肖曦问。 郑海飞说：“已经办好了。妈，咱们回家吧，我背你下楼。”说完将大妈扶着坐起来，自己在床边蹲下来，将大妈背起，一手去提床上的包。肖曦抢了过去：“我来。” 三人下了楼，郑海飞在医院门口拦了辆的士，肖曦问：“你没骑车来？” “没有，送去修理了，灯坏了。” 肖曦又想起自己的车：“我的车呢？” “放在我那儿，明天你自己过来看。”郑海飞说。 “好。” 郑海飞又问：“你现在要去哪儿？” 肖曦一下子想起来自己也也该回去了：“我得回去了，柏寒去我家了。明儿见，大妈，我先回去了。” “肖曦！”郑海飞叫住肖曦。 肖曦站住了：“怎么啦？” 郑海飞说：“上车啊，先送你回去。” 肖曦摆摆手，笑着说：“别，太绕了，浪费。我自己打车回去吧。大妈再见！” 第14章 被表白了 肖曦回到家时，柏寒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被门内的吧唧叫得都快烦死了，见他从车上下来，便问：“你去哪家医院了，怎么用了这么久？” 肖曦笑：“没有，郑海飞他妈就在我鉴定伤情的医院住院，顺道去探了一下病。还做了一回心灵导师，感觉自己萌萌哒！”他想起张华明吃瘪的样子就想乐。 柏寒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伸手摸了一下肖曦嘴角的伤：“你还挺能耐，管不住你这张破嘴，迟早要吃大亏。” 肖曦吃痛，“咝——”地倒吸一口凉气：“别碰，疼死了。你还是不是我朋友啊？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柏寒松开手，盯着他的脸看了一回，又上下打量他一顿：“你的伤不要紧吧？” 肖曦抱胸弯腰：“怎么不要紧，哪儿都疼，别碰我。”说完开门进去，吧唧这次不客气，冲着柏寒又叫了几声，被肖曦呵斥住了。 “疼还到处跑！疼死活该！”柏寒推着山地车跟在他后面。 肖曦看见柏寒的车，不由得悲从中来，说：“看见你的车我就想起了我那辆尸骨未寒的车，昨天晚上它被压坏了。” 柏寒愣了一下：“你的车坏了？”他这车是特意买的肖曦那车的同款，当时还是用全班第一的成绩换来的，对他来说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没想到肖曦的车就坏了。 肖曦点头：“是的。那群人开着面包车直接从我的车上开过去，后胎钢圈都变形了。” “车在哪儿？我看看还能不能修。”柏寒说。 “车还在郑海飞那儿，不知道能不能修。” 柏寒酸溜溜地说：“你现在什么事都是郑海飞，跟他走得可够近的啊。你说你也不长个心眼，万一人家对你不安好心，把你卖了你还傻不愣登地帮人数钱。” 肖曦好笑：“这不刚好碰上他了吗？再说他对我安什么心了？你倒给我说说。” 柏寒脸憋得有点红：“万一他是那什么，想泡你呢。” 肖曦偏着脑袋想那个“那什么”是什么：“你的意思是，郑海飞可能是个gay？” 柏寒急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现在这类人可不少啊。” 肖曦摆摆手：“嗨，你是不是被群里那群腐女拐带的，想多了吧！” “万一不是想多了？你怎么办？”柏寒追问。 肖曦没当回事：“这我哪知道，凉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嘿，我说你咋这么紧张我，该不会是你想泡我吧？”说完斜睨着柏寒。 柏寒脸红了，梗着脖子说：“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我最好的哥们，我关心你才这么提醒你的。成天嘻嘻哈哈的，也没个正行，缺心眼儿吧。” “哈哈哈哈，我就逗逗你，瞧把你给紧张的。”肖曦抱着肚子笑得打跌。 柏寒抬起脚，忍不住踹了他屁股一下，恼怒地喊：“肖曦，你这个小王八蛋，你能不能有点正行！”吧唧见到主人受踹，立即紧张起来，跳起来要撕咬柏寒。 肖曦赶紧将吧唧抱起来，关进它的狗屋里，他打着哈欠对柏寒说：“你也太无趣了，开个玩笑而已。我身上疼，想睡觉，你自己打发时间行不？” “行。你去睡你的吧，我自己安排。”柏寒不是第一次来肖曦家，早就是轻车熟路了。 肖曦洗了把脸，直接爬上了床，搂着枕头面朝下趴着。柏寒见状，说：“你趴着睡干什么，对身体不好。” 肖曦咕哝：“我背痛，躺着难受。” 柏寒掀开他的衣服，果然看到背上大片大片的青紫，顿时心疼不已：“上药了没有？” “没有，看不到。” “家里有药没？” “不知道。你看看我桌上有没有，没有就没了。”肖曦抱着枕头头也不抬。 柏寒看了一下，有个红花油的瓶子，拿起来看了一下，里面都空了，估计放太久了都挥发掉了：“没有了，我去给你买。” 肖曦咕哝：“算了，懒得麻烦。” 柏寒说：“钥匙先拿走了，我快去快回。”说着抓起桌上的一串钥匙就飞快下楼去了。 吉娃娃吧唧在楼下又叫了起来，大概是柏寒出去引起的。肖曦突然想起昨晚在医院开了药，里面应该有红花油的，但柏寒已经走了，他也懒得去叫了，连打电话的都懒得抬手指头，睡意很快袭来，他睡着了。 肖曦是被柏寒给他擦药的动作弄醒来的，背上有一双手在游走，他睁开眼呆了片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没出声，任由对方替自己按揉着。但是慢慢地，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那双手不像是在给自己擦药，而是在抚摸一样，摸得他心头有种毛毛的感觉。肖曦睁开了双眼：“柏寒，你吃我豆腐呢？” 柏寒吓得双手猛地一收：“啊，你醒了？吓我一跳。” 肖曦咕哝：“到底谁吓谁啊？你到底是在给我擦药，还是在给我挠痒痒，痒死我了。” 柏寒说：“好了，已经擦完了，你继续睡吧。”说着替肖曦将衣服拉下来，又将被单盖在他身上。 肖曦闭上眼睛，继续睡觉。醒来的时候，看见柏寒坐在窗户下的桌边，面朝着床铺发呆，因为背光，肖曦看不清柏寒的表情，但他无端觉得柏寒正盯着自己在看，不知道看了多久。这是什么情况？肖曦掀开被子爬起来：“谁给我盖的被子？热死了。”抬手抹了一把脖子，都是汗，“我得去洗个澡。” 柏寒站起来：“你才抹了药，又要去洗澡，不是白抹了？” 肖曦打哈欠：“那我洗个脸总行吧。” 柏寒跟在后面：“该吃饭了，你中午吃什么？” 肖曦一边挤牙膏一边说：“我不会做饭，叫外卖吧，你想吃什么，键盘下面压着不少外卖电话，你自己看吧。给我来份海鲜饭。” 第12节 柏寒说：“你家冰箱有吃的没有？我给你做吧。” 肖曦的牙刷已经塞嘴里了，听见柏寒这么一说，顿时笑了：“好啊，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会做饭，什么时候点亮的煮饭技能？” 柏寒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这是基本生存技能，一家总要有个会做饭的吧。” 肖曦口齿不清地说：“那你媳妇有福咯。” 柏寒回头看他一眼，笑笑没说话。 肖曦洗漱完毕下楼，柏寒正在他家厨房里“叮叮咚咚”地剁肉，肖曦走进去：“做什么好吃的？” “我看你家有手擀面，做个西红柿炸酱面。”柏寒扭头看他一眼，又继续去剁肉末。 “成，大师傅说了算。” 肖曦嘻嘻笑，拉开冰箱门，看见有处理好的虾，说，“这儿还有虾，煮几只虾吧。” 柏寒说：“你有伤，最好还是别吃海鲜。” 肖曦摸摸鼻子：“哦，好吧。你还懂得真多。” 柏寒轻笑：“生活常识嘛，有人不愿意懂，自然就要有人去弄懂，不然那日子可怎么过。” 肖曦觉得他今天说话有点怪怪的：“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柏寒手里的刀一下子没落准，直接切到了食指尖上：“哎哟！” 肖曦赶紧跑过去：“怎么了？切到手了？”他抓起柏寒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都切掉一块皮了，赶紧去包扎一下。” 柏寒任凭肖曦捧着自己的手，拖着回到客厅里，又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拿药棉酒精处理伤口。他一句话也没说，脸上不见有痛苦的神色，嘴角反而有种抑制不住要上扬的笑意。 肖曦一边帮他包扎一边数落他：“我说你有女朋友就有女朋友吧，干嘛这么激动，回头你女朋友要是怪罪我，我怎么担当得起。” 柏寒说：“没有！没人会数落你。” 肖曦抬起头看着柏寒：“你没有女朋友，那你激动个什么劲？” “就是不小心，跟你没关系。” 肖曦替他包上创口贴：“好了。你这不能沾水了吧，我打电话叫外卖。” 柏寒说：“别，炸酱面很简单，我教你做吧。肉我都切好了，你把西红柿放开水里烫一下，扒了皮，然后切成小块。” 肖曦无语地朝柏寒翻了个白眼：“你确信很简单？” 柏寒含笑点头：“咱俩合作，绝对珠联璧合。” 肖曦只好硬着头皮：“我还是只帮忙打下手吧，沾水的事我来，别的还是你来，不然真的不能吃。” 柏寒说：“可以，那咱们就开始吧。” 于是肖曦在柏寒的指挥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下厨房，切好西红柿，打好鸡蛋，刷了锅，剩下的就交给柏寒了。 柏寒将炸酱煮好，又煮了面条。肖曦端着两大碗面条到餐桌上，拌上炸酱，尝了一口，满足地叹息：“吃自己做的饭就是有成就感，好吃！” 柏寒笑着说：“看到没，有些事情不是你不能做，而是你不愿意做。咱俩配合，是不是天衣无缝？” 肖曦竖起大拇指：“是你比较厉害。你这么贤惠，将来你媳妇可有口福咯。” 柏寒拿起筷子，又放下，看着肖曦，张了张嘴，还是说了：“肖曦。” 肖曦在桌子对面抬起眼：“嗯。” 柏寒说：“我有件事想对你说。” 肖曦往嘴里塞了一筷子面条：“说！” 柏寒见对方毫无顾忌的表情，越看越觉得可爱：“肖曦，有件事我一直都没告诉你。我其实是个gay。” “啥？”肖曦停止咀嚼的动作，瞪圆了眼睛看着柏寒，似乎受到了惊吓。 柏寒舔了一下唇，有些紧张地说：“我说我是个gay，喜欢男生。” 肖曦正努力把这个消息与面条一起吞下去，结果吞得太急，呛着了：“咳咳！” 柏寒赶紧过去替他拍背：“你慢点，别呛着了。” 肖曦推开他的手：“我刚没听错吧？你说你是gay？” 柏寒点头：“你不会觉得我很恶心吧？” 肖曦猛摇头：“不会。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好朋友。你老实说不是错觉吗？” 他这话没落音，柏寒就说：“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你呢？” 肖曦受到一万点惊吓，“哗啦”一声带着椅子往后退得老远：“你不要吓我！” 柏寒脸上的表情有些受伤：“你觉得很恶心，难以接受吗？” 肖曦的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震惊、意外、尴尬，他低着头想了想，难怪柏寒的表现有点怪怪的，之前还在说郑海飞要泡自己，其实是他要泡自己吧：“你别过来，让我想想。” 柏寒站在原地，低着头，等待肖曦的宣判，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他本不想没有任何准备地说的，但是这次回来，他察觉到了危机，他觉得自己要是再拖下去，恐怕就再也没机会了。 肖曦抹了一把脸，然后说：“柏寒，我不恶心你，也不讨厌你，但是我难以接受这件事，因为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好兄弟，我没法想象跟你成为情侣，这会让我觉得特别怪异、跟乱伦似的。” 柏寒的脸色有些苍白，他不甘地往前走了两步，双手抓在椅背两侧，将肖曦困在自己和椅子之间，急忙说：“肖曦，你不必急着回答我好吗？考虑一下好不好？” 肖曦有些惊恐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露出一副很窘迫的表情：“别开玩笑了，柏寒，我真是只是把你当朋友和兄弟，别的是不可能的。” 柏寒有些发急，他欺身过来：“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说完就要俯身过来亲肖曦，肖曦本能地抬手用力一推，只听见“哗啦”一声响，实木桌子被柏寒的后退力撞得都往后滑出了半米，柏寒那碗放得靠边的面也顺势滑了出去，“啪”一声脆响摔成了几瓣，面条和汤汁四溅。肖曦大声骂：“我操！柏寒你神经病啊！你还想霸王硬上弓？” 柏寒因为背部吃痛而露出痛苦的表情，不过更痛的不是背，而是心，他刚刚实在太心急了，只怕是弄巧成拙了，他以手掩面：“对不起，我刚刚脑子一热，就那样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会这样。肖曦，对不起，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我先回去了。请你一定不要怪我，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肖曦扭过脸去：“你别说了，我觉得尴尬死了。” 柏寒再也没脸留下来，他顾不上满屋子的狼藉，匆匆离开了肖家。 第15章 一起飙车 肖曦坐在桌子边发了半天呆，等他回过神来，柏寒早就走了，屋子里一地狼藉，面条也糊了，用筷子戳几下，戳不开，一团一团的，看着胃口全无，他将筷子一扔，干脆不吃了。 肖曦烦躁地抓着头发，然后扶着桌子用力往后一推站了起来，小狗吧唧不知怎么从狗屋里跑出来了，正在舔地上的西红柿炸酱面，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看着肖曦。肖曦面无表情地看着吧唧，没好气地吼它：“看什么看！”吧唧并不怕他，低下头继续舔地上面条吃。 肖曦看着满地的狼藉，越发烦躁，这个柏寒，走了还扔给自己一个烂摊子。他粗鲁地用扫帚将破碗和面条扫了，用拖把胡乱拖了两把。然后将自己摔在沙发里，躺了一会儿，心情还是没法平静，总想着柏寒对自己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头愁得两个大，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一直都只把他当朋友当兄弟，完全就没有过额外的期待，跟自己兄弟做情侣？一想就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肖曦赶紧甩一下脑袋，从沙发上跳起来，不行，不能再在家里胡思乱想了，得找个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肖曦出了门，看着院子外面的碧海蓝天，突然想去兜兜风，他下意识地去推车，才想起来车子被压坏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想到车子，肖曦决定去大棚，去看看多肉，心情没准会好一点。 打定主意，肖曦跑到车库，发现两辆汽车被父母开走了，只有他爸收藏的摩托车还在，平时他爸都不让骑的。但是今天肖曦心情不好，赌上气愣是将摩托车骑走了，反正他爸也不至于打他，顶多数落他一顿。 摩托车是辆好车，马力十足，引擎声如同猛兽咆哮，速度也非常快，这也是他爸不让他骑这车的原因，怕他太莽撞出事故。 好在他们这儿人口不多，又是中午时间，马路上车辆行人都少，肖曦风驰电掣般将车子顺利开到了归航。郑海飞正在大棚里给水槽加冰，听见外面咆哮的引擎声，扭头一看，只见外面一人帅气地将头盔一摘，长腿往后一扫，潇洒下车，真酷！不过待看清脸，郑海飞不由得笑了，这小孩，花样还不少，不好好待在家里休息，跑这儿来干嘛。 肖曦抱着头盔进来：“嘿，有吃的没有？我饿了。”这话问得极其理所当然，似乎全然忘记是来看车的了。 郑海飞看着他：“你今天不是休息吗，家里没人做饭，跑我这蹭饭来了？” 肖曦疾驰了一路，此刻心情已经平复多了，见到大棚，人也放松下来，正常的感觉都回来了，已经过了饭点，只觉饥肠辘辘：“有人做，但是心情不好，没吃。” 郑海飞鄙视他：“你还真难伺候。等着，我先把冰放好。” “我来帮你。”肖曦自告奋勇。 郑海飞说：“你身上不疼了？” “还有点，好吧，我先去休息一下，好了叫我。”肖曦毫不客气地跑到休息区的长椅上躺着了，负压风机的风从这边吹过，感觉非常舒服，不一会儿瞌睡又上来了。 郑海飞方块冰块过来的时候，这家伙都快睡着了：“你还吃不吃饭？” 肖曦猛地翻身起来，抹一把脸，那表情和面孔相得益彰，像个十足的小孩：“吃！吃什么？” 郑海飞说：“我们都吃过饭了，给你煮点饺子？” 肖曦猛点头：“好好，饺子我喜欢，什么馅儿的？” 郑海飞说：“茴香鸡蛋馅儿。” 肖曦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你是不是吃草长大的？属兔子的？” 郑海飞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属兔？” 肖曦想了一下，郑海飞今年29周岁，可不是正好属兔，便嘿嘿笑：“瞎猫碰上死耗子，蒙的。” 郑海飞问：“吃不吃？不吃上隔壁你叔家去，他那儿有大鱼大肉。” 肖曦说：“吃，吃！我就是不吃茄子，别的都吃。大妈呢？” “在屋里睡午觉。对了，今天多亏了你帮忙，不然还跟华明扯不清，谢谢啊。”郑海飞由衷感谢，有些话他不好说，但肖曦这个外人一说，张华明就没办法一意孤行。 肖曦摆摆手：“嗨，谢什么，我欠你那么大一个人情，帮点小忙不算什么。你呀，别理那小孩，中二病还没过去呢。” 郑海飞说：“你还管人叫小孩呢，华明比你还大一岁。” “哟，看不出来，那么幼稚，不知道的还以为12岁呢。”肖曦撇嘴。 郑海飞说：“这话你当我面说说就好了，千万别当我妈面说。” 肖曦鄙视：“中二病还不让说呢？” 郑海飞突然叹了口气：“就当为我积点口德吧，谢了。” 肖曦看一眼郑海飞，发现他似乎面有难色，便点头：“好吧，看在你面上，不说。” 肖曦跟着郑海飞去了后面，郑海飞给他下饺子，他去李大妈屋里打招呼。肖曦没提张华明，倒是大妈自己主动提了起来：“今天让你看笑话了，我们家华明太不懂事了。” 肖曦能说什么呢？他难道能附和说你儿子是个傻叉，但他只能装大度懂事：“可能他有他的考虑角度吧，一时间想岔了，大妈您别跟他置气，总归还是您儿子，他会想通的。” 这话说得多大方得体，李大妈越发觉得自己儿子不懂事了。 肖曦顶着一脑门子汗出来了，见到郑海飞，朝他做鬼脸：“嗨，我发现说假话真是太考验自己的心理素质了。” 郑海飞将饺子盛出来放桌上：“吃饭吧，吃醋吗？” “当然吃。”肖曦夹起一个小猪样的胖饺子端祥了一下，“一看就知道是你包的。” 郑海飞将醋碟子放到桌上：“有吃就行了，别挑。” 肖曦笑嘻嘻的：“那是，吃人嘴软啊。唔，虽然卖相差了点，味道还不错。” 郑海飞端了条小板凳，抬手去摸船长的脑袋，船长像个孩子一样在张海飞掌心里转着脑袋撒娇，嘴巴里还发出“呜呜”声。肖曦看着这一人一狗，说：“你怎么养了条土狗？” “土狗怎么了？”郑海飞瞟他一眼。 肖曦说：“现在人都不兴养点名贵品种做网红吗？你这狗养得很好，听话懂事，毛色也好看，不过做网红的话，资质还差了那么点。要是你养条二哈之类的，上微博发一发图片和视频，包准成网红，然后你这多肉卖起来就哗啦啦的。” 第13节 郑海飞含笑看着他：“那我这把地皮刨起来卖都不够，为了不为难自己和大家伙儿，我还是不养二哈了。船长就挺好的，它晚上还替我看大棚呢。” 肖曦惊奇道：“那我怎么从来没注意到？” “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将它牵到前面去。” “难怪。船长，来，吃饺子！”肖曦将自己咬了一半的饺子扔到地上，逗船长。 船长凑过去嗅了一下，却没吃，肖曦乐了：“嘿，它还挑食！” 郑海飞对船长说：“船长，吃吧。” 船长这才探过头去，将那半个饺子一口吞了。 肖曦看得佩服不已，伸出大拇指：“厉害，佩服！” 郑海飞说：“拒食训练是最基本的，不然人家扔点什么好吃的把它药住了怎么办？” 肖曦斜睨他：“那它只吃你喂的东西，万一你不在家，它不就饿肚子了？” “我妈喂的也吃，它这么聪明，肯定会认得自家人。”郑海飞说。 肖曦指着船长说：“嘿，我都来了这么久了，你还把我当外人，你这小子，不仗义啊！太见外了！下次不给你吃的了。” 船长转过头，将脑袋搭在郑海飞膝盖上不理肖曦。肖曦讨了个没趣，说：“它一身的毛，还趴你身上，你也不嫌热。” 郑海飞伸手替船长抓脑袋，似乎一点也不嫌弃：“对了，你看了你的自行车吗？要怎么弄？” 肖曦咽下一口饺子：“我就是为这个来的。有水吗，噎死了！你说你也不给我弄点汤。” 郑海飞起身给他倒水：“这种天你还吃汤饺？” “那也说明你服务也不到位，连水都没给我上。”肖曦说。 郑海飞看着这小孩：“白吃白喝的，你还挑三拣四的，欠抽吧你！” 肖曦笑嘻嘻的，眼睛都弯了起来：“我就知道郑哥人好，不会跟我计较的。放心好了，回头一定请你吃顿好的。” 肖曦吃完饺子，打了个饱嗝儿：“好吃，谢谢郑哥的饺子。”说着起来自己去收拾碗筷，郑海飞要来收，肖曦拦着了，“这不用，我不能老把自己当客人，我自己来。” “那行，别把碗摔了。”郑海飞拍拍船长的脑袋，往大棚里去了。 肖曦洗好碗筷去前头大棚，郑海飞正在捣鼓那辆变形的捷安特。肖曦走过去：“修不了吧？送到专卖店去问问。” 郑海飞放下手里的扳手：“最好送到专卖店去，我是能帮你弄好，不过可能就没专卖店修得那么完美了。” 肖曦惊奇：“你还能干这个？” 郑海飞说：“等你上了船，最开始就从苦力干起，你不会的下了船都会了。” 肖曦呲牙：“我可是技术人员，也要干这个？” 郑海飞微微含笑看着他，那模样好像在说：“你说呢？” 肖曦垮下肩：“好吧，大家都这样我也就认了。跟你一样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养得多肉、拿得扳手，也算是全才了对吧，我妈肯定会为我高兴的。” 郑海飞笑得虎牙露了出来：“不用下厨。” 肖曦撇嘴：“所以我还该庆幸对不对？你的车呢，修好了吗？” 郑海飞说：“送修了。” “把修车的发票拿着，刘天强已经抓到了，这费用全都得他掏，还要算上误工费。”肖曦说。 郑海飞抬了下眉：“好。你车现在就送去修理吗？” 肖曦说：“我叫辆车。” 郑海飞看着肖曦的摩托车：“咱俩骑车送过去？” “你说摩托车？”肖曦问。 郑海飞点头：“将你的车在后面绑一下，然后你扶着，我来骑。” 肖曦坏笑：“你是不是想骑我的车过瘾？” 郑海飞嘴角扬起来：“被你看出来了。” 肖曦才发现郑海飞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便有了成人之美：“行啊，只要你能把车子绑上去，别磕坏摩托车，否则我爸会扒我的皮。” “行，交给我。”郑海飞说完就去做准备了。 要不说郑海飞是全能的呢，他还真的把自行车绑到摩托车后面去了，稳稳当当的，还不用人扶。不过这样一来，两人的座位空间就小了点，郑海飞坐上去之后，肖曦就只能挤进他和自行车之间，不多不少，正好坐下，两人贴得都没了多余的空隙。 郑海飞说：“好了，走了！”说完一踩发动机，一拧油门，摩托车就“唰”地冲出去了。肖曦发现他骑车比自己猛多了，吓得赶紧搂住他的腰：“我说你慢一点，小心！”风把他的话吹得支离破碎的。 郑海飞大声说：“没事，交给我，放心好了！” 肖曦还能怎么办，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交给对方了。车速太快，他只能搂紧地方的腰，风太大，吹得他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将头躲在他背后，没想到看起来一向沉稳的郑海飞居然也能这么疯狂，真是小看他了。 郊区的路不太平坦，车子一颠一颠的，肖曦也被颠得往郑海飞身上撞，然后他尴尬地发现，他身上与郑海飞贴着的某处硬了。 第16章 负责到底 肖曦非常懊恼自己穿了一条运动短裤，裤子又薄又软，身上一丁点变化都能显现出来。郑海飞的裤子也不厚，两人贴得那么近，肯定会察觉到他的变化吧，他不禁想起了今天柏寒对他说的那些话，自己这样不会让郑海飞误会吧，自己对他可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肖曦只能尽量往后挪开一点，然而位置有限，挪动的空间非常小，而且他一挪动，摩托车就容易不稳，郑海飞在前头大声说：“你别乱动！小心摔跤！”吓得肖曦一下子僵了，再也不敢乱动，维持着那个尴尬的动作一直到了捷安特专卖店。 郑海飞将车停住，然后两人都僵持不动，郑海飞说：“下去啊！” 肖曦是想等他先下去，结果被催，只好分外尴尬地往后挪动一下，左脚一落地，迅速将身体和腿抽了出去，然后非常不自然地理了理裤子，使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郑海飞看着他突然笑了：“小年轻火力就是猛！” 肖曦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抬腿就去踹他，恼羞成怒地说：“都怪你开的好车！” 郑海飞说：“老司机都是这样开的。” 肖曦打算还击，郑海飞说话了：“赶紧将车子推进去问问吧。”成功地终结了这个不尴不尬的话题。 专卖店建议干脆换个车轮胎，肖曦不嫌价格贵，挑了个最贵的，反正都是刘天强掏钱，就不必为他省钱了。他要的轮胎店里还没有货，得从厂家订购，于是就将车子留那儿了。 回去的时候，肖曦说什么也不肯坐后面了，他要开车。郑海飞见他执意要开车，自然也不勉强，做了一回乘客。这次没有后面的自行车压迫，空间足够大，按说两人之间应该能保持距离，但是郑海飞一上车就扶住了肖曦的腰：“你可要好好开，我的身家性命就交给你了。” 肖曦被腰上的手弄得有点僵硬，他想让对方将手挪开，但是郑海飞这样并不过分，只能说：“你能不能别这么怂，刚刚飚车的精神头哪里去了？” 郑海飞说：“刚刚是我自己开车，我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我从没坐过你的车，对于未知情况，害怕是人的本能。” 肖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也没说让他把手拿开，郑海飞刚才既然能够把那事拿出来开玩笑，就说明人家并不介意这个。肖曦深吸了口气，发动了摩托车。 郑海飞也还算规矩，身体没有和他贴着，只是双手扶在他腰间。在肖宇寰的调教下，肖曦的摩托车一直都开得比较稳健，现在后头坐了个人，他自然就更小心了。这种速度适合看风景，郑海飞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脑袋伸到了肖曦的脖子后，下巴搁在他肩上凑在他耳边说：“你这样跟老太太过马路有什么区别？” 肖曦戴了头盔，郑海飞的热气喷在他的脖子后，他心头一乱，手上就不稳，摩托车龙头就歪了一下，吓得他一个急刹车，将车子停下了：“我就这么快！嫌慢你就下去走！” 郑海飞坐在后面不动：“开慢车安全，开吧。”他不明白这小孩怎么突然炸毛了，平时不是挺能打嘴仗的吗。 肖曦心里有鬼，他从摩托车上下来：“我不想开了，你要开你开。” 郑海飞含笑看着他，像看一个耍赖撒泼的孩子，眼中全是包容和忍耐：“你不开那就我来吧。”他直接挪到前面，等肖曦上车。 肖曦拧起眉头，似乎在考虑要不要上去。郑海飞等了片刻，没见肖曦上车，回头看他一眼：“上来吧，不飙车。” 肖曦哼了一声：“你说的！” 郑海飞不说话，等肖曦上车了，启动车子，果然不飙车，速度正常地行驶：“虽然我开得慢，你最好还是扶着我比较安全。” 肖曦将扶着车后座的手搭在他肩上，两人才结束了这段骑车引出的怪异气氛。肖曦心里有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都怪柏寒那家伙，搞得自己现在是草木皆兵，他以前对同性从来都是胸怀坦荡的，现在却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刘天强的案子很快就结了，拘留半个月，赔偿肖曦和郑海飞所有的医药费、修理费、误工费，并且还索要了一笔精神损失费。估计这次教训足够刘天强喝一壶的了，他本来想拣软柿子捏，结果没想到还是捏了个硬的。 肖曦休息了一天，继续去上班。柏寒消失了一天，隔天给肖曦发信息赔礼道歉，说想送他一个礼物。肖曦觉得他这简直就是把自己当小女生一样哄，二话没说就拒绝了，还补上一句：“你别这样婆婆妈妈的，再这样咱们以后连朋友都不能做了。” 柏寒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我喜欢你有什么错吗？这难道是我自己能控制的？” 肖曦看着这句话良久，都不知道怎么回，柏寒确实没有错，但自己不喜欢他，就不想跟他保持暧昧，不能给他任何希望，他想他们还能做朋友，而不是黏糊不清的关系，他从小就不爱那种粘粘乎乎不清不楚的感觉。他想了又想，回了一句：“你没有错，但如果你执意如此，那么我们就只能保持距离了，我只能接受你这个朋友和兄弟，却接受不了你这个爱人。” 柏寒终于不再回话了，估计是被伤到了。 肖曦看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心里有些难受，但是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 第二天他骑摩托车去上班，照例先去大棚看多肉，最近郑海飞有一批番杏科多肉种子要收获了，以肉锥为主，数量很多，肖曦也在帮忙。郑海飞答应了给他两份种子让他育苗玩，出多少都算肖曦的，肖曦兴奋得很，摩拳擦掌准备当育苗师了。 郑海飞正在沙丘生态园里小心翼翼地摘取肉锥的种子，见肖曦过来，站了起来：“你先别过来，你朋友给托我给你个东西。” “谁？”肖曦随口问，突然想起来除了柏寒，郑海飞哪里还认识他其他朋友，他眉头皱起来，“柏寒吗？什么东西？” “在门口放着，你自己去看。”郑海飞朝门口指指。 肖曦朝门口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他折回去，走到门外，看见靠着大棚停放了一辆捷安特，正是柏寒常骑的那辆，不过柏寒比较惜物，车子比肖曦的要新多了。肖曦咬紧牙关瞪着那辆车，好一会儿才返回大棚里，冲到郑海飞面前：“他什么意思啊？” 郑海飞耸肩：“我怎么知道？他说你的车坏了，没车不方便，就将自己的车给你骑。我也觉得奇怪，他把车借你，怎么不直接找你，找我干啥？” 肖曦不自在地说：“我跟他吵架了。他真是婆婆妈妈的，谁缺车了，真是自以为是的家伙！” 郑海飞觉得两人像过家家的小孩那样幼稚：“不管怎样，他都是一片好意。”低头继续忙自己的。 “你懂个锤子！”肖曦没忍住将气撒往郑海飞身上。 郑海飞抬头看他一眼，没跟他计较。 肖曦觉得自己也是无辜迁怒他，转身出了大棚，掏出手机给柏寒打电话，开门见山就说：“我的车马上就修好了，这两天骑我爸的摩托车，你的车我用不上，你还是自己过来骑回去吧。” 柏寒说：“我已经在去学校的路上了，不管用不用得上，麻烦你帮我保管吧。谢谢！” 肖曦忍不住说：“你他妈什么时候成了事儿精了？” 柏寒笑了一声：“就在你这儿才这样。肖曦，我走了，至少半年又见不上面，不会再烦你了，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他说得很快，生怕肖曦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肖曦说：“你别以为这样卖惨我就会改变心意，我还是那个态度，做朋友可以，兄弟欢迎，其他的免谈！” 柏寒在那头说：“我尊重你的想法，也请你尊重我的想法，咱们还像以前那样互不干涉。我早就知道，你是我的一个梦想，梦想往往是不能实现的，但人却不能因此没有梦想，万一它实现了呢？你说对不对？”然后不给肖曦说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肖曦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气得牙痒痒：“你他妈有种说，有种别挂电话！”柏寒说还像以前那样互不干涉，但哪里能回到从前呢，以前他不知道他的想法，接受起对方的好意无比坦然，现如今恐怕一个问候的好意都觉得异常沉重了吧。他看着那辆车，将车子搬进大棚，对郑海飞说：“这车我用不了，麻烦你帮忙保管一下吧。” 郑海飞瞟他一眼：“你还嫌我这不够窄？你家房子那么宽，搬回自己家去。” 肖曦说：“谁替他转交谁负责安全问题，反正我是不管了，我跟他说了车子放你这了，他回头自己来你这取。” 郑海飞对这小无赖摇了摇头：“那你就锁好放那儿，真要丢了我也没办法。真是不知道欠了你们什么？” 后面这句话是嘀咕出来的，但是肖曦耳朵尖，听清了，他皱了一下鼻子：“谁叫你管这闲事的，就要负责到底！” 第17章 冰释前嫌 第14节 肖曦拿到刘天强的赔偿金之后，要请郑海飞吃饭，郑海飞说：“算了吧，你这钱来得多不容易，省下自己花吧。” 肖曦说：“我说你怎么这么健忘，我上次不是说了，要请你和我叔一起吃饭的，你给忘啦？” 郑海飞想起是有这么回事，肖曦要给自己和大刘创造拉近关系的机会：“那行，我来请。” “你请做什么？你们都帮了我的忙，我答谢你们，所以才师出有名啊。”肖曦白了他一眼，真是榆木疙瘩，不开窍。 郑海飞只好不说了：“那行吧，去哪儿吃？” 肖曦说：“我在网上找到一家素菜馆，听说还不错，我们去尝尝，全素菜的我也没试过呢。” 郑海飞说：“全素菜不好吧，你们俩都吃荤，没必要为了我一个人将就，我们找家店，你们点菜，要两个素菜就好。” 肖曦拍胸脯：“你放心好了，这事既然是我安排的，那就一定会让大家都满意。” 大刘听说肖曦要请自己吃饭，一口回绝：“这有什么好请的，这事在叔店里引起的，我帮忙解决天经地义，不用请了。” 肖曦说：“叔，我不光请你，还请了郑老板，人家帮了我那么大忙，我请吃饭难道不应该吗？叔你不是也总教我要通人情世故嘛，你难道不去指点指点我？” 大刘见他说得有理，便说：“好吧，就在我店里吃？” 肖曦笑他：“叔你也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连我的钱都赚！” 大刘说：“那我不收你钱还不行？” “那到底是你请还是我请？” 大刘伸手双手叉腰：“滑头鬼，那你到底想怎样？” 肖曦挤眼：“我请客，当然我来安排。明天晚上吧，借叔的车，我来开。” “我们都跑了，生意不做啦？”大刘说。 肖曦说：“我不信您偶尔缺席一下，我婶子和师傅们会搞不定。” 第二天傍晚，肖曦开着大刘的雷克萨斯停在归航门口，喇叭按得滴滴响，都没见郑海飞出来，只好放下车窗大吼一声：“郑哥，人呢？” 郑海飞过了一会儿才从大棚出来，看见大刘的车，又看见驾驶座上的肖曦，乐了：“那小孩你不怕交警查驾照？” 肖曦递了个鄙视的眼神：“小爷驾照都拿三年了，您是不是总门缝里瞧人，把人瞧扁了？” 郑海飞跑上来，看见副驾驶上的大刘，点头当是打招呼了，拉开车后门上去了。 大刘皮笑肉不笑：“真是机会难得，能和郑老板一起吃饭。” 郑海飞连忙说：“是我的荣幸！” 肖曦说：“我说你俩也忒见外了，好歹也做了这么久的邻居。你们一个是我叔，一个是我好哥们，看在我面上，两位就别见外了，握握手，以后相亲相爱做邻居吧。” 大刘笑骂了一句：“你小子会不会说话呢？” 郑海飞趁机说：“我在这里给刘叔赔个不是，我是小辈，按说是该主动去刘叔那走动的。” 大刘见郑海飞主动降辈份，自然也就不好端着了：“没啥，以后可以多来往。” 肖曦一边开车一边说：“叔你们那可以多备点素菜，这样郑哥去你店里就不至于无从下箸了。” 大刘书读得少：“下啥玩意儿？” 肖曦噗地笑出声：“筷子。” 大刘瞪了他一眼，说：“这意思是小郑不吃荤？那回上我家吃饭没动筷子是这个原因？不是嫌弃我家的饭？不对，也还是嫌弃啊。” 郑海飞才明白对方不待见他的原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真是抱歉，我真不是嫌弃刘叔家的饭菜，只是不吃荤而已。” 大刘扭头看一眼郑海飞：“你一直都不吃荤？” 郑海飞犹豫了一下，才说：“后来不吃的。” 大刘说：“我就说呢。你为什么不吃荤菜？” 这个问题肖曦也非常好奇，但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口，便竖起耳朵听八卦。 郑海飞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是遇到一点事故，后来吃肉就反胃。” 肖曦心中一动，很想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肯定是受了大刺激吧，否则谁会连肉都戒了。 大刘说：“那还差不多，我还以为你光吃素还能长这么大个子呢。” 郑海飞笑了笑，没说话。 肖曦将车子开到地方，大刘仰头看着招牌，难以置信地说：“‘嘉和素菜馆’，吃素啊？” 肖曦笑嘻嘻地说：“我听说这儿的素菜味道不错，早就想来尝尝了。” 大刘抬腿作势要转身：“肖曦你小子太不仗义了，你请客怎么能让人吃草！我要求换个地方！” 肖曦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叔，既然都来了，不进去尝尝吗？我婶说你血脂和胆固醇都偏高，需要健康的饮食，你几时听她的了？今天我带你来吃顿健康食品你还嫌弃，回头我告诉我婶子去。” 大刘看着他，用力甩掉他的手，指着他说：“你这臭小子，我白疼你了，和你婶子还有外人合起伙来欺负我。”说着瞪了郑海飞一眼。 郑海飞略尴尬地看着肖曦，肖曦则从容不迫：“叔，你这话就太见外了，我什么时候害过你？这样好了，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咱们立马就走，这总行了吧。” 大刘见他这么说，才哼哼着进了素菜馆。 肖曦朝郑海飞挤了一下眼，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郑海飞轻摇着头，跟着进去了。 素菜馆里的环境非常优雅，就像一个世外方人的居所，竹帘掩映，小桥流水，一看档次就非常高，菜的名字也极其雅致，都是些诗词，比如韭菜鸡蛋叫两个黄鹂鸣翠柳、土豆片点缀香菜叫小园香径独徘徊、小葱拌豆腐叫卷起千堆雪…… 大刘看着这些酸掉牙的菜名，摇头感叹：“简直就是毛病！还能不能好好起个菜名了？” 肖曦笑嘻嘻地说：“叔，人家这叫有文化。点菜吧。” 大刘一边翻一边摇头：“你们点，我点不了，看着牙都倒了。” 肖曦说：“好歹也点个，应个景啊。” 大刘翻到一页，随手一指：“那就要这个吧。万紫千红总是春。” 肖曦探头一看，原来是一道素三鲜，包括胡萝卜、洋葱、木耳、青椒丝等，不由得笑了：“挺形象的。” 大刘撇嘴：“这都是喂兔子的。” 肖曦看着郑海飞哈哈大笑，郑海飞脸微红，低头研究菜单，点了一道石骨溜香髓，其实就是溜香菇片。 肖曦又拣名字好听的点了几道菜，大刘一直哼哼着不高兴。肖曦把话题引到了足球上，终于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开了。不过肖曦只看欧足，大刘的关注点在国足，他把话题引到国足，肖曦就跟不上，好在郑海飞成功将话题接了上去，这俩居然还都是鲁能的球迷，聊得津津有味的。肖曦心说就国足那臭脚，有什么好看的。 大刘却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我现在偶尔还去工体踢球，你踢吗？” 郑海飞说：“偶尔也去，一季度能去玩上一回，大家都忙，一般凑不齐人。” “那下次我们人不够叫你一起去，你也可以叫我去。” “好啊。” 肖曦反而有点插不上话了，正好上了菜，他就开始吃菜。大刘一拍桌子：“上一打青岛啤酒。小郑，喝酒吧？” 郑海飞点头：“喝一点。” 肖曦说：“我也喜欢喝啤酒。” 大刘回头看他：“司机不能喝酒，喝饮料。” 服务员上来：“对不起，我们素菜馆只有白酒，没有啤酒。” 大刘挥手：“那就来两瓶白酒。” 郑海飞说：“刘叔，喝一瓶就够了，多了伤身。” 大刘笑了：“行，那就先来一瓶。” 素菜的味道不错，至少对得住它那个荤菜的价格。大刘吃得满意，喝得开心，所以这顿饭吃得酒饱饭足。肖曦喝着饮料眼巴巴地看着郑海飞陪大刘喝小酒。郑海飞偶尔抽空偷瞄两眼肖曦，用筷子蘸酒，逗他：“要不你也尝尝？” 肖曦冲他翻白眼：“你就得瑟吧。” 回去的路上，大刘对郑海飞那个热情，好像真认了个亲侄子。到家的时候，郑海飞先下去，大刘叫住他：“小郑，回头从你店里搬几盆花草来，我看肖曦天天往你那跑，想必也挺好看，弄点给我装点下门面。” 肖曦一听，顿时乐了，今天吃饭的目的达到了啊，便高兴地说：“回头我帮叔去挑。” 大刘说：“行，就交给肖曦了，多少钱你开个收据来我这报销。” 郑海飞说：“不用给我钱，直接拿去摆吧，少浇水，看着不太好了就拿到我棚里来换。” 大刘也不坚持：“行，我给你推销打广告，保准给你介绍不少客户。” “谢谢刘叔！” 第18章 醉鬼肖曦 对给郑海飞的大棚做宣传的事，肖曦表现得前所未有的积极，他自己掏钱买了一批漂亮的花盆，从大棚里拣最漂亮的普货移种了一批，搬到了钓虾馆，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夏天是不适合移植多肉的，但是有郑海飞这个坚强的后盾在，肖曦有恃无恐，完全不担心多肉会挂，反正有人能收拾残局。 肖曦还给每盆多肉都插上了标签，以便为客人做科普。他现在最开心的事，就是发现钓虾馆的客人对多肉表示出好奇和兴趣，这个时候他就会不遗余力地跟人介绍多肉、推荐隔壁的多肉大棚，比介绍怎么钓虾还要积极。 郑海飞不像以前那样无事不登三宝殿，得空了也会跑到钓虾馆来看看，当然不钓虾，也不吃饭，只是来坐坐，看看多肉的情况，偶尔也和大刘一起聊球赛。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板有什么喜好，往往也就会吸引什么样的客人。大刘的店里也就聚集了一批喜欢足球的客人，碰到有球赛的时候，客人钓了虾，让师傅处理好，叫上几扎啤酒，就在钓虾馆里一边喝酒一边看球。这个时候，大刘老板会全程陪酒，看得高兴了，还可能会给客人免单。 大刘为了看球方便，在钓虾馆弄了个大尺寸的液晶电视，有球赛的晚上，钓虾馆就如同酒吧一样热闹，全都是看球的球迷。 这天晚上有鲁能和宿敌恒大的比赛，一群鲁能球迷早早就聚集在了钓虾馆里，喝着啤酒，吃着烤虾，等着球赛的开始。 郑海飞也过来了，这是他第一次来钓虾馆看球。肖曦本来是不关注中超联赛的，因为郑海飞过来看球，便留下来陪他一起。郑海飞没吃虾，只拿了瓶啤酒在手，坐在人群后看球赛。肖曦看着周围吃吃喝喝的人群，跑到厨房去，让厨师炸了一盘花生米，然后端了过来，放在桌子上，戳了一下郑海飞的胳膊：“郑哥，吃花生米。” 郑海飞低头一看：“谢谢！”抓了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嘎嘣脆，真香！ 肖曦举起啤酒瓶，和郑海飞碰了一下：“敬花生米。” 郑海飞笑了起来：“敬足球。”仰头喝了一口酒。 国足在国内实在是没什么地位，体育频道也只播几场重要的中超比赛，他们看的还是网络直播，纵使这样，也打击不了球迷的积极性。肖曦是个热血青年，他看不了蹩脚的国足，看过的国足比赛用手指头都掐得过来，今天破天荒来看球，还是卖了郑海飞的面子。 不过今天这场球赛没有让肖曦失望，不愧是宿敌相见，两队从一开始就踢得火花四射，整场球赛虽然只进了一个越位球，但也惊险连连，好几次都险破球门，弄得钓虾馆里的球迷们狼血沸腾，惊叫连连，恒大那个越位球更是引起了一群大老爷们的高潮，大家全都站了起来，急吼吼地嚷嚷着，激动得简直要掀翻钓虾馆的顶棚。 好在裁判也还是公证公平的，判定是个越位球，这群人简直要敲锣打鼓载歌载舞了，就连一向沉稳的郑海飞也兴奋得在肖曦大腿上用力拍了一下。那架势完全是不知道那是肖曦的大腿，肖曦疼得嘴直咧咧，也不客气地在郑海飞腿上回敬了一下，郑海飞的短裤缩到了大腿上方，肖曦那巴掌直接拍在肉上，他也没占到便宜，手生疼生疼的。 郑海飞兴奋地看他一眼：“你拍哪儿呢？” 肖曦一看这人的反应，顿时翻了个白眼：“那你自己刚才拍哪儿了？” 郑海飞明白过来，乐了：“我刚拍到你身上了？难怪不疼。” 第15节 肖曦冲他翻白眼：“你就给我装吧！” 郑海飞举瓶过来碰瓶：“喝酒，给你赔礼道歉了。” 肖曦斜睨着他，眼珠子一转，想出一个主意：“你既然想道歉，那就让我看到你的诚意吧，罚三瓶酒。” 郑海飞二话没说就拿起啤酒瓶：“行！”咬开盖子，一口气吹下一瓶。肖曦给他打开下一瓶，在他刚放下酒瓶时马上递上，一连喝了三瓶，郑海飞面不改色气不喘，跟没事人一样。 肖曦伸出大拇指：“真能喝，佩服！” 大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将一扎啤酒顿在桌上：“小郑好酒量，我就喜欢能喝的人，给，尽管喝，管够！” 郑海飞斜睨着肖曦：“别我一个人喝，没意思，一起喝才好玩。”他端起啤酒，给肖曦倒了一大杯。 大刘说：“小郑说得对，一起喝才有意思。肖曦也喝，今晚你叔我请客。” 肖曦便被这两个人拉着喝酒，他酒量不太好，才喝了几杯就醉了，他喝醉了酒就一脸傻笑不说话。大刘和郑海飞逗了他一会，两人继续喝，大刘的酒量是在饭桌上锻炼出来的，酒量好不稀奇，但是郑海飞的酒量却像个无底洞，不管喝了多少，脸色都异常平静，也不发白也不发红，一直都很淡定最后大刘都喝得趴桌上了，郑海飞还是没事人的样子，他还用空酒瓶去逗肖曦：“再来点？” 肖曦推开他的瓶子，大着舌头说：“不喝——嗝——儿，我要回家。”说着站了起来，东倒西歪往外走。 此时钓虾馆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他们几个，郑海飞赶紧伸手搀扶住歪歪倒倒的肖曦：“你怎么回去？” “我骑车。”肖曦打着哈欠说。 郑海飞笑：“你一会儿准骑沟里去。” 肖曦眼珠子缓缓转了一下：“叔开车送我。” 郑海飞看一眼趴在桌上的大刘，大刘脸贴着桌子，只是移了一下位置，视线对着郑海飞，朝他摆摆手指头：“我自己都不回去了，喝成这样，怎么开车。小郑，你给叫辆车送他回去。” 郑海飞看了一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这个时间去哪里叫车：“刘叔，你这有地方睡吗？” 大刘打了个酒嗝：“没有，我这就一个休息间，柱子住着，一会儿我还得跟他挤。”柱子是钓虾馆的厨师，他住在钓虾馆。 郑海飞看着跟面条似的挂在自己身上的肖曦，摇了下头：“算了，今晚跟我挤一挤对付一下吧，去我家睡。” 肖曦摇头：“不，回家睡。” 郑海飞笑了：“那我把你扔路上得了。” 肖曦听说他要扔自己，赶紧抓住了他的胳膊。于是郑海飞就将小醉鬼肖曦带回家了。 第19章 同床共枕 郑海飞带着肖曦回到自己家里，李大妈早就睡了，船长听见有凌乱的脚步声，警觉地站了起来，发现是自己的主人，又趴了下去。 郑海飞将肖曦扔在走廊上的椅子里坐着，将船长牵到前面大棚门口拴好，这才回来料理肖曦。就这么一小会儿工夫，肖曦已经睡着了，还打着欢快的小呼噜。郑海飞有些无奈地摇了下头，走过去试图拍醒他：“肖曦，起来洗澡再睡。”肖曦一动不动。 郑海飞加大了力度，又推搡了一会儿，还是没见醒来，自己倒是累出一脑门子汗。但是又不能让人就这么去睡，大热天的，汗味儿那么重，肖曦本人是无所谓，受罪的可是自己。 郑海飞想了想，从冰箱里拿了瓶冰饮，拉开肖曦的衣领塞了进去，肖曦被冻得一个激灵，挥舞着两只胳膊去推胸前的瓶子，郑海飞还来不及撤回手，那瓶冰糖雪梨就被推到地上去了。 肖曦惊坐起来，有些惊恐地说：“怎么了？” 郑海飞说：“下冰雹了！起来了就去洗澡，洗了澡再睡。” 肖曦抹了一把脸：“啊？”显然还没在状态。 郑海飞抓着他的胳膊，将人拉了起来：“去洗澡。”说着将人推进了浴室：“水我帮你开了，你自己能洗吧？毛巾和换洗衣物都给你放在这边架子上。” “哦。”肖曦迷迷糊糊地点头。郑海飞不放心地反复叮嘱了几次，他都乖乖地点头，郑海飞便出去了。 郑海飞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都没见人出来，走到浴室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这是还没洗好？便又等了几分钟，里面还是哗哗作响，忍不住敲了一下门：“肖曦，洗好了吗？” 里面没有回应，他又问了一句，还是没有回答，郑海飞心想，不会在里面睡着了吧：“肖曦，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里面没人回答，郑海飞说：“不说我就进来了。”等了片刻，郑海飞还是推开了门，门是他从外面拉上的，没有反锁，一推就开了，肖曦已经靠着墙坐在地上睡着了，水哗哗地流着，上衣脱了，裤子还在胯上半挂着，看来是脱到一半就睡着了。 郑海飞摇头，真是个神人！他赶紧关了水龙头，拿了张椅子进来，将人扶起来坐着，给他抹上肥皂，粗鲁地替他搓洗几下，然后用水龙头帮他冲洗干净脑袋和上半身。洗到下半身的时候，郑海飞犹豫了一下，还是替他将裤子扒了，扔了块毛巾在他胯部，为他挡住了最后一点尊严。 郑海飞像搓小猪一样将肖曦搓洗干净了，用自己的大浴巾围在他腰间，比划了几下，最后直接来了个公主抱，发现这家伙比他想的要轻不少，心想这么高的个子，就这么点份量，这身板怎么上船啊。他将人扔到自己床上，转身去洗澡了。 郑海飞没有给肖曦穿衣服，只给他裹了条浴巾。这种天裹浴巾还是挺热的，就算肖曦睡着了，本能还是有的，他觉得热，就将浴巾给扯掉了，四肢大张着睡了。 郑海飞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肖曦在自己床上玉体横陈，坦荡得一览无余，下体草丛间的小家伙也跟肖曦本人一样无辜坦荡，把他看得眼皮直跳，这小兔崽子真是不知深浅，亏得是遇到自己，要是别人，真是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事。他赶紧将浴巾给他重新搭上，去拿了套自己的球衣给他套上，没内裤给他换，就让他挂空档。回头洗衣服的时候，还替肖曦将内裤给洗了，这是郑海飞长这么大第一次帮人洗内裤。 郑海飞虽然装了空调，但是晚上用空调的机会很少，毕竟这儿是海边，晚上风大，湿气重，夏天开窗睡是非常舒适的，今晚因为和肖曦两人挤一张床，两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挤一张一米五的床，实在是太窄了点，就开了空调。 郑海飞将肖曦挤在床里边，自己在外边躺下了。两个人并排躺着，床实在不剩多少空间了，因为有空调，倒也不觉得热。郑海飞将胳膊抬起来，举过头顶，脑袋枕在上面。他很久没跟人一起住一个房间了，听着肖曦的小呼噜声，他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当年与人合住的往事涌上心头，令他感慨颇多。 肖曦睡觉不怎么老实，虽然已经熟睡了，他的胳膊和腿还在动。郑海飞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肖曦的手“啪”一下拍在了郑海飞胸前，将他的伤感情绪一下子全都惊跑了，他将肖曦的胳膊抓着扔开，心想：这个小兔崽子，睡姿真差！ 郑海飞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刚刚有了点睡意，肖曦的腿又抬起来压在了他的腿上，郑海飞无奈地睁开眼，将肖曦的腿给推下去，忿忿地想：这个肖曦，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 但是肖曦并不就这样安静下来了，他的动作不断，每次都把郑海飞刚酝酿起来的睡意给赶跑了。郑海飞叫苦不迭，真是摊上了个小祖宗，为了能安稳地睡个觉，他只能将空调调到20度，然后给肖曦用毯子裹起来，才终于睡安稳了。 睡到后半夜，肖曦被尿憋醒来，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去撒尿，结果因为身体被毯子裹得像个茧，人就像个破茧的蛹在蠕动。尿憋得急，他挣出了胳膊就往外爬，结果腿还被裹着的，爬动的时候就绊住了，人直接摔在了郑海飞身上。 郑海飞被压得气都喘不过来，他睁开眼，身上的肖曦还没下去，一直在他身上动来动去，膝盖不断地蹭在自己胯间。郑海飞发现自己被蹭出了反应，整个人几乎都要炸了。他抬起手，开了灯：“肖曦，你干嘛呢？” 肖曦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和光线惊了一下，手本来撑在郑海飞胸膛上，一下子就滑了下去，上半身就扑了下去，嘴巴不偏不倚，磕在了郑海飞嘴上。这一下，郑海飞都石化了。肖曦这个罪魁祸首赶紧撑起了身体，抬起手去替郑海飞擦嘴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郑海飞的嘴被肖曦捂着，眼珠子都瞪圆了，他抬手推开肖曦：“你要干嘛？” 肖曦的反射弧终于反应过来了，立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尴尬地从郑海飞身上滚了下去，结果直接滚到了地上，发出“咚”一声响，听得郑海飞都疼了：“肖曦，你没事吧？” 第20章 后遗症 肖曦摆摆手：“哈哈，没事，没事。我怎么睡在你床上？” “你喝醉了，刘叔也喝醉了，太晚没车了，就留在我这儿了。”郑海飞下床，将人拉了起来，替他将身上的毯子扯掉扔在床上。 “我想撒尿。”肖曦急匆匆地往门外跑去放水。 郑海飞怕他不熟悉环境，在后面帮他开了灯：“厕所在那边，当心看路。”他话没说完，肖曦就撞在墙角上了，不知道是因为尿急呢，还是因为心慌，看得郑海飞在一旁叹气。 两人重新上床躺好，肖曦睡意早已消了，但闭着眼睛不说话，因为尴尬不知该说什么。他想着刚才摔郑海飞身上的事，怎么好死不死就亲他嘴上了呢，郑海飞该不会以为自己要吃他豆腐吧，他可真没有那个意思。 “郑哥？”肖曦试探着叫了一声。 “嗯？”郑海飞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肖曦说：“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肖曦补充了一句：“那个，我对男的没有兴趣。” “我知道。”郑海飞又回答了一句。 肖曦说完这句话，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傻逼，这么直白地跟人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这不就等于怀疑郑海飞是喜欢男的了吗？“对不起，郑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郑海飞“嗯”了一声：“我知道，睡吧。” 肖曦松了口气，闭上眼睛睡着了。黑暗中，郑海飞睁开眼，然后不着痕迹地往外挪了挪，其实挪出去的距离没超过五厘米，但他觉得这比刚才的距离安全了些。 肖曦睁开眼的时候，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了，郑海飞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肖曦坐起来，揉揉因宿醉而隐隐胀痛的太阳穴，回想一下昨晚的事情，喝酒的事他还记得，怎么来郑海飞这儿的他没印象了，但是半夜里发生的窘事他还有印象，现在想想都觉得尴尬。 肖曦迟疑了一下，还是下了床，总不能像鸵鸟一样躲着不出去。开门出去，第一个见到的是船长，船长看着他，打了个大哈欠，前肢伸直身体往下压，伸了个懒腰，冲他摇了两下尾巴。肖曦忐忑的心情瞬间被喜悦替代了，这可是船长第一次冲他摇尾巴，他赶紧朝船长伸出手去：“嘿，船长，早上好！” 船长见到他的手，迟疑地往后躲闪了一下，但肖曦的手还是成功地摸到了它的脑袋，船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动，乖乖任他摸了两下。郑海飞从大棚里钻出来，看见肖曦，站住了，淡淡地说：“起来了？” 肖曦扭头看见他，尴尬笑一下：“郑哥早啊，你去买菜了？” 郑海飞提着一篮子水灵灵的蔬菜：“嗯，要在这边吃早饭吗？” 肖曦迟疑了一下：“不了，我去刘叔那儿吃。” 郑海飞也没有坚持，点头去了厨房。肖曦放开船长，起身去上厕所，拉下裤子掏出小鸟的时候，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再往下拉了一下，确实没有穿内裤，难怪空荡荡的觉得舒服，原来一直都在挂空档。内裤呢？自己没有脱内裤的记忆了，身上这裤子也是郑海飞的，是他帮自己换的？肖曦越想越觉得尴尬，长这么大，除了他爸妈，还从没人帮他换过裤子，尤其还是成年之后。 肖曦尴尬得几乎都尿不出来了，好不容易尿完了。肖曦慢慢走出厕所，看了一下屋檐下竹竿上晾着的衣服裤子，自己的衣服包括那条黑色内裤俨然都挂在上面，他伸手摸了一下，已经干了，很显然，是郑海飞替他洗了。肖曦没好意思问个究竟，偷眼看郑海飞不在外面，赶紧取下自己的衣服裤子，悄悄回房间把内裤穿上了。 出来的时候郑海飞还在厨房里忙活，肖曦说了一声：“郑哥，我先走了。” 郑海飞也没出来送，只在屋里应了一声：“哦。” 穿过多肉大棚的时候，肖曦急匆匆的脚步又慢了下来，每天来大棚看看已经成了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不看多肉，好像就少了点什么。他寄放在这儿的多肉，不知道是不是郑海飞格外用心的缘故，短短一二十天的工夫，就已经跟他自己养的时候判若云泥。肖曦看见那盆初恋的叶片上沾了些水珠，仔细检查了一下盆里的土，发现是浇过水了，这显然是郑海飞干的，他居然一大早就给自己的多肉浇了水，肖曦看着那些多肉，呆愣了片刻，然后甩甩脑袋，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给肖曦换洗内裤的事郑海飞没有提起，肖曦也当这事没发生过，两人都默契地将这事揭过不提。肖曦还如往常一样去多肉大棚看多肉，偶尔帮郑海飞的忙，但他发现郑海飞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点变化，怎么说呢，就是话少了，虽然他之前话也不多，但至少还会和他开开玩笑、斗斗嘴，现在他好像忙得连话都没空说了，明明他做的那些事根本就不怎么费脑子和嘴，但他就是全神贯注，一副“我很忙，请勿打扰”的态度。 肖曦刚认识郑海飞的时候，觉得他是块冰，然而后来这块冰化了点，看着暖了点，现在似乎又冻上了。肖曦找不到原因，便厚着脸皮去问郑海飞：“郑哥，你最近便秘了？” 郑海飞斜眼看他：“又发什么神经？” 肖曦笑嘻嘻地说：“你最近的脸就是一副便秘脸。” 郑海飞淡淡地说：“遇到点烦心事。” 肖曦跳过来：“郑哥也有烦心事？说出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忙解决。” 郑海飞说：“你帮不了忙。我从南非买了一批多肉，本来是走正规渠道进口的，委托的进出口公司为了省事，没去报批，想走私进来，结果被查出来了。” “啊？那怎么办？”肖曦也担心起来。 郑海飞说：“被海关截住了，没有报批文件的动植物被海关截获之后就只有被销毁了。可惜了我的那批多肉。” 肖曦觉得确实挺可惜的：“你为什么不进口种子呢？那个比较省事吧。” 郑海飞说：“有的植物从种子培植需要的时间太长了，而且成活率很低，所以想直接进口成株。” “在哪个海关被查获的，可以让我爸找熟人帮忙问问，看还有没有抢救的机会。”肖曦也心疼那些肉肉的命运。 郑海飞摇头：“已经被销毁了。下次还是买种子吧。” 肖曦抬手拍拍对方的肩：“事已至此，难过也没用，吃一堑长一智吧。” 郑海飞点点头。 郑海飞跟大刘的关系搞好后，大棚多了不少零售生意，郑海飞比以前更忙碌了。好在李大妈的腿渐渐好了，她可以拄着拐杖活动了，白天的时候她就坐在前台帮忙收银。 这天肖曦去大棚，只看见大妈在前台坐着，没见到郑海飞，便问：“大妈，郑哥呢？” 李大妈说：“去济南参加一个什么会了，明天才回来。” 肖曦觉得很意外，这么重要的事郑海飞居然没跟自己说，他就这么放心李大妈一个人在家？她可还是个病人啊。正想着，馨香从外面进来了：“大妈，早饭来了。肖曦也在啊？” 肖曦朝馨香点头打招呼，原来郑海飞将李大妈托付给馨香了。 第16节 第21章 台风之夜 肖曦突然间就有种自己被排挤了的感觉，虽然把李大妈托付给馨香照顾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但他去济南这么大的事为什么都没跟自己提过，他们难道不是关系挺好的朋友吗？ 肖曦暗忖自己哪儿得罪了郑海飞，以至于让他开始疏离自己，但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了想，给郑海飞发了条信息：“你去济南了？” 郑海飞的信息回得倒是挺快的：“嗯。” “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 郑海飞说：“去的时间不长，我把我妈托付给馨香了。棚里也没什么需要特别打理的，就没告诉你了。” 肖曦不知怎么的就有点生气，郑海飞答得毫无破绽，然而他并没有问他理由，而是他居然都没跟自己提过这事！明明他每天都在大棚里转悠帮忙，这件事，他觉得自己应该比馨香更有知情权。 肖曦耐着性子继续问：“你去济南做什么？” 郑海飞说：“一些养多肉的朋友弄了个多肉交流会，说有些杂交的新品种，我过来看看。” 肖曦一听说这个，就更窝火了，还是关于多肉的事，居然都不跟自己说，他们难道不是因为多肉而结识的？连多肉的事都不跟他说了，这完全就是把自己不当朋友了。肖曦怀着满腔的不满，没有再理会郑海飞。 不知道是不是肖曦心情不好的缘故，总觉得这天异常炎热，汗如泉水，没一刻停过，衣服都湿透了好几次，弄得他心情也特别烦躁，甚至对两个朝他询问多肉的顾客也没什么好气：“不知道哪儿买的，问老板吧。” 他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了晚饭时间，饭桌上，他听见刘婶对柱子说：“柱子，你一会儿把店里所有的桶子都刷干净，多屯点水，台风来了说不定要停水。” 肖曦这才后知后觉：“要刮台风了？” 大刘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不知道？市里已经发布了红色预警信号，台风要登陆了，风力强达12级。” “难怪这么热。”肖曦心情不好，没时间去关注新闻。 柱子说：“老板，我今晚可不可以去别的地方住，12级台风，我有点担心这里不安全。” 大刘说：“不会那么夸张吧。” 柱子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哦，你要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啊。” 大刘说：“先看情况，到时候再说。” 肖曦不由得想到了郑海飞的大棚，他那个棚是用塑料搭建的，要是来了台风，能顶得住吗？不由很快又自嘲地笑了一下，他的事他自己操心，关自己什么事，他也没让自己给他操心。 饭碗还没放下，外面的风就一阵紧过一阵，跟妖风似的，台风的先锋来了，大刘对肖曦说：“肖曦，吃了饭就下班回去吧，这里也没什么事了，早点回去。” 肖曦点了一下头：“哦。” 放下饭碗，肖曦走到钓虾馆外面去推车，外面的风又停了，依旧异常地闷热。肖曦推着车路过大棚，习惯性地朝里面看了一眼，大棚里亮着灯，李大妈拄着拐，艰难地移动着，好像在忙什么。肖曦停好自己的车进去：“大妈，您在忙什么？我来帮您。” 李大妈回头看见肖曦，艰难地笑了一下：“小伙子是你啊？我听说要刮台风了，这大棚的顶还没封上，我想给它封起来。” 肖曦一看，可不是，郑海飞为了通风散热，将顶棚都开着的。这台风来了，就算大风没有掀了顶棚，要是被大雨灌了，这些多肉也够呛。“大妈，您快歇着，我来帮忙。”他赶紧跑去帮忙，大棚的顶都开着，合上去要费不少功夫，李大妈拄着拐用不上力，忙得全身都湿透了都没合上一个。 多肉大棚需要通风好，郑海飞给大棚安装了可以开合的棚顶，开关控制是滑动座和撑杆，将支撑的顶杆开到一个角度，顶棚就开了，合起来就得将顶杆滑到另一个位置。肖曦在放下顶杆的时候，有一个顶杆的滑动座坏了，顶棚合到一个角度的位置就不动了，急得肖曦满头大汗，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好给郑海飞打电话：“郑哥，我将你大棚的一个顶杆支撑弄坏了，顶棚合不上了，怎么办？” 郑海飞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显然也是收到了台风预警信号才往回赶的，听说一个滑座坏了，心里也“咯噔”一下：“是哪一个？是不是展示区上方的那个滑竿？那个早就有问题了，不能怪你。我正在回来的路上，一会儿我回来想办法。” 肖曦说：“那我去把别的都放好，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的？别又让我弄坏了。” 郑海飞说：“育苗区后门那儿那个滑座有些问题，你合上的时候，将杆子往左边偏一点才能合上。” “好的，我知道了。那我挂了。”肖曦准备挂电话去干活。 郑海飞抓紧时间说了一声：“肖曦，谢谢你！” 肖曦露出了今天来的第一个笑容：“没事，我别帮倒忙就好了。” 肖曦刚将育苗区的顶棚刚合上，准备回头来弄那个坏了的滑竿，大雨这一刻倾盆而下。李大妈急得团团转，想去拿东西接着，但是那么宽的地方，那么大的雨，哪里能接得到。这块正好是拟生态园部位，这儿的多肉都种在沙地上，搬都没法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浇。 肖曦看着被浇得一塌糊涂的多肉，自责不已，早知道会这样，在关顶棚之前就应该给郑海飞打电话的。该不会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让这些肉都挂了吧，那损失就太大了，希望雨下得小一点。结果这还不是最惨的，更惨的还在后头，开始的大雨还是从上往下浇灌的，很快就变成了斜雨，起风了。 李大妈拄着拐，艰难地挪动着，想要帮忙将快被雨淋到的盆栽移走，肖曦怎么会让李大妈干活，赶紧阻止她：“大妈，您别动，我来，小心碰伤了您的腿。”他赶紧拖着拖车去转移花盆。 这时门外亮起了车灯，郑海飞匆忙跳下车，也顾不上打伞，直接冲进大棚：“肖曦，妈！” 肖曦正拖着拖车往后边转移，听见郑海飞的声音，回头一看，松了口气，总算有主心骨了：“郑哥，雨下进来了，怎么办？” 郑海飞说：“赶紧来帮我搬梯子，我上去合棚顶。” 肖曦赶紧跑过去帮忙搬梯子，两人冒着雨将梯子搬到顶棚下方直起来，郑海飞说：“你帮我扶着，我上去。” 肖曦看着那块开着的棚顶被大风吹得摇摇晃晃的，随时都有被吹掉的危险：“郑哥，上面太危险了，要不要紧？” 郑海飞抬头看一眼，沉着地说：“没事，我上去，你帮我扶着。” 多肉大棚有四米多高，郑海飞踩着人字梯往上爬，刚爬到顶端，一阵大风呼啸而过，“哗啦”一声巨响，将那块塑料棚撕掉了，顷刻间便消失在了夜空中。梯子上方的郑海飞被风吹得猛地一晃，肖曦的心都到了嗓子眼上，大吼一声：“郑哥！” 第22章 患难与共 郑海飞在半空中摇晃了一下，最后还是抓住了架子，避免了高空坠落的危险。肖曦冒着雨，睁大眼睛在下面看着上方的郑海飞，只见他双手抓着人字梯的扶手，身体靠紧梯子，闭着眼，任凭风吹雨打，维持那个姿势好一会儿都没动弹。 肖曦看着他的样子莫名有些难受，放柔了声音说：“郑哥，你没事吧？快下来！上面风太大了。”雨从上面灌下来，落在他的脸上、嘴里甚至眼中，他仍固执地仰头看着，生怕一眨眼，郑海飞就被风吹走了。 郑海飞终于动了，扶着梯子缓缓从上面下来了。肖曦见他的脚一落地，赶紧放开人字梯走过去抓紧了郑海飞的胳膊：“郑哥？你不要紧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水淋的，郑海飞的脸有些苍白，他虚弱地朝肖曦笑着摇了下头：“我没事。” 肖曦第一次看见这样虚弱的郑海飞，内心涌起一股陌生的怪异感觉，他来不及细想那是什么情绪，只是抓紧郑海飞说：“你刚刚吓死我了，好险！算了，棚顶掀了就掀了吧，人没事就好。” 郑海飞点点头：“嗯。” 李大妈拿着伞过来：“你们别在雨里站着了，赶紧过来。”刚才她去拿伞了，没看到那惊险的一幕，要不然非把老太太吓出心脏病来。 郑海飞抬头看了一眼头顶豁开的大窟窿，顶棚被台风掀开的面积又大了些，看样子已经无法挽回了。郑海飞拉过拖车，快速将多肉往拖车上搬，然后拖到隔壁的育苗区。肖曦见状，也赶紧用拖车帮忙拉多肉，先搬贵货，尽量减少损失。 李大妈也拄着拐想来帮忙，被郑海飞喊住了：“妈，您赶紧回去，别淋湿了。” 李大妈说：“可是这些多肉都淋坏了。” 郑海飞大声说：“不要紧！稍微淋一下不会死的，您赶紧回去！” 肖曦也加进来劝说：“大妈，您赶紧回屋去，您要是淋坏了身体，郑哥还要抽空照顾你。” 李大妈听肖曦这么一说，就不敢帮忙了，肖曦说的在理，自己帮不上多少忙，别成为郑海飞的负担才是。 肖曦装了两趟，发现顶上的豁口越来越大了，被淋到的多肉也越来越多，而且积水越来越多，只怕要成一片汪洋了，整个大棚的多肉都要被泡掉了。以他和郑海飞两人之力，能搬的实在有限，他赶紧跑到隔壁去搬救兵，大刘两口子已经走了，只有柱子一个人在，肖曦硬拉着柱子过来了：“柱哥，你一定得帮我，我将郑哥的顶棚撑杆弄坏了，台风将顶棚掀了，多肉都要泡坏掉，你今天帮了我，下次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柱子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听说郑海飞的多肉大棚被台风掀了顶，也顾不上正在刮风下暴雨，赶紧冒雨跑来了。多了个人，速度就快多了，三个人拼命地转移着多肉。结果忙了几躺，又出现了问题，天棚顶端被掀开了几乎一半，电线暴露在了水里，很快就走水了，倒是没有失火，只是断了电。 四周一下子变成漆黑一片，耳畔只剩下“哗哗”的水声和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什物被风吹得劈啪作响的声音。郑海飞背脊有些发寒，可千万别走电了，这里还有几个活生生的生命呢，肖曦千万别被自己给拖累了：“肖曦，你们别乱动了，我去关电闸。” 肖曦摸出手机，试图给他照明，然而手机全都湿了，根本开不了机。郑海飞凭着记忆朝大棚后门走去，过了一会儿，李大妈从外面拿着电灯出现了：“海飞，海飞！停电了，你们怎么弄，别搬了算了。” 郑海飞朝灯光奔去：“妈，我知道了，手电给我，您快进屋去。” 肖曦和柱子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大雨像瀑布一样从上而下浇注在他们身上，过了一会儿，郑海飞打着电筒出现了：“我已经关了电闸了，暂时是安全的。我这里不用忙了，你们快回去吧。” 柱子说：“那我回去了。” 肖曦朝郑海飞走过去：“郑哥，接下来怎么办？就这么泡着了？” 郑海飞说：“当然不是，我得将大棚四周压着的塑料全都掀开，让水流出去，不能让多肉泡着了。” “那我来帮你。”肖曦说。 郑海飞没有拒绝：“好，你跟我来，帮我打手电。”他递给肖曦一把伞，又将手电塞给他，自己拿了一把锄头，出了大棚，开始沿着大棚四周刨沟。 肖曦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撑着伞，将伞举到郑海飞头顶上，郑海飞低头刨着沟，发现头顶的雨停了，抬头看了一下，说：“伞你自己打着，不用给我。给我照着就行了。” 肖曦“哦”了一声，将伞往自己这边移了一点，过了一会儿，又将伞移到郑海飞头顶上了：“郑哥，那些种在沙地上的多肉怎么把？女王芦荟那些能泡吗？”他记得展示区好多都是名贵的品种，一个都没搬走。 郑海飞腾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水只要不被长时间泡着，应该还好吧。”其实他也不能肯定，因为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多肉是耐旱植物，这样被水一泡，成活率有多大，只能听天由命了。 肖曦稍稍放了点心，心里祈求着这大雨能快点过去，不要泡得太久了：“对不起，郑哥，如果不是我，大棚就不会被掀了。” 郑海飞头也不抬地说：“如果不是你，我的两个大棚全都掀光了。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肖曦听郑海飞这么一说，心里不由得有些安慰，自己虽然没完全帮好忙，但好歹也是帮了忙的，避免了更惨重的损失。 多肉大棚四周本来就有水沟的，现在郑海飞要做的就是将沟疏通加深，将大棚四周的塑料膜掀起来，让棚里的积水流出来。 两人撑着伞打着手电，一共忙了两个小时，才终于将这件事完全弄好。郑海飞又和肖曦检查了一遍大棚，育苗大棚还算好，棚顶因为没有缺口，塑料棚完好无损，只有四周有一点积水渗漏进来，展示大棚的塑料则被台风掀得一干二净，所有没被搬走的多肉都敞露在暴雨之中，幸好挖了水沟，没有积水，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肖曦在暴风雨中忙了一晚上，忙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停下来，身上被冷风一吹，抖得跟筛糠一样。郑海飞看见手电抖动了几下，抢过手电对着肖曦一照，发现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肖曦，你是不是感冒了？走，赶紧去洗澡换衣服。”说完抓着他的手腕往自己的房子走去。 第23章 踩肥皂了 肖曦只觉得全身跟掉进冰窟窿里一样，抖动得不能自已，被郑海飞一抓，立即感到有一股热流从那只手上传到了自己身上，正常的感觉才回到了身上。他有些贪婪地享受着那丁点温暖，不舍得抽出自己的手，乖乖地跟着郑海飞往浴室去。 郑海飞一边走一边说：“刚才我在挖沟掀塑料，你帮我打伞照明，身上一直穿着湿衣服，被风吹了那么长时间，肯定是着凉了，得赶紧去洗个热水澡。” 肖曦刚想开口，结果张嘴就是一个大喷嚏，这个喷嚏打得地动山摇的，脑仁都被震疼了。郑海飞将他拉进浴室里，开了水龙头，让他站在水下：“幸好热水器里还有热水，你先洗澡，我去帮你找衣服。” 肖曦木木地点头，像溺水的人找到浮木一样抱住了温暖的水流。电筒只有一个，郑海飞拿去找衣服了，肖曦摸黑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全都脱掉了，在水龙头下猛冲，被热水一淋，他才觉得身上舒服多了，冰冷皮肤下的血液才有了温度，也才有了活着的感觉。 此刻暴雨已经小了很多，风依然狂吹着，发出厉鬼般的凄叫声，似乎要撕裂这个世界。郑海飞身上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湿透了，被风一吹，又湿又冷，十分不舒服，他将自己的上衣脱了，扔在地上，打着手电给肖曦找了换洗衣服，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肖曦，衣服给你拿来了，我给你拿进去吧，顺便手电筒也给你。”他想到里面太黑了，肖曦来开门不方便，便推开了门。 肖曦正凭着记忆在黑暗中找肥皂，郑海飞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正好碰翻了盥洗台上的肥皂盒，肥皂掉在了地上。屋里光线太暗，只有郑海飞手里手电筒的一束光，他没看到滚到了门边的肥皂，跨进来的脚不偏不倚地踩在了肥皂上，这下悲剧了，他脚下一滑，身体往前扑去。纵使他身手敏捷，也还是没能止住自己身体往前扑的趋势，他成功地扑在了肖曦身上，肖曦被撞得身体猛地往后一退，幸好离墙不远，身体被顶在了墙上，止住了往后倒的趋势。 郑海飞的膝盖跪在地上，上半身压在肖曦身上，他的脸则扑在了任谁也想不到的地方。肖曦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撞在了自己最脆弱的部位，他疼得眉头鼻子皱成了一团。郑海飞则感觉自己的脸扑在了草丛里，毛刺刺的直戳脸，他很快明白过来自己撞在了哪里，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对他来说，这是他这辈子遇到过的最窘的事，没有之一！ 郑海飞手里的电筒落在了地上，骨碌碌转了两圈，正好照在了对面墙壁的白瓷砖上，光线返回来，虽然不亮，但是足够肖曦看清撞在自己重点部位的是什么了。郑海飞迅速将手撑在墙上，站了起来，一副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的表情，窘迫得都没好意思面对肖曦：“衣服……”衣服在他扑上前那一刻已经掉地上了，“我重新去给你找衣服。”他迅速从地上捡起手电筒，逃也似的出去了。 肖曦见郑海飞走了，这才抬手去揉自己的脆弱部位，刚才撞的那下是真的很疼，不过想到郑海飞那张窘迫的脸，肖曦心里又莫名觉得非常可乐，一整晚的焦虑和劳累都消失了。他没再找肥皂，开了水龙头就那么冲洗了一下。 这次郑海飞学乖了，不再推门进来送衣服了，只是敲了敲门，说：“肖曦，衣服和手电给你放在门口，你自己拿吧，走路小心点，别摔跤了。” “哦，好的。”肖曦洗完澡，小心地摸到门口，拉开门，门外的椅子上放着衣服和手电筒，不见郑海飞的人影。肖曦将衣服和手电拿进来，穿上衣服，没有内裤，又挂空档了，看样子要在郑海飞这儿放一套换洗衣服备用才行，不然老挂空档。他穿好衣服，用手电照了一下地面，找到了那块被郑海飞蹂躏的肥皂，已经被踩掉了大半，只剩下一小部分了，可怜的肥皂，可怜的郑海飞！肖曦含笑将肥皂捡了起来，放进肥皂盒里，不知怎么的，他一点也没觉得尴尬，就是觉得可乐。 肖曦打着电筒出来了：“郑哥！”没听见郑海飞的回应，不知道人去哪儿了，这大晚上的，又是风又是雨，没有了灯，他能去哪儿？ 肖曦拿着灯去了郑海飞的房间，郑海飞正在房里，蹲在床边不知道在床底下找什么，肖曦试探着问了一声：“郑哥，你在干嘛呢？” 郑海飞回头快速看他一眼，然后扭过头去了：“我在找蜡烛。以前好像有剩下没用完的，不知道给塞哪儿去了。”那瞬间虽然短暂，但肖曦依然发现了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肖曦将灯照到郑海飞身边：“没光你怎么找？手电给你。” 郑海飞伸出手来接过手电，略尴尬地轻咳一声：“你不回去了吧？洗好澡就先休息吧。” “好。”肖曦又打了个喷嚏。 第17节 “感冒了？”郑海飞关切地问。 肖曦确实有些脑袋昏沉沉的感觉，他吸一下鼻子：“还好。”他不想给郑海飞添乱。 郑海飞站起来，抬手想摸一下他的额头，发现自己手上都是灰，他将手握成拳头，手臂往下移了一点，用手腕勾着肖曦的脖子，将自己的额头贴上肖曦的：“嗯，是有些发烧。” 肖曦被这个动作弄蒙掉了，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上冲，脸肯定红了，郑海飞这个动作也简直了，太暧昧了吧。不过他却没有反感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些亲昵，内心还有些小窃喜是怎么回事？ 郑海飞说：“你先上床躺着，我去给你找点药吃。”他拿着手电筒，在床头柜里翻找了一下，又到桌子边翻找了一下，还是没有，他拿着手电出门去了。 肖曦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睁大了眼，听着外面依旧肆虐不止的台风，狂风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掀翻，他觉得自己心里也开始刮风台下暴雨，整个世界都要被颠覆了。 第24章 你的温柔 郑海飞去了很久都没回来，肖曦躺在床上，本来身体极其疲惫，应该很快就能睡着，但他了无睡意，内心的想法似乎要冲破心房跳出体外，他用手拼命压在心口，生怕这个想法从心口跑出来，被世人看见了，因为它太惊世骇俗了，把他自己给吓住了。 肖曦想起前阵子才被自己拒绝的柏寒，明明可以很肯定，自己对柏寒没有任何超出友谊之外的遐思，甚至还对柏寒要亲他觉得有点恶心，他以为自己对同性是没有感觉的，现在却因为郑海飞一个贴额头的动作心跳加速、激动不已。郑海飞跟柏寒一样不都是男的吗？一定是自己产生幻觉了，肖曦拍拍自己的脸，深呼吸，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郑海飞从外面进来了，小声地问：“肖曦，你睡着了吗？” 肖曦应了一声：“还没。”他心跳又有些不稳，很庆幸此刻没有电，只有郑海飞手里的手电，光线太暗，对方看不清自己脸上的慌乱。 郑海飞走到床头，将一个什么东西放下，说：“我妈房间里没有退烧的药，外面雨太大了，没法出门，我给你熬了点姜汤，你起来喝点吧，晚上盖被子捂一下发点汗，明天也许就好了。要是没好，我再带你去看医生。” 肖曦坐了起来，分外配合：“好。” “有点烫，你慢点喝。”郑海飞用手电照着床头柜上的一大碗姜汤。 姜汤有点辛辣味，肖曦平时不怎么吃姜，此刻却没有犹豫，端起来大口大口地喝着，黑灯瞎火的，郑海飞给他熬姜汤多不容易，不能浪费他的心意。他还没喝完，便听见郑海飞打了个喷嚏，肖曦停下来：“郑哥，你也感冒了？” 郑海飞揉揉鼻子：“我还好。” “要不你也喝点姜汤吧。”说完将自己手里的碗递给他。 “好，我也喝点预防一下。”郑海飞没有犹豫，接过去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姜汤，完全不嫌弃是肖曦喝剩的。 肖曦看他喝完了，内心莫名窃喜，他不介意跟自己喝一碗汤。 郑海飞喝完汤，对肖曦说：“你赶紧睡吧，我去洗个澡。雨还在下，你今晚回不去了，给家里打个电话，别让你爸妈担心。” “哦，好。”肖曦乖乖点头，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都进水了，赶紧去找自己的手机，“我手机进水了，打不通了。” 郑海飞也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一直都放在裤兜里，估计也泡坏了，掏出来按了几下，果然没有反应：“我手机也进水了，先拆开晾着吧，要是明天还开不了机，我买个赔你。” 肖曦虽然心疼自己买了才几天的手机，但却不能让郑海飞掏钱：“那怎么行，不能让你破费。是我自己忘记拿出来了。”郑海飞今天损失这么惨重，要是再让他赔手机，那更是雪上加霜了，他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郑海飞说：“你是帮我才弄坏了手机，不然手机怎么会坏？好啦，别想那么多，明天再说，我去我妈那儿拿手机，免得你爸妈担心。”说完就出去了。 肖曦用李大妈的手机给父母打了电话，说在朋友家里过夜不回去了，肖妈接到电话才放心，她正打算让丈夫开车过来找儿子，这么大的风雨，电话又打不通，她都快急死了。肖曦听见母亲的埋怨，温声安抚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郑海飞洗完澡爬上床，紧挨着肖曦躺下了。肖曦往里挪了一点，身边躺着另一具温热雄健的躯体，对方的热度似乎都传到了自己身上，心情十分微妙，既紧张又兴奋，他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手心里也冒出了汗，他紧张地将手在裤子上擦了擦，又往里挪了一点，将搭在肚子上的毯子掀掉了。 郑海飞感受到他的动作：“是不是有点热？雨太大了，我没开窗，空调也没法开。我去拿个东西给你扇扇。” 屋里空气不太流通，也没空调，外面虽然风雨大作，但屋里的暑气并没有全消，至少要等后半夜才能凉快了，确实有点热，何况肖曦心里也有点燥热，感觉就更热了，他“嗯”了一声。 郑海飞下床摸黑找来了一张硬壳，对着肖曦扇了起来。肖曦觉得一阵凉风吹来，身上舒服多了：“我来吧。” 郑海飞说：“没事，我来吧，你睡吧。” 肖曦闭上眼睛，有节奏的风一阵一阵地朝他拂来，像温柔的手，抚平他的不安，扫去他的燥热，令他想起小时候在姥姥家过暑假，夏夜里姥姥给他打扇的经历了，这感觉令他莫名亲切，他不由自主地蜷起了身体，面朝郑海飞侧卧，这是他最放松的睡眠方式。 郑海飞一声不响地打着扇子，肖曦睡意袭来，却有点不舍得睡：“郑哥。大棚都掀了，怎么办呢？” 郑海飞说：“没关系，我本来打算今年冬天换玻璃棚的，现在只能提前了。” “那些多肉会不会死？”这是肖曦最担忧的事。 “大部分多肉都是我自己播种或者叶插出来的，根系都比较强大，只要不涝太久，问题不会太大。” 肖曦听他这么一说，心稍稍放下了些：“那就好。” 郑海飞摇着扇子：“好了，别操心了，睡吧，什么都明天再说。” “嗯。”肖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郑海飞的手突然伸了过来，落在肖曦的额头上，略显粗糙的掌心带着微凉，让肖曦一下子精神了起来，郑海飞的手移开了，说：“好像没那么烫了，睡吧，明天应该就好了。” 肖曦又“嗯”了一声，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像是撒娇的呢喃。郑海飞听在耳里，手上摇扇的动作都轻柔了。 第25章 负债累累 根据上次与肖曦同睡一张床的经验，郑海飞以为今晚肯定没法睡个安稳觉。肖曦睡着之后，胳膊和腿果然再次朝他伸了过来，不过他只抱住了郑海飞的一条胳膊，弯曲的膝盖碰到郑海飞的腿，然后就不再动了，睡相特别像个无助的孩子。 虽然这种天被人抱着睡有点热，郑海飞并没有推开肖曦，比起一晚上被拳打脚踢，这样已经相当安稳了，他很满意。 台风雨肆虐了大半个晚上，到了后半夜，风歇雨住，一切终于静止下来了。郑海飞起来开了一扇窗，室外清凉的空气钻了进来，屋子里变得舒爽清凉起来。肖曦再次搂紧了郑海飞的胳膊，挂在他肩上睡得分外香甜，郑海飞伸手摸了一把对方的额头，凉凉的，并没有发烧，这令他松了口气。任由肖曦抱着自己的胳膊，闭上眼睡了，被人依赖的感觉竟相当的不赖。 这一天发生看太多的事，郑海飞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然而后半夜睡得格外香甜，到了平时起床的点都没醒来。大概是因为昨天太辛苦了，也可能是因为肖曦躺在他身边，他睡得那么安稳，全身心信赖自己的样子，这种信任令他彻底放松了。 肖曦比郑海飞还先醒来，他是被尿憋醒的，睁开眼，发现天已经亮了，晨曦从窗户里透射进来，屋子里一切一览无遗，他发现自己抱着郑海飞的胳膊，腿还搭在他的腿上，几乎半个身体都压在了人家身上，更让他觉得羞耻的是，他居然流口水了，口水将郑海飞的肩膀弄得湿漉漉的，妈呀，这可丢死人了。 他小心翼翼地移开自己的腿，又松开自己的手，准备悄悄地下床溜之大吉，但是却被郑海飞帅气的睡脸吸引住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郑海飞睡着的样子。郑海飞的眉毛修长飞扬，眼帘放松地闭着，他居然还是内双眼，难怪觉得他眼睛不小，睫毛虽然不是特别长，但是非常浓密，鼻梁又高又直，嘴唇棱角分明，厚薄适中，这张脸真他妈的帅，同为男人，肖曦也不得不承认。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发现郑海飞的睫毛开始颤动起来，赶紧移开了脑袋，脸也忍不住有些发烫，暗自啐了自己一口：呸，他也是个男的，有什么好看的。 郑海飞睁开眼，正好与肖曦移开的眼神交叉对视了一秒，他微微笑了一下：“早啊！” 肖曦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强自镇定地笑：“郑哥早，风和雨好像都停了。” 郑海飞坐了起来：“嗯，昨天后半夜就停了。你身体怎么样，还难受吗？” 肖曦清了一下嗓子：“头不晕了，也没发烧了，就是还有点鼻子塞，不要紧了。” “没事就好。那我一会儿再熬点姜汤吧。” 肖曦想着生姜的味道，面露难色：“我看还是不用熬了，没事了，别麻烦。我们去看看大棚吧。” 提到大棚，郑海飞就坐不住了，赶紧下床，打开门一看，多肉大棚呈现出台风过境后的狼藉惨状，展示棚完全被台风掀掉了，一片塑料都没留，只剩下了光秃秃的钢管架子。棚里的多肉被各种杂物砸得乱七八糟的，所有的多肉都被风雨肆虐得东倒西歪的，很多肉都翻倒在了地上，有些茎叶被压断了，有的花盆从架子上掉下来直接扣在了地上，地上落满了多肉的叶片，多肉们像霜打过的茄子，全都没精打采的，看得肖曦心疼不已。 郑海飞默不作声地顺手将手边的多肉捡起来，走进育苗区，育苗区也并未完全幸免于难，积水从四周渗进了大棚，棚底很潮湿，不过相较于展示区，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了，郑海飞赶紧开了前后门通风，棚顶不敢开，怕还会下雨。 肖曦看着这样的情景，替郑海飞难过不已，要是自己早点给郑海飞打电话了，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种后果了？他觉得，郑海飞会蒙受如此巨大的损失，自己也难辞其咎，他得为自己造成的损失做点什么。“郑哥，接下来怎么办？” 郑海飞进屋拿了一套工具出来：“我先把电路修好，然后去找人来重新搭大棚。”台风刚过境，天还阴着，气温不高，大棚里暂时可以不用降温，但是天气很快就会热起来，电必须通起来，才能保证育苗棚的通风和温度，展示棚的损失已经造成了，育苗区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肖曦有些奇怪：“你怎么自己弄？叫电工师傅来弄吧。” 郑海飞将人字梯从大棚里搬出来：“我自己能弄，电工师傅不一定有空，等他们来就晚了。” 肖曦一想也是，这么大的台风，估计全市的供电都陷入了瘫痪状态。他跑过去帮忙抬梯子，郑海飞摆手示意不用，肖曦说：“那我去整理多肉吧，要把这些多肉搬到育苗区吗？” 郑海飞说：“你看着办，贵一点的可以搬到那边去，剩下的就算了吧，太多了。” “好。”肖曦赶紧去收拾花盆，被暴雨打过的多肉叶片上的粉很多都掉了，就好像妆容花掉的美女，看起来十分狼狈，“郑哥，这些肉的粉都掉了，还能长回来吗？”多肉植物的叶子表面都会长出粉或者蜡质，其作用是防晒，也增加美观性。 郑海飞说：“有的能，有的不能，慢慢来吧。” 多肉的粉掉了，就影响了它的美观性，肯定会影响销路，肖曦看着整棚的多肉，本来以为不死就算逃过一劫了，但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情况，他忧心忡忡：“这样恐怕不好卖了吧？”凭良心说，自己看到这样的多肉，出手也会犹豫的。 “会有点影响价格。没事，不死就是万幸了，实在不行就留着做母株，到时候我把叶片都摘了去叶插，明年春天就可以卖苗了。” 肖曦发现郑海飞比他要淡定多了，似乎这场台风雨对他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但他知道，如果将这些多肉都用来做母株，那这段时间大棚就没有多肉可卖了，多肉长得慢，至少需要几个月时间，这就意味着郑海飞会有几个月没有收入，而他目前又要重新安装大棚，经济上肯定会捉襟见肘，他能应付得过来吗？ 这一片商家损失最为惨重的就数郑海飞了，周围的店家很快都知道了郑海飞的遭遇，纷纷过来慰问过了。大刘比平时也来得更早一些，他也来大棚看了一下，对郑海飞说只要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郑海飞道了谢，表示自己现在还应付得过来。 馨香也比平时来得早，她进了大棚，一边看一边讶异：“怎么这么吓人，损失也太惨重了吧，简直难以置信！海飞，你还好吧？人没事吧？” 郑海飞正在人字梯上处理电路，低头对馨香说：“我没事，挺好的。你店里还好吧？” 馨香说：“没什么大问题，被风吹走了些小东西。你这儿太吓人了，我能帮什么忙吗？” “没事，我自己能应付过来。” 馨香举着手里的塑料袋：“你们还没吃早餐吧，我给你带了点来。” 肖曦像个猴子似的赶紧跳过来，接过馨香手里的袋子：“谢谢馨姐，我正好饿了，还没吃呢，我们这儿停水了，没法做早饭。”这一片停水了，郑海飞还打算一会儿去外头买早餐，没想到馨香就送过来了。 馨香看着他：“你这个猴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手也不洗，就这么吃东西啊？” 肖曦用塑料袋托着一个包子，张嘴咬了一口：“我昨晚就没回去，在郑哥这儿。” 馨香问：“你住在海飞这儿还是钓虾馆？” “郑哥这儿，钓虾馆没地方住。”肖曦两口吞下了一个包子，“我拿去给大妈吃。” “你给海飞也留两个。”馨香在后面说。 郑海飞笑看着肖曦的背影：“没事，你们先吃吧，一会儿我还会去买吃的。” 馨香抬头看着郑海飞，指着大棚里说：“你这些个怎么办？淋了雨还能活吗？” “要是不再下雨，应该不会有问题。” “那大棚呢？还得重新搭吧？” “对，一会儿就去找人来看，打算安装玻璃棚，冬天也就不用操心了。” “那成本就高了吧，得不少钱吧？要是钱不够，你只管跟我说，我给你想办法。” 肖曦折返回来的时候，听见馨香说了这么句话，脚步突然停顿了下来，低着头皱起了眉头，心中有种浓浓的挫败感，这个错误是自己酿成的，出了问题，自己除了出点力外，竟一点忙也帮不上，简直就是弱爆了，肖曦第一次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郑海飞说：“谢谢啊，我想应该不用。” 肖曦听郑海飞这么一说，略略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让别人去弥补郑海飞，尤其是馨香。 馨香回去后，肖曦问郑海飞：“郑哥，玻璃大棚得多少钱？” 郑海飞看他一眼：“你问这个干吗？” 肖曦耷拉着脑袋：“我看看我给你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怎么，你还打算赔我？”郑海飞的语气含着笑。 肖曦老实地点头：“嗯。” “我不是跟你说了，这事跟你没关系。而且就算没有台风掀掉大棚，我也打算重新建造玻璃大棚了。” “我就想知道，建造玻璃大棚要多少钱？” 郑海飞环顾一圈大棚：“我打算两个棚一起换了，免得再麻烦一次。我预计是四十万的样子吧。” 第18节 肖曦张大了嘴，居然这么多，他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么多，把我自己赔上够不够啊？” 第26章 同甘共苦 郑海飞似乎没有听清他的话，问了一声：“你说什么呢？” 肖曦脸上略发烫，赶紧摇头：“没说什么。就说你损失这么大，我赔不起。” 郑海飞笑盈盈的：“不是说了，不让你赔了吗？” 他的笑容实在是耀眼，看得肖曦有点移不开眼，他只觉得脸上的温度不断升高，为了不让自己的窘迫暴露在郑海飞面前，他生生将脸扭到一边去：“话虽这么说，我心里多过意不去。” “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这阵子就多过来帮我的忙吧。” “好！”肖曦答应得非常爽快。 郑海飞的办事效率非常高，台风还没完全过境，他就叫了人过来测量预算了。玻璃温室的价格很不便宜，比较便宜的每平方造价也要400元左右，当然其牢固程度远胜于塑料棚，使用寿命也比塑料大棚长多了，而且智能程度非常高，对光照和温度调控能够达到一键控制，就再不会出现顶棚支架出问题导致整个大棚被掀翻的情况了。 施工队初略核算，造价比预计的要多十万左右，郑海飞考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包工头报价的时候，肖曦也在场，他听见对方报出的数目，赶紧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支付宝余额，数目不足七千，连零头都顶不上，这就意味着：他完全帮不上郑海飞的忙。 肖曦问：“郑哥，你钱够吗？不够我帮你去借点。”别人的钱借不来，他妈的总可以，虽然那样可能会被他爸念叨很长时间，但只要能帮到郑海飞，他也不在乎这个了。 “目前为止我自己的积蓄还够用，不用担心。” 肖曦听说他钱够，不由得放松下来，跟郑海飞开玩笑似的说：“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壕！” “土豪算不上，差不多压箱底的积蓄都要掏光了，以后就全指着这个大棚了。”郑海飞浅浅地笑。 “那也很厉害了。郑哥，开大棚是不是挺赚钱的？”肖曦起了八卦心。 “还好，这两年价格和行情都不错，小赚了一点。”郑海飞入行的时间不算长，但是赶上了好时机，而且他眼光好，从一开始就一直侧重于贵货的培植和批发，这两年普货掉价虽然非常厉害，他受到的影响并不大，不仅投入的本钱赚回来了，并且还小赚了一笔。 “对了，郑哥，你不是去多肉交流会了吗？买到什么新品种了？”肖曦想起昨天郑海飞离开的原因。 “看到了一些，也买了一些，货还没寄来，等两天才会到。” “那新品种是什么？” “主要是肉锥和东云的新品种。” 说到肉锥，肖曦想起生态园里的那些肉锥种子，当时有不少还没收获，现在被风吹雨打，种荚全都炸裂开了，完全不剩了：“对了，郑哥，肉锥的种子全都自己落了，挺可惜的，它们能自己发芽吗？”有些肉锥种子在网上都能卖一两块钱一粒呢，那可都是钱啊。 “我也不知道，看造化吧。” 安装大棚的施工队很快就来了，原来的大棚骨架跟玻璃棚的骨架不相配，所以都得拆了重装，大棚完全变成了工地。为了避免施工造成损伤，郑海飞尽量将多肉转移到了育苗区，玻璃大棚就建造在育苗大棚的上方，等玻璃大棚盖好了再来拆卸原来的育苗大棚。 台风过后，短暂的混乱之后，大部分人生活又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但是肖曦的生活却没有回到原来的轨道里，他没有再去大刘的钓虾馆上班，而是一直在郑海飞的大棚里帮忙。天气凉爽了两天，马上又开始热了，娇贵的多肉刚经过暴雨的洗礼，水分还没控干，马上又要沐浴八月的烈阳，这不能不让人担心。 所以肖曦这两天在拼命帮着转移多肉，那么多多肉，转移起来可不是件轻松事。肖曦每天来来回回地搬上搬下，身体异常疲惫，但是他却感觉到很充实满足，他不能确定自己对郑海飞的感觉是什么，他只知道，能帮郑海飞做点什么，每天都能看到他，他就觉得开心。 施工队的效率还算可以，短短几天，就将旧骨架拆了，新骨架搭了起来，玻璃和阳光板等材料都运了过来，只要把这些都安装上，大棚就算完成了。玻璃大棚的雏形已经可以看得出来了，看起来比原来的大棚要气派不少。 肖曦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抖抖身上汗湿的t裇，看着被转移了大部分的多肉，觉得特有成就感。 郑海飞走过来，抬起手，将一个棒球帽盖在了他的头上：“戴上，怎么又忘记戴帽子。” 肖曦用手指将头上的遮阳帽往上推了推，朝郑海飞傻乐：“忘了。”天气太热了，整张脸晒得红通通的，等两天肯定要脱一层皮。 郑海飞说：“剩下的就算了，别搬了，晒两天也不打紧。别多肉没晒伤，反倒把你晒伤了。” 肖曦却是知道的，要是没淋透水，多肉暴晒几天关系也不大，但现在都淋透了，再晒两天，就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事了，而且郑海飞自己一直在忙，他帮不上太多的忙，陪他一起吃苦还是可以的：“没事，我不怕晒。” 郑海飞看着肖曦红得发亮的脸蛋，知道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的苦，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肖曦，你看你现在这样子多叫人心疼啊。别逞能，真没关系的，就算是损失了些，也不是你的错。” 肖曦笑：“我真的没关系，权当锻炼身体了。”脸色虽然红得不正常，表情却似喝了蜜一样。 郑海飞见劝不住他：“那就记得戴帽子，多喝水，太热了就回屋去歇一歇。” “诶，我知道！”肖曦答应得非常爽快，拉着拖车又去装多肉了。 郑海飞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真是个倔强的孩子。 第27章 吃醋了 这天下午，郑海飞出去采购一些建大棚所需的辅料，棚里只有肖曦和几个工人师傅在忙。展示区大棚的多肉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剩下主要是生态园的多肉，长在地里没法搬，因为这种季节挖动了根容易伤肉，就这么留在里面了，只是要特别小心别被施工弄伤了，肖曦就在那收拾残局。 这时外面来了一辆车，开到归航门口停下了，一个戴墨镜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一边关车门一边朝大棚里看，又有些不确定地摘了墨镜看了又看，瞟到摘下来放在育苗区门口的牌子，这才往大棚走来。大热天的，这人也不怕热，穿了件黑色的长袖衬衫，卡其色长裤，皮鞋擦得铮亮，衣着十分讲究，与凌乱的大棚简直格格不入，他并不进大棚，站在外面大声喊：“郑海飞！郑海飞在吗？” 李大妈不在大棚里，因为在施工，东西多又杂，她腿脚还没好利索，怕磕着碰着，郑海飞没让她来棚里帮忙。施工的师傅们都只知道郑海飞姓郑，并不清楚他的名字，一时间都没反应，只有肖曦站直了腰，朝外看了一眼：“他不在。” 黑衬衫的男人看一眼肖曦：“这儿换老板了？还是你是新来的伙计？” 肖曦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只是说：“没换老板，他有事出去了，请问您哪位？” “他电话打不通，我就自己过来了。你打电话告诉他，就说费默来了。”他说着解开了衬衫的袖口，将袖子往上捋了一下，进了育苗大棚。 肖曦见到他的动作，心想原来这人的感觉还是正常的，他还这以为真有人能在三十多度的高温下还穿得住长袖衬衫：“您是他朋友？” 费默双手撑在负压风机前，弯下腰用脑袋对着风口猛吹，一边不耐烦地说：“你就直接给他打电话好了，别问那么多，他知道的。” 肖曦说：“那您还是自己打吧，我没手机，打不通。”他的手机送去修了，还没拿回来。 费默扭头再次打量了一下肖曦，刚才没注意，肖曦身上脏兮兮的，穿着也极普通，就没留意，现在才发现这男孩其实长得很不错，就是晒得黑了点：“你是郑海飞请来的帮手？” “不是。”他确实不是郑海飞请来的帮手，他是主动过来帮忙的。 费默笑了，他本来长得顶多算五官端正，然而他一笑，整张脸就生动起来了，看着有点儿、有点儿什么感觉，肖曦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笑起来比不笑好看多了。这是肖曦第二次发现有人笑与不笑的差别会有那么大，第一个是郑海飞，平时酷酷的，一笑就特别孩子气，再就是眼前这个费默。费默斜睨着他，用揶揄的语气问：“那你是他姘头？” 肖曦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明白过来，心头顿时五味杂陈，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这是什么意思？这意思是郑海飞是个gay？还是仅仅是开玩笑？他面无表情地说：“什么玩意儿？” 对方干笑了一声：“开个玩笑。你们老板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肖曦对这人印象越发不佳，决定任其自生自灭：“买材料去了，回来时间不知道，您慢慢等吧，要不就自己去找他。”说完扬长而去。 费默伸手摸摸鼻子，这店伙计脾气还挺大的。他又掏出手机来给郑海飞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忍不住耸了下肩：“什么毛病，做生意的手机都不开机，这生意还怎么做？” 肖曦虽然潇洒转身离开了，然而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郑海飞是个gay!这简直令他难以置信，这会是真的吗？郑海飞是个gay？肖曦的心怦怦直跳，又惊又怕又喜，心头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惊的是郑海飞居然可能是gay，怕的是自己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似乎也有了结论，喜的是也许这点小心思可能还有如愿的机会。但是真要走这条路吗？他有点儿恐慌。 肖曦心头乱糟糟的，也没心思做事了，一个人蹲在展示区大棚里发呆，思考他的人生，太阳晒得身上出油也没反应。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郑海飞叫他：“肖曦，肖曦，你在干嘛呢？” 肖曦扭头一看，看见郑海飞站在育苗棚门口，那个叫费默的家伙将手搭在郑海飞肩上，一副极亲昵的模样，肖曦心头涌起一股无明业火，“腾”地站了起来，结果蹲得太久，起身太快，眼前猛地一黑，身体就往后倒去，他只听见郑海飞惊叫一声：“肖曦！”接着就是一阵锐痛，后背不知道碰到什么了。 尽管郑海飞在第一时间就拔腿冲了过来，由于离得太远，他赶到的时候，肖曦还是撞到了后面的花架上，他焦急地问：“肖曦，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肖曦在撞到架子的第一时间就伸出手撑住了，结果双手碰到了架子上的金琥上，他“啊”地惨呼一声。 郑海飞将他扶起来：“撞到哪儿了？” 肖曦伸着扎满了仙人球刺的双手，龇牙咧嘴：“我靠！” 郑海飞捧着他的手：“走，我去帮你拔出来。” 费默在后面笑出声：“这不成刺猬了吗？” 肖曦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郑海飞给了费默一肘子：“你不能少说两句？” 费默揉揉肚子：“海飞，不带这样的，我会吃醋的啊。” 肖曦看见他俩这样，心不由得“咚”一下沉到了心底，如十二月里淋了一桶冰水，从里到外都拔凉拔凉的。 第28章 什么关系 肖曦整个人都有些悠悠忽忽的，连背上和手上的疼痛感都远离了他，任由郑海飞捧着他的双手替他拔刺。郑海飞说了什么，费默说了什么，他似乎都听见了，但说的什么内容，他则完全不知道。 李大妈听见动静过来了：“这是怎么——小费啊，你什么时候到的？”李大妈看见费默顿时笑眯眯的。 费默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他赶紧过来搀扶李大妈：“阿姨，我才从华明那儿得知您受了伤，所以过来看看您。您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海飞都不告诉我，看我回头找他怎么算账！” “嗨，我真没什么事儿，这不都快好了。是我让海飞不告诉你的，给你添麻烦，这么老远的跑来跑去，耽误你正事儿。”李大妈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出来了，“小伙子的手这是怎么了？扎了什么吗？”她年纪大，眼花，看不清肖曦手心的刺，只看见郑海飞低着头专心地在他手上拔什么东西。 肖曦的神志总算清醒过来了：“我没事，大妈，就是不小心碰到仙人球了。” “仙人球的刺啊，怪疼的吧？”李大妈面露同情之色，探过头来想看个究竟，还伸出手想来帮忙。 费默说：“大妈，您别担心，有海飞呢，您歇着吧，我们很久没见了，我陪您说说话去，外面热，进屋吹空调去。”说完扶着李大妈进屋去了。 李大妈边走边回头：“那海飞你好好替他拔干净。” “嗯。”郑海飞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肖曦见他们走了，低头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郑海飞，他正专心致志地替他拔刺，鼻头和嘴唇上方都渗出了一圈密密的细汗：“你热吗？” 郑海飞抬了一下眼皮：“不热。你热？那就进屋吧。” “不热。”肖曦摇头，他不想和那个叫费默的家伙共处一室，“你找个凳子坐下来吧。” 郑海飞松开手，摸一把鼻尖上的汗，拉了张小椅子在肖曦面前坐了下来，继续给肖曦摘刺。 “那是你朋友吗？” “嗯，以前在船上的同事。”郑海飞的声音低低的，带了点磁性，听起来非常舒服。 肖曦忍不住扭头朝屋里看了一眼，里面传来李大妈和费默的欢笑声，似乎相谈甚欢，他意外道：“他以前也是船员？真看不出来。” 郑海飞没再接话，专心致志地替他拔着刺。刺一根根从手心里拔出来，扎得浅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个小红点，扎得深的地方，直接就渗出了血珠子，而且扎过之后的手心又麻又痛，火辣辣的，肖曦忍不住弯了弯手指头，想去挠一挠。郑海飞抓紧了他的手指头：“别乱动，小心扎得更深。” 肖曦只好竭力忍住那种痒痛感，用话题转移注意力：“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郑海飞说：“开了个公司，自己做老板。” “哦。他跟大妈也很熟，以前常来？” “嗯。”郑海飞不愿意多谈。 肖曦手上的刺被拔掉之后，郑海飞给他用碘酊消了一下毒，让他好好歇着，不要再干活了。多肉也搬得差不多了，肖曦也没什么放心不下，就坐在屋走廊上看郑海飞和工人师傅们忙活。郑海飞也不陪费默，就让他自己去打发时间。肖曦觉得费默这家伙的性格跟他自己有点像，特别自来熟，很开朗，尤其喜欢到处找人聊天，这不，他跟李大妈唠完嗑之后，又跟一群工人师傅打成了一片，现在又来找肖曦了。他很自来熟地抬手在肖曦背上拍一下，肖曦顿时惨叫一声：“嗷！” 费默吓得手停在半空：“你别吓我，你不会是个雪人吧，一按一个坑。” 郑海飞也听见了肖曦那声惨叫，赶紧跑了过来：“怎么了？” 费默无辜地摊手：“我什么都没干，就拍了他一下，也不重。” “不关他的事，我背上可能有点伤。”肖曦将衣服往上掀，扭头去看后背，无奈看不见。 郑海飞走过来一看，顿时倒吸了口凉气，肖曦的背上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痕，看样子是被铁片之类的东西刮伤的，皮破了，露出红色的肉，而他深绿色的运动上衣有一片被血迹染成了墨绿色，之前肖曦没说，郑海飞也没注意到。他拉着肖曦的衣服检查伤口：“这是怎么回事？” 第19节 肖曦说：“不知道，可能是之前在架子上挂到的。”当时背也痛，手也痛，郑海飞帮忙拔手上的刺，他就忘了背上的伤了。 郑海飞对费默说：“你帮他拿着衣服，别乱动，不要再碰到伤口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费默默默照做，看着郑海飞的背影对肖曦说：“我说哥们，你背上刮了这么大一块皮。你自己都没知觉？” “当然有，你不碰我就没事了。”肖曦不客气地赠送了对方一个卫生球。 费默说：“哥们，你要是有伤你就说，你不说谁知道你痛呢？你不说我当然以为你没事，弄疼了你也怪不得我啊。” “你怎么跟唐僧一样啰嗦。”肖曦给了对方一个中肯的评价。 熟料费默没有生气，反而目光炯炯：“以前有一个人也这么说过我，这感觉真令人怀念啊！” 肖曦觉得这家伙肯定是个抖m：“还有谁这么说过？” “唉，不提了。”费默避而不答，换了话题，“哥们，我觉得我俩肯定投缘，这么久都不知道你的名字，交个朋友吧。我叫费默。” 肖曦吐出两个字：“肖曦。” “消息？这名字有点儿意思。” “小月肖，晨曦的曦。总比有人叫小费好。”他可是听见了，李大妈一直管他叫小费。 费默一脸惨痛状：“这个姓氏是我毕生最大的痛。那你悄悄地告诉我，你跟老郑是什么关系？” 肖曦警觉起来，这家伙是什么意思？“没什么关系，老板和客人的关系。” “是吗？”费默的声调上扬，一脸遗憾。 费默站在肖曦背后，他看不见费默的表情，便理解他这上扬的语调是质疑不相信的意思，便说：“信不信由你，你可以去问郑海飞。” 郑海飞拿着酒精和纱布过来了：“问我什么？”他还是头一回听见肖曦叫自己的全名。 肖曦说：“他有事要问你。” 郑海飞看着费默。 费默立即说：“哦，忘了。” 郑海飞无语地看了两人一眼，用酒精给肖曦消毒：“别乱动，我先用酒精给你消毒，再给你上点药。这种天气容易感染，你最好这两天别让伤口沾到水了。” “啊！那我怎么洗澡？”伤口在背上，难道自己不洗澡吗？ 郑海飞说：“可以洗前面，背上擦一下就好了，别沾水，不然会留疤。” 肖曦心想自己怎么擦得到背，便说：“留疤也没关系，反正不在脸上。” 费默在一旁说：“那可不行，背上留疤也是毁容，让老郑帮你擦身，他最擅长干这事了。” 肖曦：“？” 郑海飞并没有拒绝：“你晚上在我这儿洗澡，背我给你擦，洗完澡再回去。” “哦。”肖曦没有拒绝，心想这费默和郑海飞到底什么关系，好像又不是自己以为的那种关系。 费默好像没有马上离开的打算，吃了晚饭，他还没走，而是坐在灯下陪李大妈拉家常。肖曦最近晚上都是回自己家去睡的，他心想：费默该不会留在郑海飞这里睡了吧，这儿只有两张床，一张李大妈的，一张就是郑海飞的，他要是留下来，肯定就只能和郑海飞睡一起了。想到这里，肖曦就有些不爽，原来郑海飞的床也不只自己睡。 郑海飞说：“肖曦你去洗澡吧，洗好了叫我，我帮你擦背。” “哦。”肖曦起身去洗澡了。 费默抬抬眉：“你不去给他找换洗衣服？” 郑海飞说：“他有换洗衣服在这里。” “哦？”费默眉飞色舞起来，仿佛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李大妈接话说：“这阵子多亏了小肖，自从台风后，他就天天在我们家帮忙，原来白白净净的小伙子，晒得都黑了一圈了。” 费默八卦心暴涨：“他为什么老在你这儿帮忙？”一般的老板与顾客会是这样的关系吗？ 李大妈说：“刮台风那天晚上，小肖来帮忙，不小心将大棚的一根撑杆弄断了，顶棚没合上，被台风全刮了，小肖觉得是自己的错，就一直在我们家帮忙。” “哦，原来是这样啊。”费默眼珠子转了转，兴趣更浓厚了。 郑海飞起身：“我去看看他洗得怎么样了。” 费默在后面大声说：“好好帮他擦擦背，多擦会儿，擦干净点。” 第29章 那些过去 肖曦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洗了头、前面和下半身，只剩下后背没敢洗，这种洗法真是奇怪，他自己想想都忍不住觉得好笑。 刚洗完，郑海飞就在外面敲门了：“肖曦，洗好了吗？” “洗好了，等我一下。”肖曦赶紧穿好内裤，穿好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又将长裤给套上了，因为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肖曦开了门，看见郑海飞，冲他尴尬一笑。郑海飞打量他一眼：“洗好了？”他顺手从外面提进来一张凳子：“坐吧，我给你擦背。” 肖曦点了一下头，乖乖坐下了，郑海飞用桶子接了一桶水，将毛巾扔进去，搓出湿毛巾来，将毛巾盖在肖曦背上：“要打肥皂吗？” “能打当然好。”出了一天的汗，浑身都黏黏腻腻的，当然洗得越干净越好。 郑海飞小心地将肖曦的背用毛巾打湿，然后将肥皂抹在毛巾上，擦洗着伤口以外的部位：“这个力度大不大？” 郑海飞的力度不大，肖曦被擦洗得十分舒服，他从鼻腔里冒出一声“嗯”：“不大，挺好的。”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去澡堂搓背，被人伺候的感觉竟是这么好。 郑海飞的眼盯在肖曦身上，专心致志地替他擦着背，肖曦的肩很宽，但是身体很瘦，胸背都没什么肌肉，只有薄薄的一层，郑海飞看着这副单薄的身体，想到他的志向，不禁有些担心：“你真要去做船员？” 肖曦被郑海飞伺候得都快睡着了，忽然听见这个问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啊？” 郑海飞说：“我说你明年真的要上船？” “嗯啊，毕业了就去。”肖曦说。 郑海飞说：“除了做船员，你还有别的兴趣爱好吗？” 肖曦想了想：“看动漫，收藏周边，养多肉也算吧。” “有没有更长远的职业规划？还是打算一直都在船上干？” “这个倒没想那么远，也不一定，得看以后的具体情况，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妈的意思是想让我考公务员，可我不喜欢体制内的生活。没准将来自己也开个什么店或者公司，自己做个小老板就好。”肖曦现在的想法就是做船员，至于以后要不要转行，还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这样也行。” 肖曦哂笑起来：“其实我也没什么远大志向，就是想按照自己的喜好活着，不受别人的约束，不需仰人鼻息，活得恣意潇洒一点。” “挺好的。”郑海飞简短地作总结，他将毛巾放进桶里搓洗了一下，然后替他擦去背上的肥皂沫，又接了一桶水，反复替他擦拭，背上擦洗干净后，又说，“你等我一下，我帮你重新上药。”说完就出去了。 肖曦便坐在那儿等他，过了一会儿，郑海飞拿着碘酊和药棉进来了，先小心地撕开他背上贴着的纱布。之前帮肖曦擦背的时候，郑海飞一直都没有用手直接碰触肖曦的皮肤，这下要撕纱布了，不能不触碰，他的指尖轻按在肖曦背上，肖曦只觉得对方的手指落在自己背上，有点儿烫，有点儿糙，然而莫名觉得很舒服，肖曦喜欢这种触碰。 郑海飞则皱着眉头，因为他发现伤口已经有感染化脓的迹象：“伤口有点感染了，还是不要贴纱布了。” 肖曦模糊地应了一声：“唔，好。” 郑海飞用药棉沾着碘酊替他反复擦拭伤口：“晚上睡觉的时候侧躺，或者趴着睡，别碰到伤口了。” “知道。” 终于忙完了，两人先后出了浴室，费默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揶揄地说：“哟，恩爱完了？” 郑海飞怒瞪对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滚犊子！” 肖曦觉得他俩的关系似乎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倒是有点像好朋友，不由得心情明朗起来。 郑海飞对费默说：“车钥匙呢？借我用我一下。” 费默站直了身体，将手肘搭在郑海飞肩上：“要车干嘛？约会去？” 郑海飞皱眉，咬牙切齿地小声威胁：“能别胡说八道吗？当心我撕了你。” 费默将钥匙掏出来给郑海飞：“那你快去快回，等你回来，拜拜。” 郑海飞拿到车钥匙，对肖曦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肖曦愣了一下：“我自己骑车吧。” “你刚洗了澡，还想弄得身上都是灰尘？走吧，送你回家。”郑海飞说着往外走，快出大棚的时候，郑海飞又停了下来，“你先过去，等我一下，我拿点东西。” 肖曦不知道他要拿什么，过了一会儿，郑海飞回来了，手里拿了个盒子，递给肖曦：“你的手机坏了，先拿着用吧。” 肖曦看着那个崭新的苹果手机盒，又看看郑海飞：“你新买的？” “嗯，我手机坏了，今天去买了个，想起你的也坏了，给你带了个。”郑海飞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语气平静地说。 肖曦看着郑海飞，他说的这苹果好像就是几块钱的苹果一样，这手机虽然不是最新款的，也得四千多：“这太贵了，我不能要。” 郑海飞头也不回地说：“不是叫你拿着先用吗？所有权还是我的，你可以行使使用权。上车吧，先送你回家。” 肖曦转过车头，去另一边上了车，他心想，手机还分使用权和所有权的吗？这可是消耗品，用着用着就旧了坏了，也就不值钱了，便忍不住开玩笑：“到时候要收折旧费吗？” “不用，坏了丢了都算我的。” 肖曦乐起来：“那我不是捡大便宜了？这样我不太敢要啊，无功不受禄。” “怎么会无功？我这大棚就是你帮忙救下的，这几天也都是你在帮忙搬多肉。要不是为了帮我，你的手机也不会坏。” “可是我觉得造成了那么大的损失也是因为我。” “行了，别总是纠结这个问题了，你平时不是挺洒脱的一个人吗？” 肖曦没说话，心说，自己对别的事可以洒脱，对你的事一点都洒脱不起来啊，一点小事都会耿耿于怀，更何况这么大的事呢。 郑海飞将肖曦送到家，再三叮嘱他睡觉的时候要注意别碰到伤口了，这才离开。肖曦本来想问问今晚上费默住哪儿的，最后还是没好意思问出口，毕竟自己也没什么立场。 第二天肖曦去了大棚，发现郑海飞和费默都不在，问了一下李大妈，李大妈望着某处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今天是华远的忌日，他们两个去扫墓了。” 肖曦有点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地问：“华远是谁？” 李大妈的眼眶湿润了，看了一眼肖曦，伸手抹了一把眼睛：“是我大儿子。” 肖曦猛地发现自己问错话了，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偏偏朝人家伤口上撒盐：“对不起，大妈，我不知道这件事。” 李大妈抹掉脸上的泪水，摇头：“这事跟你没关系，你也不知道，我就是想华远了。”说着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大妈哭得伤心至极，弄得肖曦也不知道怎么劝慰了，这种事他确实从来没有遇到过。是了，华远和张华明的名字只隔了一个字，他们肯定是兄弟，而张华明跟自己差不多大，张华远年纪也不会太大，这个年纪就去世了，那就是英年早逝，李大妈白发人送黑发人，难怪会伤心难过。 第30章 前因后果 第20节 肖曦小心翼翼地劝了李大妈几句，找个借口去了大刘那儿。大刘跟他开玩笑：“你小子乐不思蜀，总算是知道自己在哪儿上班了，也不怕我炒你鱿鱼。” 肖曦说：“那我就算自动离职吧，我以后不来了。” 大刘大惊，抬起胳膊搂住他的肩：“大侄子，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受什么刺激了，叔的玩笑话也听不出来了？” 肖曦摇头：“我是真不打算来钓虾馆上班了。” 大刘双手叉腰：“是不是小郑那小子挖我的墙角？” “不是，是我主动去帮他做事，没跟他要工资。”郑海飞昨天给了他一个苹果手机，买手机的费用绝对抵得上他一个暑假赚的钱了，何况现在暑假都过了大半了，玻璃大棚马上要建好，整个大棚都需要重新整理，光靠郑海飞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自己自然是义不容辞地要去帮忙。 大刘看着肖曦：“他那大棚被掀了，又不是你的错，你何必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没有，他不仅没怪我，还赔了我一个手机，你说我好意思不去吗？”肖曦扬了扬手里的新手机。 大刘拿过肖曦的手机看了一眼，笑了：“这还差不多，这小子会来事儿，那你就去帮忙吧，叔这儿你就不用来了。” 肖曦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大刘惊奇：“你不是要过去那边帮忙，怎么反而在我这里坐下了，还有事？” “叔，我问你个事，你知道李大妈儿子的事吗？”肖曦想从大刘这里打听一些八卦。 大刘摇头：“不知道，怎么了？”大刘跟郑海飞不熟，并不知道郑海飞家里的情况。 “哦，没事。就是打听一下。”看样子只能问郑海飞本人了，只是他自己一向都不提，这么问会不会有点突兀，而且他会说吗？肖曦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问他准没错了。 肖曦在大刘这边磨蹭到费默的车回来，才去隔壁大棚。费默穿了黑衬衫、黑裤子、黑鞋子，戴了副墨镜，全身黑，郑海飞也是一身黑，黑t恤，黑色牛仔裤，两人神色都有些凝重，果然是去扫了墓回来。 肖曦跑过去跟两人打招呼，郑海飞的态度有点淡淡的，只朝他点了一下头，当是打过招呼了。肖曦低着头主动认错：“我把大妈惹哭了。” 郑海飞扭头，将视线落在他身上：“怎么回事？” “我问大妈你们去了哪儿，然后她就哭了。” 郑海飞说：“这不关你的事，我去劝劝我妈。” 肖曦偷偷打量了一下郑海飞的脸，发现他脸上波澜不惊，肖曦不敢问个究竟，又去看费默，结果发现他跟昨天那个嬉皮笑脸的态度完全是变了个人，神色比郑海飞还要哀戚，肖曦本来想从他这儿找突破口的，此时却有点犹豫了。 郑海飞转身进屋去看李大妈了，费默没跟肖曦打招呼，只是双眼发直地盯着某处，费默觉得他应该是哪儿都没看，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便给他找了张椅子，说：“你休息下吧。” 费默没坐，转身进了郑海飞的房间，肖曦目光追随着他，看见他进了郑海飞的屋，在桌子边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厚本子。肖曦的脚忍不住移了过去，费默已经打开了那个本子，是本有点发黄的相册，他是直接从后面翻的。肖曦注意到是一些旧照片，照片上是十来岁的郑海飞，还有另外一个少年，有时候少年怀抱着一个小婴儿，那个少年的眉眼跟李大妈有些像，个头看起来比郑海飞稍高一点。其中一张是郑海飞、少年、婴儿以及李大妈的合影，肖曦说：“这是大妈的儿子，对吗？” 费默用手指在照片上轻抚了一下，“嗯”了一声：“他是华远。” 相册又翻过一页，郑海飞和张华远已是十几岁的英俊少年，两人勾肩搭背，看起来极为亲密，张华远的个子比郑海飞要高，大约郑海飞发育得比较晚。张华远长得非常英俊，比张华明看起来英气多了。肖曦看着张华远，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郑海飞是个gay，那么他最初喜欢的人会是谁？张华远吗？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遏制不住了，肖曦越想越觉得心慌意乱。 这时费默掏出手机，非常仔细地将那张照片拍了下来。然后又翻过一页，变成了穿着白色海员制服的青年张华远的独照，帅得简直没朋友，类似的衣服肖曦也有，是学校的制服，不过明显不是他们学校的。还有一张是张华远和费默的合影，两人都穿着制服，这些照片里没有郑海飞，应该是张华远寄给郑海飞的。 费默用手指轻抚过照片，突然说：“华远是不是特别帅？当年是他们轮机学院的院草呢。” 肖曦心中一动：“张华远是学轮机的？”居然跟他是一个专业的。 “嗯。他是我们航海学院的头号情敌。”费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高兴的往事，不由得微笑了起来。 “你是学航海的？” “嗯，我和老郑都是航海学院的，他是我师弟。航海学院和轮机学院积怨已久，从来都是水火不相容，但是我和他关系特别好，他们觉得我是航海的叛徒，他也是轮机的叛徒，再加上后来进来的老郑，我们仨就是海大最有名的铁三角，干了好多奇葩事，那是我有生之年最快乐的日子。华远特别优秀，但是他总是很自卑，认为自己不够好，你不知道他被我骂了多少回。而老郑特别臭屁，什么都满不在乎，但是他只服华远一个，我不知道他俩是怎么关系那么好，有时候都让我觉得有些嫉妒。”费默像是陷入了回忆，脸上带着甜蜜而淡远的微笑。 肖曦静静地听着，突然有些羡慕，羡慕他们三个能有如此美好的回忆，相较而言，自己的大学生活太苍白了，简直乏善可陈，他小心翼翼地问：“后来呢？”他想知道的是，是张华远后来是怎么死的。 费默嘴角的微笑变成了苦笑，他抬起头，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喃喃地说：“后来？后来他撇下我们先走了，这是我这辈子最不能容忍他的一件事，这个没诚信的家伙，说好的一辈子呢？”费默的手捏成拳头，在相册上张华远的脸上捶了下去。 肖曦斟酌了许久，才问：“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嗯，在船上出了意外，当时遭遇了一阵强风，正在高处作业的华远从上面摔了下来。”费默的声音低低的，似乎不太愿意提那件往事。 肖曦张圆了嘴，他知道做海员会存在各种意外，没想到张华远居然是因为这种小概率意外去世的，真是太可惜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费默摇了摇头，在桌边坐了下来，将下巴搁在手背上，看着相册上的张华远，没再说话，大约这个日子本来就伤感，不管肖曦提不提，这件事总还是免不了要被回想起来。 “如果当初我自己去就好了。”郑海飞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肖曦扭头一看，郑海飞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正倚在门边抽烟，他刚刚说的这句话的意思，似乎张华远的死跟他有关？ 费默头也不回，叹了口气：“当时那情况也是没办法，这都是命吧。” 郑海飞低下头，望着烟头许久都没动弹：“很多时候，我觉得当初死的是我就好了，起码就不会有人伤心了。” 费默扭头看了他一眼：“少在那胡说八道！” 肖曦从他们的对话中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张华远的死跟郑海飞有关，他一直都处于自责当中。肖曦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个外人，对郑海飞的过去一无所知，对他的现在也无能为力，他为自己这个局外人的身份而懊恼，为什么自己这么无能呢。他也为郑海飞那些妄自菲薄的话生气难过，他为什么要那样说，这个世界上难道就没有人会记得他，为他伤心吗？至少自己会！ 郑海飞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离开，他走到大棚里，看着生态园里的女王芦荟，女王芦荟是他们三个当年一起播种的，费默嫌弃它们长得太慢，说估计有生之年都看不到它们长大旋转，被张华远狠骂了一顿，说他乌鸦嘴，不管需要多长时间，即便是一辈子，他们都会等到芦荟旋转。结果张华远先去了，一辈子的承诺没有实现，只留下了这几盆芦荟。费默怕睹物思人，不肯要，郑海飞就将所有的芦荟都接手了过来，他一定会等到它们旋转开花。 这一整天气氛都很压抑，虽然郑海飞和费默都强颜欢笑着逗李大妈开心，但是那走脸不走眼的笑容其实非常牵强，谁看了都没法开心，更何况是李大妈。吃了晚饭，李大妈早早就躺下了。费默说要出去兜风，肖曦说他也想去，费默同意了，临走的时候，郑海飞也上了车，说一起去吹吹海风。 第31章 翻篇儿了 费默开车出去，路过一家便利店，下车搬了两箱啤酒上来，将车开到海边，想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喝酒，但夏夜的海滩异常喧哗，都是露营和烧烤的人们。 费默去了两处海滩，都没有下去的意思，肖曦提议说：“要不我来开吧，我带你们去个人少的地方。” 费默没说话，但是将车停下了，下车，换肖曦做司机。肖曦将车开到了滨海路，这一带有山峰、峭壁、礁石等，沙滩比较少，也有零星的沙滩散落在其中，而且面积都不大，游人很少。肖曦对这一带很熟，很快便将车开到一个海湾边停下，下面就是一处面积不大的沙滩，足够几个人闲坐吹海风了。 这儿一个人都没有，一直没说话的费默突然说：“这儿好，清静。” 郑海飞下车，默默地将两箱啤酒都搬了出来。肖曦想了一下，说：“你们先下去，我去去就来。”说完开着车走了。 肖曦知道他俩肯定是想找个地方喝酒，但是不能光喝酒不吃东西，所以他开到附近的一个超市去买了一堆零食和熟食回来。回来的时候，费默已经在海里了，郑海飞则坐在沙滩上喝酒。沙滩上没有光，只有滨海路上的路灯依稀射了点过来，加上天上半轮明月，倒也不算漆黑。 肖曦提着吃的，走到郑海飞旁边，他看见沙子上到插着三支点燃的香烟，香烟前并排放着三瓶开了盖的啤酒，看样子这是在祭奠张华远。肖曦默默地在郑海飞旁边坐了下来，拿了瓶啤酒喝了一口。 郑海飞将啤酒放在自己膝盖上，侧脸压在瓶口上，看着肖曦，突然说：“我有时候觉得我活在这世上其实挺多余的。” 肖曦差点被啤酒呛着，他赶紧吐掉口里的酒，咳了两声：“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听郑海飞说这种话，内心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一直以为郑海飞是个非常强大的男人，从外到里都是，没想到他的内心居然这样脆弱，大概每个人都有弱点吧。 郑海飞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你不会理解的。当一个人的亲人、好友都离他远去时，他难道不会怀疑自己活着的意义？” 肖曦说：“你的处境我也许没办法感同身受，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活着的价值和存在的意义，不管怎么样，悲也好，喜也罢，那都是人生的一种方式。郑哥，看到你这样，我觉得特别难过，我觉得这不是你，或者说，不该是你。” 郑海飞苦笑了一下：“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肖曦摇头：“没有失望，我只是希望你能快乐一点。” 郑海飞突然抬手抹了一把脸，又提着酒瓶往嘴里倒，发现瓶子空了，只有几滴酒，便将瓶子扔在一边，说：“华远死的那天，其实是我当班，但是我的慢性阑尾炎犯了，疼得起不了床，他去替我的班，结果就出了意外。这件事我真的没办法原谅我自己，如果我当初犯阑尾炎的时候就将手术给做了，这种情况就不可能发生。因为我抱着一时的侥幸，不敢做手术，结果让妈失去了儿子，华明失去了哥哥，费默失去了爱人，我自己失去了最好的良师益友。虽然他们都说不怪我，但是你说我值得被原谅吗？”他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 原来如此，肖曦将目光往正在水中拼命拍打海水的费默看了一眼，回头同情地看着郑海飞：“郑哥，这种事谁也不能提前预知对不对？事情已经发生了，有些损失我们没办法挽回，也就只能尽量弥补了。” 郑海飞没说话，将脑袋埋在臂弯里，不知道是不是在流泪。肖曦没有打扰他，他起身，走到海边，对正在水里和海浪搏击的费默说：“费大哥，我买了点吃的，你要不要吃？” 费默终于停下了扑腾的动作，在海面上漂着，任由海浪载着他时上时下地起伏着。肖曦不担心他会溺水，航海专业的游泳课是必修课，要求不仅仅是及格这样简单。他在岸边等了一会儿，等得他打算要下去的时候，费默在水里换了个姿势，开始朝岸边游过来，走上沙滩的时候，费默说：“买了什么吃的？” “鸡腿、猪蹄、鱿鱼丝、牛肉干、酒鬼花生都买了。” “我喜欢酒鬼花生。”费默抬手抹了一把水，朝郑海飞走去，脸上神色如常，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肖曦知道费默并不是没事人，他连衣服都没脱就下水去了，现在这样子不过是在海里已经发泄过情绪了。 费默走到郑海飞身边，抬脚踢了一下对方的小腿：“老郑，去弄堆火来烤烤，冷死了。” 郑海飞从臂弯里抬起头，点了一下头，起身走了。肖曦赶紧跟上去：“我知道哪里有柴。” 郑海飞看他一眼，点头：“带路。” 肖曦带着郑海飞在一块岩石下找到了一堆干枯的树干和落叶，应该是被海水冲刷上来的，两人将所有的柴都抱了回来。费默脱光了衣服，只穿了条内裤躺在沙滩上一边嚼着鱿鱼丝一边扔着酒鬼花生玩，听见动静，将脖子往后扭，说：“鱿鱼丝配花生米，我发现这样吃味道也挺不错。” 肖曦想帮忙快点将火点起来，但他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又缺引火材料，打火机根本就点不燃木头，点了好几次都无动于衷，郑海飞说：“放着吧，我来。”他走开了一下，找来了一些干枯的树叶杂草，将树枝小心翼翼地架在上头，用火机点燃树叶，上方的树枝随着树叶的燃烧也点燃起来，海风有点大，正好有助火力，干枯的树枝腾地燃烧了起来，海滩上光线明亮起来。 费默见到火光，坐了起来，朝火堆挪近了点：“还真有火，你们真行。” 肖曦将食物都拿出来，将袋子铺在沙滩上，吃的都摆放在袋子面上，三个人就着火光喝酒吃东西。费默啃着鸡腿，望着火堆，像是无意识地说：“那年我来这里过暑假，你们也带我来海边露营，跟今天好像。” 肖曦抬起眼，看了一眼费默，又看了一眼郑海飞，没有说话。 费默举起酒瓶：“华远不在，但是肖曦来了，还是三个人，为了这难得的缘分，咱们干一瓶，喝干为敬！” 三个瓶子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声，三人都对着瓶口吹了下去。费默喝完，叹息了一声，抬手拍了拍郑海飞的肩：“好啦，都已经过去七年了，该翻篇儿了，你不要老纠结那件事了，那不是你的错，纯属意外。活着的人生活总要继续下去的，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以后我不会每年都来了，对我来说，华远也要翻篇儿了，当然我不是要忘记他，只是把他放在一个不会轻易翻动的角落里。你说，华远他不会怪我吧？” 郑海飞望着月色下逐渐模糊的海面：“当然不会，你该有你的生活了。” 费默说：“你也一样，朝前看。今天是我跟华远的告别仪式，你们陪我喝酒吧，不醉不归。” 肖曦自然是舍命陪君子。两件啤酒说实话并不多，以郑海飞的酒量，一个人全喝下去估计都没什么反应，然而三个人都喝醉了，郑海飞醉得最厉害，看样子酒量也是和心情有关的。郑海飞和费默都直接在沙滩上睡着了，肖曦喝得最少，他脑子最清醒，知道海边的晚上会有点凉，想把人叫起来回他家去睡，然而根本就叫不醒，他也扶不动两个完全睡死了大男人，只好跑到车上，找了点可以御寒的衣服和毯子过来，给费默和郑海飞都搭了一点，又去找了些枯枝过来，将火堆烧得旺旺的，然后紧挨着郑海飞躺下了。 夜里温度降下来，火堆也逐渐熄灭了，睡梦中的肖曦觉得冷，便下意识地去寻找热源，最后找到一具温暖的躯体，紧挨着对方睡着了。郑海飞也觉得有点冷，顺手就将身边一个温暖的小炉子抱在了怀里。 费默是被冻醒的，他睁开眼睛，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启明星正从天际逐渐隐去，他看了一眼四周，火堆了只剩下了一些灰烬，郑海飞和肖曦互相依偎着取暖，抱得好似一个人似的。他忍不住笑了，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有人发微信来了，他看着微信的内容——“我们是不是从现在开始？”费默微笑起来，回了一句话：“是！等我回来！”说完起身，将身上的毯子盖在了郑海飞和肖曦身上，拿上自己的东西，轻轻走回车旁，上车之前，又忍不住回头给两人拍了张照片，发给郑海飞，加了句话：“珍惜眼前的一切。”这才启动车子离开。 第32章 你来追我 朝阳从遥远的天海相接处探出头来，刹那间，金光四泻，将海面镀上了无边的金光，海面上仿佛铺满了万点碎金，宛若一个幸福的美梦。 金光笼上郑海飞和肖曦的瞬间，郑海飞就醒了，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个点醒来了，长期以来，他都起得比太阳早。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幕天席地，耳畔传来浪涛轻吻礁石的咚咚声、冲刷海滩的沙沙声，这是大海自编自奏的晨曲，一切显得那么优美曼妙。 胳膊上沉甸甸的，身上的触感也与以往不同，郑海飞扭头一看，看见了正蜷缩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的肖曦。朝阳铺洒在肖曦孩子般的睡脸上，纯真美好得仿佛是一个不真实的美梦。郑海飞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肖曦的脸颊，温热的，柔软的，触感是真实的，他赶紧将手收回来，抬起脑袋看了一下四周，附近除了岩石和沙滩，就只剩下一堆燃烧完毕的灰烬，费默不见了，他的车也不见了，去哪儿了？ 肖曦睡得很沉，似乎完全不受光线的干扰。郑海飞知道抱着肖曦睡觉的姿势很暧昧，他小心翼翼地将枕在胳膊上的肖曦的脑袋抬起来，抽出了自己的手，刚要放下肖曦的脑袋时，肖曦睁开了双眼：“郑哥？” 郑海飞尴尬地松开自己的手，肖曦的脑袋失去了支撑，落了下去，纵使下面是柔软的沙滩，这么落上去也不舒服啊，肖曦坐了起来，一边打哈欠一边揉后脑勺：“郑哥，你这是谋杀啊，不能温柔点吗？” 郑海飞站起来：“抱歉。”一边扑着身上的沙子。 肖曦张望一圈：“费大哥呢？”从昨晚知道费默和张华远是一对之后，他就对费默改了称呼，他觉得，费默是值得称呼一声大哥的。 “我也不知道，起来就没看见他。”他掏出手机，打算给费默打电话，发现有费默发来的微信消息，点开一看，便看到了费默发来的照片和那句话，不由得愣住了。 肖曦见他跟点了穴一样半天没动弹，忍不住凑过去看：“怎么了？” 郑海飞慌忙将手机往后一收，生怕肖曦看见了：“没——什么，费默他回去了，咱们自己回去吧，上去找辆车。” “他就这么走了啊？太可惜了，我还想好好跟他说说话呢。” “应该是有什么急事。这附近哪儿有公交车站，或者这路上会有出租车吗？”郑海飞往公路的方向张望了一下。 肖曦面朝大海，看着还未完全蹦出水面的朝阳，伸了个懒腰：“太美啦，好久没看到这么美的日出了，我们晚点再回去吧，看会儿日出。”他朝郑海飞笑了一下，然后朝水边走去。 郑海飞站在原地看着肖曦走远，低头重新看着手机上费默给他发的那张照片，那姿势实在是暧昧，却又无比地美好，郑海飞将手指放在图上，点了一下，选择收藏。 肖曦已经在那边喊了起来：“哇，真是凉快，郑哥，你不来试试吗？一大清早泡泡海水，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郑海飞抬头一看，肖曦正光着脚丫在撩水玩，像个小孩一样。他忍不住举起手机，偷拍了两张肖曦的背影，在肖曦回头之前，将手机收了起来，朝水边走去，学肖曦的样子，将鞋一脱，走进水里，清晨的海水果然清凉无比，令人神清气爽。 肖曦弯下腰，从水边捡起一枚海螺：“你看，这里面有只寄居蟹，真好玩。” 第21节 郑海飞跟在他身后，沿着水边慢慢走，海浪一下一下冲刷着沙滩，有时候没到他的脚就下去了，有时候能没过他的脚面，溅起的水花将裤子都打湿了。 肖曦回头对郑海飞说：“郑哥，你怎么还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费默不是都说了，昨天已经翻篇儿了，今天是新的一天！高兴点儿行不？” 郑海飞想起昨天晚上费默说的话，然后微微勾了一下嘴角。肖曦有些不满地撇嘴：“笑得真勉强。你笑得好看，应该多笑笑。” 郑海飞微微一愣，肖曦说得这么直白，他还真有点不太习惯，不过脸庞瞬间柔和了起来，对啊，过去的已经过去，不要总是纠结过去的错误，要直面未来，像费默说的，“珍惜眼前的一切”。 肖曦笑了：“这就对了，就该多笑笑的。”说完弯下腰，撩起水朝郑海飞泼过去。 郑海飞躲闪不及，水全都落在了衣服上，顿时有种冰凉惬意的感觉，肖曦则哈哈大笑着撒开脚丫子就往前跑，几乎是一种本能，郑海飞的身体就追了上去，他一边跑还一边想：自己干嘛这么幼稚啊，不就是小孩闹着玩么，还跟他较真。 但是两个人还是在水边你追我赶起来，你泼我洒，弄得身上都湿了，要不是肖曦中途喊停将手机放到沙滩上去，他这个暑假的第三个手机又要报废了。 闹到后来，两人身上几乎都湿透了。郑海飞这么多年来头一回做这么幼稚的事，将湿透了贴在皮肤上的衣服抓开一点：“现在怎么办，全都湿了，当心感冒。” 肖曦则满不在乎地将上衣一脱，抓在手里：“有什么关系，我家离得不远，去我家换衣服吧。” 郑海飞看见肖曦背上的伤口，才想起来他身上还有伤：“你背上的伤还疼吗？” “没什么感觉了，不用担心。走吧，去我家，不过要走几里路，能行吗？”肖曦斜睨着郑海飞，眉梢都挂满了挑衅。 郑海飞也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了，满不在乎地说：“那咱们比比？” 肖曦捡起地上的手机：“比就比。123，开始！”说完就朝前跑去。 郑海飞自然不甘落后，拔腿就追，很快就超过了他。他跑了一段，听见肖曦的声音远远地从后面传来：“哈哈，我赢定啦，郑哥你跑错方向了。” 郑海飞一回头，肖曦正在另一头笑得直不起腰来，与自己起码隔了一百多米的距离。郑海飞无奈地指着他：“你小子居然耍诈！” 肖曦学着小新的样子扭了几下屁股：“兵不厌诈！来啊，来啊，你来抓我啊！” 看得郑海飞真想在他屁股上拍几下，无奈肖曦撒开大长腿跑远了，他只好转身跟上。肖曦的速度不慢，但是他的体力不及郑海飞，尤其是这地方离他家有两三千米，一开始他甩下了郑海飞一百多米，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保持着领先，但到了最后几百米的时候，他就跑不动了。郑海飞慢慢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终于追上他，超过他的时候，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小样儿，你使诈我就追不上了吗？”然后轻快地超过肖曦，朝前跑去。 肖曦只觉得屁股上跟着了火似的滚烫起来，郑海飞居然拍他屁股！热度从他的臀部慢慢燃烧到了脸上，连耳朵都有些发红了。 远远地，郑海飞就看到了肖曦家那棵标志性的苹果树，他回头看一眼肖曦，那家伙已经没力气了，正慢吞吞地在后面小跑着，他便放慢脚步，沿着人行道倒退着走：“你也太慢了，赶紧的啊。” 这一片是别墅区，人出入的都靠车，走路的人很少，这个点也才六七点钟，非常早，所以整个视野里除了他们俩就没别人。郑海飞走到肖曦家门口，停下来倚着墙等肖曦来开门。肖曦已经完全不跑了，慢吞吞地走着，一边走还一边说：“饿死我了，我想吃炸酱面。” 郑海飞刚想接话，突然听见一阵狗吠，把他吓了一跳，而且狗吠声越来越近，他赶紧站直了身体，门开了，肖妈牵着吧唧出来了，吧唧冲着郑海飞叫得非常凶，还想扑上去咬他。 “吧唧，别闹。”肖妈拽着吧唧，看着光着膀子的郑海飞，“请问你是——” 郑海飞看着年轻的肖妈，跟肖曦有点像，这是肖曦他妈还是他姐？如果是妈妈的话也未免太年轻了，但也没听肖曦说过有个姐啊，他只好不打招呼：“你好，我是肖曦的朋友。”他想着是不是要将湿衣服给穿上。 “哦，你是曦曦的朋友啊。他不在家。”肖妈看见对方拿着湿衣服正往身上套，想出声阻止，又没好意思说出口。 肖曦的声音远远传来：“妈！我在这儿呢。” 肖妈一回头，看见了同样光着膀子的宝贝儿子：“曦曦，你去哪儿了？这是从哪里回来？” “哦，我跟朋友去海边露营，衣服湿了，回来换衣服。”肖曦赶紧跑过来了。 吧唧看见他，兴奋地朝他身上扑去，肖曦拨开吧唧：“吧唧别闹。妈，您先去遛狗吧，我们去换个衣服，一会儿还得去沙滩上收拾东西呢。”他们空这首回来了，还剩了一堆啤酒瓶和垃圾在那没收拾。 肖妈点头：“哦，那行，你先进去换衣服吧，我很快就回来，在家吃早饭吧？” “嗯，等你回来弄。”肖曦说。 “那我走了。”肖妈高兴地牵着狗走了。 郑海飞嗫嚅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出了口：“阿姨再见！” “再见！”肖妈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出来了。 肖妈离开之后，肖曦突然一拍脑袋：“我刚刚好像都忘了给你们做介绍了。算了，等我妈回来再说，走，先进屋去换衣服。” 第33章 吃荤了 进了院子，郑海飞小声地说：“你妈妈看起来好年轻，我以为是你姐呢。” 肖曦笑眯眯地说：“这话你应该当着我妈面说，她会非常高兴的。” 郑海飞不由得想起了肖曦那个冷酷的老爹，跟他妈完全是两种风格啊，他拉了一下肖曦的胳膊肘，小声地问：“你爸在家吗？” 肖曦往车库里探头看了一眼：“应该还在，还没去上班。” 郑海飞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可千万别碰上了。但是怕什么来什么，刚走到台阶边，便看见肖宇寰提着公文包出来了，看见肖曦，皱眉：“你现在倒是潇洒，天天夜不归宿。” 肖曦说：“哪有天天，只是偶尔。我又不是女的，您担什么心！” 肖宇寰看着儿子，又看看儿子身后一身狼狈的郑海飞，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以为男的就安全了？不回来就该打个电话回来报平安。” “我跟我妈说了。爸再见！”肖曦说完就朝屋里走。 郑海飞看着肖宇寰，还是张开了嘴：“叔叔你好！” 肖宇寰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越过他走了。郑海飞被那一眼看得背心都出了汗，肖宇寰的眼神好像认定自己拐骗了他儿子似的，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干，为何还如此心虚。 肖曦回头对郑海飞说：“郑哥，快点啊。” 郑海飞赶紧拾级而上，进了屋，回头一看肖宇寰已经消失在了视野外，这才松了口气。肖曦早就跑进自己屋去了，打开衣柜翻衣服，找了几件都没发现有适合郑海飞穿的，他的衣服都是色调非常明艳的，红的、橙的、黄的，甚至还有荧光绿，要么就是印着各种骷髅、涂鸦的嘻哈风衣服，他想象郑海飞穿嘻哈风衣服的样子，不由得乐了，拿了一件黑底印大红字的t裇出来，又找了条吊裆裤，对刚进屋的郑海飞说：“你穿这个吧。我屋里有卫生间，你去洗个澡，毛巾用我的吧，蓝色的是洗澡的。” 郑海飞也没看，接过衣服就进去了。肖曦去另一个卫生间洗澡去了，他洗完澡回到房间，看见郑海飞一脸便秘样地看着自己：“我穿这个？” 肖曦上下打量了一遍，顿时乐坏了：“嗯，挺好的，超级有个性。再来顶帽子，你就十八了。” 郑海飞说：“换一身吧，我不穿这个。你平时穿的运动衣给我一套就好。” 肖曦拉开衣柜，对着色彩斑斓的衣柜说：“你自己挑吧。” 郑海飞走过去，翻看了一下，里面全都是小孩风格的衣服，还真没什么自己能穿的，他找了条唯一看起来比较正常的小脚牛仔裤：“我换条裤子。” 肖曦笑嘻嘻的：“你要是不嫌热，你就穿这个。而且我觉得你可能穿不下，我的码比你要小。” 郑海飞翻看了一下尺寸，果真比自己穿的要小一个码，但也不是不能穿，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吊裆裤，还是决定去换了。肖曦拉住他，给他拍了个照片留念，才放他去换衣服。没多久，郑海飞出来了，小脚裤腿将他两条腿包得又长又直，臀部浑圆挺翘，身材是好到没话说。 肖曦看着郑海飞，忍不住笑了：“果真是模特出身的，帅爆了。”牛仔裤也穿得这么性感，真是也没谁了。 郑海飞松了口气：“幸亏还能穿上去。” 肖曦说：“你衣服放我家吧，洗好了我再帮你带过去。” “好。那就麻烦了。” “别这么见外，你也不是头一次帮我洗衣服了。”肖曦躺在床上，懒洋洋地打哈欠。 郑海飞扭头打量肖曦的房间，这是一个富有活力的年轻男孩房间，墙上贴了不少足球篮球明星的海报，更多的是《海贼王》的海报，床头柜和桌子上摆放着各种电子产品、动漫周边以及车船模型，地板上滚着一个篮球，桌子边斜倚着一个滑板。 肖曦说：“你坐啊，等我妈回来做早饭，吃了早饭再回去吧。” 郑海飞在窗前的桌边坐了下来，翻看着桌边一本打开没看完的书，是一本《天才在左疯子在右》，这书这几年非常火，他也看过，里面精神病人的想法千奇百怪，他最喜欢的就是那个认为石头也是有生命的奇思妙想。 肖曦半眯着眼，看着郑海飞坐在桌子边翻书，光线从窗口射进来，正好把他的侧脸轮廓勾勒出来，就算是侧脸，也完美得无人能比，真帅啊！肖曦看着看着，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郑海飞突然一回头，便看见了肖曦的迷之微笑：“你笑什么？” 肖曦但笑不语。郑海飞与他四目相对，慢慢地便觉得有些尴尬起来，扭过脸去看窗外，看见肖妈牵着吧唧走进院子：“你妈妈回来了。” 肖曦“哦”了一声：“等下再下去，我妈还没做早饭呢。” 郑海飞看见那只活泼的小狗，说：“你家的狗叫什么名字？” “吧唧。它吃东西爱吧唧嘴，所以起名叫吧唧，还是我给起的。” “就知道胡闹。”郑海飞忍不住笑起来，说着放下书站了起来，“我下楼去帮帮你妈。” “不——也好，你去问问，看我妈需要什么帮助没有。”肖曦本来说不用他去的，后来又改了主意。 郑海飞下了楼，吧唧听见动静，以为是肖曦下来了，欢天喜地跑出来迎接，结果看见了一个陌生人，便冲着他警觉地叫了两声。肖妈听见动静，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郑海飞：“你好，有什么事吗？” 郑海飞略尴尬地说：“阿姨您好！我叫郑海飞，是肖曦的朋友。” 肖妈是女人，女人都有一个共性，就是爱美，喜欢一切好看的事物，包括人，所以她对帅气的郑海飞印象非常好：“原来是小郑啊。肖曦呢？” 郑海飞指了一下楼上：“他在房间里休息。我来看看有没有我能够帮忙的地方。” 肖妈一听，笑得眼都不见了：“哪里需要你帮忙，你随便坐，冰箱里有饮料，桌上有水果和零食，你随便吃。等一下，早饭很快就好。” 郑海飞听见她这么说，也不敢去帮忙，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等待，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非常遥远且陌生，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种拘束感了。吧唧是只很聪明的小狗，它见主人没有赶郑海飞，便知道是客人，也不叫了，只是远远地看着他。 郑海飞百无聊赖，等得背上都出了毛毛汗，特想拔腿就走，但又不能走。他看见桌上放着一包鱿鱼丝，突然想起他们放在海边的垃圾还没收拾，要不叫上肖曦一起去收垃圾吧，至少不用在这里干坐着。他起身上楼去叫肖曦，肖曦已经在床上睡着了，估计是昨晚在海滩上没睡踏实。 郑海飞见他仰躺在床上，想起他背上的伤，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肖曦，起来了。” 肖曦睁开眼：“可以吃了吗？” “还没有。我是想提醒你背上还有伤呢。” “那个啊，没事，已经不疼了。” “你起来吧，咱们去把啤酒瓶拿回来。” “不着急，等会儿我们吃了饭再去，开我妈的车去拿就好了。” “你妈妈的车自己要用吧？” “没事，我今天给她当司机了，她肯定高兴得很。”肖曦早就打算好了。 肖妈在楼下喊：“曦曦，下来吃早饭了。” 肖曦将手伸给郑海飞：“小郑子，扶朕起来。” 郑海飞没绷住，嘴角忍不住扬了上去，伸出手，握住肖曦的手，将人拉了起来。 肖曦心情愉悦地吹着口哨下楼，吧唧欢天喜地扑上来，爪子勾在他的裤腰带上，动作之精准，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肖曦穿了条松紧裤，被吧唧一抓，裤子就往下掉，内裤都露出来了，他赶紧护住裤头：“吧唧，你不要这样，一大早就对我耍流氓，我要跟警察叔叔告你非礼我！” 郑海飞在后面看得忍俊不禁。 肖妈端着碗从厨房里出来：“你这孩子，一大早就胡说八道。” “我说的都是事实，不信你问他，他也看见了。”他说着将手指向郑海飞。 肖妈见儿子没羞没臊的，便说：“好啦，赶紧来吃饭吧，我一会儿要去上班了。” 肖曦赶紧跑到桌边，看着桌上丰盛的早点，直接伸手去抓饺子。被肖妈拍了一下手：“赶紧去洗手！” 肖曦扭头朝郑海飞大声说：“吃饭得洗手！” 郑海飞发现肖曦到了自己家里，整个人都变幼稚了，不过也挺可爱的，他跟着肖曦一起去了厨房洗手，回来的时候，肖妈已经将炸酱面的炸酱都舀好了，堆在碗里都冒了尖儿，还说：“曦曦最爱吃我做的炸酱面，小郑你也尝尝。” 郑海飞看着拿碗炸酱面，很显然，这是加了肉末的炸酱，他有些迟疑地拿起筷子。郑海飞看一眼肖曦，他已经开始搅拌炸酱面了，正好抬头跟郑海飞四目相对：“哦，对了，你不吃荤的，我给你拿点饭扫光吧。你的炸酱给我。” 肖妈闻言抬头看着郑海飞，郑海飞赶紧说：“没关系，我可以吃的。” 第22节 肖妈说：“小郑不能吃荤，曦曦你也不早点告诉我。不能吃荤，那就别勉强，我去给你煮点饺子。”说着就要起身。 “我可以的，别麻烦了阿姨，您赶紧吃饭，还要去上班呢。”郑海飞赶紧搅拌一下面条，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陌生而久违的感觉直接刺激着他的味觉和嗅觉，胃跟着感官同时活动起来，但他将胃中的不适强压下去，低着头一声不响地将面条吞进去。 肖曦看着郑海飞面上的表情，知道他在勉强自己，便说：“郑哥，你要是真不能吃，还是别勉强了。” 郑海飞咽下一大口面条，抬起头来，强笑了一下：“没事，多吃吃就习惯了。” 肖妈说：“要真是吃不了，那就吃点别的。” 郑海飞连忙摆手：“别，我真能吃。” 肖曦看着郑海飞，心想，叫你逞能，谁难受谁知道！ 第34章 心理阴影 郑海飞硬是将那碗炸酱面吃下肚去了，肖曦觉得他明明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但是却要努力装得没事人一样，自己看着都替他难受。 吃完早饭，郑海飞还要主动去帮忙洗碗。肖曦说：“放着不用管，钟点工会收拾的。妈，你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出发，我上去拿点东西。”说完拖着郑海飞往楼上去。 一进房间，肖曦就推着郑海飞进了卫生间去：“想吐赶紧吐了。” 郑海飞想说不用，然而胃里却止不住翻江倒海，他迅速蹲下，对着马桶，一张嘴全都吐了出来。肖曦站在门外，捏着鼻子说：“我说你别逞能好不好？不能吃肉就别吃，何苦让自己难受。” 郑海飞吐完了，按下冲水键，将马桶冲干净了，然后去盥洗台洗脸漱口，好一会儿才说：“我也想试着重新去吃肉。”真实原因是，第一次上肖曦家来，总不能给他妈留个自己挑食事儿多的印象。 肖曦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到底因为什么不能吃肉？” 郑海飞捧起水往脸上扑了好几次，最后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才缓缓地说：“华远去世的时候，我们正好在赤道附近，天气太炎热，为了保存他的遗体，就放在了冷藏库里，和我们吃的肉类放在一起。以后我再吃肉类的时候，就会生理性呕吐。” 原来如此！肖曦不由得皱起眉头，这种应当算一种心理疾病了吧：“费默有这种反应吗？” “他还好。我觉得自己有点太矫情了，然而试了很多回，都没有办法不呕吐。”郑海飞绝望地闭上眼睛。 “如果不知道是肉类，能吃吗？”肖曦觉得这是病，得治。 “没用，一吃就能感觉出来，百试百中。”郑海飞说。 肖曦问：“你觉得你这情况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华远躺在冷藏库里的模样，所以一切冷冻食物，我能不吃也是尽量不吃，冰箱里储存的食物我也很少吃。” 肖曦觉得郑海飞这情况有些严重，但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帮他，正当他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肖妈拯救了这沉默的尴尬，她在门外问：“曦曦，好了吗？我要走了。” 肖曦赶紧对郑海飞说：“你擦把脸，我们赶紧下去了。” 两人下去，肖妈看着郑海飞的脸色，关切地问：“小郑还好吧？” 肖曦揽着他妈的腰：“没事。妈，今天车借我用，我给你当司机，晚上下班我接你回家好不好？” “好啊。”儿子当司机，肖妈怎么可能不高兴，“下班前就过来，来妈办公室。我们单位来了几个实习生，将来都会留下来，有两个女孩跟你差不多大，长得可漂亮了。” 肖曦知道这是妈妈趁机想给自己介绍女朋友，他从后视镜看一眼后座上的郑海飞，郑海飞正扭头看着窗外的海，像是没听到他们母子的对话似的。肖曦说：“妈，您这毛病能不能改改？您儿子这么优秀，还怕找不到女朋友？” 肖妈说：“不是，关键是有个女孩身高1米78，因为个子高，一直都没交过男朋友，我想你俩的身高多般配啊。” “妈，我算是服了您了，看见个高的女孩就想介绍给我，感情这东西不光是看般配不般配的，得有感觉啊。” “你没见过怎么知道没感觉。我又没押着你非得要娶她，只让你今天早点来，认识认识一下，多交个朋友总是不会错的。二十多岁了，这个年纪不谈恋爱，难道等三四十了才谈？儿子，你要享受这个年龄该享受的事啊。小郑，你说阿姨说得对吧？”肖妈见说不通儿子，便拉着郑海飞到自己同一阵线上来。 被点名的郑海飞愣了一下，然后附和说：“阿姨说得有道理。”肖妈的确是个非常开明的好母亲。 肖曦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了，妈，我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这不是没找到有感觉的吗？” 肖妈笑了：“你知道就好。小郑你有女朋友吗？长这么帅，追你的女孩排队都排到济南去了吧？” 郑海飞抓抓脑袋，不知道怎么接话，最后还是说：“阿姨您也太夸张了。我有女朋友了。” 肖曦闻言，一脚将刹车踩到底，车子颠簸了一下，大家的身体都随着惯性往前倾了一下。肖曦赶紧说：“我好像开过了，应该是那儿，到地方了。” 肖妈问：“怎么了？” “我们昨晚上在这边露营，东西还没收就走了，我下去收拾一下，马上就好。”肖曦将车倒回去一点，停在路边，下车往海滩上跑去。 郑海飞也跟着下来了，肖曦有些气闷，郑海飞的女朋友是谁？不是说没有吗？他粗鲁地将散落在地上的啤酒瓶“叮叮咣咣”地扔进纸箱里，结果还没放完就满了。郑海飞只好将啤酒瓶拿出来，重新一个个码放进去。 肖曦转身去收拾散落在地上的包装垃圾，深深吸了口气，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用闲聊的语气问：“你什么时候谈女朋友了，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 郑海飞耸肩：“随便说的，要不你妈也要忙着给我介绍对象了。” 肖曦的心情瞬间好了，他朝郑海飞竖起大拇指：“还是你聪明。下次我也这么跟我妈说好了。” 郑海飞挑挑眉，没说话，这种借口对自己来说合适，因为他也见不上肖妈几面，肖曦撒一个谎，就得用无数的谎来圆，圆到最后只怕都圆不上了。 肖曦将肖妈送到单位，肖妈推门下车，正要关门，突然瞥见了什么，赶紧又拉开车门，弯腰对肖曦说：“曦曦，快下来。” 肖曦不解：“怎么了，妈？” 肖妈招招手：“你赶紧下来啊。” 郑海飞坐在车后座上，看见有两个年轻女孩结伴朝法院大门口走来，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看起来起码有1米8了。 肖曦不明就里地下了车，肖妈绕过去挽着儿子的胳膊：“走，陪我去趟办公室。小郑你等一下啊。” 肖曦被他妈半拽半推着往法院走去，肖妈突然跟走在前头的两个女孩打招呼：“小杨、小胡，你们好早啊。” 两个年轻女孩回头，看见肖妈，赶紧打招呼：“罗姐，你早啊。” 肖妈被年轻女孩叫姐姐，心里自然高兴，她笑眯眯地摆手：“我一大把年纪了，还叫什么姐啊，叫阿姨才对，你们瞧，我儿子都这么大了。” 女孩们都打量着肖曦，眼里露出惊讶的神色：“真看不出来。罗姐的儿子都上高中了吧？” 肖曦知道了母亲的心意，本来就不高兴，现在被人当成高中生，自然更不高兴了：“不好意思，我大三了。” 肖妈在一旁抿嘴乐：“我儿子今年都21了，今天他给我当司机，送我来上班。肖曦，这是妈的两个新同事，杨璐和胡伶。”说完悄悄掐了肖曦一下。 肖曦点了下头：“你们好！好了，妈，您去上班吧，我有事先走了，下班再来接您。” “行，记得早点来啊。”肖妈叮嘱儿子。 “知道了。”肖曦无所谓，这俩女孩把自己当高中生，绝对不可能会对自己有兴趣的，他妈又要白费心意了。 回到车上，肖曦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很无奈地说：“我妈真是挺无聊的，总想着我找女朋友，关键也要人家女孩看得上咱啊。” 郑海飞略觉意外：“怎么了？你这么好的条件，还会有女孩看不上？” 肖曦哂笑：“你觉得我条件好？哪儿好了？” 郑海飞斟酌了一下：“身高长相自然不用说，性格开朗，乐于助人，全都是优点啊。” 肖曦摇头：“你可别提长相了，说起来都是泪，女生都嫌我长得太幼稚，这是致命伤。刚我妈那两个同事就问我是不是高中生，我这辈子只怕都威武雄壮不起来了，唉！” 郑海飞笑着安慰他：“总会有人发现你的优点的，别灰心。” 肖曦从后视镜里看了郑海飞一眼，在镜子里与他四目相对，他撇撇嘴：“希望吧。” 第35章 播种育苗 这天下午还不到五点，肖曦他妈就发信息过来催他去接她。肖曦正在帮忙整理多肉，收到信息，便对郑海飞说：“我妈催我了，我去接她下班，晚点要是有空还过来。” 郑海飞赶紧说：“都回去了，还来干吗？每天都在我这儿忙到那么晚才回去，今天好好休息一下。” 肖曦没有坚持，洗了手拿上钥匙开车走了。他以为将妈妈接回家，吃了晚饭时间还早的话，还能够去郑海飞那儿帮忙。郑海飞现在开始培育肉锥了，事情很多，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结果到了法院，肖妈告诉肖曦，她约了几个女同事一起去逛街，其中就有今天早上遇到的那两个年轻女孩。肖曦顿时头大，他妈这也未免太司马昭之心了。 肖妈一见面，就拉着肖曦好好显摆了一番，说他今天主动来给自己当司机和跑腿。这就完全打消了肖曦临阵脱逃的念头，只好乖乖给她们当司机。 杨璐和胡伶倒是不生分，这两个女孩非常健谈，对肖曦也不冷淡，话题都是年轻人关注的电影、旅游、微博热门话题等，几人聊得还算投机。肖妈挽着另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女同事聊得非常热络，几乎不参与年轻人的话题。她不时回头来看看三个年轻人，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出来了，以为自己的良苦用心总算收到成效了。 商场里有个影视城，吃饭的时候，肖妈还提议一起去看电影，被肖曦给否决了：“妈，今天是周五，没提前买电影票，是不可能买得到票的，还是算了吧。” 肖妈一脸遗憾：“我好不容易想看场电影，结果还看不成，你说你也不早点预订电影票，真是扫兴。要不咱们约好明天一起看电影吧，小杨小胡也一起来。” 肖曦顿时头大：“妈，我明天得上班，没空啊。” “你那什么班，周末也没有休息？回头我跟你刘叔打电话去，请个假就行了。”肖妈有点不高兴儿子不配合。 杨璐和胡伶相视而笑，杨璐说：“肖姐，我们明天都有事，去不了，下次吧。” 肖妈一脸憾意：“你们都有事啊，那就算了吧，约下次好了，也不是没机会。吃了饭咱们继续逛街。” 逛完街，肖妈坚持让肖曦送两个女孩回住处，还怂恿几个人互相交换了微信号。等将母亲送回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肖曦也没办法再去郑海飞那儿了，他一身疲惫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完全不想动弹。逛街真比搬一天多肉还累，至少伺候多肉他心甘情愿，逛街他是十二分不乐意啊。他拿出手机给郑海飞发了条微信：“还以为能早点回来，结果现在才到家，被折腾死了，比在大棚里干一天体力活还累！” 房门被敲响了，肖曦还没答话，肖妈就推门进来了：“你这孩子，没睡觉换衣服就躺床上了，脏死了，赶紧去洗澡。” 肖曦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哦。我想现休息一下，累死我了，下次逛街能别叫我了吗？本来就瘦，再陪你们转一圈，腿都要跑细了。” 肖妈不高兴了，双手抱胸：“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我给你创造机会，你倒还不乐意，你今天不是和那两个姑娘聊得挺开心的吗？得趁热打铁，赶紧将人拿下。” “人家没瞧上我，把我当小孩一样看待。”肖曦不想打击母亲的积极性，他可以肯定，自己和那两个女孩彼此间都完全没有半点绮思，反而那两个还有点把他当男闺蜜发展的趋势。 “那你就好好表现，拿出你的纯爷们气派吧，用魅力把人姑娘征服，现在不就流行暖男吗，我儿子那可是暖男的典范。”肖妈对儿子可是信心满满的。 肖曦不想再跟母亲说什么：“再说吧。”说完拿出手机，看郑海飞有没有回复自己信息。 肖妈苦口婆心继续劝说：“儿子，妈是真心希望你谈恋爱，就算没有结果，也能多积累点恋爱的经验不是？你要学会谈恋爱，等遇到对的人了，才能更好地把握机会。” 肖曦已经看到了郑海飞回复的消息：“可怜的娃[摸脑袋]，赶紧去休息吧，我已经准备好土了，明天一早过来帮我播种。”他被摸得心情大好，赶紧给郑海飞回复：“ok！” 肖妈见儿子脸上的表情不耐烦少了些，多了些笑意，便接着说：“妈说得对不对？我是天底下最开明的妈了。你啊，抓紧时间和小杨小胡多联系，加深了解，懂不懂？” 肖曦只好抽空来敷衍母亲：“哦，懂。” 肖妈见儿子答应了，终于高兴了：“赶紧去洗澡，别躺了，身上脏死了。”说完拉上门高兴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肖曦就去了多肉大棚，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多肉播种，自然积极性特别高。一般来说，多肉育苗最好选择春秋两季，因为多肉种子发芽的温度在25度左右最为适宜，夏天就太热了点。虽然他们这儿选择最高温度通常不会超过32度，但对多肉种子来说还是早了点。 这次台风，郑海飞损失了一批多肉，他不得不抓紧时间提早育苗。育苗棚的温度不太适宜，空间也不够，肉锥的培植就放在他的卧室里，开空调，控制在25度左右，一般来说，一个礼拜就可以发芽了。 肖曦到的时候，郑海飞已经开始忙活了，他头天已经将育苗的营养土搅拌好了，然后将营养土盛在育苗盆里，浸盆将土壤浸湿润，这样差不多就可以播种了。播完种后，用透明塑料板盖起来，每天揭开几分钟让它透气。 肖曦是个新手，一直都是买的成品，播种还是头一次呢，所以异常兴奋。买成品等于领养他人的孩子，自己育苗就等于是亲手孕育自己的孩子。他学着郑海飞的样子，挑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育苗盆，自己装土、浸盆，然后学着郑海飞的样子，将种子放在白纸上，一点一点地敲落在湿润的土壤里。 他播种的时候，郑海飞走到了他身后，看到他的工作，说：“撒得太密了。”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肖曦的手一抖，纸上所有的种子都倒进了盆里，这下是真的密了。肖曦欲哭无泪：“郑哥，不带你这样的，跟背后灵似的，这下可怎么办？” 郑海飞嘴角弯了起来：“没事，我来吧。密一点也没关系。”他抓起那一撮种子和土，重新撒开来。 肖曦噘噘嘴，刚刚是谁说的不要太密了。 第23节 第36章 舍命相救 肉锥种子播下了，其中有一盆的所有权是肖曦的，他每天都去观察种子的发芽情况，还拍下照片，并在贴吧里直播肉锥种子的发芽过程。 他在多肉吧里算个新人，跟帖的人非常少，只他开帖那天有人来捧了下场，问了一下肉锥种子的来历，然后就没声息了。而且他每天都发图，种子发芽需要好几天，因此看起来完全没有变化，谁也不乐意光看一盆土。贴吧也没几个像他这样每天都直播种子发芽的，基本都是几天记录一次。 没人捧场，肖曦也乐此不疲，有郑海飞这个大神把关，他不担心不出芽，只是关心能出多少。 肉锥还没发芽，玻璃大棚就竣工了。玻璃大棚比原来的塑料棚高了将近一米，看起来相当地气派结实，别说郑海飞，就连肖曦看了也十分与有荣焉，还拍了好几张照片发到拍卖群里去。 最近郑海飞大棚出事，事情堆积如山，他压根就没精力去群里冒泡。肖曦也很少去说话，因为他看柏寒经常在群里说话，怕两人碰上了尴尬，就干脆不发言。如今他一冒泡，大家都围过来了：“小辰辰，你可是乐不思蜀啊，有群主大人的滋润，你就不再需要我们了对不对？” 有知情的人猜测：“辰光发的大棚是群主家的新棚吧？上次听说他的大棚被台风掀了，说是要重新装玻璃大棚。” “啧啧，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小辰辰你有福气了，以后你就是这么气派的大棚的半个主人了。” ……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许久，一直没出声的柏寒说：“你们这群腐女也是够了，不要是两个男的就能拉到一起去配对，真是受够你们了！” 柏寒立即被人调戏了：“哟，寒寒吃醋了。你是看上群主了还是小辰辰？” “开个玩笑，当什么真啊？” 柏寒不敢再说话，给肖曦发私聊：“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一直都没见你上网，留言也不回。” 这个时候肖曦不好装死，他只好回复柏寒：“没什么，就是上班忙，事情特别多。” “郑海飞的大棚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 “前阵子台风被掀了顶棚，重新装了个玻璃大棚。” “那你的那些多肉怎么样了，受影响没有？” 肖曦这时候才想起自己的多肉来，当时搬的时候都一起搬了，数量太多，他都忘记放哪儿了：“应该还好吧。” 柏寒对肖曦这个态度非常无语：“什么叫应该还好？你自己的多肉你都不知道？” 肖曦对自己的多肉还真没那么上心，这次大棚被掀，多肉全都遭受了暴雨之灾，他只想着郑海飞的损失去了，搬的时候尽量都是先搬贵货，普货则用拖车一车一车地拖进来，放在各个有空隙的角落里，由于数量太多，堆放得太密集，至于情况如何，他们都还没有来得及一一检查，更不清楚自己的多肉放在哪个角落里。 肖曦并不觉得心疼：“没事，相较于郑海飞的损失来说，我的那点根本就不算什么。” 柏寒幽幽地说：“这跟钱没关系，主要是那些全都是心意和心血啊，都是喜欢的才买来，你没花时间和精力去照顾？” 肖曦被柏寒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那些多肉里还有柏寒送的呢，想到他的心意，不由得觉得有些愧疚，便说：“你说得有道理，我一会儿就去看看。” “嗯，最好拍个照片给我看看。” “哦，好。” 肖曦便去育苗棚找自己的多肉，进了玻璃大棚，发现工人师傅正在拆育苗棚原来的塑料棚。现在已经有玻璃棚了，就不需要双重大棚了，塑料棚该拆掉了，否则就会影响植物的通风和光照。郑海飞正在大棚里帮助工人师傅们接拆下来的材料，看见肖曦进来了：“你进来干什么？等拆完了再来。” 肖曦笑笑：“我就是想看看，我自己的那些多肉在哪儿。” 郑海飞想也不想地伸手一指：“在这边的角落里。” 肖曦完全没想到郑海飞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顿时心情大好：“你怎么知道的？我自己都没印象了。” 郑海飞淡淡地说：“是我搬过来的，你自己都给忘了。” 肖曦笑盈盈地朝郑海飞走去：“谢谢啦，我的肉没出问题吧？都还活着不？” “有几棵出了点问题，我给处理了。肯定没有台风以前状况好。” “没关系，都活着就行，等秋天再恢复状态吧，没指望太多。”肖曦笑盈盈的，他知道这些事应该都是自己走了之后郑海飞弄的，因为自己完全一点印象也没有。 郑海飞说：“你要不晚点再来吧，你又没戴安全帽，这里面不太安全。” 肖曦看师傅们拆的钢管都是一根一根地递到下面的人手里的，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便说：“不要紧吧，应该没事的。” 他走向郑海飞所说的角落里，一个师傅正在拆一根钢管，螺丝连接处有点锈了，拿不下来，他摇了一下，然后有根钢管突然从拆了一半的大棚上脱落下来，从天而降，正好就在肖曦的上方，他自己低着头在搜寻多肉，没注意到头顶的危险。 周围的人全都吓得惊呼出声：“小心！快躲开！” 肖曦一时间有点懵，没反应过来，离他最近的郑海飞顾不上周围全都是多肉和杂物，拼尽全身力气朝他扑过去，他用自己的身体将肖曦的脑袋抱在怀里，下意识地抬起胳膊去挡那根钢管。肖曦只觉得一阵混乱，身体往地上扑去，一个人压在自己身上，闷哼了一声，然后有湿热的液体落到了他的脖子上。 在地上帮忙的工人师傅赶紧都跑来了：“郑老板，郑老板你没事吧？” 郑海飞没有回应，肖曦这才明白是郑海飞扑倒了自己，他在师傅的帮助下从郑海飞身下爬了出来，看见郑海飞身上喷射而出的鲜血，顿时吓得瞳孔都缩小了，整个人都懵了。耳畔七嘴八舌的声音飘飘忽忽的，仿佛从飞船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有人在说：“伤到动脉了，快，压住！不行，我手太脏了！小肖，你来帮老板压住脖子止血！” 肖曦仿佛被人解了穴一样，他猛地回过神来，使劲摇头，使自己清醒过来，抬起手，伸出手指压住了郑海飞的脖子，止住了正在喷射鲜血的颈动脉，他的心脏收紧了，一股难以言说的疼痛感撅住了他的呼吸，脑子里只剩下一下念头：“怎么会这样？郑海飞会不会死？” 人们七手八脚地打120，想办法帮忙止血。肖曦红了眼睛，比他眼睛更红的是双手，简直触目惊心，他嘴里语无伦次地说：“你千万别死，都怪我，郑海飞，你醒醒，你不要死！” 郑海飞此刻恢复了神智，他的脸色和嘴唇异常地苍白，与他被鲜血染红的脖子和身上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睁开眼，虚弱地朝肖曦笑了一下：“我没事，不会死的。” 肖曦的眼泪“唰”一下就充满了眼眶，他没空去擦眼睛，眼泪从眼眶里溢了出来：“都怪我，是我害了你。” 郑海飞声音微弱地说：“不怪你。” 有人拿了毛巾过来，比划了一下，说：“不行啊，脖子又不能勒，还得小肖用手压着，小肖你别松手，等救护车过来。” 李大妈听见郑海飞出了事故，吓得腿都软了，整个人几乎都要晕厥过去，她颤巍巍地进了育苗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海飞，海飞，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妈——” 工人们连忙安慰她说没有生命危险，把老太太劝到一旁去等待。 情况紧急，工人师傅催了几次120，十几分钟后，救护车终于来了。而郑海飞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医护人员先给郑海飞止住了颈动脉的流血状况，终于将肖曦的手解放了出来，他看着自己被鲜血染得鲜红的手，抖动得不能自已，眼泪止不住掉得更凶了。 大家和医护人员一起抬着郑海飞上了救护车，这个过程中，肖曦完全没有多想，他机械地跟着郑海飞，一起上了车，他只知道，他不能离开郑海飞。 抢救、做手术，肖曦跟个傻子似的坐在急救室外，整个人都是懵的，连挂号缴费都是做大棚的包工头去办理的。肖曦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真的，怎么刚好他过去的时候，那根正好就掉了下来，郑海飞为了救自己，现在生死未卜。他怎么那么蠢，要是当时没过去就好了，什么时候看不是看呢，为什么非急在那一时呢，肖曦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宁愿躺在里面的人是自己。 直到医生突然跑出来对肖曦说：“病人失血过多，我们血库的血不够了，要等从别的血库里调血过来。” 肖曦回过神来：“我是ab型血，用我的可以吗？” “可以，病人就是ab型血，赶紧跟我来。” 第37章 苏醒了 血缓缓地从肖曦体内流出来，一滴一滴地流向血袋，肖曦看着输血管的血，只觉得流得太慢了，能再快一点就好了，这样才能让郑海飞早点脱险。 他的手被郑海飞的鲜血染红，鲜血早已干涸，凝固在了手上，颜色变成了暗红色，那色泽仿佛浸透了他的皮肤，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医护人员纵使看多了这种惨状，也不愿意在他的手上多停留两眼。肖曦却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这在他看来，就是郑海飞为他消耗的生命力，除了心疼，并不觉得可怕。 400毫升血从肖曦体内抽出来，又输入了郑海飞体内，正好支撑到医院从别的血库调血进来。抢救终于完成了，郑海飞被送到了重症病房进行监护，要等他醒来才算是完全脱险。 肖曦隔着玻璃看着戴着氧气罩的郑海飞，他犹记得医生在抢救后跟他说的话，动脉破裂这么久还能活下来，也算是奇迹了，幸亏急救得及时。肖曦想起当时的情况就后怕，郑海飞差一点就死了，那晚上海边的时候，郑海飞还在说他宁愿死的是他，因为他死了不会有人伤心，难道他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牵挂他、为他伤心。但是肖曦并不想为死了的郑海飞伤心，他想郑海飞活得好好的，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他，有人牵挂他。 肖曦咬着下唇，眼眶忍不住湿润了。一个路过他好几次的护士终于忍不住对肖曦说：“小伙子，你朋友情况已经稳定了，你自己还是去洗一洗吧。” 肖曦扭头看着对方，木木地点了点头，等护士走了，他才慢慢地挪动脚步往洗手间走去，却不住地回头，望着玻璃窗内的郑海飞，生怕自己一转身回来，他人就不见了。走了几步，又回来，继续维持着原来痴望的状态。 有两个探视的人经过他，一个短促地惊呼了一声，看到他的模样明显吓了一跳。肖曦被惊得回过神来，看到对方受惊吓的模样，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然后又扭头看一眼墙内的郑海飞，决定还是去洗一洗，如果郑海飞醒了，自己这个样子也会把他吓着。 他进了洗手间，从墙上的白瓷砖上看到了自己的面影，就算是很模糊，镜子里的自己也足够狰狞可怖，他的脸上、脖子上全都是干得发黑的血迹，衣服上也被血染得斑斑驳驳的，仿佛刚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人。他用手擦拭着脸上的血污，想到郑海飞流了那么多血，眼睛不由得又开始发酸起来，郑海飞会活下来吧？一定会的。 等肖曦洗干净身上的血污出来的时候，馨香已经陪着李大妈过来了，她正在给肖曦打电话，看见肖曦出来，挂断了手机，焦急地问：“海飞情况怎么样？” 肖曦说：“抢救完了，已经稳定了，医生说等他醒了才算是脱险。” 馨香用手掩着口鼻，掩饰自己的情绪：“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海飞也太可怜了。”说话声音都哽咽了。 李大妈泪眼婆娑，她的眼泪从郑海飞出事起就没有停过，一度哭得几近昏厥，此刻见到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的郑海飞，伤心得不能自已，整个人都站不住，直接扶着墙壁跪了下去：“老天爷，你开开眼吧，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这么对待我们？你有什么气就朝我老婆子发吧，海飞还那么年轻，你别这样对待他。” 肖曦听见李大妈的话，直接在她身边跪了下来，低着头说：“大妈，您别这样，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郑哥就不会出事了。” 李大妈不住地摇头，说不出话来，哭得几近抽搐。 馨香的眼泪也止不住了，“啪嗒啪嗒”往下掉，她蹲下来，扶着李大妈：“大妈，您别这样，快起来，海飞会好起来的。肖曦，你也起来，这个事情谁也没法预测，这都是意外。” 馨香扶不起李大妈，肖曦只好帮忙一起搀扶着大妈起来，李大妈靠在馨香身上痛哭不已。肖曦的电话响了，是大刘打过来的：“我刚刚才回来，听说小郑出事了，怎么回事？” 肖曦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哽咽着说：“大棚的钢管掉下来了，郑哥为了救我，划伤了颈动脉，现在在医院里抢救。” 大刘大惊：“很严重吗？哪家医院？” 肖曦告诉了他医院的名字，大刘说：“那我马上过来。” 肖曦说：“已经抢救完了，在重症病房里观察。人还没有脱险。” “那我过来看看。”大刘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 李大妈的情绪终于慢慢稳定下来了，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抽噎，馨香小声地安慰着她，一边询问郑海飞的抢救情况，她得知肖曦也给郑海飞献了血，便说：“难怪你脸色那么苍白，刚献了血，要回去休息才行。” 肖曦虚弱地摇头：“我不回去，我等他醒来。”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离开，就算是离开了，他又怎么能安心休息？ 馨香看着肖曦，轻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李大妈听说肖曦给郑海飞献血了，哭声也渐渐止住了：“那我回去做饭，给你补补身体。” 肖曦摇头：“不用麻烦了，我不想吃。” “那也得吃，不吃身体怎么捱得住？”李大妈说，“香香，你还是陪我回去吧，反正现在海飞在里面我们也看不到。” 馨香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点头：“好。” 李大妈和馨香走了，走廊里又只剩下了肖曦一个人，他坐在那儿，维持一个姿势很长时间都没有动弹，仿佛要坐成雕像。 他们刚走，肖曦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他妈打过来的：“曦曦，今天有空没有，陪我去看电影。” 肖曦不耐烦地冒出一个词：“不去。” 肖妈听见儿子没精打采的声音：“怎么了儿子？你不是说好了要陪我去看电影的，怎么又说不去了？我都和人约好了，给我个理由，否则别怪妈大义灭亲。” 肖曦耐着性子说：“郑海飞出事了。他为了救我，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呢。” 肖妈吓了一大跳：“啊？！怎么回事？” 肖曦把事情经过简略说了一下，肖妈听说郑海飞为了救儿子差点连命都搭上了，哪里还想着看电影，便说要来医院探病，肖曦说人还没醒，让她先别来。 大刘过来的时候，肖曦正努力把自己的脸贴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上，试图看清郑海飞的每一次呼吸和每一次心跳。大刘拍了一下肖曦的肩，肖曦扭过头来，满眼都是泪水，大刘吓了一跳：“大侄子，你怎么了？” 肖曦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滚落：“叔，郑海飞还没醒，他会不会死？” 大刘也有些慌乱，事情居然这么严重吗？但是他毕竟经事多，镇定地安慰侄儿：“别胡思乱想，哪里有那么容易死人，钢管掉下来，又不是刀子，就算再锋利，也就是划破，不至于划断吧。医生怎么说？” “医生也没有确切的答案，说也许很快，也许要很久。”肖曦心里着急，他希望越快醒来越好，郑海飞这么躺着不醒，他的心就一直悬着，紧张得都快要死了。 “那也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过小郑一向身体好，应该没事的。你吃午饭了没有？”大刘看着侄子的脸色，这孩子苍白虚弱得吓人，应该是受惊吓不小，身上虽然清洗过了，然而还是非常狼狈。 第24节 肖曦摇头：“不想吃。” 大刘抓着侄儿的胳膊：“不想吃也得吃，身体要紧。走，跟叔去吃饭，说不定回来后他就醒了呢。” 肖曦看一眼病房里，无意识地问：“真的吗？” “没准啊，走，听叔的。”说完拉着肖曦往外走去。 肖曦走了两步，抬手压住了额头，他觉得有些晕眩。大刘发现了：“你怎么了？” 肖曦轻摇头：“没事，应该就是抽血的后遗症。” “你还抽血了？” “嗯，手术的时候血不够，抽了点我的血。” 大刘叹了口气：“我说你这孩子。做到这个份上，也算仁至义尽了，于心无愧就行了。” 肖曦摇头：“不够。” 大刘说：“那还想怎么样？总不能赔上一辈子吧。” 肖曦听见这话，忍不住心中一动，他抬起头，看着大刘，苦笑了一下。 大刘拖着他往前走：“好了，走吧，去吃饭。报答也得有个好身体吧，否则什么都是空谈废话。” 大刘拉着肖曦去了医院外面的一家馆子，给他点了店里最有营养的几道菜，说他要多补补身体。肖曦喝着汤的时候，想起最需要滋补身体的应该是郑海飞，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发苦，自己在这里吃香喝辣，郑海飞却生死未卜，自己也太没心没肺了，嘴里的食物越发味同嚼蜡。 勉强硬塞了一点，最后大部分食物都剩下了，大刘直说他浪费。不过肖曦也没在意，他急着回医院，也许郑海飞已经醒来了。刚到住院部，路过服务台的时候，值班护士对他说：“郑海飞已经醒来了，转到普通病房715号病房2号床了。” 喜悦狂涌上肖曦的心头，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拔腿就往楼梯间跑。 大刘在后面喊：“肖曦，坐电梯啊！” 第38章 留下来 肖曦已经没去注意大刘说的是什么了，他一口气爬上七楼，爬到之后，才觉得眼前有些发黑，还有点喘不过气来。他扶着墙壁歇息了片刻，才缓过劲来，以前从没出现过这种现象，应该是刚抽了血的缘故。 大刘已经从电梯里出来了，看见肖曦，大声说：“肖曦，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有电梯不坐，爬什么楼梯？” 肖曦才知道自己激动得过头了，他嘿嘿笑了一声：“锻炼一下身体。”郑海飞醒了，就意味着脱险了，他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所以也有心思开玩笑了。 大刘见他终于露出了笑脸，松了口气：“你还真不嫌累，刚抽了血，又才吃了饭，也不知道休息一下，跑那么快做什么。” 肖曦不再理会大刘，直接朝15号病房跑去。15号病房里只有两张床，外面是个缠满了纱布的中年大叔，有个中年女人在那儿陪护。郑海飞躺在靠里的那张床上，肖曦眼中只看到了郑海飞，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去，死死地盯着对方的脸：“郑哥！” 郑海飞眨了一下眼，半睁开眼，朝他微微勾了下嘴角。肖曦看着郑海飞的样子，眼眶又热了，他鼻腔里也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他用力吸一下鼻子，使自己的情绪镇定下来，他蹲在床边，看着郑海飞：“你醒了？” 郑海飞感觉自己仿佛从另一个世界走了一遭回来，看见肖曦，有种不真切的感觉，他没说话，只是眨了下眼睛。 大刘也过来了，从后面探过头来：“小郑，听说你受了伤，我来看看你，你感觉怎么样？” 郑海飞终于张开嘴，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好”，光听声音就知道这声好很勉强。 大刘说：“那就好。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就安心养着，大棚的事不要担心，我们帮你盯着。谢谢你救了我们肖曦。” 郑海飞张嘴，沙哑地说了声：“应该的。” 肖曦一直盯着郑海飞没有血色的脸，他每说一句话，他的心就跟针扎一样：“叔，郑哥现在很虚弱，先别说了，等他好起来吧。” 大刘点一下头：“那行。看他安全脱险了，我也就放心了。我这就回去了，肖曦，你过来一下，有个事我跟你交代一下。” 肖曦不知道大刘要说什么，但还是起了身，眼睛还粘在郑海飞脸上，走出好几步才依依不舍地移开。他们出了病房，大刘在走廊上对肖曦说：“我带了点钱来，医药费你先缴上，不够跟叔说。”说完递过来一个厚厚的信封。 肖曦不愿意接大刘的钱：“不用了，叔。医药费包工头已经先垫付上了，再需要钱，我会跟我爸妈借。” 大刘说：“包工头毕竟只是合作关系，他帮忙垫付，那是他仁义，咱们不能让个不相干的外人帮忙出医药费。欠我的总比欠包工头的好。” 肖曦觉得大刘说的有道理，他接过信封：“这是多少？” “一万。不够再跟叔说。” 肖曦摇头：“不用了，谢谢叔。我已经跟我妈说了这事，回头我跟她借到钱，就把钱还给你。谢谢叔这么替我考虑。” 大刘伸手摸摸肖曦的脑袋：“跟叔还说什么见外的话，你就跟叔自己的孩子一样。郑海飞是为了救你受的伤，咱们就该帮这个忙。” 肖曦鼻子发酸：“谢谢叔。” “好啦，别哭鼻子啦，叔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大刘拍拍他的肩，转身走了。 肖曦拿着钱进去，郑海飞已经闭上眼睛休息了，他走过去替他掖被子，郑海飞也没睁开眼，他不忍心打扰他，就安静地坐在床边端详他。心想自己还真是挺对不住郑海飞的，每次都是自己惹祸，让郑海飞来替自己承担损失和后果，上次自己被打，他的车被撞坏了，后来台风，自己弄坏了他的大棚，这次又是自己，害他差点连命都搭上了，郑海飞到底欠了自己什么？肖曦知道，他给郑海飞带来了这么多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他，但是肖曦并不想离开，他想一直留在他身边，给他惹麻烦并不是自己的初衷。但是郑海飞会不会嫌弃自己？ 肖曦看着郑海飞还没擦干血迹的脸，低声说：“郑海飞，对不起，又害你受伤了。我觉得自己真是个扫把星，给你带来了这么多麻烦和伤害，真的非常对不起！我此刻真的非常理解你的感受，我宁愿躺在这儿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熟睡的郑海飞没有回答，肖曦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旁边的中年女人出声问：“这是你家什么人，出了什么事？”住过院的人都知道，病房里基本没有什么秘密，原因自然是因为周围的人爱聊天爱打听。 肖曦扭头看着对方：“是我哥，他不小心被钢管扎到了。” “钢管啊？那应该不很要紧吧。我家男人是被车撞到的，浑身没有一处是好的……”中年女人开始跟肖曦说她丈夫的病情了。 肖曦并不感兴趣，但还是没有打断对方的话，等到对方停顿下来了，他起身出去打了个电话，得给李大妈报个平安，不然让老人担心。李大妈听说郑海飞脱险了，连呼三声“谢天谢地”，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肖曦挂了电话，正好有护士过来换药，正是那个见他在重症病房外跟他说话的护士，见到他，护士忍不住笑了：“你朋友没事了吧？” 肖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诚地道谢：“谢谢！” 护士给郑海飞换了药，对他说：“你一会儿去值班室里要点药棉和酒精过来，给你朋友身上的血迹擦一擦。” “好的，太谢谢了！”他本来是要打算下去买毛巾，现在护士提议用药棉，自然比毛巾更好。 值班室里都是女护士，肖曦一进去，立即引起了大家的关注，他的长相本来就出众，大家都知道了他献血救友的事迹，这大大激发了她们的母性，所以他过来要药棉和酒精，大家都十分热情地帮忙，弄得肖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肖曦用药棉沾了酒精，轻轻地替郑海飞擦拭着残留的血迹。当时医护人员急救的时候为了判断伤口，用酒精将他脖子上擦洗了一遍，而其他地方则就没顾得上了。已经干涸的发黑的血在郑海飞脸上都凝固了，肖曦用酒精将血迹打湿泡软，再用药棉一点一点地轻轻擦去，丝毫痕迹都不残留。他怕动作太重弄疼了郑海飞，所以动作都很轻柔，这样一来，自然也就慢了，等馨香再次陪着李大妈送汤过来的时候，便看见了肖曦全神贯注地盯着郑海飞的脸，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洗血迹，那姿势和表情，在馨香看来是有些暧昧的。 李大妈倒是没觉得不对劲，她将手里的保温盒放到床头柜上：“小伙子，你还没吃饭吧？大妈给你做饭了，赶紧吃点。” 肖曦停住手上的动作：“大妈，我忘了跟您说了，我刘叔带我出去吃过饭了。” “那你喝点汤吧，汤有营养。”李大妈打开保温饭盒，从里面找出汤和菜来。 肖曦不忍心拒绝老人的好意，便接了过去，但也没怎么动筷子，一是因为太饱了。馨香走过来，拿起肖曦之前给郑海飞擦血迹的药棉，说：“你去吃饭吧，我来帮海飞擦脸。” 肖曦不想假他人之手，便出声制止：“不用了，馨姐，还是我来吧，别弄脏了你的手。” 馨香说：“这有什么，我又不是没照顾过病人。你让开一下，我来吧。” 肖曦额头上都快冒出汗了，他有点脸红脖子粗，但却不知道怎么拒绝馨香，站在原地正左右为难之时，郑海飞睁开了眼，叫了一声：“肖曦……” 肖曦赶紧回头：“郑哥，你醒了？” 第39章 无题 郑海飞一醒，几个人都围上来了，馨香和李大妈都关切地问询他的感觉。肖曦有点插不上话，郑海飞神色恹恹的，虚弱地回答了两句。 李大妈急切地问：“海飞你饿不饿？我带了汤过来，你喝点吧。”在老一辈人的观念里，不管是受伤也好，生病也罢，只要胃口好了，能多吃，就能吸收营养，身体康复起来就指日可待，所以她急切地想让郑海飞进食。 肖曦连忙说：“大妈，郑哥才做完手术，现在还不能吃东西。” 李大妈吃惊地看着肖曦：“不能吃饭吗？那怎么办？” “主要靠输液，医生说等排了气才能进食。”肖曦耐心解释。 李大妈似懂非懂地点头，她只知道郑海飞现在不能吃东西：“那小伙子你把汤给喝了吧，你给海飞输了那么多血，现在身体也虚着呢。” 郑海飞扭头，看着肖曦，朝他伸出手：“肖曦。” 肖曦见到他的动作，伸手握住他的手，弯下腰：“我在呢，郑哥，怎么了？” 郑海飞的手用力抓住他的，眼睛盯着肖曦的：“谢谢。” 肖曦只觉得那眼中有什么情绪在闪动，但是他不能确定，他听见郑海飞的话，苦笑了一下：“比起你舍命救我，我做的实在不算什么。该说谢谢的是我，对不起，郑哥，是我害了你，都怪我。” 郑海飞眼珠不错地盯着肖曦，温柔地说：“不怪你，我不后悔。” 肖曦听见这句话，鼻子都有点发酸了。 馨香在一旁看着他俩，忍不住小声地出声：“好了，海飞刚刚失血过多，才做完手术，应该好好休息，不要说话了，肖曦也去吃点东西吧。” 郑海飞也说：“去吧。” 肖曦顺从地点头，他可以拒绝别人的好意，却拒绝不了郑海飞的要求。肖曦在床边坐下来，将保温饭盒打开，一股浓浓的鸡香味顿时溢满了房间，勾得饥饿的人馋虫蠕动。郑海飞闻见香味，忍不住感叹：“真香！” 李大妈说：“馨香陪我去特意去买的三黄鸡，以为你也能喝。不过也没关系，等你能喝了，妈天天给你炖。” 郑海飞微微一笑：“好。谢谢妈，肖曦替我多喝点。” 正在喝汤的肖曦用力点头：“嗯。” 馨香坐在病床的另一边，看着郑海飞：“海飞，我刚从你家过来，包工的王老板跟我提起你出事的事，他说他们原本是帮忙搭建玻璃大棚的，这拆塑料大棚是顺便帮忙，并没有收你们的钱，而且肖曦也是自己过去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也很为难。我听这个意思是他们并不想负责。” 李大妈在一旁忿忿地说：“这个塑料大棚以前就是他们搭的，出了这样的意外，怎么可能跟他们没关系。” 郑海飞说：“这个等我出院了再说，请他们继续将育苗棚拆完。” 肖曦将这些都听在了耳中，这件事皆由自己而起，抬起头来说：“这件事都是因为我引起的，我想这个医药费还是我来出吧。” 郑海飞转头对他说：“这个你别操心，我会处理。” 肖曦只好不做声了，只要郑海飞好好活着，不管怎样，他都能接受，医药费算什么呢，都是身外之物。 馨香说：“肖曦，海飞的大棚还是你回去盯着吧，他现在住院了，大棚也只有你能负责了，工程你也一直跟着的，没有谁比你更合适了。” 李大妈附和：“对，还得麻烦小伙子你去帮忙看着。海飞我来照顾吧。” 馨香说：“大妈，您腿脚不方便，还是我来照顾海飞，大妈您在家做饭，我有车，也好方便回去拿。” 肖曦发现馨香安排得头头是道，他竟无法反驳。 李大妈说：“那你的店呢？” “我的店不要紧，关几天也不碍事，都是老顾客，打个电话请他们谅解一下就好了。” 郑海飞说：“别那么麻烦，我不用人照顾，我可以照顾自己。” 但没有人把他的话当回事，肖曦只好说：“那我晚上过来陪夜吧，馨姐你也不方便给郑哥擦洗身体。” 馨香看他一眼，微微笑一下：“行，那晚上就你来吧。” 事情就这么安排好了。吃了饭，肖曦就被打发和李大妈一起回去了。肖曦想着郑海飞插着输尿管，也不用人帮忙方便，也没坚持留下来。 第25节 肖曦回到郊区，心不在焉地忙了一个下午，傍晚他吃过饭洗了澡，提着郑海飞的换洗衣服和保温饭盒去了医院。饭盒里是李大妈给馨香带的饭，她对馨香那是十二分的满意，这姑娘多善解人意，主动关了店门去照顾海飞，这么明显的意思她这个老婆子都看出来了，海飞可不能不好好把握机会。馨香说她自己在医院食堂随便吃点算了，但是李大妈怎么肯，为了让她别在食堂吃饭，还特意让肖曦打了两通电话去叮嘱馨香。 肖曦那是苦不堪言，但是又不能说不乐意，只能默默地把心酸吞进肚子里，他甚至觉得，自己要是个女的该多好，也能光明正大让李大妈当未来儿媳人选看待了。不过是女的也未必好，郑海飞可能并不喜欢女人。 对于郑海飞的性向，肖曦并不确定，他知道费默肯定是喜欢男的，而郑海飞肯定不歧视同性恋，因为他最好的朋友就是同性恋。以费默那个性格，随便开开好友的玩笑那也是可能的。所以他对馨香那么明显的示好感到焦虑。 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馨香打了水，正要给郑海飞擦洗身体，郑海飞不愿意，用手压着盖在身上的床单，两人正在僵持，见到肖曦过来，郑海飞明显松了口气：“肖曦，你来了？”语气明显带了点欣喜，说话的声音也比离开的时候大多了，可见回复了不少。 馨香一回头，看见了肖曦：“这么早就过来了，大棚的师傅们这就下班走了？” 肖曦将饭盒放在床头柜上：“馨姐，吃饭吧。已经不早了，天都黑了，师傅们都是六点下班的。” 馨香将毛巾扔进床下的水盆里：“那我先吃饭吧，一会儿让肖曦替你擦。我说你也真是的，你是个病人，我帮你擦身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给你插输尿管的还是女护士呢，肖曦你说是不是？” 郑海飞苍白的脸都变红了。肖曦看见郑海飞窘迫的表情，忍不住乐起来：“原来郑哥也有害羞的时候。” 郑海飞剜了肖曦一眼，以眼神警告他不要火上浇油。 肖曦并不急着给郑海飞擦澡，而是慢吞吞地收拾带来的东西，顺便说一下大棚的进程：“……育苗棚明天就可以拆完了。我让王老板等你出院了再来结尾款。” “好。”郑海飞答道。 馨香慢条斯理地吃饭喝汤，肖曦趁她吃饭的时候又去水房打了开水回来。馨香终于吃完了，她收好饭盒，拿去洗了，回来还在床边坐下，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郑海飞只好下逐客令：“馨香，辛苦你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有肖曦就可以了。” 馨香抬眼看着郑海飞：“那我明天一早就过来。” 郑海飞说：“看情况吧，要是明天状况好，我自己能下床了，你就别来守着了。” “不麻烦。你又不是天天这样，偶尔住个院，我照顾下还不应该吗？”馨香说到这里笑起来。 肖曦听见这话，立即不舒坦了起来，什么叫照顾是应该的，他们有那么亲密吗？ 郑海飞连忙说：“你这话说得我更不好意思了，好了，你先回去吧。肖曦，送送你馨姐。” 肖曦沉默地站起来，点了点头：“好。” 下楼的时候，馨香还跟肖曦嘱咐了很久，告诉他该怎样照顾病人。肖曦只好一一点头答应下来。送走馨香，肖曦回到病房，郑海飞眼神熠熠地盯着他：“走了？” 肖曦说：“我给你擦身吧。”他伸手摸一下馨香原来准备的水，又加了点热水进去，掀开被子，将郑海飞身上的病号服解开，开始替他擦澡。 郑海飞没说话，一直看着肖曦的脸：“你心情不好，怎么了？” “没有。”肖曦面无表情地说。 “你脸上写着四个大字‘我很不爽’，我跟你还不熟悉吗，早就看出来了。”郑海飞说。 肖曦抬眼看着郑海飞：“你对我很熟悉？” 郑海飞微微一笑：“当然。” 肖曦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那你知道我心里现在在想什么？” 郑海飞被肖曦的眼神看得身上有些发烫，他移动一下眼珠，闪躲开来：“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没有读心术。” 肖曦非常直接地说：“我不喜欢馨香来照顾你，但是我又没办法分身过来，所以很不爽。” 郑海飞呵呵笑一下：“那我明天早上起来就给她打电话，说可以下床了，不用她来了。”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喜欢馨香？”肖曦决定不逃避这个问题。 “为什么？” 第40章 你喜欢谁 肖曦咬咬牙：“你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郑海飞的老脸一红，没想到肖曦这孩子这么直白，他张了张嘴，又扭头看了一下旁边的病床，陪床的人不在，只有病人躺在那儿，不知道是醒是睡。肖曦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不满地说：“我说你平时挺爷们的，怎么回答个简单的问题都考虑那么久？这还用想吗？” 郑海飞将视线转到肖曦脸上，小声地说：“我不喜欢馨香。” 肖曦盯着他的眼睛紧紧追问：“那你喜欢谁？” 郑海飞望着肖曦，朝他勾勾手指头：“你过来点，我告诉你。” 肖曦凑过去一点，郑海飞说：“再靠近点。” 肖曦弯下腰，凑近郑海飞。 “再近点。” 肖曦只好再凑近一点。 “还近点。” 肖曦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近了，再近都要贴到郑海飞脸上去了，他犹豫了一下。郑海飞突然抬起左臂，勾住肖曦的脖子，往下一拉，迅速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然后松开：“这是我的答案。” 肖曦如遭雷击一般弹开，热血冲上他的脸庞、耳朵甚至脖子根，整个人如喝了陈年老酒一样，红得憨态可掬。刚刚那一下用了郑海飞不少的力气，他喘着气，仔细观察着肖曦的变化，然后颇为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肖曦瞪圆了眼睛看着郑海飞，真是小瞧了他，本来就想说说而已，结果这家伙还动上嘴了。“你他妈——” 郑海飞含笑问：“这是你要的答案吗？” 肖曦的拳头捏起又松开，竭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没想到郑海飞给自己的答案竟是如此地直接：“我……” 这时门被大力推开，隔壁床陪护的中年女人回来了，还没进门就嚷嚷起来：“醒了没有？醒了来吃饭。” 这声嚷嚷打破了病房内的旖旎和尴尬，肖曦冲郑海飞做了个鬼脸，然后拿着毛巾在他肚子上用力擦了两下。郑海飞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笑声：“温柔一点，好痒。” 肖曦的动作越发大了点，跟恶作剧似的，他此刻心情飞扬，欢喜得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便将郑海飞赤裸的胸膛当成了他发泄喜悦的场所，手里无意识地擦啊擦，力道也没控制，时轻时重的。 郑海飞被擦得直皱眉头，他见这孩子简直就跟傻了一样，只好出声提醒：“别总擦前面，后背也帮我擦擦，都是汗。” 肖曦停下手里的动作，扭过脖子望着郑海飞，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仿佛南北两种磁极相对，双方的心意如电流一般瞬间连通，周围一切都虚无了，他们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空间，眼中心中只剩下了彼此。 直到隔壁的中年女人出声呼唤“小伙子，小伙子！”才把痴醉的两人从沉醉的状态中惊醒过来，肖曦赶紧回头：“怎么了，阿姨？” 中年女人拿着一个手机对肖曦说：“我儿子刚刚发了个东西过来，我不会弄，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哦，好。”肖曦接过手机，帮她查看微信上的一个链接。 中年女人看着郑海飞红润的脸色，对肖曦说：“你哥已经好了啊？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年轻人恢复起来就是快。” 肖曦将手机递给她：“好了，阿姨，给你，你就这么划动着看就行了。” “哦，好的，谢谢。”中年女人赶紧将手机接过去。 肖曦回头看着郑海飞，两人不由得相视而笑。肖曦赶紧重新搓毛巾，将郑海飞小心翼翼地扶着侧躺起来，然后帮他将背部擦拭干净了。 擦完背，肖曦准备给他擦下半身。郑海飞小声地说：“我想把输尿管拔了，插着难受。” “那我去叫护士来。” 郑海飞抓着他的手：“别，我不想让护士帮忙，还是你来吧。”做手术插输尿管的时候，他是昏睡状态，不知道就算了，现在他清醒着，再叫一个陌生女人来取输尿管，想想都头皮发麻。 “我？”肖曦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你确定？” 郑海飞知道这事挺难为情的，他想了想：“要不你扶我起来，我自己来吧。” 肖曦看着郑海飞，犹豫了三秒：“那还是我来吧。我先去问问护士怎么取。”说实话，他心里对这事也挺好奇的。 不多会儿，肖曦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副医用手套，脸上带着迷之微笑，对郑海飞说：“我已经问清楚了，我会了，咱们来试试。”他拿着护士给他的皮手套准备套上，停了一下，又将它放在了床头柜上，掀开被单，对郑海飞露出一个耍流氓似的坏笑。 郑海飞看着他的笑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真问清楚了？” 肖曦说：“没问题的，护士说这输尿管很简单，直接拔掉就行了。” 郑海飞闭上眼睛，有种英勇就义的感觉。肖曦掀开被子，因为插着输尿管，郑海飞没有穿裤子，一切就那么坦荡地呈现在了肖曦眼底，他背朝着临床的夫妇俩，咬着牙，掩饰着脸上的羞涩与窘迫。他们才刚开始明确关系，肖曦还真没期待这么早就坦诚相对，不过事出有因，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郑海飞闭着眼，感觉自己在空气中被晾了一分钟，都没有等到下一步的动作，便睁开眼看着肖曦，只见他满脸挣扎之色朝自己伸出手来。郑海飞说：“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肖曦小声嘀咕了一句：“哪那么多废话。”然后抓住那个大家伙，一手捏着尿管，一把就拔了出来，然后迅速松手，替郑海飞拉上了被子，仿佛那丝滑温热的家伙是块烙铁一样。 郑海飞看着他的反应不由得笑了起来，并调侃他：“被非礼的是我好吧？我还没怎么样呢。” 肖曦狠狠瞪他一样，朝他做了个嘴型：“流氓！” 郑海飞将左臂抬起来，枕在自己脑后，看着肖曦提着尿袋去后面的洗手间，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声，那小孩在洗手呢。郑海飞不知道怎么的，感觉特别地满足，他曾经想过，自己这辈子大概会孤老终身，病了老了都没人陪，然而今天肖曦却让他提前体验了一次相濡以沫的幸福，真是做梦也不曾想过的奢侈生活。 他不知道肖曦这孩子心性是否坚定，但是他既然愿意和自己在一起，那么他就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疼他宠他，将来就算是分开了，等到老了，至少也有一段可供回味咂摸的甜蜜快乐时光。 肖曦终于从洗手间出来了，甩着手上的水看着郑海飞，郑海飞的目光柔和深情地地笼罩在自己身上，仿佛在欣赏世间最美好最宝贵的东西。肖曦本来想要揶揄他两句，却也揶揄不出来了，他用指尖摸一下鼻子：“那个，我帮你擦身吧。” 郑海飞点了点头：“嗯。” 肖曦搓毛巾，觉得水又凉了，倒掉重新兑了一盆水，然后重新搓毛巾给他擦拭下半身。有了之前拔尿管的经历，擦身倒没那么尴尬了，他看着草丛中的伟岸之物，心说明明差不多高，怎么长得相差这么远呢？而且擦着擦着，那东西明显就有了变化，肖曦扭头看着郑海飞，用唇形说：“不许耍流氓。” 郑海飞觉得很无辜，任谁那儿被碰着，都会有反应的好吧。但是隔壁床有人，他不好说什么，便说：“真是冤枉。” 肖曦擦完澡，给他套上裤子的时候，恶作剧般曲起手指，在小郑海飞上弹了一下。郑海飞咬牙切齿地说：“我都记着了！”脸上却溢满了笑容。 肖曦朝他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怕你！” 第41章 甜蜜蜜 初次挑明心意的二人内心是难以言说的甜蜜，就算是在病中，毫无情调可言的病房之内，肖曦和郑海飞都能感觉到空气是甜蜜的米分色。他们眼中的一切都那么地美好，彼此都那么完美，怎么也看不够，就连临床大婶的唠叨都显得那么可爱。 肖曦替郑海飞擦完澡，收拾完东西，然后坐在床边，肆无忌惮地端详着郑海飞。以前他就觉得郑海飞好看，如今越看越爱，眉毛怎么那么漂亮，眼睛怎么那么有神，鼻梁怎么那么挺，嘴唇怎么那么诱人，不知道舔起来的味道是怎样的，之前郑海飞那一下亲得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感受就结束了。他想到这里，忍不住舔了一下自己的唇。 郑海飞也正凝视着肖曦，见到他的动作，笑意浓了起来，声音喑哑地说：“我好想出院。” 肖曦一时间没领悟他的意思：“那不行，等医生说可以了才行。” 郑海飞用唇形说：“我想吻你。” 肖曦看着他的唇型，模仿了一遍，然后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脸上发烫起来，仿佛是自己的心意被郑海飞猜透了一样，他掩饰地说：“明天给你拿个剃须刀来，你的胡茬子长出来了。” 郑海飞用手摸了一下下巴上的胡茬子：“今天早上忘记刮胡子了。”他的胡子长得不算太快，通常都是两天刮一次。其实有点胡茬子的郑海飞更添了男人味。 肖曦摸摸自己的下巴，他胡子长得慢，好几天才刮一次。郑海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想起自己第一次与他见面时就无意间亲到他的脸颊了，那时候皮肤又滑又软，脸蛋白嫩饱满，他一直都想试试捏他脸颊的感觉。没想到居然真会有机会，他的手指头忍不住动了一下，可惜是在病房里，心中的想法不能付诸实践。 肖曦说：“那你早点休息吧。” “你怎么办？要不你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晚上我自己能行。”郑海飞说。 肖曦摇头：“医生还没让你下地呢。吃喝拉撒都得在床上，哪里离得开人。” 郑海飞往床里边挪动了一下：“那你也上床来挤挤，一起睡。” 肖曦看着那顶多只有一米宽的病床，摇头：“睡不下，我会挤着你的，你别管，你睡你的，我趴一下就行。” 第26节 “趴着多辛苦，明天还有事呢。挤一下没关系，你侧着睡就可以了。” 肖曦知道自己的睡姿，肯定会影响郑海飞的休息，不肯同意：“我那么睡着也累，所以还不如趴着，一晚上没什么，我之前跟同学打游戏，熬个通宵，第二天还照样去打篮球，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 郑海飞看着他：“你现在年轻，这样能扛得住，但是对身体并不好，以后千万别干熬通宵的事了。” “哦。不会了，我现在也不怎么玩游戏了，养了多肉后，就把游戏给戒了。”肖曦突然嘻嘻笑起来，要不是养多肉，还认识不了郑海飞呢，这个爱好真好。 “为什么？” “养多肉花钱啊，没钱买游戏装备了，还得去赚钱买肉买盆买土，没时间。” 郑海飞说：“以后我的大棚都是你的，看中什么就拿什么。” 肖曦被他提醒，猛地一拍大腿，心花怒放：“可不是，以后我还有这么大的好处，以后整个大棚都是我的了，对不对？” 郑海飞笑盈盈的：“对。” 肖曦偏着脑袋，笑得跟傻子似的，想到他自己以后就是大棚的半个主人了，喜悦的泡泡瞬间将他淹没了，捡到宝了啊，那么多平时他垂涎不已的宝贝都是他的了，真是赚死了。 郑海飞将话题拉回来：“你还是上床来睡吧，我看你累得眼睛都凹陷下去了。本来就瘦，这就更瘦了，多叫人心疼。” 肖曦扭头看着郑海飞，小声地说：“就叫你心疼。对了，明天要是能下床了，就别让馨香来陪你了，我给你送饭。” 郑海飞点头：“嗯，我明天一早就给馨香打电话，叫他别来了。但是你这样趴着睡真不行，要不去值班室问问，能不能借把躺椅来。” “好。”肖曦正要出去，手机响了起来，是肖妈打来的：“曦曦，情况怎么样了，小郑他好点了吗？” 肖曦看一眼郑海飞：“妈，他已经好多了，就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息补养一下。对了，妈，我今晚不回来了，在医院里陪床。” “可以。但是你睡哪儿呢？”肖妈觉得郑海飞救了儿子的命，照顾是应该的。 肖曦说：“我现在去找找，看有没有躺椅。” 肖妈说：“你告诉我在哪家医院，我和你爸给你送张躺椅过来吧。就是去年你姥爷生病时，你爸在医院陪床买的，够宽，躺得舒服。” 肖曦说：“好是好，但是多麻烦啊，还得你们送过来。我爸也要过来？” “他不来我哪里搬得动。再说大晚上的，我一个人可不敢出门。小郑救了你，我们去看看难道不应该？”肖妈说得头头是道，肖曦竟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他告诉了母亲地址，挂了电话，坐回床边，对以询问目光望着自己的郑海飞说：“我妈要来，还有我爸。” 郑海飞差点要坐起来了：“你没说吧？” 肖曦挑起眉毛：“当然，我又不是有毛病，怎么可能告诉他们。他们只是来看看你，感谢你救了他们的儿子，顺便给我送躺椅过来。” 郑海飞点点头，没有说话。肖曦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郑海飞又不能说什么，两人才刚挑明关系，还远不到出柜的份上，只是他有些不确定肖曦的心态，到底是认真的，还是一时间只是好奇玩玩呢？ “我爸也要来，他今天怎么回这么早！”肖曦嘀咕着，对他爸要过来的事显得有些激动，完全没想到他爸也要来。肖宇寰平时很少管他，就连上大学学什么专业，肖宇寰都没过问过，都随他自己选择，只要给出正当的理由即可。肖曦很长时间都觉得肖宇寰完全没正视过他的存在，其实有时候想想，这个父亲给了他这个儿子足够多的自由和空间，比起那些处处干涉强加自己意愿的父母，他的父母简直是太开明大义了。 郑海飞听他这么说，想起跟自己有过两面之缘的肖宇寰，那个男人的气场有些大，而且相当地精明，要是给他知道自己“拐带”了他儿子，会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想到肖宇寰，郑海飞不由得觉得：肖曦还是不出柜的好。“你爸是个怎样的人？” 肖曦皱起眉头想了想：“他挺忙的，从我有记忆起他就很少在家，很少管我。每次找我都是有重要事商量，要不就不会找我。”所以肖宇寰自小在肖曦心目中就代表了惩罚和批评，尽管他长大之后，肖宇寰极少批评惩罚他。 “看样子你爸是个很严肃的人。”郑海飞下结论。 肖曦说：“我觉得是。” “他很有原则性吧？” 肖曦想了想：“算吧。” 郑海飞发现肖曦对他爸也不怎么了解，对于这样一个长辈，没法知自知彼，郑海飞觉得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第42章 温柔一吻 肖曦父母到得很快，从挂了电话到来到医院，总共也只花了三十多分钟。肖宇寰一手提着躺椅，一手拎着果篮站在门口的时候，肖曦正在跟郑海飞分享他小时候被他爸管教的经历。 背朝着门的肖曦自然不是第一个看到他们的，第一个发现他们的是郑海飞，他对肖曦说：“你爸妈到了。” 肖曦回头，赶紧起身快步去迎接父母：“妈，你们这么快就到了。爸你今天没加班？” 肖宇寰皱眉，这个儿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简直没把自己当他老子。肖妈将怀里的一大束白百合换到左手臂弯里，腾出右手来抓着儿子的手上下打量：“曦曦你没事吧？伤到哪儿没有？”肖妈以为郑海飞为救儿子差点连命都搭上了，儿子肯定也是受了伤的。 肖曦拍拍自己：“我没事，毫发无损，受伤的在那儿呢。”说完指着病床上躺着的郑海飞。 肖宇寰早就进来了，他将躺椅靠墙放下，走到病床边，又将手里的果篮放在床头柜上，低头跟床上的郑海飞打招呼：“小郑是吧？感谢你救了我儿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郑海飞觉得肖曦他爸就算是来探病的，但那股子盛气凌人的精英气场还是如影随形，完全没有撤下去，难怪肖曦跟他爸关系不怎么融洽，任谁也不喜欢一个总一副公事公办样子的爸爸，完全都没有亲切感。“谢谢叔叔，我已经没事了。” 肖妈挤到床边来，想将百合放在床头，看见果篮占去了地方，便将果篮拿下来，放在地上，将花放了上去，转身来抓住郑海飞的手：“谢谢你，小郑，你救了我家曦曦，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阿姨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同样是内容差不多的话，两口子说出来的语气听在耳中就完全不一样，郑海飞冲肖妈笑了一下：“我已经没事了，阿姨，谢谢您来看我，快请坐！叔叔，您也坐吧。” 肖妈坐在肖曦递过来的凳子上，肖宇寰则站在床边没动，说：“当时的具体情况是什么样的，可以给我说说吗？” 肖曦觉得他爸简直是煞风景，明明是来探病的，却搞得像是在调查取证一样，只好将事情经过简略说了一遍。肖爸扭头看着儿子：“所以事实是，你没守规矩，不戴安全帽进了正在施工的工地？” 肖曦沮丧地点了下头：“嗯，事情因我而起。” 郑海飞说：“当时我们谁也没料到那根钢管已经锈坏了，一点外力就掉了下来，这责任不完全在肖曦身上。” 肖宇寰说：“你们当初跟施工方签合同保证材料可使用多长年限？” 郑海飞想了想：“对方说可以保证至少十年，但是合同中写没写就不记得了。” 肖宇寰点了点头，肖妈听得不耐烦了：“老公，你们在说什么呢，来探病的，又不是来查案的，干嘛这么严肃。有什么问题，等出了院再说，先让小郑把病养好。小郑，别跟你叔叔计较，他这人就这样，从来都三句话不离本行，特别没有情趣。” 郑海飞冲着肖妈笑了笑：“我知道，叔叔也是关心肖曦。” 肖宇寰说：“虽然我说话有点不中听，但这都是没法回避的事。肖曦已经二十一了，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是个成年男人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了。我不想偏袒他，让他成为一个敢做不敢当的窝囊废，不要遇事总找借口和理由！” 郑海飞总算明白点父子两人之间的分歧在哪儿了，他不由得有些同情肖曦，朝肖曦瞟了一眼，他果然抿着唇，脸色十分严肃，郑海飞说：“叔叔，我觉得您言过其实了，肖曦从来没有逃避任何责任，他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 肖妈也在一旁说：“我都说了，儿子挺好的，他还成天担心被我宠坏了。曦曦哪里不好了？” 肖曦皱起眉头：“好了，病也探完了，妈你们先回家去吧，不早了，要早点休息。” 肖宇寰扭头看了一眼儿子：“那你好好照顾小郑，医药费回头问你妈要。” 肖曦涨红了脸，这是他最耻辱的事，因为他爸总是一脸看废物的样子看他，所以他迫切想在经济上独立起来，无奈还是个学生，赚点小钱可以，一旦出了大事，他就必须得伸手跟家里要钱，发生这样的事，总让他在他爸面前抬不起头来：“知道了。” 郑海飞说：“不用了叔叔，医药费的事我自己能解决，不用肖曦负担。” 肖宇寰回头斜看着郑海飞：“刚刚是谁在说他不会逃避责任的？你没必要替他免责。非亲非故的，情理上都说不通。”一句话堵得郑海飞哑口无言。 肖宇寰抬脚先走了，肖妈落后一点，她叫过肖曦，告诉他：“我往你卡里转了两万块钱，钱不够了再跟妈说。” 肖曦本来不想要的，但是想到他爸刚才说的那些话，便默默地接了过来：“谢谢妈，算我借您的，等我以后赚钱了还您。” 肖曦送走了父母，回到病房，看见郑海飞满脸关切地望着自己，说：“怎么了？” 郑海飞说：“你爸真严肃，有点可怕。” 肖曦无力地在床边坐了下来，无力地垮下肩：“他一直都是如此，从小到大就没有夸过我，只会打击我。” 郑海飞想抬手安抚一下他，无奈坐得有点远，碰不到，便放下了手：“可能每个父母教育子女的方式不太一样，他觉得自己就应该扮演严父的角色。”不过这个严肃也严得过头了点，儿子从来不跟自己亲近，当爹的不心塞吗？ 肖曦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本来今晚刚和郑海飞互明心迹，是最甜蜜的时刻，却被他爸给打击得半点绮念都没有了。 郑海飞看他这样，也不知道怎么劝他，只好说：“你把躺椅放下来，今天忙了一整天，也怪累的，早点休息。” 肖曦默默起身，将他爸带来的躺椅挨着郑海飞的床放平了，躺椅买得还算长的，但毕竟只是躺椅，不可能像床那么长，肖曦在躺椅那头放了张凳子架腿，勉强算是躺下了。这病房里啥都好，就是没有隐私，床与床之间也不说安个帘子，还是双人病床呢。 郑海飞看着隔壁病床还在忙碌的大婶说：“阿姨，我们把大灯给关了吧，您要有事就开床头小灯。” 中年女人说：“诶，好，我马上就忙完了，这就走了。”她丈夫的伤势很严重，至今还插着输尿管，晚上不用守夜，她都是回家去住的。 肖曦躺在郑海飞旁边，躺椅太低了点，他看不到郑海飞的样子，只看得见一点床上的床单和被单，还有一点郑海飞躺着的轮廓，看不见郑海飞的脸。 郑海飞在床上挪动了一下，挨近了肖曦，可惜他脖子的伤口就在这边，所以脑袋不能偏动，他对肖曦说：“躺椅还舒服吗？能不能躺下？” 肖曦“嗯”了一声：“还行。” 郑海飞说：“等阿姨走了，你再把她的凳子给借来，两张凳子拼起来，应该就够长了。” “哦，知道了。” 两人都希望那个阿姨快点走，这样不能说点什么，起码还可以做点什么。他们等了十几分钟，那个阿姨才走，这十几分钟简直就是一个世纪那么久。阿姨走后，肖曦起身将凳子搬了过来，又去关好门、熄灯，屋子里只剩下了从门口玻璃窗上透射进来的走廊灯光，非常地暗，但是足够肖曦辨清室内的什物。肖曦回到床边，并不躺下，他站在床头，弯下腰，郑海飞抬起一只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异常温柔，只有嘴唇相触，舌尖相抵，那是一种温柔的、珍惜的轻舐，片刻之后，郑海飞松开手臂，在肖曦唇上轻吻一下，低声说：“去睡吧。” 肖曦勾起嘴角，满足而陶醉地笑着，躺回躺椅上。他伸出一只手，放在床边，仿佛是心有灵犀般，郑海飞的手也伸了过来，两只手十指交叉，紧扣在了一起。 第43章 老流氓 郑海飞拔了尿管，又还不能下床，方便只能借助夜壶。这一夜里，输了一天液的郑海飞起来方便了三回。肖曦给他拿了三次夜壶，弄得郑海飞怪过意不去的。 肖曦倒是带着戏谑的心理开玩笑：“没事，就当提前联系了，说不定将来我爸老了卧病在床了，我也得伺候，你将来老了，说不定还得我这么伺候呢。” 这话听得郑海飞又喜又忧，喜的是，肖曦说到了以后，也就是说他考虑过了他们的将来，忧的是自己比肖曦大了七八岁，这么大的年龄差，可不是老了得让肖曦照顾自己的节奏？郑海飞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锻炼好身体，争取一直都健健康康的，到老时少病少灾的，不用肖曦照顾自己。想到将来两个老头一起养多肉晒太阳的场景，就觉得生活格外地甜蜜有奔头，睡得也格外踏实。 他们手拉着手睡了一晚的结果，就是肖曦的胳膊麻了，老半天都没缓过劲来。失血过多而卧病在床的郑海飞本来身体虚弱，但因为心情愉悦这一剂良药让他的身体康复得非常快，第二天就能下床了，终于不用肖曦给他扶着唧唧撒尿了。 去卫生间的时候，还被肖曦取笑了一番：“你应该再装会儿虚弱，再让我伺候两回嘛，我看你被我伺候得挺享受的。” 郑海飞斜睨着他：“是不是你摸我摸得太舒服了，还想再摸？没事，现在来一样的。” 肖曦就算脸皮厚，脸也忍不住红了起来，他啐了一口：“呸！老流氓！对了，老流氓，你……”说到这里，肖曦又止住了后面的话。 郑海飞“哗哗”地尿完，还是自己站着尿舒坦，斜睨肖曦：“你说什么？”他对肖曦叫他老流氓完全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当成是两口子之间的情趣。 “哦，别忘了给馨香打电话，告诉她不用来了。” “就这事啊？知道，你都说多少回了，现在就打。”郑海飞放水冲水，洗了手，拿出手机给馨香打电话。 馨香也起得非常早，郑海飞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已经出门了：“这么早就起来了啊，昨晚睡得好不好？感觉怎么样？今天应该可以进食了吧，我去给你买点菜，让大妈给你煲汤喝。你失了那么多血，应该好好补补。” 郑海飞连忙说：“我已经好多了，我是想告诉你，今天不用来医院了，我自己能下床了，不用人陪了。” “这么快啊，你伤得那么严重，应该多卧床休息的。我又没什么事，你一个人躺在医院也怪无聊的，过来陪你说说话。”馨香说。 郑海飞连忙说：“别，你怎么会没事，不是还开着店呢，别为我耽误太多生意。肖曦给我带了本书过来，我睡醒了就翻翻书，很好打发时间的。” 馨香退了一步：“那好吧，我一会儿过来看看你就回店里。” 肖曦见郑海飞挂了电话，问：“怎么说？” “她要过来。”郑海飞看着肖曦不高兴的神情，补了一句，“不过很快就会走，今天我没让她陪护。” 第27节 肖曦这才满意了，他点点头：“那行，我去买早餐，你想吃什么？” 郑海飞说：“弄点清淡的就好。” 肖曦跑了几家早餐店，终于买到了补血的食物——猪肝汤，肖曦并不喜欢猪肝，但是想到能补血，还是勉为其难接受了。提回来的时候，馨香已经到了，她也带来了早餐，还是她自己亲手做的红枣花生粥，说是清淡养胃，还能补血。郑海飞正在喝粥，肖曦只好将自己的猪肝汤往床头柜上放，结果发现那儿又多了一捧鲜花，是鲜红的玫瑰和纯洁的白百合组成的，很显然是馨香带来的。 肖曦说：“怎么又带了花过来，这儿都放不了了，要不馨姐你还是把花拿回去吧，放你店里也能吸引客人。” 馨香掩嘴笑：“哪有送出去的花自己又带回去的。” “那我一会儿带一捧回去，拿给李大妈，她肯定喜欢。”肖曦知道，不管是老少，女人都喜欢花，看他姥姥和妈就知道了。 馨香含笑看了肖曦一眼：“肖曦昨晚睡哪儿？” 肖曦指指靠墙而放的躺椅：“我爸昨晚上给我送躺椅过来了。” 馨香点了下头：“睡得还好吧？” 肖曦想起昨晚的经历：“挺好的，就是胳膊有点酸麻。”说完看了郑海飞一眼。 郑海飞也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两人都会心一笑。 肖曦见郑海飞喝得挺香的样子，忍不住说：“馨姐熬的粥看起来很好喝的样子，我也想尝尝。”不由分说就把手伸到郑海飞面前。 郑海飞停下来，将手里的勺子给了他，肖曦凑过去，舀了两勺吃了：“唔，就是甜了点。” 馨香看着肖曦的动作，忍不住说：“海飞还在病着呢，你怎么跟他共用碗筷，也不怕过给你。” “不怕，他这又不是传染病。馨姐也不说给我准备一份，我也失血了，需要补血啊。”肖曦有些不满地小声控诉着，然后端起猪肝汤开始喝汤，自己没人疼爱，只好自己爱惜自己了。 馨香被说得顿时窘迫起来，她还真忘了肖曦给郑海飞献血的事，也没想起来给他准备一份红枣粥：“哎呀，我才想起来，你的粥我忘带了，我给你也准备了的，就是出门的时候忘了，你说我多该死。下次一定记得。” 肖曦摆摆手：“没关系，不用啦，我这个也能补血。”他喝着猪肝汤，觉得比红枣粥味道更好一点。 郑海飞对肖曦说：“肖曦，要不你也喝点粥吧。我吃不完这么多。” 肖曦抬起眼笑嘻嘻地说：“我不要，我不爱吃太甜的，馨姐给你做的，你多吃点。”虽然他喜欢甜食，但也仅限于微甜，并不喜欢太甜了。 馨香瞪他：“臭小子，这就跟你姐记上仇了啊。” “我可不敢！”肖曦冲馨香露齿一笑，先前他还觉得馨香是个威胁，如今却有些同情馨香，郑海飞并不喜欢她，而且喜欢的还是男人，馨香的一腔心意只怕要付诸东流了，不知道她知道郑海飞和自己在一起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肖曦喝着汤：“馨姐，一会儿我搭你的便车回去啊。” “好。” 馨香扭头看着郑海飞：“明天就20号了，我妈那你肯定去不了了，那就不去了，我跟她说。” 肖曦竖起耳朵听八卦，什么情况？ 郑海飞停下来，抬头看着馨香：“对啊，马上就20号了，我明天也许可以出院。” 馨香抬手压在他的手背上：“别，你虚弱成这样，哪里还能让你去奔波，就一次不去吧，下次再说。” “那鲁鲁怎么办？我上次答应他给他带故事书了。”郑海飞似乎还是放心不下。 馨香说：“我自己买了带过去，就说你有事去不了，下次再去看他。放心好了” 郑海飞点了点头，继续喝粥。肖曦八卦心格外旺盛：“你们在说什么呢？” 馨香笑了笑，肖曦觉得他笑容有些勉强：“没事。就是找海飞帮个忙。吃好了没有？” 肖曦见她并不想说，便不再追问，低头赶紧喝汤。喝完汤，剩下一份猪肝汤：“这个我吃不下了，留给你吃吧。” 郑海飞点头：“行，放那儿吧。”他注意到肖曦自打和自己挑明心迹之后，就再也没有叫过他哥，也没叫他名字，只叫过两次老流氓，他略哀怨地想，不会以后这就成了自己的称呼了吧，那可惨了！ 肖曦走的时候，并没有将馨香那捧花给带走，上了车，馨香才提醒他：“你不是说要带一束花回去给大妈看？” 肖曦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对啊，我给忘了。下次吧。” 馨香开车，肖曦坐在副驾驶上玩手机，给郑海飞发信息：“我走了，你要乖乖养病。” 郑海飞嘴角往上扬，打了一行字：“路上小心，在家也要乖乖的。” 第44章 恋爱的感觉 肖曦有心想八卦一下馨香和郑海飞的事，但一看到馨香还在旁边坐着，便压下了念头，决定以后再找机会问郑海飞。 回到大棚，工人师傅们已经忙活开来了，天气太热，他们上班时间非常早，总是七点不到就开工了，中午休息时间相对延长。今天是最后的扫尾工作，只需一上午就可以结束工程了。 王老板见肖曦来了，赶紧笑呵呵地过来，掏出香烟盒要给他发烟：“小肖，郑老板情况怎么样了？” “不抽烟，谢谢。”肖曦摆摆手，“他已经好些了，可以下床了。” 王老板收起烟：“那他什么时候出院？” 肖曦知道他应该是想跟郑海飞商量工程尾款的事，便说：“应该还要两天吧。等他出院了会去找你的。” “那我回去等他？”王老板有些不确定地问。 肖曦就说：“你要是不愿意等，等他出院了再过来找他也可以，反正他一直都在家的，这么大的棚，哪天都离不开人。” “那行，我回头再来找他。今天这活就干完了，你帮他验收一下，还是等他回来了再说？”王老板问。 肖曦想了想：“还是等他回来了再看吧，有些地方我也不太懂，不能替他拿主意。” 王老板点头：“那行。没别的事了，你去忙吧。” 肖曦看大棚拆除工作快完工了，也没在棚里逗留，昨天的事给他留下了终身阴影，以后见到工地都要躲得远远的。他去郑海飞的房间检查了一下正在培育的肉锥种子，打开来透一透气，发现有些开始种子出芽了，肖曦欣喜万分，赶紧拍照片发给郑海飞，跟他汇报这个好消息。 郑海飞看到照片，回了条消息：“比我预计的要快点，看样子都是你的功劳。” 肖曦被夸得心花怒放，他知道种子发芽快跟自己的关系不大，但是郑海飞这么说得他高兴啊。于是一整个上午的心情都极佳，还忍不住吹起了口哨，李大妈见他高兴，问他有什么好事。肖曦便说自己育的苗发芽了。李大妈也不知道真假，也就那么信了。 工人师傅不到中午就干完了活，拆了脚手架就撤了。李大妈做了午饭，叫肖曦吃饭。肖曦说自己不吃，打了饭去医院吃，李大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在家吃了就好，怎么还去医院吃，不嫌提着麻烦？再说家里只有一个保温盒。” “没事，用个大碗装着就好，天这么热，不怕凉。郑哥一个人吃饭太无聊了，我去陪他。”肖曦笑眯眯的。 李大妈无奈，只好替他装了两份，肖曦骑着郑海飞的电动车去送饭。碧空如洗，烈日当空，肖曦的心情如同八月的晴空一样明朗，心情好得忍不住吹起了口哨。难怪人们都想谈恋爱，喜欢和被喜欢的感觉简直太美妙了，形容不出来的好滋味。肖曦迎着海风疾驰着，感觉自己跟着风飞起来了，有时候又忍不住纵声大笑，惹得路人以为这是个疯子。 郑海飞看见肖曦像一阵清爽的海风冲进病房，脸上顿时像蒙上了一层光线，整张脸都亮了起来。肖曦冲到床边，笑容里还带着被烈日晒过的温度：“饿了吗？等很久了吧？” 郑海飞笑起来，不是平时那种保守的微笑，而是露齿的大笑，异常地和煦温暖，与肖曦的笑容相得益彰：“饿死了，等得心焦。” “别急，马上就可以吃了。”肖曦麻利地将保温桶放下来，将病床摇起来，让郑海飞半倚着，又将餐桌推上来，摆上吃的喝的，其实都是喝的，主要是海鲜粥和乌鸡黄芪汤，李大妈的体贴周到是毋庸置疑的。 郑海飞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真香。” 肖曦将郑海飞的饭摆好，又将自己的也摆好，然后脱了鞋子上床，坐在郑海飞的对面：“我也没吃，陪你一起。” 没想到两人在一起后第一顿饭是在医院，郑海飞略有些感慨：“等我出院了，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肖曦停下喝粥的动作，抬头看着郑海飞，低声说：“约会吗？” 郑海飞点头：“嗯。” “好。”肖曦高兴得合不拢嘴。 明明两人是一样的饭，却互相给对方挑拣食物，将自己碗里的鸡肉和海鲜往对方碗里夹，要不是隔壁病床那两口子在，估计都要喂食了。隔壁的阿姨正在给自己的丈夫喂饭，病人胃口不好，吃得很少，阿姨就说：“你看人家隔壁的小伙子胃口多好，你要是能有人家一半好，恢复也要快多了。” 郑海飞和肖曦听完，望着对方相视而笑。 肖曦一边吃饭，一边给郑海飞看他拍的大棚的照片和视频。塑料大棚已经拆卸了，玻璃棚的全貌完全展现了出来，整个大棚显得非常敞亮气派，由于多肉都堆放在原来的育苗棚里，所以大棚内部现在看起来还有些凌乱。 肖曦说：“现在就剩下整理了，收拾起来还需要一些时间，应该在我开学前可以忙完。” “辛苦你了。”郑海飞由衷地说。 肖曦笑起来：“跟我还这么见外？你不是说大棚都是我的了么，我干活不是帮你，我在给我自己干活！” 郑海飞也笑了起来。这顿饭吃得异常温馨甜蜜，吃完饭，肖曦应郑海飞的要求，留在医院里午睡，外面太阳太大，郑海飞让他晚点再回去。肖曦本来也没打算这么早就回去，中午收拾多肉本来就不太合适，玻璃大棚比原来的塑料大棚更好控制温度和通风，都是一键控制的，李大妈都能办到。 刚陷入爱情的两个人，真是恨不能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自然要抓住一切机会。肖曦刚躺下，就听见郑海飞说：“我打算明天就出院。”他抬起头，看着郑海飞：“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吗？” 郑海飞说：“我现在又不用输血了，输液输的主要都是营养液，我觉得没必要再住院了。” “可是伤口还没有拆线呢，起码等拆了线再出院吧。” “等好了再来拆。” “我知道你担心大棚，但是你现在身体这样虚，我不想让你太劳累了，要好好休息才行。”肖曦说。 “别担心，我不会那么早就下地干活，我会好好保重身体的，我就是想回去待着，这样你也就不必这么辛苦，跑来跑去的。我在家里，一抬眼就能看见你们，我觉得安心。”他还打算长命百岁，和肖曦长长久久的呢，当然不能糟蹋身体。 肖曦听见郑海飞的话，嘴角扬了上去：“那好吧，先问问医生，他说可以出院，那咱们就出院。” 医院倒是没有留郑海飞，他这情况主要是失血过多，需要静养补血，所以住院的第三天就出院了。 这天上午郑海飞输完液，肖曦办好出院手术，将他接了回去。出租车在大棚门口停下，郑海飞先下车，肖曦给完车费，将行李提下来，看见馨香的车从外面迅速开过来，然后“歘”一下停在了她的竹艺居门口。 肖曦关上车尾箱的门，看着馨香的车，郑海飞也在看馨香的车。馨香从车上下来，穿着火红的收腰短裙，红色的高跟鞋，跟平时温柔贤淑的打扮有点区别，显得性感而火辣，她将长发一甩，摘下墨镜，看着郑海飞和肖曦：“就出院了？” 郑海飞点点头：“嗯，回家来静养，一个人住在医院太无聊了。去看过鲁鲁了？” 馨香点头：“嗯。” “他还好吧？” “还行，就是问起郑叔叔了，希望下次可以见到你。” 郑海飞看看肖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肖曦正好对郑海飞说：“先进屋吧，外面太阳太大了。” “好。那我先进去了，回头上屋里聊。”郑海飞打住了话头，跟着肖曦进了大棚，看见大棚入口处被肖曦用普货整理出来了一个多肉拼成的大花盘，肖曦的审美不错，设计得还挺有感觉的。 肖曦跟郑海飞说自己的打算：“我打算在门口弄一个展示区，不卖，只观赏。这边是生态区，依然保持原样。中间是销售的，育苗区我们就往后面挪，不放前头了，你看怎么样？” “可以，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郑海飞满意地点头。 船长听见郑海飞的声音，激动得呜呜直叫，李大妈听见动静，知道是郑海飞回来，颤巍巍地出来迎接：“海飞，你回来了？” 郑海飞点一下头：“对，妈，我回来了。” 郑海飞还想在大棚里转悠一下，被肖曦勒令去床上躺着。肖曦自己则转来转去地忙，郑海飞忍不住叫他：“肖曦，你过来一下。” 肖曦走过去：“怎么了？” 郑海飞拉着他的手：“你别总忙，休息一下，陪我说说话。” 肖曦点点头：“那好吧，我正好有个八卦想问你，馨姐原本是叫你去干什么呢？鲁鲁是谁？” 第45章 八卦时间 第28节 肖曦说完，睁大眼睛做虚心好学生状跟郑海飞卖萌。郑海飞抵挡不住他卖萌，瞟了一眼房门，说：“把门关一下吧。” 肖曦过去将门关上，走回来，说：“什么秘密，还不让别人听见。” 郑海飞说：“这是馨香的隐私，本来不该告诉你，但这事也关系到我了，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 肖曦掏了掏耳朵：“说吧，洗耳恭听。”每个人都有八卦心理，肖曦也不例外。 郑海飞想了想，才开口：“馨香以前被家里逼婚，跟家里选中的一个对象结了婚，生了个儿子，就是鲁鲁。这样的婚姻可想而知并不幸福，她的丈夫有了外遇，就跟她离婚了，那男的出国了，孩子留给了馨香。馨香就把孩子交给她父母抚养。她妈妈不知道怎么就得了老年痴呆症，只记得馨香的前夫和孩子，馨香便请我帮忙，扮演一下她前夫的角色。” 肖曦难以置信地看着郑海飞：“而你居然也答应了？那老太太认不出你是谁？”这么狗血的事怎么会发生在郑海飞身上。 郑海飞摇头：“认不出。” 肖曦说：“那就是是个男的就成，根本不用固定是谁去？” “按理说是这样。” “那她妈老年痴呆了，孩子也跟着姥姥？” “姥爷还在呢。馨香他妈只认得外孙子，所以就一直留在那边陪着姥姥。再说馨香也不想和孩子单独相处，她根本都不知道怎么扮演好母亲的角色。”郑海飞说到这里有些无奈地摇头。 肖曦皱着眉头想：“这可真是遗憾，按说老年痴呆症照顾自己都难，还把孩子留在身边，岂不是对孩子不负责任？” “鲁鲁七岁了，很懂事，也很聪明，他自己也愿意跟姥姥姥爷住一块，不想跟妈妈。” 肖曦斜睨着他：“那你去他们家扮演什么角色？鲁鲁知道你是谁吗？”他有些难以置信郑海飞会答应馨香这个请求，这明显就是趟浑水啊。 郑海飞说：“有一次馨香母亲走丢了，鲁鲁打不通妈妈的电话，步行穿过半个城跑来找妈妈求救，刚好馨香出差不在家。我碰见孩子一个人在竹艺居门口哭泣，当然不能不理，就将他送回了家。正好老太太被找了回来，拉住我把我认成了鲁鲁他爸。于是馨香和鲁鲁就这么将错就错，请求我就扮演鲁鲁父亲的角色。他们给我找了个理由，说我在外地工作，每月只能回来一次，我每月只需要去一趟他们家就行。” 肖曦睁大了眼：“鲁鲁好可怜啊。” “可不是，都是看着孩子份上，不然谁去搅这趟浑水？”郑海飞苦笑着摇一下头。 “我对鲁鲁很好奇啊，他怎么从来没有来馨香这儿玩过？” 郑海飞说：“他主动留在家里照顾姥姥，而且馨香估计也不太想别人知道她有个那么大的儿子。” 肖曦皱着眉：“馨香姐这点做得有点过分啊。”在他心目中，馨香那就是女神一样的存在，怎么可能这么无情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我们没办法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馨香也有她的难处。” 肖曦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然后把视线对准郑海飞：“那鲁鲁叫你什么？” “叔叔啊。” 肖曦不相信地看着他：“当着他姥姥的面也叫你叔叔？” 郑海飞支吾起来，脸也有些红了：“那个称谓除了他姥姥，没有人当真。改天我还是跟馨香和鲁鲁说一声，我不去了。” 肖曦斜睨着他：“怎么不去了？白捡那么大一便宜儿子，心里美滋滋的吧！”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以前我自己一个人，没有任何负担，扮演一下别人的爸爸这没什么，可现在我不是一个人了，怎么能够还去给人当爹。再说，你同意吗？”郑海飞看着肖曦。 肖曦一转眼珠子，眉飞色舞地说：“没什么不同意的，你儿子不就是我儿子嘛。我还挺稀罕鲁鲁这孩子的，你把他带出来给我玩玩，他管你叫爸，管我也叫爸不就行了？” “别闹。”郑海飞说到这里，不由得笑了起来，不知道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你这是打算将孩子带坏呢，馨香也不会同意啊。” 肖曦觉得馨香的八卦也没多劲爆，真正劲爆的应该是馨香对郑海飞的态度，一开始确实只是让郑海飞帮他们的忙，到后来她肯定有了别的想法，否则不会那么积极主动来照顾郑海飞。不知道郑海飞跟她说不去之后，她会怎么想。 吃了午饭，肖曦想去干活，被郑海飞叫住了：“这么热，干什么活，睡了午觉再说！” 肖曦指指大棚：“里面也不是太热，有些多肉被压太久了，都长得变形了，我抓紧时间整理一下。”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马上就秋天了，到秋天就恢复了。你身体也虚着，得好好休息。”郑海飞心疼他献了那么多血，还替自己忙里忙外地奔波。 “我没觉得累。”肖曦挠挠后脑勺，他们学校快开学了，郑海飞的大棚还没有整理，他想趁还没开学多帮他做点事。 正在收碗的李大妈说：“小伙子，听海飞的，快去睡觉，别累着了。” 郑海飞抬起一只胳膊：“扶我回房间吧。” 肖曦俏皮地说了一声“喳！” 进了房间，郑海飞在他耳边说：“陪我睡觉还不乐意？” 肖曦笑起来，笑骂一句：“老流氓！” “只是睡觉，你想哪儿去了，小流氓！” 郑海飞上床躺好，往里挪了挪，拍拍自己身边，说：“上来吧。” 肖曦也不忸怩，脱了鞋子就上床去了。郑海飞脖子上有伤，不能随便乱动，用眼角的余光瞥着肖曦的动作，抬起手，摸摸躺在旁边的肖曦，确定他已经躺在身边了。肖曦侧了个身，一手支着脑袋，居高临下看着郑海飞，嘴角含笑：“摸什么？” “摸你！” “就你知道你这个老流氓不正经。”说完伸手捏着郑海飞的下巴，又将手指滑到他的喉结上。 郑海飞看着肖曦，声音都有些变了：“小流氓，你在干什么？” “当然是调戏你。”他用手指撩了一下郑海飞的下颌，他以前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管怎么看都百看不厌，越看越爱。 郑海飞抓住他的手，眼睛含笑：“你打算怎么调戏我？” 肖曦低下头，在郑海飞的喉结上轻咬了一下，郑海飞感觉心头痒痒的，忍不住轻笑出声：“别捣乱！”他的笑声带着性感的沙沙声。 肖曦抬起脑袋：“原来咬你喉结是这么笑的，你多笑笑。” 郑海飞逗他，不笑了。 肖曦便低头又咬又舔，像是被启动了开关一样，郑海飞又性感地笑了起来，肖曦觉得特别好玩，忍不住试了好几回。郑海飞心痒难耐，忍不住抬起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往下一拉，惩罚性地吻住了他的唇，不同于上次的轻柔，这次非常用力，吮住了他那张调皮不安分的嘴。 肖曦呼吸一滞，郑海飞已经长驱直入，将舌头探了进去。肖曦这才领略到什么是真正的吻，他被动地与郑海飞舌戏，只觉得全身所有的感觉都到了舌头上，力气似乎被抽光，整个人都趴到了郑海飞身上，人仿佛要飞天了，神志都恍恍惚惚的。 外面有人突然敲门：“海飞，你睡了吗？”是馨香的声音。 两人的动作猛地一顿，然后迅速分开来，还拉出了银丝。馨香推开门，看见肖曦正手忙脚乱地从郑海飞身上爬起来，不过他没有回头，因为脸上神色过于狼狈，嘴角还有没擦干的口涎。郑海飞则比他镇定多了，他调节了一下呼吸，说：“肖曦这孩子，毛手毛脚的，说要帮我检查伤口，结果差点要了我半条命。”内容带着埋怨，语气却带着宠溺。 馨香赶紧跨步过来：“那你没事吧？” 肖曦已经收拾好了脸上的表情，背着馨香冲郑海飞挤了一下眼，这才以笑嘻嘻的口吻说：“哪有，你太夸张了。” 馨香站在床边，对郑海飞说：“伤口没裂开吧？有没有出血？” “这个应该没有吧。” “当然没有！”肖曦语气肯定地说，“馨姐，有事啊？” 馨香站在床边，低头端详了一下郑海飞的伤口，说：“以后换纱布的事交给我吧，你们男人毛手毛脚的，别碰到了伤口。” 郑海飞尴尬一笑，这本来是个借口，根本就不需要换纱布，要换也是去医院换的，便说：“没事，不用换了，下次我还是去医院吧。有事啊？” 馨香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肖曦，欲言又止，肖曦抓抓脑袋：“不方便我听吗？那我先出去吧。”他很自觉地下床出去了，出门之前还朝郑海飞挤了一下眼。 馨香过了一会儿才说：“雷一鸣回来了，他想要回鲁鲁的监护权。” 雷一鸣是鲁鲁的生父，也就是馨香的前夫，郑海飞皱着眉头：“是吗？他再婚了？” 馨香摇头，咬着牙说：“没有。我不知道那个王八蛋是怎么想的，但是我不想把鲁鲁的监护前给他。” 清官难断家务事，郑海飞觉得馨香也不是多么合格的母亲，但是他却不能劝馨香放弃监护权：“你要是不想给他，就直接跟他说不就好了。” 馨香咬着下唇，说：“我是觉得他还有别的目的。” “什么目的？” 馨香红了脸。 郑海飞脑子一转，就明白过来了，怕是那个前夫想要再追求馨香：“是不是他又想追求你？” 馨香摇头：“我是不可能答应的。所以我想了很久，适当的时候，还是想请你出面帮我解决这个难题，可以吗？”说完非常期待地望着郑海飞。 郑海飞看着馨香，非常直接地说：“对不起，这件事我觉得我不适合参与，我帮不了你。” 第46章 攻受分明 馨香听见郑海飞的回答，脸上露出略尴尬的表情，垂下眼帘说：“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郑海飞抬头看着馨香：“我们当然是朋友，如果你受人欺负，我和肖曦二话不说一定帮你出头。但只能打抱不平，不能再像欺骗你母亲那样假装我是你男朋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馨香抬起眼帘看着郑海飞，鼓起勇气说：“如果不是假装的，是真的呢？你愿意吗？” 郑海飞移开视线，轻摇了一下头：“对不起，馨香，你是个很好的女人，但是我没有那个福气，你一定会找到适合你的真命天子。” 馨香脸一下子红了，追求她的人从来都不少，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表白，没想到就被这么干脆直接地拒绝，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尴尬，她想转身离开，走了一步，又停下来，咬着下唇说：“我知道，我结过婚，比你又大，配不上你。” 郑海飞连忙摆手：“不，不，不是那个意思，而是你完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非常抱歉，馨香。”郑海飞说这话的时候心想，如果告诉她性别错了，她会不会感觉更安慰一些？ 馨香苦笑了一下：“对不起，打扰了，就当我没说过这话吧。” 郑海飞见她要走，出声叫住她：“馨香，还有件事。” 馨香回头，以询问的目光注视着他。郑海飞斟酌了一下，说：“我想我以后可能再去你们家假冒鲁鲁的爸爸了，这件事我会亲自跟鲁鲁解释的，请你谅解。” 馨香眼中露出极为惊讶失望的神色，但还是说：“哦，我知道了，谢谢你这段时间来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她转过身去，在郑海飞看不到的地方轻吸了一下鼻子，然后迅速离开了。 肖曦在室外看见馨香出来，便打招呼说：“馨姐，谈完了啊？”馨香低着头，没有理会他，匆匆离开了。 肖曦进屋，对郑海飞说：“馨姐好像生气了。你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把一切都说清楚了，我以后也不用给人当爹了。”郑海飞说完躺了下去，拍怕自己身边，“午睡吧。困不困？” 肖曦回头看一眼房门，走去掩上，并没有落锁，上床在郑海飞身边躺下，这次他规矩了，不敢再撩拨郑海飞，怕又有谁过来逮个正着。肖曦想到以后和郑海飞在一起都要偷偷摸摸的，不由得嘀咕了一句：“咱们俩好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呢？” 郑海飞不能扭脖子，便翻了下身，侧躺着面对肖曦：“其实我并不介意曝光，我只是担心你。” “我也不怕！”肖曦的嗓门大了起来。 郑海飞说：“但是我有点怕。” “你怕什么？” 郑海飞抬起头，手指轻抚过肖曦的额头、眉心和鼻梁，最后落在他的人中处：“怕你的父母知道，怕我们的爱情才刚开始就夭折。” 肖曦被郑海飞拉回到现实中，他皱起眉头，想了很久，最后叹息一声：“那还是不说吧，先偷摸着吧。” 郑海飞在他额上亲吻一下：“至少等你毕业。” “嗯，等我经济独立，很快了，还有一年我就要毕业了。”肖曦深谙有实力才有话语权这一事实，从小就被他爸训练出来了。 郑海飞想到他的志向，肖曦说了要去做海员的，这就意味着他毕业后要上船，至少数月他们见不上面，甚至都打不通电话，想到这里，郑海飞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以手指轻抚一下他的唇，说：“嗯，一切等你毕业了再说。好了，睡吧。” 第29节 肖曦点一下头，闭上眼睛，跟郑海飞在一起，他觉得开心快乐，也觉得安心，因为他身上具有令人内心踏实的安全感。郑海飞看着眼前的肖曦，他总有种不太确定的做梦感，仿佛不敢相信上天会将这么好的礼物赠送给自己，阳光的、开朗的、纯真的肖曦，全世界最珍贵的礼物。 郑海飞看着肖曦的脸，不太舍得去睡，这么单纯美好的小幸福，他想拥有得更久一点。也许是被肖曦安详的睡脸感染了，郑海飞终于抵挡不住睡意，也坠入了梦乡。两个年轻人相对侧卧，空调开着，屋子里发出“咝咝”的轻响，显得整个屋子格外静谧，凉风轻抚着肖曦和郑海飞，安抚着他们的甜美梦乡。 船长正心满意足地趴在走廊的地板上午睡。突然抬起头，朝大棚的方向看着，然后站了起来，拖得链子哗哗响，然后警觉地低吼了一声。正在给郑海飞准备煲汤食材的李大妈听见动静，蹒跚着出来了：“怎么了，船长？”她顺着船长的视线朝玻璃大棚望过去，透明的玻璃棚里出现了几个人影。 李大妈拿了拐杖，慢慢挪到玻璃大棚后门，往棚内一看，只见几个女客人正在大棚里东看西看，一个人眼尖：“有人了。” 李大妈看见客人，认出其中一个熟人：“呀，这不是师老板吗？你来买多肉吗？” 来的正是多肉拍卖群的棚主之一、跟肖曦也有过一面之缘的魔法师，她笑着说：“大妈您还记得我啊。我最近听说郑老板的大棚弄好了，所以来看看，没想到还没有弄好。郑老板不在家吗？” 李大妈说：“大棚才刚弄完，海飞最近出了点意外，刚从医院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大棚。” “啊？（郑老板）群主出事了？”几个客人都惊讶起来，原来来的都是多肉拍卖群的群友，有两个还是从外地过来这边玩的，顺便来郑海飞的大棚看看。 李大妈看见这么多姑娘都关心郑海飞，心里那个美啊，海飞这人缘可真好，便笑眯眯地问：“你们都认识我家海飞啊？他现在已经出院了，没事了。” 一个女孩说：“嗯，我们是他的客人，在网上买过你们家的多肉。老板在吗，我们想看看他，行吗？” 一个女孩补充：“我们是从外地来的。” 李大妈听说外地来的客人来找郑海飞，自然是该叫海飞亲自来接待，但是郑海飞正在休息呢，她不想打扰了他的休息，便说：“那你们等等，他在休息，我看看他醒了没有。”说完便拄着拐往后面去了。 李大妈走到郑海飞房门口，准备敲门，看见房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关上，便轻轻地推开门进去了，屋子里非常安静，只有空调的轻微响声，郑海飞和肖曦睡得非常安稳。两个大男孩侧躺着，虽然没有什么身体上的接触，但是那姿势却有种说不出的亲昵，李大妈看着他俩愣了片刻，心里有种略怪异的感觉，但是她没有细想，只是挪过去，将拐杖靠在床头，弯腰试图将压在郑海飞腿下的毛毯抽出来给他俩盖上。 结果她一抽毯子，郑海飞便醒了，他有一瞬间的懵懂，很快便清醒过来，压低了声音问：“妈，怎么了？” 李大妈压低了声音说：“有几个网上的客人过来了，他们说想看看你。” 郑海飞抹了一把脸，使自己清醒一点：“哦，我马上起来。”刚睡醒的身体有些沉重，还不是百分百地听大脑的指挥，郑海飞起来的时候，碰到了肖曦，把肖曦也给弄醒了。 肖曦一睁眼，看见郑海飞和李大妈，顿时清醒了：“怎么了？” 郑海飞说：“没事，你睡吧，有客人过来，我去看看。” 肖曦哪里还肯睡：“那我去，你别起来了。”一翻身就起来了。 “我去吧，是几个老顾客。” 肖曦没理他，自顾自起来了，还率先出去了，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一进大棚，就被魔法师发现了：“呀，小辰辰你也在？” 群友：“谁？” “哦，我明白了，辰光之海，是吧，我没说错吧？”一个女客人做出满脸惊喜的状态。 魔法师说：“没错儿，就是他。” 群友们都反应过来了：“真是辰光（小辰辰）？我是左撇子（小雨叮咚）……”他们都开始做起了自我介绍。 肖曦抓抓后脑勺，有点懵，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名字有点耳熟，电光石火之间，他明白过来了，敢情都是拍卖群里的群友，“你们好。” 女网友都大胆地打量着肖曦，个儿高，长得清秀可爱，之前魔法师形容的一脸受样简直就是神总结。 “辰光，你怎么在群主这儿？”这个问题蕴含的绝对不仅仅是字面上的问题。 “我在他这儿打工。” “他在我这儿帮忙。”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郑海飞正慢慢从玻璃大棚的后门走进来，顺便接下了这个提问。几个女孩的注意力此刻全都被刚刚登场的郑海飞吸引走了，没想到群主这么帅，简直就是帅哥中的极品，又帅又man，攻气十足，跟肖曦是完全两种不同类型的帅哥，这两人站一块儿，简直是给了攻受最完美的诠释。 “你是群主吗？” “群主好帅啊！” …… 魔法师说：“郑老板，听说你生病了，好点了吗？有两个群友过来旅游，顺便让我带她们来你这儿看看，我还以为你这儿都整理好了，没想到还没弄好。” 郑海飞朝几个女孩点点头：“欢迎你们！我这两天身体有些不适，大棚还没来得及整理，比较凌乱，随便看看吧。” 肖曦说“要不大家到后面去坐坐吧。你别在大棚里待着，这儿太热了。”后面这句话显然是对郑海飞说的。 郑海飞顺从地点头：“也好，大家到后面坐吧。” 于是这次采购就变成了小规模的网聚。晚上群里热闹沸腾，全都是在谈论郑海飞和肖曦的事，见过他俩的几个人都百分百笃定他俩的关系不一般，因为一些小细节明显出卖了他俩。 肖曦没空去看群里的消息，但是柏寒看到了，所以他的电话直接就拨过来了。 第47章 最佳损友 “你上次答应我的照片还没拍，是不是都忘了？”这是电话接通后柏寒的第一句话，这件事柏寒憋了好几天了，他在等肖曦良心发现，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想起自己，结果还得自己来追问，这点令他非常心寒。 肖曦一想，可不是忘了吗，当时因为要给柏寒拍照，结果让郑海飞受了那么大的罪，差点连命都搭上了，便说：“本来是要给你拍照的，不过出了点事故，我还没来得及拍。” 柏寒的声音有点冷：“肖曦，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来说挺多余的？” 肖曦跟柏寒这么多年朋友，对他的脾气自然是再熟悉不过，知道柏寒这是生气了，便说：“没有，我这边是真出了事，所以才把这事给搁下了，要不我现在去给你拍吧。” “算了。你现在和郑老板在一起了，对吧？”柏寒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抱有幻想，只希望是那群腐女们自己yy的，否则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肖曦愣了片刻，柏寒怎么会知道？他想起傍晚才离开的那群女网友，必定是她们在群里说什么了，他不想告诉柏寒这个残酷的事实，但最后还是承认了：“是的。”这样让柏寒死心也好。 柏寒差点要吐血，他的眼睛都红了，咬紧牙关问：“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以为我不喜欢男人的，但却喜欢他了。” “那为什么不是我？”柏寒绝望地问。 肖曦想象了一下，和柏寒做跟郑海飞做的那些亲昵的事，便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柏寒，我对你，仅仅是朋友和兄弟，我没法把自己的兄弟变成情人。” 柏寒气急了，直接回了一句：“我稀罕你这个兄弟？！咱们有半点血缘关系吗？我们认识了七八年，结果却抵不上你们认识一个月，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就这么跟他好上了！现在圈内的人就喜欢勾引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小男生，玩完了之后就扔了，到时候你连哭的地儿都没有！肖曦，我能接受你不喜欢我，但是我不能接受你喜欢别的男人，我希望你永远也别进这个圈子。” 肖曦听得直皱眉：“什么圈子？” “gay圈，同志圈！你什么都不知道，一股脑就扎进来了！肖曦，你能不能多长个心眼，别总那么单蠢好不好？！”柏寒气急了，说话也没遮没拦起来。 肖曦皱着眉头说：“我不知道什么圈子，也没见他跟什么人来往。”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费默，费默应该不算是圈子里的人吧，不过他对这些并不了解，所以也不敢确定。 柏寒冷笑：“当然，他要是给你知道了，你还能那么轻易上钩吗？你认识他才多久，对他了解有多少？” 肖曦听他这么说郑海飞，心里十分不舒坦：“他没你说的那么不堪。他为了救我差点连命都搭上了，如果真是玩弄我，我也认了。” 柏寒凄凉地笑了一下：“连苦肉计都用上了，看样子你是逃不掉了，对手这么拼，我输得很彻底，我认了。” 肖曦冷静下来，他已经意识到柏寒被嫉妒和愤怒烧昏了头脑，但是自己并没有眼瞎：“柏寒，你知道我为什么没给你拍照片吗？因为那天我去给你拍照的时候，棚顶有根钢管掉下来，差点扎在我身上，是郑海飞帮我挡开了，他的颈动脉都扎破了，差点就死了。你非说这是苦肉计，那我也认了，没有几个人会为了我以命相搏。” 柏寒知道自己彻底输了，过了许久，他才说：“我也想为你拼命，但是你没给我机会。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肖曦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想了许久，开始用手机搜“gay圈”、“同志圈”，然后才发现这是个多么混乱的圈子，一夜情、滥交、混交、艾滋病等等，肖曦看了一些就有些生理上的不适，有些作呕的感觉。他关了网页，发了很久的呆，后来甚至有些害怕，万一自己也感染上了艾滋怎么办？他妈肯定会伤心死，他爸会把他打死的，要真得上了，打死也活该。肖曦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然后又去搜“同性恋会得艾滋吗”，搜到的内容让他略松了口气，跟有艾滋病的人在一起才会感染，也就是滥交才可能感染艾滋病。他是不可能滥交的，但是郑海飞呢，他会不会？他看到的是没有，但是那之前呢，他没看到的时候呢？ 这天晚上肖曦很晚才睡，在网上搜了大半夜，算是对同志圈这个圈子有了大致的认识。第二天早上起来，肖曦觉得世界都不太一样了，柏寒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第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了质疑和畏惧，这个世界的黑暗沉重得他望而生畏。郑海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了解得足够多吗？ 不过畏首畏尾不是肖曦的本性，他想了想，翻出费默的电话，拨了过去，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费默打电话，电话响了七八声，就在肖曦以为打不通的时候，那头终于被接了起来：“喂，哪位？”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肖曦也没听清是不是费默的声音，张嘴便说：“费默，我是肖曦。” “谁？”对方的声音清醒了些。 肖曦觉得略尴尬，这才多久，对方居然不记得自己了，就说：“你不记得我了？咱们在郑海飞这儿认识的。” “你到底是谁，找他什么事？” 肖曦再糊涂，也明白了接电话的不是费默本尊，便说：“你是谁？我找费默，有点事想请教他。” 电话那头终于响起了另一个带浓浓睡意的声音：“找我的？哪位？” 肖曦听见之前接电话的那人说：“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小鲜肉到底是谁？” 肖曦满头黑线：“是我，肖曦。” “哦，肖曦啊。李朔你给我滚开，这是我哥们的人，你吃哪门子醋！滚！” “那你为什么给了个小鲜肉的名字？” 那头的争吵显然还没停歇，肖曦非常无语地听着人家两口子吵架，起印还是自己。“对不起，这么早就吵醒你，打扰你们休息了。” 肖曦听见那头响起了啪嗒的脚步声，费默的声音再次响起：“没事，别理他，就是个醋缸子。你这么早给我打电话，一定有什么要紧事，说吧。” 肖曦听见那头响起关门声，不一会儿又响起了“哗——”一声长响，多半是费默在撒尿，肖曦心说这家伙真是不拘小节，只好说：“我有个事想请教你，你知道郑海飞是gay吧？” “诶？你问这个干嘛？”费默虽然刚睡醒，脑子还是挺精明的。 肖曦又问：“那他以前交过男朋友吗？” 费默按下冲水键，说：“你是不是喜欢海飞了？还是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肖曦突然有些后悔打电话给费默了，这事为什么不亲口去问郑海飞，要迂回向他的朋友打听，这不就意味着不够信任他吗？便说：“哦，没事了，我回头自己去问他吧，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见！” “等等！”费默叫住他，“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一大早把我吵醒来，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你这是要憋死我啊，赶紧从实交来：到底怎么回事？！” 肖曦只好说：“没什么，我跟他在一起了，就是对他的过去有点好奇。想跟你打听一下。” 费默嘿嘿笑起来：“我说呢，早就看出你俩之间关系不一般了。放心好了，郑海飞没交过男朋友，又洁身自好，说不定现在还是个雏呢。你俩进行到哪一步了？本垒打了没有？”他的笑声有点猥琐。 肖曦大窘，咳了一声，说：“没有，你想哪儿去了。我挂了啊。” “别啊，先别挂，我跟你说，海飞这家伙被动得很，你要是也这么纯情，你俩什么时候才能吃上肉啊。小鲜肉，你得主动点儿，这样才有性福可言，哥哥这儿有大量的资源，你要是想有所突破就直接跟哥哥说，我给你传过来。你要是主动一点，没准还能把海飞给攻下来！”费默这次的猥琐完全不加掩饰。 “哦，知道了。”肖曦窘迫地挂断了电话，郑海飞有这么个喜欢拆台子的损友，真不知是福是祸。 挂了电话，肖曦心情相当愉悦，这至少说明郑海飞以前没谈过恋爱，更没滥交过，这样的话，他就不用担心可怕的艾滋病了。至于要不要攻下郑海飞，肖曦摸摸下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建议。 第48章 隐形富豪 天性乐观的人，哪怕被黑暗笼罩，也只是暂时的，他很快就会调节好自己的心态，再次回到阳光中来。肖曦就是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乐天派，他为同志圈的阴暗恐慌了一晚上，见到第二天的阳光时，心头的乌云立即烟消云散，心情变得晴空万里了。 去了大棚之后，他借故找郑海飞的手机来看一下。郑海飞毫不迟疑地将手机给了他，还将开机密码告诉了他。肖曦发现密码就是前几天的日期，也就是他们表白的那天，肖曦拿着手机乐了半天，真没想到郑海飞是个这么闷骚的家伙。 手机里干干净净，除了原来就存在的系统软件，就只剩下了天猫、淘宝这些常用软件，聊天软件只有微信和qq，并没有网上人说的接客帝和不撸帝这些同志交友软件。肖曦拿着郑海飞的手机自拍了几张，然后点开相册，准备用自己的照片给他设定手机壁纸。郑海飞的手机才买不久，照片数量不多，主要都是大棚和多肉的照片，仅有的几张人物照片都是肖曦的，多数都是背影和侧影，很显然都是偷拍的。 肖曦咬着下唇，看着被勒令卧床休息的郑海飞，唇角忍不住上扬：“原来你一直都暗恋我啊。” 这话没头没脑的，郑海飞不解地看着肖曦：“啊？” 肖曦将手机放到郑海飞面前晃了一圈：“你要是不喜欢我，干嘛偷拍我？” 郑海飞很坦然地说：“哦，是啊。” 第30节 肖曦捏着郑海飞的耳垂：“说吧，什么时候开始暗恋我的？” 郑海飞将他的手拿开，抓在手里：“这很重要吗？” “当然！肯定暗恋我很久了，嘻嘻！”肖曦笑嘻嘻的，想到自己的魅力这么大，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郑海飞看着一脸得意的肖曦，特别想捏捏他有点肉肉的脸蛋，但是肖曦坐着，他躺着，抬起手也够不着，只好作罢。肖曦将郑海飞的手机壁纸设定成自己的自拍照，屏保用的是自己在海边的背影照片，然后才将手机给郑海飞：“好啦，以后打开手机就都能看见我了。” 郑海飞打开手机一看，便看见了肖曦的嘟嘴卖萌照，忍不住笑了。肖曦看着他：“怕不怕被人发现？” 郑海飞摇头：“不怕。” 肖曦用自己的手机给郑海飞拍了几张照片，看了看，不太满意，便说：“等你好了，我给你和多肉一起拍照，到时候我拿来做手机壁纸。” 上午包工程的王老板来了，是来跟郑海飞谈工程尾款的。肖曦想起今天早上出门时，他爸特意叫住他谈了这次事故责任的划分，肖曦觉得这次事故全是自己引起的，所以应该由他来承担，但是肖宇寰却把事故责任划分得井井有条，并且有理有据，这事的责任不该由谁一人承担，工程队、郑海飞和肖曦三人都有责任，赔偿得是三个人的事。“你把我的意思跟郑海飞说一下，如果他们不同意，那么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出面解决。” 于是肖曦就跟郑海飞转达了他爸的意见，郑海飞自然不会反对肖宇寰的建议，表示他会和包工头商量。其实相对于那笔巨大的工程费来说，郑海飞的医药费也就只是个零头，王老板倒也没有太坚持，答应承担他该负责的那部分医药费。 送走王老板，郑海飞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又遇到了捉襟见肘的窘境，他叫住肖曦：“肖曦，这次医药费主要都是你垫付的，我现在手头钱不够了，等我手头宽裕一点，钱再给你。” “还给什么，本来这次事故因我而起，医药费就该我出。”肖曦赶紧摆手。 郑海飞无奈地笑一下：“话虽这么说，怎么能让你花钱。”说完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起来干什么？”肖曦问。 郑海飞说：“今晚有个群里有拍卖，我去拍一些图片。” “要拍什么，我帮你吧。”肖曦赶紧去扶他。 郑海飞没有推开他，只是说：“哪有那么弱，就是失了点血，也躺了两三天了，没关系的。你帮我打开柜子，将相机拿出来。” “还要用相机？”肖曦略惊讶，“用手机不就行了？” 郑海飞说：“我打算出几个贵货，不用相机拍不好，影响成色和价格。” 肖曦平时在群里拍卖的时候也是见到过贵货的，对他来说，过百的多肉就是贵货了，入手的时候都要掂量一下，因为怕一个不好就养死了。他按照郑海飞的吩咐打开了衣柜门，看见里面有个尼康的单反相机：“是这个吗？” 郑海飞点头：“嗯。”他走到窗户下的桌边，指着桌上的几盆寿和万象说，“先拍了这几颗。你会吗？多个角度拍一下。” “会。”肖曦打开相机镜头盖，调了一下焦距。 “等等，”郑海飞叫住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钢尺，将尺子比划出一棵多肉的尺寸，“拍吧。” 肖曦拿着相机咔咔拍了几张，郑海飞让他换个角度继续拍，自己又将多肉放到手上比划了一下，对肖曦说：“你来拿着，我来拍。” 肖曦将相机递给他，将多肉的盆托在手里：“为什么让我拿着？” 郑海飞端着相机：“托出来一点，只拍手就够了。你的手好看，给我当回手模吧。” 肖曦看了一下自己的手，确实修长匀称，顿觉得意：“嘿嘿，我的手好看吧。这棵是什么啊？” 郑海飞说：“万象，无限。” “值多少钱？”肖曦好奇地问。 郑海飞说：“我入手的时候是四千多，养了三年多了，品相挺好的，低于一万二我是不会出的。” 肖曦的手一抖，差点将手里的多肉给掉了下去，吓得他赶紧伸出另一只手扶住了：“我觉得烫手啊，这么贵！” “我这养的年头不够，要是再养几年，起码还能翻番。” “那你为什么要卖了？养着啊，增值这么快，干嘛出手？”肖曦不解。 郑海飞说：“我这有两棵呢，卖一棵急用。过两年小苗也出来了。” “平时没见你在我们群卖过这么贵的肉，你这都卖给谁的？”肖曦问。 “咱们群里基本都是养普货的，我另外加了几个万象群和十二卷群，他们都是资深的多肉玩家，经常在一起交流的。” “还真有人买啊，上万块钱一株植物，简直是太疯狂了！”肖曦还是觉得很疯狂，虽然说千金难买心欢喜，但是一株植物就得花费这么大的价钱，要他就没那么舍得。 郑海飞拍完无限，又将镜头对准了另一棵万象。 肖曦问：“这个也是万象吧，叫什么？” “欧若拉。” “这个值多少？” “这棵是母株，很多年了，一万左右吧。” 肖曦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随随便便一棵多肉，价值就是上万，郑海飞简直就是个隐形富豪，不过肖曦有些担心：“这么贵的肉，真能卖得出去吗？” 郑海飞说：“也不一定，都是看缘分。也许恰好就有人看上了，还愿意掏钱。” “你打算都卖了？” “不是拍了照就能卖掉的，得碰上有愿意购买的买家。多拍几棵，没准有人能看上。” 肖曦对养万象的人群有些好奇，便问：“那个群我可以进吗？我想去看看。” 郑海飞点头：“可以，一会儿我拉你进群。先拍照吧。” 拍完欧若拉，郑海飞又和肖曦去了育苗棚，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郑海飞让肖曦将里面的一些小苗拿出来拍照，肖曦这才注意到，那儿培育了不少万象和十二卷幼苗：“你这是什么时候培植的？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郑海飞笑了笑：“一直都在，不过为了不引人注意，我很少让人进来看。” “这么小的苗，你也打算卖了？”肖曦看着这些小苗，顶多也就是三四厘米大小。 “别看它们小，从播种到现在，已经三年了。”郑海飞举着相机咔咔拍照。 “三年才长这么大，也太慢了吧！”肖曦吃惊地说。 “实生苗都长得慢。正是因为长得慢，价格才贵。这么一小棵，起码也得上百块。”郑海飞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就出小苗的，但是现在他资金紧缺，不得不先卖掉一批来周转。多肉这东西也跟股市行情一样，现在价格好，等过阵子说不定价格更好，不过也有可能跌得没法看，有时候觉得是卖亏了，事实上并不真亏。 这天他们给十几株十二卷拍了照，其中只有两株母株，剩下的都是幼苗。郑海飞将照片传到电脑上，准备晚上拍卖用。肖曦被他拉进了群，这个群不大，里面还不到200人，都是资深玩家之间互相介绍朋友进来的，肖曦看他们聊的话题都是关于十二卷属的养法，还有不少人在群里赛自家的多肉图片，说是多少多少入的，几千上万块就跟吃顿饭一样轻松。肖曦除了姬玉露，对十二基本没有涉猎，所以也算是大开眼界，不由得分外期待晚上的拍卖活动。 第49章 求包养 像这种贵货拍卖，卖家们提前很多天就开始在群里做宣传了，郑海飞这种临时加拍的通常不多，被安排在最后拍卖不说，买家对他的多肉了解不够，出手也会犹豫。所以郑海飞其实也没指望那两盆无限和欧若拉母株能够卖掉。 郑海飞先跟群里负责这次拍卖的管理员说了自己的要求，然后将照片传到群里，对资料进行了补充，品种、年份、尺寸、培育方式和环境等都不能遗漏。拍卖师立即在群里公布了拍卖信息，很快，就有人来找郑海飞咨询细节问题，这表明玩家对他的货产生兴趣了，问的人越多，卖出的几率就越大。 拍卖活动八点半开始。跟普通的拍卖群不太一样，万象群的拍卖每次都由一个人负责，卖家本人不得干预，但会给出一个底价，低于底价的便流拍。这里的拍卖师不是无偿为大家服务的，他们会抽取百分之一的服务费，因此对拍卖是非常上心的。当然，拍卖师也不是固定的，而是几个管理员轮流做，郑海飞也负责过群里的拍卖。 为了这次拍卖，肖曦当晚没有回去。他全程密切关注着这次拍卖活动，看到群里不少人对郑海飞的多肉表示出浓厚的兴趣和由衷的赞美，不由得十分自豪，郑海飞提供的多肉品相非常好，在今晚参拍的多肉里是首屈一指的。 吃完饭，两人都早早地洗漱完毕，窝在床上等着今晚的拍卖。八点半，拍卖准时开始，第一个开拍的是万象雪国小苗，组培苗，4厘米，起拍价80，每次加价5元。雪国是非常经典的万象老品种，因为时间长，数量多，价格在万象中算是比较便宜的那批，最后以120元被拍了出去。 第二个还是雪国，比之前那个还小一点，不过是实生的，价格200起拍，最终以400块成交。 肖曦不理解：“刚刚那两棵雪国为什么价格差那么远，之前那棵还要大一点。” 郑海飞解释：“这就是组培苗和实生苗的差别了。实生苗就是种子播种出来的，有父本和母本，组培苗只有一个亲本，就是用亲本的某一部分组织比如细胞，在人工条件下培育出一个植物个体。组培比实生的生长速度快，所以便宜。” “组培苗比不上实生苗？” “也不完全是这样，组培苗的基因比较稳定，跟它的亲本基因是一样的，长相也差不多，就类似于克隆体。实生苗就相当于自然生产的，它会呈现多样性，跟父母本不可能一样，有可能比父母本好，也可能不及父母本。”郑海飞给肖曦解释。 “那这么说来，组培苗更占优势啊，价格又便宜。” 郑海飞说：“刚入门的人买组培苗练手不错，因为便宜，真正的玩家都愿意养实生苗，因为实生苗有无尽的可能，通常惊喜比较多，而且更健康好养一些。” “原来如此。”肖曦又长了回见识，他继续关注拍卖。刚开始拍的都是比较常见的小苗，价格相对比较便宜，几十块的也有，几百块的也有，也有卖到上千的。 拍了几个之后，拍卖师发出一张图片：“富士龙华，获奖品种，3.5厘米小苗，三年实生，4000起拍，每次加价不少于200。” 肖曦惊讶地放大了图，再次看了一下信息，问郑海飞：“我没看错吧，这么小的苗都要4000以上？” 郑海飞说：“叫富士的万象都是日本培育出来的品种，都很贵，龙华还算便宜的，一般富士的小苗都在一万以上。” “我去，这么贵！咱们有吗？”肖曦问。 郑海飞摇头：“没有，我基本都是之前的老品种，这些新品种还没开始养。” “真有人买啊？”肖曦发现还真有不少人加价的。 “养万象的都是土豪，有人买不奇怪。”郑海飞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 最后这棵富士龙华以6400元的价格被一人拍得了。肖曦咋舌：“真是壕啊，万一没养好，挂了呢？” “一般养万象的都是老手，养死的情况很少见，否则也不会轻易出手。再说买得起万象的，死棵把肉也不是什么大事。” 肖曦忍不住靠了一声：“真壕！” 看了好一会儿，肖曦发现群里拍卖的多以小苗为主，卖母株的很少。郑海飞给他解释：“母株都是生金蛋的母鸡，当然没几个人卖。” “咱家卖了，岂不是太亏了？”肖曦想着郑海飞的无限和欧若拉母株，不由得有些肉疼。 郑海飞说：“我这都是老品种，时间越长，价格跌得就越厉害，你看现在组培苗这么多，现在卖出去，谁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肖曦听他这么说，倒是有点希望能够卖出去了：“咱们也弄点富士什么的新品种来种种？” 郑海飞说：“嗯，打算跟朋友买点种子来播种试试。” “种子什么价？”肖曦问。 “便宜也要十几块钱一粒吧，贵的上百都有。” “种子都这么贵，保证出苗吗？” “那就不好说了。” 肖曦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穷了，土豪们买一颗不知道会不会发芽的种子都得上百块，自己买一棵上百块的多肉都要考虑很久。 到了后半程，终于看见有一个人拿了棵欧若拉成株出来卖，品相还不怎么好，叶子有点徒，还有一小半的窗面没有出纹路。万象的特点就是生长慢，从播种到成年，至少需要七八年时间，它的窗面纹路是一片一片出的，等所有的窗面都出纹路，可能需要十多年的时间，卖得贵不是没有理由的。 这棵欧若拉的拍卖底价是一万，但是出价的人只出到七千就没人加了，因为徒了的万象重新长好可能需要几年的时间，这个时间成本太高了，所以最后还是流拍了。前面的多肉终于拍完了，轮到郑海飞的了，他总共准备了十二棵肉，除了两棵母株，分别还有欧若拉和无限的五株小苗。 最先拍卖的是欧若拉母株，这大概是今晚最大的亮点，因为极少有人拿品相这么好的母株来卖。有人说：“这是关耳家的吧？怎么把母株都卖了。” 郑海飞回一句：“缺钱，需要资金周转。” 拍卖师说：“好了，大型欧若拉母株，8年，实生，纹路基本都齐了，8000起拍，每次加价不低于200。” 肖曦有些紧张，他想卖出去，又有点舍不得卖出去，最后欧若拉还是没卖出去，价格加到10000就没人再加了，离郑海飞的底价还差了一点。 母株虽然没卖出去，但是几株实生欧若拉小苗倒是卖得不错，每株都在800-1000之间。郑海飞家的苗口碑一向不错，买家之间也是互通消息的。 那株无限母株最后以一万三的价格拍了出去，剩下的无限小苗每株的成交价也都在1200以上。 拍卖完成之后，郑海飞挨个让买家在他的淘宝店上下单，收到订单后，才和肖曦连夜将那些拍出去的多肉扒出来晾根。一般来说，网上买多肉植物都不是连盆发货的，大棚的多肉都是用简易的小盆养护，而且大棚的生长环境和家养的不一样，买回的多肉都需要重新再换土换盆。郑海飞给人发的多肉也都是扒出来晾根后才给发，不会连土带盆一起发，毕竟买家那儿的气候环境和他们这儿也未必是一样的，配土比例也不相同。 第31节 肖曦一边忙一边惊叹：“你不是说这苗只值一百多吗？结果却卖了一千多！” 郑海飞说：“我没说一百多啊，只说上百。” 肖曦竖起大拇指：“土豪，你包养我吧！”他刚看了一下，光那些万象苗，价值起码十几万了。保守估计，郑海飞这个大棚的价值至少在百万以上了。 郑海飞淡淡一笑：“行啊，养活你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吃得可多了。顿顿都要大鱼大肉。” “我不吃肉，省下来给你吃。” “那我还有别的嗜好！” “比如？” 肖曦转着眼珠子想了想：“买手办、买模型、买多肉……” 郑海飞乐了：“都好说，多肉还不简单，我这个大棚都归你了。” 肖曦抓耳挠腮，想找点什么烧钱的爱好来，但是除了这些，还真没有了：“我发现我还挺好养活的。不对，你没房子啊，总不能老住这儿吧！”这儿环境是不错，主要是不太方便。 “有房子啊，我家老房子拆迁，政府给我补贴了两套拆迁房，就在新开发区，离咱这儿还近，改明儿去看看？就是还没装修，你想要什么风格的装修，到时候咱们一起商量。” 肖曦发现郑海飞还真是什么都不缺：“没车吧。” “对，就差了辆车，这两年一定买。”现在大棚都改造好了，除了些新苗，暂时也没什么需要投入的了，可以攒钱提高生活质量了。 肖曦用手揉揉鼻子：“还缺什么来着？” 郑海飞含笑说：“就缺你搬过来了。” 第50章 爱的勋章 肖曦被郑海飞这话说得一愣，然后红了脸，郑海飞这意思是让自己搬过来跟他同居？虽然他现在也隔三岔五就在他家留宿，但这跟同居的概念完全不一样。肖曦用手挠挠脸，用不确定的语气问：“我搬过来？” 郑海飞摆手：“我就开个玩笑。” “哦。”肖曦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失望，虽然他搬过来有点不太可能，但他还是希望郑海飞能够坚持一些。 “搬过来还为时过早，等你毕业了再说。”郑海飞的脸上笑容淡淡的，似乎并没有觉得失望。 肖曦将最后一株无限小苗拔出来，清好根上的泥，说：“好了，挺晚了，赶紧去洗手睡觉吧。” 已经到了处暑，有了秋天的凉意，白天最高温度还有30度，但是昼夜温差已经达到了10度，到了晚上，不用开空调也要盖着毛毯睡觉了。 肖曦洗完手，爬上床，在郑海飞身边躺下。郑海飞将自己身上的毛毯扯过一点，搭在肖曦肚子上。肖曦一扭头，鼻尖便蹭到了郑海飞温热的肩头，传来清爽好闻的香味，他们用的都是同一款香皂。郑海飞脖子上的纱布还没除掉，他只是顺势用脸颊蹭了蹭肖曦毛茸茸的脑袋：“我明天去医院拆线。” “明天就要拆了吗？” “嗯，医生不是说了，四五天就可以拆线了。” “那我陪你去。”肖曦将脸贴着郑海飞的肩头，肌肤相亲的感觉令人心情分外愉悦，“明天从医院回来，我就开始整理大棚里的多肉了，再不弄，我都要开学了。” “好快啊，这个暑假就要结束了。”郑海飞感叹说。 肖曦回想了一下这个暑假发生的事，太多了，挨打、台风、受伤，最重要的是，他和郑海飞相爱了，对于爱情，他不是没有设想过，但结果跟设想的样子完全不同。他伸出胳膊，搂住了郑海飞的胳膊，又觉得不满足，抬起腿，搭在他腿上，一只手伸出去，搂住了郑海飞的腰，这个家伙是他的了，想想都觉得开心。 郑海飞不说话，似乎能感受到肖曦的心意，他任由肖曦像八爪鱼一样把自己缠起来，微转过脖子，在肖曦额上亲了一下，低语呢喃：“睡吧。” 肖曦满足地嗯了一声，抬起下巴，在郑海飞唇上啄了一下，闭上眼睛睡了。郑海飞微微笑起来，伸出左臂，将肖曦搂进怀里。 在进入梦乡之前，肖曦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完了，两人才刚在一起，睡觉就变成了单纯的睡觉，都完全不想做点睡觉之外的事，一点激情都没有啊。 也许是睡觉前的那个念头，这晚上肖曦的梦做得格外旖旎，他梦见和郑海飞在一起做各种羞耻快乐的事，激动得身体都颤栗了。早上醒来的时候，都不愿意睁开眼，怕破坏梦境的旖旎和甜蜜。然而胯间湿滑的不适感还是令他清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最羞耻的部位抵在郑海飞腿上，顿时觉得窘迫无比，赶紧退开。 郑海飞在他额上一吻：“早安！” “早！”肖曦不敢看郑海飞，赶紧起身拿着长裤就往身上套。 郑海飞说：“衣柜的抽屉里有我新买的内裤，洗干净了的，去换一条吧。” 肖曦终于绷不住了，转过身扑在郑海飞身上，张嘴啃他的下巴：“你就能不提这事吗？” 郑海飞喉咙里发出愉快的轻笑：“这不是很正常嘛，都是男人。” 肖曦恶从胆边生，伸出手去摸郑海飞胯部，结果碰到硬硬的一团。郑海飞声音沙哑起来：“怎么，你想帮我？” 肖曦尴尬了，收回也不是，继续也不是，最后捏了一把才松开：“咳，还是你自己来吧，小爷懒得伺候。”说完跳下床，出门的时候又跑回来，打开衣柜，拉开抽屉，果然看见了几条款式一样的黑色内裤，拿了一条跑到卫生间去换了。 肖曦洗完内裤，洗漱完毕，看见郑海飞慢慢悠悠出来了，问他：“还合身吗？” 肖曦脸上一热，怎么老提这事啊：“嗯，你说你没事买那么多内裤干嘛？” “有备无患啊，就知道你哪天肯定要穿的。” 肖曦啐他一口：“老流氓！满脑子不正经的东西。” 郑海飞无辜摊手：“你今天不就用上了？我可没对你做任何事啊。”脸上笑意绷不住，都扬上了眉梢。 肖曦想起那个梦，咬牙切齿地哼一声，跑到大棚里去了。 李大妈从屋里出来，看见郑海飞望着大棚笑得满脸淫荡，忍不住问：“海飞，乐什么呢，那么高兴。” 郑海飞赶紧收拾一下笑脸：“没事，妈。我今天去医院拆线了。” 李大妈说：“能拆了啊，那太好了，我一会儿上市场买条黑鱼回来，这个有利于伤口愈合。今年咱们娘俩磕磕碰碰太多回了，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 “否极泰来，咱们肯定不会再有事了。”郑海飞安慰李大妈。 上午肖曦陪着郑海飞去医院拆了线，尽管现在的缝合技术很好了，但还是留下了一道疤，等以后愈合了，脖子上的伤疤也不可能完全消除掉。肖曦遗憾地说：“以后脖子上要留疤了。” 郑海飞说：“你会嫌弃吗？” “当然不会！”这是为自己留下的伤疤，他怎么可能嫌弃。 郑海飞将手搭在肖曦肩上：“那就行了，这是爱的勋章，走吧，回去干活去。” “你还是休息两天吧，才拆了线。” “走吧，哪有那么弱，你天天在忙，我还老歇着，真是岂有此理！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夏天马上就要结束了，多肉生长旺季和销售黄金期马上就要来了，他家的大棚现在还是一片凌乱，到时候可怎么应对大量的订单，得抓紧时间把大棚里的多肉整理好才行。 回到家，两人开始整理多肉，因为那场台风，损伤的多肉还真不少，掉米分掉叶片还算好的，有些直接被压坏了，还有一些照顾不到的出现了黑腐情况。肖曦一边整理一边心疼，郑海飞反过来安慰他：“没事，只是少数，大部分都是好的。你没看见群里发的图片，有些大棚整个都被水泡了，他们的损失只会比我们更惨，我们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肖曦看着乐观的郑海飞：“你倒是看得开。” 郑海飞看着他：“其实比起你来，这点损失真不算什么，就算赔个大棚，我也觉得挺合算的。” 肖曦看着郑海飞灼灼的目光，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笑得十分开心，嘴里还是说：“干嘛非要损失什么，大棚给我照看好了，大棚没了，说不定我也跑了。” “你这话我听着怎么有危机感呢，敢情你看上的是大棚，不是我？” 肖曦哈哈大笑：“没有大棚，我哪可能认识你。当然，有大棚的，我也未必看得上，必须是你和大棚珠联璧合，我才看得上。” “那我得把大棚照看好了，我在，大棚就在。”郑海飞说。 “这就对啦。” 两人一边谈情说爱，一边整理着大棚。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几乎将大棚的陈设重新换了个新貌。两个大棚被打通后，空间也增大了不少，原来的拟生态区还保留着，其它的多肉几乎都换了个位置，育苗区的小苗们全都被移到了大棚的后半段，以高过人的花架隔开，花架上摆着喜阴的多肉，花架上方则用佛珠和情人泪垂挂下来，既保留了独立空间，又不显得割裂整体。 休息区则由肖曦设计，在原有家具的基础上，收拾得十分温馨有格调。经过精心搭配，整个大棚焕然一新，比之前显得更加高大上了。 肖曦对大棚的布置分外上心，他把自己的多肉摆放在休息区，倒不是他的多肉长得好，而是他的盆漂亮：“我还是那个想法，你这儿应该添一些漂亮的盆，那个展示台上应该都用漂亮的花盆装起来，这样多肉才会更加漂亮。”郑海飞的多肉养得肥嫩多汁，但都是用简易的棕红色塑料盆和黑色的塑胶盆装着，令多肉的美貌大打了折扣。 郑海飞笑：“这事交给你吧，我负责批发，你负责零售，可以吗？” 肖曦打了个响指：“没问题。”然后朝郑海飞捻捻手指，“经费拿来。”买盆不要钱啊。 “去哪儿买？”郑海飞问。 肖曦说：“我上网淘去，上次有个群友发了个链接，我收藏了，盆超级漂亮，还便宜，我要是批发得多，应该还有优惠。” 郑海飞将手机给他：“那你拿我手机淘吧，钱都在支付宝里。对了，买盆悠着点啊，经费不怎么充足。” “我知道，你支付宝的余额我都清楚，还能都给你花光了不成？”肖曦拿着郑海飞的手机开始淘宝，其实他还有个想法，最好是自己能烧盆，他记得有次看了个贴子，那家棚主就是自己烧制花盆，还以此为卖点来吸引客人，这个点子非常好，他们完全可以效仿。肖曦小时候也学过一点画画，在审美上还是过得了关的，只是这烧陶的事他没接触过，下回找个陶吧去学学好了。 花盆到了之后，肖曦和郑海飞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将展示台上的肉肉们全都换上了新家，往展示台上一摆，盆与肉相得益彰，美丽极了。肖曦得意地将自己的成果拍了发到群里，获得了一大片赞美，同城的几个网友还特意跑来连盆带肉买了一大堆回去。 肖曦得意洋洋跟郑海飞说：“懂了吧，女人都是视觉生物，我这么弄，绝对能给你吸引不少女顾客。” 郑海飞笑道：“不是给我，是给我们。你就是我的贤内助。” “那是！”肖曦瞬间反应过来，给了郑海飞一脚，“你说谁是内助呢？” 第51章 约会哟 两人结结实实忙了好几天，终于将大棚整理得差不多了，有些地方陈设还没达到预期效果，是因为多肉还没长出想要的效果，所以一切得看多肉们的表现了。郑海飞信心满满，只要平安度过夏天的多肉，都将会在这个金色的秋天里改头换面，美得它的妈妈都不敢认它。 肖曦看着井然有序的大棚，拍拍手，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总算大功告成，我可以放心开学了。” 郑海飞看着在大棚里忙了一个夏天晒得黑了一圈的肖曦，不由得格外歉疚和心疼，刚认识他的时候，那张脸白嫩得都能掐出水来，这个暑假一直在自己这里忙，一天时间都没休息，真是难为他了：“辛苦你了，你后天开学对吧？” “嗯，明天还能休息一天。”肖曦伸了个懒腰，走到休息区，脱了鞋子，往长沙发上一躺，满足地叹息一声，终于可以悠闲地体验一下老板的感觉，而不用像个民工一样干苦力了。 郑海飞走过去坐下，看着将胳膊搭在眼前挡光的肖曦：“明天咱们出去玩一天怎么样，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肖曦放下胳膊，看着郑海飞，露齿一笑：“真的？算约会吗？”虽然他俩现在天天都待在一起，但离约会还差了点，至少不能随心所欲干情侣间该干的事。 郑海飞点头：“嗯。想去哪儿？” 肖曦想了想：“去水上乐园吧，今年还没去过呢，夏天就要过完了。” “好，就去水上乐园，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出发。”郑海飞说。 肖曦嘻嘻笑：“那我不回去了，在这边过夜。” “好，记得跟你家里说一声。” 肖曦现在是乐不思蜀，动不动就在郑海飞这里留宿过夜，他觉得没什么，郑海飞是求之不得。但是肖妈却觉得不是味儿，好多天没见到儿子了，这孩子忙什么，这么多天都不回家，忍不住提出异议：“曦曦，你怎么又不回家，晚上还住小郑家？”肖妈知道儿子已经不在钓虾馆做事，而是去帮郑海飞的忙了。 “是啊，他这边大棚快整理好了，马上要开学了，我得抓紧点时间。”肖曦跟肖妈撒了个小谎，郑海飞大棚被毁的事肖妈是知道的，他在大棚里帮忙，肖妈也是知道的。 “你后天要开学了吧。今天回来吧，妈明天带你去买点衣服。”肖妈绝对是个称职的妈妈，每年开学都要给儿子准备几身新行头。 “不用了，妈，明天我这边还有事，走不开，我衣服够穿，不用再买了。”明天好不容易有约会，怎么能让妈妈破坏了。 “你这孩子，对自己这么不上心，你的头发也该去剪了，要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去上学，知道没？”肖妈跟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不管儿子多大了，都忍不住要关心他的衣食起居。 第32节 “知道了，我自己会去剪的。”肖曦一边打哈欠一边聊电话，“今天忙一天了，累了，我要睡了，妈晚安，您也早点休息。” 肖妈看着儿子挂断的电话，忍不住说了一句：“这孩子，还没谈女朋友呢，就已经这样了，将来要是谈女朋友，哪里还有我这个妈啊。” 偏生今天肖宇寰没加班，提早回来了，本来想一家三口吃顿饭的，自然是吃不成了，而且肖曦连家都不回了，他放下报纸，问：“那个郑海飞早就出院了吧？” “出了啊，早就出了。”肖妈说。 肖宇寰说：“咱们明天去他那看看，他帮了肖曦那么大的忙，我们的赔偿都还没给人家呢。” “你有空？” “最近可以休息两天。” “那我打电话给曦曦，告诉他我们明天过去。” “打什么，直接去不就行了，就在大刘的钓虾馆隔壁，又不是找不到地方。”肖宇寰重新拿起报纸，他对郑海飞那儿挺好奇的，到底是个什么风水宝地，让肖曦流连忘返。 第二天一早，肖曦就起床来收拾了，他和郑海飞要去约会，首先得将家里的事安排好，不然大妈一个人怎么应付得过来。李大妈倒是很乐意郑海飞和肖曦出去玩，从她来大棚起，就没见郑海飞休息过一天，肖曦这孩子也在这里帮了这么长时间的忙，也是没日没夜地帮着干活，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肖曦和郑海飞检查了一遍大棚，确认没问题了，便准备出发。肖曦异常兴奋，人生第一次约会，其意义本身大过了游玩。昨晚睡觉的时候闲聊，肖曦才知道郑海飞从来没有去过水上乐园，所以这算是郑海飞的处女游，他非常期待郑海飞的表现。 郑海飞推着电动车出来，等肖曦上车，便看见馨香的车缓缓驶到大棚前面，车子刚一停稳，便有个小孩推开车门跳下来，大声叫着“爸爸！”朝大棚奔来。 肖曦刚戴上安全帽，看见那个叫爸爸的小孩扑向郑海飞，正准备开车的郑海飞立即窘了，接着那个小孩：“鲁鲁？” 肖曦看着父子相认的场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鲁鲁抱着郑海飞咯咯直笑：“爸……不，郑叔叔，我好想你！” 郑海飞只好从车上下来，抱起鲁鲁：“鲁鲁，你怎么来了？” 鲁鲁说：“我明天要去上学了，很久都见不到郑叔叔，我让妈妈带我来看郑叔叔。叔叔有没有想鲁鲁？”说着在郑海飞脸上亲了一口，看得肖曦忍不住伸手擦了一下自己的脸，觉得有口水沾到自己脸上了。 馨香也从车上下来了，她走向郑海飞和鲁鲁：“我打算将鲁鲁送去寄宿学校去，一个月才放一次假，他说很长时间都看不到你，所以想来看看你。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郑海飞看看肖曦，说：“我和肖曦要出去。” 鲁鲁抱紧郑海飞的脖子：“叔叔，你要去哪里，我也要去。” 馨香说：“既然有事要出去，那鲁鲁你赶紧下来吧，等叔叔回来了再来玩。” “那叔叔你什么时候回来？” 郑海飞迟疑了一下，说：“我们估计晚上才能回来。” “叔叔，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好吗？我很乖的，不会打扰叔叔的。”鲁鲁央求地看着郑海飞，然后又扭头看着肖曦，“哥哥，我能跟你们一块去吗？” 肖曦发现自己对鲁鲁也没抵抗力，主要是鲁鲁长得太可爱了，他耸肩：“走吧，一起去，反正是出去玩。馨姐你也去吗？” 馨香问：“去哪儿玩？” “水上乐园。” 鲁鲁欢呼起来：“哦——水上乐园，我最喜欢了！妈妈，一起去吧。” 馨香迟疑了一下：“可是我没带泳衣。” 肖曦说：“我们也没有，到外面去买。”他们这是海滨城市，别的没有，卖泳衣的到处都是。 郑海飞带着深深的歉意朝肖曦，略带无奈地说：“那就一起吧。”本来是两人约会的，结果倒好，带了两个大灯泡。 馨香母子也要去玩，干脆就开了她的车，他们先去超市买泳衣和零食，这才直奔水上乐园。 到了水上乐园，郑海飞才发现，其实根本不用担心鲁鲁会干扰他们约会，因为游玩项目大多数都是分成人和儿童的，肖曦和郑海飞不可能陪着鲁鲁去玩儿童项目，鲁鲁也没法跟着他们玩惊险刺激的成人项目。馨香自己带娃来，总不好把孩子扔给肖曦和郑海飞照顾，自己去玩，于是游玩的时候就自然成了两队，肖曦和郑海飞，馨香和鲁鲁。偶尔郑海飞帮忙照看一下孩子，让馨香去玩。郑海飞照看孩子的时候，肖曦也留下来一起陪他们，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在水里打水仗，肖曦有时候还去和小朋友们抢滑梯、争跳水台，也不怕一群小朋友嫌弃他，还让郑海飞当裁判。郑海飞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玩得忘乎所以，脸上挂着无比宠溺的微笑。 肖曦和鲁鲁爬上三彩滑梯，朝下面的郑海飞招手：“快来、快来，有三个，我们可以一起来。” 郑海飞看着周围的小朋友，肖曦本来就已经够吸引人注目了，自己还加入进去，家长们都该抗议了，连忙摆手表示不去。肖曦在鲁鲁耳边说了句悄悄话，两人呼啦一下从上面滑下来，然后一人拉着郑海飞的一条胳膊，拖着往上走：“走吧，一起去！” 郑海飞被这两个孩子拖着上了三彩滑梯，一人占据一个滑道，从上面直冲下来，把鲁鲁兴奋得不行，跳过去在郑海飞脸上亲了一下，又在肖曦脸上亲了一下。肖曦哈哈大笑着，抱住鲁鲁，在他脸上狠狠亲一下，又扑到郑海飞面前，在他脸上亲一下。 这一亲把郑海飞惊得魂飞魄散，半天都没回过神来，鲁鲁却觉得正常无比：“叔叔，你也要亲我们！” 郑海飞只好在鲁鲁脸上亲了一下，看着朝自己挤眼的肖曦，又看了看四周，发现了站在水池边的馨香：“鲁鲁，妈妈来了。” 鲁鲁尖叫着扑上去：“妈妈！” 馨香接住儿子，神色复杂地看着郑海飞和肖曦，刚刚肖曦亲郑海飞那下她看见了，虽然肖曦脸上带着玩闹的俏皮，然而还是令她震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曦见馨香来了，抓着郑海飞的手：“好啦，鲁鲁交给馨姐了，走，陪我玩垂直滑梯去！” 郑海飞愣愣地被牵着走，下意识地朝馨香摆摆手，脸上的笑容却显得有些窘迫。等走远了点，郑海飞对肖曦说：“你刚亲我了。” “对啊，有什么关系？”肖曦满不在乎。 郑海飞说：“你胆子可真大，这是在室外。” 肖曦耸肩：“ware？谁也不认识我，走吧，叔叔，别磨磨唧唧的了，没人会在意的。”约会嘛，当然就该干约会干的事！ 第52章 岳丈突袭 郑海飞在肖曦的带领下，几乎玩疯了，哪个项目刺激惊险就玩哪个，嗨得郑海飞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郑海飞一边疯玩一边想，找个小男友的好处，就是自己也会跟着年轻。 中午休息的时候，几个人去吃肯德基，大家才有空拿出手机来瞅一眼，郑海飞发现自己的手机有李大妈的来电，肖曦发现自己手机有好几通妈妈和刘叔的来电。郑海飞赶紧给大妈回电话，肖曦拿着手机想了想，先给他妈拨了回去。 肖妈在第一时间就将电话接了起来：“肖曦，你去哪儿了？不是说给小郑整理大棚的吗？” 肖曦闻言警觉，这什么意思，他妈来查岗了？又联想到刘叔给他打的电话，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便问：“妈，您在哪儿呢？” 肖妈说：“还能在哪儿？在你刘叔这儿。本来是要来看小郑的，结果倒好，你们都不在，打你电话也不接。” 肖曦赶紧捂住话筒对郑海飞说：“我妈来了。” 郑海飞也停下来，对他说：“不止你妈，好像还有你爸。” 肖曦心里的警报亮起，他爸来干什么？“他们还没有回去，在我刘叔那儿，咱们回去吗？” 男朋友爸妈来了，郑海飞胆敢不回去？当机立断：“回！” 肖曦点头，放开手，对母亲说：“妈，我和朋友在外头玩，不知道您要来。您说您来之前也不给我打个电话，这下扑空了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肖妈不高兴地说。 “马上就回去。” 那边郑海飞也挂了电话，看着肖曦：“你爸妈来大棚，怎么没提前跟你说一声？” “我也不知道啊，昨晚上打电话回去都没提这事。我爸居然也来了，他们说是来看你的，到底是因为什么？”肖曦心里有鬼，便觉得这事不只是看郑海飞这么简单，倒像是来查岗的。 郑海飞收了手机，对正在吃饭的馨香母子说：“馨香，我下午不能继续玩了，得回去了。你带着鲁鲁继续玩吧。” 馨香有些惊愕：“怎么了，出事了？” “没有，肖曦他爸妈过来了，我们得回去。”郑海飞解释。 “他爸妈来？他爸妈来干什么？”馨香不解。 肖曦赶紧补充：“就是上次他救我受伤，我爸来谈赔偿的问题吧。馨姐，不好意思，不能陪你们玩了，鲁鲁，下午自己玩得开心点啊。” 馨香扭头对儿子说：“鲁鲁，咱们也不玩了，和叔叔一起回去吧？”本来儿子是想跟郑海飞多相处一下才来这里的，现在郑海飞要回去，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鲁鲁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很乖巧地点头：“好。叔叔，以后还带我出来玩吗？”对鲁鲁来说，这样尽兴玩的机会很少，姥姥姥爷肯定不会带他出来玩，妈妈也很忙，很少有空，这是这孩子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上游乐场玩呢。 郑海飞看着他渴望的眼神，刚想张嘴答应，便听见肖曦说：“哥哥以后还带鲁鲁出来玩。”肖曦也发现了这孩子有一颗孤独渴望的心，所以拍胸脯答应了。 鲁鲁的小脸绽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哥哥！妈妈，可以吗？”还不忘回头征求馨香的意见。 馨香不忍让儿子失望，便点头答应了：“可以，只要哥哥愿意带你出来玩。” “喔，妈妈你太好了！”鲁鲁忍不住在馨香脸上亲了一下，馨香微愣，儿子极少这么主动亲近自己。 几人收拾好东西，开车返回。郑海飞和肖曦不能当着馨香的面商量对策，只能通过眼神默默交流。很显然，郑海飞的紧张感并不比肖曦的少，尽管车内开着空调，他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到了市郊，肖曦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大刘钓虾馆前的uv，那是他爸的车，他们还没有离开。郑海飞将车停在馨香店门口，犹豫着要怎么过去，肖曦拉过鲁鲁：“鲁鲁，走吧，哥哥带你去钓虾馆玩。” 鲁鲁回头看着馨香：“妈妈，可以吗？” 馨香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去吧，注意安全。” 郑海飞停好车下来，看着肖曦，肖曦小声地说：“一会儿听我的。” 郑海飞点头，开始扮酷，不是他故意扮酷，而是他紧张得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好。进了钓虾馆，肖爸肖妈正和大刘两口子在饭桌前聊天，肖曦走过去：“爸，妈，叔，婶，才吃饭？” 肖宇寰回头，看见儿子和郑海飞进来了，肖曦手里还牵着一个孩子，不高兴地皱眉：“跑哪儿疯去了？” “郑哥朋友的孩子过来了，我们带他出去玩了一圈。”这是肖曦一路上想好的对策，用鲁鲁来做挡箭牌，不说他和郑海飞特意出去玩的，目标就不那么明显，他弯腰对鲁鲁说，“鲁鲁，你去那边看钓虾吧，一会儿哥哥给你拿钓竿钓虾。” 鲁鲁兴奋地点头，跑到虾池边去了。 郑海飞冒着冷汗和肖爸肖妈打了招呼。 肖妈说：“你们吃了没有？” 肖曦伸手从桌上抓了只虾子：“吃了一个汉堡，没吃饱。” 肖宇寰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忍不住皱眉：“要吃就去拿筷子夹，这么抓像什么样子！” 肖曦赶紧去拿筷子，刚才他是故意的，他发现郑海飞紧张得不行，便将他爸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他拿了副碗筷，问郑海飞：“你还吃点吗？” 郑海飞紧张得都快胃痉挛了，哪里还吃得下东西，摇头：“我不要了。” 肖曦坐下来：“妈，您过来也不给我打个电话，结果还找不到人，下次可别干这种突然袭击的事了。” 肖妈说：“是你爸说不打的，你昨天不是说了要帮小郑整理大棚吗？我以为你们肯定在家啊。小郑你坐啊，别站着，很热吗？找个风扇吹吹。” 郑海飞紧张得满头大汗，听见肖妈的话，如获大赦，赶紧跑去吹风扇去了。 肖曦瞥一眼郑海飞，心说至于嘛，他们又没露马脚。肖曦吃着虾，说：“爸，妈，你们来干嘛的？” 肖妈看一眼郑海飞，说：“来看看小郑恢复得怎么样了。” 肖宇寰说：“上次帮了你那么大的忙，我正好休息，便过来谈谈赔偿款的事。” 郑海飞连忙说：“谢谢阿姨，我已经好了。叔叔，不用赔偿了，没花多少钱，我自己出了就行了。”他是定期献血的，所以输血这一项几乎没花钱。 “那怎么行，亲兄弟还得明算账。我们家又不是经济困难，该赔偿的还得赔。”肖宇寰语气很平淡的，却有种不容反驳的威严。 郑海飞只好不说话了，太殷勤了反而惹肖宇寰怀疑。肖曦显然比郑海飞更了解自己的父母，随便他爸说什么，不反驳，只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饭。 鲁鲁在池子边看了一圈，对钓虾兴趣浓厚，便跑回来找大人，看见肖曦在吃饭，便转身向郑海飞求救：“爸爸——不——叔叔，我也想钓虾。” 大刘听见了：“嘿，小郑，你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郑海飞脸红了：“不是我儿子。” 第33节 肖曦撇嘴揶揄：“哪是他儿子，是馨香的儿子。” “馨香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真的假的。她的儿子管小郑叫爸？这可有意思！”大刘笑得眼睛都没了。 肖曦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馨香这个儿子一直都是雪藏的，并没有公之于众，这么说了，会不会对馨香不太好啊，内心不由得隐隐不安。 肖妈问：“馨香是谁？” 刘婶补充：“是隔壁竹艺居的老板娘。真没想到馨香的儿子都这么大了，我还以为她没结婚呢。” 大刘继续开玩笑：“小郑，馨香的儿子怎么管你叫爸？不会真是你儿子吧？” 郑海飞赶紧摆手：“不是不是，就是叫着玩的。”说着赶紧牵着鲁鲁去拿钓竿了。 留下大刘在那哈哈大笑，接着刘婶和肖妈开始八卦馨香和郑海飞的事，都猜他俩是一对儿。 “妈，别瞎猜！”肖曦忍不住辩解了一句。 肖妈说：“我跟你婶闲聊，又没当真。” 肖曦只好低下头扒饭，不再插话，其实从另一个角度说，他们这么猜测对自己并没有坏处，起码可以为郑海飞和自己打掩护，但是总觉得这样对馨香不太好。他匆匆扒完饭，跑去找郑海飞和鲁鲁，鲁鲁正专心致志地钓着虾，肖曦不安地在郑海飞耳边说：“我说了鲁鲁是馨香的儿子，要不要紧啊？” “应该不要紧，她今天带鲁鲁出去也没避讳什么。”郑海飞安慰肖曦。 肖曦想了想，馨香并没有叮嘱自己不准跟人说鲁鲁是她儿子，算了，回头叮嘱刘叔刘婶别往外说吧，他又说：“他们都误会你和馨香是一对儿。这样对馨香姐不太好吧？” “回头我认了鲁鲁做干儿子。”郑海飞跟鲁鲁挺投缘的，认做干儿子想必双方都会高兴。 肖曦看着鲁鲁，忍不住笑了，这就意味着鲁鲁也是他干儿子了，有个这么大的儿子，想想还挺带劲的。 肖爸肖妈吃完饭，由郑海飞和肖曦陪同着到隔壁大棚里去参观，肖曦如数家珍般跟他妈介绍那些多肉。肖宇寰忍不住说：“你对这儿倒是挺熟的。” 肖曦抓抓脑袋：“我帮忙布置了啊，当然熟，将来没准我自己也弄个大棚玩玩。” 肖宇寰“哼”一声：“就爱干不务正业的东西。” 肖曦看着郑海飞嘿嘿笑：“郑哥，我爸说你不务正业。” 郑海飞背上都被汗湿透了，完全不知道怎么说，老丈人看不起他的事业，这简直就是十二月天的一盆大冰水兜头浇下。 肖宇寰说：“我哪有这么说，我是说你，人家小郑是专业人士，把这个当成事业，你是玩票，那能比吗？” “我也可以不玩票啊，专业做。”肖曦梗着脖子争辩。 “你弄个大棚得到什么时候了？到时候市场早已饱和，你进市场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肖宇寰毫不客气地批评。 肖曦不抬杠了，他爸说的是事实，而且他才懒得去弄什么大棚，这就是他的大棚。他转过头给她妈介绍多肉，专挑那些贵货介绍，看见一棵小小的多肉就值那么多钱，肖妈咋舌不已。看到那么多漂亮的多肉，肖妈这个爱花人士也忍不住心生欢喜之情。 郑海飞赶紧趁机讨好肖妈：“阿姨喜欢的话，你挑一些回去养，我送你。” 肖妈摆手：“可别，我看肖曦之前买的多肉被养死了好多，我不敢养。” 郑海飞说：“夏天要结束了，秋天是最好的养多肉的季节，放在那不用管都能长得特别好，想起来就给浇点水，不浇也不会死。” 肖妈说：“真的吗？那我买点便宜的回去养。” “买什么，妈，我的多肉就寄养在这儿，现在已经过了夏天了，你将状态好的带点回去。”肖曦说。 郑海飞说：“那是你的，我送给阿姨的那就是阿姨的了。” “算了，我还是带肖曦的回去吧。不能白拿你的，你这还得做生意呢。” “妈，您要真喜欢，我给您挑些漂亮又便宜的，景天吧，景天便宜又好看。”肖曦赶紧来帮郑海飞的忙。 “那好，你帮我选几棵吧。不要贵的啊。”肖妈还想着不能占人便宜。 “当然，贵的我也不好意思拿啊。” 肖宇寰看着那对母子挑多肉去了，跟郑海飞说：“这段时间肖曦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郑海飞忙摆手：“没有，他真帮了我不少忙，这些都是他帮我一起整理好的。” 肖宇寰打量着大棚的陈设，说：“这小子做事总是三分钟热度，他居然对这个又感兴趣了。你弄这个大棚花了多少钱？” 郑海飞吃不准肖宇寰想知道什么，便老老实实地说：“我刚开始的时候所有成本花了二十多万，现在这个玻璃棚造价比较高，花了五十万左右。” 肖宇寰问：“现在多肉大棚的市场情况怎样？像这样的大棚有多少，受众又有多少，投入多长时间可以资金回笼？” 郑海飞听他问得挺详细，不由得有些惊愕：“叔叔，您不是想弄个大棚吧？” 肖宇寰叹了口气：“肖曦明年就要毕业了，这小子一心要出海当海员，我和他妈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愿意他一个人四处漂泊，如果他有兴趣做大棚，不如给他弄个大棚好了，这样就不会到处跑了。” 郑海飞暗暗叹息：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肖曦真幸福！ 第53章 婆媳问题 不过郑海飞还是说了自己的想法：“我能理解叔叔阿姨，但做海员一直都是肖曦的梦想，我觉得不管怎样，还是先让他试试好了。”说心里话，他比谁都不希望肖曦出海，但是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让肖曦丢失自己的梦想。 肖宇寰叹了口气：“我倒是觉得男孩子是该出去锻炼一下的，年轻时多吃点苦，日后才懂得珍惜生活。只是他妈舍不得，说做了海员一年半载都见不上一面，儿子就等于白生了。她现在天天数着肖曦毕业的日子，认为那就是失去儿子的时候。” 郑海飞不太了解肖宇寰对老婆的宠爱，只是笑着说：“其实还好，我以前也做过海员，每年至少有一个月的假期，好的有两三个月。” 肖宇寰意外地看着郑海飞：“你还做过海员？” “是的。现在已经辞职不做了，开了个大棚。” “怎么不做了？” 郑海飞笑笑：“就像您想的那样，有点照顾不到家里。” 肖宇寰点点头，然后问：“你跟肖曦是怎么认识的？” 郑海飞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怎么把话题引到这上头来了，只得老老实实地说：“我们就是因为养多肉认识的。” “他来大刘这儿上班才认识的对吧？” “也不是，这之前我们在多肉交流群里就认识了。”虽然那时候他们并不知道彼此。 肖宇寰没有追问下去：“难怪你们聊得来。你做过海员，可以帮我劝一下肖曦吗？让他别去做海员了，说得艰难一点，让他知难而退。” 郑海飞突然觉得肖宇寰有点可爱：“叔叔，这事我之前就说了，还是让肖曦自己做决定比较好，让他去体验一下，没准他自己就放弃了。”他希望肖曦不出海，但这个决定得肖曦自己做，他不能替他做主。 “我不也说了吗？还是因为肖曦他妈担心儿子，我不想他妈妈担心难过。”作为爱妻狂魔，肖宇寰一切出发点都是让老婆开心。 郑海飞发现自己这个夹心饼干做得真痛苦，答应肖宇寰吧，那就会让肖曦不高兴，不答应吧，就是直接得罪肖宇寰，肯定会留下不好的印象，最后只得硬着头皮说：“我试着跟他说说吧，能不能成我不能确定。” 肖宇寰满意地点头：“你愿意帮忙就已经很感谢了。关于赔偿的问题，我们坐下来谈一谈吧。” 郑海飞再次推辞：“叔叔，其实花的钱不多，真的不用再说这事了。” 肖宇寰固执地说：“这是原则问题，请你谅解。”语气完全不留商量的余地。 郑海飞只好将肖宇寰请到休息区坐下聊。 他们谈完之后，肖妈在肖曦的帮助下，也挑好了多肉，肖妈是典型的女性审美，选中的多肉都特别漂亮特别萌，比如静夜、白月影、昂斯诺、桃蛋、乒乓福娘、姬玉露等，还不都是最便宜的大路货，肖曦也没跟他妈说这些多肉的价格，都给拿上了，回头自己跟郑海飞慢慢算账去。 郑海飞看着肖妈选的多肉，不仅没皱眉，还夸肖妈眼光好，并应肖妈的要求，给每盆多肉都写了标签和注意事项，细心体贴周到，让肖妈满意得不行。肖曦又从郑海飞的仓库里挑了一些花盆和土，肖妈说：“肖曦，这个一定要给钱啊，小郑也是花钱买的。” 肖曦头也不抬地装箱：“知道，我会给的。郑哥，你算算，该多少钱。”当着他爸妈的面，他不好直呼郑海飞的名字，所以又管他叫上了哥。 郑海飞说：“拿去用吧，我是批发来的，不值什么钱。” 肖妈说：“那不行，这些多肉是你种的，我白拿了都不说什么的，但是这些盆和土都是你买的，怎么还能让你掏钱，一定要给钱。” 肖曦说：“好了，回头我给他发微信红包吧。”这才把这事给了结。 肖妈再三道谢，末了说：“小郑，我看你这边大棚好像都忙得差不多了，是吧？” 郑海飞愣一下，然后点头：“是，基本上都已经整理好了。” “那我就把肖曦叫走了，明天要开学了，我带他去逛街买点衣服。”肖妈宠爱地看着儿子。 郑海飞怎么敢留人：“好的，好的。这阵子真是辛苦肖曦了，也没好好休息，这马上就要开学了，我心里特别过意不去。” 肖曦默默望着棚顶，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应对郑海飞的肉麻话。 上车后，肖曦坐在车后座上给郑海飞发微信：“我走了啊，明天早上不过来了，直接去学校报到，下午有空就过来。别太想我，么么哒！” 郑海飞的信息很快就发来了：“刚开学，好好休息，明天就别过来了，我这边忙得过来。你才走，我就想你了。” 肖曦看到后面这句话，立即乐得像个傻瓜一样。 肖妈从后视镜里看到儿子的笑脸，那分明就是谈恋爱了的表现，儿子交女朋友了？这可是件大事。肖妈想了一下，决定试探一下，对肖曦说：“儿子，你上回不是说好了要请小杨和小胡看电影的，后来这事不了了之了，上回小胡还在跟我说这事，今天正好周末，要不妈给她们打个电话，一起出来看个电影？” 肖曦闻言抬头：“妈，不用了吧，咱们全家好不容易一起出来逛个街，您还叫外人来打扰，也不考虑一下我爸的感受。” 肖妈看一眼丈夫，笑着说：“也对，等你交了女朋友，娶了媳妇，以后想叫你也叫不出来了，今天是该好好陪一下我们。对了，你是不是交了女朋友，什么时候带给妈看看？” 肖曦无语：“妈，你想太多了吧，哪来的什么女朋友！” 一直在开车的肖宇寰插话说：“老婆，你也太心急了，就算是交了女朋友，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就领过来给你看的。” 肖妈嗔怪地看一眼丈夫：“我们儿子这性子我看着着急啊，你当初是他这么大的时候，咱们已经谈了两年朋友了，他不知道像谁，难不成还等女生来追他？”肖爸肖妈是大学校友，肖爸这人虽然极度无趣，但是对追女朋友这事一点也没放松过，刚上大学就瞄准好目标了。 肖宇寰说：“他那是没遇到喜欢的，遇到了，自然就会主动出击了。” 肖曦朝他爸竖起大拇指：“还是爸理解我。”他在感情上绝对不被动，而是相当地积极主动的，要不然，怎么可能把郑海飞拿下。 “唉，我真希望那天能够快点到来啊。”肖妈叹息说。 肖曦狡黠一笑：“妈，会有那天的，那天要是真的到来了，您可别反悔啊。” “我反什么悔，我相信我儿子的眼光，绝对是孝顺婆婆的！”肖妈对儿子那是百分百的信任。 肖曦父子两个被肖妈摆布了一个下午，两个男人都被肖妈勒令买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简直是换装上瘾了。肖爸无奈地跟儿子感叹：“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结果还要受这样的折磨，早知道就不出门了。” 肖曦还好，他一边逛街一边跟郑海飞聊微信，还拍了试衣的照片发给他征求意见。郑海飞发现肖曦自己挑的衣服都很正常，但是肖妈的眼光却有点独特，总是把儿子往特立独行里扮，什么颜色鲜艳，就让儿子穿什么色，这也是肖曦不想和他妈逛街买衣服的原因。按照肖妈的话说，她儿子够帅，hold得住这些衣服。不过肖曦死活也不肯再穿色彩鲜亮的衣服了，因为他晒黑了，有些颜色驾驭不了。 肖妈觉得挺遗憾，肖曦只好亮出杀手锏：“你再让我穿这种衣服，哪有女生能看得上我？” 肖妈果真不再坚持为肖曦挑衣服。肖爸试衣服的时候，肖妈过去帮忙整理衣服，看着正低头用手机聊天的肖曦，悄悄对丈夫说：“你看他那样子像不像谈恋爱了？” 肖宇寰看一眼儿子，笑得果然跟花儿一样灿烂，说：“这不是好事吗，你不是一直盼着他交女朋友？” 肖妈突然叹息一声：“不知道谁家姑娘那么好福气，找到我这么出色的儿子。我怎么有种辛辛苦苦种苹果，好不容易果子熟了，却被人摘走了的感觉？” 肖宇寰不同意老婆的观点：“你这是什么心态？人家生女儿的才这么想，你生的是儿子，把人家女儿娶进门的，担什么心！” “这年头都是女人当家作主啊，生女儿的是带个儿子回家，生儿子可不是给别人生的。”肖妈显然没少跟中老年女性交流这个问题，她想到自己儿子要被别人家的女儿拐走，心里别提多么矛盾了。 肖宇寰说：“这可未必，说不定咱儿子会找个特别顾婆家的媳妇呢，到时候你就多了个女儿。” 肖妈双手合十：“要真是这样，那就谢天谢地了。” 第34节 肖曦没听到父母这番对话，如果听到了，绝对会喜不自禁，郑海飞多合适他妈的要求啊，没娘家要顾，一心向着婆家，除了性别有点小小的遗憾，其他简直就是完美！ 第54章 山地玫瑰 肖曦想着不用早起去大棚，就把闹钟给关了，打算睡到自然醒，然而这个暑假养成的早睡早起的生物钟还是把他给唤醒了，肖曦睁开眼，看着从半开的窗口透射进来的微薄晨曦，天才刚亮呢。 他拿起手机一看，不到六点，很想起床去郑海飞那儿，这个点他应该已经在忙了吧，但今天要开学了，他妈说了要送他去学校的，便打消了去大棚的冲动，也就没了起床的欲望，躺在床上忍不住给郑海飞发肖曦：“在干什么？” 郑海飞的信息很快就回过来了：“干活，想你什么时候能起床。怎么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肖曦看着这条信息，笑得眼都看不见了：“想我就直说吧。生物钟回不来了，到点就醒了，没事做，好无聊。” “没事做就多想想我。” 肖曦乐坏了，直接回：“我才发现你这家伙颜好厚！” “说我无耻呢？等着，我会让你知道我有没有有牙齿的。” “你想怎样？[挑眉]” “吃了你！” …… 两人你来我往聊着这种没营养的话，房间似乎都被手机屏幕上溢出来的甜蜜染成了粉色，聊天最后被郑海飞那边的客户给打断了。肖曦放下手机，带着甜蜜的笑容闭上眼睛睡回笼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郑海飞又给他回了信息：“已经忙完了。” 肖曦问：“怎么这么早就有客人来？” 那边很快回复了：“一个开花店的老板过来进货。春秋季节经常这样，多肉不容易死，店家也愿意囤货。” “看样子春秋是销售旺季啊，能赚多少？”肖曦带着开玩笑的语气，但也有点好奇，他在大棚帮忙的时候，大棚的实体生意并不怎么好，通常一天也就几百块的收入，有时候甚至都没开过单，不过网上生意还不错，有时候一发货就是成千上万的。 郑海飞也没隐瞒：“去年秋天赚了将近二十万吧，今年春天有十多万。” 肖曦心想，夏冬两季就算不怎么赚钱，一年也有三四十万的收入。“可以啊，年薪几十万了。” “发不了大财，养活你还是不成问题的。”多肉长得慢，郑海飞种植多肉的第一年，几乎没赚什么钱，第二年盈利才几万块，不过第三年就赚了三十万左右，今年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万了，以后的行情只会一年比一年好，因为多肉种出来了，市场也打开了，多肉的普及性也更广了。 “嘻嘻，足够了，我很好养活的。我好像忘了件事，没带多肉回来，今天就去学校了，看不到多肉我还真不习惯，下午我去棚里拿几盆吧。”他现在每天都要看看多肉，不看就觉得缺了什么似的。 “没事，你别来了，我给你送几盆过去吧，正好去你学校看看。要不这样好了，我晚点再去，晚上一起吃饭？” “太好了！我妈在叫我吃早饭了，我要起床了，下午见，等你[飞吻]”肖曦几乎兴奋得跳起来了。 “嗯，回见！[亲亲]” 回到学校，肖曦报好到，收拾完行李，拒绝了母亲回家吃饭的要求，直接住校了。三个室友都是本省人，陆续都到了，肖曦吃着室友带的土特产，一边和大家闲聊一边跟郑海飞聊微信。 肖曦心里盼着时间快点过去，郑海飞早点过来，但是时间过得似乎格外慢，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郑海飞：“你中午其实最闲，怎么中午不过来？” 郑海飞回：“光天化日的能干什么，约会一定是要灯半昏时、月半圆时才有感觉。” 肖曦调侃他：“哟，没想到你还是个湿人，真是失敬失敬！” “本来挺干的，碰到你就忍不住湿兴大发起来。” 这话太具有挑逗性了，肖曦忍不住脸红，他回了一句：“这话暴露了你闷骚的本性，地地道道的老流氓！” “哟哟，你自己想歪了吧！” 那边三个室友都开电脑玩上了游戏，三人的电脑画面都是一片五颜六色的技能效果，杀得热火朝天的。杨小胖抽空看一眼上铺的肖曦：“肖曦你干嘛呢，你那奶妈号不玩了？” 岳鹏说：“玩什么啊，他这个暑假就没上过线，肯定勾搭上妞了。肖曦，什么时候带过来给兄弟们瞧瞧，这顿饭也不能少了啊。”他们系是和尚系，没有一个女生，学校又是工科院校，女生也少得可怜，找女朋友程度之难可想而知，他们宿舍定了规矩，谁要是交到女朋友了，必须要请大家上学校外面的华府酒店搓一顿，不过至今大家都还没吃上一顿大餐，就连最有希望的肖曦也没给过大家这样的机会。 戴眼镜的张潇然百忙中抬起头来问肖曦：“真的？那可以吃大餐了？” 肖曦才不会承认自己谈恋爱了：“去你的，哪来的妞！跟一个朋友聊天。” 岳鹏追问：“男的女的？” “男的！” 岳鹏撇嘴：“跟一男的聊天还笑得那么淫荡，太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了。老幺，别不是为了省这顿饭钱故意不承认吧，要是被我们抓到了，得罚双倍！” 杨小胖噼里啪啦敲键盘：“对，对，华府两顿！” 肖曦坐了起来，用梨子核扔岳鹏：“尼玛，谁淫荡了，少在那胡说八道！”心里在盘算，按理这顿饭是该请，但要是吃华府的话，那不就等同于出柜了吗，坚决不行！ “我操，肖曦我看你就是欠操，吃我的梨还拿核扔我，看我不削死你！”岳鹏是莱阳人，他们家就是种梨的，每次都带好多梨给给大家解馋，不过他也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真上来做什么。 肖曦嘿嘿笑：“我不是没扔中吗。好啦，赶紧刷你的副本吧，我睡会儿。”养精蓄锐，晚上约会，上次约会被馨香母子搅和了，今天应该没人打扰了吧。 肖曦给郑海飞发信息：“对了，咱们要请我宿舍的几个哥们吃饭吗？” “怎么？” 肖曦说：“当初就约好了，谁谈对象了就谁请客吃华府的，咱们这也算是谈对象了吧。” “当然。请，必须请！”郑海飞满口答应。 肖曦说：“不过不能吃华府，随便找个烧烤摊吃烧烤吧。” “华府就华府，我请得起。”郑海飞很是爽快。 “不行，这就等于出柜了。随便吃点好了，意思下就行。”肖曦坚持。 “行，都听你的。”郑海飞从善如流。 肖曦和郑海飞聊天，聊着聊着就睡着了。肖曦这一觉睡得格外悠长，直到岳鹏的大嗓门将他叫醒来：“肖曦，快起来了！有人找！” 肖曦睁开茫然的眼：“啊？谁？” 郑海飞站在床边轻笑：“是我，还没睡醒？” 肖曦猛地坐了起来，看见穿着白衬衫蓝牛仔裤的郑海飞站在自己床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笑容顿时布满那张残留着睡意的脸：“你来了啊？” 郑海飞的衣摆掖在裤子里，袖子半卷着，宽肩窄腰大长腿，清爽有型，看起来别提多帅气了：“睡醒了吗？” 几个正在电脑前忙碌的舍友都偷闲偷瞄着郑海飞，同为男人，真是让人止不住自惭形秽啊，真他妈太帅了，天怒人怨！张潇然问：“肖曦，这是你朋友？” 肖曦撑着床边的护栏，就往床下蹦，郑海飞看得有些担心，下意识地伸手就去扶他，肖曦已经轻松地着地了，看见郑海飞伸向自己的手，灿烂一笑：“哈哈，没事，我经常这样下的。这是我朋友，郑海飞，给我送多肉来的。多肉呢？” 郑海飞指指床下的书桌：“在那。” 郑海飞送来的是个多肉拼盘，仔细一看，居然全都是山地玫瑰，大小、颜色、形状都不相同，是不同品种的玫瑰，有的还在休眠，有的开始结束休眠了。肖曦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咬着唇觑着郑海飞：“这些都是什么品种，我怎么没在你棚里看到过？” “都有啊，你没注意罢了，我给移到一起去了，回头给你细说养护方法。去吃饭吗？”郑海飞看见肖曦欢喜羞涩的样子，喉头忍不住滑动了一下，真想亲他一口。 肖曦又回头仔细看了看那一大盆玫瑰，留心数了一下，一共是十一朵，真是够有心的：“好啊，去吃饭。” 肖曦大声问舍友：“你们几个，一起去吃饭吗？我朋友给我送多肉来，我请他吃饭。” “你请客？”杨小胖听说有白食吃，顿时来了兴致。 “嗯，我请。”这是他和郑海飞之前就商量好的，以肖曦的名义请，郑海飞买单。 “好啊，好啊，走去吃饭去。” 肖曦说：“等我一下，我先洗个澡。”郑海飞穿得那么帅气，自己不能穿着皱得跟咸菜一样的衣服出去吧。 “洗什么啊，晚上再洗！”岳鹏说。 肖曦说：“我刚睡出一身汗，不洗澡不舒服，你们等我一下。”说完找出最好的一身行头去洗澡了。 等他洗完澡出来，郑海飞已经和他的三个室友都聊得很熟了，肖曦说：“好了，走吧，吃饭去，饿死我了。” 大家看着肖曦焕然一新的装束，都忍不住调侃：“哟，穿这么帅，这是要约会吗？” “约你的头，这是我妈昨天给我买的新衣服！衣服买了不是穿的？”肖曦说着，忍不住偷瞥了一眼郑海飞，郑海飞正满脸欣赏地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得得意：不能光让你帅，小爷也不差啊。 第55章 无题 穿得这么帅气，自然不能去吃路边摊，肖曦便悄悄问郑海飞：“不去吃烧烤了吧，换个地方。” 郑海飞开玩笑：“华府？” 肖曦咬牙瞪着他：“不行！” “那就随便吧，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肖曦就提议去他们平时常去的一家餐馆，一般室友谁过生日或者想打牙祭了，都会来这里吃饭。 岳鹏调侃道：“我还以为你要带我们去华府呢。” 肖曦翻了个白眼：“我等你拿下你的女神请我们上华府的。”说来也可怜，他们学校几乎就是个和尚院校，绝大部分专业都只招收男生，女生极其稀少，所以他们找对象只能把目光瞟向校外，岳鹏追了他的高中同学三年都没追到手。 岳鹏耸肩：“那你还是别想吃了，人家有对象了。” 肖曦拍拍岳鹏的肩：“哥们，节哀！换个目标吧。” 张潇然嘿嘿笑：“就是啊，其实南冥就不错啊，人家为鹏哥专门练了个女奶妈号。” 岳鹏嗓门大了起来：“你再胡说八道，当心我削死你！”说着跳过去要掐张潇然的脖子，张潇然笑着跳开了。 肖曦挠挠脑袋：“南冥是谁？” 杨小胖补充说：“你还记得吧？就是被鹏哥杀得只剩下短裤还要跟鹏哥pk的那家伙。” 肖曦想了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这事在他们宿舍还是个笑话，顿时来了兴致：“那家伙不是个女玩男号？好像也不叫南冥啊。” 张潇然笑得有点猥琐：“嘿嘿，就是个男的，不打不相识嘛。其实那家伙就是咱们隔壁航海技术专业的，对鹏哥可好了。对了，他俩还视频过了，准备面基呢。鹏哥，要不现在给那小子打电话，应该已经来了，你俩请我们吃华府吧。” “张潇然！你丫给我滚蛋！”岳鹏大喝了一声，追上去要踢张潇然。 肖曦看见岳鹏脸红脖子粗的，兴致勃勃地拉住小胖问：“快给我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岳鹏发现顾此失彼，只好告饶：“行了，别问了，你们也别说了，回头回宿舍了我亲口告诉你还不行吗，别乱传！” 肖曦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了起来，肯定有大八卦。郑海飞则一直含笑看着几个年轻人追追打打，微微笑了一下，没有做声。 进了餐馆，五人要了个包间，肖曦拿过菜单，也不给郑海飞，直接点了西红柿炒鸡蛋、家常豆腐、香菇肉丝，这才将菜单交给岳鹏：“你们想吃什么就点吧。” 岳鹏说：“让郑哥先点吧。” 郑海飞摆手：“你们点吧，我随便吃什么都行。”其实是肖曦已经把他爱吃的菜都点上了。 岳鹏说：“那好吧，我就不客气了，老幺，你这请客的经费还足吧？我可是要吃肉的。” 肖曦就知道这群吃货要吃肉的，所以才没忙着点，只把郑海飞能吃的先点上了，他摆手：“点吧，刚开学，经费肯定足。”反正掏钱是郑海飞。 第35节 岳鹏点了个虾，另外两个人都点了肉和鱼，肖曦又加了个蔬菜和紫菜汤。 岳鹏斜睨肖曦：“老幺，你今天怎么尽吃素啊，改属性了？” 肖曦说：“谁说我吃素了？光吃肉消化不良，得荤素搭配才营养健康。” 菜上来之后，又叫了一扎散啤上来，几个人开吃起来。郑海飞因为要骑车，没喝酒。几个男生一边喝酒一边吃菜，酒喝多了，话也就多了。在肖曦的追问下，岳鹏就说起了他和那个南冥的故事，其中颇为曲折、颇多意外，有点相爱相杀的味道，不过岳鹏死也不承认有奸情，只是普通朋友。 郑海飞在一旁听着，突然低下头玩起了手机，肖曦见他低头看手机，以为他跟客户聊天，便没管他，结果过了好一会儿，他就收到了郑海飞的微信，上面发来一段话：“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是这个南冥吗？” 肖曦一看，大乐，这个南冥绝对对岳鹏有意思，便问：“鹏哥，那小子知道你的真名吧？” 岳鹏说：“应该是知道的。” 肖曦开玩笑地说：“万一人家真喜欢你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我是不可能喜欢一男的，这不是有病吗？”岳鹏说。 这话一出口，肖曦和郑海飞脸色都有点不好看，肖曦忍不住用手挡着脸，朝郑海飞做了个鬼脸。 张潇然则不以为然：“这都什么年头了，同性恋还是病啊？咱们系那谁谁谁，不就和谁谁在一起嘛，咱们学校还有好几对这样的。唉，没办法啊，和尚院校，只能内部消化了。不是我们变态，是社会逼得我们变态！”在这个越来越开放包容的社会里，公开的同志越来越多，在他们这样男多女少的院校，出现几对男同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岳鹏说：“我不是说同性恋是病，我是说我要是跟一男的在一起，我绝对是脑子有病！搁别人那儿可以，搁我这儿绝对不可能！” 肖曦和郑海飞的脸色才正常起来。 杨小胖心思最为单纯，他的心宽体胖就是这么来的，别人闲聊，他就埋头大吃，吃到八分饱了，终于停下来观察大家：“郑哥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被我的吃相吓着了？嘿嘿。” 郑海飞摆手：“不是，我不怎么吃肉。”自从出院之后，郑海飞开始试着吃肉，每次只能吃一点点，偶尔还是会吐，不过比起之前肉星都不能沾的情况已经好多了，起码炒菜的时候可以放肉了，李大妈也不用辛辛苦苦陪他一起吃素了。 “居然还有人不吃肉！”杨小胖惊讶不已，他是个绝对的肉食主义者，可以没有蔬菜，绝对不能没肉。 肖曦很自然地接过话头：“他现在还好多了，以前是完全不沾肉。” 郑海飞看一眼肖曦，微微笑了笑。 岳鹏说：“难怪老幺一开始点了那么多素菜，都是给郑哥点的呢。” 肖曦一窘，觉得对话的话别有深意，忙咳一声做掩饰：“没办法，我是主他是客，总不能让客人没菜吃。” 吃完饭，肖曦拿着郑海飞的钱包去买了单，几个人往回走，郑海飞则推着车往外走。肖曦突然站住了，皱起眉头：“我好像有个东西忘记了，要回去拿一下。” 大家都知道他家就在本地，没当回事，东西没拿，那就回去拿吧。肖曦转身往校外走，一边掏出手机给郑海飞打电话，刚出校门口，便看见郑海飞坐在电动车上望着他笑。肖曦奔上前，长腿一跨，上了车后座：“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 郑海飞将安全帽递给他：“我就知道。”上次约会被馨香母子打扰，这次约会又多了几个电灯泡，他心里会甘心才怪。 肖曦乐得跟傻子似的，戴上头盔，双手放在郑海飞腰间：“走吧！” 郑海飞发动车子，驶入夜色中。到了人迹稀少的地方，肖曦搂紧郑海飞的腰，将身体贴上他的背：“我们去哪儿？” 郑海飞说：“看电影去！赶九点场的，还来得及。” 肖曦又说：“我今晚没地方去了。” “去我那儿。明天一早送你回来。” 肖曦在郑海飞背上嘿嘿直乐，贴在他身上，被清凉的夜风吹得分外舒畅。郑海飞特意挑了个人气不怎么旺的电影院，买了票进去一看，里面果然只有几个观众，他俩坐在最后面。电影开始了，演了什么他们印象不怎么深刻，因为一开始，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 第56章 吻技欠佳 对情侣们来说，电影院是最佳的约会地点之一，因为灯光足够暗，气氛足够好，拉手亲嘴都变成了情理中的事。 肖曦和郑海飞也不例外，所以从一进电影院，他们就十指紧扣。刚开始的时候，肖曦还盯着银幕看了几分钟，不过故事有点无聊，便想跟郑海飞说说话，刚扭过头，便猝不及防被吻住了。肖曦愣在原地，惊讶地瞪大了眼，对方的清爽好闻的气息盈满鼻腔，温软舌尖划过他的唇齿，令他心悸不已。郑海飞空闲的左手托住了肖曦的脖子，用舌头启开肖曦的唇齿，舌头探进去，扫过他敏感的上颚，引得肖曦心头一颤，却又迅速退开来，眼里带着深深的笑意，在他唇边轻笑：“我就等你什么时候扭过头来。” 肖曦只觉得心头一空，不满地瞪着郑海飞，这就完了？银幕上光线一亮，惊得肖曦慌忙扭头去看前面的观众，发现前几排仅有的几个观众全都是相依相偎的，看来都是情侣，压根就无暇去顾及他俩，他暗暗舒了口气，凑到郑海飞耳边说：“公共场合耍流氓！” 郑海飞笑意更浓：“接吻都不闭眼睛，看样子我吻技欠佳，还得多练练。”说完又亲了上来。 肖曦发现自己叫他老流氓一点都没错，脸皮真是厚得惊人，不过他就喜欢他这样。肖曦闭上眼睛，全力去感受郑海飞滚烫火热的亲吻，也努力回应着。公共场合为接吻增添了别样的刺激感，比平时也更容易激动，肖曦只觉得心跳声都要震破耳膜了，脑子已成一片浆糊，身体也跟着燥热起来，有什么东西直攫心灵最深处的渴望。终于，肖曦觉得喘不过气来了，他先退开去，将脸埋在郑海飞肩上急促地呼吸着。郑海飞吻一下他的头发，以手轻抚着他的耳朵。 过了一会儿，肖曦才抬起头来坐回去，他此刻浑身都发热发烫，身上某处都有点硬了，他不安地换了一下腿的位置。郑海飞挪过来一点，抬手将他往自己这边带一下，肖曦会意过来，脑袋一偏，便靠在了郑海飞肩头上，抓紧对方的手，希望那只手能够摸到他身上来，替他抚平一下心底的躁动。郑海飞感受着肖曦汗湿的掌心，满意地一笑，脑袋微偏，脸颊贴在了肖曦的脑袋上。 其实不用干别的，就这么相依相偎，也让人觉得分外地甜蜜安心。他俩自从确定关系以来，除了关上门睡觉，还从来没有过这么悠闲自在地独处过，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大棚布置的事，还有个李大妈在一旁看着，哪里还能做半点情人间亲密的事。 肖曦用手指轻抠着郑海飞的掌心，心里盘算着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像这样独处，自己要上课，郑海飞要打理大棚，不可能经常过来看自己，看样子也就只有自己周末过去他那边了，不过也不是每个周末，有时还得回家陪妈妈，再者大棚里还有李大妈，去了也不能干什么亲密的事，除非留宿。想到这里，不由得轻叹一声，他们俩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在一起呢，看来非得等自己毕业后出柜了才行。可是毕业了也不一定能在一起，自己又要外出工作了，海员可是常年在外奔波的，休息的时间也非常有限，这就意味着，他们就算是出柜了，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也非常有限。 短短一瞬间，肖曦想了很多很多，想得他忍不住扣紧了郑海飞的手。郑海飞感受到他手上的力度，以为电影有些恐怖，扭头去看银幕，银幕上的画面是风景，根本就没什么恐怖画面，他轻声问：“怎么了？” 肖曦回过神来：“哦，没、没什么。”这是肖曦与郑海飞在一起后，头一次正式面对自己的毕业和即将面临的工作，做了海员，那就意味着和郑海飞聚少离多，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受相思之苦，也不知道郑海飞愿不愿意忍受这离别之苦。 郑海飞在他耳边说：“是不是电影不好看，要不咱们去别处走走？或者回去睡觉？” 肖曦摇头：“不，等电影完结吧。”他们相处的时间这么少，他不想这么短就结束了。 郑海飞没说什么，陪着他一起坐着，偶尔抬起空闲的手，摸摸肖曦的脸颊，肖曦像只乖顺的猫，柔顺地窝在他的肩窝里。直至电影结束，灯光亮起的瞬间，两人才迅速分开来，像没事人一样起身出放映厅。 看完电影已经快十一点了，郑海飞说：“回去吗？” 肖曦伸了个懒腰，看着郑海飞：“我想散散步。” 郑海飞说：“咱们骑车去海边吧，那儿安静。” 肖曦点头：“好！” 郑海飞骑上电动车，带着肖曦到了海边。这个季节在海边夜游的人少了，露营的人也不多。两人手拉着手，沿着海滩慢慢散步。海风自海面吹拂而来，带来阵阵浪涛，浪花唰唰地冲刷着海滩，宛若一支动人的旋律。星辰在海面与小城的上空镶缀着，仿佛许多眨眼的顽童。 这样的夜晚朦胧又暧昧，最适合情侣们约会，肖曦走出一段，转过身，抱住了郑海飞的腰，将身体与他贴近。郑海飞则微微一偏头，准确无误地找准他的唇，挑逗性地吻了上去。身高相同的好处就是接吻的时候双方都不用抬头，想吻就能吻。 两人嬉戏似的轻啄着，并不加深这个吻，吻一下又松开，然后继续轻触，就是为了感受这种肆无忌惮的亲昵。郑海飞搂着肖曦的腰，在地上旋转了个圈，放下，轻笑：“还是老样子，依旧那么轻，要多吃饭多锻炼，多长点肉。” “我觉得刚刚好，这样你才能抱得起我。” 郑海飞说：“那就多运动，将身体的柔韧性练得更好一些。” 肖曦鼓着腮帮子：“你想干嘛？” 郑海飞咬着他的耳垂：“你说呢，当然为以后做准备。” 肖曦伸手去挠郑海飞的胳肢窝：“你想干嘛？老流氓！” 郑海飞轻笑：“被叫了这么久的老流氓，你说我不干点实事，怎么对得起这个称呼？” “你为什么不把身体柔韧性练好？”肖曦斜睨着他。 郑海飞轻笑：“咳，年纪大了，没你们年轻人身体柔软啊。” 肖曦皱鼻子：“哼，到时候就看看谁力气更大吧。” 郑海飞仰头大笑，这小子居然有一颗当攻的心：“这事儿咱们回头再商量。” 肖曦打着哈欠，郑海飞发现了，亲他一下：“不玩了，早点回去睡吧，明天还得去上课呢。” 肖曦说：“没事，大不了翘课嘛。” “还是不要了，不能因为谈恋爱耽误学习，走，回家。” “走不动了。” 郑海飞半蹲下来：“我背你。” 肖曦犹豫了一下，从后面抱住了郑海飞，就在郑海飞要起身的时候，他出声：“别背，我自己走，你身体还虚着呢。” 郑海飞背上他：“已经好了，再虚背个你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很沉的。” “没事，不管多沉，都是我甜蜜的负担。走了，回家！”郑海飞将他往背上松一点，迈着步伐上海岸。 肖曦觉得自己有点任性，而郑海飞总是大度地包容着自己，他想到自己的毕业和工作，忍不住闷闷地说：“我很快要毕业了。” “我知道，毕业了就自己做主了。” “我的意思是，我毕业了要去工作，会离开你很久，怎么办？” “那是你的梦想，我支持你，等你回来。”郑海飞没有犹豫，他不是没有想过肖宇寰的委托，但他并不想成为肖曦追逐梦想的绊脚石，爱他，就为他做垫脚石，让他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肖曦的耳朵贴在郑海飞宽厚的背上：“郑海飞，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郑海飞的声音从胸膛传到肖曦耳中：“当然是因为，因为你是我对象，我不宠你我宠谁？” 第57章 精分老郑 回到郑海飞那儿，李大妈已经睡了，船长被大妈牵到了大棚前门，看见郑海飞回来，站起来冲他们摇尾巴。肖曦走过去，摸了一下船长的脑袋，船长伸出柔软的舌头舔了他一口，现在船长已经完全把他当成自家人了。 郑海飞停好车，走过来在肖曦唇上用力吻一下：“去洗澡睡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遵命！”肖曦伸手在郑海飞结实挺翘的臀部拍了一下，然后笑着跑进了浴室，结果脱完衣服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带进来，又不想穿衣服出去了，便探出头来叫郑海飞，“喂，帮我拿一下衣服。” 过了一会儿，郑海飞来敲门：“衣服来了。” 肖曦打开门，伸出手来拿衣服，郑海飞长腿一伸，卡进门缝里，顺势就把门给推开了：“我也一起洗，比较节约时间。” 肖曦感到有些窘迫，他和郑海飞因为伤病已经看过彼此的裸体了，但两人还从没裸裎相对过，一起洗澡的暗示太明显了，他觉得脸有些发烧。肖曦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对着水龙头冲水，郑海飞将衣服脱得一干二净，走到肖曦身后来淋水，他赤裸的肩一碰到肖曦的背，肖曦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弹跳开：“等我冲好你再来行不？” 郑海飞伸出长臂，掐住肖曦劲瘦的腰，往自己身上带，在他耳边蛊惑地说：“我帮你洗澡。”说着手摸向了肖曦的小腹。 肖曦呼吸一滞，抓住了郑海飞的手，声音都喑哑了：“你摸哪儿？” “给你洗澡啊！”郑海飞将下巴搁在肖曦肩上轻笑，“要不你给我洗吧。” “别闹！自己洗！”肖曦甩开郑海飞的手，他发现郑海飞人前人后完全就是两个样，精分得厉害。 郑海飞则吻住了肖曦的耳垂，用牙齿轻轻啃啮着，肖曦的头皮一阵阵发麻，他的脖子不由得后仰，优美的脖子上喉头轻轻滑动着，像只不设防的小动物，将最柔软最脆弱的部位展现给最信任的人。郑海飞的唇沿着耳垂往下，划过颈部，又移到唇上，两人在哗哗的水流下吻得火花四起。 这是肖曦洗过的时间最长的一个澡，也是洗得最刺激最销魂的一个澡，虽然他平时也会打手枪，但跟别人替自己打的感觉比起来，那滋味实在是天壤之别。洗完之后，肖曦的腿都是软的，被郑海飞半拥半抱着回到房间的床上。 这一夜肖曦睡得非常的香甜安稳，连生物钟都没能把他唤醒来。郑海飞起来忙了一阵，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叫他起床。李大妈看见肖曦从郑海飞屋里出来，非常意外：“咦，小伙子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肖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昨晚上过来的。”他还没想好自己半夜到此的借口。 郑海飞很快接过话头说：“昨天他陪我去见了个客户，晚了，就回咱家来了。” “好。那我去给你们做早饭。”李大妈对肖曦留宿这儿其实完全没有任何想法，老太太已经潜意识地认为肖曦跟他们家熟到可以随意来往了。 “不用了，大妈，我马上就走，今天上午还有课，在家吃早餐来不及了。”肖曦发现郑海飞撒谎的时候面不改色，不由得偷偷做了个鬼脸。 郑海飞骑上车，送肖曦回学校，问他想吃什么早餐。肖曦说他们学校门口有一家扬州包子的味道特别好，去那边吃包子。那家包子铺的生意特别好，而且非常任性地只卖那么多，晚了就没有了，因此每天早晨都有很多人排队购买，今早自然也不例外，肖曦见队伍不算太长，便排在后面，对郑海飞说：“他家的香菇青菜包味道特别好，你应该会喜欢。” 郑海飞点头：“非常期待。”他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年轻学生，顿觉自己也年轻了几岁，仿佛又回到了求学的青葱时光。 第36节 两人正聊着天，有人从后面扑上来，搂住了肖曦的肩：“嘿，老幺，早知道你要买包子的，我就不来排队了，还可以多睡会儿。帮我们都带上，一人五个肉馅儿包，一杯豆浆。你怎么不在家吃？” 肖曦扭头一看，居然是张潇然：“你们今天怎么想起吃早餐了？”他们宿舍的几个室友全都是夜猫子，早上第一二节课几乎是不上的，所以也极少吃早餐。 “嗨，别提了，昨天我将鹏哥的一只宝宝提悟给搞砸了，今天罚我出来买包子。”张潇然说着，瞥见了一旁等肖曦的郑海飞，伸手打招呼，“郑哥怎么来了？” 肖曦扭头看一眼旁边的郑海飞：“哦，我们家离得近，他顺道送我过来，我请他吃早餐。” “哦。”张潇然点点头，一副半信半疑地对郑海飞看了看。 买好早餐，肖曦将郑海飞的那袋包子给了他，然后朝他摆摆手：“再见，我去上课了。” 郑海飞沉默地点一下头，看了一眼肖曦旁边的张潇然，然后跨上电动车，开走了。 肖曦目送郑海飞离开，跟张潇然没话找话：“你给鹏哥提的什么宝宝的悟性？” 张潇然说：“嗨，一只血宝宝，鹏哥要送给南冥的。” 肖曦来了兴致：“哦，又是南冥啊。你见过他没？” “真人没见过，不过你肯定也知道，在咱们院的光荣榜上有名，拿一等奖学金的陈子峰。” “他啊？真的吗？”肖曦对陈子峰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这人总是和自己的一起列在光荣榜上，算起来也算是做了两三年的邻居了，不过肖曦并不知道谁是陈子峰，“啥时候面基啊？”肖曦直觉陈子峰和岳鹏之间关系不简单，如果真是同类，他倒是想认识一下了，这种感觉就是一个人在寂静无人的山路上行走，碰到另一个孤独的行客，便总忍不住想结识一下，好有个伴。 “这就不知道了，看鹏哥的意思吧。”张潇然耸肩。 肖曦说：“如果面基，一定要告诉我。” 新学期终于开始了，到了大四，忙考研的考研，忙考公务员考公务员，忙找工作的找工作，最清闲的自然是那些去向已定，不用担心出路的同学，每天睡到自然醒，课是想上就上。肖曦既不考研，也不考公务员，工作也不忙着找，学校跟某些船务运输公司有合作，每年都会签一批优秀的毕业生，肖曦的成绩足够被推荐，他就好整以暇等毕业。 新学年的奖学金又发了下来，肖曦不出意外又拿了一等奖学金，这次他留意了一下榜单，那个叫陈子峰的赫然在列，这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肖曦还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他在图书馆里看到了三次岳鹏，这开学才多久，要知道岳鹏以往一学期都不定去三次图书馆的。有一次他留意了一下，看见岳鹏其实坐在图书馆里用kindle在看小说，这玩意儿可不像是岳鹏会买的，有这钱，他绝对要去买游戏装备了。有的人就是这样，现实中买件两百块钱的衣服都得考虑再三，在游戏里砸上千块弄套服装却不会皱眉。 岳鹏坐着看了一会儿，将kindle放到对面的座位上，起身出去了。那儿坐着一个戴着麦低头看书的男生，皮肤那个白皙，女生都要自惭形秽，不算很帅，但是有一股子干净冷淡的气质，打扮也很青春得体，给人第一印象挺好的。 肖曦看着那个男生，心想，这人是谁？过了一会儿，岳鹏回来了，带回来两瓶水，给了一瓶脉动给对方，自己只喝一瓶普通的矿泉水。一直专心致志看书的男生终于抬起头来，朝岳鹏看一眼，指着脉动朝他晃动了一下手指，岳鹏咧嘴一乐，拿过kindle继续看书。男生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拿过脉动拧开喝了一口，继续低头看书。 肖曦看着这一幕，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这简直是太有意思了，这人是谁，他还从没看见鹏哥这么体贴过！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是陈子峰？这么想着，过了一会，岳鹏旁边的男生走了，肖曦赶紧走过去，像刚发现他一样拍了他一下：“嘿，鹏哥，你也在看书？” 岳鹏抬头看见肖曦，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说：“对，你也在看书？” 肖曦凑过去看一眼电子阅读器上的文章，是《三体》，便说：“你什么时候买的阅读器？” 岳鹏不自在地说：“哦，借的我朋友的。” 对面的男生已经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抬起头来看着对面，肖曦正好抬头看对方，冲他一笑，那人略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去了。岳鹏似乎也没打算把他介绍给肖曦，肖曦说了两句就走了。 晚上回宿舍的时候，肖曦终于逮到了正在玩游戏的岳鹏：“鹏哥，今天图书馆那人是不是陈子峰？” 岳鹏略尴尬地咳一声：“哦，是的。” “你见过陈子峰了？”杨小胖凑过来。 肖曦露出完美一笑：“对，图书馆碰上的，鹏哥也在。” 张潇然哇哇叫：“鹏哥，你们已经面基了？怎么样，怎么样？” 肖曦嘿嘿一笑：“挺帅的。” 岳鹏的脸慢慢地红了。 第58章 结伴出游 杨小胖跳过来：“好啊，偷偷面基不告诉我们，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岳鹏粗着脖子说：“没有，别胡说八道！” 肖曦笑嘻嘻地看着岳鹏：“他是不是准备考研？”他今天发现陈子峰在看一本考研英语。 “嗯。”岳鹏看着肖曦的笑脸，头皮有些发麻，“我们真的没有什么！” 肖曦笑着用力点头：“我知道。” 张潇然嘿嘿笑：“有什么也没什么，我们都理解！” 肖曦一听这话，忍不住暗乐，这就意味着自己跟这帮家伙出柜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想必他们也不会觉得接受不了。 岳鹏安静下来了，仿佛在思考什么，肖曦觉得他俩之间肯定有戏，至少陈子峰对岳鹏有戏，而岳鹏估计还在挣扎中。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肖曦跟郑海飞说了要去他那儿的，结果周五中午全宿舍同学一起吃饭的时候，岳鹏说：“明天我们一起去爬山吧。” 肖曦头也不抬：“我明天没空，去不了。” 岳鹏说：“不去就算了，到时候别怪我没叫你。” 肖曦听出话里有话，抬起头看着他：“爬什么山？跟谁？” 岳鹏看一眼肖曦的眼睛，低下头说：“陈子峰说他从来没有去过笔架山，想去看看，你们不是说要网聚嘛，正好趁这个机会一起聚聚，他也答应了。” 杨小胖说：“笔架山都没去过，他还算是来过海城吗？他们班没组织去旅游过？”全国叫笔架山的山不少，他们这儿的笔架山是本地非常有名的自然景点，没有被过度开发，几乎没被污染，山的旁边就是海，是绝佳的山海观景点，也是学校班级组织旅游的必去之地。 岳鹏说：“那次去笔架山他生病了，没赶上，一直就没去过。肖曦你真不去？” 肖曦皱着眉头想了想，他对陈子峰挺好奇的，这是个极好的结识机会，但是他已经和郑海飞说好了，明天要去他那儿的，已经有四天没见到他了，本打算今晚就过去的，真是取舍两难，便说：“容我考虑考虑。” 岳鹏说：“考虑好了告诉我，我看怎么包车。” 张潇然说：“还要包车啊，车站去坐班车就好了。” “要是人少，租一辆车过去就正好，钱也多不多少。”岳鹏说。 肖曦把这事和郑海飞说了，郑海飞说：“你要是想去你就去吧，回来再来我这儿。” “你去过笔架山没有？”肖曦问。 “当然去过。不过很多年没去了。” 肖曦提议：“那要不一起去吧？” 郑海飞犹豫了一下：“都是你的同学，我去会不会不方便？” 肖曦问：“这没有关系，关键是你有没有空，想不想和我一起去。” “可以，一天空还是抽得出来的。”郑海飞说。 肖曦迟疑一下说：“晚上可能还要在那边过夜，明早要看日出。两天时间，你抽得出来吗？” 郑海飞犹豫了一下：“你希望我去的话，没问题。”进入九月，气候已经完成进入秋天，最高温度已经降到了30度以下，雨水也少了，这是多肉生长最适宜的季节，只要通风好，完全不需要担心别的，就是生意比较好，明后两天又是周末，散客比较多，担心李大妈一个人忙不过来。 “会不会影响你的生意？” 郑海飞说：“应该还好，就是辛苦一下我妈。” “要不这样好了，咱们尽量当天去当天回，让他们在那边玩，别耽误太长时间了。” “好！” 肖曦回头跟岳鹏说：“明天我去，不过我带个朋友一起去。” 岳鹏点头：“可以。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就得坐大巴过去了。主要是陈子峰有些晕车，他坐大巴会晕车。” 肖曦想了想：“没事儿，你们几个包车，我和朋友自己想办法解决。”笔架山也不算很远，离市区也就一百来公里，开车过去不到两个小时，这个时节秋高气爽，最适合兜风了，他决定和郑海飞骑车去。 张潇然问：“什么朋友啊？我们见过吗？” 肖曦看着他：“见过的，就是上次跟我们一起吃饭的郑海飞。” 张潇然看着肖曦，微微笑了一下：“哦，郑哥啊，可以啊，人多热闹。” 这天下了课，肖曦就回家去了，肖妈见他回来，高兴坏了，儿子本来说不回家的，现在回来了，当妈的怎能不开心，肖曦跟他妈说：“妈，我爸什么时候回来？我明天一早要出门，借他的摩托车用一下。” 肖妈不喜欢儿子骑摩托车，觉得太危险了：“你骑什么车，要出门开妈妈的车去。” 肖曦想了想，也好，免得跟他爸开口借车，少不得又要挨一顿说，开他妈的车还可以带一个人，那么岳鹏他们就不用三个人挤在车后座了：“那就谢谢妈妈，真是太爱你了。” 肖妈满意地笑了，这才问：“你都跟谁去哪儿？” “和宿舍的同学一起去笔架山玩。”他坚决不能说是和郑海飞一起去的，否则就有过早暴露的可能。 当天晚上，肖曦跟室友联系了一下，确定明天张潇然跟他的车一起去，岳鹏带着小胖和陈子峰一起坐出租车。第二天一大早，肖曦就开车去了大棚，郑海飞见到肖曦的车，不由得有些意外：“不是说骑车的？” 肖曦说：“我妈说借车给我，开车更安全一些。” “挺好的。”郑海飞将昨天晚上准备好的饮料和零食全都放在车后座上。 肖曦说：“塞后备箱去，一会儿还要去学校接张潇然，放后头都给他一人糟蹋完了，那家伙虽然瘦，但是比杨小胖还能吃。” 郑海飞笑了，将东西转移到后备箱里，转到前面说：“我来开吧。” 肖曦没有坚持，从驾驶座下来，换到副驾上。郑海飞上了车，看见四下无人，先抓过肖曦用力亲吻一下，替他系上安全带：“出发啦。” 肖曦笑靥如花：“跟大妈都说好了？” “嗯，说好了，不用担心。你们怎么想去笔架山玩，之前没去过？”郑海飞一边开车一边问。 “去过。是岳鹏带他的小情儿一起去玩，叫我们一起去，我就把你也叫上了。”肖曦说到岳鹏的事就忍不住笑眯眯的。 郑海飞挑眉：“他女朋友？” 肖曦嘿嘿笑：“不是，应该说是男朋友。” 郑海飞惊讶地扭头看一眼肖曦：“就是那个南冥？” 肖曦竖起大拇指：“太聪明了！不过他自己死不承认，说是普通朋友，我觉得他们肯定有戏，所以特意带你去凑热闹。反正就算是他们发现咱俩的关系了，估计也不会太惊讶，嘻嘻。”有人给他们打前锋了嘛。 郑海飞说：“你们都见过了？” 肖曦耸肩：“还没，他们没见，我见过了，在图书馆碰到的。隔壁戏的学霸，正在考研。” 郑海飞听到这里：“你有没有想过考研？” 肖曦摇头：“算了，我还是早点出来工作吧，我对做学问没什么兴趣。” 郑海飞见他这么说，也没再说什么，虽然他很想把他留在岸上，但是绝对不强求。 他们将车开到校门口，那几个平时特别懒散的家伙早已在校门口等着了，肖曦一眼就看到了陈子峰，白t裇，蓝仔裤，白鞋子，戴一顶白色的棒球帽，背着一个浅灰色书包，看起来非常清爽干净，非常吸引人眼球。就连平时不怎么爱修饰的岳鹏今天也穿得挺精神的，衬衫牛仔裤，提着一个不小的包。 肖曦从车上下来，跟陈子峰打招呼：“嗨！” 陈子峰看见肖曦，眼神交汇一下，然后移开：“你好！” 岳鹏介绍说：“这是我们宿舍的老幺，肖曦。肖曦这是陈子峰。” 第37节 肖曦笑着伸出手去：“我们见过，图书馆。” 陈子峰与他握一下手：“我在光荣榜上经常看见你的名字。” 肖曦哈哈笑：“彼此彼此！很高兴认识你。你们的车什么时候到？” 岳鹏看一眼手机：“很快就到，我们约了车，你们先走。” 肖曦对张潇然说：“那咱们先走吧，路上等你们。” “行。”岳鹏满口答应。 张潇然上了肖曦的车，跟郑海飞打了下招呼，然后跟肖曦说：“我看鹏哥是栽了。” 肖曦笑眯眯地问：“怎么看出来的？” “你没看到他对陈子峰那个照顾的样子，刚刚我们吃早餐的时候，陈子峰喜欢吃香菜，给鹏哥也放了点，结果鹏哥眉头都没皱就全吃掉了，你什么时候见他吃过香菜？”张潇然笑着说。 肖曦点头：“还真是这样。不过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 张潇然看着前面开车的郑海飞：“你要是有天跟我说，你也找了个男朋友，我也不会觉得奇怪的。” 郑海飞嘴角一抽，脸上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形容。肖曦一愣，然后尴尬地呵呵笑出了声。 第59章 一家人 车行一个半小时之后，终于到了目的地。岳鹏几个人落后了半小时车程，让他们先去山脚下等他们。 肖曦问张潇然：“你们晚上怎么安排，没订酒店？” 张潇然说：“岳鹏说要租帐篷，晚上露营，然后早上起来看日出。” “不是吧，这种天气露营有点不合适了吧，会很冷吧。”肖曦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夜里只有十几度，跟夏天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了。 “说是有睡袋，不会冷。” “谁提议的？”肖曦觉得这主意不太像是宅男岳鹏提出来的。 张潇然耸肩：“谁知道，可能是陈子峰。” 肖曦嘿嘿笑：“两人睡一个帐篷？” 张潇然点头：“我觉得应该是这样。不过我还是租单人的吧，我不跟小胖挤，我挤不过他那圆滚滚的身材。你们俩挤一个？”张潇然的目光在肖曦和郑海飞身上逡巡了一番。 肖曦扭头看一眼郑海飞，他也正看自己，两人相视一笑，肖曦说：“我们今晚就回去了，他棚里有事要忙。” 郑海飞却说：“也可以啊。如果留宿的话。” 张潇然有些意外地问：“你们不打算在这过夜吗，明天不看日出了？” 肖曦说：“不了。” 郑海飞则看着肖曦：“其实我们可以看了日出再回，也不会耽误什么事。” 肖曦兴奋起来：“对啊，这样也可以。”他们常常在海边看日出，却还没试过从山上看日出，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情景，而且晚上还可以和郑海飞一起睡帐篷，不管是哪样的经历，对他们来说都是第一次，想想就觉得兴奋。 岳鹏一行人不多时就过来了，六人会合之后，开始商量当天的行程，白天爬山游玩，中午用干粮解决，傍晚开始搞烧烤，晚上露营，第二天一早看日出，白天在笔架山附近的小镇游玩，然后返回。 笔架山不高，海拔不足五百米，有两个山头，两山之间的山谷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完全没有被污染过，环境非常清幽，是个休闲放松的好去处。 肖曦从车里拿出自己的背包，郑海飞提上饮料零食，准备出发。岳鹏却和陈子峰站在原处没动，肖曦回头问：“走啊，鹏哥！” 岳鹏尴尬地笑一笑：“等一下吧，陈子峰还有点事。” 几人都回头看陈子峰，他正在抹防晒霜，发现大家都看他，脸上有些尴尬，说：“今天天气太好了，紫外线很强，我皮肤一晒就脱皮，得涂点防晒的，你们要不要也抹点防晒霜？” 肖曦几个人全都摇头：“不用、不用！” 郑海飞拍了一下肖曦：“你也去抹点吧。” 肖曦回头看着郑海飞：“我？” “嗯，你皮肤一晒也脱皮，抹一点比较好。”郑海飞觉得自己活得太粗糙了，也一直没关心肖曦的这些小细节，以后得留意了，争取早日把那个白白嫩嫩的肖曦养回来。 陈子峰听见郑海飞的话，抬头冲肖曦一笑，将防晒霜递了过来。肖曦犹豫了一下：“我一大老爷们抹这个不大合适吧？” 陈子峰笑了：“我不是男的？” 肖曦便接过去，挤了一坨在手里，胡乱抹了一些在脸上和脖子上，一边抹还一边问张潇然和杨小胖：“你们要不要抹点？一起抹吧！” 杨小胖摆手：“算了，晒晒杀杀菌吧。” 张潇然嘻嘻笑：“我也不用，晒晒更健康。给南冥省点防晒霜。”他还是习惯叫他游戏中的名字。 肖曦将防晒霜递回给陈子峰：“谢了。” 陈子峰接过去，叫岳鹏伸出手来，挤了一些在他手上，让他也抹点。岳鹏左右为难，最后只好将防晒霜抹在了裸露的胳膊上：“好了，走吧。”他将大包放在肖曦车里，自己背上陈子峰的书包，往前走去。 郑海飞叫住肖曦，等人都走了，郑海飞才抬起手，替肖曦抹了一点脸颊和脖子，说：“防晒霜没擦匀。” 肖曦顿时有些羞涩，光天化日的，他还真不怕人看见！然而郑海飞的表情却极为平静，仿佛在做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其实进了山，晒到太阳的机会并不多，因为山林葱郁，林间小道浓荫匝地，挡去了大部分阳光，人在林间走，还有些阴凉。山道是人踩出来的，没有经过任何人工修饰，增添了攀爬的难度，也增添了登山的野趣。来这儿登山的人很少，几个年轻人在林中嬉戏奔跑，追打笑闹，别提多兴奋了。 郑海飞和肖曦走在最后，一会儿看看树，一会儿认认花草，肖曦发现郑海飞真是个百科全书，他几乎能叫出所有植物的名字，这令人真是讶异万分：“你不是种多肉的，怎么这些花草树木都认识？” “喜欢啊，自然就认识了。” 肖曦耸肩：“我也喜欢，但怎么不认识？” “咱们一家人不用都认识，我认识就足够了，你有我就足够了，不是吗？”郑海飞含笑看着肖曦。 肖曦用手肘撞一下郑海飞：“我发现你的嘴比谁的都甜！花言巧语的。” 郑海飞舔了一下唇，咂摸一下嘴：“没有吧，不甜啊，要不你尝尝？” 肖曦简直拿这家伙没办法。 张潇然和杨小胖都有种身为电灯泡的自觉，为了不让自己太亮，他们早早就走到前头去了。岳鹏和陈子峰走着走着也慢下来了，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肖曦和郑海飞不久就追上了他俩，走近了，发现他们正在讨论路边的一株龙葵，岳鹏说龙葵能吃，叶子可以做菜，果实可以生吃，他小时候吃了不少，陈子峰则认为龙葵是一味药，吃多了会中毒。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还要拿手机出来百度求证答案呢。 肖曦看着两人一本正经的模样，觉得特好玩，扭头问郑海飞：“你来给评个理吧。” 郑海飞说：“龙葵可以入药，当然也是能吃的，但有些人不能多吃，比如脾胃虚的人。” 岳鹏非常得意：“我说了吧，我都亲身验证过了，你还不相信。” 陈子峰看着岳鹏，憋了一句出来：“这只能说明你脾胃不虚。” 肖曦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觉得陈子峰这人挺可爱的。 岳鹏抬手在陈子峰脑袋顶上轻拍一下，说：“学霸偶尔输给我们学渣也没什么的。” 陈子峰瞪大眼看着岳鹏，没再固执己见，转过身去，兀自念叨着什么，肖曦眼见地发现陈子峰的耳朵红了，看样子是不好意思了。 肖曦笑嘻嘻地撞了一下郑海飞：“这儿有一个跟你一样渊博的人。” 陈子峰听见肖曦的话，回头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也没有，就是对生物比较感兴趣。” 肖曦说：“真是巧了，郑海飞对生物也很感兴趣，要不你们交流一下。” 郑海飞看一眼肖曦，纠正说：“我只是对植物比较感兴趣而已。” 前头传来杨小胖的声音：“你们快来，这里有泉水了！还有鱼和螃蟹！” “我们快去玩。”肖曦闻言，赶紧拔腿就往前跑，郑海飞只好加快速度跟上去。陈子峰看着他们的背影，问岳鹏：“郑海飞是肖曦的男朋友吧？” 岳鹏一脸懵逼：“啊？不是啊，我也不知道，他只说是普通朋友。你说他是肖曦的男朋友？”他的嘴惊讶得都能塞一个鸡蛋了，他完全难以置信自己室友也是个gay，怎么身边一下子冒出这么多gay啊。 陈子峰笑一下：“你不信自己多观察下就知道了。” 岳鹏还真留意上了，果然发现郑海飞对肖曦格外照顾一些，不过照顾他也是正常，毕竟这里只有肖曦是他的朋友。然而当郑海飞给肖曦拧瓶盖、撕食品袋的时候，他觉得就有些暧昧了，肖曦一个身高快1米9的大男人，哪里需要别人像照顾小孩一样照顾他。尤其是当肖曦踩着溪中的卵石快摔倒的时候，郑海飞不惜弄湿自己的裤子和鞋子都要奔过去扶住他的急切，这就是典型的关心则乱嘛。他扭过头对陈子峰说：“好像还真有点像。”陈子峰闻言笑了笑。 这边郑海飞为了扶住肖曦，自己整个都踩在了水里，半截裤子和鞋子都湿透了。肖曦惊魂甫定，赶紧将郑海飞拉上岸：“你没事吧？裤子个鞋子都湿了，怎么办？都怪我不小心。” 郑海飞说：“没事，这天又不冷。” 肖曦知道这不是天冷不冷的问题，鞋子全都湿透了，走起路来多难受啊：“要不我们下去找个地方买双鞋子吧，总不能穿湿鞋子走路。” 郑海飞脱了鞋子倒水：“没关系，能走。” 肖曦蹲下去帮他拧裤子上的水：“不行，得去买双鞋子。”而且这儿是山路，到处都是荆棘石子，不能光脚走路。 旁边的人也都在帮忙出主意，最后都建议郑海飞去换双鞋子。肖曦拉着郑海飞要下山，郑海飞将湿了的鞋子穿上，看着山谷里哗啦啦的溪水说：“急什么，干脆都湿了，我们玩会儿水再走。你不是想去那块石头拍照吗，别脱鞋了，我背你过去。”说完就蹲了下来。 肖曦看了一下周围的朋友，大家都笑看着他俩，肖曦有些不好意思，犹豫着要不要趴上去。张潇然催促说：“赶紧的啊，一会儿郑哥也背我们过去吧，我们也省得脱鞋袜了。”一句话就把肖曦的尴尬给化解掉了，肖曦心里默默地给他颁了个最体贴室友奖。 第60章 双人帐篷 张潇然和杨小胖都被郑海飞背到溪中的石头上拍了照，陈子峰和岳鹏则拒绝了郑海飞的好意，愿意站在这边给大家拍照，于是便有了肖曦和郑海飞的第一张合影。拍完照，童心未泯的郑海飞又在溪中的石头下抓了几只小螃蟹给肖曦玩，这才被肖曦拉着下山去买鞋，几人约好在山顶会合。 等他们走后，杨小胖才悄悄跟张潇然说：“你有没有发现肖曦和郑海飞两人之间关系不太一般？” 张潇然白他一眼：“你才发现？” 杨小胖的嘴张成“o”形，又偷偷看一眼跟在他们后头的岳鹏和陈子峰，小声地说：“鹏哥也是这样？”说着将两个大拇指并排，弯了弯。 张潇然笑了起来，伸手楼主杨小胖的肩：“你习惯就好。走吧，别管那么多，有吃就吃，有玩就玩！” 杨小胖用力推开张潇然的胳膊：“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说完赶紧朝前走。 张潇然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追上杨小胖在他屁股上踹上一脚：“你这个死胖子，别以为我会看上你吧？想得美！” 杨小胖尴尬地笑：“咳，我那个啥，怕你也被传染了。” 张潇然撇嘴，翻了个白眼，就算是被传染了，那也不可能看上他杨小胖。 肖曦和郑海飞开车去附近的镇子上买了鞋子，两人重新溜达着上山，还特意挑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上山，这山道上没什么人，如此两人就能做点情侣间该做的事。拉拉小手，亲亲小嘴，走累了，还能互相背一段。 肖曦拿出自拍杆，一路上给自己和郑海飞拍了许多的亲密合影，郑海飞也极其配合，翻看着各种各样的搞怪pose，比如偷亲对方脸颊的姿势、额头对额头的姿势、亲吻的姿势……肖曦心里美滋滋的，不过这照片只能加密自己欣赏，不能给别人看。 他们到达山顶与众人会合的时候，大家已经吃饱喝足看够了海景，跃跃欲试准备挑战笔架山的另一个山头了。笔架山的两个山头不一样高，人们经常攀登的就是北边比较高的山头，南边的山头矮一点，树密林深，据说山中还有各种动物，除了当地人偶尔去，游人很少去，当然，不乏他们这样喜欢冒险猎奇的年轻人前去。 肖曦也不拒绝，稍稍休息片刻，吃了点巧克力就跟着一起出发了。没人去的地方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陈子峰在下山的时候踩到了一个被落叶掩盖的坑洞，把脚给崴了，虽然他倔强地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还是把岳鹏急得额头直冒冷汗，后半程的路全都是岳鹏一个人背回来的。 大家陪他上镇上的医院做了一下处理，都建议当天回去算了，但是陈子峰坚持说自己能行，可以不用回去，于是还是按照原计划烧烤露营，就是把岳鹏一个人忙得跟陀螺一样团团转，给陈子峰端茶递水，殷勤得跟二十四孝老公似的，别提多体贴了。 晚上帐篷就扎在山脚下，清晨时分再出发去看日出。烧烤架也在他们的营地里进行，肖曦对烧烤兴趣浓厚，抓了一把的鸡翅鱿鱼在手，准备大展身手，结果烤得鸡翅都焦了，连店家养的土狗都一脸嫌弃的样子，令肖曦深受打击。 郑海飞从他手里拿过食材，将他推开：“你去陪陈子峰说话吧，我来弄，你就负责吃好了。” 第38节 肖曦高兴地将手里的鸡翅给了郑海飞，然后转身去找陈子峰。陈子峰的脚踝上了药，裹着纱布，架在凳子上没敢乱动，有点艳羡地看着正在忙碌的几个大男生。肖曦拿着郑海飞烤好的两只鸡翅走到陈子峰面前：“吃鸡翅。” 陈子峰看着他：“谢谢，一会儿岳鹏就烤好了。” 肖曦忍不住调侃他：“你只吃岳鹏烤的，我们烤的都不吃啊。” 陈子峰脸上一热，伸出手来接过一个鸡翅：“不是，我是觉得不好意思，那是你男朋友给你烤的。” 肖曦一愣，看着陈子峰，略尴尬地笑了一下：“被你看出来了，很明显吗？” 陈子峰看着肖曦说：“还好，不过我本身对这个比较敏感，所以一看就猜到了。” 肖曦吃了一口鸡翅，嘿嘿笑：“原来这么明显，以后我还是注意点好了。”至少不能被老爸老妈发现。 “其实还好吧。不是圈内人看不出来，知道这方面的人才会留意。”陈子峰安慰似的补充了一句。 肖曦点点头，大声对郑海飞说：“郑海飞，有点淡了，多刷点盐。” 郑海飞回头应了一声，继续去忙了。肖曦对陈子峰说：“你和鹏哥在一起了？” 陈子峰看一眼岳鹏，说：“没有，他只肯把我当朋友，不愿意越过那道线。” 肖曦觉得，这很像岳鹏的性格，他虽然有时候有点粗鲁，但是个特别大家长性格的人，喜欢照顾别人，估计陈子峰也是这么被吸引的，但是岳鹏十分大男子主义，估计让他接受一个男的不那么容易：“那你就和他一直做朋友？” 陈子峰舔了一下干燥的唇，垂下眼帘：“我不逼他，做朋友也挺好的。” 肖曦突然会心一笑，陈子峰这绵里藏针的性格，大概就是岳鹏的克星，岳鹏也就是死鸭子嘴硬，硬撑着罢了，心恐怕早就动了，然而理智却不允许他跨越雷池，所以才说做朋友，谁知道这朋友能做多久呢，肖曦轻耸一下肩，低头继续啃鸡翅。 岳鹏端着一个盘子过来，烤的是玉米、土豆和鱿鱼，关切地问陈子峰：“子峰你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烤。” 陈子峰接过来：“随便什么都行。” 肖曦在一旁抗议：“鹏哥，你现在都对我熟视无睹了，真是伤心，当初我可是你最照顾的老幺！” 岳鹏这才扭头来看他：“你想吃什么找郑哥不就行了？还怕没人给你烤？” “哼，反正你现在心里就只有陈子峰了。”肖曦忍不住调侃他。 陈子峰又忍不住低下头去了，岳鹏努力绷着：“你说的什么话，他是脚受伤了，所以我才帮他，你要是受伤了，我也会对你照顾得无微不至！”说完伸手在肖曦的脸上掐了一把。 肖曦用力拍开他的手，怒骂：“滚蛋，你的手上全都是油！” 岳鹏笑嘻嘻地走开了。 这天晚上，一群人就着海风看着星星，吃着烧烤烤着火，度过了一个异常闲适自在的夜晚，郑海飞也非常难得地吃了一个肖曦烤的鸡翅膀，并且还没有呕吐感。 夜深了，玩闹了一天的人们钻进了帐篷，张潇然和杨小胖最后还是挤在了一个帐篷里，这俩是为了省钱，岳鹏和陈子峰睡一个双人帐篷，郑海飞和肖曦挤一个帐篷。 肖曦躺在帐篷的里端，郑海飞从外面钻进来挨着他躺下了，肖曦说：“这帐篷真小，双人帐篷根本就不够咱俩睡啊。” 郑海飞轻笑：“人家也没考虑到一个双人帐篷是给两个将近1米9的男人睡的。” 肖曦突然翻身爬到郑海飞身上，趴在他身上：“要不这样好了，我睡这儿，这样肯定够了。” 郑海飞说：“你要是这样睡得舒服，那你就这么睡吧。” 肖曦到底还是舍不得压着郑海飞，从他身上下去，只将胳膊腿缠在他身上，脑袋搁在他肩窝里：“我就这么睡吧，这样更舒服。” 郑海飞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忍不住笑了。 第61章 只喜欢成 稍带了点凉意的秋夜，狭窄的双人帐篷，亲密无间的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肖曦和郑海飞又正处于热恋中，发生点什么不可说的事在所难免。第二天一大早，肖曦就被郑海飞的早安吻给唤醒来了，他睁开朦胧的睡眼，外面的天光还很暗，因此帐篷里光线也十分暗，肖曦咕哝了一声：“什么时候了？” 郑海飞吻着他的额头：“五点。起来吧，去看日出。” 肖曦想起了自己身处何方，抹了把脸，清醒了一点，赶紧坐起来，发现自己连裤子都没穿，那是半夜里被郑海飞脱掉的。郑海飞还算是有始有终，他找到了肖曦的内裤和长裤：“快穿上。” 外面传出来杨小胖的声音：“喂，懒虫们，都起来了没有？赶紧的，一会儿太阳要出来了。”这哥们这辈子也没这么早起过几回，今天起了个大早，顿时觉得自己做了件非常伟大的事情，这会儿正大发豪情跃跃欲试登山看日出呢。 肖曦顾不上羞涩了，赶紧将裤子都套上，然后钻出帐篷，正好对上张潇然探过来的脑袋，彼此都吓了一跳：“干嘛？” 张潇然说：“没干嘛，叫你们起床。” 肖曦说：“不用了，我们早就醒来了。鹏哥呢？” 张潇然说：“也已经起来了，正在帮陈子峰起床。” “陈子峰也去看日出？”肖曦想起陈子峰扭伤的脚，“鹏哥背他上去？” 张潇然点头：“看情况吧，实在不行，我们也帮个忙就可以了。” 郑海飞收拾好东西，从帐篷里钻出来：“好了吗？出发？” 肖曦去看了一下岳鹏和陈子峰，岳鹏正半跪在地上给陈子峰穿鞋子，那画面别提多温馨了。看见肖曦过来，陈子峰不好意思地把脚往回收了一下，被岳鹏抓紧了，说：“别乱动，小心又伤到脚。” 陈子峰只好不动了，尽管天色很暗，肖曦还是看出了他的窘迫。肖曦说：“好了，我们出发吧。鹏哥，需要我们帮忙吗？” 岳鹏说：“你帮我提这个包吧。”他给陈子峰穿上鞋，将陈子峰的书包递过来，自己蹲下去，叫陈子峰趴上来，陈子峰还在坚持要自己先走一段，岳鹏说：“快点，别磨叽，一会儿太阳就出来了，还看个屁日出。”陈子峰只好乖乖趴上岳鹏宽阔的背。 肖曦关切地问：“鹏哥能背得动吗？” “没问题，他才多重，撑死了也就130，我在家挑了一个暑假的玉米和梨，哪个没有上百斤的？”岳鹏说着轻松地背上陈子峰就走。 郑海飞走过来，想要拿过肖曦手里的包，肖曦没让：“没事，不沉，我拿着吧。” 几人乘着稀薄的晨光往山上走去，杨小胖还非常体贴地给岳鹏打着手电照路。郑海飞和肖曦走在最后，肖曦看着前面的岳鹏和陈子峰，不知道经过昨晚，两人之间有没有实际性的变化，帐篷那么窄，两个关系暧昧的人住在一起，难保不发生点什么吧。他脑子里全都在想这个，就连郑海飞什么时候牵住他的手都没在意。 直到郑海飞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啊？什么？” 郑海飞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说实话，我真有点伤心，这么快就无视我的存在了。” 肖曦尴尬地一笑，趁着没人注意，赶紧在他嘴角亲了一口：“没有没有，真是想别的事情去了。” 郑海飞凑到他耳边问：“想什么？” 肖曦嘻嘻轻笑：“你说他们昨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 郑海飞抬手拨了一下肖曦的头发：“你还挺爱操心的。” 肖曦耸了一下肩：“说实话，身边这样的人越多，我心里似乎就越踏实，这证明我不是个异类，至少不是特立独行的。” 郑海飞抓紧肖曦的手：“不管怎么样，我都一直陪着你。” 肖曦脸上露出了笑意。 他们手拉着手，从晦暗的夜晚走向薄明的黎明，肩并肩站在山巅，海风从山顶呼啸而过，吹得人神清气爽。岳鹏没让人帮忙，自己一个人把陈子峰背上了山顶，此刻正累得满头大汗，直喘粗气。陈子峰则体贴地从肖曦递给他的包里拿出纸巾来给岳鹏擦汗。肖曦看着他们的互动，不由得微微笑了，他们，应该也算是与自己同一阵线上的战友了吧。 远处的海天相接处，霞光正慢慢地从天际的尽头迸射出来，将墨蓝的天海染上一抹醉人的腮红，墨蓝变成了深蓝，橙色慢慢变成深红又变成大红，最后变成金红，太阳终于从海平面上挤出头来，刹那间，霞光万丈。 他们看过无数回的海上日出，但是从未从这么高的角度观看过日出，这种感觉新鲜又震撼，简直太壮观美丽了。肖曦举着手机，不住地拍照，想要将这美好的瞬间留下来。几个小伙子也都很兴奋，大家都觉得不虚此行。 一直到朝阳整个从水面下蹦跳而出，他们还恋恋不舍地在山顶逗留不去。肖曦兴奋地说：“这是我见过的最壮丽的日出，什么时候我们再一起看看日落好了。” 郑海飞宠溺地说：“嗯，我会一直都陪你看日升月落。” 肖曦觉得郑海飞说话真是甜死人，他想起一件事：“我其实很想去泰山看日出，之前我去了两次泰山，都碰上阴雨天，没赶上日出，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吧？”泰山的雄伟壮观令肖曦印象深刻，两次没赶上日出，他就想过，将来一定要和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起去登泰山看日出，非要等到日出不可。 “好啊。我倒是看过泰山的日出和日落，我曾经想过，将来一定带我的伴侣去泰山一起感受一下这样的美景。”郑海飞说。 肖曦发现自己和郑海飞的想法竟然不谋而合，觉得简直跟中了彩票似的，这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看完日出，肖曦和郑海飞决定回去。陈子峰的脚踝受了伤，自然就不方便再去周围玩耍了，于是大家商量一下，决定都一起返回。陈子峰和岳鹏跟肖曦的车返回，张潇然和杨小胖两人则决定坐大巴回学校。 回去的车上，陈子峰对肖曦和郑海飞感激不尽，说了很多客套话。肖曦忍不住说：“陈子峰，你既然是鹏哥的朋友，那就是我们的朋友，你说这么多这么见外的话，是不是不打算认识鹏哥的朋友啊？” 陈子峰一愣，然后笑了：“那好吧，我以后就不跟你客气了。” 肖曦和陈子峰在后视镜里对视一眼，都微微笑了起来。 从这天起，肖曦又多了个朋友，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圈内朋友。虽然柏寒也是gay，但是他绝对不会像陈子峰那样给他释疑解惑，让他对gay的世界有了更多的认识，费默虽然也是gay，毕竟也算不上他的朋友。跟肖曦比较起来，陈子峰绝对是一个标准的gay，追求时尚，在意外形，喜欢看帅哥，对某些小细节有着特别的执着，肖曦觉得陈子峰活得特别精致有情调，跟他比较起来，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糙汉子。 肖曦将这话跟郑海飞说起来的时候，郑海飞笑得差点没直起腰来。肖曦双手叉腰，瞪他：“你笑什么？我难道不是汉子？” 郑海飞笑意深浓，用力点头：“是汉子，当然是！” “我觉得陈子峰活得真是有情调，他做的很多事情都特别用心，鹏哥被他感动得不行。我说，大部分gay是不是都喜欢他那样的？”肖曦有时候特别羡慕精致的陈子峰。 郑海飞说：“可能别人是吧，但是我更喜欢你这样的，纯天然，不装饰，天生丽质。” 肖曦笑嘻嘻的：“算你还会说话。不过我挺喜欢陈子峰这样的，你就不担心我和他有什么？” 郑海飞嘴角抽了抽：“当然不。”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两个受能干啥？ “为什么？其实陈子峰真是挺帅的，尤其是他又特别会打扮。”肖曦说着斜睨着郑海飞，意思是他不怎么会打扮。 郑海飞做惊讶状：“是吗？我以为你只喜欢我，无关乎性别呢。你真喜欢他那样的？” 肖曦默默望天：“你还真是脸大！”不过虽然他说的也是事实。 “那我还是警告一下岳鹏吧，别被自己兄弟挖了墙角去。”郑海飞说。 肖曦指着他：“你敢！敢让我们兄弟阋墙，我跟你没完！” 郑海飞哼哼：“我家后院都要起火了，我管你们兄弟阋不阋墙。” 第62章 生日礼物 跟陈子峰熟悉之后，肖曦发现陈子峰也是个挺喜欢养花草的人。陈子峰不住校，暑假留校复习考研的时候就在校外租了房子，开学了也没退，岳鹏自然是他家的常客，据他说陈子峰的屋子布置十分温馨，养了不少花草，言谈之中甚是自豪。肖曦觉得岳鹏那种自豪感就仿佛陈子峰家是他自己的家似的。 国庆节之前，是岳鹏的生日，按照惯例，他们宿舍的几个哥们要替他一起庆祝生日的，也就是去平时去的那家餐馆搓一顿。不过这次陈子峰说他做东，给岳鹏庆祝生日，不去外面吃，而是去他租的房子里吃饭，陈子峰亲自下厨。 他们宿舍这群人有谁知道做饭啊，全都是饭来张口的主，听说陈子峰要亲自下厨，于是都分外期待，尤其是上了快一个月的学，暑假在家积攒的那些油水早就被学校的饭菜给刮没了，早就盼着有机会吃顿好的。 那天下午下课之后，肖曦被张潇然和杨小胖委派做代表，跟着陈子峰去逛超市买菜，顺便把生日蛋糕给订了。肖曦跟着陈子峰转了一圈，买了好多他叫不上名字的菜，以海鲜和肉类为主，看得肖曦眼花缭乱，惊讶不已：“这些你都会做？” “嗯，很简单的。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教你。”陈子峰拿起一盒松花皮蛋比较了一下，挑了个头最大的一盒放进推车里。 肖曦舔舔唇，嘿嘿笑：“我怕我把厨房给烧掉。” 陈子峰斜睨他：“那郑海飞会做饭？” 肖曦点头：“对，他会做。不过目前一般都是他妈做。” 陈子峰羡慕地看着他：“你真幸福。不过你也可以学两道他喜欢吃的菜偶尔给他露一手，这是一种情趣。” 肖曦搔搔后脑勺：“是吗？也许真的可以啊，等他过生日的时候给他露一手，保准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他想象一下郑海飞被自己感动的样子，顿时觉得这个提议异常好，“那我今天帮你打下手吧，顺便教教我。” “行！” 第39节 陈子峰买完菜，就开始回去准备晚饭。肖曦跟着过去帮忙打下手，陈子峰租的房子是一个不大的两居室，房间布置得异常温馨，也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他的同居室友是一位考研的校友，经常是早出晚归的，厨房基本都是陈子峰在用，他也用得少，毕竟考研很忙，除非特殊的日子才会自己做饭，据说厨房用得最多的就是电热壶，因为陈子峰喜欢喝咖啡，要烧热水泡咖啡。 厨房不常用，但是厨具用品一应俱全，一回到家，陈子峰就开始洗切忙活开来。肖曦也就是帮忙洗洗菜、递一下碗盘之类的。两人一边忙一边聊天，陈子峰问：“你不打算考研，那考公务员吗？” 肖曦摇头：“不，我直接去工作了。” “工作已经找好了？” “还没，过阵子等招收单位来了再确定。” 陈子峰是学航海技术的，跟肖曦的专业虽然不同，但是性质一样，出路都是做海员，所以也很清楚学校的就业招聘情况：“你的意思是，你是打算做海员？” 肖曦点头：“对啊。” 陈子峰忍不住扭头打量了一下肖曦：“你不怕上船？”他们这两个专业，对绝大部分学生来说是谁学谁后悔，学了不干海员的占绝大多数，所以陈子峰是考研找出路，他有些想不通肖曦为什么要干海员，如果说岳鹏去干海员他想得通，因为他家条件一般，也没什么能力给他安排好工作，肖曦家里则不一样，他家里住别墅开宝马，怎么可能会让儿子去吃那个苦。 “不怕，我是因为喜欢才学这个专业的。” 陈子峰惊讶地看着他，然后笑了：“这样啊。不过这样一来，你和郑哥不就要分开？他愿意？” 肖曦说：“我也考虑到了，但他支持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并没有让我不去。再说一年不是有几个月假期嘛，我下了船就能在一起。”他想得很简单，因为也没有真正意义上尝过离别之苦，以为离开是件很简单的事，回来也是很容易的事。 “他真这么说的？不过你不担心他被人勾引走了？说实话，圈子里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极品的帅哥。”陈子峰笑着说。 肖曦哈哈笑起来：“说得你好像很熟悉那个圈子似的。” 陈子峰说：“还真不算陌生，虽然没实际谈过，但是了解的信息太多了。这个圈子很乱，乱得好像两个男人认真谈感情都成了笑话，有时候我真的很绝望，不过幸好没有放弃。人生不经历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真的白活了这一遭。”他说到这里不由得微微笑起来。 肖曦觉得陈子峰应该很喜欢岳鹏吧，否则脸上不会露出那么幸福的笑容：“我突然觉得我很幸运。” “可不嘛，我见到你和郑哥的时候，别提多羡慕了。肖曦，好好珍惜，别辜负郑哥，也别辜负爱情。”陈子峰认真地对肖曦说。 肖曦用力点头：“好。”他开始认真思索起自己的将来来。 等陈子峰正式开煮的时候，肖曦就帮不上什么忙了，便去参观陈子峰的房间，客厅是公共空间，阳台上和茶几上都摆放着花草和绿植，非常清新可喜，陈子峰的卧室更是收拾得更加干净温馨，完全不像个男生的屋子，肖曦觉得这比他妈和保姆阿姨帮他收拾的屋子还要干净。 肖曦想起邋遢懒散的岳鹏，还真是走狗屎运了，找了个这么贤惠的男朋友，不过从陈子峰的角度来考虑，似乎又有点不公平，不过这种事谁说得好，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想象一下岳鹏邋里邋遢往沙发上一躺，被陈子峰催着赶着去换衣服换鞋子的场景，觉得也怪有趣的。 肖曦看着陈子峰书桌上的仙人球，拿起手机给郑海飞打了个电话：“你什么时候过来？”岳鹏过生日，陈子峰请客，也请了郑海飞。 郑海飞说：“还要等会儿，现在还早吧，才五点，不是说七点吗？我去买点什么礼物比较好？” “你忙完了就尽量早点过来，我已经到这边了。你来的时候挑两盆多肉带来吧，给岳鹏和陈子峰一人带一盆，就算是生日礼物了，我看陈子峰养了不少花草，送这个应该不会错。”肖曦说，他和其他两个舍友一起给岳鹏合买了礼物和生日蛋糕，就不用另外再买了。 “好。你想送他们什么？” “行，我知道了，那晚点见。”郑海飞挂了电话。 六点左右，肖曦去蛋糕店取蛋糕，顺便接到了已经赶过来的郑海飞。肖曦看一眼郑海飞带来的多肉，是一盆生石花拼盘，一盆白熊（熊童子白锦），顿时乐了：“你打算把屁股花送给谁？”生石花因其奇特的长相而俗称屁股花。 郑海飞笑着说：“我打算送这个给岳鹏。” 肖曦竖起大拇指：“高招！” 两人带着多肉和蛋糕一起回到陈子峰的房子里，岳鹏和小胖他们已经到了，肖曦将蛋糕放一边，将郑海飞带的多肉给岳鹏：“鹏哥，这是郑海飞送你的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郑海飞也在一旁祝福他，岳鹏将生石花拿到手，不由得抽了一下嘴角，很显然是被生石花的长相震惊到了：“这也是多肉？长得好奇——特。” 肖曦觉得他肯定是想说奇葩的，生生将那个字给扭转过去了。郑海飞补充说：“这个叫生石花，一般是长在砂石地里，为了防止牛羊的啃食。” 岳鹏点头：“哦，好的，谢谢你。” “又叫屁股花！”肖曦笑嘻嘻地补充了一句，然后拿着那盆白熊去找陈子峰，“峰子，这是郑海飞送你的礼物，你看可爱不可爱？” 陈子峰回头一看，看见了毛茸茸的小熊掌，顿时笑逐颜开：“真好玩。这个叫熊童子是不是？我在花友群里见到过的，谢谢你们！” 岳鹏跟着过来了，看一眼肖曦手里的熊童子，直嚷嚷：“我喜欢这个，峰子，要不咱俩换换吧？” “你的是什么？”陈子峰探头一看岳鹏手里的生石花，“这个好玩啊，多可爱，你不喜欢吗？” 岳鹏咽了下口水，对它的评价有些难以启齿，便说：“你喜欢吗？要不这样好了，都放在你这里吧，帮我照顾好了。” 陈子峰笑了：“可以啊，都放到阳台上去。怎么养？肖曦你们得告诉我，我还没养过多肉呢。” 肖曦笑嘻嘻的：“简单得很，这个季节就直接把它们放在室外好了，十天半月浇一次水都行，就是别太勤快了，这东西跟仙人球一样，怕涝。” “行嘞，我知道了。收拾一下桌子吧，开饭了。”陈子峰解下围裙，招呼大家准备开饭。 肖曦和张潇然赶紧来帮忙端菜，陈子峰的手艺还真挺不错的，做出来的菜色泽鲜亮，香味诱人，还没尝，就把大家的馋虫都勾引出来了。 第63章 生日宴 桌上的的菜色十分丰盛，有酱排骨、香酥肉、溜鱼片、油爆大虾、清蒸蟹、韭菜炒海肠、醋溜白菜、凉拌皮蛋、拔丝苹果、海鲜汤，最后一道是陈子峰亲自端上来的德州扒鸡，一端上来，立即惊艳全场，把一群吃货兴奋得口水直流，不住嗷嗷叫：“哇塞！这是国宴的标准啊，太丰盛啦，有口福。” 德州扒鸡的做法可不简单，又要炸又要蒸，前后至少需要四五个小时，足见陈子峰有多用心在准备这顿饭菜。他将扒鸡放在桌子正中间，说：“好了，大家来吃饭吧。做得不好，请多多包涵。” 肖曦知道陈子峰的手艺非常好，因为在做的时候他已经偷偷尝过了。再说手艺要是不奥，陈子峰也不会叫大家过来他家聚餐啊。 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入了席，举起筷子，就想开动。肖曦说：“等一下，今天是鹏哥的生日，先说点什么吧，峰子先来。” 陈子峰看着桌上已经斟满的酒杯，端起酒杯：“首先要感谢大家赏光来我家吃饭，认识岳鹏和你们，是我这四年大学里最好的收获，我会永远珍藏于心，希望能跟大家做一辈子的朋友！今天是岳鹏的生日，能为他庆祝生日，是我的荣幸，我们大家一起来祝他生日快乐！干杯！” 肖曦觉得陈子峰这段话太意味深长了，应该是对岳鹏说的吧，不知道岳鹏有没有感受到。 岳鹏则呵呵傻乐：“认识你也是我最开心的事，谢谢你，子峰，也谢谢大家！我先干为敬！”说完举着啤酒杯一口就闷了。 陈子峰也紧随其后一口气喝干了，包括郑海飞在内的在场所有人也都一口喝干了啤酒，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吃菜。陈子峰带着一次性食品手套为大家撕扒鸡，他将其中的一只鸡腿放在岳鹏碗里：“来尝尝我做的扒鸡，这是第二次做，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大家尝尝。” 扒鸡炖了四个多小时，早已骨肉分离，看那滑嫩弹软的鸡块就觉得美味无比，香气勾得人口水直流，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尝一口了。岳鹏第一个分到，埋头吃了一大口，简直好吃得要将舌头都吞进去了，竖起大拇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埋头大吃。 陈子峰将另一只鸡腿放到肖曦碗里：“这个给你，今天帮了我的大忙，辛苦你了。” 肖曦哪里肯受，将鸡腿夹到陈子峰碗里：“这个该你吃，你为我们忙活了一个下午，才是真辛苦。更何况这是成双成对的，给我也不合适呀。”说完笑嘻嘻地看着陈子峰。 岳鹏也说：“子峰，该你吃，辛苦你了，谢谢，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扒鸡。” 陈子峰的脸有些发红，但是没有推辞：“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吧。我都撕好了，你们自己动手，不必客气。”说完摘了手套，拿起筷子开始吃菜，嘴角则一直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于是一群饿狼甩开腮帮子开吃。曦小声地对郑海飞说：“你能吃吗？”今天的菜以荤菜为主，素菜很少，郑海飞能吃的菜不多。 郑海飞点一下头：“别担心，我能吃。”他现在已经接受了荤菜，虽然每次吃的有限，但好歹不完全排斥了。 “这个扒鸡真的挺好吃的，你尝尝。”肖曦将自己碗里的鸡肉给郑海飞夹了一点放到他的碗里。 郑海飞吃了一口，点头：“是不错。”吃完又伸筷子朝鸡肉碗里夹了一些给肖曦和自己。 肖曦见他终于肯伸筷子夹第二次荤菜，便知道鸡肉是合了郑海飞的胃口了，忍不住有了想要学做的欲望，问陈子峰：“峰子，这扒鸡怎么做的？” 杨小胖也一边吃一边说：“是啊，怎么做的，怎么这么好吃呢，比我以前在饭店里吃过的还好吃。峰子你都跟谁学的？” 陈子峰笑着说：“跟我爷爷学的，他以前是个厨师。” 肖曦说：“我想学。” “好啊，回头我教你，不过这道菜比较麻烦一点，时间比较久。”陈子峰笑眯眯地说。 郑海飞回头看着肖曦，有点难以置信他要学做扒鸡，他可是连烧烤都烤不好呀。他悄声问肖曦：“你喜欢吃吗？喜欢吃我回头给你做。” 肖曦扭头看着郑海飞：“你会吗？” 郑海飞说：“不会我学啊，应该不难，网上都有食谱的。” 肖曦说：“其实我是看你爱吃，所以才想学的。” 郑海飞一听，愣了片刻，然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好，我们一起学吧。” 这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说悄悄话，甜蜜的笑容将整个客厅都溢满了，看得陈子峰羡慕不已，什么时候他才能和岳鹏也像他们那样呢，正想着，岳鹏夹了一筷子韭菜海肠给他：“你吃这个，上次烧烤的时候，你好像比较喜欢吃韭菜。” 陈子峰看着岳鹏，顿时心花都开了，他居然注意到自己喜欢吃什么菜了！ 陈子峰的手艺是真的好，几个人埋头苦吃了一番，连吃荤比较少的郑海飞也吃了不少。吃到七分饱了，大家这才停下来喝酒，一杯又一杯地敬酒，把岳鹏这个寿星灌了一肚子的啤酒。岳鹏喝得有了几分醉意，端着酒杯看着肖曦和郑海飞说：“你们俩什么时候也该请我们去华府酒店吃饭了吧？” 张潇然和杨小胖都表示赞同：“对啊，对啊，上次那顿不算，必须要吃华府才行。” 肖曦脸有些发烫，笑呵呵地看着郑海飞。郑海飞笑了笑：“谢谢大家的支持，你们先定时间，到时候肖曦告诉我就好了，我来埋单。” “耶！郑哥太爽快了，我们明天就去好了。”张潇然兴奋地说。 肖曦说：“急什么，今天才吃了大餐，明天还想吃啊，等十一上来后再说。”说着又看向岳鹏和陈子峰，“我说鹏哥，什么时候你们俩也请我们去吃华府啊。” 岳鹏一愣，然后窘迫地摆手：“这话别乱说，我和子峰就是好朋友，没那回事。” 陈子峰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下去了，扬起的嘴角也耷拉了下去。肖曦突然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转移话题：“峰子，十一你怎么安排的？是不是还是泡图书馆？” 陈子峰点一下头：“嗯，也没地方去。” 肖曦说：“到时候我来叫你出去玩，反正有那么多天，休息一天吧。” “好啊，我一直都想去郑哥的多肉大棚看一看。”陈子峰微微点一下头。 “我也想去。”岳鹏插话说。 杨小胖说：“鹏哥你不是说要回去帮家里收梨？” 岳鹏嗫嚅了一下，没再接话。陈子峰没有看岳鹏，只是伸出筷子，在菜碗里夹了一下，夹到一块姜，看也没看直接塞进了嘴里，嚼了几下，觉得不对劲，这才吐出来。接下来陈子峰就没怎么单独和岳鹏说过话，也没看过他。 岳鹏抓抓脑袋，知道自己的话惹得陈子峰不高兴了，又不知道怎么消除这种尴尬，犹豫了一会儿，举起酒杯，对陈子峰说：“子峰，我敬你一杯，谢谢你为我准备了这么丰盛的生日大餐，还是头一次有人对我的生日这么上心，能交到你这个朋友，是我的福气，谢谢！” 肖曦看见陈子峰神色平静地举起酒杯，淡淡地说：“不客气，不嫌弃就好了。” 大家都明显感觉到气氛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张潇然说：“鹏哥今天过生日，又老了一岁，祝你老当益壮，来，干一杯！” 岳鹏举起酒杯，有点哭笑不得：“我二字打头才几年啊，谁老当益壮啊！” “你不老当益壮，难道未老先衰？”张潇然笑嘻嘻地耍嘴皮子。 “我跟老压根就没关系！”岳鹏说。 “那你在游戏里老公老婆叫得那么亲热！”杨小胖不忘拆台。 这句话闹得岳鹏成了个大红脸，他游戏里的账号和南冥是夫妻号，玩游戏的时候还就是老公老婆叫的，后来虽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游戏里也没有改口。 陈子峰这时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出来打圆场：“好啦，你们都别为难他了。赶紧吃菜吧，一会儿都凉了。” 郑海飞说：“就是，你们在我面前就别叫老了，叫得我都要走人了。” 张潇然嘿嘿笑：“郑哥那是真正的老当益壮，对不对，肖曦？” 肖曦翻了个白眼：“我咋知道？” 一桌子的人都哄笑起来，尴尬的气氛就这么消散了。 吃完饭，一群人又切了蛋糕，吃饱了的几个大男生把蛋糕上的奶油当玩具玩，糊得大家衣服上脸上全都是奶油。 第40节 吃饱喝足闹完，几个人陆续告辞出来，岳鹏醉得有点严重，他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大家建议他：“鹏哥，你今晚留在峰子这儿过夜得了，睡醒了再回去吧。” 岳鹏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陈子峰也没有留他，对大家说：“我就不去学校了，家里要收拾一下，你们把岳鹏带回去吧，好好照顾他。” 肖曦点头：“好的。” 出了门，跟岳鹏几个分道扬镳之后，肖曦送郑海飞去打车，肖曦说：“岳鹏心里绝对是喜欢陈子峰，但是不知道在犹豫什么，陈子峰多好，那么贤惠，又那么替他着想。不行，我得帮他一下才行。” 郑海飞一只手握住他的肩：“别添乱，那是他们的事，你别操心。强扭的瓜不甜。” 肖曦说：“放心吧，我有分寸，不会添乱的，绝对不强扭。”他可以帮忙让岳鹏认清自己的心意。 第64章 好消息 送走郑海飞，肖曦回到宿舍，喝多了的岳鹏早已呼呼大睡起来，肖曦洗漱完毕，爬上床跟陈子峰聊微信。陈子峰今天的心情肯定不好，熊熊的热情火焰遭遇一盆冷水，任谁都不会高兴。肖曦委婉地安慰了他几句，结果反倒是陈子峰来劝他：“别担心我，我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他是个直男，顾虑的东西非常多，我不会勉强他。” 肖曦想想岳鹏的暧昧态度，有些义愤：“那他就不该撩你，不能接受就应该保持距离，他难道不知道这会对你有多大的伤害！” “不，不，肖曦，我觉得这不算伤害我，我挺喜欢这样的，有希望的人生比绝望的人生要有盼头得多。我宁愿跟他做普通朋友，也不愿跟他做个什么关系都没有的陌生人。你不知道，我每天起床最大的动力就是能看到他。” 肖曦都能想象得出来陈子峰带着苦涩又幸福微笑的脸，他不由得有些同情他，同时也感慨自己的幸运，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自己，这是多么幸运的事。 肖曦想了想：“那你就打算和他这样暧昧下去，然后看着他交女朋友，结婚生子？” 那边过了好一阵子才回复：“我也不知道，也许这就是我的宿命吧。肖曦，我真的特羡慕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幸福下去，替我们这些求而不得的人幸福下去。” 肖曦看到这句话，莫名觉得心酸，他打了几个字，又删了，重新打一行字：“起吧，我觉得岳鹏也没啥好的，长得不够帅，也没啥突出的优点，还木有钱，要不咱把目光看向别处吧，说不定会有更好更适合你的人呢。” 陈子峰说：“在我眼里，他就是最帅的，全身都是优点，钱不钱的没关系，我将来会赚很多钱。” 肖曦看到这句话，心里感叹：岳鹏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把这么一座金山当烫手山芋，真是没眼光，除了性别不符合，陈子峰哪里不好了？有什么好纠结的，不就喜欢个男的，管他那么多，喜欢就足够了。 肖曦自己活得恣意洒脱，便以为其他人也应该这么活着，那种畏首畏尾的他十分看不上。他扭头看了一眼正在床上打着欢快小呼噜的岳鹏，心想，长了那么大的块头，胆子比老鼠还小，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他，举起手机，对着岳鹏录了一段小视频，发给了陈子峰，配文：“这是你觉得最帅的那个人的睡相，丑绝了！” 陈子峰却满心欢喜：“谢谢肖曦，我觉得超级萌。” 肖曦看到这句话，知道陈子峰已经无药可救了，什么都听不进了，他还是试探着说：“要不你假装找个男朋友，去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陈子峰的回答非常坚决：“还是不了，我不想用这种方式激他，再说我也不想给他留下朝三暮四的印象，先就这样吧。谢谢你，肖曦，现在已经比过去好很多了，至少有你这样的朋友陪伴，还有他在身边，不像从前那样，总觉得人生是个暗无天日的黑洞，我已经看到了光明，我们这样的人，也是会幸福的，我们一起加油！” 肖曦看着屏幕上的话，莫名觉得心酸，他回了一句：“加油，一定会幸福的！” 十一假期很快就到了，肖曦跟父母说好了，十一去郑海飞的大棚里打假期工。肖曦妈妈有些不太满意儿子放假总不在家，提出不要去打工，回家陪她。肖曦笑着说：“妈，我晚上又不是不回来，您说我白天在家干什么，陪您去打麻将还是逛街？我自食其力不是挺好的嘛。” 儿子愿意自食其力，当父母自然是欣慰的，但也有遗憾啊，等他毕业出海去上班，一年半载都未必见得上一面。倒是肖宇寰打消了肖妈的疑虑，听说儿子要去大棚打工，便对肖妈说：“让他去吧，他不是爱养多肉，多学点也好，没准可以劝他开个多肉大棚，不是就不用出海了？” 肖妈一听丈夫这么说，心情顿时阴转晴：“儿子想开大棚？” 肖宇寰摇头：“没有，我觉得他应该会有兴趣。我问过郑海飞，做这个赚的也不少，我们也不指望他大富大贵，只要安安稳稳就好了。” 肖妈点头：“你这办法好，回头我试探一下他的口风。” “可以。” 于是就这样，十一假期肖曦名正言顺地和郑海飞在一起，当然，帮忙也是真的，自从进入九月，多肉的销售旺季就来了，郑海飞每天都要打包一大批多肉发货出去，还要接待不少本地的散客。多肉的社会普及率越来越大，喜欢养多肉的市民也增多了，他的大棚在人们一传十十传百的传播下，早已名声在外了。 30号下午上完课，肖曦就迫不及待去了大棚，赶上郑海飞正在接待一群女顾客，一群女人围着他叽叽喳喳的，问这个问那个，很明显都是才入坑的新手，问的问题都很小白。而郑海飞虽然还是一脸酷帅，但对问题却是有问必答，在那群女人看来，这就是帅哥老板的温柔了。肖曦有些不高兴地走过去，用力咳了一下：“老板，你这丘比特怎么卖的啊？” 郑海飞闻言猛地扭头，脸上露出被丘比特之箭射中的欣喜：“你来了，下课了？” 一群女客人来了大半天，都没见老板笑过，如今却看到了他的笑脸，顿时觉得惊诧不已，原来老板也是会笑的，而且还笑得这么好看，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纷纷扭头去看肖曦，发现又是一个帅哥，真是养眼。 肖曦点点头：“需要我帮忙吗？” 郑海飞说：“刚刚有个订单过来，需要100棵羊绒草莓、200棵爱尔兰薄荷、50棵鹿角海棠，还有什么我记不清了，清单在我电脑键盘下压着，你去看一下，帮忙拔出来晾根吧。” 肖曦看着他：“她们都需要什么，我来吧，你自己去弄那些。”他知道郑海飞一直都不太喜欢跟人打交道，所以想帮他从人群里解救出来。 郑海飞看着他：“那好，你来吧。他们都需要……”他将顾客的需求跟肖曦说了一下。 等郑海飞走了，肖曦笑嘻嘻地对女客人们说：“各位美女们还需要什么的，直接跟我说吧，我给你们找。” 肖曦长了张老少女性通吃的脸，虽然半途插进来令大家觉得有些怪异，但是没有谁不满，更何况他还一脸笑嘻嘻的，比郑海飞的冷漠脸亲切多了。有人问：“小伙子，你是这儿的什么人？” 肖曦看着郑海飞，说：“我是老板他弟，我经常在这儿帮他的忙。放心吧，我业务很熟练的，大家不懂可以问我。” 等肖曦送走那批女顾客，终于才得了空闲，转身去找郑海飞。棚里还有几个正在挑选的顾客，肖曦也没敢做什么亲昵举动，只是伸出手搭在郑海飞肩上：“怎么样，这两天忙死了吧？” “可不是，前两天尤其忙，全都是来批发的零售商，赶十一假期的，今天还算好的，不过散客也多了。”郑海飞抬头看着肖曦，满脸都是笑意。 肖曦笑嘻嘻的，朝他挤眼：“忙点好啊，赚得也多。老板发财，给我们多发点奖金。” 郑海飞笑意更浓，轻声说：“都是你的。” “真的啊，那我可得上点心，这都是我自家的东西。”肖曦正要蹲下来帮郑海飞的忙，门口突然又涌进来一群人，都背着书包，一脸的青春无敌，看样子都是刚放学的中学生，男女生都有，嘻嘻哈哈的。肖曦赶紧转身去招待学生去了。 就这样一拨接一拨，一直忙到华灯初上，客人才陆续少了，肖曦终于得空坐下来：“人真多，现在每天都这样吗？” 负责收银的李大妈说：“今天的散客是最多的，之前要少一些，不过明天应该会更多。” 郑海飞已经将晾根的货物都整理好了，将头两天晾根的货打了包，叫了快递过来取件：“我明天和你一起接待，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肖曦想了想：“会不会有人顺东西走？”这么多多肉，全都是随意摆放的，一个不留神，就被顺手牵羊出去了。 郑海飞说：“我这按了监控的，问题不大。现在人素质大部分都不错，当然也不排除极少数喜欢贪小便宜的，损失是在所难免的，不过贵货我都收到后面的育苗区去了。” “那就好。对了，明天我给你找个免费劳力来。”他说着拿出手机给陈子峰发信息，问他明天来大棚还是哪天过来。 结果陈子峰并没有及时回复信息。直到肖曦吃完饭之后，才收到陈子峰的信息：“对不起，刚刚在车上，没有信号，才看到你的信息，我已经在莱阳了，恐怕去不了了。” 肖曦看着信息，电光石火间便想到一个问题：“你不会是去岳鹏家了吧？” 陈子峰回信息：“嗯，他叫我去他家吃梨。” 肖曦意外得合不拢嘴：“你一个人去的？还有别人吗？” “叫了小胖和潇然，他俩都没空，就我去了。” 肖曦笑嘻嘻地回：“行啊，是个好信号，好好把握机会，加油！”这还没什么，就先见上父母了，谁说岳鹏对陈子峰不上心呢，肖曦内心替陈子峰感到高兴，他俩肯定不会只是朋友那么简单的，拭目以待好了。 第65章 谁是贤内助 当天晚上，肖曦不想回家，他想留在郑海飞这儿过夜。 郑海飞却迟疑着说：“还是回去吧，明天一早再过来。”虽然肖曦已经获得了父母的首肯在这里帮忙，但总不能晚上也不回去，这很容易引起肖爸肖妈的怀疑。 肖曦斜睨着他：“你就这么不想我留下来？” 郑海飞盯着他的眼睛，舔一下唇：“想，做梦都想，但目前是在节骨眼上，还是谨慎点好，别让你爸妈起疑心，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肖曦鼓了一下腮帮子，有些沮丧地说：“好吧，听你的。我走了。”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郑海飞赶紧抓了两件外套，“我送你回去。” 肖曦站住了，转过头，有些兴奋地瞥向他：“骑车送我回去吗？” 郑海飞点头：“对。” 肖曦高兴地跑出去，迫不及待跨上车。郑海飞扔给他一件自己的外套：“你把外套穿上。” 肖曦迅速将外套穿上：“坐我后面，我载你！” 郑海飞长腿一抬，就跨了上去，双手自然地搂住了肖曦的腰，肖曦四顾一下周围无人，迅速扭头，在郑海飞唇上偷亲一下，然后扣上安全帽，兴奋地发动车子，按了几下喇叭：“出发咯！”车子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郑海飞含着笑，嘴巴贴近他的耳朵，大声在风中说：“慢点，安全至上！” 肖曦将速度放慢了点，和郑海飞在一起，他怎么也不能冒险不是。因为开着车，说话有点听不清楚，两人交谈比较少，郑海飞搂紧了肖曦，前胸贴着肖曦的后背，下巴搁在他肩上，动作甚是亲密。突然，黑暗的夜幕被后面来的汽车大灯撕破，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郑海飞本来不欲理会，然而后面的车按响了喇叭，他下意识地就要松开肖曦，但是迟了一点，对方已经将车子开到他们身边，又按了几下喇叭。 肖曦嘀咕一声：“不是说市内不准鸣笛嘛。” 郑海飞已经瞥见了那辆车，只觉得有些眼熟，赶紧说：“好像是你刘叔的。” 汽车超过他们，在他们前面一点慢了下来，车窗放下来，有人探出头来大声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说话的是刘婶。 肖曦已经将车子停了下来：“叔，婶，你们才回去啊？我现在回家，郑哥送我。” 秋风沁凉，郑海飞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大刘肯定看到了刚才他搂着肖曦的样子，他们会不会乱想？会不会把这些传到肖曦爸妈耳朵里去呢？他又想起了刚才在大棚门口肖曦亲自己的那一下，虽然他们是没看见有人，然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呢？郑海飞越想越心虚，额头上都布满了密密的细汗，他尴尬地打招呼：“刘叔，婶子，你们才下班？” 大刘两口子坐在车内，光线有点暗，他们的表情郑海飞也没看真切。大刘说：“小郑你送肖曦回去啊，要不肖曦坐我车的回去吧？正好也顺道。” 肖曦嘿嘿笑：“不用了，叔，我们骑车兜风呢。” 刘婶说：“晚上骑车不太安全，再说一会儿小郑又要回来，多麻烦啊。” 郑海飞在肖曦耳边轻声说：“跟他们回去吧，我不送你了。” 肖曦有些惊讶，心中冒出了一股不满，想说点什么表示抗议，郑海飞已经跟大刘说了：“那好，我正好还有事回去要忙，那就麻烦刘叔刘婶了。肖曦，快去吧。回去我给你打电话。”最后这句话声音很小，是说给肖曦听的。 肖曦有些不太情愿地从电动车上下去，上了大刘的车后座，大刘启动车子，缓缓驶离，肖曦扭头看着黯淡路灯下的郑海飞，他笔挺地站在电动车旁，望着自己的车子行注目礼，不知怎么的，肖曦就觉得郑海飞特别孤独，想下车去抱一抱他，摒去他的孤独，心里对他擅自安排自己坐刘叔车的不满也消失了。 肖曦还没到家，就接到了郑海飞发来的微信：“刘叔刘婶没问我俩的事吧？” 肖曦想了想：“问了啊，怎么了？” 郑海飞的微信立马回复了：“问什么了？” 肖曦回复他：“你不问我到家没到，问我这个干吗？他们只是问我在你这儿干什么，说你挖他的墙脚，他还想我十一去他那儿帮忙的。”服务行业一到十一黄金周就都忙得不行，大刘的钓虾馆自然也不会例外。 “就这些？” “不然呢，还有别的？” 郑海飞回复：“那就没事了。你到家了吗？” 肖曦说：“还没，快了。你紧张兮兮的，到底什么事？” 郑海飞没有隐瞒：“我担心你叔看见我俩骑车的样子会产生怀疑。” 肖曦微愣一下，终于反应过来他为什么急着让自己坐刘叔的车回来，真是用心良苦。“放心吧，我叔不可能往那方面想的，他们都没怀疑。” “那就好。先这样吧，等你到家了我们语聊。” 肖曦默默地望着车顶，心想郑海飞会不会太敏感了？他看一下朋友圈，发现陈子峰已经更新了朋友圈，是今天晚上丰盛的晚饭，岳鹏他妈杀鸡宰鹅地招待了他们，看得出来陈子峰在岳鹏家里非常受欢迎。 肖曦忍不住点了个赞，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只是发微信调侃他：“第一次见公婆，印象似乎不坏啊。” 陈子峰过了一会儿才回：“别说了。他父母人真的特好，特别淳朴热情的人，热情得我都有负罪感了。” 第41节 肖曦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难道就是岳鹏的目的，想让陈子峰自己主动放弃？他问：“晚上你睡哪儿？” 陈子峰说：“岳鹏的床，不过岳鹏和他弟住。” 肖曦心想真没劲，岳鹏这是严防死守，不打算给陈子峰机会啊，但是为什么又带他回去？这家伙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心思可真够缜密的，想法叫人猜不透。肖曦只好说：“既然去了，那就好好玩吧，反正他们家的梨超级好吃，你多吃点，别跟他们客气，回头叫岳鹏再给我们扛两箱过来。” 过了一会儿，岳鹏发微信来了：“给你带俩就不错了，还扛两箱，你想得美。” 肖曦忍不住乐了，这家伙在偷看他和陈子峰聊天？还是陈子峰跟他说的？便说：“不给我带，给我邮几箱过来吧，发物流，拣特等的发来，多发几箱，我给你钱。”莱阳离他们这儿不远，有人为了好玩，特意驱车去当地摘梨体验生活，肖曦以前也跟父母去过一次，莱阳的梨是出了名的好，汁多味美，香甜无渣。 岳鹏很爽快：“钱就算了，邮费自己掏，给你两箱够不？” 肖曦说：“必须得给钱，两箱绝对不够，来五箱吧。”他家、郑海飞那边，大刘这边，还有姥姥和奶奶那边，怎么也得都送一箱。 岳鹏说：“好吧，谁叫你要这么多，这两天我准备好了再问你要地址。” 肖曦关上手机，想着陈子峰的渺茫的幸福，又想到郑海飞和自己目前见不得光的处境，哪个都不容乐观，维持了一整天的好心情也顿时失落起来，如果父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会怎么样，他妈首先就会崩溃，他爸会不会打断他的腿？郑海飞会一直坚定地和自己走下去吗，不管任何艰难险阻？ 想到这里，肖曦给郑海飞发了条信息：“不管怎样，你会陪我一直走下去的对不对？” 郑海飞的信息很快回复过来：“我会陪你踩过一切荆棘、淌过一切河流、爬过一切高山，一直走到尽头，决定权始终在你手里。” 肖曦看到这句话，心里顿时涌满了酸酸胀胀的东西，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了郑海飞。 肖曦回到家，跟父母说了自己买梨的事，肖妈喜出望外，儿子终于知道给家里买东西了，便说：“要多少钱，我给你同学吧。” 肖曦摆摆手：“不用，我自己买，这个假期打工的钱肯定足够了。”而且只要他说买梨，郑海飞绝对会主动掏钱买的，这是多么好的表现机会啊，虽然不能说，幕后英雄他也绝对很乐意做的。 肖宇寰就说：“行，别跟他争了，还是头一回享受儿子的孝敬，就让他好好表现一回吧。” 回到房间，肖曦跟郑海飞说起买梨的事，他果然一手包揽下来，买梨的钱归他出，送梨的事归肖曦处理，肖曦笑嘻嘻地说：“真是个好贤内助！” 郑海飞说：“难道我不是一家之主吗，掏钱的事归我，怎么处置归你？” 肖曦对他说了声：“滚！” 第二天肖曦像暑假期间那样早早起来，赶往多肉大棚，郑海飞早已在带着晨露的清晨忙碌起来了。秋天来了，气温下降，北方的雨水又少，阳光明媚，最适合多肉生长了，多肉大棚的遮阴网早就收了起来，每天从早晒到晚，通风口开着，现在大棚里的多肉姹紫嫣红，被台风雨破坏的状态似乎又全都回来了，一切都显得那么地美好，仿佛台风就是一场不存在的噩梦。 郑海飞现在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浇水，育苗，抓紧在最好的季节培育出一批新苗来，等明年春天或者秋天就可以卖了。这些事都是赶在客人来之前做的，因为白天的客流量太大，压根就没时间去做这些。 肖曦过来，也帮着一起摘取叶片育苗。育苗的方式有多重，可以分株，可以播种，也可以用叶片、根或者茎插扦。夏天肖曦和郑海飞播种的那批肉锥早已发芽，并且已经长出了肉锥的叶片，只是个头小小的，看起来憨态可掬。肖曦自己播种的那盆长得比较密，出芽率也低于郑海飞的，不过现在已经被郑海飞移植到了其他的盆里，足足种了三四盆，长得非常茁壮，跟郑海飞自己种的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肖曦看着别提多自豪了，还不忘发到贴吧的直播楼里去。 贴吧的吧友见到这个贴子又顶上来了，忍不住来调侃，还以为楼主弃楼了呢。因为出芽率高，状态好，不少人都在追问肖曦种子的来源，求他私发网购地址。肖曦得空的时候还非常有耐性地一一回复，这都是潜在的顾客，大棚不仅仅是郑海飞的，现在应该算是他俩的事业，所以要好好地经营。 第66章 弯仔码头 从1号上午开始，多肉大棚的顾客变得络绎不绝，来参观挑选的客人不计其数。肖曦和郑海飞忙得几乎连吃饭的空闲都没有，负责收银的李大妈甚至也抽不出空去做午饭，这几天他们的午饭都是叫快餐打发的。 尽管忙，收入也是极其可观的，每天的日营业额高达数万块。这让肖曦也分外有成就感，也为郑海飞感到欣慰和自豪，再累也觉得值。 郑海飞看着肖曦的娃娃脸明显瘦了一点，少了点孩子气，多了点男人的凌厉感，不禁有些心疼他。这天晚上送完最后一批客人，两人整理着花架上被顾客翻乱了的多肉，郑海飞说：“我想好了，等忙完这几天，要雇个人来帮忙，总不能一直让你来帮我。” “我能帮得上当然是应该的，只是我的时间也有限，大妈又帮不上太多的忙，确实该请个人来帮你。”肖曦也觉得郑海飞的大棚需要雇个人帮忙，这么大的棚，光靠郑海飞一个人打理实在是太辛苦了，“不过你打算找个什么样的人？” 郑海飞说：“你说呢？至少得找一个对多肉有点了解的吧，外行就不太好了，这么多种类，来了马上要上手，如果全都要教的话，会比较吃力。”李大妈跟着他学了两三年，才勉强将所有的品种和价格弄明白。 肖曦点头：“那就找个年轻一点的，这样接受能力会强一点。” 郑海飞斜睨着肖曦：“找男的还是女的？” 肖曦笑嘻嘻地说：“还是男的吧，女生太不安全了，谁叫你长这么帅。”郑海飞这长相，估计没有女生不喜欢。 “你确定？男的就会没问题？”郑海飞忍不住逗他。 肖曦皱一下鼻子，哼了一声：“你还真以为你是弯仔码头呢！” 郑海飞哈哈笑：“我是不是弯仔码头不知道，反正你是在我这里弯掉的。所以我还真保不准别人会不会弯掉。” 肖曦白他一眼，指着展示区最大的那个金琥说：“你要是敢背着我勾三搭四的，我就把它扔在你的唧唧上！” 郑海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想想都觉得太残忍了。 肖曦想着那个画面也忍不住乐得直不起腰来，简直是太有喜感了，笑了好久，才停下来：“开玩笑的，你要是真的勾三搭四，我也没办法，大不了要走你半个大棚的多肉做分手费好了。”反正不能吃亏！ 郑海飞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肖曦毛茸茸的脑袋：“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肖曦非常傲娇地“哼哼”了两声：“当然，我也是奇货可居的，多少人在后面排着队等着找我做男朋友呢，我选了你，你就知足吧。”说着用手指戳了戳郑海飞的胸。 郑海飞抓着他的手指：“嗯，非常知足。有你万事足！” 李大妈从后面进来叫他俩吃饭，看见两个人的亲密互动，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认为这两人感情太好了，就像亲兄弟一样，当初海飞和华远关系也这么亲近，可惜华明跟海飞感情就没那么好了，昨天这孩子还打电话过来说他现在在攒钱，准备接自己去北京。北京有什么好，物价那么高，老家这儿空气好，东西又便宜，房子也不贵，多好。但是她这个当妈的给不了儿子什么好生活，也不能给孩子拖后腿，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得随口应着，等以后再说。 肖曦的余光瞥见李大妈进来，略有些尴尬地迅速收回手，压低声音说：“大妈来了，该是要吃饭了。大妈，饭好了吗？” 郑海飞扭头看着李大妈，略有些讪讪地笑：“妈，您别过来了，我们就来。” “那你们快点啊。”李大妈点一下头，转身蹒跚地往后面走去，她的腿已经好了，拐杖早就扔了，不过车祸的后遗症加上本来就有的毛病，使得她的腿脚越发不利索了，看得人十分心酸。张华明自从那次走后，就没回来看过他妈，郑海飞跟他说过，他一直推说自己要打工没时间，郑海飞也没办法，张华明不在她身边，自己只好尽一个做儿子的责任，幸好肖曦也很喜欢大妈，经常陪大妈聊天，纾解她的心情。 桌上的菜是郑海飞一大早就去买的，主要都是肖曦爱吃的海鲜，这个季节是海鲜收获的季节，虾蟹非常肥美，郑海飞买菜的时候都是拣大个的买，让肖曦一饱口福。他知道如果不来他这儿帮忙，肖曦在家里肯定也是天天吃香喝辣的，肖妈绝对不会亏待儿子，而来了自己这里，累死累活不说，中午还只能吃盒饭，晚饭时间当然得好好补偿一下。 郑海飞自己也跟着吃一点荤菜，但主要还是素菜，大妈也不嫌辛苦，三个人的饭，每次至少要做四五个菜。 吃饱喝足，肖曦心满意足地伸着懒腰，就有点不想动了，看郑海飞帮忙收拾碗筷，便伸出手来帮忙，正在收拾菜碗的李大妈说：“快放着，我来，你们去休息一下。” 郑海飞则将肖曦的手推开：“不用，你们都歇着，我来。” 肖曦见郑海飞去刷碗，自己也帮不上忙，便拿出手机来看一下信息，肖曦发现拍卖群里异常热闹，好像是在讨论乒乓福娘锦的事，他便看了一下前面的消息，起因是一个刚进群的壕肉友发了自己的福娘锦图片，半株福娘的叶片都变成了浅黄的果冻色，非常明媚动人，说是花了两万五买的，引得大家一阵惊艳惊叹。 福娘锦肖曦也知道一些，福娘的长相本来圆滚滚肥嘟嘟的非常惹人喜爱，福娘锦化之后叶子会变成非常漂亮的红色或者黄色的，非常美丽，根据品相的不同，福娘锦的价格在几千到几万不等。一盆这么小的植物就价值几万，值不值？对喜欢的人来说，千金难买心欢喜，只要喜欢，自然就值了。 还有人聊起了圈子里非常有名的三棵福娘锦的故事，说是一个肉友喜欢福娘锦，便从网上先后买了三棵福娘锦，总共花了将近五万块钱，结果每次运回来福娘锦化的叶子都快掉光了，这事引爆了朋友圈，大家都在惊叹那个肉友的壕气，拿钱打水漂居然打得这么痛快，壕的世界我们不懂。 肖曦看大家聊得那么兴奋，想到郑海飞说招人的事，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群里发起了广告：“发一则广告：群主的大棚诚聘员工，要求懂多肉，能吃苦耐劳，待遇从优，有意者私聊。” 肖曦这消息一发出去，群里立即沸腾起来：“哇哦，小辰辰这是替群主来打广告了？” “哟哟，都能替群主当家作主了，看样子关系又进展了一步。” “小辰辰从实招来，跟群主都进展到几垒了？” “招聘是真的还是假的，地点在哪里啊？” “全日制吗？包吃住吗？” “我想辞了工作去给群主家打工，一边看肉肉，一边观察奸情。” “我也想去，每天看着群主和小辰辰秀恩爱，我会觉得这个世界处处充满爱！” …… 大家五花八门地问着，还真有人找肖曦私聊的，有人听说地点之后就打消了念头，很明显是离得太远了，但也有问得很详细的，比如工资待遇以及吃住问题。肖曦拿着手机去找正在洗碗的郑海飞：“我帮你在群里吆喝了一声，说要招员工，还真有人来找我问情况的。他们问工资给开多少？包吃住吗？” 郑海飞想了想：“回头我再仔细研究一下，我得了解一下我们这儿的工资水平。” 肖曦只好跟那些人回复，说如果真有意向，让他们晚点去找群主聊。 第67章 没名没实 郑海飞收拾好后，准备送肖曦回家。肖曦突然兴奋地仰头叫起来：“下雨了！” 郑海飞闻言一抬头，脸上正好接住了几滴雨，天空中真的已经飘起了雨丝，这场雨是那场台风雨后的第一场雨，也就是说，足足有一个多月没下过雨了，可以说大家对这场雨期盼已久。“还真的是。”他掀开坐垫箱，准备拿雨衣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酝酿得太久了的缘故，第一场秋雨下得有点急，刚开始还是稀稀落落的几点，紧接着便密密地成片地自天幕中撕扯下来，仿佛雨织成的布匹，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白亮耀眼的光泽。 郑海飞赶紧合上箱盖，推着车，有些狼狈地回到大棚的檐下，对还在雨里站着的肖曦说：“赶紧回来躲雨，别淋湿了。下大了，晚点再回去吧。” 肖曦其实并不想回去，这场大雨正好给了他留下来的契机，他希望这雨最好不要停，所以慢吞吞地从雨里走回大棚：“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不像是会停的，不想回去了，好累。” 郑海飞拉住他，发现他的衣服和头发都湿了，抬手替他扫了一下发顶的水珠，说：“下这么大的雨还不进来，你是故意的吧。赶紧去洗个澡，别着凉了，” 肖曦露齿笑：“嘻嘻，就是故意的。我今晚不回去了。”他又强调了一遍。放了这么多天假，天天都见着，就是30号晚上亲了个嘴，之后连手都没牵过，肖曦的内心甚是不满，不知道郑海飞在顾忌什么。 郑海飞无奈地看着这家伙：“那也得先把自己弄干，别着凉了。” 肖曦颠颠的跑到后面去了，郑海飞将车停好上锁，这才去后面，然后看见肖曦并没有去洗澡，而是在打电话：“妈，我今晚不回去了，刚出发就下大雨了，全身都淋湿了，郑哥怕我感冒，就返回来了，阿嚏——” 郑海飞一听急了，赶紧要过来抢他手机赶他去洗澡，结果肖曦已经主动将电话挂断了，回头笑嘻嘻地看着郑海飞，打了个响指：“搞定了，我今晚不回去了。”说完笑着往卫生间跑去，还不忘回头对郑海飞说，“帮我找衣服。” 李大妈听见动静，从房间里出来：“你们还没走？” 郑海飞说：“嗯，下大雨了，还淋湿了，肖曦今晚不回去了。” 李大妈说：“不回去也好，每天起早贪黑的，多辛苦，就在这边睡吧，又不是没地方。” 郑海飞觉得妈简直是太好了，多么善解人意啊：“嗯，我去给他找衣服。” 大妈在家，肖曦不敢拉着郑海飞和自己洗鸳鸯浴，便迅速洗完澡，钻进了郑海飞的被窝里，嗅着不属于自己的熟悉味道，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笑意在肖曦的眉梢跳动着，别提多开心了，这场雨吓得真及时，再好也没有了。 郑海飞洗完澡，将自己和肖曦的衣服放到洗衣机里洗了，又牵了船长到前面去，这才回到房间。肖曦此刻双腿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原本整洁的床被他蹂躏得跟狗窝一样了，嘴里哼哼着大张伟的《穷开心》，他五音有点不全，听起来十分可乐。 郑海飞宠溺地看一眼他，转身轻轻将门反锁上了：“小破孩，乐什么呢？” 肖曦停下来，扭头看着郑海飞，朝他抛了个媚眼，手指朝他勾了勾：“赶紧来伺候小爷。” 郑海飞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三两步走上前，张开双臂，扑了上来，将人整个抱住了，在他耳垂上轻咬了一下：“小破孩，你想干嘛？勾引你老公？” 熟料肖曦白他一眼：“一没名二没实的，算哪门子老公！” 郑海飞将他整个人都抱着坐了起来：“哪样才算实的？” 肖曦指指电脑：“开电脑先。” 郑海飞松开一只手，去开床头柜上的电脑，电脑是开着的，只是屏幕变成了屏保模式，屏幕上有一个文件夹，肖曦伸出一只手去，和郑海飞一起将电脑拿到床上。郑海飞问：“这是什么？” 肖曦说：“朋友给我的电影，我还没来得及看，一起吧。” 郑海飞一看，每个文件夹都只有数字，没有名称：“什么电影？名字都没有，感觉怪怪的。”说完点开了一部，画面上出现了一个欧美帅哥，一会儿又出现了一个帅哥，两人对视良久，然后一个跟着另一个，两人一起走过广场，喂了鸽子，又走到一处小公园里坐下来，开始试探着牵手、接吻，两人互相搂抱着，朝附近的一所房子里走去。郑海飞立即明白过来，这肯定是gv，顿时扭头看一眼肖曦。 肖曦也正抬眼看着自己，冲自己嘿嘿一笑，郑海飞抬手想关掉电脑，被肖曦抓住了手：“别，我想看。” 画面上正好出现了两个帅哥进门后就开始啃在一起的情景，亲吻的声音都清晰可辨。肖曦的手搂紧了郑海飞的腰，郑海飞舔了一下干燥的唇，调整了一下呼吸：“肖曦，你确定要看？” 肖曦“嗯”了一声：“我拿到有段时间了，一直都没看，我一个人不敢，你陪我就不怕了。”其实他偷偷看过半部，看得面红耳赤、浑身燥热，明白一个人看是不明智的，所以才留到了现在。 “哪个朋友给你的？陈子峰吗？”郑海飞将电脑的声音调得小一点，他本来想用耳塞的，但是想着李大妈也听不见，这儿又没什么邻居，声音小点应该没什么问题。 肖曦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不是，费默发给我的。” 郑海飞扭头看着肖曦：“你什么时候还跟他偷偷联系了，我怎么不知道？他知道咱俩的事了？” 第42节 肖曦笑意深深：“你没告诉他？” 郑海飞伸手在肖曦腰间的柔软处捏了一把：“还背着我悄悄干了什么坏事？” 那儿是肖曦的痒痒肉，捏得他整个人都软在了郑海飞怀里，哈哈笑着：“饶命！真没有了！” 电脑画面中已经传来了呻吟的声音，那两个白人帅哥已经脱光了一切滚上床去了，两人又亲又摸的，其中一个喉咙里发出难耐的呻吟声，弄得画面外的人都忍不住面红耳赤起来。肖曦和郑海飞也闹腾不下去了，看着画面上那些直白的画面，瞟一眼又移开，不敢多看，但是又忍不住不看，简直就是羞耻play。 郑海飞用鼻尖蹭着肖曦的脖子，呼吸也变得滚烫起来，肖曦感觉到郑海飞呼吸的变化，他微微转过头去，正好便碰上了郑海飞等待已久的滚烫的唇，两人唇齿相依，便如强力胶一样粘着分不开来了。也许是片子的催化作用，他们从来没有像这样急切地吮吻着对方，带着前所未有的炽烈情欲，手心和手指所过之处，火花以看得见的速度燃烧着。很快，两人倒在了床上，电脑里画面在持续着，传出的声音为他们伴奏，更确切地说是在催情。 太久没有亲热了，两人的动作都分外急切，肖曦甚至觉得郑海飞的动作有点粗鲁，然而这种力度恰巧是肖曦喜欢的，不过分大，非常带感。 许久之后，发泄过后的两人都喘着粗气依偎在彼此怀里，电脑中的那两个还在继续鏖战，肖曦用汗湿的鼻尖蹭着郑海飞的肩头：“你说他们怎么那么厉害，这么久还在搞？” 郑海飞不由得轻笑，轻啃着他的下巴说：“反正是拍出来的，你知道人家做了多久，做之前又吃了什么。” 肖曦的目光越过郑海飞肩头瞥向电脑画面，正好看见一方进入另一方的画面，他张嘴咬着郑海飞的肩：“那样进去不疼吗？” 郑海飞扭头看一眼：“疼是肯定的，刚开始都会疼。” 肖曦斜睨着郑海飞：“你知道？” 郑海飞在他唇上吻一下：“不知道，听说的。” 肖曦将手摸向郑海飞的腰：“要不咱们也试试？” 郑海飞撑起身体，认真看着肖曦的眼：“你确定？” 肖曦并没有迟疑：“嗯。” 郑海飞盯着肖曦的眼看了许久，然后笑了，亲吻着他的额头：“还是等等，以后再说吧，别太心急，咱们的时间还长得很呢。” 肖曦有些不太理解地看着他，这么好的机会，居然都不抓住，郑海飞是认真的吗？便挑着眉调侃他：“你不行？我可以来啊。” 郑海飞惩罚性地在他唇上咬一下：“咱们真的不急在这一时，我觉得我们这样挺好的。”郑海飞有时候觉得肖曦孩子气的不光是那张脸，想法也像孩子那么直接单纯，这一步要是真迈出去，那就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他希望他们之间感情能够经得起更多的风浪和沉淀，他爱肖曦，所以愿意给他足够的成长空间和自由，等让他成为一个彻底的能够担负得起自己人生的男人。 肖曦鼓着腮帮子：“好吧，我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还是尊重你的想法。” 郑海飞低头，重新吻上他的唇：“我再来帮你。” 肖曦很快又陷入了情欲中，不过他还是不忘咕哝一声：“还是没名没实啊。” 第68章 出路问题 假期最后一天，岳鹏和陈子峰从家里返校，陈子峰不忘兑现诺言，跑到郑海飞的大棚来玩了半天。陈子峰果真是他自己说的那种容易晒伤的皮肤，皮肤黑了一圈不说，还有晒伤脱皮的迹象，肖曦看着惨不忍睹的陈子峰：“怎么晒成这样了，没防晒吗？”记得上次出去玩，他都是抹了防晒霜的，这下乡去干农活，怎么能够不带防晒霜。 “带了，但是一忙就是一天，没时间补，晒黑一点是正常的。没事儿，过一个冬天就白回来了。”陈子峰却毫不在乎呲牙笑。 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心情还这么好，应该是收获不小吧，肖曦冲他挤眼：“怎么样，有进展没？” 陈子峰但笑不语，肖曦急切地追问了一番，他才说：“我也不知道，说不好，顺其自然吧。” 肖曦觉得这应该是往比较好的方向发展了，不由得替他高兴，拍拍他的肩：“好好把握机会，会好起来的。” 陈子峰羞涩地笑了笑，换了话题：“你对这里很熟嘛，好像就是自己家里一样。” 肖曦自豪地说：“那当然，这就是我的，这里哪盆肉我不认识？来来，我带你去长见识去。”假期最后一天了，客流量也少了不少，终于不会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了，不过这几天的忙碌也是值得的，营业额至少不低于二十万，一个礼拜比一个夏天赚的还多。 陈子峰兴趣浓厚，跟着肖曦参观了一个下午，临走之前买了好几盆便宜又好看的多肉，还对肖曦说：“其实我觉得你们两个人经营一个大棚挺好的，每天看着这么多花花草草，心情都跟着愉悦了。也不受人管制，多么自在。” 肖曦耸肩说：“这里是挺好的。不过我目前还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依然会出海，毕竟那是我长久以来的梦想。” 陈子峰点头：“也好。总要经历过一些，才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国庆假期结束之后，郑海飞招收了一名女员工，就是从多肉交流群里找到的，本地的一位家庭主妇，儿子出生后辞职在家带孩子，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出去上班又觉得技能都快忘光了，还得从头学起，干脆就在家养花种草，现在知道郑海飞大棚里招人，便过来应聘，从早上八点工作到下午六点，一周休息两天，尽量避免周末休息。 肖曦觉得这样再好不过了，群里的肉友，对多肉肯定是了解一些的，而且对他和郑海飞的关系应该也是略有耳闻，起码不会大惊小怪的，尤其又是已婚女性，不用担心觊觎郑海飞的美色。肖曦对新来的员工满意得不行，有空就往大棚里跑，跟这位叫罗眷的姐姐很快就熟络起来，他发现罗眷虽然年过三十，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腐女，腐龄还挺长的，并且是很理智的腐女，这样更好，他和郑海飞也就不用当着她的面遮遮掩掩了。 罗眷还给肖曦推荐了不少耽美小说看，为肖曦打开了另一扇世界的大门，原来除了混乱的现实同志圈，还有一个世外桃源般的耽美圈。罗眷很喜欢肖曦和郑海飞，说跟她了解的同志圈不一样，倒是跟她看过的无数耽美小说相似，单纯又美好。 罗眷有着北方女性的爽利热情，非常能干，对多肉了解不少，并且非常好学，郑海飞和肖曦都非常喜欢她，李大妈也很喜欢，因为终于有个可以陪她聊天的女性了。 到了十月底，用人单位就开始来学校招聘了。肖曦根据系里的推荐，向一家船务公司提交了简历，等待着面试。 肖宇寰一个电话将肖曦叫了回去，说是家里有重要事情要商量。肖曦从家里赶回学校，结果发现郑海飞也在，他的心“咕咚”一下沉到了底，唯一的念头就是：事情暴露了？怎么暴露的？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郑海飞，郑海飞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是叔叔叫我过来的。” 肖曦按捺着怦怦乱跳的心，故作镇定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爸，什么事啊？” 肖宇寰说：“既然肖曦回来了，那我们就上书房去谈吧。” 肖曦越发紧张起来，只有非常正式的事情才会去书房谈。肖宇寰走在前头，肖曦和郑海飞跟在后头，他用眼神斜睨着郑海飞，郑海飞也皱起眉头，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肖曦深吸了口气，如果真是他俩的事暴露了，那就坦荡地承认好了，省得藏着掖着，看他爸能不能把他打死。 肖宇寰进了书房，坐在单人沙发上，肖曦和郑海飞在双人沙发上坐下来，静待着肖爸发话。肖妈端着一壶茶从后面进来了，茶盘上还有一些她亲自烤的一些小点心，嘴里还说：“怎么到楼上来了？” 肖曦一看到妈妈的茶盘，便知道不会是他和郑海飞的事暴露了，心头大石顿时落下，兴奋地跳起来去接茶盘：“妈，我来。您又烤了蛋挞，我最爱吃了。”说完抓起一个就塞进嘴里。 肖宇寰皱眉看着儿子：“严肃点，就知道吃。” 肖曦叼着蛋挞冲郑海飞呲牙一笑，然后吞下蛋挞：“好吧，父亲大人请指教，洗耳恭听。” 肖宇寰说：“我听说你已经向xx船务公司递交了简历？” 原来是因为这个，那为什么把郑海飞叫来？肖曦点头：“嗯。” 肖妈坐在丈夫的沙发扶手上，看着儿子：“曦曦，你真的还是要去做海员？” 肖曦点头：“对啊，我一直都是这么打算的，你们也早就知道啊。” 肖爸和肖妈对视了一眼，肖宇寰请一下嗓子，开口说：“据我所知，目前这个行业非常不景气，发展前景不好，所以我和你妈妈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换个别的行业试试？” 肖曦搔搔头：“您所指的不景气是指什么？工资待遇问题吗？” 肖妈猛点头：“对，又辛苦赚得又少。” 肖曦说：“可是我一直都没指望它来发财呀。” 肖宇寰严肃起来：“那你也得考虑你以后的生活吧，你将来得结婚生子，买房子，养活妻儿总要钱吧。” “曦曦，妈妈跟你说啊。你要是真的从事了这个行业，以后女朋友都不好找，没有哪个女人会愿意自己的男朋友或丈夫长年累月不在家的，就算我是你妈妈，我也不会站在你这边。”肖妈说得苦口婆心。 肖曦用目光瞥了一下坐在他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郑海飞，心说他媳妇就在旁边坐着，他应该不会不愿意自己出海去工作的，但是爸妈叫了这家伙是来干吗的？肖曦清一下嗓子说：“妈，您说的这个问题有点遥远。其实爸提到的问题我也不是没考虑到，我知道就我们这个年龄层次的收入水平来说，海员其实不算低的，甚至要比很多行业要高，它的发展前景也不会太差，混得好的年薪也有几十万。唯一不好的就是妈说的那种情况，长年累月在外漂着，不着家。” 肖妈看着儿子：“儿子，其实妈妈想说的是，不光是你对象会不满你的工作状态，妈妈也放心不下，我就你这么个儿子，妈想能常常看见你，你就算去北京也好，广东也好，回不了家，至少妈还有个地方去看你是不是？你要是上船了，妈想看你都不知道去哪儿，而且长年在海上漂着，电话都打不通，你让妈妈怎么办？” 肖曦看着母亲：“妈，您不是有我爸陪着？我一年也有几个月假期，回来就来陪您啊，多好，天天见，见到您肯定会烦我的。” 肖宇寰回头看着郑海飞：“小郑，你做过海员，一年能有几个月假期？” 郑海飞没想到肖宇寰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说：“一般的话都能休息一两个月吧，每个公司的情况都不太一样，多的也有三个月左右的。” 肖宇寰补充说：“我知道，海员都这样，休息就没收入。肖曦，咱家条件虽然可以，但是爸爸一直都是希望你不要做个啃老族，所以我也没想过替你安排你将来的生活，你明白爸爸的意思吗？” 肖曦知道，他爸这意思是说将来不会给他买房子。他点了点头：“嗯，我明白，我会自食其力的。” 肖妈看着儿子，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丈夫正在和自己合伙逼儿子，她不能去安慰儿子。 肖宇寰对肖曦说：“你难道就没有考虑过从事其他的行业，比如考公务员、事业单位什么的？” 肖曦摇头：“我不喜欢做那些，太没劲了。” 肖妈赶紧趁机说：“曦曦，你那么爱种花养草，要不像小郑一样，也弄个大棚来种花？” 肖宇寰说：“我和你妈可以为你的大棚投资前期资金，还钱的事可以无限期往后延。” 肖曦猛地看一眼父母，然后又扭头盯着郑海飞，原来他也加入了游说自己不做海员的行列？是他建议自己弄个大棚的？ 郑海飞被肖曦质疑和震惊的眼神盯得喉头有点发紧，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唾沫，说：“叔叔和阿姨很早前就跟我打听过盖大棚的事了，也不是一时的想法。不过关于你的职业吧，我认为还是遵从你自己的意见比较合适。毕竟我自己也亲身经历过那段，只有去经历过，你才会明白这事究竟适不适合你。” 肖曦轻哼了一声，算他说了句人话，否则看他怎么找他算账！ 肖曦认真地说：“爸，妈，我很喜欢侍弄花草，但是目前我更想去做个海员，也许我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觉得还是在岸上比较好，我就会心甘情愿回来，但要是你们逼迫我不干海员，那么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甘心，心里还会埋怨你们。” 肖妈喉头有些哽咽：“可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谢谢妈，我的人生还是走我自己选的路比较好。你们放心，不管怎样，我绝对不会埋怨你们。” 肖宇寰看着儿子，叹了口气：“你是无论如何也不改变主意了？” 肖曦点头，非常轻，但有着毋容置疑的坚定：“不改！” 肖宇寰说：“那好吧，你去，以后后悔了要回来改行，爸妈不会再给你任何经济上的支援。” 肖曦目光扫过父母，将目光落在郑海飞身上：“可以。” 肖爸和肖妈也望着郑海飞，对他今天的表现有些失望，本来指望他是同盟的，没想到他居然站在了肖曦那边。 第69章 暧昧才美 跟父母谈完话，肖曦拒绝了妈妈在家吃饭的要求，说学校还有课，要赶回去。他站在自家门口，斜睨着推着电动车站在自己身后的郑海飞：“你说我爸妈叫你干嘛来了？” 郑海飞无奈苦笑一下：“我也不知道，他们也许想让我说服你弄个多肉大棚吧。以前你爸就问过我弄一个多肉大棚的成本问题。” 肖曦无奈地耸一下肩：“那也没必要把你叫来啊，我还以为咱俩的事情暴露了，吓死我了。” “我还不也一样。不过他们可能觉得叫我来比较有说服力吧，结果你完全不为所动，我也没帮他们劝你，这下好了，直接得罪了。”郑海飞扭头看一眼肖曦家的院子，神色颇为无奈。 肖曦皱着鼻子哼哼：“你要是帮着他们劝我，那直接得罪我了，再讨他们喜欢也没用！” 郑海飞看着肖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眼中的宠溺不言而喻。 肖曦扬着下巴：“送我去学校吧。” 郑海飞有些迟疑：“我带你到车站，你自己坐车去吧。” “怎么，这就怕了？”肖曦不高兴了。 郑海飞说：“不是，天气冷了，骑车太冷了，我怕你着凉，你今天穿得有点少。” 肖曦心里受用了，斜睨着他：“知道冷，那你还骑着车跑来跑去的，你是铁打的？” 郑海飞挠挠脖子：“你爸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外头送货，接到他的电话，筐子都放在人家那儿没拿，这不，还要回去取箱子。” “你赶紧换辆车吧，现在还能扛得住，冬天难道你也这么骑来骑去的？”肖曦也心疼郑海飞。 “嗯，我最近正在研究车型，回头给你发资料，你给我参考一下。”国庆假期回笼了一批资金，正好可以买辆车了，这样冬天也可以接送肖曦了。 肖曦想了想：“买辆皮卡吧，前面载人，后面载货，两用挺好的。” 第43节 郑海飞摇头：“我不打算买皮卡，多肉都不大，而且又不怎么耐低温，我打算买两辆车，一辆面包车，将后座拆了，用来装货，还保温，也不贵，才几万块钱。再买辆车咱们平时开。” 肖曦看着他，冲他竖大拇指：“一下子迈入壕的行列，车都有俩了。” 笑意浮上郑海飞的眼睛：“嗨，两辆车抵不过人家一辆车的钱。” “车嘛，在我看来就是代步工具，咱们又不是那什么x二代y二代之类的，天天开豪车炫富，咱这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就算只买了辆qq，那也不比啃老来的法拉利差！”肖曦笑嘻嘻的。 郑海飞举起手，想要去摸一下肖曦的脑袋，察觉到场合不对，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收回去搔搔自己的头，小声地说：“你三观咋这么正呢，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肖曦得意地皱皱鼻子：“才知道？你就永远拜倒在我的牛仔裤下吧。” 郑海飞脸上笑意更深了：“遵命。上车吧，送你到车站。” 肖曦长腿一伸，跨上了电动车后座，郑海飞说：“坐稳了啊？出发了！”然后启动车子开了出去。 郑海飞最后还是没送肖曦回去，只把他送到的士站去打的，还给了肖曦一百块钱打车，肖曦说：“你干脆送我去坐公交得了，两块钱就搞定了。省钱给你买车。” 郑海飞笑得眼睛都快成一条缝了：“我发现你优点越来越多了，这么会过日子。拿着吧，既然买得起车，也打得起车，不差那几块钱。” 肖曦接过钱，准备伸手招车，郑海飞又喊住了：“等等，给你买几个苹果，天气是不是太干燥了，嘴唇都起皮了，要多吃水果，自己去买个唇膏抹一抹。”他说着从车上下来，走向路边的一个水果店。 肖曦看着郑海飞修长挺拔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不多会儿，郑海飞提着一袋子苹果和几个火龙果回来了。 肖曦有些嫌弃地看着火龙果：“买那玩意儿干啥，我宁愿吃萝卜也不吃它，又贵又不好吃，味道寡淡。” “我知道，这品种不一样，紫瓤的，好吃。回去跟大家一起尝尝。”郑海飞提着水果，伸手替肖曦招了一辆出租车。 “你怎么知道的？”紫瓤的火龙果肖曦还没尝过。 郑海飞说：“以前坐船去东南亚一带吃过不少。车来了，上车吧。”他将车门打开，等肖曦进去了，又把水果提了上去。 肖曦说：“我要不了这么多，要不你带点回去给大妈吃吧。” 郑海飞说：“我一会儿再去买，不用你操心，到了给我发信息或者打电话。” “哦，那你骑车小心点。” 肖曦还在车上，便收到了船务公司的面试通知，要求他第二天上午去参加面试。他赶紧给郑海飞打电话，咨询一下面试时需要注意的哪些问题，第一次找工作总是紧张的，肖曦也是个崭新的社会新鲜人。 郑海飞经验富足，告诉了他很多船务公司面试需要注意的内容，还谈到了关于工作内容、工作时间、薪资待遇等方面的问题，让他尽量为自己争取利益。有老司机带路，肖曦则显得从容而淡定，也避免了很多新人都会碰到的职场陷阱和问题，第二天的面试非常顺利，不出意外，肖曦被录用了。 他们这一批是他们学校这届第一批签出去的毕业生，单位是一家国有企业，郑海飞也比较赞同他去国企，因为国企的薪资待遇会比较正规一点，比私营企业要好得多。闲聊起来肖曦才知道，郑海飞原来是在一家非常著名的船务公司上班，比他签的这家名气还要大，因为郑海飞所在的学校比他们学校名气大得多，招聘的单位自然也会更好。 签了单位，肖曦彻底放松了，大四的课程也不多，主要剩下的就是毕业论文，一切就等着毕业上班，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往郑海飞那儿跑。 郑海飞和肖曦商量好了买什么车，面包车是现货，很快就提回来了，另外那辆是20多万的suv，主要是他俩人高腿长，普通的轿车坐进去就跟坐地上一样，非常不舒服，还是高点的车舒适一些。 suv还没到，面包车就已经开回家了，肖曦很喜欢开着这车到处跑，一点也不嫌弃它的档次低，因为这面包车里也有自己的一份辛劳在其中。而且面包车有七座，出门方便，宿舍里的舍友想出去玩，一辆车就全都拉上了，不用再找第二辆车。 不过一起出行的机会也不多了，陈子峰考研复习进入白热化阶段，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恨不能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岳鹏的工作还没定，比起找工作，他更关心陈子峰的考研情况，每天跟备考生一样跟着陈子峰去泡图书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辈子也没这么努力过，如果高三时也这么努力，早就考上清华北大了。 张潇然调侃他：“考清华北大又不仅仅是努力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智商。” 这意思就是说他智商不够，岳鹏也不恼怒，依旧笑呵呵的：“我是不够，不过子峰智商肯定够。”言语之中颇为自豪，像是炫耀自家宝贝似的。 杨小胖问：“他那么聪明，又这么努力，为什么考来了咱们学校？” 岳鹏说：“那是有原因的……”便将陈子峰高三时被人发现性取向的问题说了，这件事对他造成了十分严重的影响。“子峰高三都没怎么学，天天逃课，最后高考离一本只差了几分。你们知道吧，他英语六级考了600分，口语也是优秀，牛吧？” 肖曦这才知道，陈子峰才是真学霸：“那他考什么专业的研究生？” “金融。” 还是跨专业考研，不过以他的智商，应该不是问题，将来混金融界，难怪他说他会赚很多钱。肖曦想了想说：“那你好好陪他复习，别影响了他。”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岳鹏别影响了陈子峰的情绪。 岳鹏抬手拍一下肖曦的肩膀：“那还用你说！好了，我走了，给他买吃的去。” 肖曦觉得岳鹏是个挺合格的忠犬。尽管他听陈子峰说过他们两个目前并没有在一起，但是这种状态比在一起更为甜蜜啊，不是说爱情最美就是暧昧嘛。肖曦想了想自己和郑海飞的暧昧期，好像不太明显，那会儿估计就自己在紧张挂怀了，郑海飞当时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临近圣诞，已经进入隆冬，北方的天气非常冷了，不过他们这个海滨小城的气候相对还算不错，最低温度通常在零度左右，很少有零度以下的气温。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风太大，天天都是五六级大风，吹得人都傻了。 12月23日是郑海飞的生日，肖曦早已得知这个消息，决定要为他准备一份比较特别的礼物。 第70章 我愿意 肖曦为这份理想准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想了很多方案，还跟朋友们征求了意见。 张潇然和杨小胖这俩直男都说直接给钱好了，这个礼物最实在，想要什么自己去买，这俩的意见一看就知道是没谈过恋爱的，而且有注孤生的倾向。 岳鹏介于直男和弯男的中间地带，他想了老半天，说要不送个钱包皮带什么的，这些都是男人的脸面，又是常用的，看到能经常想起送礼的人。岳鹏的意见很中肯，但是没有半点新意，算不上特别的礼物。 陈子峰已经进入备考冲刺阶段，他也抽空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让肖曦托快递员把自己邮寄过去，在唧唧上绑个蝴蝶结，任君开启，包准是最特殊的一辈子不能忘的礼物。陈子峰这纯属添乱型的。肖曦也不是没想过把自己当礼物送出去，但郑海飞都表态了现在不会接收，送出去也没多大意义。 思来想去，肖曦最后还是决定就采用自己的方案。很早之前他就想好了要在郑海飞的大棚里弄一套陶瓷烧制设备，可以自己烧制花盆，没事的时候可以烧点花盆来玩，也会吸引一些顾客。现在工作定了下来，课程也没那么忙了，肖曦便想把这件事落实下去，还找了个陶吧去学烧陶。 烧陶这东西需要心很静，早两年陶吧曾经流行过一阵子，海城也出现过好几家陶吧，新鲜劲儿一过，不少陶吧都关了门，整个海城就只剩了一家，还给肖曦给踅摸到了。他去学了一阵子，和泥、拉坯、修坯、烧制等学得不亦乐乎，陶吧的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挺喜欢肖曦娃娃脸的长相和外向开朗的性格，所以也很耐心地指点他。 肖曦一开始只能做一些简单的花盆造型，慢慢上手了，做得还像模像样的，自己都觉得挺满意的。这天他问老板娘：“沈姐，我想烧个陶偶，这个难不难？” 老板娘说：“不难啊，只要你自己捏得出坯来，都可以烧。我这里的陶偶都是这么捏出来的。”她指着架子上一溜造型各异的小陶人说。 肖曦打算试一试，他知道烧陶并不难，难的是弄出自己想要的造型来，还得传神地还原出人物的模样来。接下来几天，肖曦一直都观摩陶偶造型，并构思自己的陶偶造型，他画了很多个，最后终于确定下来，是一个手举着山地玫瑰的小人儿单膝跪地，朝一个拿着花铲的小花匠求婚，肖曦自我感觉这个造型特别棒，想着成品出来郑海飞脸上惊讶的神色，自己都要乐出声来。 肖曦没捏过陶偶，做起来有点麻烦。老板娘看他将泥捏了又揉成团，描描画画了一阵又推翻重来，忙了好久都没满意，便建议说：“要不这样吧，你把你女朋友的照片拿过来，我帮你画。”她是经常帮人定做这个的，绘画功底很深，三两下就能弄得很传神。 肖曦这个“女朋友”可不能让人知道真面目的，他支支吾吾地拒绝了老板娘的提议，这个只能他自己来了，就连老板娘好奇他的陶偶想要看看，也是坚决拒绝的。 忙了好几天，生日的日子一天天近了，肖曦还没有弄出十分满意的造型来，眼看着就要赶不上生日了，肖曦咬咬牙，最后还是将自己比较满意的陶坯上了釉，送进窑里去烧了。作为才学了不到一个月陶艺的人，烧个简单的花盆还勉强能过得去，但要烧个精致的陶偶，这难度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成品出来后，自然是粗糙且生涩的，真的不怎么像，肖曦自己看着都觉得拿不出手，不过也有可取之处，郑海飞的眉眼有几分神似，肖曦自己圆鼓鼓的脸蛋也十分可爱，尤其还有那个跪地求婚的造型，捧在手里的山地玫瑰居然没脱落，实在难能可贵。 肖曦觉得这个玩偶第一眼看上去有点糙有点丑，但是越看越觉得好看，耐看！最后肖曦满意地给自己打了八分，决定就送这个给郑海飞当生日礼物了。同时他还给自己和郑海飞分别做了个单人的玩偶，单人玩偶的造型要比求婚那个容易多了，所以效果也好多了。肖曦买了两个漂亮的礼物盒，将陶偶装起来，准备拿去给郑海飞当生日礼物。 郑海飞生日那天下午，肖曦翘了课去找他。郑海飞也把大棚交给了李大妈和罗眷，两人一起出去约会，这么特别的日子，自然要单独相处。肖曦开着提回不久的新车往城外走，今天的行程都是他安排的，郑海飞只管享受。 郑海飞也任由他折腾，他早就瞄到了后座上的纸袋，心里猜测着肖曦要送他什么礼物，最近肖曦很少去大棚找自己，也不让自己去学校找他，肯定就是在忙礼物的事去了，到底是什么？然而肖曦一直都不说，他也就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等待揭晓答案。 “这是去哪儿？”郑海飞看着车是往市区外开的。 肖曦听着周杰伦的歌，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着节奏，扭头冲郑海飞灿烂一笑：“听我的就好。” 肖曦去的地方是市郊一家温泉酒店，修在一座可以看到海的小山头上，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是个约会的极佳去处。不是周末，离圣诞节还差一天，酒店里的人并不多。肖曦和郑海飞换好泳衣，上温泉泡了半个小时，大冬天泡温泉，别提多惬意了。泡完温泉出来，两人又去桑拿房蒸桑拿。 两人坐在桑拿房里的时候，郑海飞突然问：“一会儿还要干嘛？” 肖曦笑嘻嘻地说：“还想去推个油吗？” 郑海飞连忙摆手：“不用了。你想推的话，我帮你。” “推油挺舒服的啊，干脆就做全套好了。”肖曦继续游说。 “还全套呢，你推过油吗？”郑海飞斜睨着肖曦。 肖曦说：“没有，你推过？” 郑海飞不做声了。 肖曦凑过去一点，将手搭在郑海飞结实的胸肌上，轻轻划动：“看样子你经验很丰富啊，从实招来！” 郑海飞抓着他的手不让他捣乱，嗫嚅着说：“有一次船在泰国靠港，被华远和费默叫去感受了一下当地的泰式按摩……” 肖曦咬牙瞪着他：“男的还是女的？” 郑海飞的脸色有些不自在：“是人妖。” 肖曦斜睨着他：“然后发生了什么？” 郑海飞想起那次尴尬的经历，被人推油推得差点射了的事情千万不能给肖曦知道：“没、没什么，就是挺尴尬的。” “该不会提供了色情服务吧？”肖曦将胳膊肘放在郑海飞肩上，脑袋凑近他的脸，戏谑地问。 “没有、没有，按摩那回事嘛，多少都带点暧昧的性质吧，更何况是在泰国。反正我是不希望别人给你做按摩，也不会再让别人给我做了，你想做，下次咱们自己可以买精油，我帮你推。”郑海飞说。 肖曦用手指在郑海飞脸上划了一下：“好吧，不过你被人吃了豆腐这件事想想就觉得不开心，你的豆腐只有我能吃！” 郑海飞抓紧他的手指，放到唇边亲一下：“好吧，以后只给你吃。” 蒸完桑拿，两人一起去吃晚饭。酒店有中餐厅也有西餐厅，肖曦特意订了西餐，两人第一次吃西餐，意义也很特别。西餐厅在酒店的二楼，墙面全都是落地窗，窗外就是一望无际的海面，冬天的海面是墨蓝的，在微微张开的夜幕下显出苍茫之感。肖曦觉得，如果来点雪就更完美了。 两人点了牛排和意面，不过郑海飞只吃了一小半牛排，剩下的都归了肖曦，他自己则消灭掉了两份意面。肖曦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早知道就点一盘草的，我吃肉你吃草。” 郑海飞抬眼看着他，非常无奈：“我也不想的，已经非常努力了。” 吃到一半，肖曦停下来，拿过自己提来的纸袋，将两个盒子拿给他：“生日快乐，送你的生日礼物和圣诞礼物。” 郑海飞停下来，放下叉子，接过礼物，当场就拆开了，作为中国人，一般来说是没有当面拆礼物的习惯的，但是郑海飞期待很久了，所以立马拆了。肖曦告诉他，大的是生日礼物，小的是圣诞礼物。 郑海飞先拆了大的，看着那个造型有点怪异的卡通陶偶，顿时吃惊得张开了嘴，半天都没合上：“这是你和我？” 肖曦点头：“像不像？” 郑海飞再次确认了一下：“跪着的是你，站着的是我？” 肖曦含笑再次点头。 郑海飞看一眼陶偶，又看看肖曦：“好像有点反了啊？”肖曦跟自己求爱，这么一来，自己显得太被动了。 肖曦说：“没有啊，本来就是我先表白的。” 郑海飞一想，好像还真是。有一个主动的小男朋友，真是时时令他感到措手不及啊。 “你觉得像不像？是不是看着有点丑，我做了十天才做好的，但是仔细看还挺可爱的，你不觉得吗？”肖曦盯着郑海飞脸上的表情。 郑海飞仔细端详了一下：“是的，你比较像。” 肖曦得意了：“下次我会烧得更好。” 郑海飞摩挲一下陶偶，这全都是肖曦的心血：“谢谢，有点出乎意料，但是我非常喜欢。另一个是什么？” 肖曦说：“你看看就知道了。” 郑海飞拆开来一看，是一个光屁股露唧唧的卡通小陶偶，但是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得出肖曦的眉眼神态来，他顿时乐了：“这是你吗？” 肖曦点头，从纸袋里掏出另一个光屁股的小陶偶，一手提着桶子，一手拿着铲子：“这是你，像不像？这个我自己留着了。” 光屁股的小陶偶更为传神可爱，郑海飞对它爱不释手：“我喜欢这个，特别传神。” 肖曦笑嘻嘻的：“我打算以后每年都给你烧一个陶偶。” “好。我去买个窑炉来，以后在自己家里烧。”郑海飞已经清楚地知道肖曦的打算了。 肖曦笑眯眯的：“嗯。” 吃完饭后，郑海飞让肖曦先回去，自己去车上拿点东西。肖曦心想，车上还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第44节 他回到房间之后，半倚在床头等郑海飞回来，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郑海飞走进来，径直走到肖曦身边，单膝跪地，将手里的一个盒子打开递到肖曦面前：“肖曦，你愿意与我共度一生吗？” 这个动作实在出乎肖曦的意料，他惊讶地看着郑海飞，然后将目光移到盒子上，发现是两枚亮闪闪的戒指，这是在求婚了？还是用这个动作，是不是被刚才自己送的礼物给刺激到了？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扩大，伸出手去：“我愿意！” 第71章 布置新家 第二天上午，郑海飞开车载着肖曦回市区。副驾驶的车座往后放平，肖曦倒在上头补眠，昨晚到底是怎么度过的，当然只有两人知道了。郑海飞嘴角挂着幸福的浅笑，时不时偷瞄一眼睡得正香的肖曦，满心满眼都是甜蜜，有一个热情大胆的爱人感觉真不错，生活处处充满了情趣。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得正香的肖曦被郑海飞拍醒过来，肖曦张开朦胧的双眼：“到了吗？这是哪儿？”他发现周围是个陌生的环境。 郑海飞将自己和他的安全带都解开，对他说：“下车吧。”说着推开门出去了。 肖曦只好将座椅按起来，也跟着下来了。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高层住宅小区，还比较新，小区的绿化和配套设施看起来都已经很成熟了，肖曦追上郑海飞的脚步：“去看什么朋友吗？” 郑海飞说：“没有，就是带你来看看房子。” “看什么房子？”肖曦有些蒙。 郑海飞回头看一眼他，微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用一张门卡刷开了一栋楼的防盗门，两人进了楼道，上电梯，郑海飞按下了22层的按钮。肖曦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什么房——你是说你家的房子？”他之前听郑海飞说过，他家有两套拆迁补的房子。 郑海飞点一下头：“聪明！昨天你都答应我的求婚了，咱们不得有个自己的窝啊？总不能跟我一直在大棚后面那小房子里偷偷摸摸的吧，那太委屈你了。” 肖曦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分外期待起来，一直以来，他和郑海飞都是偷偷摸摸的，没有个独立的空间，做什么事都不方便，连约个会都要跑到老远的没人认识的地方去，如果有一个专属于他俩的空间，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 肖曦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忍不住想伸手去牵住郑海飞的手，然而看到电梯上方的监控摄像头，便收回了手，忍一下，一会儿想牵手就牵手，想拥抱就拥抱，想接吻就接吻。 郑海飞扭头看着肖曦，脸上始终带着宠溺的微笑，电梯“叮”一声响，停在了22楼，郑海飞说：“到了，房子只做过简装，很久没打扫了，都是灰尘，咱俩一起商量下，看你想装修成什么风格的。” 肖曦的心情分外期待和雀跃，他跳出电梯，左顾右盼：“哪个房间？” 郑海飞跨进来，伸手指一下南边：“那儿。” 肖曦冲过去，看着2201和2202的门牌号：“哪一间？” 郑海飞说：“你喜欢哪扇门咱们就开哪扇。” 肖曦瞪圆了双眼：“这还能挑？等等，不会两套都是你的吧？” 郑海飞点一下头，笑：“对，当时补了两套，我就挑在了一起，想着要以后要是喜欢空间大一点，就直接把中间给打通，两套连成一套。” 肖曦竖起大拇指：“实在是太聪明了。” 郑海飞开了2202的门，说：“我有时候想，你要是暂时不想跟你爸妈出柜都可以，我们把房子中间打通一扇门，弄个暗门，表面上咱俩做邻居，事实上咱俩可以住在一起，也不怕你爸妈来查房。” 肖曦感动地看着郑海飞，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个想法确实不错，不过肖曦说：“不了，君子坦荡荡，我既然敢爱，就敢承认。你放心好了，等我毕业后，一定找个合适的机会跟我爸妈坦诚的。” 郑海飞将门虚掩上，顺手在肖曦头顶摸了一下。肖曦则抬起脚，将门给合上了，伸手搂住了郑海飞的腰，做他刚才在电梯里一直想做的事。 郑海飞用鼻尖蹭他的脸：“怎么啦？” “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肖曦摇头。 郑海飞在他的鼻尖上轻吻一下，然后也抱紧了他。两人站着拥抱了好一会儿，肖曦才放开郑海飞，转过身去打量室内的空间，不算太大，一百二左右的样子，三室两厅的格局，房子只做过简单的装修，白色的墙、浅黄的地板砖，客厅里放着一些简单的家具，家具上都盖着防尘布，纵使门窗紧闭着，地面上还是积满了灰尘。肖曦的脚走过，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脚印。“你都多久没来这里住了？” 郑海飞说：“刚上岸的时候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大棚建好后，我就没在这里住了。” 肖曦掀开防尘布看了一下，是些旧家具。郑海飞解释说：“这是我家原来的老家具，给我放到这儿了。隔壁房间是空的，格局跟这个差不多，咱们可以去装修那套房子。” 肖曦眼珠子一转：“好啊，我们先把这边打扫好，买张床，添点简单的家具就好。等那边装修好了，我们就搬到隔壁去。”有两套房的话，那他就能够尽早实现同居的心愿了，肖曦想到这个内心就雀跃不已。 “可以。我去请个人过来打扫一下。”郑海飞说。 肖曦吃惊地看着郑海飞：“你说现在？” 郑海飞点头：“当然，心动不如行动。我自己没时间，要不然我就自己来打扫了。” “咱们现在有时间啊，我们自己来打扫吧。”肖曦一捋袖子，跃跃欲试。 郑海飞说：“别，咱们得去逛街。” “买什么？” 郑海飞似笑非笑看着他：“床啊。还得去找个装修公司来给我们装修隔壁的屋子。” “好，我们先去看看隔壁的房间吧。”肖曦对这件事积极性特别高，这是装修他们自己的家呀，想想就觉得激动。 “嗯，去吧。” 隔壁的房间格局是相似的，不过房间的方位有点不一样，房子是靠南面的，光线更好，也更暖和，今天天气不错，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海面，肖曦对这套房子十分满意，已经开始构思设计方案了。 郑海飞只有半天的空闲，下午还得回去帮忙，毕竟今天是圣诞前夕，大棚的客人不会少，不过目前为止罗眷还没有打电话催他回去，说明她还应付得过来。罗眷真是个没得话说的好员工，全力支持老板和男朋友谈恋爱。 郑海飞托物业找了位钟点工过来打扫卫生，自己带着肖曦去逛家具城买床，不过两人在挑选床时意见产生了分歧。郑海飞觉得，他们两个人睡的床，自然是要买最大的床，那就是2*2.2的，这样肖曦想怎么滚就怎么滚了；而肖曦觉得，买2*2就足够了，这样他们就能挨着睡了。 郑海飞好笑地看着他：“那你挑的床和我的床有什么区别？” 肖曦说：“当然有区别，我选的床要窄——等等，这个2.2是长度？” 郑海飞嘴角噙着的笑意越来越浓，肖曦的脸发烫，为自己的智商堪忧，但他虎着脸瞪郑海飞：“笑屁笑！不许笑！”然后跑去问导购有1.8*2.2的没有。导购摇头：“没有，只有1.8*2的尺寸。” 郑海飞跟肖曦说：“算了，还是买2.2的吧，长一点我们躺得都舒服一点，我的怀抱永远都为你敞开着。” 肖曦最后还是答应了买最大的床，毕竟两人个子都接近1米9，大床要宽松舒服得多，不能一伸腿就到了床外头去了。 挑好了床，郑海飞又和肖曦去买了床上用品和日用品，真要在那边住的话，不能睡个光床板。肖曦像个找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在各色的家纺用品中打着滚，看见什么都想买，郑海飞就像个宠爱孩子的家长，合理分析，适当纵容，配合得天衣无缝，两人很快就把东西买好了。 肖曦抱着两个枕头，喜滋滋地扭头看后头提着棉被和褥子的郑海飞，这个家是他和郑海飞一点一点布置起来的，想想就觉得幸福。两人将东西放到车里，去吃了个午饭，这才回郑海飞的家。肖曦去了两回，总算是知道是什么方位了，这儿位于城市的西南面，与大棚离得不算太远，但是跟海岸线隔了半个城市。肖曦觉得挺好的，他家住海景别墅，隔三岔五就要听他妈抱怨一次家具又被海风腐蚀掉了、什么东西又霉掉了，离海远一点，就能省却不少麻烦，更何况他们这儿的地势高，房子也高，天气晴好的时候，还能遥遥看得到海面，也算是海景房，挺好的。 他们到家的时候，钟点工还在打扫卫生，客厅已经收拾好了，纤尘不染，看起来比刚来的时候顺眼多了。郑海飞和肖曦两人也主动动手，将他们的卧室收拾了出来。家具城正好将床送了过来，他们将新买的床擦洗干净铺上新褥子被子，肖曦一个飞身扑上床，欢快地打个滚儿。 郑海飞用拇指和食指捏着下巴想了想：“唔，床单被套应该要先洗一下才用。” 肖曦说：“洗什么，睡一晚再说！” 郑海飞看着他：“今晚就在这睡？” 肖曦皱眉：“今晚不睡，什么时候睡？” 郑海飞说：“过几天吧，屋里还没通暖气，也没有装热水器，洗澡都没水。” 肖曦翻过来，瘫在床上：“没劲，我以为今晚就可以睡的，害我兴冲冲地忙活了这么久。今天圣诞节，难道我要回学校住？” 郑海飞笑：“回什么学校，自然是回我那了。” 肖曦一想，可不是，又不是没地方去，偶尔去一晚，大妈肯定不会多疑的：“那你得赶紧将这里的东西备齐了。还有，隔壁屋也要装修了，争取我毕业的时候就能搬进来。”到时候跟父母摊牌，如果真的撕破脸被赶出家门，他也有了落脚之处。 郑海飞行了个军礼：“遵命！” 第72章 我来爱你 肖曦的圣诞节过得非常惬意自在，陈子峰则在水深火热中度过，因为这两天正好是他的考研考试。岳鹏并不考研，然而也陪学了一个学期，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比他自己参加高考还要努力，陈子峰要上考场了，他表现得比陈子峰还紧张。 临近考试，岳鹏每天一大早就从暖和的被窝里爬出来，从温暖如春的室内进入寒风刺骨的室外，在室外顶着五六级强风排队买扬州包子，然后揣在怀里送到自修室去给陈子峰吃。只因为陈子峰有天早上说他喜欢吃校门外的扬州蔬菜香菇包，从那以后他就天天去买了。 圣诞节这天早上，是陈子峰最后一天考试，岳鹏依旧早早地去排队买了包子，然后送陈子峰坐车去考场。陈子峰啃着鲜美的包子，看着岳鹏说：“每天都能吃到扬州包子真是太满足了，谢谢你，以后你就不用每天早上来排队买包子，可以睡懒觉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岳鹏抓了一下脑袋，说：“你要是想吃，我还起来给你买。” “真的啊？”陈子峰笑得眼睛弯弯的，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系了条黑红相间的围巾，映得他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一笑起来特别好看，看得岳鹏心肝儿怦怦跳。 岳鹏艰难地将目光从陈子峰脸上移下一点，抬手拍拍他的脑袋：“当然是真的。” 陈子峰咬一口包子，鼓着腮帮笑：“暂时不用了，接下来我要睡上十天半月的，这阵子累死我了。不过这段时间是我人生中过得最充实最满足的日子，痛并快乐着。”考研的日子有多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但是陈子峰却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因为这么艰难的路，始终都有他最喜欢的人在一旁陪伴守护，就算是考不上研究生，他也已经有了足够的收获，完全不枉此行。 岳鹏点头：“对，我知道你一定会考上的，努力不会白费的，加油！”车来了，岳鹏替陈子峰拉开车门，朝他比个大拇指，“一路顺风！考试顺利！晚上回来替你庆祝。” 陈子峰微笑点头：“嗯，好！” 肖曦刚从郑海飞那儿回到学校，就看到岳鹏发在宿舍群里的消息，晚上一起聚个餐，庆祝陈子峰考研结束。张潇然和杨小胖都踊跃报名。肖曦看着群里的留言，不由得摇头，这个岳鹏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今天圣诞节，昨天陈子峰要备考没法约会，今天应该趁机单独给他庆祝啊，居然还拉了一堆电灯泡去，真是情商低到无药可救了。 他私敲张潇然：“你们怎么就答应了，让他单独给陈子峰庆祝啊。” 张潇然说：“啊，忘了，我就只顾着可以吃免费大餐了。月底了嘛，你懂的，嘿嘿。” 肖曦无语，只好也在群里应了一声，答应一起去。陈子峰考完了，以后就彻底解放了，他如果真想抓住点什么，也该有所行动了。岳鹏这家伙明明那么在乎陈子峰，却死撑着不松口，看得旁边的人都着急，就差个人来推他一把。 冬天黑得早，五点就开始天黑了，外面的路灯依次亮了起来。陈子峰五点才结束考试，岳鹏订好了位子，叫肖曦几个人先去点菜，他自己去接陈子峰。 肖曦几个人先过去了，点好了菜，天冷，吃的是火锅，上菜特别快，但是人还没到齐，三个人便眼巴巴地白雾缭绕的桌边大眼瞪小眼，等着今天的两位主角登场。张潇然看一下手表，说：“怎么还没到，应该到了啊，难道是峰子没考好，哭鼻子去了？” 杨小胖说：“该不会堵车了吧？” 肖曦发了个微信过去，那边没有回复，他打了个电话过去，响了七八声，快挂断的时候，岳鹏终于接了起来，还不等肖曦说话，便说：“我们马上就到了。” 其实岳鹏接陈子峰很顺利，陈子峰满脸疲惫地从考场出来，一天考了两场，每场三个小时，六小时的高强度脑力劳动，考完人都要虚脱了，但是一出来见到带着笑意的岳鹏，满心的疲惫顿时一扫而光，欣喜地问：“你怎么来了？”昨天考完之后，岳鹏也只是在校门口去接的他，并没有来考场。 岳鹏说：“下小雪了，怕不好打车，所以从学校那边叫了车过来，上车吧。”其实岳鹏平时挺俭省的，出门都是公交车，不过为陈子峰破例了很多回。 陈子峰笑靥如花，他抬起头，看着细雪纷纷扬扬地从灰黑色的天幕中飘洒下来，细碎雪花在灯光下一闪而过，顿时觉得异常美丽浪漫：“还真的是，我都没注意到。”笑意从嘴角溢了出来。 岳鹏说：“好了，走吧。冷不冷？考试很顺利吧？” 陈子峰上了车，斜斜地挨着岳鹏，垂着眼帘，咕哝着说：“我现在不想说话，让我休息一下。” 岳鹏温柔地说：“那就先休息会儿。饿了吧？我叫肖曦点了菜，他们都在等我们，咱们回去就可以吃了。” 陈子峰睁开眼：“肖曦回来了啊？”他知道肖曦给郑海飞过生日去了。 “嗯，早上就回来了。”岳鹏说。 两人絮絮说着闲话，一路到了学校。下车之后，陈子峰先下去了，岳鹏留在车上给车费，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在跟陈子峰说话，陈子峰板着脸不理对方，抬脚就往前走。岳鹏追上陈子峰：“子峰，等等我。” 陈子峰继续往前走，那人也紧跟着他，一身的酒气，继续说：“……装什么纯洁，都是成年人了，男人么，不就那么回事，真玩起来说不定比谁都high，怎么样，跟哥哥我去试试吧？”还伸手去拉陈子峰的胳膊。 陈子峰猛地一甩胳膊，尖叫：“别碰我！” 岳鹏三两步追上去，将那男的拉开，挡在陈子峰身前，凶巴巴地说：“你他妈谁啊？干什么？” 那男的停下来看着岳鹏：“哟，你是他新姘头？” 陈子峰冲着那男的怒喝一声：“你他妈的给我闭嘴！你他妈谁啊？谁认识你了？！” 岳鹏也同时怒喝：“关你屁事！” 那男的愣了一愣，看着陈子峰和岳鹏，居然贱兮兮地笑：“哥们，玩过3p吗？特带劲，要不咱们试试？” 陈子峰气红了脸，捏了捏拳头，特别想揍他：“神经病！你他妈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岳鹏却毫不客气地提着对方的衣襟，睥睨着对方：“你他妈什么意思？” 第45节 那男的喝多了，脑子进水了，嘴里继续咧咧着：“装什么纯情，装纯情去什么快活林？” 岳鹏一头雾水，扭头看着陈子峰：“那是什么地方？” 陈子峰的脸涨得通红，仿佛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被人当众揭开了，还是揭给了最不想让他知道的那个人，他也不解释，转身就跑。岳鹏看他那样，回头看着手里那家伙，非常不解恨地给了对方一拳，然后追上陈子峰。 陈子峰本来觉得今天是个特别美好的一天，结果因为在路上随便遇到的一个人，这一切就全都被毁了，他没有目的地猛跑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胸口那种被撕裂的痛感却在蔓延开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撕碎了一样。岳鹏发现陈子峰平时看起来挺弱的，没想到爆发力这么好，跑得飞快，他追了好久才把人追上：“子峰，你跑什么！有话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子峰剧烈地喘息着，张开嘴，却只吐出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岳鹏心疼地看着他：“你到底怎么了？” 陈子峰咬着唇不说话。 雪花落在两个人身上，都融化成了水，两人头发上和脸上都湿了一些，岳鹏大声说：“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子峰抽一下鼻子，抬起头看着岳鹏，艰难地说：“没什么，你去吃饭吧，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岳鹏急得眼睛都喷火了，用力捏着他的胳膊：“今天不把话说清楚，那儿都别想去。” 陈子峰无力地蹲了下去，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膝盖上，过了许久，才缓缓说出来：“那人，是我以前在快活林碰到的。快活林是一个同志聚集的小公园，我刚上大学那会儿，内心非常绝望，人生没有方向，去过快活林，认识了不少同类。” 岳鹏神情严肃：“后来呢？” 陈子峰说：“我在那儿认识了一个人，那个人得了艾滋，死了，是自杀的。” 岳鹏的脸色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那你和他——” 陈子峰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我和他谈过一阵，但是没有做过，因为我觉得感情还没到那个份上。后来他就检查出感染了，再后来他就吞安眠药死了。”他的声音低到不能再低了。 岳鹏咬紧了牙关，抬手拂掉了他头顶雪花化成的水珠，抓着他的两只胳膊，将人拉了起来，粗声粗气地说：“这跟你又没什么关系。” 陈子峰低着头，说：“我一直都觉得，我们这样的人，是不配得到幸福的吧？可是我看到肖曦过得那么幸福，我想我们应该也是能幸福的。但是刚刚那人又让我想起了我们这种人的宿命，我觉得我至少是不可能的了。” 岳鹏用力捏着他的胳膊，质问他：“你为什么不可能？” 陈子峰以手掩面：“不会有人爱我的。太难了。”他的声音都哽咽了。 岳鹏突然用力将他搂进怀里：“谁说没人爱你？我啊。” 陈子峰本来用手捂着脸，被这句话震惊得猛地抬头瞪着岳鹏，眼中的难以置信完全坦露无疑。 就在这时，岳鹏的电话响了，是肖曦打来的。 第73章 猪队友 岳鹏等电话响了很久才接起来，发现是肖曦打来的，便对着话筒说：“我们马上就到了。”挂断电话，抓起陈子峰的手腕就往餐馆走。 陈子峰机械地跟在岳鹏身后，脑子里完全变成了一团棉花糖，失去了思考能力，只余下甜蜜的感觉。走出好一段，陈子峰才意识到他们牵手这个动作的暧昧，他用力挣出自己的手，岳鹏停下来，转身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陈子峰脸上滚烫，雪花一落到他脸上就化了，变成湿漉漉的一片，岳鹏忍不住伸手替他抹去脸上的水，这动作他做得极为自然，仿佛经常做一样，也许是他在想象中已经做了无数次了。“你的脸好烫，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陈子峰赶紧摇头，低下头说，“我们快点去吧，他们都等急了。”当然是兴奋激动得发烫的，原来这一天的美好仍然在延续，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阻挡——岳鹏跟自己表白，而且就在今天，这是陈子峰做梦都不敢想的。 岳鹏似乎也从激动中清醒了一点，没有再去牵陈子峰的手，只是将他肩上的包摘下里，提在自己手里：“饿了吧？我们快点去，晚上吃火锅，暖和一下。” “好，我快饿死了，都能吞下一头牛。”心情一放松，陈子峰便觉得饥肠辘辘的，恨不能吃下一口猪。 肖曦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一直要做助攻，却在他们最关键的时刻打扰了他们。因为这件事，后来一直被岳鹏戏称为陈子峰的猪队友，郑海飞知道后也笑得肚子疼，并评他为最亮电灯泡，肖曦也因此对陈子峰感到分外抱歉，以后对陈子峰提出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 他们在餐馆里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岳鹏和陈子峰，肖曦看着陈子峰红得不正常的脸和半湿的头发，虽然略显狼狈，却掩饰不住双眼溢出来的情欲，心中不由得一动，发生什么事了？ 张潇然比他嘴快：“干嘛去了，弄得一身都是水，岳鹏你也是的，去接人也不拿把伞去。” 陈子峰拉开肖曦身旁的椅子坐下来，开始脱外套：“没事，就是看雪下得好，多走了走。” 肖曦说：“看样子是我打扰了你们的浪漫。” “没错！”岳鹏接过肖曦的话头，将包放下来，接过陈子峰的外套挂在椅背上。 肖曦张圆了嘴，他只是调侃性地那么一说，没想到岳鹏居然会这么回答，他转头看着陈子峰：“真的啊？不好意思啊，早知道我就不打那个电话了。” 陈子峰脸上露出又窘又羞的笑容，掩饰性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菜都点好了吗？还想吃什么就尽管点，今天我请客。” 肖曦说：“看样子今天峰子有喜事盈门，咱们别客气，敞开了肚皮点肉，我还想来份肥羊。” 陈子峰春风满面地说：“对，庆祝我从考研的地狱中得到解放！来两扎啤酒吧，喝个痛快！” 杨小胖迟钝一些，没察觉到陈子峰和岳鹏之间的变化，直到说可以随便点菜，赶紧也附和：“我想吃肥牛，再来一份吧。” 张潇然也察觉到了陈子峰情绪的不一般，仔细端详了一下岳鹏和陈子峰，与肖曦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然后笑着说：“应该不只是考研结束一件喜事吧？” 岳鹏用牙齿咬开一瓶啤酒，给桌上的人都倒上，又将一直保持小幅翻滚的火锅汤底的火调大一些，倒了半份牛肉进去，翻了滚捞上来，先放在陈子峰碗里，这才举着酒杯跟大家伙说：“还有一件事要郑重跟大家宣布，从今天起，子峰就是我男朋友了，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理解和祝福。” 所有人都恍然大悟，这事意外又不意外，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释然感，仿佛事情本来就该如此的，纷纷举起酒杯：“当然不会，祝你们永远甜蜜幸福！干杯！” 肖曦还特意朝陈子峰挤了一下眼，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子峰今天双喜临门，难怪这么开心，真替你高兴，祝福你！” 陈子峰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谢谢，谢谢大家的支持！”说心里话，他非常感动于岳鹏几个舍友的态度，这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个游离在世界之外的旁观者，不再那么孤独，还是有人能接纳自己的。 这顿饭吃得都很开心，酒管够，肉管饱，几个人心满意足，吃完后勾肩搭背地在雪停后的寒风中吼着跑调的歌儿往回走。这在一般人的眼中，是几个单身汉寂寞买醉的凄苦，然而却不知道这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狂欢。 走到半道，肖曦突然停下来：“峰子走反了吧，你和岳鹏应该回你那儿去。” 陈子峰停下来，扭头看着岳鹏，然后说：“我不回去了，今晚就睡你们宿舍。” 张潇然嘿嘿笑：“挺好的，就跟鹏哥挤一张床，动静小点儿就成。” 岳鹏抬手，在张潇然后脑勺拍了一巴掌：“瞎说什么你，满脑子龌龊思想！” 张潇然抱头哀嚎：“鹏哥，我只是说了心里话而已。” 陈子峰被几个人闹得好笑不已：“别想多了，只是纯睡觉。” “我们理解的，盖着棉被纯聊天，嘿嘿。”肖曦笑嘻嘻地说。 岳鹏揶揄他：“看来肖曦是感受深刻。” 肖曦不甘示弱：“当然，要不要我传授点经验给你？” 杨小胖控诉：“打住！你们这群可恶的恩爱狗，别虐我们这些可怜的单身狗了吧！” 一群人笑笑闹闹，气氛分外融洽和谐。这是他们宿舍大学四年里最后的快乐时光。最后一学期开学之后，杨小胖就去一家船务公司实习了，做的不是海员，而是海运与空运操作，不用出海的那种，一去就是好几个月，他们宿舍直到毕业那段时间才重聚，那时大家已经被即将各奔东西的伤感情绪侵袭了，哪里还快乐得起来。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这天晚上，陈子峰挤在岳鹏的床上，五个人开起了卧谈会，畅所欲言，拷问岳鹏的情史、他的心动和纠结过程，又聊到了将来的事情，肖曦发现岳鹏并不像他自己看到的那样粗，而是粗中有细，他考虑得非常周到，甚至已经考虑到了将来的工作和出柜，放弃本专业，不做海员，跟陈子峰去同一个城市打拼，以后一起买房，留在外地，等实在拖不下去了，再跟父母出柜等等。 陈子峰听得感动不已，搂着岳鹏的脖子数度哽咽，他为自己庆幸，自己何其幸运，能遇到岳鹏。肖曦则想的是，陈子峰总算是熬出来了。 肖曦一边和大家聊天，一边给郑海飞发信息，说陈子峰和岳鹏的事，他们聊了多久就发了多久。几个人一直聊到深夜两三点才陆续睡去，而郑海飞居然也断断续续地陪肖曦聊到两三点。第二天上午起来，肖曦看到自己的微信消息，郑海飞居然那么晚还在陪他聊天，便忍不住说：“你昨晚怎么不早点睡？” 郑海飞回信息来：“你不是还在跟我说话吗？我只是想用我的方式陪伴你。” 肖曦看到这条回复，不由得觉得分外甜蜜，陈子峰有岳鹏陪着，自己也有人陪的。 元旦节的时候，郑海飞已经将房间布置好了，两人正式搬了进去。肖曦发现这房间跟他当初看到的又有了不少的变化，屋子里多了不少多肉植物，看起来清新怡人，生机勃勃。还添置了一些家具，除了热水器，还换了个新沙发和一些装饰品，厨房里多了些厨具和餐具，以后他们还可以在这儿做饭吃。 郑海飞是真的把这里当两个人的家在布置了，每一处都透露着是要长久住下去的信息。肖曦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兴奋的同时又有些遗憾：“买这些怎么不叫我去？我最喜欢逛宜家了。” 郑海飞说：“我只是买了些必需品，还有好多东西没买，以后咱们还可以再去的。” 肖曦将一个小黄人抱枕抱在怀里用力搂一下：“太好了，我们一起去选。” 第74章 被发现了 肖曦想去的宜家在他们小城并没有，要去隔壁市才有，驱车需要三个多小时，两人也不嫌麻烦，还真准备去。当然不能元旦过去，因为大棚假期生意好，忙不过来，肖曦快放寒假了，他们决定等放寒假了再去。 这个元旦节，郑海飞还为肖曦准备了另一个惊喜，他网购了一台电子窑炉，肖曦欣喜若狂，一头扎进了花盆烧制中。只要有空，他就跑到大棚里，绘图，琢磨样式，和泥，拉坯，烧制，看着成品一批批出来，别提多有成就感了。 肖曦还向顾客推出了为期一个月的免费烧制花盆的活动，当然，陶土的成本得顾客自己出。这个活动一推出，很多养肉的年轻肉友都跑到大棚来了，就是为了体验亲手烧制陶盆的乐趣。喜欢养多肉的人除了对肉十分偏好之外，对盆、土、铺面石等等的要求也很狂热。所以养多肉成本不低，因为它的土都是特配的，不是随便从路边花坛里挖一点就能养好。 果然如肖曦所想的一样，客流量一大，也直接带动了多肉的销量。罗眷笑他俩：“你们是夫夫齐心，其利断金。难怪大棚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今年的寒假放得比较早，刚进入元月中旬就放了假。放假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肖曦惦记了很久的宜家。肖曦跟父母的说法依旧是去郑海飞的大棚打假期工，肖妈内心十二分不满意，儿子最后一个寒假都不在家陪她。不过肖曦还是说服了她，因为她白天上班也不在家，春节期间他肯定不会上班，会在家陪她，肖妈也就答应了。 假期的第一天一大早，肖曦就和郑海飞开车出门了，上午十点到了宜家，不是节假日，卖场的人也不少，足见宜家生意之好。宜家家具的特点是简洁明快又不失品位，以实用为主，价廉物美，肖曦特别喜欢这种设计风十分强烈的家具，看见什么都想买，还想买沙发、床之类的。郑海飞说：“床和沙发就算了，大件不予考虑，买小件的。”来之前郑海飞做过不少功课，知道宜家的东西重设计，质量在其次。 肖曦说：“咱们新家用宜家的家具吧，我看着这些家具特别有感觉，摆家里头肯定特好看。” 郑海飞说：“咱们先看，看到什么满意的记下来，回头咱们跟装修公司提要求，让他们给咱们弄。”郑海飞来这里的原因之一，就是来宜家找灵感的，为他们即将装修的新房做准备。 “好吧。”肖曦没有坚持，他知道从这里买家具搬回家也不大现实，来宜家，其实就是为了感受一下。 想买的东西非常多，肖曦几乎想把半个宜家搬回家，看见什么都觉得用得上，什么都喜欢，好在有郑海飞这个冷静的一家之主在旁边，不然肖曦绝对要叫一辆卡车才能将自己想要的东西搬回家。 两人不知疲倦地逛了半个上午加一下午，甚至都没想去别处玩一玩，逛完之后天都黑了，他们将买到的东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基本塞进车里，还有两个大件实在塞不下了，只好走物流托运。 车子直接开到他们的新家，东西搬上去，肖曦当晚就没再回去。那之前他打了个电话给他妈，说是和高中同学聚会去了，晚上可能不回家。 第二天肖曦和郑海飞一同去了大棚，室外寒风凛冽，大棚里温暖如春，多肉植物们在适宜的温度和温暖的阳光下勃勃生长着，看起来春意盎然。郑海飞抓紧时间处理订单，冬天的北方万物凋零，连常青的松柏都显得灰突突的，绿色十分少见，所以人们喜欢在家里买几盆水仙，为家里增添一些生气，多肉植物也不受季节影响，被誉为永不凋零的鲜花，所以现在多肉已经成了人们冬天的新宠，许多花市的零售商都赶在春节来临之前囤一些多肉，好赶上春节花市的销售旺季。郑海飞棚里的生意非常地兴旺，春节俨然成了继春季和秋季之后的多肉销售高峰了。 肖曦拿着昨天拍的照片给罗眷看，跟她夸耀宜家的各种好。罗眷是个家庭主妇，自然对家居物品兴趣浓厚，两人谈得非常投机。 正看着，大棚门口的电子门迎甜美地说：“欢迎光临！”来客人了，他们自然要去迎接，肖曦抬起头，看见了大刘：“叔，您怎么来了？”寒假里钓虾馆的生意还可以的，有很多学生过来钓虾玩。 大刘扫视了一圈大棚，对肖曦说：“肖曦你现在不忙吧，过来帮叔一个忙。” 肖曦只好收起手机，跟着大刘出去了：“什么事，叔？” 大刘转身出了门，也不回钓虾馆，直接上了自己的车，肖曦只好跟着过去：“叔，去哪儿啊？要多久？” 大刘没说话，摆头示意他上车，肖曦只好上了车，大刘见他上车了，锁上车门，这才问：“你昨晚干嘛去了？” 肖曦一愣，不知道大刘为什么这么问：“没干嘛啊，去朋友家了。” “哪个朋友？”大刘盯着肖曦，仿佛要看出他是不是撒谎。 肖曦支支吾吾地说：“我同学家，一起聚会来着，晚了就没回去了。” 大刘叹了口气：“这话本也不该我来问你。我知道你没跟叔说实话，昨晚上你和小郑在一起，悦轩小区，我都看见了，这话有什么不可说的？还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悦轩小区就是郑海飞家所在的小区。 肖曦脑子一蒙，看一眼大刘的眼睛，又移开：“叔，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大刘的神情难得地严肃，语气也很严厉：“你怎么会听不懂？那天晚上，郑海飞骑车送你回家，你们俩搂搂抱抱的，我当时就觉得有些怪异。昨晚上我们和你爸妈一起吃饭，你爸妈说你参加同学聚会去了，结果我去送一朋友回家，就看见你和郑海飞从车上下来，提着一大袋东西，有说有笑地上楼了，后来就没下来过。你和他关系好，跟他那儿借宿一宿，这再正常不过了，但是为什么不说实话，到底是因为什么？” 肖曦在大刘的逼问下低下了头，不敢说话了。 大刘语重心长地说：“肖曦，叔把你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疼。你跟叔说句实话，你跟郑海飞到底是什么关系？” 肖曦内心正在天人交战，斗争得非常激烈，刘叔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但是他肯定没有确切的证据，要不要跟他坦白呢？ 大刘见他始终不说话，脸色越发严肃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肖曦啊，这事是闹着玩的吗？你家里就你一儿子，你让你爸妈怎么活？！”大刘的声音非常地严厉。 第46节 肖曦把心一横，低着头说：“对不起，叔，我不是故意要隐瞒您。我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大家的。” “你还打算告诉你爸妈？”大刘的声音拔高了，“你不赶紧给我死了这条心，跟他分开，我就、我就先打死你，反正你爸知道了也是要打死你的！” 肖曦抬头看着大刘的眼睛：“叔，这事不是死心不死心的问题。我是不会和他分开的。” 大刘见威胁不成，变成苦口婆心的劝说：“肖曦，你谈过女朋友没有？” 肖曦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就应该去交女朋友！我知道现在很多的小年轻喜欢玩，什么刺激玩什么，什么吸毒、同性恋，但这事儿怎么能发生在你身上，叔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虽然也调皮，但是从来没出过格啊。这事你听叔的，别闹了，要是玩也玩过了，趁早收心，回归正途吧！你今天就回去，别在郑海飞那儿干了，这事儿我就当没发生过，不跟你爸妈提。”大刘的语气不容拒绝，说完开始发动车子。 肖曦知道大刘是动真格的了，这事太意外了，他完全没有准备好就被出柜了，他赶紧抓住大刘的胳膊，拦住他：“叔，别，您别冲动，您先别开车，听我说说成吗？” 大刘将车子停下来：“说吧。” 肖曦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叔，我一向跟您亲近，把您当亲叔一样。所以这件事我特别希望能得到您的理解和支持……” “那不行，我理解不了！”大刘打断了他的话。 肖曦顿了一下说：“叔，我真不是闹着玩的，我喜欢郑海飞，他也喜欢我，我们俩就跟您和婶子一样，是要一直在一起的。” “那怎么能跟我和你婶子一样呢？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男人和男人在一起，那是违背道德人伦的！”大刘的语气非常激动。 肖曦顿了一下，说：“我们两个除了其中一个性别跟婶子不一样之外，也没什么不同的。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最大的不同就是不能生孩子。” 大刘被肖曦这句话噎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因为他自己就没孩子，刘婶年轻时出了意外不能生，如今两口子年近半百，膝下无儿无女，只有彼此，但也没有分开，他们是肖曦父母那一辈中伉俪情深的典范。 大刘扭过脸去，半晌才说话：“你这孩子，谁不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呢？” 肖曦听见大刘的声音都变了，赶紧道歉说：“叔，对不起，我不想提起您的伤心事。我只是想表达，不管怎么样，我和郑海飞也能像您和婶子那样不离不弃，白头偕老。” 大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还年轻，根本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什么路。叔是担心日后你想法成熟了，后悔也没有退路了。” “叔，我不会后悔的。” “你怎么知道以后的事？你婶有时候也会背着我抹眼泪，她也想要个自己的孩子，自己偷偷吃了多少乱七八糟的药。”大刘将自己家里的辛酸说了出来，这种事，从来都是他自己默默吞进肚子里的。 “那叔，您后悔过吗？”肖曦问。 大刘摇头：“我们这情况跟你不一样，我们是没得选择，你这是可以选择的。”大刘年轻的时候是个浪荡子，混社会，刘婶是他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有一次大刘被人寻仇，刘婶帮他挡刀，被人捅在了肚子上，伤到了子宫，从此后就失去了生育能力。大刘因此背负了一生的歉疚。 肖曦说：“叔，我也是无法选择，因为爱情是不受理性驱使的。” “你怎么知道那就是爱情，说不定是错觉呢！”大刘说着，启动了车子，往肖曦家开去，“我送你回家，以后你再也不要和郑海飞见面了，冷静一段时间，说不定就清醒了。男人和男人能有什么前途可言。” 车门锁了，肖曦下不去，只能苦笑：“叔，您这是何必，我早就想清楚了，要是是错觉，我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别说了，先回去冷静一下。你要是再偷偷见面，跟他联系，我就直接告诉你爸妈，让你跟你爸妈说去。”大刘的脸神色一直非常严肃。 肖曦无奈地往车后座一靠：“如果冷静过后还是不行呢？” 大刘咬紧了牙关：“先别说早了。” 第75章 谈判 肖曦看着窗外迅速后退的风景，然后拿出手机给郑海飞打电话，被大刘拦住了：“不要跟他再联系！” 肖曦无奈地看着大刘：“叔，我这无缘无故走了，总要打个招呼吧。犯人判刑都要整个清楚明白，我们又没犯法，您没有必要这样。” 大刘盯着肖曦的眼睛，看了片刻，终于还是收回了手。肖曦拨通了郑海飞的电话，郑海飞的语气还很轻松：“怎么啦？” 肖曦听到郑海飞的声音，鼻子一下就酸了，他真的不想破坏他的好心情，肖曦的喉头哽了一下，稳定下情绪，尽量以平稳的声调说：“我们的事被刘叔发现了。” 郑海飞炽热的心如被泼了桶冰水，整个人在0.001秒内冻结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冻住了，手机差点抓不住：“你现在在哪儿？”说完这句话后，他站起来就往外冲。 肖曦吸了一下鼻子：“在车上。刘叔送我回家，他让我们都冷静一下，暂时不要联系，否则就告诉我爸妈。我本来打算毕业后再说的，看样子要提前了。”肖曦的声音低低的，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郑海飞冲到外面，外面已经看不到肖曦的身影，人呢，刚刚明明还在这里和罗眷有说有笑的，他去哪儿了，郑海飞急得眼眶都红了，仿佛自己马上就要失去肖曦似的，他跑到车旁：“我现在就去你家。” 肖曦连忙说：“别，你先别来，我们都冷静思考一下该怎么处理。” 郑海飞抓着车门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他僵在原地，脑子里一团浆糊，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他的心不住地颤抖着，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事情来得太突然，完全是猝不及防，将他们的计划全打乱了。现在该怎么办，他和肖曦要被分开吗？郑海飞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别慌，肖曦，这事我们一起面对，你千万别一个人跟你爸妈说。”这句别慌与其是安慰肖曦的，不如说是安慰他自己的。 肖曦说：“嗯。郑海飞，走到这一步，我不会再回头了，我不后悔，你也千万别给我退缩了，什么情况都不行！”他知道如果父母知道他们的事，他爸肯定会想尽办法威逼利诱郑海飞的，他是个能说会道又有手段的律师，肖曦担心郑海飞扛不住他爸的攻势。 “我知道。”郑海飞简短有力地吐出三个字。 肖曦说：“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挂了。” 郑海飞连忙叫：“等等，我们能联系吗？”但是那头的电话已经挂断了，他赶紧再拨过去，却没人接电话了。 肖曦的手机已经到了大刘手里，大刘说：“已经说完了吧，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肖曦看着大刘，他把自己送回家，虽然没收了手机，但家里还有电脑啊，想要联系郑海飞难道还不容易吗？ 接着，大刘打了个让肖曦出乎意料的电话：“喂，嫂子，我是大刘，我有个事跟你说，我跟肖曦……” 肖曦一听他的称呼，便知道是给自己妈打电话，他猛地扑上去抢过大刘的手机，猛地一点，将电话挂断了：“刘叔，你说话不算话！” 大刘猛地一踩刹车，将车停下了：“你干什么，臭小子，想死啊，我在开车呢。” 肖曦喘着粗气，红着眼瞪着大刘：“你不是说不跟我爸妈说的？”这种事，绝对不能让外人来告诉自己的父母。 大刘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了？我送你回家，不得跟你爸妈说一声？你好端端的在打工，突然又在家待着不出门了，他们不犯疑吗？”说到这里，大刘皱起眉头，突然将车子方向盘一打，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肖曦发现大刘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他居然连这些都想得到，他发现车子的方向不对，赶紧问：“叔，你这是要去哪？” 大刘说：“放你一个人在家也不大好，没人盯着你，这样好了，我送你去我一朋友那儿上班，早上我去接你，晚上我送你回去。” 肖曦看着大刘，苦笑：“叔，真的不用这么麻烦，我答应你不去见他，就肯定能做到。不用你接送我，否则更引起我爸妈的怀疑了。” 大刘哼了一声：“你不是不怕你爸妈知道吗？” “我是不怕，只是不想这么早让他们知道。”肖曦嗫嚅着说，至少不能过年这段时间出柜，不然连个年都过不好。但是这么长的时间不能和郑海飞见面，想想都觉得呼吸困难起来。肖曦将手握成拳头，送至嘴边，牙齿咬住了曲起的食指。 大刘瞥一眼肖曦，忍不住摇头：“肖曦，我说你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就喜欢了一个男的呢？是不是缺少父爱啊？肯定是，你爸也真是，天天在外头忙，这下好了，连儿子都忙丢了，赚那么多钱顶个屁用！” 肖曦本来心情很郁闷，听见大刘这话，不由得笑了：“叔你懂的还不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男的了，知道的时候已经喜欢了。” “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应该喜欢女生才对啊，你长得这么好，喜欢你的女生应该也不少，怎么就不交个女朋友。我看你是中了邪，那个郑海飞五大三粗的，你跟他在一起还有便宜占吗？”大刘说到后来有点忿忿的，虽然肖曦在身高上不输给郑海飞，但是他的体型跟郑海飞比起来明显就小了个码，绝对是吃亏的那一方，这个郑海飞，看起来人挺老实可靠的，原来满肚子花花肠子，不是个好东西！ 肖曦不知道大刘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了郑海飞身上，只是说：“哪有什么女生喜欢我，我也没遇到喜欢的女生。我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时候，就喜欢他了。” 大刘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喇叭被按响了，发出一声急促的鸣叫：“你这孩子，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我看你就是太单纯，年轻人脑子容易发热，被人家几句好话就骗走了。你这段时间不要再跟他联系，给我好好冷静思考一下吧，到底是要走正途还是要走歪路。” 肖曦觉得大刘还是把自己当孩子一样看待，但是没有顶嘴，虽然不情愿分开，但为了他们的将来，他愿意分开一段时间。 大刘将肖曦送到了一个开酒店的朋友那儿，让肖曦去做服务生。临近年末，酒店生意好，正需要人手的时候，肖曦一去，就马上上岗了，他被安排的是中班，也就是下午2点到晚上10点。大刘没收了肖曦的手机，说晚上下班的时候过来接他。 肖曦看着大刘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无奈地垮下肩。他的领班叫住他：“肖曦是吧？你跟我来，先去把衣服给换了，时间紧迫，你必须得抓紧时间熟悉一下工作的流程和内容，不要临时出错。”肖曦很快就忙碌起来，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 大刘离开酒店之后，给肖曦妈妈打了个电话，说他跟肖曦正在打赌，肖曦说他能坚持整个寒假不用电脑和手机，希望肖妈帮忙监督，将家里的电脑也给他没收了，不许他上网。肖妈虽然觉得意外，但并没有表示出过多的质疑。 大刘挂断电话，给郑海飞打了个电话：“郑海飞，你出来一下，就在市场旁边的茶楼里，咱们得聊聊。” 挂断电话，大刘叹了口气，自己为肖曦的事也是操碎了心，这又不是自己儿子，干嘛那么担心呢，可是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在歪道上越走越远，他又不忍心。肖曦是个好孩子，所以他不用太过激烈的方式来处理，只能温和解决。 郑海飞离得近，早早就到了茶馆，大刘开着车姗姗来迟，看见茶桌边正襟危坐的郑海飞，忍不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扔给郑海飞一句话：“进包厢吧。” 郑海飞闻言，跟着进了包厢。大刘特别想将门拍在郑海飞脸上，但是并没有那么做，关上门后，大刘指着郑海飞：“从前我就不待见你这小子，现在我才知道，我不待见你是有原因的！” 郑海飞低着头：“对不起，刘叔！” 大刘哼一声：“那你说说你对不起我哪儿了？” 郑海飞低着头不说话。大刘“哗啦”一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自下往上斜睨着郑海飞：“郑海飞，今天坐在这儿的是我，要是肖曦他爸，他指定把你给撕喽！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拐带肖曦！”说完还拍了一下桌子。 服务生敲门进来：“请问二位需要点什么？” 大刘不耐烦地一摆手：“来壶杭白菊。” 他们的谈话一被打断，大刘的气焰也没之前那么高涨了：“别给我杵着，那么大一坨，看着就碍眼！” 郑海飞默默拉开椅子，在大刘对面坐下来：“刘叔，您把肖曦带哪儿去了？” 大刘一听他问到这个，翻了个白眼：“咋地？你还想带他私奔？” 郑海飞摇头：“不敢，肖曦出门的时候没穿羽绒服，我怕他着了凉。” 大刘哼了一声，没再揶揄他：“衣服我会带给他。你到底是怎么拐带了肖曦的？” 郑海飞低着头，不知道怎么说，他在盘算着，要不要跟大刘说实话，其实不是他拐带了肖曦，是肖曦主动追的他，过了一会儿，郑海飞才说：“没有谁拐带谁，我们互相看对眼了。” “屁话！我们肖曦多单纯，他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去喜欢一个男的！”大刘明显不信。 郑海飞低着头说：“刘叔，我知道您是为了肖曦好。您说需要我们俩分开冷静一下，我也答应。说实话，我一开始就没指望能和肖曦在一起，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没人要求我做什么，但是他不一样，他是家里的独子，叔叔阿姨都那么疼爱他，肖曦肩负的东西比我沉重得多。但是肖曦很坚定地要跟我在一起，我是个比他成熟的男人，所以我不能辜负他。但就算是现在，我依旧给了他随时离开的自由，只要他愿意，我不会强留，但是前提得是他自己愿意，而不是其他什么人胁迫。” 大刘听郑海飞说完，忍不住哼了一声：“这可是你说的，只要肖曦自己想清楚了，他要离开你，你不会强留？” 郑海飞抬眼看着大刘的眼睛，坚定地点了点头：“是！” 第76章 信使来了 肖曦遵守与大刘的约定，不再跟郑海飞联系。在酒店上了两天班，他适应了新工作，也没那么忙了，空闲的时候就止不住地思念郑海飞。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们一个礼拜见一次也没觉得很久不见，现在才两天没见，感觉仿佛隔了两个世纪那么久，思念如疯长的野草，扰得他寝食不安，大概是没有对方的只言片语，心里空荡荡的没着落，有些东西没抓在手里，就有种莫名的恐慌。有时候早上醒来，看着微露的晨曦，第一个念头就是起床去大棚，等跨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不能去，于是这一天的心情都低落了下去。 肖曦不知道，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家门外的马路上总会悄悄停靠一辆黑色的suv，车上的人无声地透过落光了叶子的苹果树枝桠凝望着他的窗口，直到室内灯光熄灭，车子才重新悄然离开，有时候，车上的人要待上大半夜才离开。 肖曦的手机和电脑被没收后，几乎相当于从世上消失了。不仅郑海飞联系不上他，他的同学朋友也联系不上他。柏寒从广州回来过寒假，发信息给肖曦，没得到任何回复，打电话给他，手机总是关机状态。柏寒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发现肖曦也没去，便问其他同学，没人能联系上肖曦。柏寒犹豫了许久，最后决定去肖曦家找他，虽然他们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之前还聊得不欢而散，但柏寒还是忍不住想见肖曦，一方面是想看看他，另一方面是想知道他和郑海飞的近况。对柏寒来说，肖曦选择郑海飞而不是自己，总让他有种自己种出来的果子被人摘了的感觉，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柏寒一大早就去了肖曦家，他知道肖曦假期出门打工一向都起得很早，晚了就不一定碰得到人了，而他并不想去大棚里找他，他不愿意看两人秀恩爱。然而他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肖曦都没出来，却把出门上班的肖爸和肖妈给等了出来，他赶紧打招呼：“叔叔阿姨好，肖曦出门了吗？” 肖妈看见柏寒非常热情：“柏寒啊，放寒假了？肖曦应该还没有出门，他现在上班比较晚，我领你进去找他。”说完推门下车去给柏寒开门，还要领他上楼去。肖妈还不知道肖曦去了酒店上班，以为还在郑海飞那儿帮忙。 柏寒说：“阿姨，您去忙吧，我自己上去找他。” 肖妈便摆摆手：“那行，我先走了。”柏寒以前也是常出入他们家的，肖妈也没把他当外人。 “阿姨再见！” 柏寒在客厅里站了片刻，抬脚上楼，站在肖曦房门外，举起手，迟疑了许久，还是敲响了门，过了一会儿，肖曦在门内问：“妈，什么事？”昨晚他临时有事加班，十一点才下班，回到家快十二点了，凌晨一点才睡，他打算睡到十点才醒，现在才七点，就被叫醒来了，以为是他妈叫他。 柏寒在门外低低地说：“肖曦，是我。” 他的声音有点小，肖曦没听真切，只知道是一个年轻男声，他第一反应就是郑海飞来了，猛地从床上跳起来，鞋都没穿，扑到门边，把门拉开，同时说：“你怎么来——是你啊？”语气从急切欣喜变成了有气无力，那股子失望完全不带任何掩饰。 柏寒看着光着脚穿着睡衣的肖曦，床上的被子被他带得都掉在了地上，可见心情之急切：“你以为我是谁？郑海飞吗？” 肖曦伸手抓了抓脑袋，慢慢转身回到屋里，弯腰捡起地上的被子，又重新爬上床，钻进被窝，裹得像个蚕宝宝：“你怎么来了？” 第47节 柏寒走进屋，将门关上：“昨天同学聚会，你怎么没去？” 肖曦打了个呵欠：“没收到通知，手机坏了，联系不上。” “没有备用的吗？电脑也上不了网？”柏寒说着，往书桌上看了一眼，发现桌上根本没电脑，“也坏了？” “哦，对，电脑也坏了。”肖曦随口问，“聚会人多吗？” “差不多都去了，就差你和出国的那几个人没到了。”柏寒说着，走到桌边坐了下来，侧身看着床上的肖曦。 肖曦无所谓地笑笑：“我正好也在打工，没时间去。” “大棚晚上也要加班？生意那么好？” 说到大棚，肖曦的情绪更加低落了，有气无力地说：“我现在酒店上中班，晚上没时间。” 柏寒盯着肖曦：“你们吵架了？你之前不是说在他的大棚帮忙，怎么又不去了？你刚刚以为是我是他吧？” 肖曦将被子扯起来，蒙住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探出头，还是决定说出来：“不是，没吵架。我们的事被我刘叔发现了，他让我和郑海飞分开，否则就告诉我爸妈。” 柏寒眼中露出讶异的神色：“怎么？你不打算告诉他们？” 肖曦叹气说：“也不是，我当然会说，但不是现在，我本打算毕业之后再说，那时候我就在船上了，我爸妈见不到我，可能就没那么难受。但现在计划都被打乱了，唉！” “郑海飞没说什么、做什么？”柏寒问。 肖曦说：“他尊重我的一切决定。”说到这里，肖曦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郑海飞，说分开就分开了，完全都没给彼此一个心理准备和缓冲的时间，连分别都那么草率，他完全是在迁就自己。 柏寒说：“所以现在你们分手了？” 肖曦猛地坐了起来：“当然不是，我们只是暂时分开，我打算等过完年再跟我爸妈坦白，我不想他们连个年都过不好。”说到这里，肖曦忍不住又蔫了。 柏寒抬起眼皮：“你的手机和电脑都是被没收了？不能和郑海飞联系？” 肖曦无声地点头，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柏寒，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柏寒，拜托你一件事，帮我去看看郑海飞好不好？看看他现在怎么样，顺便告诉他我现在挺好的，等过完年我就跟家里摊牌，到时候我们就能在一起了，让他别心急，等我。” 柏寒定定地看着肖曦，半天都没说话。 肖曦突然有些尴尬地摆手：“抱歉，我只是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就说了。算了，不麻烦你了，他肯定是相信我的，我也答应了刘叔不和他联系的。”肖曦觉得自己病急乱投医，让柏寒替自己的情敌去捎信，这怎么说都很过分啊。 “我替你去。”柏寒突然说。 肖曦猛地抬头看着柏寒：“啊？” 柏寒说：“要说什么，写封信也行，我替你送信吧。” 肖曦想了想：“算了，还是不用帮我转达什么话了。你要是有空去大棚的话，顺便替我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吧。要是不去，那就算了。” 柏寒看着肖曦的脸，他的脸上有着自己从未见过的忧虑和深情，他是真的喜欢郑海飞吧：“你在哪儿上班？” 肖曦说了个酒店的名字。 柏寒说：“我从他那儿回来，就去酒店找你。” 肖曦真诚地对柏寒说：“谢谢你，柏寒。”他没想到柏寒完全不计前嫌，主动帮自己的忙。 过了好一会儿，柏寒站了起来：“不用客气。我只有一个要求：既然走上这条路，就一定要幸福，否则，还是退回来。我宁愿你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结婚生子。” 肖曦用力点头：“谢谢你，柏寒，我一定会幸福的。你也要幸福！” “那我走了。”柏寒起身朝门口走去。 肖曦从床上下来：“我送你。” 柏寒说：“不用了，你没穿衣服，外面很冷。肖曦，打起精神来，一定要加油！会渡过难关的！” 肖曦不知怎么的，鼻子里有些酸酸的，他知道，他跟柏寒的友谊又回来了。 郑海飞正在大棚里忙着接待客人，临近春节，大棚的散客也多了起来，很多人都在朋友的介绍下过来买一些多肉回去装点室内。郑海飞刚送走一对母女，一回头，便看见柏寒站在大棚门口，定定地看着自己，郑海飞愣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见到柏寒了，也没听肖曦提起过他，但他知道，柏寒是喜欢肖曦的。从他拜托自己将自行车转交给肖曦时就猜到了，这么说来，柏寒还是自己的情敌呢。 郑海飞走向柏寒：“是来拿回你的自行车吗？” 柏寒才想起来，自己的自行车还寄放在郑海飞这儿，他摇了一下头又点一下：“谢谢你，我一会儿就骑回去。”柏寒仔细地端详着郑海飞的神色，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黑色，像是没休息好。 郑海飞点一下头：“好。有什么需要，自己去挑吧。”说着就准备转身去招待客人了。 柏寒说：“我刚从肖曦那儿过来。” 郑海飞猛地站住了，转头热切地看着柏寒：“你见到他了？他现在怎么样？” 柏寒叹了口气：“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他托我过来替他看一看你。” 郑海飞的喉头滑动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告诉他我挺好的。让他别担心我，我会一直等他。也让他别冲动，不要一个人去扛。” 柏寒看着这一对被棒打的鸳鸯，内心十分感慨：“我尽量。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你这状况，我不知道怎么跟肖曦说。” 郑海飞用力点头：“好的，谢谢，我会的！” 第77章 谁解相思 柏寒骑走自己的车，跑到肖曦工作的酒店，把他见到的郑海飞的情况跟肖曦说了。肖曦拉着他问得非常仔细，柏寒尽量都回答了。肖曦听完郑海飞的消息，并没有任何高兴的样子，反而感叹了一句：“都是因为我顾虑太多了，让他担心了。” 柏寒看着他，忍不住不甘地说了一句：“那家伙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如果肖曦选的是自己多好，那么他现在关心的对象应该就是自己了吧。 肖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真诚地说：“柏寒，谢谢你！你一定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柏寒撇撇嘴，拍拍他的肩：“先还是操心你们自己吧，千万要顶住了，别退缩。” 肖曦点头：“嗯，我会加油的！” 没几天就过年了，柏寒也没再去郑海飞那儿替肖曦传递过消息。过年期间，肖曦跟着父母去奶奶家待了几天，又去姥姥家待了几天，基本就没回过自己的家。初六那天去了肖曦姨妈家拜年，吃完晚饭后又打了几圈麻将，十一点才动身回家，到家都快十二点了。肖爸喝了点酒，是肖曦开的车，车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肖曦发现自己家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车。 车前灯照亮了前面的路，肖曦漫不经心地朝车子看了一眼，猛地又把视线转了回去，车型是他熟悉的，车牌号里有x、f两个字母，的的确确是郑海飞的车，肖曦心里一紧：郑海飞来找自己了？ 那辆车突然发动起来，缓缓离开了。肖曦心里猛地往下一沉：这是为什么？很快又明白过来，自己开的是爸爸的车，他怕被爸爸发现吧。 那辆车已经驶离了视线，肖曦慢慢地将车开回家。下车后，又不甘心地折回院子外，想看看那辆车还在不在，马路上空荡荡的，只有黯淡的路灯和呼啸的海风，这几天又降温了，一般人都在家里享受暖气，没人愿意出门，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深夜。 肖曦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仰头看着天，天是乌蓝的，新月浅浅的一弯挂在中天，繁星点点，还有调皮眨眼睛的，却感染不了看星星人的心情。肖曦叹了口气，心想：年也过完了，该跟父母摊牌了吧。 肖妈在屋里喊：“曦曦，在外面干嘛呢？怎么还不进屋！” 肖曦大声回答：“吹一下风，就来。”正要转身进屋，突然发现那头有车子开了过来，他下意识地停住了，那车在他家门口缓缓地停下了，肖曦死死盯着那车子，整个人就傻了，真的是郑海飞！ 郑海飞停下车，从车上下来，站在车边，但没有再走过来。肖曦朝他紧走了两步，然后想起了与大刘的约定，停住了脚步，两人隔着车子，定定地望着对方，相顾无言。 两人长久凝望着，谁也没有打破沉默。肖曦捏紧拳头，咬紧牙关，强忍住扑过去的冲动，他的眼眶里热热的，努力睁大眼，试图从昏暗的路灯中看清楚郑海飞的模样，他不敢眨眼睛，怕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郑海飞终于动了一下，他抬起手，手指微微虚张，仿佛在触摸肖曦的脸庞一般，最后手指蜷起来几根，用食指指指肖曦，又指指屋里，朝他点点头，示意他进屋。肖曦没有说话，也没动，只是站在原地望着郑海飞。寒风一阵比一阵紧，吹得两人浑身都凉透了。郑海飞无奈，只得自己上了车，关上车门开车离开。 肖曦拼命抑制住追上去的冲动，目送着郑海飞离开，许久之后，才缓缓转身进屋。他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跟着郑海飞走了。肖曦不知道，他进屋之后，郑海飞又悄悄地将车子倒了回来，看着肖曦的房间灯亮着，静静地等到那扇窗的灯灭了，这才重新驱车离开。 肖曦躺在床上，想起刚才看到郑海飞的情景，依然心潮澎湃，没想到他会来看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他了？足足二十天了，好不容易见到了，却连模样都看不真切，一句话也说不上。这种状态要一直持续下去吗？相见都如不相识。肖曦懊恼了许久，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年也过完了，是不是该摊牌了？ 肖曦心里开始盘算着，要怎样跟父母说。对了，郑海飞说了，跟父母摊牌的话，一定要告诉他。给他打电话，还是去大棚找他？他想起晚上在家门口看到郑海飞的场景，心里突然一动：他只是今晚才来吗？还是每天都来？来了多久了？想到这些，肖曦就有点躺不住了，在床上辗转反侧，决定第二天再去求证。 第二天晚上，肖曦躺在床上看书，自从电脑和手机被没收后，他唯一的消遣便变成了看书。他觉得郑海飞会来，每隔一会儿就去窗口看一眼，然而郑海飞并没有出现，直到十一点钟，肖曦拿着书开始打瞌睡了，突然小狗吧唧叫了几声，肖曦被惊醒来，跳下床拉开窗帘朝院子外的马路上一看，那儿又停了一辆熟悉的黑色suv，郑海飞果然又来了！ 肖曦赶紧抓上一件外套下了楼，一直跑到院子外面。郑海飞并没有下车，只是坐在车里抽烟，听见开门声，赶紧掐灭烟从车上下来，这一次是隔着半条马路遥遥相对，两人依旧默然相对。过了一会儿，郑海飞发现肖曦的裤腿在烈烈寒风中抖动着，他只穿了一条睡裤，还是薄款的那种，便忍不住跑了过来，站在他面前，低声说：“你出来干什么，赶紧回去。” 肖曦睁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郑海飞，脸上的表情像哭又像笑，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一伸手就能摸得到，他想抱住对方，然而他却不敢，见面已经是违背约定了，他只是轻声说：“新年快乐！” 郑海飞愣了片刻，低低地说：“新年快乐！” 肖曦想继续说点什么，但却吐不出字来，只是贪婪地看着对方，郑海飞瘦了，形容有些憔悴，但是并不狼狈，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头发也清清爽爽的。肖曦隐隐能闻到被风吹来的对方身上的清爽气息，还夹着淡淡的烟草味。 郑海飞看着对方，特别想把人抱在怀里狠狠亲吻，但是他不敢造次，这是在肖曦家门口，他喉头滑动了一下：“你瘦了，要好好吃饭。” 肖曦不说话，只是点头。 郑海飞又说：“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但是千万别一个人扛，如果真要摊牌，一定要来找我，听见没？” 肖曦突然问：“你每天都来吗？” 郑海飞含糊地回答：“也没有，睡不着的时候才来。外面太冷了，你赶紧回屋去。”事实上，他几乎每晚都睡不着。 肖曦再次点头：“我想明天就说。” 郑海飞脸上露出讶异的神色：“要不要再等一等，可以等到你毕业的时候。” 肖曦拼命摇头：“不，太久了，我等不了，我每天都想见你。”想抱着他，从他身上汲取温暖。 郑海飞何尝不理解他的相思之苦，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点头：“好，我明天一早就过来。” 肖曦说：“明天傍晚过来，晚上等我爸妈回来就说。” 郑海飞低低地说：“进去吧，外面冷，早点休息。” “你也赶紧回去。” 郑海飞说：“你先进屋，我看你回去了再走。” 肖曦恋恋不舍地看着郑海飞，突然张开手臂紧紧搂住了他的腰，郑海飞愣了片刻，也收拢双臂，抱紧了眼前的人。肖曦的勇气总是令他意外和惊喜。郑海飞顺势在肖曦耳朵上亲了一下：“你穿得太少了，赶紧回屋去。” 肖曦贪婪地吸了几口对方身上的气息，似乎从对方身上吸取了力量和勇气，这才松开：“你也回去吧，路上小心！” “好！”郑海飞也松开了肖曦。 肖曦摆摆手，进了院子。郑海飞见他进去了，这才转身回到车上。肖曦的心情有些轻快，仿佛多日以来的不安和焦虑症状都减轻了不少，他知道，郑海飞还在那儿，还是真实可触摸的。他一路小跑着进了屋，刚把门关上，一转身，便看见了站在楼梯口的肖宇寰，肖宇寰穿着睡衣，皱眉看着肖曦：“大晚上的，出去见谁？” 第78章 出柜 肖曦那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爸，他掩饰性地伸手骚了骚后脑勺，说：“没谁啊，就是睡不着，出去走了走。” 肖宇寰目光如炬，仿佛能够洞察一切：“没人？刚刚有辆车开走了，不是来找你的？” 肖曦头皮一麻，什么时候他爸也关注起他的行踪来了，他又不是个未成年的女生，见什么人还得跟家里汇报，只好说：“就一朋友，过来拿点东西。” “什么朋友还遮遮掩掩的？这么冷的天，怎么不把人叫屋来说话？”肖宇寰语气依旧很平静，但是眼睛却没有离开过肖曦的脸。 肖曦耸一下肩：“他就拿了点东西走了。”他说着上楼，路过肖宇寰的时候，肖宇寰突然说：“肖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肖曦眼皮猛地一跳：“没、没啊，我有什么事瞒着你们的？”肖曦一向不太喜欢他爸的气势，咄咄逼人的样子，跟他不像父子，也不像朋友，倒像是上下级关系。 肖宇寰说：“那就去睡吧。” 肖曦硬着头皮走上楼梯，走到顶端的时候又停了下来，扭过头问：“爸，您明晚有空吗？” “怎么？”肖宇寰挑起眉。 第48节 肖曦咬咬牙，还是说了：“明晚上你不加班的话，我有话想跟你说。” “你有事现在说也是一样的。” 肖曦摇头：“我还是想明天再说，明天吧！” 肖宇寰点头：“行吧，我尽量抽空。” 肖曦心跳如擂鼓，三两步逃也似的钻进自己房间，爬上床，裹紧棉被，熄了灯，四周黑漆漆一片，仿佛自己才安全了点。他深深地呼吸，有些悲观地想，也许今晚是最后的平静了，从明天起，他的生活多半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知道还能不能安稳地躺在这张床上睡觉。 爸妈要是知道了他和郑海飞的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妈妈肯定会特别伤心特别难过吧，爸爸会不会打死自己？他们会把自己赶出去，还是把自己锁起来呢？肖曦缩在被窝里想了很多，辗转反侧，心虚不宁，直到凌晨三点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起来，已经是上午十点了，父母早已出门。早餐做好了放在桌上，妈妈留了一张字条，让他放微波炉里热过再吃。肖曦吃着母亲做的早餐，心里五味杂陈。吃完早饭，他环顾了一下房子，决定为家里做点什么，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 肖曦捋起袖子，开始帮忙整理房间。他记得年前的时候妈妈说过储物间的门锁坏了，他爸没空，一直都没修，肖曦拿出工具开始修门。修好门，又将院子里的花草收拾整理了一下，干掉的枯枝败叶都剪掉扔掉，多余的花盆都收起来堆放在角落里。整理完院子，又提着妈妈的皮靴出了门，这双靴子是妈妈最喜欢的，但在乡下过年的时候，鞋后跟卡在路上的石缝里断掉了，妈妈心疼得要死，舍不得丢掉，说要去换个跟，但还没来得及去。 修好鞋子，肖曦又去超市买了菜回来，对着菜谱，浪费了许多材料，试了好几次，终于勉强做出了简单的四菜一汤，等父母回来吃饭。下午五点半，肖妈先行回到家，一进屋便闻到了浓浓的饭菜香，她站在门边一边换鞋一边抽抽鼻子：“好香！家里来田螺姑娘了？” 肖曦从厨房里出来：“妈，您回来了？” 肖妈看着系着围裙的肖曦，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儿子，你在做饭？” 肖曦点点头：“哦，我闲在家里没事干，所以做了饭，就怕不好吃。”年前他还去打工，年后就没去了，拜完年就彻底闲了。 肖妈欢天喜地地朝厨房跑，路过餐厅，看到饭桌上的菜，凑过去看了一圈：“不错、不错，看起来还挺好吃的。居然能吃到儿子亲自下厨做的菜，真是有生之年啊！儿子，你太贴心了！”说完跑过来，抱住肖曦，踮起脚尖，在肖曦脸上亲了一下，欢喜得什么似的。 这是他们母子多年未曾有过的亲昵行为，自肖曦上小学之后，他就拒绝母亲亲他了，这次他没有拒绝，反而心里有点酸酸的感觉，是母亲那句“有生之年”触动了他，这令他内心格外愧疚。 肖妈赶紧跑去洗手，抓了筷子尝儿子做的菜：“挺好，就是盐少了点。这个要是煮的时间稍微再短一点，那就更鲜嫩了。” 肖曦赶紧配合地点头：“我记住了，下次再给妈妈做。” 肖妈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好，谢谢儿子！辛苦了！” “不辛苦，妈妈才辛苦。我爸什么时候回来？”肖曦内心愈发忐忑不安，这是不是最后的甜蜜温馨时刻？ 这时外面响起了车子引擎声，肖曦说：“是我爸回来了吧？”他赶紧跑出门去，其实有点担心是郑海飞过来了，这个时候，他希望郑海飞晚点来，至少让他们一家三口安安稳稳吃一顿温馨的饭——也许是最后一顿，然后再来迎接这之后的狂风暴雨。 很好，不是郑海飞，而是肖宇寰。肖宇寰难得今天没有加班，他推开车门下来，看见系着围裙的儿子，表情略惊讶。肖曦说：“爸，你回来了？正好可以吃饭了。” 肖宇寰意外地说：“该不会是你做饭的吧？” 肖曦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嗯。我在家没事做，就给大家做了顿饭。” 肖宇寰意外地挑眉：“你做的能吃吗？” 肖妈从屋里跑出来：“老公，你回来啦？真是破天荒啊，咱儿子居然给我们下厨做饭了，快来快来，似乎还不错呢，不难吃！” 要是平时，妈妈这样说，肖曦少不得要辩驳两句，本少好不容易下一次厨，评价就是不难吃？那以后就不做了！但是他并没有做任何辩驳，而是很谦虚地说：“第一次做，以后会更好的。” 肖妈高兴极了，儿子真的懂事啦。肖宇寰则用怀疑的目光看了一眼肖曦，这孩子不对劲！ 虽然没有打电话通知对方，但是郑海飞似乎跟肖曦心有灵犀似的，并没有在肖家人吃晚饭的时间造访。这顿饭吃得异常温馨，肖曦的手艺不好，但是在牺牲了那么多食材的情况下，还是达到了能吃的水平。肖爸肖妈对他的期望并不高，儿子第一次下厨做饭，能吃就已经非常不错了。整个饭桌上和乐融融，肖妈得意忘形，把儿子夸成了一朵花。肖宇寰稍微沉默一点，但也没有打击肖曦的积极性，甚至还含蓄地夸了他两句。 吃到最后，肖曦还主动起来收拾碗筷刷碗，肖妈靠在椅背上，欣慰地看着儿子忙碌的身影：“过完年，曦曦又大了一岁，真是懂事了啊。” 肖宇寰喝着茶，斜睨着厨房里忙碌的肖曦，不对劲，简直太不对劲了！肖曦什么时候这么听话懂事了，简直有点讨好的意味了，这小子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有事相求？ 肖宇寰静静地等着肖曦来跟自己说事情，结果肖曦洗完碗，并没有过来跟他说话，而是直接上了楼，片刻后，他又下楼来了，径直打开门出去了。肖宇寰皱着眉，看着肖曦的背影，皱眉。肖妈正在看电视，听见开门声，抬头看见了儿子的背影：“曦曦要去哪里？” 肖曦头也不回：“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肖宇寰皱起眉头，盯着那扇虚掩的门深思。 肖曦上楼是去看郑海飞来了没有，下楼自然是看见郑海飞已经到了。他飞奔着出去，郑海飞到肖曦家门外已经有段时间了，却犹豫着没有进去，他觉得只要一进去，就是在逼肖曦出柜，万一他改变主意了呢，所以就一直在门外等着。 肖曦出了门，一顿狂跑，冲到车前，郑海飞正好从车上下来。肖曦扑上去，大力抱住了他，贪婪地呼吸一下他身上的味道，然后才问：“等很久了吗？” 郑海飞抬手亲昵地摸一下他的脑袋：“没有。你们吃饭了吗？” 肖曦抬起头来，吸一下鼻子：“吃过了，你呢？” 郑海飞微点一下头，事实上他并没有吃，紧张得完全没有胃口，也没想起来要吃饭：“你确定要说吗？” 肖曦坚定地点头：“嗯，我都做好准备工作了。” 郑海飞微微笑着问：“做了什么准备工作？” 肖曦勾起嘴角：“心理准备啊。走吧！”说着拉起郑海飞的手就要往家去。 “等等。”郑海飞拉住他，打开车后座，从里面提出来几个盒子袋子，是一些包装精美的礼盒和昂贵的水果，看样子也是下了血本的。 肖曦还有心思调侃他：“新媳妇第一次上门，礼节这么隆重。” 郑海飞没有辩驳他，只是无奈又宠溺地看他一眼，然后关上车门，深吸了一口气：“走吧。”仿佛是要奔赴刑场似的。 肖曦微笑着拉起他的手进了院子，进去之后，郑海飞还是将手挣了出来，他觉得还是不要给肖爸肖妈太直接的冲击的好。肖曦回头看他一眼，轻笑一下，并没有继续牵他的手，他走到门边，推开门：“爸，妈，郑海飞来了。” 郑海飞紧张地跟在他身后，说话几乎都结巴了：“叔叔，阿姨，过年好！”现在也算是新年，元宵节都没过呢。 肖爸肖妈有些意外地看着郑海飞，来拜年怎么挑晚上？夫妻俩不解地对视一眼，但还是说：“新年好！快请坐。” 肖妈还说：“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太破费了！肖曦去倒茶。” 郑海飞放下东西，犹豫着要不要坐，就听见肖曦说：“爸，妈，我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第79章 出柜（二） 肖妈甫一听见这话，压根都没反应过来，只是看着肖曦，喃喃地问：“什么？” 肖宇寰的脸色在肖曦话音刚落那瞬间变得异常难看，仿佛所有的乌云都汇聚到了他脸上，冷冽的目光如冰箭一样射向二人，用仿佛从地狱里出来的冰冷声音问：“这是什么意思？” 肖曦听见他爸的声音，喉头滑动了一下，刚要开口补充，郑海飞开口了：“叔叔阿姨，对不起，我是肖曦的男朋友，我们两个现在正在交往，请你们原谅我们！” 肖妈的思绪终于回来了，她磕磕巴巴地问：“交、交往？什么意思，是我知道的那个意思吗？” 肖曦低着头说：“是的，郑海飞是我男朋友，我喜欢他，就像男女朋友的那种喜欢。” 肖宇寰则怒不可遏，大喝一声：“肖曦，不要给我胡闹！” “我没有胡闹，说的是真的，我要跟郑海飞在一起，请爸妈能够理解我们。”肖曦低着头，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 肖妈已经将刚才这些话的信息都消化掉了，她的眼圈红了，嘴唇颤抖着，难以置信地看着肖曦和郑海飞，站起来抓住肖曦的手腕：“曦曦，你别吓妈妈，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她的声音都带了点哭腔。 肖曦听见母亲的话，心里也分外难受，但是他并没有否认：“对不起，妈，我让您失望了。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喜欢什么人，我都是您的儿子。我喜欢郑海飞，要跟他在一起，希望妈妈能够理解。” 肖妈泪眼婆娑地看着肖曦，她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今天却做出了令她完全没法理解的事情，她摇着头，泪水都甩了出来：“妈没法理解，妈理解不了，你这样太让我伤心了。儿子，你别这样，跟我说你是闹着玩的。” 肖妈的眼泪让肖曦几乎崩溃，他闭了一下眼睛，深吸一口气：“妈，对不起。我爱他，我不能没有他。” 肖宇寰朝肖曦吼道：“你给我住嘴！胡闹也得有个限度！”吼完肖曦，他将目光看向郑海飞，指着门说：“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这事以后不要再提，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郑海飞看着肖宇寰刀子似的目光，如果目光也能杀人，他已经被凌迟处死了，那目光充满了威慑力，就连是久经世事的郑海飞也不能无视其中的压力，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缩，低头诚恳地说：“叔叔，我是真的喜欢肖曦，请您能够谅解。” 肖妈听见这话，松开肖曦转身去推郑海飞：“我没法谅解，你给我走，快走，这个家不欢迎你！”肖妈是真的动了怒气，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要跟一个男的谈恋爱，郑海飞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都给她推得往后退了两步。 肖曦则紧紧抓住了郑海飞的手：“爸，妈，你们别这样，就算是他现在走了，也不能改变我喜欢他这个事实。” 肖宇寰将凌厉的目光瞪向肖曦，牙关紧咬，咀嚼肌都凸了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郑海飞，请你离开我家，这是我们家的事，我得和肖曦好好谈谈，外人在场不方便。” 郑海飞的脸上浮出窘迫的神色，虽然早就预料到出柜会非常艰难，但也不能免去此时的尴尬，他宁愿肖宇寰将他打骂一顿，而不是现在这种疏离有理的劝退，这说明他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肖曦抢过话头：“爸，他不是外人，这件事他有权利参与。” 肖宇寰的怒火终于隐忍不住了，他不理肖曦，指着门对郑海飞命令：“出去！我是这个家的主人，至少还有权力让谁进来和出去！郑海飞，你若是还有一点素质和自知之明，就应该知道怎么做。这个家现在不欢迎你！” 郑海飞站着不动，虽然他的自尊心已经受到了伤害：“叔叔，这件事不是肖曦一个人的事，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所以我想留下来，请你们不要责怪肖曦，都是我的错。” 肖曦马上接过话头：“这件事谁都没有错，是我先喜欢他的，你们不能怪他。” 肖宇寰额上青筋暴涨，他竭力隐忍着，咬牙切齿地说：“听好了，我不管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我有话单独要跟肖曦说，不希望你在场，郑海飞，这点你能够答应吧？否则，你就直接把肖曦带走，我就当没有这个儿子，他也永远也不要再进这个家门了！” 郑海飞听见这话，又看着哭得泪人似的肖妈，扭头看一眼肖曦，然后朝着肖宇寰弯腰鞠躬：“叔叔，我可以先出去，我希望您不要太为难肖曦。”肖宇寰是个极其冷静且理智的人，他处理问题的方式让郑海飞不知道怎么拒绝他，虽然他可以带走肖曦，但是这就意味着肖曦永远众叛亲离，他们今天的出柜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肖宇寰板着脸，冷冷地说：“那是我们的事了，你用不着操心。” 肖曦抓着郑海飞的手不放，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可以跟着郑海飞走，但走出这道门，想进来就再也不容易了，他是打算出柜，但并没有打算做选择题，在郑海飞和父母之间只能选择一个。郑海飞将手覆盖在肖曦手背上，对他点点头，温柔地说：“我先出去，在外面等一下，你和叔叔阿姨好好聊聊。别担心，我一直都在，不会走的。” 肖曦吸一下鼻子，无奈又无措地点头。郑海飞终于走了，他低着头，肖曦第一次看到他的背影不那么挺拔，仿佛无形的重压将他的腰压弯了似的，走到门口的时候，郑海飞又回头来看了肖曦一眼，努力扯出了一个笑容，却是那么地苍白无力。看得肖曦的鼻子忍不住酸了。 郑海飞刚一出门，肖宇寰将郑海飞提来的东西都扔在了门外。郑海飞听见动静，回头看着地上那几个礼盒，扯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无奈笑容。 屋子里又剩下了一家三口，跟之前吃饭时甜蜜温馨的气氛截然迥异，父子二人都不说话，肖妈独自饮泣，一股浓浓的悲伤环绕着他们，气氛沉闷而压抑。肖曦等了好一会儿，父母都没说话，最后他还是忍不住说：“妈，你别哭了。” 肖宇寰的目光终于再次聚焦，犀利地对准了肖曦：“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个男的，你中了什么邪？” 肖曦耸一下肩：“我也不知道，知道的时候已经喜欢上了。” 肖宇寰说：“这是一种心理变态！” 肖曦听见后心底一凉，自己父亲居然是这么认为同性恋的，他自嘲地笑一声：“变态就变态，反正也改不了了。” 肖宇寰冷哼一声：“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 肖曦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你们的脸面比我的幸福要重要。” 肖宇寰鄙夷地扯了一下嘴角：“两个男人谈幸福，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肖妈终于停止哭泣，再次抓住肖曦的手，仰头看着儿子：“曦曦，你一向都懂事，别让妈妈为难，咱们不这样了好吗？跟他分开，妈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肖曦为父亲的语气寒心不已，他以为的精英式的见识卓绝的父亲，居然是这样狭隘和偏激，他有些绝望地摇头：“妈，这不可能，我不会跟他分开的。” 肖妈求助地扭头看着丈夫，肖宇寰注意到老婆的样子，心疼得不行，他冷哼一声：“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肖曦，我对你放任太久了，所以你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今天我不管管你是不行了，否则你这辈子就都毁了。” 肖曦看着父亲说：“我没想到爸您也这样狭隘，什么叫毁了？不结婚生子就是毁了吗？我到底毁在哪儿了？” “还跟我顶嘴！当心我抽死你！”肖宇寰的耐性即将磨尽，冲肖曦暴喝了一声。 肖曦说：“那你把我打死吧，如果我死了能让你觉得有面子的话。” 第80章 出柜（三） 肖宇寰扬起手，在空中停留了片刻，然后又放下，将手掌捏成了拳头，最后说：“你给我去书房好好反思一下！” 肖曦站在原地没动，肖宇寰竭力隐忍着，咬牙切齿地说：“还要我拖你去？” 肖曦红着眼看了一眼父亲，从小到大，只有做错事的时候，他爸才会让他去书房反思，他梗着脖子说：“我不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违纪犯法了吗？我损害他人利益了吗？我不过就是喜欢一个男的，这犯什么罪了？” 肖宇寰的眉毛跳了两下：“你还觉得你没做错？你让你妈伤心难过了，你让爱你的人痛苦了，这就是过错！” 第49节 泣不成声的肖妈闻言哭得更伤心了，肖曦听见母亲揪心的哭泣，心也揪成了一团，如果说出柜最害怕的是什么，无疑就是令母亲伤心失望，他忍住发酸的鼻子：“妈，我真的错了吗？我就喜欢郑海飞而已。” 肖妈泪眼婆娑地望着儿子，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滚落，喉头哽咽，说不出一句话来。 肖曦静默地站在客厅里，突然有种置身孤岛的感觉，虽然身边都是他的至亲，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他，他想到在外面等着自己的郑海飞，如果任性一点，他可以当即转身离开。然而离开容易，就算很久以后父母气消了，他也能回家，但在父亲面前就失去了立场，一辈子都要被他耻笑。 良久之后，他无力地走向楼梯，往书房去，上楼之前，他停住了，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就算是让我反思，我也无从反思起。这件事，我到死也不会承认我错了。” 肖宇寰黑着脸，一句话也没说。肖妈只是呜呜地哭。肖曦慢慢走进书房，将门关上了，书房的窗户是向西开的，看不到马路上的情景，因而也看不到郑海飞是不是还在外面等着。肖曦没有开灯，就那么在黑暗中坐着，静静地回忆他和郑海飞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相遇、相知、相爱，从认识他到现在，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那么自然地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没有半点突兀，就像他本来就该在的；又仿佛是昨天才相识，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么多点点滴滴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就是昨天才发生的。 他想得越多，心意就越坚定，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弃这段感情。现在愁的是，怎样才能跟父母好好谈一谈，妈妈现在彻底崩溃了，爸爸也成了一条喷火龙，完全没法交流。说实话，对于母亲的反应，他是有心理准备的，然而对于父亲的反应，说实话是无比失望，他以为他爸那么见多识广的人，对待这种问题，应该是很理智地跟他坐下来谈，而不是粗暴地认定这件事就是错的，自己就是个变态。被亲人说变态，这种滋味还真是不好受，肖曦自嘲地苦笑了一下。 楼下，肖妈还在流眼泪，她在自责和自我反省，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肖曦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肖宇寰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踱步，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激动过了，这个臭小子，简直是要把他气死。难怪最近一直都觉得他有点不对劲，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重磅炸弹。他想起之前那么长一段时间肖曦都在郑海飞的大棚里做事，应该是很早以前就在一起了，要是早料到会变成这样，就应该掐死在萌芽状态，而不是过了这么久才知道，只怕是现在做什么都为时已晚。肖宇寰来来回回地踱步，心里的焦虑并未因此减少，然而头脑却渐渐清晰起来，理性慢慢回来了。 肖宇寰站住了，对还在抹眼泪的妻子说：“别哭了，上去看看那臭小子。” 肖妈抬起头，看着丈夫，还是止不住伤心：“怎么办？” 肖宇寰别过眼睛，不敢看妻子充满期待和信任的眼神，这件事他也解决不了，他叹气说：“你去找他谈谈，劝他们分开。我去找外面那混蛋谈谈。” 肖妈抬手抹去眼底的泪水，点点头，起身往楼上去。肖宇寰拿了外套套上，拉开门往外走。才出去，就看见郑海飞正站在自家的大门外焦灼地往里看着，看见门开了，脸上一亮，很快又暗淡下来。肖宇寰板着脸，在寒风中走向郑海飞。 夜风非常强烈，冰冷刺骨，刚一出门，身上那点热气都给吹跑了，外面站久一点，整个人都麻木了。然而对郑海飞来说，身体上的感受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他全身心都记挂在数米开外的亮着温暖橘色光芒的房子里，那里有他的爱人正在独自和父母面对，不知道会有着怎样的结果。门一开，他以为是肖曦出来了，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发现来的是肖宇寰，刚刚放松了点的心又一下子被揪了起来，他紧张地等待着肖宇寰一步步走进。肖曦没有出现，他去哪儿了？结果怎样？ 肖宇寰走到郑海飞面前，隔着铁栅栏门看着他。郑海飞喉头滑动一下，艰难地发出声音：“叔叔！” 肖宇寰面无表情，也不说话。郑海飞在肖宇寰的注视下静静地等待着宣判，过了片刻，肖宇寰将铁门打开了，走了出来，干巴巴地说：“我们谈谈。” 郑海飞这才回过神来：“好的，叔叔。到我车上谈吧，外面太冷了。”他此刻才感觉到寒意，从里到外的寒冷，似乎连血液都快冻结了，他担心肖宇寰冻着。 肖宇寰冷冷地说：“不用了，就在这里说吧。你和肖曦在一起多久了？” 郑海飞老老实实地说：“不到半年。” “你们认识多久了？” “半年多。”郑海飞有点吃不准肖宇寰想知道些什么信息，但还是如实说了。 肖宇寰冷哼了一声：“你是怎么诱拐了我儿子？” 郑海飞头皮发麻，诱拐这个帽子有点大，他不能否认自己没有诱惑肖曦，但是那完全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更何况肖曦未尝又没有诱惑自己。他低头诚恳地说：“叔叔，我理解您的心情。肖曦已经成年了，我们在一起，完全是你情我愿，彼此相互喜欢，并没有谁追求谁。” 肖宇寰不相信地冷哼一声：“我从来都没发现肖曦的性取向有问题，他跟你接触的时间不过半年，然后就发现自己喜欢男的了，宁愿死都要跟你在一起，难道不是你给他灌的迷魂汤？” 郑海飞听见肖宇寰这么说，内心震荡不已，原来肖曦的心意这么坚定，自己怎么能够辜负他，他低着头说：“对不起叔叔，我是很喜欢肖曦，但是从来不敢给他任何暗示和鼓励，我知道我自己要走的路非常艰辛，不敢轻易让谁陪我一起走。如果不是他也喜欢我，我怎么也不会拉着他跟我一起走。” 肖宇寰冷哼：“看你也不是个糊涂人，既然这样，那就放手，让肖曦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吧。” 郑海飞的心里有点酸涩：“叔叔，您所谓的正常人生活是怎样的？结婚生子吗？我和肖曦除了不能结婚生子，别的地方跟其他人有什么区别呢？您要是真的为了肖曦好，就应该尊重他的选择，就跟上次他要去做海员一样，叔叔您不是一直都很通情达理的吗？” 肖宇寰听他提起那件事，气不打一处来：“上次他要去做海员，是不是也是你唆使的？”他完全是气急了，才这么口没遮拦。 郑海飞勇敢直视肖宇寰：“他要出海，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我甚至希望他放弃做海员的念头，一直都待在我能够看得到的地方，甚至就和我一起经营大棚。但我爱他，所以尊重他的一切选择，我希望他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而非我的外力使他走另一条人生路。” 肖宇寰嘴角露出一个鄙夷的神色：“你的意思是我们不爱他？” 郑海飞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用不同的方式爱他。叔叔，您是有见识的人，肯定是知道好多国家都通过了同性婚姻法，我们并不是异类，只是少数派，所以我恳求您，能不能够包容我们、接纳我们？” 肖宇寰是个律师，当然知道同性婚姻法意味着什么，如果在中国也通过了婚姻法，还是他这个律师必须掌握的内容之一，然而法律和人情是两码事，在感情和道德上，他没法接受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肖宇寰说：“法律是法律，感情是感情，就算是中国已经通过了同性婚姻法，我也不会赞同我的儿子跟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所以你们还是分开吧。” 郑海飞看着肖宇寰，摇头：“叔叔，我不会和他分开的。” 肖宇寰的咀嚼肌又凸出来了：“你就忍心毁了他？” 郑海飞的喉头胀得有些难受，他艰难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我不会毁了他的。” 肖宇寰咬紧牙关，非常严厉地说：“你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过肖曦对吧？” 郑海飞苦笑一下：“不是我放不放过肖曦。其实我很早就说了，决定权不在我手里，只要肖曦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了，我不会强留。” “这可是你说的？”肖宇寰仿佛抓到了希望似的。 郑海飞点头：“是。” 第81章 你后悔吗？ 书房里已经亮起了灯，是肖妈进来后开的。肖曦依旧维持着刚进来的动作坐着，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肖妈则在沙发上坐着，望着儿子默默地流泪。她刚刚劝说了一通，想让肖曦和郑海飞分开，肖曦则想让母亲接受郑海飞，母子俩谁也说服不了谁，便不再说了。 肖宇寰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进来，他面色沉郁地看了一眼肖曦，说：“这两天你就不要出去了，学校也不用去了，我给你联系一所学校，直接出国读书。” 肖曦猛地抬头，非常干脆地说：“我不去！” 肖宇寰不由分说地说：“不去也得去！你还年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选择的是怎样的道路，等将来后悔就晚了。” 肖曦盯着父亲：“你是不是打算逼我和郑海飞分开？” 肖宇寰说：“我没有逼你们分开。是我知道你们迟早要分开，不信咱们打个赌，你如果去国外待上两年，还能坚持不分手，我就同意你们在一起。” 肖曦突然笑了：“爸，您跟我刘叔是一样的想法，他觉得我只要不见郑海飞，不跟他有任何联系，我们之间的感情就会变淡。你们是不是太把我当小孩看了？或者说，你们未免太瞧不起我们的感情了。” 肖宇寰和肖妈都瞪圆了眼睛，异口同声地问：“大刘也知道？” 肖曦别过脸去，不高兴地说：“寒假就发现了，他给我换了工作，没收了我的手机和电脑，我已经有二十多天没见过郑海飞，也没他的消息了。我也曾怀疑我对郑海飞只是一时冲动的感情，事实上，分开并不能让我们的感情变淡。”反而让他更坚定了自己的心意。 肖宇寰顿了片刻，板着脸说：“我不管你和大刘是怎么约定的。你出国读书，跟他分开，如果距离和时间不能使你们改变心意，那么我不再反对你们在一起，这就是我们的约定，你同意不同意？” 肖妈则紧张地捏紧了拳头，肖曦不管是出国，还是跟郑海飞在一起，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然而此时此刻她别无选择，所以只能用哀戚的目光看着丈夫。 肖曦毫无畏惧地望着他爸：“爸，您何必做这样的无用功呢？你打算把我送到哪里去？美洲欧洲大部分国家都已经通过同性婚姻法了，澳大利亚也正在进行相关的投票，国外的同性恋都是摆在桌面上的，而不是像我们这样藏着掖着。你们也许能把我和郑海飞拆开，说不定我就在那边找一个白人或者黑人男朋友，这样也许你们会更开心一些。你最好把我送到中东去，那边的同性恋是会被烧死的，也许你们就称心如意了。” 肖妈被肖曦的话弄得又要哭了，肖宇寰的脸色异常难看，他强抑住想要抽肖曦的冲动：“那你就在家给我待着，这道门都别出了！养活你一个我还是养得起的！” 肖曦凉凉地说：“就算你是我爸，这也是非法拘禁，更何况您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肖曦每一句话都挑他爸的痛处戳。 肖宇寰看着肖曦挑衅的目光和往下撇的嘴角，知道这个臭小子在嘲笑自己的无能，他怒极，终于忍不住扬手给了肖曦一巴掌。那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过之后，屋子里突然变得跟真空一样静，正在流泪的肖妈被吓愣了，肖曦的脸被抽得偏到一边，半天都没动，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看见父亲发这样大的脾气，有点意外，但又不完全意外，甚至还有点第二只鞋子终于落下的感觉，这顿打，在他预想之初就会出现的。他的脸上很快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但他依旧不亢不卑地看着父亲，一副随你高兴的样子。 肖宇寰看着儿子的脸，又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指头颤动了一下：“你简直要把我气死！” 肖妈扑上来，抱住丈夫的胳膊：“别打孩子，都这么大的人了，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他让我好好说吗？都是你给惯的，现在都无法无天了！”肖宇寰冲着老婆大声嚷嚷，然后又冲肖曦说，“坐牢老子都认了！今天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在这里待着反省！”说完拉着老婆转身就走，并将门给反锁上了。 肖曦听见门落锁的声响，盯着门把手看了许久，再次无力地坐了下来，仰头望着天花板，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吗？父母看来是要铁了心送自己出国，如果不同意，那就意味着要跟他们决裂了吧。还是真的同意出国，去检验自己和郑海飞的感情呢？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真能经得起时间和空间的检验？就算经得起，自己又怎能忍受两年的分离。 无论如何，都不能坐以待毙，想到这里，他赶紧起身去开电脑。书房里有一台台式电脑，网络也是连着的，肖曦打开电脑，之前跟大刘约定了不上网，他当时会遵守是因为他还在跟大刘打赌，现在赌约已经失效，也就无所谓还禁不禁网了。 肖曦打开电脑一看，发现居然断网了，是了，家里的网应该到期了，还没有续费，自己这段时间没上网，所以也没想起来这茬，父母虽然也上网，但是聊聊微信什么的，用流量就可以，这下彻底没法和郑海飞联系了。肖曦快步走到门口，拧门，门被反锁上了，出不去，他拍了几下门：“妈，妈！”但没有人理他，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故意不理他的。 肖曦走到安装了防盗窗的窗户边，发现自己真的彻底被拘禁起来了。肖曦苦笑一下，虽然肖宇寰知道这是非法拘禁，然而在中国，老子管教儿子天经地义，法院多半也不会予以立案，何况他这个做儿子的也未必真会去告他，所以他才真的把自己反锁了起来吧。肖曦内心终于有了一丝烦躁：这么关着像怎么回事，上厕所要怎么办？他不死心地又去拍了几下门，还是没人理他。不知道郑海飞哪儿去了，走了没有？肖曦犹如一头困兽，无措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内心的焦躁渐渐升腾起来。 肖曦的呼唤没人应是有原因的，因为他爸妈出门去了，根本不在家，他们去找大刘了。大刘接到肖宇寰的电话，知道肖曦的事情已经暴露了，赶紧就说过来找他们，肖爸肖妈没让，他们要亲自过去找他，让大刘便在自己家里等他们。 虽然郑海飞被肖宇寰要求离开，但他并没有真的离开，他迫切想见肖曦，想知道肖宇寰和肖曦谈论的结果。所以当肖爸肖妈出门的时候，郑海飞急切地迎上来，肖妈一见他，便扭过头去了，她是很喜欢他，但是完全不能接受他身份儿子男朋友这个身份，现在甚至有点恨他带着肖曦走上了一条不为世人所容的道路。肖宇寰放下车窗，冷冷地对郑海飞说：“记住你说的话，他如果愿意跟你分手，你就不要死缠烂打。” 郑海飞本来想问肖曦的情况，此刻心里的话全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吞吐不能，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肖宇寰已经开车走了。郑海飞眼睁睁看着车子绝尘而去，不由得叹气低头，然后回过头，看着肖曦家，肖曦一个人在干什么呢？肖宇寰看起来情绪很不好，肖曦有没有挨打？他急忙冲向院子，大声喊：“肖曦！肖曦！” 肖妈坐在车上，问丈夫：“你们刚刚说的是怎么回事？” 肖宇寰虎着脸，说：“姓郑的答应我了，说只要肖曦主动提分手，他就不会再死缠烂打。” 肖妈顿时觉得欣喜：“真的啊？”然后情绪又低落下来，“但是肖曦现在那情况，怎么也不可能主动提分手。” 肖宇寰没说话。夫妻二人驱车直奔大刘家，大刘在家泡了好茶，坐立不安地等待着肖宇寰夫妇，他觉得肖曦跟郑海飞在一起，自己也是有责任的，因为肖曦是在自己店里来打工才认识的郑海飞，如果不是他择邻不当，肖曦也就不会喜欢郑海飞了。所以大刘一直想让两个人分开，然而目前看来，似乎并没有任何效果，现在肖宇寰夫妻也都知道了，这让大刘不知道怎么面对老朋友。 没有得到消息回应的郑海飞擅闯了一回民宅，爬进了肖曦家的院子，招来了吉娃娃吧唧的强烈抗议，然而没有谁声援它，它只能躲在它的狗窝里嚷嚷。肖曦则隐隐约约听见了吉娃娃的吼叫声，他没有听见郑海飞的声音，但也隐约猜到吧唧叫这么凶是跟郑海飞有关。 郑海飞跑到肖曦房间的窗户呼唤他的名字，依旧没有回应，心想该不会被肖爸肖妈带走了吧？那为什么肖曦不说话？这大晚上的，他们会去哪里？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见肖曦的回应了：“郑海飞，我在这儿！” 声音很小，并且还伴随着吧唧的叫声，但郑海飞还是听见了，他估摸声音是从后面发出来的，便跑到了房子后面：“肖曦，你在哪儿？” 肖曦拉开了书房的窗户，从上往下看：“这儿，郑海飞，你在吗？” 房子周围没什么光，黑咕隆咚，郑海飞摸着黑奋力穿过草木丛，身上被刮擦了无数下，终于来到了窗户下：“你怎么样？你爸打你了吗？是不是不能出来？” 肖曦终于看到了张海飞，只是光线暗淡，看不真切，但仅是这样，他已经十分安心了，他还能见到他：“他没打我，我被锁起来了，他不让我出门，说要把我关起来。” 郑海飞焦急地说：“你别慌，叔叔只是在气头上，跟你说气话。我看他们已经出门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肖曦问：“我爸找你了吗？跟你说了什么？” “找了，无非就是想让我们分开，不过我没答应。你放心，你不放弃，我也不会放弃。”郑海飞坚决地说。 肖曦看着郑海飞，突然鼻子有点发酸，声音低低地说：“我爸要让我出国，他说我们要是能坚持异地两年都不分手，他就同意我们在一起。可是我不想出去，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在一起都这么难呢？” 郑海飞愣了片刻，然后说：“肖曦，别难过，这一切都是对我们的考验。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怎么选，我就怎么配合你。我只想问你，你后悔吗？” 肖曦吸了一下鼻子：“不，从未后悔过。” 黑暗中，多日来被愁云笼罩的郑海飞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谢谢，我也是。如果能在一起，别说两年，就是十年，我也等你。” 第82章 决定去向 两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叙着衷肠，虽然隔了一段铁栅栏，却隔不住两颗火热的心。肖曦没有穿外套，开着窗户，冷风吹进来，最后终于打起了喷嚏。郑海飞一听，赶紧说：“你的外套呢？赶紧穿上。” “阿嚏——”肖曦再次打了个喷嚏，“在我屋里，拿不到。” “那就别说了，赶紧关上窗户回屋里去，别感冒了。”郑海飞朝楼上挥手。 肖曦有点舍不得关窗户，这是这段时间来唯一让他觉得舒心的时刻了，尽管父母那边问题还没法解决，但他已经完全放松了，他知道自己没有了后顾之忧。最后在郑海飞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地将窗户关上了，郑海飞朝挥挥手，自己也离开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只要彼此的心意不变，在一起是迟早的事。 大刘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肖氏夫妇，刘婶已经从丈夫那儿得知了肖曦和郑海飞的事，长嘘短嗟了一会，表示难以接受：“多好的两个年轻人，怎么这么想不通呢！” 大刘的嘴唇抿成一字，他是个很乐天的人，这段时间因为肖曦的事情却一直愁眉不展，连嘴角的法令纹都加深了，他担心两个孩子的将来，更担心肖氏夫妇，这种事，做父母的有几个能够坦然接受的？他们要是知道了，恐怕只会比自己更难受吧。 门外眼睛红肿的肖妈和一脸肃穆的肖宇寰已经证实了大刘夫妇的猜测。大刘打完招呼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刘婶先开口说：“嫂子，你别难过。”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肖妈就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并且泣不成声了。 大刘将两个人让进屋，低着头说：“对不起，宇哥，我没替你照看好肖曦。” 肖宇寰沉默了片刻才说：“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 大刘抬眼看一眼肖宇寰，说：“就是年前才发现的，我以为可以让两个人分开，就没有跟你和嫂子说。他们还是告诉你们了？” 肖宇寰冷哼一声：“可不，翅膀硬了，还威胁我呢。” 肖妈看了一眼丈夫，觉得他说的话有些过了，肖曦虽然不听话，但还不至于到威胁的地步，说他爸非法拘禁也只是说出事实而已，肖妈叹了口气：“大刘，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具体的情况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刘想了想，摇头：“具体我也不知道。肖曦一直都喜欢种多肉，经常往郑海飞的大棚里跑，那次刮台风，肖曦操作失误，导致郑海飞的大棚被掀了，从那时起他就不再来我这里帮忙了，直接去了大棚。那之后不久，郑海飞为了救肖曦受伤住院，可能是那时候开始的。对了，这孩子不会因为感激才和郑海飞一起吧？” 第50节 大刘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肖爸肖妈，郑海飞曾经为了救肖曦差点连命都搭上了，肖曦因为感激而爱上郑海飞？这个可能倒不是没有，只是也说明极有可能是把感激和感动当成爱了，这是不是意味着还有挽回的空间？ 肖妈突然说：“难怪那次我看着小——郑海飞的样子就有些不对劲，非常不自然，看样子那时候就已经在一起了。居然在一起这么久了吗？” 肖宇寰在一旁板着脸补充：“那小子说他们在一起快半年了，差不多也就是那个时候了。” 刘婶在一旁小声地补充：“这么说起来，那真是很久了啊。这要分开恐怕都难了。肖曦有没有在郑海飞那儿留过夜？” 肖妈突然想起肖曦说的可能找个白人或者黑人男朋友，便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嘴唇有些颤抖地说：“一般放假的时候，他都是回家来的，应该没有留过夜吧。” “上学期间呢？”刘婶不放心地问，她一直听人说生个女儿不太放心，会被男人拐跑，现在发现生儿子也不容乐观，也可能会被男人拐跑，而且儿子的被拐跑的问题显然更严峻。 大刘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地说：“我上次发现他们就是在一个小区里，他们极有可能已经住在一起了。” 肖妈一听，“哇”地哭了起来，肖爸气得猛地一拍桌子，脸色如黑锅一样，他们显然已经意识到，估计肖曦是彻底扭转不回来了，已经彻底成为一个同性恋了。刘婶则惊得也微张着嘴，然后有些无措地看一眼自己的丈夫。 屋子里气氛沉闷而压抑，只有肖妈的哭声，几个大人都形容严肃，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大刘说：“宇哥，嫂子，你们打算怎么办？” 肖宇寰说：“先送他出国，分开一段时间，说不定就淡了。” 大刘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补充说：“打算送到哪个国家去？现在国外好像也挺乱，这种事闹得比我们国家还厉害。”大刘知道肖曦的性取向后，也上网查了不少资料，平时看新闻也会留意到这方面的内容，国外还有同性恋示威游行呢。 肖宇寰沉默不语，他确实不太确定，如果临时送出国，那就只能送到澳大利亚或者新西兰去，那边的情况还真不好说，送出去，并不代表就万无一失了。 大刘说：“肖曦不是想去当海员吗？张青松不是搞了个运输公司，你跟他说一声，把肖曦送到他的船上去，几个月甚至整年都在船上跑，船上很难和陆地上联系，这样他们就没法联系了，如果真能分得开，我觉得这样也许可以试一下。” 肖宇寰抬头看着大刘，皱起眉头说：“青松吗？只是肖曦已经签了船务公司。”张青松是肖宇寰的朋友，自己开了个船务公司，说白了其实也才两三艘船，规模很小，所以肖宇寰没考虑让儿子去他的公司。 一直在流泪的肖妈擦干眼泪，说：“让肖曦以实习的名义去几个月，反正大四也没什么课了，到时候他赶得上毕业就行。” 肖宇寰看着老婆，然后叹口气：“那行吧，我跟青松去说一声。”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沉寂，没有人说话，因为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肖曦会不会真的被扭转过来。 肖曦不知道，他的去向已经被父母定了。他在书房里看着书都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肖曦被他妈给拍醒来：“回房间去睡。” 肖曦睁开眼，发现母亲情绪已经平静多了：“妈，您回来了？” 肖妈看一眼儿子，垂下眼帘：“穿上衣服，当心着凉。” 肖曦也没去追问母亲去了哪儿，起身准备回房间。肖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你不是喜欢当海员吗，你爸给你联系了一条船，让你跟船出海，提前去实习。” 肖曦猛地回头：“什么时候去？” 肖妈别开眼睛，不看儿子，说：“就是最近，越快越好。”她自然舍不得儿子去吃苦，然而比起儿子做一个同性恋，她宁愿让儿子去吃苦。 原来父母是这样决定自己的去处的，都等不及自己毕业了，看来是要趁早将自己和郑海飞分开。肖曦心里盘算着，不知道还能不能和郑海飞见上一面，至少要告诉他自己的去向吧，别一声不吭就告别了。 接下来几天，肖妈班也不上了，领着他到处去办证，帮他收拾行李，添置生活用品。时刻都跟着他，根本就没给他开溜的机会，肖曦央求过母亲，说要打个电话跟郑海飞道个别，肖妈硬下心肠置之不理。她很自责，认为肖曦会变成这样，跟她的管教方式也脱不了干系，她从前放得松，现在一定要严加看管，却未曾想到，儿子已经二十多岁了，完全是一个成年人了，这个时候来管教为时已晚。 开学了，肖曦没去上学，那后来也没见上郑海飞一眼，虽然有时候他看见郑海飞的车停在外面，很想下楼去看看，结果门口的吧唧不知道听信了母亲的什么命令，只要他一出门，小狗就会叫，一叫就会惊动母亲，所以自那天晚上起，他们就没再见过面。 元宵节那天，肖曦家门外来了几个稀客。肖妈听见门铃响，去开了门，来的是肖曦的三个舍友和陈子峰，陈子峰笑眯眯地跟肖妈打招呼：“阿姨，这是肖曦家吗？我们是他的同学，昨天开学了，他一直没来报到，怎么也联系不上他，所以想过来看看他。他还好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肖妈把几个年轻人让了进来：“肖曦没事，就是这学期不去上课了，已经跟学校打好批条，马上就要去实习了。” “提前实习吗？这么快！”张潇然吃惊地说。 肖妈苦笑了一下：“反正都已经大四了，去不去学校关系不大，实习是最好的课堂，这样才能查漏补缺。” “肖曦在家吧？”杨鹏问，因为他东张西望都没看到肖曦的身影。 “在，我去叫他，你们快进来坐。”热情的肖妈把人让了进来。 肖曦听见动静，赶紧从楼上下来了，看见几个舍友，几乎热泪盈眶，终于有人来看他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这必定是郑海飞带他们来的，他强抑住自己的激动之情，说：“你们怎么来了。” 大家看着他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杨小胖说：“肖曦，每逢佳节胖三斤，我看你现在至少瘦了三斤？” 张潇然说：“至少六斤！你是没睡好觉，还是没吃好饭？” 肖曦摸摸自己的脸：“没有那么夸张吧，我就是晚上睡得迟了点而已。” 陈子峰说：“怎么睡不好了？失眠了？” 肖曦苦笑了一下：“有点。”肖曦觉得自己并没怎么瘦，晚睡是有的，并不至于失眠。 杨鹏说：“你可要保重好身体，你这种状况上船，身体怎么受得了？船上可不比家里，万一有个什么不适的，连医生都不太好找。” 肖妈听见他们的对话，正在倒的茶都泼洒了些出来，忧心忡忡地回头看了儿子一眼。 第83章 要出发了 肖妈热情地挽留肖曦的朋友在家吃晚饭，主要是这几天肖曦在家不声不响的，表情彻底从他脸上消失了，除了必须要说的话，没有半句额外的话，这样的肖曦，令肖妈内心不安，加上他的朋友们这么一说，她还真担心肖曦，故此想留下他们来陪一陪肖曦。 大家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大过节的还蹭饭，肖曦苦笑一下：“留下来吧，就算是陪我吃顿饭吧，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和大家一起吃饭。” 几个朋友听他这么一说，都不由得伤感起来，纷纷点头答应下来。肖妈鼻子发酸，强抑着情绪，转身去厨房准备晚饭。肖曦则带着朋友们上了楼，等大家都进了房间，肖曦将门一关，急忙问：“他呢？” 陈子峰看着肖曦，立即心领神会：“送我们到这里就走了，让我们回去的时候给他打电话。” 岳鹏皱着眉头说：“你们怎么这么冲动，不是说好了毕业后才出柜的吗？”陈子峰拉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别说，这种事肯定是出了意外才不得已提前的。 肖曦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径直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往外看，并没有看到郑海飞的车，想必是怕他爸发现，不敢在自己家门口停留，早就走了。这才回头来回答岳鹏的问题：“没办法，被我叔看见了。我爸妈迟早是要知道的，与其外人告诉他们，不如我亲口说。郑海飞跟你们是怎么说的？” “也没说什么，就告诉我们说你跟家里出柜了，你被你爸妈软禁起来了，他没办法见到你，托我们过来看看你的情况。他这是还不知道你要走？”陈子峰有些担忧地看着肖曦。 肖曦神色黯然地轻点一下头：“嗯，我爸妈知道我们的事后，就禁了我的足，去哪儿都有人跟着。我妈现在连班都不上了，请了长假专门守着我，估计要等我走了她才会放心。他现在还不知道我要走。” “那怎么办，真走啊？你跟郑哥不就分开了？”杨小胖担忧地说。 几个人听见他的话，都忍不住看着肖曦。肖曦苦笑一下：“没办法，只能先分开一段时间。”他是可以跟父母决裂，跟着郑海飞走，但这是下下策，为了爱情跟父母决裂是他所不愿的，郑海飞也最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发生，因为他自己已经没有了父母，他不想肖曦也失去父母，那种孤零零的滋味他比谁都体会得更深刻，这是他们那天晚上谈到的。 大家都不由得叹气，张潇然说：“你爸妈看起来反对得相当激烈啊。也难怪，家里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杨小胖白他一眼：“废话，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谁的父母乐意啊？”他这话引得岳鹏和陈子峰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神色都不由得黯然起来。 “嗯，所以要送我提前去实习。”肖曦点一下头，“你们坐吧，我去拿点吃的来。” 岳鹏摆手：“不用拿了，说说话吧。你这实习是直接出海？” 肖曦在床边的地毯上坐下来，双腿盘起来，一手撑在膝盖上支着脑袋，无奈地点头：“对啊，他们不想我跟郑海飞联系，所以送我出海。以为这样就能把我们分开。我爸之前还说要送我出国，不知道后来怎么又改主意了。”他想起自己威胁父母说找个外国男朋友的事，估计他们也害怕这个，不敢让自己出去。 几个朋友在地毯上围坐下来，陈子峰盯着肖曦看了一会儿，才迟疑地说：“那郑哥怎么办？” 肖曦叹气：“他应该是会同意的，就当是我参加工作提前了。”他有些烦恼地搔了一把头，这情况跟他正常参加工作又不一样，如果是正常情况，他们还可以好好地准备、道别，而不是这种互相揪着心的分别。 “那要跟郑哥道个别吧？”陈子峰又说。 “我现在出不了门，他也进不来我家，手机也被没收了，我也犯愁要怎么跟他说。”肖曦叹气，“幸好你们来了，帮我捎个口信给他吧。” 张潇然打了个响指：“这个简单，用我们的手机打个电话给他。” 陈子峰说：“我觉得录个视频给他更好，你把想说的话都录下来。” 大家都一致觉得陈子峰的主意更好。陈子峰说他争取在肖曦离开之前再来一次，让郑海飞也录一段视频过来给他。杨小胖说：“你连手机都带不了了，我们给你们洗几张照片带去吧。” “对、对！这个很有必要。”大家都一致嚷嚷。 电子信息极其发达的年代，纸质照片几乎都快被人遗忘了，这个时候却显出纸质照片的珍贵来，肖曦感动地说：“好，谢谢！”还好有这帮朋友，不然他和郑海飞心里该多么地遗憾。 岳鹏将手机拿出来，对着肖曦说：“你说吧，我给你录。” 陈子峰拍了岳鹏一下，将自己的手机递给肖曦：“用我的录，你单独找个房间去录吧，录好给我，放心，我不会看的。”有外人看着，小情侣之间怎么好说悄悄话呢。 肖曦拿着手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后起身去了书房。他拿着手机对着自己录了半天，觉得不满意，又删了重来，花了十多分钟，最后录了三分钟的视频，觉得满意了，这才收好手机，偷偷摸摸地从书房里出来，生怕被老妈发现。 一个月没见面的老朋友又聊了不少话，大家吃完晚饭，又吃了应景的汤圆之后这才起身回学校。肖曦送朋友出院子，肖妈看着肖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跟上去，让他自己去送人了，毕竟那是自己儿子，又不是坐牢的罪犯，去哪儿都得有人看着。今天他的朋友过来，愁眉不展的肖曦终于有了点鲜活气，肖妈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所以此刻也不对他步步紧逼了，她也不希望儿子上船之后回想起离开前的日子都是难过的。 肖曦站在院门口，外面没有任何车辆，肖曦小声地问：“给他打电话了吗？” 陈子峰说：“打了，马上就到。”话未落音，一辆黑色的suv从拐角处转了过来。肖曦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眨眼睛都舍不得，生怕错过郑海飞的一丝一毫。 郑海飞似乎也能理解肖曦的心情，他将车子停在他们身边，推门下来，瞪大眼径直走到肖曦面前，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听见肖宇寰在屋里喊：“肖曦，谁来了？”那声音由远及近。 肖曦没理会父亲，对郑海飞说：“我挺好的，别担心，我家里让我先跟船出海。大概毕业的时候才能回来。” 郑海飞连忙问：“什么时候走？” 肖曦说：“还有几天，等证件到了就走。” 郑海飞紧紧地盯着他：“好，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肖曦用力点头，低声说：“我知道。快走，别让我爸看见了。” 郑海飞迟疑了一下，他犹豫着要不要和肖宇寰碰见，一旁的陈子峰也催促了一句：“走啊，别让叔叔撞见了。”他们以后还要送东西来的，这要是让肖宇寰知道他们跟郑海飞是一伙的，还会让他们进门吗？ 郑海飞不再犹豫，深深看了肖曦一眼，迅速上车，启动车子离开。肖宇寰出来，正好看见车子的屁股，他皱眉问：“有人来接他们？” 肖曦故作镇定地说：“没有，他们叫的滴滴打车。” 肖宇寰将信将疑：“人都走了，赶紧进屋吧。” 肖曦没有反驳他，跟着进了屋。 肖曦的行程比预计的要早了两天，就在肖曦担心没办法跟郑海飞话别的时候，陈子峰和岳鹏又来了一趟他家，理由是他要出远门了，几个小伙伴们给他准备了一些礼物。肖曦看到他们，松了口气，总算是赶上了。 陈子峰带来的礼物有一个相册，里面是肖曦跟朋友们这几年合照的照片，还有一小包花籽和一些花盆花土，肖曦一看，就知道是郑海飞托他们送来的，因为花盆一看就是肖曦自己烧的，土壤也是营养颗粒土，那么花籽一定就是多肉的种子了。 陈子峰趁肖妈不注意，悄悄告诉他：“礼物在照片下面，回头自己看。” 肖曦心领神会：“明白。”他拿着相册，很想当场打开来看，但还是忍住了，最后将它塞进了行李箱，决定等上船后再看。 第二天，肖曦动身出发去隔壁的城市，虽然他们是海滨城市，然而并非港口城市，而父亲朋友的公司就开在临市，船也是从临市出发的。肖宇寰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和肖妈一起陪着肖曦去了临市，到了之后，肖宇寰还带着肖曦去见了他那个朋友张青松，一起吃了顿饭。据说这人原来也是他爸年轻时走得近的朋友，年轻时还犯过点不大不小的事，是肖宇寰帮忙辩护的，这人十分一直都记着肖宇寰的恩情，听说他要把儿子放到自己船上来锻炼，自然是满口答应了，正好他们有一艘船要出发去新加坡，就安排肖曦跟船。 “放心好了，肖哥，我一定照顾好侄子。”张青松拍着胸脯答应。 肖宇寰看着肖曦，说：“听见没？还不赶紧谢谢张叔！” 肖曦赶紧说：“谢谢张叔。” 船是第二天才出发，当天晚上，肖爸肖妈和肖曦都住在酒店里。肖妈还是放心不下肖曦，忍着泪和丈夫说：“肖曦这段时间瘦了不少，饭也吃得少，出海真的没问题吗？” 肖宇寰皱眉说：“应该不会有问题，等上了船，工作一忙起来，就有胃口吃饭了。” “那万一有个不舒服，船上也没有医生，会不会有危险？”肖妈是典型的儿行千里母担忧。 肖宇寰安慰老婆：“不要紧，都自己带了药的，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船速也快，几天就可以靠港，会有什么危险！你别老天天惦记这些不好的，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你要是怕他有危险，你就把他留下来，让他和那姓郑的在一起！” 肖妈一听丈夫有点生气了，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肖曦躺在隔壁房间的床上，思潮起伏，有点儿难过，又有点儿期待，毕竟是他向往已久的出海远行，只是比原计划提前了几个月。如果他没有提前出柜，来送自己的应该就会是郑海飞吧，想到郑海飞，他就不能平静了，他们还要经历怎样的磨难才能在一起呢？ 他这么胡思乱想着快到半夜，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正要入睡的肖曦接起电话：“喂？” 第51节 那边传来一个声音：“来1021房间。” “郑海飞？”肖曦猛地一惊，坐了起来。 第84章 离开前夜 肖曦完全没有想到郑海飞会跟到这里来，他赶紧从床上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抓了抓身上的睡衣，心想要不要换身衣服呢？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抓了件外套套上，轻轻地拧开门把手，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发现隔壁没有动静，便蹑手蹑脚地出了门。找到楼梯间，一口气跑下楼，找到1021号房，深吸一口气，抬起手准备敲门。 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一只手伸出来，将他迅速拖了进去。紧接着是关门声，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人就被裹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肖曦嗅着熟悉的气息，听着对方稍嫌紊乱的心跳声，只觉得灵魂都熨帖起来了，那种安心感是在别处找不到的：是真的，真是郑海飞！ 肖曦刚想张嘴说话，就被郑海飞一口堵住了，唇瓣被大力地吮吸，害了相思病的舌头片刻后也伸了进来，终于找到可以慰藉相思之苦的良药了。肖曦自动地跟上郑海飞的节奏，动情地回吻着。太久了，他们分别的时间足足35天，是他们相恋以后最久的一次，长时间的分别和相思煎熬，没有让两个人生出些许的疏离，反而让两颗年轻的心越靠越拢。 这一记长吻分外悠长，长到两个人都喘不过气来位置，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两人抵着额头喘息着，一边穿还忍不住一边轻啄着对方的鼻子和唇瓣。肖曦嘴角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抬起胳膊，搂住郑海飞的脖子，嘟哝着说：“我以为你要把我吃了。”他喜欢郑海飞这种对爱的表达方式，觉得他爱自己入了骨。 郑海飞搂紧肖曦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轻捏着他的耳廓，在耳边轻叹：“我想把你吃了，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肖曦突然坏笑起来，抽出一只手探进郑海飞的衣服下摆，在他腰上捏了一把：“那就赶紧的，别浪费时间！” 郑海飞微怔，旋即反应过来肖曦说的意思，他激动地抱着肖曦往床铺退去，肖曦看准床的位置，猴急地一把将郑海飞推倒在床上，然后扑了上去，在他身上又蹭又揉，还啃咬着他的下巴。郑海飞被这样主动的肖曦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吻着肖曦的脸颊，轻声说：“你想要吗？” 肖曦愣住：“啊？哦！” 郑海飞咬咬牙，突然说：“那好吧，第一次你来，以后都得听我的。”他说着伸手去摸床头柜里的护手霜和套套，他这次过来并没打算做最后一步的，只是纯粹想来送肖曦。 肖曦突然明白过来郑海飞说的是什么，天哪，这个男人跟自己说什么，他居然肯愿意为自己做0！他怎么能不爱这个男人！他捧住郑海飞的脸，动情地吻着他的眼皮、鼻子、性感的唇，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们今天不做最后一步，先记着，等我回来。” 郑海飞听他这么一说，抱着他猛地一翻身，将肖曦反压在了身下：“好，那我们不做那一步，就做点别的。”说完低头吻了下去。 室内顿时一片旖旎，肖曦在郑海飞的带领下，在爱的海洋里载沉载浮，悠悠徜徉，恣意欢畅，品味着极致浓烈的深情与柔情。吟哦声起起伏伏，两人一路欢唱着，吟和着，终于抵达了幸福的顶点。良久，房间里一切都安静下来，只剩下了彼此交缠的呼吸和因呼吸而微微翕动的汗湿躯干。 肖曦和郑海飞交颈相缠着，肌肤相亲的感觉令他们分外安心，太久没有亲热，这次的亲密互动不仅是身体上的琴瑟和鸣，更在灵魂上达到了严丝合缝的契合。肖曦知道，这辈子，除了郑海飞，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让他喜欢到骨髓里去，除了郑海飞，再也不会有人让他感觉到自己如此完整和幸福，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他不会放手，绝对不放！ 郑海飞的手在肖曦光滑优美的脊背上轻轻滑动：“我给你写了一些东西，你带去船上看。” 肖曦睁开眼：“嗯？是什么？” 郑海飞说：“我以前出海的一些经验，希望你看了能有用。我还给你带了几条烟。” “我又不抽烟。”肖曦咕哝着说。 “我知道，但是船上的同事基本都抽，你拿去孝敬你的师父，给同事发点，机灵点，能少吃点苦，他们会教你很多东西。”郑海飞想起自己刚上船的经历，如果不是张华远和费默处处提点自己，想必也会吃不少苦头，现在肖曦要独自上船，他还真放心不下。 肖曦“嗯”了一声：“我懂。再说是我爸朋友的船，他交代船长会照顾点我。” “但是船长也不是处处都能护得着你，尤其是——”郑海飞迟疑了一下，这才说，“尤其是进入社会，人们对关系户总怀着不同程度的敌意，只是有人不表现出来，有人会表现出来罢了。所以你尽量多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我知道，我又不是个吃闲饭的，勤快一点嘛，嘴甜一点嘛，我都在行，别担心。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离开家这么久，以后家里就只剩下我妈了，我爸那个大忙人几乎都不着家的，我走了，我妈情绪肯定不稳定，你有空多去看看她，可以吗？”肖曦说。 郑海飞满口答应：“好，我一定去。” “我妈肯定会不太欢迎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这个我懂，你放心吧，我有分寸。”郑海飞在他小爱人的额上亲了一下。 肖曦又瞎乐观起来：“说不定你就这么把我妈给攻克下来了，我爸再听我妈吹吹枕边风，然后咱俩的事儿就搞定啦。” 明明是很伤感的离别时刻，郑海飞却忍不住乐起来：“这个我还真不敢想，不过她是你妈妈，怎么对我都能够接受。”毕竟拐跑了这么大一儿子，他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被人骂几句甩脸子都是应该的。 “这可不一定，他们不喜欢你，是因为不够了解你，如果他们足够了解你，肯定会接受你的，我觉得是迟早的问题。再说，你长这么帅，我妈肯定会喜欢你的，她平时就喜欢追那些小鲜肉明星，你可比那些小鲜肉帅多了。”肖曦说着，抬手摸郑海飞的脸，这张脸把自己都迷得神魂颠倒，他就不信妈妈会不喜欢。 郑海飞将手覆盖在肖曦的手背上：“就知道瞎闹。我尽量多去看看他们，你只管放心去吧，要懂得照顾自己，途中要是能靠港，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号码你记得吗？我现在告诉你，你记下来。” 肖曦说：“不用，我记得你的号码。135xxxxxxxx” 一时间离别的氛围又重了起来，肖曦默然不语，郑海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他才不舍地对肖曦说：“一会儿你还是回去睡吧，好好休息。” 肖曦搂紧他的腰，脸在他肩窝里蹭着：“不想回去，我睡到五点，你叫我起来，我到时候再回去，好不好？” 郑海飞何尝不想和他多待会儿：“可是万一你爸妈去找你怎么办？他们会担心吧？” 肖曦想到父母，还真不好说，便抱紧郑海飞的身体，蹭了又蹭：“那我还要一次，然后就下去。” “好！”郑海飞赶紧依言行动起来，卖力取悦他的宝贝爱人。 肖曦的身体总算得到了餍足，他身体和灵魂一齐颤抖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裹紧被子，想着刚才郑海飞对自己做的这样那样的事，身体又忍不住激动起来，真想又去找他。他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拿起电话准备拨打酒店内线，这时门被敲响了，还有父亲叫他名字的声音，肖曦无奈地放下电话，走过去开门。肖宇寰在门外站着，说：“刚刚过来敲你的门，怎么没有回应，去哪儿了？” 肖曦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我刚刚在蹲厕所，没来开门。有事吗？” 肖宇寰怀疑地看着儿子：“是吗？没事就早点休息。” “哦，知道了，人家都要睡着了，你又来打扰我的睡眠，这下又要重新酝酿。”说完不客气地将门给合上了，心想：幸亏听郑海飞的话回来了，否则以他爸的脾气，估计要去调查监控室的录像找出自己的下落了。 第85章 出海啦 想到郑海飞就在自己不远处睡着，肖曦心里就格外地踏实，他知道，不管自己去了哪儿，郑海飞都是和自己一起的。 一夜香甜，第二天在父母的催促声里起来。肖曦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又拎了一个袋子。肖妈看见儿子的行李，说：“你怎么多了个袋子？” 那个袋子是郑海飞昨天给他的，里面有几条香烟，还有一些零食，塞了满满一包。肖曦看了一眼袋子，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又有些儿甜蜜，他抬头四顾了一下，没准郑海飞就在哪儿看着自己。“哦，我从家里带的，有些东西要临时用的，我给拿出来了。” 肖妈没再追问，一家三口开车往港口去。一路上肖妈唠唠叨叨地说着话，嘱咐肖曦应该这样那样，总而言之，事无巨细全都叮嘱了个遍。肖曦听着只是点头，肖爸倒是不耐烦地说：“行了，他都这么大的人了，主意门儿正，难道不会处理？这些小事你昨天就说了一路，怎么还说。” 肖妈住了嘴，眼圈儿红了：“我舍不得啊，这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离开我这么久。你舍得？” 肖爸不说话了，他当然是不舍得，但是相较于肖曦做的那些事，自己的那点不舍压根就不算什么。 到了海关，张青松没有亲自来招呼肖宇寰父子，据说是已经飞到中东谈生意去了，真是个大忙人，不过他安排了“青山号”的船长来接待他们。船长叫宋大奎，是个地道的东北汉子，说话一口东北大碴子味儿，为人豪爽，他直接拍着肖曦的肩说：“放心好了，老板的侄子就是我侄子。大侄子跟着我，不会让他受苦的，走吧。” 肖妈迟疑着说：“那我们就进不去了？” 宋大奎回头看一眼肖爸肖妈：“你们就不用去了，过海关要查证件的，人交给我就行了，放心吧。” 肖曦停下来看着父母，迟疑了一下才说：“我走了，你们保重身体。妈，您别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也别总那么忙，多抽空回去陪陪我妈。我走了。”后面这句话显然是对肖宇寰说的，说完从肖妈手里接过一个拉杆包，抓起自己的皮箱，转身往前走。 肖宇寰看着这么决然的肖曦，临走了都不肯叫自己一声爸，心里有些不高兴，嘴里还是说：“上了船，要多听听宋叔的意见，跟同事好好相处，别由着性子来，外面不是家里了，勤快点，别偷懒！” 明明是关心的话，说出来却硬邦邦的，肖曦也硬邦邦地将这关心收下，虎着脸头也不回地说：“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走了！” 肖妈在后面喊了一声：“曦曦！” 肖曦没回头：“妈，别担心，我会好好的，您多保重！”他本想潇洒地抬手做个挥手的动作，然而双手不空，只能毫无表示地走了。 肖妈看着儿子倔强的背影，嘴角不住地颤抖，最后还是忍不住嘤嘤哭出声来，肖宇寰抬手拍拍老婆的背：“走吧，谁叫他不听话！” 过了海关，肖曦跟着宋大奎找到了“青山号”，偌大的港口里，停放着很多等着卸载的船只，有的刚刚入港，有的准备出发。青山号就跟个寒碜的乡下小孩一样挤在一堆高大光鲜的城里人中间，破旧得十分打眼。其实青山号并不小，是一艘万吨货船，宽18米，长120多米，但是它不远处停留着几艘崭新的十万吨级别的货轮，一比较当然就显得小了。 很显然，“青山号”并不是什么新船，而是二手船，这样的船价格会便宜不少，肖曦知道，就这么一艘二手船，价值也是几千万，所以张青松现在是真有钱人，居然还肯卖他爸的面子，不容易。总体来说，肖曦对这艘涂着黑黄（后来才知道黄色其实是白色，时间太长变黄了）两色油漆的货船还挺满意的，比他想象的要大不少。 连肖曦在内，船上总共有16名工作人员，有船长、大副、二副、三副、水手，轮机长、大管轮、二管轮、三管轮、机工，再加上厨师。肖曦被安排在轮机组，做一名见习机工，因为他学的就是轮机，肖曦对此没有怨言，好歹也是个机工，不比水手，他们一上来就是各种打杂，虽然肖曦也要搞卫生，不过不用擦洗甲板，只需要打扫他们平时工作的机舱和驾驶室。 宋大奎没跟肖曦客气，一上船就安排了他的岗位，负责带肖曦的是三管轮，一个有着三年工龄的年轻人，名字叫沈良品，肖曦一听他的名字就忍不住想笑，想问他是无印良品还是良品铺子。沈良品年纪只比肖曦大了三岁，看着可比娃娃脸的肖曦老成多了，也有着其他同事那样黑里发红的脸膛，他看着就忍不住用手背擦了一下自己的脸，自己该不会也变成那样吧？他想起郑海飞的脸也很黑，虽然比他们好一点，黑脸会不会是海员的标配脸？不过晒黑了也没什么，男人嘛，谁不喜欢有点男人味。只是郑海飞会不会吓一跳，他还会那么喜欢自己吗？ 肖曦忍不住为自己这个想法笑了起来，郑海飞要是那么肤浅，也就不值得自己这么大费周章地为两人的将来煎熬了。沈良品看见肖曦的笑脸，不高兴地说：“你笑什么呢？” 肖曦赶紧回过神来：“哦，没事，就是想起我的一个朋友了，他以前也是做海员的。” “是吗？现在没做了？”沈良品的脸色好看了点。 “嗯，上岸了，自己做老板，开了个店。”大棚不算店，但是淘宝店算店。 “那他还挺明智！等我攒够了钱，我也上岸去。但凡有出息的，谁愿意来跑船，简直就是浪费生命，无聊又苦逼。”沈良品嘀咕了一声，去干活了。肖曦赶紧跟上，他不太认同船员是份无聊又苦逼的工作，征服大海多么豪情万丈，这是个伟大的事业。 在港口停留了三天，所有的集装箱都装载上了船，终于出发了。这是肖曦人生中的第一次远航，自然是异常期待的，冬天的大海是沉静深沉的，就算是离了海岸，依然是那种暗沉沉的墨绿色，而不是通常描绘的那种一望无际的蓝。肖曦还是很喜欢，他常常在船头的甲板上迎风而立，想象自己是一只迎风飞翔的海鸥，这感觉真美！ 沈良品说他犯傻，不过也只说了一回，后来也不说了，可能是他自己也曾经像肖曦这样犯过傻，刚刚出海的船员，谁不为大海的浩渺辽阔所折服和震撼，谁心中不会产生敬畏膜拜之情呢？ 肖曦有时候站在船头张开双臂拥抱海风，不由自主地想起《泰坦尼克号》，想到如果郑海飞也在该多好，他俩也可以仿效一下杰克和露丝了，多浪漫！他把自己的种种遐想和感慨写在了日记本里，准备将来拿回去给郑海飞看。郑海飞给他写的航海经验他都看了，写得很不少，起码有两万字，非常详细，而且都非常有用，有许多问题肖曦看过后都提前预知了，避免发生一些低级的错误。他的良好表现令他的同事们都对他有点刮目相看，毕竟像他这样积极上进悟性又高的新人并不多见，因为他们见过犯傻的新船员太多了。 不过很快肖曦就开始出现了晕船的迹象，他以为自己不晕船的，刚开始两天都表现得非常正常，到了第三天，他开始有胸闷恶心的症状，他以为只是感冒了。沈良品带着他去检查污水泵的时候，发现他似乎有呕吐的迹象，便说：“想吐？是不是晕船了？” 肖曦摇头：“没有吧，就是觉得有点恶心。应该是没休息好。” 沈良品看他一眼：“吃点药吧。” 肖曦没在意，结果到了中午，他就开始头晕了，而且嘴里一直冒酸水，这就是典型的晕船迹象了，他只得听从劝告，回舱房去休息，乖乖地将沈良品送来的药吃掉：“谢谢师父！” 沈良品白他一眼：“白痴！自己晕船都不知道，你还是个海员吗？” 肖曦嘿嘿苦笑：“没想到嘛，刚出海的时候明明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那说明你反应迟钝，现在身体总算反应过来了。好了，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了。” 肖曦叫住他：“师父，我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沈良品说：“看人品，好的一两天就适应了，长的也许一个礼拜。” “那我的工作就麻烦师父了。”肖曦说。 沈良品抬眼望舱顶：“你没来的时候我们不照样干，别说了，赶紧睡吧。” 肖曦这一晕，就晕了四五天，晕得他苦胆水都吐了出来，简直是死去活来的感觉。晕船的痛苦经历第一次让他开始赞同沈良品的话，船员是个挺苦逼的工作！ 第86章 破冰了 肖曦从港口出发的时候还是冬天，等他晕船症好转，能够上甲板的时候，发现季节已经完全转变了，不仅不用穿棉衣，就是毛衣都穿不住了，因为实在是太热了，船进入了热带，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轮船和大海，热得人只能穿单衣。 碧蓝的天空下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海洋，偶有海鸟振翅飞过，真正的碧海蓝天，明朗空净，像极了《海贼王》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画面。尽管肖曦从小在海边长大，这种壮美无比的大海还是美得令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晕了几天船，吐得他几乎生无可恋，如今看到斯情斯景，顿时又有种活过来的感觉，他兴奋地在甲板上转来转去的，用相机不断地拍照。沈良品看着他犯傻，说：“都是一样的天，拍那么多完全就是浪费内存。” 肖曦丝毫不受打击，喜滋滋地说：“怎么可能一样，云是不一样的啊。再说就算是一样的景，取景的角度也不一样，拍出来的效果还是不一样。”他带足了内存卡，不怕不够用。 沈良品也没再说什么，反正一切都是因为新鲜，等新鲜劲儿一过，就什么都不想拍了，哪个新人不犯傻。 三天以后，船便进入了新加坡所在的马六甲海峡，这是世界上最繁华的海峡之一，来来往往的船只穿行如梭，各种规模和类型的都有，令人应接不暇。青山号上的船员们都兴高采烈的，纷纷准备上岸狂欢。肖曦有点儿蒙：“这么快？！”好像才上船，就立马到港了，山东离新加坡居然这么近！ 沈良品说：“这是直航，本来也就是十来天的行程，你在船舱里躺的时候，我们都在赶路。” 他们的船抵达马六甲海峡时正是傍晚，肖曦看着一轮巨大的红日从平静的海面上缓缓滑向天际尽头，好像一枚巨大的咸蛋黄，还是起沙的那种橘黄色。赤道海面的落日壮美得简直无以复加，肖曦绞尽脑汁，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眼前的美景和心中的震撼。他痴痴地望着那轮夕阳，心里想的则是郑海飞，那些年，他应该也看过无数回这样的落日，他们跨越时空，看这同样的风景，这算不算命中注定的缘分？如果能一起守候这日落月升，人生该多么无憾。 沈良品见肖曦发了呆，忍不住伸手拍他的肩：“这会儿怎么不拍照了？” 肖曦回过神来，心里有点儿不悦，但是没有表现出来，他举起相机，“咔咔”地拍照，记录下这无与伦比的一刻。沈良品说：“你要上岸吗？” 肖曦挠挠头：“我没办签证，可以上吗？” 第52节 沈良品说：“可以啊，有海员护照就行了，上岸签。” 肖曦很想上岸去给郑海飞打个电话，便说：“我要上去。” “对嘛，第一次出来，又是第一次靠港，肯定要去买点纪念品给女朋友和老妈，是吧？”沈良品冲他挤眼。 肖曦呵呵笑：“我没有女朋友。”只有男朋友。 沈良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能吧，长你这样的还没女朋友，太挑了吧？” 肖曦傻乐不做声：“我去给我妈买点礼物。我们下个目的地是哪儿？回国吗？” 沈良品说：“应该是去莱茵。” “德国？”肖曦没想到第二站就去那么远，去欧洲来回要多久来着？ “对。” “什么时候出发？” “卸好货，重新装好货就可以走了，两三天时间吧。” 船靠港后，海员分批次上岸，肖曦跟着沈良品。沈良品勾着他的肩，肖曦不自在地挣了一下，没挣开，他没有再挣扎，虽然已经不能习惯和别的男人勾肩搭背，但过多的反应会引起人的怀疑。 出了海关，沈良品终于将肖曦的肩给松开了：“他们说要去放松一下，你去吗？” 肖曦突然就想起了郑海飞说起在泰国的精油事件来，应该差不多是同类性质的事吧，赶忙说：“不了，我有地方要去，回头咱们船上见。”说完转身走了。 肖曦在新加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公用电话给郑海飞打电话，电话响两声就被接了起来，郑海飞张口就问：“到新加坡了？” “嗯。你怎么知道是我？”肖曦听到郑海飞的声音，甜蜜地笑了。 “来电显示啊，这是新加坡的国际区号，肯定就只有你了。怎么样，第一次航行的感觉？晕船了吗？”郑海飞关切地问。 肖曦想了想，说：“有一点点，不过很快就好了。感觉挺好的，尤其是看到日出和日落的时候，就特别想你，你以前也肯定经常看的，对不对？” 郑海飞轻笑：“对啊，要是咱们一起看多好。” 这还真是心有灵犀呢，肖曦心里甜滋滋的：“家里怎么样？你还好吗？大棚生意还好吗？有没有去看过我妈？” “都挺好的，前天去你家，你妈让我进门了。”郑海飞的心情听起来很愉悦。 肖曦一听，顿时高兴起来：“真的？她跟你说了什么？”母亲肯让郑海飞进门，这就意味着她对郑海飞的敌意应该就没那么浓了吧，这是个破冰的兆头。 “嗯，当然是真的。也没说什么，就是闲聊了一会儿。”郑海飞没有告诉肖曦，之前他送的礼物全都被肖妈给扔出来了，还说了一大堆难听的话，郑海飞碰了一鼻子灰，按照他的个性，别说以后不登门，起码短时间内是不肯再登门的了，不过这是肖曦的妈，比自己的妈还要紧，所以刚过一礼拜，他又去了。这次去得巧，肖曦家的小狗吧唧卡在防盗门的门缝里了，肖妈想尽办法都没能把吧唧弄出来，肖宇寰出差不在家，大冬天的肖妈急出了一头汗，郑海飞正好过来，肖妈跟看到救星似的向他求助。郑海飞才得以进了肖曦家的院子，并成功将吧唧解救了出来，肖妈这回没给郑海飞甩脸子，还招呼他进屋喝了杯茶。 肖曦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太好了！我马上给我妈打电话，跟她聊聊。” 郑海飞说：“别跟你妈说我的事，免得她不高兴。” “知道，我就问问吧唧，嘿嘿！” “这个还是别提了吧，你妈肯定会联想到我的，万一被她察觉你先给我打了电话，她会不高兴。”郑海飞有点担心肖曦急于求成，会把之前所做的努力毁于一旦。 “好吧，我知道了。”肖曦答应下来，说实话，他还挺想知道郑海飞在母亲心中的印象的，既然不让说，就先憋着。 肖曦拨通了妈妈的电话，肖妈正在上班，听见儿子的声音吓了一跳：“肖曦，你在哪儿打的电话？” 肖曦发现母亲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受到了惊吓：“用公用电话打的，我在新加坡啊。” “新加坡啊，这么快就到了？”肖妈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肖曦没出国呢，“你下船了吗？没签证怎么下船的？” “下了。海员护照可以下船签。妈，您是不是不欢迎我打电话回去啊？那我挂了。”肖曦有些难过，母亲对自己的电话居然是这种反应。 肖妈赶紧说：“别、别、别，儿子，跟妈说说话，船上好吗？身体怎么样，吃得习惯吗？”肖妈记得和丈夫商量的时候，是没打算让肖曦下船的，连手机都没给他带，除了必要的护照，签证什么的根本就没给办，就是为了杜绝让他和郑海飞联系，没想到肖曦还是下船了，看样子是防不胜防。 肖曦跟母亲大致说了一下情况，把自己晕船的症状说得轻描淡写，没想让母亲为自己过于担心。“我刚到新加坡，第一次出国，想给您买点礼物，您想要什么？” 肖妈听见肖曦这么说，眼泪差点都出来了，儿子懂事了，不计前嫌，还要给她买礼物呢：“不用了，谢谢儿子，妈可以自己买，你现在没什么钱，别浪费了。” 肖曦听见父亲的声音响起来，不知道说了什么，肖妈又改了口：“哦，曦曦，你要是想给妈买礼物，那就随便买吧，买什么妈都很喜欢。” 肖曦有点没精打采的：“哦。”挂断电话，没跟妈说接下来要去欧洲，既然不欢迎他打电话回去，那以后就不打了。 肖曦在新加坡买了点当地特色的纪念品，然后就折回船上了。过了两天船就出发了，这一次不是直航，途中还要停靠一些港口，全程需要将近一个月，船上的同伴们都闲得发慌，常聚在一起说荤段子。肖曦从不参与，就有别的同事调侃他，肖曦就笑笑走开，沈良品说：“你们也都别说了，人家连女朋友都没交过，单纯着呢。” 无聊的时候，肖曦就将朋友们送的照片反反复复地翻看，几乎每张好友照下都压着一张郑海飞的照片，或者是自己和郑海飞的合影，肖曦看着那些照片，都不由得傻乐。一天，他看着郑海飞在大棚里干活的照片，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情没干，郑海飞送自己的多肉种子都还没播种呢，想到这里，他赶紧起身来忙活了。 第87章 骨感现实 肖曦仔细地将多肉种下了，白天外面温度太高，他就将多肉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夜里天气凉爽，他就将多肉搬到外面去通风。被沈良品撞见了一回，肖曦以为他会取笑自己，没想到沈良品只是拍着他的肩说：“你也总算要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了，越来越像个海员了。” 肖曦听见这话有些奇怪，不由得笑道：“什么叫像个海员？海员该怎样的？” 沈良品说：“你才刚上船，一切都觉得新鲜，等新鲜劲儿一过，你就知道日子有多么难熬了。所以每个人都会有那么点小癖好，你现在不也正是朝这个方向发展吗？”说完还挤了挤眼。 肖曦听了这话没做声，他其实已经初步感受到了海员生活的枯燥，船上虽然每天也只上八个小时班，周末也有轮休，但不管是下班还是轮休，你能去的地方就是120米长18米宽的轮船，来回转上一圈，用不了五分钟。你要么在狭窄的舱房里待着，要么去甲板上吹风、钓鱼，几个小时全都是一样的风景，视野里千篇一律的蓝天和碧海，连个活物都没有，偶尔来个飞鸟，都会觉得欣喜不已，还得受着炎炎烈日的炙烤。所以更多的时间，他还是愿意在房间里待着，看看郑海飞给自己写的建议，翻翻大家送的相册。 肖曦没敢去深想，当他把相册和建议书翻得连顺序和标点都能背下来之后，还有什么可以干的？电子书里几百本书也许可以打发一些时间，但总有看完的时候；游戏机里的游戏也总有打通关的时候。也许还有同事们储存在电脑手机里的电视剧和电影可作为消遣，但这些也不可能成为永远的消遣。接收不到任何新的信息，上岸之后就跟刑满释放的人一样，对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事一脸懵逼。生活的乐趣在哪里？ 这就是海员需要面对的真实状态，《海贼王》里的各种奇异冒险，对现实中的海员来说都太浪漫了，他们所面对的，不过是千篇一律的机房检修，听着震耳欲聋的噪音、忍受着40多度的高温，甲板上的日晒雨淋风吹雨打，很多时候连新鲜蔬菜都吃不上，库房里拿出来的冻肉不知道是去年还是上个月冻的。最最难熬的是，想爱人了，只能在脑子里一遍遍回想，连通电话都打不上，更别提见面了。 肖曦初为海员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对这个世界还充满着热情和好奇心，所以还没被这些击垮。他注意到别的同事都有那么些特殊的嗜好，比如有人爱钓鱼，一下班就去钓鱼，几乎能供应上船员们的新鲜鱼肉；有个同事特别喜欢核雕，用各种果核雕得栩栩如生，据说他总是说要上岸去开个工艺品店，然而说了好几年都没有实施，不知道为什么…… 他还发现了他们的大管轮有点祥林嫂的趋势，你要是跟他一起吃个饭或说个话，他会一遍又一遍地跟你说他儿子的事情，事无巨细，反复地说。上船半个月多了，肖曦跟大管不同班，但还是听他说了至少五遍，都是同样的话，他有些苦不堪言，但又不敢打断对方。只能私下里悄悄跟沈良品诉苦，沈良品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你就受着吧，我们五百遍都听过了，大管儿子十岁了，他加起来也没陪过他半年。” 肖曦惊异地说：“不是每年都有休假吗？” “休假？休假当然可以，但要是休长假就等同于失业，拖家带口的，怎么敢休？况且现在海运也不景气，找工作不容易啊。” 肖曦说：“为什么不辞了工作上岸去找份工作？” 沈良品跟听天方夜谭似的看着肖曦：“你以为说上岸就能上的？别说大管了，就连我，都不敢轻易上岸，我要是上岸，这三年的工作经验等同于零，一切得从头开始，比刚毕业的应届生都不如。我花那么大工夫考证，又让黑中介赚了我一大笔中介费，实习了一年才转正，刚刚才赚回本钱，你说我拿什么资本上岸？再说大管吧，他在船上干了十几年，跟社会完全脱节了，除了跑船，别的什么都不会，你说他上了岸，靠什么来养活一家老小？所以说，跑船简直就是天底下最苦逼的行业，都怪当初年轻，被忽悠上了船。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还是趁早脱身吧！” 肖曦听着沈良品的话，垂下眼帘，这些事情其实他一开始也听人说起过，但他总是不以为意，总觉得他们只是把海员当成一份职业，而不是梦想，所以才觉得这么难。如今他自己在船上待了半个月，就有点理解那些人说得并不过分。 沈良品又说：“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们这样的，连媳妇都不好找，你说哪个女人愿意在家独守空房做寡妇？咱们船长你知道吧？婚都离了两茬了，都是那个——媳妇耐不住寂寞。还有二副，今年都三十五了，媳妇还没找上，每次回家都急得满嘴的燎泡。真苦！” 肖曦听着，不由得想起了郑海飞，他应该对这种状况再清楚不过，然而从来没要求过自己别去做海员，只是默默地支持，他就守得住空房？短期内，他相信他们的感情还是浓烈的，不至于出轨，但是时间一长，三年五年呢，十年八年呢？他们彼此还能这么深情地挂念对方，为对方守节？感情不会因为距离而变淡？ “反正我过两年绝对是要上岸的，先挣点本钱再说，不然真有可能连媳妇都娶不上。肖曦，你还是趁年轻，好好考虑一下吧，别将来后悔。”沈良品拍拍他的肩，转身走了。 肖曦低下头，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然而生活单调乏味并非海员需要担心的头件大事，这次他们去欧洲，选择的是苏伊士-地中海航线，这就意味着他们的船要经过令人闻风丧胆的亚丁湾，这是索马里海盗活动最为频繁的海域。一旦碰上海盗，那就意味着会有性命之忧。 至于为何选择的是这条航线，而不是绕南非好望角去欧洲，是因为那条航线要多花很多时间，客户为了节约时间，才选择他们这种小吨位的货轮，所以这算是真正的富贵险中求了。 一接近亚丁湾，船员们就绷紧了神经，船长要求轮机组严格检查一遍机械，以防在亚丁湾出机械故障抛锚，如果真那样，就等同于将自己送到鳄鱼嘴边了。 船长还严格要求大家进行了一次消防演习和一次防海盗演习，肖曦被大家紧张的情绪带得也紧张起来，忍不住说：“不会有事吧，这两年都没听说过索马里海盗劫持船只的事件了。” “没有更好，难道你希望有？”轮机长粗着嗓子把肖曦说了一顿。 肖曦只好悄悄地缩着脖子不说话了，演习结束之后，沈良品安慰肖曦：“轮机长就是这么个火爆脾气，你别跟他计较。他也是担心咱们的安危。” “不会的，没事。”船上的同事脾气都不小，肖曦都已经习惯了，郑海飞给他的经验里也提到过一些比较凶险的事，两个人因为各不相让发生矛盾，最后一个把另一个打晕直接扔进了海里，他让肖曦多忍让一点，别图一时之快而埋下祸根。 沈良品说：“这两年海盗的活动是不那么频繁了，对我们海员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了，但这种事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咱们只有防着，确保万无一失。多留点心总是不会错的。” 肖曦的神经也跟着紧绷起来，然而海盗没有来，却迎来了这个季节这个海域异常罕见的强降雨，并且伴随着强风，把他们的轮船吹得好似海面上的一片树叶。 第88章 风暴后遗症 对于风暴，肖曦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然而在这片海域，还是这个季节，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会有风暴，阿拉伯海域近七十年来只出现过两场台风。然而老天爷的事，谁也做不了主，来了，你就受着吧。 暴风雨来的时候是傍晚，一开始大家还没在意，该值班的值班，该休息的休息，任凭外头风吹雨打。这天晚上，轮到肖曦值班，他正在轮船最下层的机房里检查状况，突然，一个颠簸，他差点摔了一跤。肖曦赶紧去抓就近的东西，然而马上又甩开，因为他扶的管道实在是太烫了，手心里顿时出现一片红色，有种火辣辣灼烧的感觉。 一旁的沈良品则大骂了一句：“我操，撞死老子了！怎么回事？”肖曦一扭头，看见沈良品正在揉脑袋，大概刚才那阵颠簸撞到头了。 突然，广播里似乎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但由于机器轰鸣，听不清说了什么。沈良品皱起眉头听了一会儿，然后说：“赶紧上去。” 肖曦忍着痛，赶紧跟着沈良品往上爬：“出什么事了？” 沈良品说：“八成出意外状况了，妈的，不会有人趁火打劫，这个时候来偷袭我们吧。” 能偷袭船只的只有海盗，肖曦一听，顿时紧张起来，连手心的疼痛也忘了。他们爬上去了一点，便能分辨出广播里说的内容了，原来是遭遇强风暴，船长要求所有人都回到舱房里避难。 肖曦和沈良品在船只的颠簸里跌跌撞撞地回到生活区，发现生活区地板上湿漉漉的，过道里一个人都没有，想必早已避难去了。到处都是水，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海水。 肖曦回到舱房，想起郑海飞给自己写的那些注意事项，提到过一旦遇到强风暴，应该找个狭窄的空间藏身起来，避免撞伤，他赶紧钻到了桌子底下去，把自己蜷缩起来。但还是随着轮船的颠簸摇来晃去的，好几次脑袋都撞到了桌子上，撞得他眼冒金星，胃里也不住翻滚。本来他的晕船症已经好了，然而碰到这样的情况，又开始晕眩想吐了。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刚开始的颠簸还是能够忍受，到了后来，船简直就成了个摇篮，摇得肖曦的胃不住翻滚，最后忍不住，直接哇一口吐了出来，这开了头就没有停的时候。水也汩汩地从门缝下面流进来，很显然是海水，将地上的秽物冲得满屋子都是，肖曦想死的心都有了，想出去，但又知道无处可去，去别的同事房间，不是给别人添脏乱吗？ 肖曦有点担心这风暴了，船会不会顶得住啊，万一没顶住，在船舱里待着就等于是死路一条。但是船长并没有下达出舱的命令，所以还是只能在船舱里待着，因为这种情况，出了船舱也是被抛出轮船的命运。 曾经有句“人定胜天”的话特别有名，后来人们知道，这不过是人类一种非常狂妄的誓言罢了。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显得那么软弱无能。尤其是在这样的暴风雨里，只能祈盼着上天的保佑了。到后来，肖曦甚至想到了最坏的情况，万一船没顶住，自己就交代在这陌生的海域了，那一瞬间他想到了郑海飞，想到了爸爸妈妈，如果自己死了，他们可怎么办呢？不，千万不能死，一定要活着回去！肖曦闭上眼，开始祈求老天爷的保佑，他还不想死，他还有太多没做的事要去完成，太多需要陪伴的人没去陪伴。 上天似乎也接收到了他的祈祷，到了后半夜，风暴渐渐平息下来，肖曦终于不用被甩来甩去了，他在桌子下蜷缩了几个小时，全身都麻木了，他费尽全身力气从藏身的地方爬出来，已经没有体力爬上床，就那么在地板上躺着了。 第二天肖曦是被沈良品给拍醒来的：“喂，起来！肖曦，你怎么睡在地板上？” 肖曦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啊？” 沈良品用手掩着鼻子：“你身上都是什么，臭死了。” 肖曦的脸通红，神智还不大清醒，半天都没回话。沈良品看他的样子，伸出一根指头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呀，你这是发烧了，赶紧起来，别睡地上了。”地板本来是湿的，他直接躺在地上，浑身都湿透了，躺了一夜，不感冒才怪。 肖曦总算清醒了点，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沙哑着声音问：“雨停了？” “早停了。现在外面艳阳高照，他妈的一点暴风雨的影子都没有，我真怀疑昨晚是在做梦。你快起来，把自己弄干净，然后吃药。我去给你拿拖把来。”沈良品赶紧起身走了。 肖曦抬起手，发现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身上脏臭得令他自己都想要吐了，然而胃里已经没什么可吐的了。他抖索着手指脱自己的衣服，心里却无比庆幸，总算没死，他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沈良品拿着拖把进来，看他还在地板上坐着，忍不住捏着鼻子说：“还不赶紧去洗洗，是不是想让我把你也用拖把扫出去？” 肖曦说：“我想拿换洗衣服。”虽然船上都是男的，他还真不敢空手去洗澡。 沈良品甩着手：“别拿了，赶紧去洗，你这样子拿什么衣服，把衣服都给弄脏了。不穿有什么关系，船上都是男的，你有的谁没有？” 肖曦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出去了，不过只是去洗手，然后又转了回来。沈良品直起腰，看着他：“怎么又回来了？” 肖曦笑扯了个笑容：“我来拿衣服。” “事儿真多！”沈良品摇了一下头，不过并没有再说别的。 肖曦洗完澡回来，沈良品已经帮他将地拖好了，还提了海水过来帮他冲洗了一遍，肖曦感激地说：“谢谢师父。” “有药没有？没有去我那拿，吃了药好好休息一下，对了，饿了吧，吃点东西再睡。”沈良品对肖曦这个徒弟还是挺照顾的。 第53节 “有的，有的，感冒药我都带了的。”肖曦赶紧收好衣服去洗澡。他们这种小轮船公司是不会在船上配备船医的，船员有个头疼脑热都是自己医治，所以船员们最怕的是突发急病和意外受伤，因为必须要等到船靠港才能上岸医治，这也是做船员必须要冒的险之一。 洗完澡后，肖曦觉得身上清爽多了，但依旧全身无力，口干舌燥。沈良品给他拿了饭过来，吃了饭，又吞了药片，便上床躺着。这一睡居然是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 沈良品过来敲门，见他醒了，松了一口气：“你总算是醒了，可把我们吓死了，我以为你就这么昏迷不醒了。你可真能睡，一口气睡了三十个小时。现在感觉怎么样？”说着伸出手来探肖曦的额头。 肖曦只觉得一只略冰凉的手盖在自己额头上，他笑了一下，转开脑袋：“已经好了，没事了，谢谢师父，让大家担心了。可能是药有点安眠的作用，加上太累了，就多睡了会儿。” 沈良品收回手：“没事就好，起来去吃饭吧，正好开饭了。” 肖曦点点头：“好。” 吃饭的时候，肖曦发现餐厅人很少，连一向吃饭必来的船长都没，心下觉得奇怪，便悄悄问沈良品：“怎么回事？好多人都没来吃饭。” 沈良品说：“临时决定要靠港，现在船长正在和岸上联系。” 肖曦吃了一惊：“临时靠港？” “嗯，刘强受伤了，需要送到医院去治疗。” “刘强？”肖曦皱眉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这个刘强是一名水手，“他怎么受伤的？” 沈良品说：“前天晚上值班的时候撞了一下狠的，伤到腰了，现在都起不来了，他担心自己一辈子瘫痪，所以央求着船长靠港去治疗。” 肖曦一听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沈良品点了一下头。肖曦没再说话，临时决定靠港，除非发生不可控制的事情才会这么做，看来刘强伤得不轻。饭后肖曦去看过了刘强，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见是真担心自己就这么残废了，毕竟不同于别处，要是真伤到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肖曦第一次出海，将新人能遇上的事基本都遇上了，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郑海飞肯定深知这种种的危险，他时时刻刻都担着心吧，然而他却没有劝自己打消念头，只怕也是知道劝了也没用，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有几个人会同意他人的意见，此刻他似乎有点明白郑海飞支持自己出来的原因了，只有自己亲历过这种生活，才会决定是弃是留。 一天后，货船终于在红海沿岸的一个港口城市靠港，但由于是临时靠港，很多文件和手续需要办，刘强真正被送上岸治疗又是半天后的事了。肖曦看着被病痛和恐慌深深折磨的刘强，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质疑，这真是他要的生活？对他自己来说，做海员确实够惊险刺激，能够展现他男人的气魄和英勇，然而呢，这种刺激与冒险却是以爱人的提心吊胆为代价，这种冒险真的值得吗？说实话，那天晚上，他真的害怕自己就那么死了，他怕自己永远也见不到郑海飞，再见不到父母。 第89章 欢迎回家 刘强伤到了脊椎，压迫到了神经，必须接受住院治疗，但是船又不能停下来等他，于是将他独自留在当地接受治疗。 船离开的时候，肖曦站在船尾凝望着那个渐渐变成小黑点的海滨小城，想到刘强拖着病体，独自身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饮食不惯，连医疗水平如何都不知道，前途一片茫然，他能够熬得下去吗？如果换成自己，肯定会有种全世界都弃自己而去的感觉。肖曦默默叹了口气，希望刘强能够平安渡过难关，早日康复。 后半程的路程非常顺利，途中经过了许多非常有意思的地方，地中海美丽的海岛、古老的南欧风情小城如画卷一般呈现在人眼前，这些地方都是肖曦曾经非常向往的，然而如今见到，并没有让他格外激动，只是很平静地在心里想一下：实物原来是这样的啊。 沈良品发现肖曦不再大惊小怪了，反而有点不习惯了，之前连蓝天白云都要拍几个小时，如今看到这么漂亮的风景反而无动于衷了，多半是已经认识到跑船的残酷性，心里对跑船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了。又一个理想破灭的家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货轮顺利地抵达了莱茵港，肖曦上岸第一件事打电话给郑海飞报平安，郑海飞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说：“肖曦，你爸出事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好似晴天霹雳，令肖曦的脑子一瞬间空白了，过了几秒他才问：“出什么事了？” 郑海飞说：“你爸接了桩案子，打赢了官司，官司结束当天，对方报复你爸的当事人，当时他也在场，被打伤了。现在还在医院治疗。” 肖曦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脊椎迅速冲上头顶：“什么时候发生的？严重吗？” “昨天出的事，伤到了头部，颅内有轻微出血，现在还昏迷不醒。具体情况要等他醒来了才能确定。”郑海飞的声音非常低。 肖曦的鼻腔顿时酸涩起来，他的嘴唇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妈呢？” “你妈在医院里守着你爸，哪儿也不肯去。她不让我联系你，知道你回不来，怕你担心。” 肖曦用来吸一下鼻子：“我现在就回去。我去买机票。” 郑海飞急忙说：“你现在倒哪儿了？已经到德国了吗？” “嗯。” “你回来也好，不要慌，先去找船长，看你的手续齐不齐全，如果不齐全，还得你们公司出具证明才能去坐飞机。”郑海飞叮嘱他，他知道肖曦只有海员护照，不知道在当地行不行得通。 肖曦“嗯”了一声，挂断电话，转身就去找船长宋大奎，还有一个问题，他没有钱，临时回去，机票估计都要上万，得去找宋大奎借钱才行。 宋大奎对他临时决定要回去并不赞同：“这不太好吧，工作还没有结束，你不能就这样离开。”真实情况是，肖曦上船之后，他爸拜托过张青松，不让肖曦中途开溜，张青松自然交代了宋大奎。 肖曦说：“宋叔，我本来也没打算回去，但是家里出事了，我必须得回去。” 宋大奎想了一下说：“我得跟老板请示一下，他如果同意你回去，我才能让你走，否则出了什么事我可负不起责任。” 肖曦只得点头，张青松多半不知道自己家里出事，如果知道，那必定是家里联系他，让他联系并通知自己情况。果然，张青松并不知道肖宇寰出事，宋大奎对着电话，说：“好，我知道了，我跟他说，不让他回去。” 肖曦哪里还按捺得住，一把抢过手机，对着话筒急忙说：“张叔，我是肖曦。我家里真的出事了，不信你联系一下我爸爸，不过他现在人在医院，还昏迷不醒，你联系我妈问一声好吗？我真的需要回去看看，而不是临阵脱逃。” 张青松听见肖曦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不像是撒谎，便说：“你别急，我打电话问问大刘情况，等下再回复你。”说完挂断了电话。 等待的时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其实也才过了十几分钟，张青松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并没有和肖曦通话。宋大奎挂了电话，对肖曦说：“老板交代我了，让我安排你从德国直接飞回去。” 肖曦朝宋大奎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宋叔。”直起腰来，肖曦又说，“宋叔，我这次出来也没带够钱，所以这个机票的钱还得跟你借，等我回去了再还给你。” 宋大奎点头：“先回去再说吧，我们在外跑船的人就是这样，家里什么都照顾不到，出了事都得他们自己顶着，想想都觉得愧疚。你既然回去了，就好好照顾你爸，以后不要再闹腾了，多听父母的话。” 肖曦点了一下头：“我知道，谢谢宋叔。” 然而说回也不是马上就能回的，肖曦订到了三天后返上海的航班，他得先从莱茵港出发去法兰克福，然后再乘飞机返回上海，再从上海回山东。虽说是飞机，但从上飞机到家，马不停蹄地转机转车，足足花了一整天的时间。 肖曦回到海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三点多了。肖曦走出车站，第一眼便看见了高大挺拔的郑海飞，他正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走来，周围人声鼎沸，来来往往都是旅客，郑海飞径直走到肖曦面前，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张开双臂，用力抱了肖曦一下，在他耳边说：“欢迎回家！” 肖曦听见这话，眼眶顿时湿了，连日来的惶恐不安和无边的孤寂终于退散开去，他抬起手臂，用力回抱住对方的腰。两人的动作引起了周围人群的侧目。郑海飞松开肖曦，提起他的行李，一手抓着他的手腕，无视着周围异样的目光，大踏步地走向停在外门的车子旁。除了那句“欢迎回家”之外，两人没作任何交流，然而似乎一切都了然于心，一切尽在不言中。 上了车，郑海飞替肖曦系上安全带：“先去医院吧？你爸已经脱险了，暂时不用做开颅手术，不过具体会有什么影响还不能确定。” 肖曦安静地点头，父亲脱险的事是在他从法兰克福出发时就已经得到的消息，也就是说，人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不知道会有什么后遗症，毕竟大脑是人体最重要的中枢神经系统，受到一点点创伤可能就会引起无法估量的灾难。 肖曦一直不说话，只是侧头看着郑海飞，郑海飞的嘴唇上方和下巴上由一层黑色的胡茬子，起码有几天没有刮了，使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然而却也性感得出奇。郑海飞开着车，听不到肖曦说话，忍不住抽空看他一眼：“怎么了？” “这些天都是你在照顾我爸？”肖曦问。 郑海飞点一下头：“我正好去你家，你妈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我送她去的医院。” 肖曦垂下头：“谢谢。” 郑海飞腾出一只手，摸摸他的后脑勺：“傻了吧，跟我还说谢谢。” 肖曦的眼眶又热了，爸爸受伤，妈妈当时肯定觉得天都塌了，自己又不在家，幸亏郑海飞在，要不然真的不敢想象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吸一下鼻子：“我爸不会有事吧？” 郑海飞停顿了片刻才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本来这么久没见，见了面肯定有诉不完的衷肠，然而这种情况，说那些多么不合时宜。 郑海飞又说：“阿姨知道你要回来，高兴得都哭了。她其实一点都不想你出去。” 母亲的心意肖曦早就知道，他看着郑海飞：“你呢？” 郑海飞顿了片刻：“我，这还用说吗？我比谁都不希望你出去。” “那我留下来好不好？”肖曦扭头望着车窗外的街道，他离开的时候残冬未去，归来的时候已经春意盎然了，苹果树和梨树的枝头都缀满了花骨朵，有些性子急的已经开始绽放了，这是肖曦最爱的故乡的季节，无论走到哪里，果然还是家乡最美丽。 郑海飞有些吃惊地看着肖曦：“你不出去了？你别担心，家里有我，叔叔阿姨我也能照顾，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需要有太多的顾虑。” 肖曦扭过头看着郑海飞：“你不是想我留下来吗？” 郑海飞看着车前方：“我是想你留下来，但我觉得你应该去做你自己喜欢的事。” 肖曦苦笑一下：“做过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有点幻灭。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人太三心二意？” 郑海飞弯起嘴角：“别的事都无所谓，对我一心一意就好。”他岂会不明白肖曦的幻灭，他从不打击肖曦做海员的梦想，就是想让他自己去体验海员的生活，然后再自己决定去留，这样他就不会留有任何的遗憾。 肖曦用力吸一下鼻子，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郑海飞太会说话了，简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说实话，如果不是爸爸出了意外，他不会这么早就下决心，一如他出门在外牵挂在家里的父母爱人一样，他在外面漂泊，家中的亲人爱人肯定对自己也是牵肠挂肚的。他不想像刘强那样身负重伤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自生自灭，也不想父母出事的时候他得不到半点音讯。肖曦也知道这个决定迟早是要做的，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所以，他提前做出了这个决定，他要回来。“那我真回来了。” 郑海飞嘴角扬起来：“欢迎回家！” 第90章 还是家好 肖妈一见到肖曦，就抱着他放声大哭起来。肖宇寰出事之后，不少亲朋好友都过来探过病了，也给了肖妈不少安慰，然而肖妈却没法宽心，连情绪都拼命压抑着，不敢表露出真正的恐慌和无助来，因为这个家需要她来支撑。如今见到儿子，就像是找到了支柱一样，终于敢放任自己的情绪了。 肖曦搂着母亲，不住地轻拍她的背安慰：“对不起，妈，我回来晚了。别怕，不要哭，爸不会有事的。” 肖妈在儿子怀里哭了很久，才慢慢平静下来。肖曦接过郑海飞递过来的纸巾替母亲擦着眼泪说：“对不起，妈，让你受苦了。” 肖妈紧紧抓住儿子的胳膊：“回来就别出去了，你不在家，家里出了点什么事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肖曦点头：“好。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郑海飞知道这对久别重逢的母子有很多话要说，便悄悄地出去了。肖妈把事情的经过给肖曦说了一遍，抹着眼泪说：“当时多亏了小郑也在，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小郑呢？” 肖曦扭头一看，发现郑海飞已经不见了，便说：“可能有事出去了。爸发生这样的事，咱们谁也没料到，但他现在没有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肖妈听到这里，忍不住又啜泣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事。” 肖曦看着正在病床上熟睡的父亲，轻拍母亲的背安慰她：“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其实他也不能确定，因为还没有见过清醒的父亲，不知道具体情况怎样，但只能这样安慰母亲。 这时，郑海飞从外面进来了，手里提着一份快餐：“肖曦还没吃午饭吧，吃点东西吧。” 肖妈松开儿子，泪眼婆娑地抬头看着他，发现他又黑又瘦，眼泪不禁又涌了出来：“对，你快吃饭吧。” 肖曦闻到香味，顿觉饥肠辘辘，上船之后几乎没好好吃过饭，得知他爸出事之后就更没好好吃饭，最近一顿饭还是今天早上在火车上吃的盒饭。郑海飞替他将袋子打开，对他说：“先去洗个手。” 肖曦听话地去了。郑海飞买的是海鲜面，里面除了虾和牡蛎，还有很多绿油油的青菜苗，看起来就香浓诱人，肖曦很久没吃蔬菜了，夹起一颗菜苗塞进嘴里，顿时觉得无比满足：“好吃。” 郑海飞说：“很久没吃青菜了吧？我特意多要了一些。” 肖曦用力点头：“对，船上的蔬菜只能存放几天，吃完就没有了。” 肖妈看着一向对青菜不怎么感冒的儿子如今对青菜大快朵颐，不由觉得心酸，又感觉到郑海飞的体贴，他总是那么细心。得知丈夫出事之后，她方寸大乱，全都是郑海飞在忙里忙外的张罗着，跟派出所和凶手家属接洽，送菜送饭，还帮着丈夫翻身、搬动身体，虽然话不多，但从来没有露出过不耐烦的神情，总是任劳任怨，有着十二分的温和耐心，就算比亲儿子也不遑多让了。肖妈对郑海飞了解得越多，心里对他的认可也就越大，如果是个女孩，做自己的儿媳多好啊，还用费这么多周折吗？不过偶尔也会想，多这么一个儿子似乎也不错。只是丈夫的态度还很模糊，所以不能背叛丈夫倒戈。 肖曦正吃着饭，肖宇寰醒了，肖妈激动地说：“老公，你看谁回来了？” 肖宇寰顺着肖妈的手看向肖曦，面色异常平静：“他是谁？” 肖曦几乎傻了，手里的筷子都掉了：“我爸这是失忆了？” 肖宇寰的眉头皱了起来，目光并不盯着肖曦，过了一会儿才说：“是肖曦？” 肖曦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他爸真的失忆了，那也太狗血了：“对，是我。” 肖妈对丈夫说：“儿子担心你的身体，所以直接从德国赶回来了。你还认得曦曦吗？” 肖曦听见母亲这话，不由得皱眉，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还认得自己？ 肖宇寰不高兴地说：“当然认得。他不是去当海员了，回来干什么？还是说他已经答应跟那姓郑的分开了？” “没有，我只是听说你身体不好，回来看看，我没答应和郑海飞分开，我们不会分开的。”肖曦终于意识到这一点，就算是自己不做海员了，也不能马上就和郑海飞在一起，因为父母对他们的事完全没有同意。 “不分开就给我滚回船上去，别在我面前丢人现眼！”肖宇寰发起了脾气，用力拍着床板，脸色也因气愤而涨得通红。 肖妈看见肖宇寰发脾气，急得慌忙扑上去抱住丈夫，连忙说：“宇寰，你别激动，身体才刚刚好一点。我让他走，让他走。”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还回过头朝肖曦无奈地抬下巴示意，让他出去。 第54节 肖曦不理解母亲的做法，想要张口辩驳，但是郑海飞已经捂住他的嘴将他拖了出去，直到出了门，郑海飞才开口说话：“你爸现在是病人，你别跟他计较，多顺从点，对他的康复有好处。” 肖曦靠在墙上，垂着头无比沮丧地说：“我以为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见到我回来，多少会高兴一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郑海飞看着这样的肖曦，特别想将他搂进怀里安慰一下，但只是抬起头摸摸他的脑袋：“你要理解你爸，他伤到了头部，已经出现了脑外伤后遗症，他的情绪很容易激动，而且还出现了失认症状。” “什么症？”肖曦听到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词，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郑海飞。 郑海飞说：“失认症，就是一种认识障碍，他现在见到的东西跟他以往记忆里对人和事物的认知对不上号。你爸这种应该是属于视觉失认症，他看到你的样子认不出来你是谁。” “难怪！”肖曦想着他爸刚才看到他似乎全然不认识的样子，“不对啊，他后来还是认出我来了啊。” “他是通过你的声音辨认出来的，视觉失认症，就是看到的东西和记忆中的对等不起来，但是听觉和触觉并没有失认。”郑海飞解释说。 肖曦总算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这样，那是见到所有的人都认不出来吗？跟脸盲症一样？” 郑海飞摇头：“可能比脸盲症还麻烦，不仅辨不出人的模样，连见到的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有什么用途，需要人在一旁指点他。” “那他连我妈都不认识了？”肖曦吃惊地望着郑海飞。 郑海飞微点头：“你妈妈要是不说话，他也不认识。所以我在的时候都不开口说话，他对我很排斥。” 肖曦觉得事情有点严重了：“这只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以后能恢复吗？” “医生说应该可以恢复，只是时间长短不定。”郑海飞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肖妈出来了，脸上泪痕未干，她看着儿子，感觉特别的愧疚：“曦曦，你爸现在情绪特别不稳定，我又不敢刺激他，要不你还是先回去休息，晚上再过来，我先劝劝你爸。” 肖曦点头：“没事，我爸的身体要紧。” 肖妈将手里的钥匙给肖曦：“你的房间我还没收拾，你得回去自己铺被子。” 肖曦看着钥匙，犹豫一下，接了过来：“好。” 郑海飞在一旁说：“阿姨，我先送肖曦回去，晚点我给你们送饭过来。” 肖妈点头：“好，辛苦你了。” 郑海飞和肖曦下楼，上车后，郑海飞说：“去我那儿吧。休息好了再回去收拾。” 肖曦点头，靠在座椅上：“我爸什么时候出院？” “等情况稳定一些过几天就可以回去静养了。” “那我还是不回去了，我要是在家，就算是我爸认不出我的样子，估计也知道是我，为了不刺激他，我还是别住家里吧。” 郑海飞看肖曦：“也好，去我那儿吧。” 肖曦将座椅往后放，靠在上面昏昏欲睡，看着郑海飞开车的线路，掀开眼皮：“不去悦轩小区，回大棚吧，我好久没看多肉了。”船上种的那些多肉都在那场暴风雨中掀翻了。 “嗯。” 郑海飞开着车，看着身旁已经入睡的肖曦，一贯冷静的脸上浮现出别样的柔情，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格外紧，生怕车开得不平稳，惊醒了肖曦的好梦。 肖曦是被狗叫声惊醒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大棚外，车子熄火了，郑海飞正侧过身子望着自己：“到了吗？怎么不叫我。” 郑海飞伸出手，用手指轻触肖曦眼下的青黑色：“见你睡得香，不舍得吵醒你。” 肖曦伸出手，抓住了郑海飞的手指，郑海飞顺势俯身过来，用力抱了一下肖曦，在他颈侧说：“好了，回去洗个澡再睡吧。”然后松开了肖曦。 肖曦推开车门，看见吧唧蹦蹦跳跳地在车子旁扑腾，看见自己时侧着脑袋看了一会，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然后猛地朝肖曦的腿上扑来，用后肢直立着，前肢搭在肖曦膝盖上，尾巴都快摇断了，欢喜得跟什么似的。肖曦弯下腰，摸了摸吧唧的脑袋：“你把它带到这里来了？” “嗯，你妈也没时间照顾它，我就把它带回家来了。”郑海飞走到车后座去提肖曦的行李，肖曦要过去帮忙，被郑海飞轻轻推开了手，“我来就好。” 肖曦便空着手跟着郑海飞进了大棚，一进去便被满目色彩斑斓的多肉填满了双眼，他的心情顿时飞扬起来，还是多肉最可爱了，终于回来了，这种踏实、安心和欣喜的感觉果然只有在这里才有。 正在前台坐着的罗眷看到肖曦，激动得猛地站了起来：“肖曦，你回来了？！你不是去做海员了吗？” 肖曦望着她笑：“罗姐，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罗眷从前台奔出来，用力搂抱一下肖曦：“回来就太好了，我以为你把我们老板给抛弃了，我就知道肖曦不是这么无情的人。” 肖曦抬头看前面的郑海飞，郑海飞正回头看他，肖曦哈哈笑：“怎么会，我舍得他，我也舍不得这么多多肉啊。” 郑海飞听他这么一说，无奈地耸一下肩，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对罗眷说：“看吧，我还不及不上这些肉。” 罗眷笑得花枝乱颤，摆着手：“那有什么关系，老板带着这些肉肉一起打包送给肖曦就行了。” 第91章 肖妈的退让 李大妈见到肖曦，既意外又高兴，热忱地说：“你回来了啊？好久没看到你了。什么时候到的？累不累？吃过饭了吗？” 肖曦微笑着跟老人打招呼：“今天才回来的，我已经吃过了，谢谢大妈。” 郑海飞在一旁说：“妈，肖曦这几天住在我们家。他赶了一天路，很累了，我先带他去休息。” “那好，赶紧去休息，晚上大妈给你做好吃的。”李大妈笑眯眯地说，她知道肖曦家里出了事，而肖曦却在外面跑船，心里想必特别不好受，她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做过海员的大儿子，不由得对肖曦生出了格外怜爱之心。 肖曦由衷地表示感谢：“谢谢大妈，就知道大妈对我最好了。” 郑海飞将肖曦的行李放到自己屋里，对肖曦说：“你去洗个澡。换洗衣服在老地方，你自己去拿。” 肖曦跟回到自己家里一样自在，虽然几个月没来这里，周遭环境对他来说都有点陌生了，但这里处处都是郑海飞的痕迹和气味，并不会让他觉得拘束。肖曦轻车熟路地拿衣服去洗澡，出来的时候郑海飞正站在浴室门口，他瞟一眼周围没人，忍不住在肖曦脸上亲了一下：“真香！” 肖曦笑得非常甜蜜：“在等我吗？” 郑海飞说：“我要刮个胡子。” 肖曦抬手摸一把他的脸：“其实这样也挺帅，性感死了。” 郑海飞伸手在肖曦脸上掐了一把：“没办法，谁叫你长得这么嫩。我今天出去，今天都有人管我叫大叔了！” 肖曦忍不住笑弯了眼：“那赶紧去吧，我先去睡了。” “嗯，头发吹干了再睡。”郑海飞不忘叮嘱他。 等他刮完胡子回来，发现肖曦已经睡着了，一看头发还是半干的，看样子等不及吹干就睡着了，这两天又是担心又是赶路，肯定累坏了。郑海飞拿过电吹风，坐到床上，小心地将肖曦的上半身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枕着，开了电吹风，轻轻替他吹起了头发。肖曦的头发有点长了，大概自从上了船之后就没有剪过，他的头发在郑海飞的指间流动着，柔顺如丝，令人爱不释手。 郑海飞耐心地替他吹干头发，依旧舍不得将他从自己腿上移下去，他低头端详着睡得跟孩子一样无邪的肖曦，他的脸被晒黑了不少，比之前瘦了些，使得他的脸庞线条比原来硬朗了些，退去了些孩子气，显得更加俊美了。郑海飞看着膝盖上安睡的爱人，心里的欢喜和幸福感满得从身体的各个毛孔溢了出来，他终于回来了，而且他还答应了不再出海，以后他们就能长相厮守了吧。 郑海飞用手轻抚着肖曦的脸，忍不住低头在肖曦的鼻尖上亲吻了一下。门突然响了一下，郑海飞慌忙扭头一看，李大妈正推门进来，看见郑海飞的姿势，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那个……”后面想说的话都给忘了。 郑海飞直起腰，看着李大妈：“怎么了，妈？” 李大妈问：“我来问问，你今晚是不是还要去医院送饭的？那你在哪里吃？” 郑海飞说：“嗯，去送的，先去送饭，晚点回来吃。”平时他都是送到医院陪肖妈一起吃的，现在肖曦回来了，怎么也得和肖曦一起吃。 李大妈点一下头，拉上门出去了，她满腹狐疑，这俩孩子在干嘛呢，是朋友的话未免也太好了点。郑海飞不知道李大妈看到了多少，她会怎么想，他考虑着是不是要跟她说明一下他和肖曦的关系，他一直都没打算跟李大妈隐瞒自己和肖曦的事，但也没打算直接跟老人说，毕竟老人年纪大，这事只怕有点超出老人的认知，对她来说可能是个不小的刺激。 郑海飞将肖曦轻轻地从自己腿上移下去，替他拉好被子，下床之前，又忍不住在他唇瓣上吮吸了一下，柔软的触感就好似果冻似的，令人不舍得放开。但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不能陪他。 郑海飞用舌尖轻轻描摹了一番肖曦的唇形，这才放开他，出了房间，顺手将门带上了，走到厨房，看见李大妈正在忙着炖汤，这是给肖宇寰准备的，菜谱都是郑海飞跟医生请教过后禁忌后从网上查到的资料，亲自去买了食材回来，然后让李大妈帮忙做，都是有益于脑外伤患者的食物。 李大妈见到郑海飞，忍不住问：“小伙子身体不舒服啊？”她还一直管肖曦叫小伙子。 郑海飞愣了一下，然后说：“哦，没有，我看他头发没吹干就睡了，就给他吹了一下头发。” 李大妈“哦”了一声：“他去医院看过他爸妈了吧？”刚才当着肖曦的面，大妈没好多问，现在才问郑海飞。 郑海飞点头：“去过了，我们就是从医院回来的。” 李大妈叹了口气：“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孩子心里肯定不好受，真是难为他了。那他还出去吗？” 郑海飞说：“不出去了，他打算留下来照顾家里。” “那就好，他家里条件那么好，没必要去跑船，太危险太辛苦了。”李大妈说着轻叹了口气。 郑海飞知道她肯定想起张华远了，便说：“对，他以后不出去了。以后可能会跟我一起开大棚。” 李大妈转头看着郑海飞：“来咱们这儿帮忙？” 郑海飞说：“具体看他怎么打算，还没有确定。”对于肖曦将来的出路，郑海飞有初步的设想，但他不能替肖曦做主，一切都得看他自己的。 “也好，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小伙子跟你合得来，又信得过，你们一起开大棚再好不过了。” 郑海飞想到自己和肖曦的将来，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晚饭做好的时候，肖曦还在熟睡中，郑海飞不忍心打扰肖曦的睡眠，便独自去医院送饭。肖妈看见儿子没来，有些失落，又仿佛松了口气，背着肖宇寰的时候问郑海飞：“曦曦回家去了？” 郑海飞说：“没有，他在我家睡觉，我没叫他醒来。阿姨，我打算让肖曦暂时住在我那儿，叔叔要是出了院，肖曦回家去住，叔叔就算认不出肖曦，也肯定知道他回来了，我担心会影响叔叔的情绪。” 肖妈听见郑海飞这么说，不由得伸手掩面，这确实也是她担心的，让儿子回家会刺激丈夫，不让儿子回家，就等于将肖曦推给了郑海飞，哪个结果都不是她想要的，这可怎么办呢？肖妈觉得人生真是无比地艰难。丈夫这么固执，要换作平时，还能跟他商量一下，但是现在他病着，不能受刺激，她也无能为力。 郑海飞自然看出了肖妈的为难，便说：“阿姨，我现在说这话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是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让肖曦快乐幸福，不会勉强他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所以请您放心把他交给我，我会像您和叔叔那样毫无保留地爱他、照顾他。” 肖妈抬起眼，红着眼圈看着满脸真诚的郑海飞，吸了一下鼻子，说：“阿姨现在也没办法，只能麻烦你暂时照顾他了。”说完转过头去，天知道她做出这样一个决定下了多大的决心。 虽然肖妈并没有当即同意自己和肖曦在一起，但这个回答已经表明了她的退让态度，郑海飞兴奋得跟个孩子似的，他朝肖妈深深鞠了一躬：“谢谢阿姨的信任，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肖曦的。” 等肖爸肖妈吃完饭，郑海飞飞一般地回到家，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奔进卧室去找肖曦，然而肖曦并不在床上，郑海飞心一空，赶紧跑出去问：“妈，肖曦呢？” 李大妈正在摆碗筷准备吃饭，说：“刚刚还在，应该是上厕所去了。” 她的话没落音，郑海飞已经跑到卫生间去了，门关着，里面传来了哗哗的声响，他拧了一下门把手，门是锁着的，他敲了一下门：“肖曦，你在里面吗？” 肖曦一边放水一边打着哈欠：“等一下，马上就好。” 等肖曦一开锁，郑海飞就推开门进去了，肖曦本来想将卫生间让给郑海飞，没想到被郑海飞推了进去，还顺手将门锁上了，一把抱紧了肖曦。肖曦说：“等一下，让我先出去，你不是上厕所的吗？” “不上，就是想抱抱你。”郑海飞搂紧肖曦，一个劲地在肖曦颈脖间蹭着，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味，真好，只有将人抱在怀里，内心空缺的那个角才能填满，才能感觉到真正的充盈和满足。 肖曦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明白了郑海飞的想法，抬起手回抱住了他，在他耳畔轻声说：“干嘛呢，大妈在外面等我们吃饭呢。” 郑海飞的唇在他颈脖间流连：“让她等下，想死我了。” 肖曦嘴角勾起来，这么直接表露情绪的郑海飞并不多见：“去给我爸妈送饭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香，舍不得叫醒你，明天再去，还怕没机会吗？”郑海飞说，“我已经跟你妈妈说了，你先住在我这里。” 肖曦有些吃惊：“我妈没说什么？” “没有，她说让我好好照顾你。”郑海飞说这话的时候声调都是上扬的，这是朝丈母娘那儿请来的旨意，能不高兴嘛。 “真的？”肖曦意外地说，这不就意味着妈妈同意自己和郑海飞在一起了？ 第92章 规划未来 搞定了老妈，离搞定老爸还远么？肖曦的心情非常好，吃饭的时候胃口大开，不住地夸李大妈做的菜好吃。 第55节 李大妈被夸得心花怒放：“喜欢就多吃点。小伙子，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肖曦一边嚼饭一边点头：“嗯，不打算走了。” “好，好，跑船太危险太辛苦了。你要是能来帮海飞的忙，我也就放心了。华明已经签好单位了，待遇很好，等他毕业之后我就去北京了。”李大妈眼角的鱼尾纹都出来了，显然对跟儿子团聚十分期待。 肖曦扭头看着郑海飞，他什么时候说了要来帮郑海飞的忙？郑海飞正好也抬头看他，冲他眨眨眼，小声说：“这事儿咱们回头商量。” 肖曦点一下头，开始思考自己的出路，这之前他一直都打算要当海员，所以根本没考虑过海员以外的职业，如今不做海员了，那么该做点什么呢？以前他妈倒是说过，想让他毕业后去考公务员。做公务员吗？每天朝九晚五，听起来十分清闲，但他并不喜欢体制内的工作，所以完全不予考虑。他爸也说过让他开个大棚，他也没认真思考过，认为即便是不做海员，上岸也得是几年后的事了。开大棚吗？他抬头看一眼房子前的玻璃大棚，他对种多肉倒还兴趣浓厚，只是郑海飞已经开了，自己再开就没有必要了吧，毕竟他们这儿的市场只有这么大，开起来不是抢自己家里人的生意吗？还能干什么呢？去公司上班？抑或再开个什么店？肖曦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吃完饭，肖曦去大棚里溜达着散步，两三个月没来，大棚变化不小，经过温室一冬的呵护，多肉长势喜人，去年秋天播下的种子都变成了小苗，原来的小苗也长成了中苗，整个大棚显得生意葱茏。变化最明显的要数那些用来做挂帘的情人泪和佛珠，绿油油的垂挂着，在夜风中轻轻拂动，仿佛长发披肩的少女，风情曼妙。 时间真是特别美好，它的魔幻之手可以将无变成有，将小变成大，将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变成相依相伴的爱人。很多时候，我们其实无需去强求结果，只要去做了，你想要的自然会来。肖曦看着满目生机勃勃的大棚，突然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也理解了郑海飞种植多肉的乐趣所在，因为时间不会辜负一切努力和汗水。 郑海飞从后面过来，手里拿着一件外套：“怎么没穿外套？” 肖曦转过身，望着郑海飞甜甜地笑：“没觉得冷。” 郑海飞走到他身边，将外套给他披在肩上：“那也要穿上，春捂秋冻你懂不懂？” 肖曦伸出手，抓住了郑海飞的手，说：“养多肉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看着它们从一颗种子变成一盆花，从一个小苗变成一株老桩，从几株变成很多棵，然后变成这么一大片，特别满足吧？” 郑海飞反过手，与他十指紧扣，嘴角微扬：“对，不过最有成就感的事是吸引来了你。种多肉，还能收获终身伴侣，没人比我赚得更多了。” 肖曦笑得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你的情话技能也点满了。” 笑意浮上郑海飞的眉梢，他拉着肖曦的手，在通道里缓缓漫步：“今天饭桌上我妈说的那些话，只是我的心愿。不过你要是不愿意和我一起种多肉，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不管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肖曦侧着头想了想：“其实我觉得养多肉也不错，挺有成就感的。而且每天都能看见这么多的肉肉，心情也好。” 郑海飞说：“你要是跟我一起开大棚，我们把后面那片地也租下来，规模再扩大一点。” 肖曦眼睛瞬间亮了：“好啊，这部分的钱我来想办法好吗？” “可以。”郑海飞从善如流，他能理解肖曦的心情，虽然他平时在这里做得挺开心的，但那只是帮忙，但如果真来自己这里做事，就等于是依附于自己，作为男人，他心理上恐怕不太好受，他如果能投资一部分，就跟自己处于平等地位了，这样他就能够安心在这里做下去。 “新开的大棚还是种多肉吗？能种别的吗？”肖曦已经开始设想将来的事了。 “看你喜欢，多肉也可以，其他的花草也行，想种什么就种什么。”郑海飞说。 肖曦笑起来：“我想种玫瑰。”他们在地中海的一个港口城市靠港补给的时候，见到过一个玫瑰种植庄园，肖曦被那满园怒放的玫瑰惊呆了，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当时心里想着种玫瑰真的也不错，玫瑰花可以卖，卖不出去可以采集来制作玫瑰花茶、玫瑰精油等，总之是不会浪费的。 郑海飞有些意外地看着肖曦：“玫瑰？可以啊。我有个网友在日照那边种玫瑰，你要是想种玫瑰，我们可以跟他请教一下怎么种，花种也可以去那边买。” 肖曦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郑海飞还真的当真了，他仔细想了想，说：“这样好了，新增的大棚专门用来种玫瑰，红玫瑰、白玫瑰、黄玫瑰，还有各种各样的山地玫瑰！总而言之，只要是玫瑰都行。” 郑海飞笑起来，这孩子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他点头：“行，随你喜欢。”山地玫瑰虽然也叫玫瑰，但是和普通玫瑰的生长环境完全不一样，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肖曦喜欢，他们能将这些问题一一克服。 肖曦兴致勃勃地跑到前台，拿出纸和笔来开始设计规划、做预算，郑海飞见他兴致浓，也没打断他，陪着他一起做规划。肖曦粗略算了一下，就算是一开始不做玻璃大棚，至少也要投资个一二十万，这笔钱他没有，只能朝父母借了。想到父母，肖曦不由得放下了笔：“我爸的病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转。” “别担心，会很快好起来的。明天咱们一起去看他。”郑海飞说。 肖曦点头：“好。” 郑海飞说：“早点睡吧，下午也没睡多久。” “嗯。” 肖曦洗漱完毕，爬上床，郑海飞在后头洗澡，等他回到屋的时候，肖曦已经睡着了。郑海飞轻手轻脚地爬上床，俯身看着呼吸匀净的肖曦，心头不知道多么安心，兜兜转转，他终于又躺在自己身边了，仿佛中间那些波折并不存在一样。郑海飞在肖曦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掀开被子，在他身边躺下了。 肖曦动了一下，然后将胳膊和腿都缠上了郑海飞，口齿不太清晰地咕哝：“明天我还想去学校看一下。” 郑海飞抬起胳膊将人搂住了：“还没睡啊？” 肖曦闭着眼睛，在郑海飞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好：“快睡着了。” 郑海飞用一只手轻抚着肖曦的后脑勺：“那就赶紧睡吧。” 肖曦一只手搭在郑海飞腰间，用鼻尖在郑海飞颈脖处蹭了蹭：“你想要吗？” 郑海飞哑然失笑，轻吻肖曦的脸颊：“不急在这一时，睡吧。”说不想要是假的，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见面，然而此刻，他觉得那些都及不上将对方抱在怀里来得安心踏实。 肖曦闭着眼勾起嘴角笑了，相拥而眠的感觉特别好，两个人在一起，吸引彼此的不仅仅是肉体，更是心灵上的契合和情感上的互相依赖。 第二天，肖曦和郑海飞去了医院。肖妈见到儿子，眼神有些闪躲，还有些不能接受既定的事实，更有些对丈夫的歉疚，她先倒戈了，丈夫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会有不少埋怨吧。而肖宇寰则问肖妈：“谁来了？” 肖妈看一眼儿子和郑海飞，说：“送外卖的。” 肖宇寰不再理会他们，坐了起来，伸出手：“纸巾。” 肖曦赶紧扯出一张抽纸放到肖宇寰手里，肖宇寰看也没看肖曦，用力擤完鼻子，扔在桌上，肖妈将用过的纸巾收起来，扔到垃圾桶里。郑海飞则将丰盛的早餐端出来放在餐桌上，肖宇寰看着面前的碗和勺子，愣了半晌没有动静，肖妈在一旁说：“这是粥和勺子，可以吃早饭了。” 肖宇寰这才拿起勺子舀粥喝。肖妈也拿了勺子吃早饭，一边还给丈夫夹菜，告诉他都是些什么，肖宇寰听她说了才会去吃。肖曦看在眼里，知道父亲的失认症不是假的，连最基本的生活常识都忘记了，身边肯定少不了人照顾，这样妈妈的班估计都不能上了，不由得轻叹了口气。郑海飞抬起手，捏了捏肖曦的肩以示安慰。 肖宇寰喝了几口粥，说：“昨天肖曦回来了？” 肖妈的手一抖，勺子上的皮蛋滑落到了碗里，她抬起眼看了一眼肖曦，又对着丈夫说：“是，临时请假回来的，马上就会离开。” 肖宇寰说：“这就对了，别让他回来，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肖妈用手指压了一下鼻翼，稳定了一下情绪说：“知道。” 过了一会儿，肖妈试探着小声地说：“老公，如果儿子到时候回来，还是执意要和那个人在一起，怎么办？” 肖宇寰停止舀粥的动作，皱起眉头想了很久，便说：“那让他继续出去，不要在家，什么时候死心了，就什么时候让他回来。” 肖妈抬眼看一眼肖曦，眼圈儿都红了：“要是他一直不死心呢？你身体不好，我年纪也大了，不让他回家，我们怎么办？”说到这里，她声音都带了哭腔。 肖宇寰纵使脾气再大，还是疼老婆的，听见肖妈的哭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只是狠狠地舀粥喝粥。 第93章 哑巴钟点工 从医院出来，肖曦去了一趟学校，消了假，准备回去上课。其实最后一个学期也没什么课了，主要是写毕业论文，肖曦留恋的是跟朋友同学们相聚的最后时光，所以要回去。 岳鹏和陈子峰几个知道肖曦回来，都异常兴奋，大家对肖曦又揉又捏的，表达出对他归来的欢迎和喜欢，又一齐动手帮忙将床铺给收拾了出来，虽然他不见得真的会住宿舍。收拾停当之后，郑海飞做东，在华府给肖曦置办了一桌接风宴。唯独杨小胖缺席，他去上海一家船务公司实习去了，赶不回来，听说肖曦回来，大家要聚餐，急得他嗷嗷叫。 饭桌上，久别重逢的朋友们都很兴奋，大家吃吃喝喝，聊着别后的经历，主要还是谈论肖曦的情况，得知他船上的经历和家里的近况，都十分唏嘘。 陈子峰说：“这么说来阿姨也是同意了，就剩下叔叔一个人不同意了，也算是个不小的进步。来，兄弟，加油，革命一定会成功的！”说完跟肖曦碰了一下杯。 肖曦苦笑了一下：“我爸那边还真不好说，他身体不好，脾气又固执，天知道哪天才会同意。” 张潇然说：“别着急，慢慢来嘛。今朝有酒今朝醉，船到桥头自然直。” 肖曦笑一下，也只能如此了，至少他爸现在自顾不暇，也管不了自己和郑海飞，也就这么着吧。 吃完饭后，应大家的要求，肖曦回宿舍过夜，一起开久违了的卧谈会。郑海飞没跟来，陈子峰加了进来，跟岳鹏挤在一张床上，还是四个人。考研成绩已经出来了，陈子峰高分通过初试，正在准备复试，他考的是北京的一所名校，前途一片光明。到时候岳鹏会去北京找工作。 谈到未来，他们也不太乐观，毕竟他们的专业针对性太强，不做海员的话，根本都不知道要干啥。而岳鹏家里是不可能给予任何资金和人脉支持的，一切都得靠他自己。黑暗中，岳鹏故作轻松地说：“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的大学生能够专业对口的也没几人，总能找到事做的。” 陈子峰则沉默不语，岳鹏做出这个选择完全是为了自己，他们未来要面临的压力非同小可，只怕是比肖曦和郑海飞的更大。 肖曦也很乐观：“鹏哥这么能干，绝对没问题的。不是有句老话说，有情饮水饱，咱们比那些一无所有依然要去打拼的人总好太多了，对吧？” 张潇然仰天长叹：“我要控诉，你们就是在虐我这既没工作又没爱情的孤家寡人！” 大家一听都乐了：“赶紧去找，还能来场黄昏恋！” 回到家，回到学校，回到熟悉的爱人朋友身边，肖曦的心总算开始平静下来，在船上漂泊的感觉缓缓退出他的生活，夜里枕着的是郑海飞的胳膊，不再是上下起伏的波浪，耳畔是郑海飞平稳的心跳声，而不是海浪冲击的哗哗声和机器的轰鸣声，这让他觉得格外安定安心。他的身心总算从海上回来了，不再有那种做客的陌生感。 肖曦每天都抽空去医院探望一下他爸，虽然见了也不能说话，但对他妈来说是一种安慰和精神支持。几天后，病情稳定的肖宇寰终于可以出院了，肖曦和郑海飞去接肖爸出院。 肖宇寰要出院，显得有些兴奋，衣服早已换好，在病房里走来走去，肖曦和郑海飞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肖妈不在病房里，肖宇寰抬头看着他们俩：“你们是谁？” 肖曦和郑海飞对视一眼，郑海飞开口说话了：“阿姨让我来接你们出院。”他的声音压得比较低，跟平时说话的声调有些不一样。 肖宇寰对郑海飞本来不算特别熟悉，所以他没听出来是郑海飞，只是说：“她刚刚去退还物品了，去很久了，你去看看她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回去了。” 肖曦和郑海飞对视一眼，然后点了下头，走出病房。快到服务台的时候，看见母亲坐在走廊里的一张椅子上，肖曦快步过去：“妈。” 肖妈慌忙抬起手抹了一把眼睛，这才扭头去看肖曦：“你们过来了？” 肖曦发现了母亲脸上的泪痕，伸手揽住母亲的肩：“怎么了，妈？” 肖妈吸了一下鼻子：“你爸说出院就去上班，但是医生说他目前这状况根本没办法上班，出门可能都找不到回家的路，时刻都要人陪着。那么要强的一个人，现在变成这样，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说完又忍不住掩面啜泣起来。 肖曦轻抚着母亲的肩，发现她消瘦了许多，不由得心疼起母亲来，不知道她最近是怎么熬过来的，不光有他爸的病，还有他自己的事，哪一件都不能让她宽心半分。肖曦歉疚地说：“还是得说服爸爸在家静养，让事务所的同事偶尔过来跟爸汇报一下工作，这样的话，爸会觉得自己是在家里办公。” 肖妈只得点头：“走吧，你爸可能等急了。” 肖曦将父母送到家，尽管坐在同一辆车里，肖宇寰却对他视若无睹，虽然他们父子感情一向不太亲近，但像现在这样陌生还几乎没有过，肖曦心里也免不了觉得难受，更别提母亲了。 家还是原来那个家，由于停了暖气，房子也有一段时间没有住人了，屋子里隐隐透出股霉味来。海边的房子就是这样，一到春天，潮气就特别重。肖妈赶紧开了所有房间的空调除湿去味。 肖曦和郑海飞一起动手，将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喷上空气清新剂，这才感觉舒适多了。打扫完后，两人又动手做了一顿简单的家常饭，一家四口第一次坐在一起吃团圆饭，却没有半点喜庆的氛围。肖曦和郑海飞都保持安静，只有肖妈和肖宇寰在说，还是就去不去上班的事在争论。吃到后来，肖妈退让了一步：“好了，先不说这个问题了，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肖宇寰扒了两口饭，放下筷子：“我吃饱了。我上楼去看资料。” 肖曦看着肖宇寰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又停下了，回头看着肖妈：“楼梯在哪？” 肖妈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碗筷过来，领着他上楼，一直送到书房里，安顿好才下楼来。肖曦和郑海飞都吃完了，安静地坐在桌边等着她。肖妈默默地坐回去，用手支着额头，无力地叹了口气。 肖曦小声地说：“妈，吃饭吧。” 郑海飞也说：“阿姨，别担心，叔叔会好起来的。” 肖妈点一下头，然后将没吃完的碗筷收了起来。肖曦见状，赶紧帮忙收碗筷，郑海飞也赶紧一起帮忙收拾起来。 为了照顾丈夫，肖妈跟单位请了长假，因为肖宇寰完全离不了人。一开始肖宇寰对不让他去上班还颇多不满，但慢慢他就服软了，因为他发现离开了人的照顾，自己简直就是废人一个，明明是最常见最简单的东西，却叫不出名字来，也想不起用途，非得有人告诉他那是什么才行。有一次他趁肖妈出去买菜，独自溜出门去，结果找不到回家的路，还是他说起家里的地址，好心的路人将他送回来的。他出门的时候没带手机，因为不知道哪个是手机，这次把肖妈给急坏了，将他好一顿数落，肖宇寰半句也没反驳，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病的麻烦了，看似不怎么要紧，不痛不痒的，却让他几乎变成了一个废人。从那次起，肖宇寰就老实了，没有人在身边他是不敢出门了。 肖曦每天会抽空回来看看，帮他妈做点事。肖宇寰虽然分不出谁是谁，但家里总有人来，他还是知道的，肖妈说是来家里帮忙的钟点工。但是来的人总不跟他说话，他就觉得奇怪了，有两次他主动找肖曦说话，肖曦也不搭理他，他就觉得这人好没礼貌，有一次肖宇寰叫住肖曦问：“你这人不会说话吗？” 肖曦无语地看着自己老子，他怕说了会引起他的暴怒，于是只能继续装哑巴。肖妈过来解围：“老公，你怎么这样对人说话，不礼貌。” 肖宇寰问肖妈：“他是个哑巴吗？” 肖妈看一眼儿子，又看一眼丈夫：“不是，人家只是性格内向，不爱说话。” 肖宇寰不高兴地说：“我在家里快闷死了，来了个人也跟哑巴似的，要不下次换个机灵点的来吧，陪我说说话。” 大刘正好推门进来，听见肖宇寰的话，大着嗓门说：“叫谁陪你说话呢？” 肖妈本来憋得慌，看见大刘来了，便指着肖曦说：“宇寰说家里的钟点工太闷了，不陪他说话，所以要我换个人。” 大刘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笑眯眯地拍了拍肖曦的肩膀：“宇哥，这不大合适吧，人家是来干活的，又不是陪聊的，干得挺好的啊，你辞了人家干吗？” 肖曦看着他妈和大刘，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这两人还玩上瘾了，他耸了一下肩，转身出去了。 大刘看着肖曦的背影笑着说：“要我说，宇哥，我没见过比你家钟点工还称职的了，留着，别换。要找人聊天，去我店里吧，现在天儿也暖和了，我那儿天天都有人来，你想怎么聊都行。嫂子，宇哥在我那你放心不？” 肖曦刚抬脚出门，听见大刘的提议，忍不住转过身来，朝肖妈猛点头。肖妈看见儿子的动作，便点头说：“好是好，就是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有什么麻烦的。我那儿好着呢，宇哥要是嫌吵，去隔壁的大棚里看看花草，保证身心愉悦，有益健康。”大刘笑嘻嘻地说。 第56节 肖宇寰一听说郑海飞的店，连忙说：“不去！” “那就去隔壁的竹艺居里听音乐，那个小姑娘人特别温柔有耐心，又能说会道。只怕我嫂子不太乐意。”大刘嘿嘿笑。 肖妈白他一眼：“大刘你这个老不正经的！” 肖宇寰在家憋久了，听说大刘的提议，其实挺心动的：“那我还是去你那钓虾吧。” 肖曦一听，朝肖妈和刘叔比了个大拇指，表示这办主意极好，自己还能常去钓虾馆照看他爸。 第94章 相约白头 大刘离开的时候，肖曦也跟着一起出来了，他真诚地向大刘道谢：“谢谢刘叔帮我说话！” 大刘停下来，斜睨着肖曦：“谢什么，都是一家人。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照顾你爸，多体谅下你妈，她不容易。你也少给我折腾！万一哪天我听说你们两个不安分、瞎折腾，我打断你的腿！” 肖曦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起来，“啪”一下立正，敬了个礼：“遵命！”大刘这是认可他和郑海飞在一起了。 大刘走到车边，回头看他：“你怎么走，我送你还是？” 肖曦指指停在路边的车：“我开车。” 大刘瞥见车子：“郑海飞的吧？你们俩现在住在一起？” 肖曦挠挠脑袋：“没有，我现在住在学校。”这段时间他正好在写论文，每天又要回家探望父母，根本没时间去郑海飞那儿，本来以为不会去住的宿舍倒是天天住了。 大刘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先好好毕业再说。跟郑海飞的事也别太明目张胆了，照顾下你爸的感受。” “知道，刘叔慢走。” 第二天，肖曦直接从学校去了大棚。郑海飞见到肖曦，有些意外：“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回家？” 肖曦一脸阳光，他竖起大拇指朝大刘的钓虾馆比划了一下：“我爸一个人在家太闷，被刘叔劝到钓虾馆来了，我就不回去了。” “你爸过来了？”郑海飞吓了一跳，“怎么不早说？我过去看看。” “别急，我们一起去。不过先得跟刘叔打个电话，不能让钓虾馆的人叫出我的名字了，我爸以为我已经走了。”肖曦去年暑假在钓虾馆干了一个暑假，认识他的客人不少，他担心有人会交出他的名字，让他爸发现他还没走。完电话，确信不会有人叫出他的名字了，肖曦这才和郑海飞一起过去。 郑海飞拿了几盆多肉在手里，这样过去理由就冠冕堂皇多了。不是周末，钓虾馆的人不多。大刘正陪着肖宇寰在池子边垂钓，肖宇寰戴了顶鸭舌帽坐在小马扎上，弓着背看着水面，看起来跟平常的钓虾人没什么两样。肖曦自有记忆起，就没见过这么休闲的父亲，是以乍一见到还有点愣神。 郑海飞朝大刘打了声招呼：“刘叔。” 大刘转过头，朝他俩招手。肖宇寰也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两人，面上没什么表情，他现在看什么人都是面目模糊的，看与不看其实一个样。郑海飞朝他微笑着打招呼：“肖叔叔，您也在。钓到虾了吗？” 肖宇寰听出了郑海飞的声音，不高兴地皱起眉头，转过头去不理他。郑海飞碰了一鼻子灰，并不觉得沮丧，因为肖宇寰并没有生气，郑海飞说：“刘叔，我来给你换几盆多肉。” 大刘挥挥手：“去吧。” 郑海飞去换多肉。肖曦则拿了支钓竿，在肖宇寰旁边坐下了，一边钓虾，一边悄悄地看他爸。大刘正陪他说话，肖曦竖起耳朵听了一下，说的居然是肖曦之前所在的“青山号”的事。 “……青松自己去了沙特，得把人接回来。造孽，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还没娶媳妇呢，就要瘫痪了。”大刘说着叹了口气，又说，“宇哥，跑船这么危险，你就不担心肖曦？” 肖曦心中大震，刘强瘫痪了，治不好了，真的还是假的？他猛地扭头看着大刘，张嘴想问个究竟，但是看到旁边的肖宇寰，只好收住了话头，盯着看父亲的反应。肖宇寰听到这里，皱起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是他自己选的，就算我没让他去，他自己也死活要去做海员的。” 大刘看一眼肖曦，说：“这当然，是他自己选的路。不过说不定他现在看到同事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有点想回来呢？他要是想回来，还是让他回来吧。他再不听话，你和嫂子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无所谓，但嫂子怎么办？这事我可没敢告诉嫂子，你现在这样，肖曦要是有个万一，她可怎么活？” 一说到老婆，肖宇寰就不作声了，脸上的神色也逐渐缓和下来。 大刘趁机又说：“肖曦听说你一住院，急急忙忙地从国外赶回来看你，结果你劈头就把人给赶走了。真是浪费了这孩子一片孝心，你也真是狠得下心去。” 肖宇寰扭过脸去不说话。大刘接着说：“父子间哪有隔夜仇的，什么时候他打电话回来了，你跟他透露一下口风，让他回来算了吧。” 肖宇寰不满地哼了一声。大刘看见他的反应，朝肖曦抬了一下下巴：“那这样好了，让嫂子去跟肖曦说，你就别再为难他了。说实话，跑船辛苦得要死，我还真担心我侄儿的小身板能不能经受得住呢。” 肖曦听见大刘说自己，无声地朝他做了个鬼脸，被大刘瞪了一眼。肖曦含着笑，转过脸去看郑海飞。郑海飞已经换完了所有的多肉，回到这边来了，他看见肖曦的钓竿，无声地笑了笑，说：“刘叔，多肉已经换好了。肖叔叔钓到虾了吗？” 肖宇寰提起手里的钓竿，上面空空如也，连虾饵都没有了。大刘在一旁笑起来：“他呀，钓了一上午了，就钓了三只虾，还不够塞牙缝呢。” 肖宇寰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自在的神色，嘴里说：“我又不能吃，钓着玩而已。”他现在身体没完全康复，禁了一切鱼虾。 郑海飞笑起来：“钓胜于虾，肖叔叔享受的是钓虾的过程，不是结果。” 肖宇寰明知郑海飞是在奉承自己，但还是十分受用，得意地朝大刘挑一下眉：“听见没？” 大刘和肖曦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肖曦还悄悄地朝郑海飞竖起了大拇指，拍马屁拍到家了。 郑海飞笑了笑：“那肖叔叔您慢慢玩，我先回去了。有空就来隔壁大棚坐坐吧。” 大刘在一旁说：“他那最近不少花开了，怪热闹的，你要是想去看看，一会儿我陪你去走走。” 肖宇寰不置可否，专心致志地盯着池子里看。 郑海飞先回去了，肖曦过了一会也过来了。郑海飞问他：“怎么不陪你爸了？” 肖曦说：“刘叔陪着他，而且他现在挺能自得其乐的，我又不能跟他说话，在那干坐着，挺傻的，还不如过来帮你的忙。对了，我看我爸对你好像态度还可以啊。”这是个好信号。 郑海飞挑了下眉：“我那阵子忙里忙外地跑腿不是白跑的，你爸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那也不错，没白付出。我过两天得给我妈打个电话，透露个想要回来的口风，试试我爸的态度，不然老这样也怪难受的。”今天大刘说了那些话，他爸的态度好像有些松动，肖曦决定趁热打铁，否则父子见了面只能当个陌生人，总不能一直这样僵持下去。 郑海飞点头：“也好。” 肖曦说：“我来帮忙吧，现在要干什么？” 郑海飞说：“我最近打算育一批苗，你来帮我吧。” “好啊，要拌土吗？”肖曦问。 郑海飞犹豫一下：“拌土还是我来吧，太脏了。你去帮我整理一下架子，腾出地方来。” 肖曦一挽袖子：“跟我说脏，我什么活不能干？”想当初在船上的时候，天天都钻机舱，那身上经常是黑乎乎的机油，拌土这点脏完全是小菜一碟。 郑海飞笑了，没再推辞：“那就来帮我的忙吧。” 罗眷正在大棚里检查多肉，看见他俩戴着口罩，一个倒土一个搅拌，忍不住嚷嚷来：“哟哟，早就该这样了。你搬土来，我和泥，夫夫恩爱苦也甜。”说着还哼起了黄梅调《天仙配》。 肖曦看一眼正在弯腰铲土的郑海飞，灰头灰脸的，还真像个农民，再看自己身上的泥灰，跟郑海飞也差不多，不过这有什么关系，跟他在一起，当农民也开心。 忙到半个下午，郑海飞停下手里的活：“不忙了，去洗澡。” 肖曦看着郑海飞：“还早呢。” 郑海飞说：“你不是说你妈一会儿要过来接你爸，我去做几个菜，一会儿去刘叔那儿一起吃饭，免得她回到家还要做饭吃。” 肖曦一听郑海飞的话，顿时竖起大拇指：“你咋想得这么周到呢？” “我一会儿还得去超市买点菜，你先去洗澡，抓紧时间。” 罗眷在一旁小声地挤眉弄眼：“一起洗，节约时间又节约水。” 肖曦瞪了一眼罗眷：“罗姐，你还真敢说。” 罗眷掩着嘴偷乐：“哈哈，我还敢想。” 肖曦摇着头，赶紧跑后头去了，比污他还真比不过早就结婚生子的腐女罗眷。 肖曦拿了衣服进了卫生间，刚要关门，郑海飞的大手抵住了关门的动作：“等等，一起。” 肖曦瞪他：“还真一起洗？” 郑海飞说：“罗眷说的对，现在快四点了，来不及了，所以得抓紧时间，别磨叽！” 这是肖曦回来之后两人第一次共浴。肖曦看了一眼郑海飞，也不扭捏，抬手将衣服脱了。郑海飞也很干脆利落地将衣服脱了。两人赤条条地站在并不宽敞的浴室里，肖曦斜眼看着郑海飞，忍不住吹了声口哨：“真有料！”郑海飞身材健硕，宽肩窄腰，臀部挺翘结实，看得人直流口水。 郑海飞忍不住抬手在肖曦屁股上拍了一下：“你小子还敢调戏我！” 肖曦一扭头就咬住了郑海飞的下巴：“我不调戏你调戏谁去？” 郑海飞揽住肖曦的腰，将他往怀里带，张嘴吻住了他的唇。肖曦鼻腔里“嗯”了一声，抬手圈住了郑海飞的脖子，伸出舌头回应起来。郑海飞被肖曦的主动勾得心底火苗腾地就旺盛起来了，不过他还保留着理智，一手扶住肖曦的脖子，用力吮吻了几下，然后松开，沙哑着声音说：“不闹，我们还要去买菜呢。等晚上。”是真的没时间，否则就在这里把他办了。 肖曦嘻嘻笑了一下，转身去抹肥皂。两人迅速洗完澡，然后穿戴整齐出来。罗眷看着两人都没干的头发，腐女之魂熊熊燃烧：“这么快！你们真的洗过了吗？我严重表示怀疑！” 郑海飞赶紧拉着肖曦走了，再晚肖妈都过来了。郑海飞开车，对肖曦说：“你打电话跟刘叔说一声，说晚上在他那吃饭。说好了再跟你妈说。”郑海飞本来是想邀请肖曦父母来自己家吃饭的，但是他家这边太窄了，而且肖宇寰未必肯来，只能曲线救国了。 大刘自然满口答应，他本来就打算留肖曦一家子吃饭的，更何况郑海飞还这么识相。肖妈当然也同意，老公儿子同桌吃饭的机会难得，为什么要反对？ 这还是两人头一次一起上超市买菜，肖曦发现郑海飞非常会买菜，比如选鱼，他知道每种鱼肉质的特点，选肉，他还能认出不同部位来。肖曦推着车跟在后面，脸上露出迷弟般的崇拜：“你真是宜家宜室，太贤惠能干了。” 郑海飞回头看他一眼，脸上露出略无奈的表情：“我妈出门不太方便，很多时候都是我买的。买的多了，自然就懂了。” 肖曦俯身趴在推车上，笑眯眯地说：“太好了，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会饿肚子了。” 郑海飞抬起手，宠溺地在肖曦头上摸一下：“那当然，不出一个月，保准养得白白胖胖的。” 肖曦一听，赶紧摇头：“算了，我还是维持现在的身材吧，出门回头率都高了不少。” 郑海飞扭头乜他：“你要那么多回头率干啥？” 肖曦调皮地挤眼：“让某人时刻都有危机感，才会一直对我这么好。” 郑海飞的眼神柔和起来，然后笑了，轻声笑骂：“瞎操心！” 肖曦也一个劲地傻乐，他很喜欢这种日常居家的感觉，满满都是被宠爱的幸福感，他皱着鼻子，说：“如果有一天，我长胖了，身材走了形，头顶变成了地中海，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爱我吗？” 郑海飞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该操心这个不该是我吗？我比你大了好几岁。” 肖曦倏地睁大眼，打了个响指：“可不是嘛，该有危机感的人应该是你哟哟哟！” 郑海飞看着充满孩子气的肖曦，这张年轻俊朗的脸庞纵使异常熟悉了，每每看时依然还是会让他心悸，这么好的男孩是自己的，上天真是待他不薄。“所以，等我老了丑了，你是不是会抛弃我？” 肖曦笑眯眯地看着他：“怎么会！刘叔昨天跟我说了，要是我和你敢瞎折腾，他要打断我的腿。” 郑海飞莞尔：“刘叔真这么说的？” 肖曦认真点头：“对。刘叔对你认可度还是很高的。” 郑海飞弯起嘴角笑了，也不去纠结等他们老了刘叔可能已经作古了这个问题，年轻时好好爱他，让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别人，等老了，两个人都折腾不起了，就可以相互扶携着一起到白头了吧。 第95章 完结章 晚饭是郑海飞和刘婶合力做出来的，当然还有肖曦帮忙打下手。大刘给柱子放了假，因为这是家庭聚会。做饭的时候，肖妈和李大妈都想来帮忙，刘婶摆手说：“都去歇着，来我这儿了怎么还能让你们做饭，有我和小郑足够了。” 郑海飞不好意思地对刘婶说：“对不起，婶子，我手艺不行，不然你也可以去休息了。” 刘婶笑眯眯地摆手：“没关系，你做得很不错了，菜不少，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们一起更快些。” 肖曦本来见郑海飞亲自下厨，还有点不放心他的手艺，没想到真做起来还挺像模像样的，尤其是汤炖得色清味浓，浓香四溢，连刘婶都夸赞不已。肖曦悄声问郑海飞：“什么时候偷偷练功了？” 郑海飞含笑：“没有，做得多了，自然就好了。”那段时间给肖爸肖妈做饭不是白做的，为了煲好汤，还特意去请教了以前在船上认识的广东厨师，要讨好岳父岳母，怎么能够不费心思呢。 第57节 忙了两个小时，一大桌子菜终于完成了，大刘招呼大家都上桌吃饭。肖宇寰看见一大桌子人，分不清谁是谁，只是觉得人有点多，便问大刘：“今天你有朋友在？” 肖妈在一旁赶紧说：“没有别人，是小郑和他妈妈。你住院的时候他们帮了不少忙，我请他们过来一起吃顿饭。” 肖宇寰闻言：“哦，怎么在大刘这儿请客，应该去外面酒店吃才对。” 大刘笑着说：“在我这儿怎么了？合着我这儿就比不上大酒店？” 肖宇寰倒是完全不给大刘面子，直接说：“那是自然。” 大刘也不觉得尴尬和气恼，笑呵呵地说：“大酒店不就吃个环境嘛，我这儿的饭菜口味可不输任何酒店，老板娘亲自下厨，量足味好，你们有口福。别客气，动筷子。” 肖妈亲切地对李大妈说：“大姐你别拘束，随意一点。” 李大妈被郑海飞嘱咐过了，千万要假装肖曦不在场，否则肖爸会生气，破坏吃饭的氛围。李大妈已经知道肖曦去当海员是和他爸置气才去的，现在要回来，他爸又不同意，所以很乐意为他掩饰，假装肖曦不存在。她看肖妈对自己这么客气，连忙道谢。 肖曦看着两位母亲的举动，心里非常感动，为母亲的宽容和大度。 郑海飞为大家斟酒和饮料，举起酒杯，说：“谢谢肖叔叔和阿姨，还有刘叔和婶子的款待，我敬大家一杯。” 肖曦听他说得像模像样的，朝他挤了一下眼，明明就是他自己动手做的，如今倒变成自己父母是主，他成了客了，表现不错，知道讨好长辈。 肖宇寰端起杯子闻了一下，不满地说：“为什么我的是椰奶？给我倒酒。” 肖妈忙说：“你还不能喝酒！” 郑海飞笑着说：“肖叔叔，您赶紧好起来，下次我陪您喝酒。” 肖宇寰闻言没有做声，只是端着杯子狠狠喝了一口牛奶，像是发泄似的。肖曦看他爸病了，再也没有以前的精明能干，倒有点像使小性子的小孩子，这种感觉特别新奇，也有点可爱。 肖妈给丈夫夹菜，还一边介绍是什么菜，照顾得无微不至。肖曦看在眼里，不由得有些心疼妈妈，但也十分感动，少年夫妻老来伴，夫妻间就该是这样的吧，不管贫穷与病痛，都该互相扶持，不离不弃。想到这里，不由得扭头看向郑海飞，他们没有一纸婚约，能不能也像父母这样不离不弃，相守白头呢？ 郑海飞仿佛知道肖曦的心声似的，扭头与肖曦四目对望，眼中满是温柔与深情。他知道肖曦不能说话，便替他发声：“阿姨，您也多吃点。” 肖妈频频点头：“诶，好，谢谢！” 大刘吃着饭，一边说：“小郑真不错，又能干又孝顺，李大姐你有福气。” 李大妈受宠若惊，连连笑着点头，也不忘夸一下肖曦：“其实肖曦也是个挺懂事挺有孝心的孩子。”她这话一说，满桌子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正在吃饭的肖曦，刚塞到嘴边的肉都掉了下来，有些惊慌地盯着他爸看，李大妈当然不是无缘无故提起自己，因为他本来就在饭桌上，但在他爸看来，就是无缘无故提起来的。 刘婶赶紧抢过话头说：“对，肖曦其实也挺好，可怜这孩子，现在不知道在哪处海面上漂着呢。咱们在这儿吃着大鱼大肉，那孩子连顿蔬菜都吃不上。”说着还朝肖曦挤了挤眼。睁眼一本正经说瞎话，说的就是刘婶这样的。 肖曦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大刘连连点头：“对啊，做什么不好，偏要做海员。小郑不是做过嘛，最苦最累的就是海员了，还一年到头不着家。嫂子，你赶紧打电话将肖曦叫回来吧。” 刘婶附和说：“对，对。我听说肖曦工作的那艘船出事了，有个船员好像被撞得都快瘫痪了，真是作孽，听说年纪也不大，才二十多岁。我听着都要吓死了，幸亏肖曦没事。” 郑海飞猛地看向肖曦，肖曦也正在看他，肖曦一直记得张华远的意外事故，所以船上发生的那件事都没跟郑海飞说，怕他担心，没想到刘叔和刘婶说出来了。两人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看向李大妈。李大妈本来正准备喝饮料，听见这话，手一抖，饮料泼了出来，溅到了衣服和裤子上。坐在她旁边的郑海飞和肖曦都连忙起身去拿纸巾，郑海飞关切地说：“妈，您不要紧吧？” 所有人都向李大妈看过来，李大妈颤抖着手将玻璃杯放下，眼圈都红了，郑海飞将纸巾给她擦衣服和裤子上的椰奶，肖曦扯了纸巾递给李大妈擦眼泪。大家心里都有些惊异，李大妈为何如此失态。 肖妈关切地问：“大姐，你不要紧吧？” 李大妈摇头，她的喉头有些哽咽，没有开口说话。郑海飞低声安慰她：“妈，别难过。” 李大妈伸手抓住肖曦和郑海飞的手，哽咽着说：“都别去做海员，太危险了。”这话一说出来，她的眼泪也跟着出来了，说完她慌忙转过头，起身走到外面去了。 满桌子人都静观着李大妈的变化，满心疑惑，但是没人说话。等李大妈走远了，郑海飞才低声说：“我妈的儿子是做海员时发生意外去世的，她听到有人在船上出事，就想起儿子了。” 气氛瞬时变得肃穆起来，没人再说话，也没人再吃东西，就连肖宇寰，都安静下来了。 郑海飞解释完，起身去安慰李大妈了。肖妈抬眼看着肖曦，眼中情绪复杂，然后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对丈夫说：“不管你答应不答应，我都得把儿子给叫回来，我可不想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 肖宇寰这回连哼声都没哼，算是认同这件事了。 过了一会儿，郑海飞陪着李大妈回来了。李大妈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住大家，想起了一点事情，心里不好受。没事了，吃饭吧。” 这顿饭吃得有点沉闷，尽管大刘一直在活跃气氛，但也没能调动起来，因为大家的情绪都不太高，比较会捧哏的肖曦又处于禁言状态。 吃完饭，李大妈没多留，先回去了。大刘带着歉意地说：“对不住，没想到会触动你妈的伤心事，让她难过了。” 郑海飞轻摇了下头：“不怪刘叔，谁也不想这事发生。” 肖曦知道这事不仅是李大妈的伤心事，也是郑海飞的伤心往事，他此刻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但是当着大家的面，他又不能说什么。 肖爸肖妈走了之后，大刘问肖曦：“叔送你回学校吧。有话跟你说。” 肖曦看一眼郑海飞，他本来打算今天留下来的，但大刘这么说，是不能留了，便说：“好。” 郑海飞看着他，眼里满是不舍，但也没有反对，只是朝他点了点头：“回去早点休息。” 肖曦点点头，上了大刘的车。车上，大刘对肖曦说：“你明天打个电话回家，跟你妈服个软，说想要回来，你爸应该不会反对了。” “知道了。” “然后再等十天半月的就回家去。你和郑海飞的事不要太高调了，考虑下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感受。”刘叔继续说。 “嗯。”肖曦想了想，“叔，我想跟您借点钱。” “多少？要钱干什么？” 肖曦说：“我想把郑海飞房子后面的地租下来，也弄个大棚。” “也种多肉？” “不种多肉，种点其他的花草。我和郑海飞一起开大棚，只是把规模扩大一些。” “那种什么花草？”刘婶比较感兴趣。 肖曦说：“可能种玫瑰。” 刘婶大力支持：“好啊，种玫瑰好，我就喜欢玫瑰。婶支持你。” 肖曦笑了：“谢谢婶。” 大刘问：“要多少？” 肖曦说：“我还不能确定，可能要一二十万，具体要等预算出来才知道。可以吗，刘叔？”他其实可以跟自己妈妈借钱，但是怕他爸知道了说他啃老，而且借刘叔的钱更能督促自己好好努力赚钱还债。 大刘斜眼看着他：“到时候提前跟我说。” 肖曦听到这话，高兴地说：“谢谢叔！” 刚到宿舍，郑海飞的微信就来了：“到宿舍了吧？” 肖曦回：“到了。” 郑海飞的电话下一秒就过来了：“船上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没跟我说？”这件事一直都憋在他嗓子眼，想要找机会问出口，然而吃了饭大刘就把肖曦带走了，只能打电话过来问了。 肖曦只好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隐去了自己生病发烧的经过，并再三保证：“当时情况是比较凶险，但我真没事，这不完好无缺地回来了？” 郑海飞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低声说：“幸亏你没事。以后不许乱跑了，要去哪儿必须得叫上我。” 肖曦不由得想起吃饭时看到父母时想到的那些事，心头涌上一阵甜蜜，乖顺地说：“知道了，会叫上你的。” 郑海飞见他这么配合，心里的恐慌和不安稍稍消失了些：“明天记得打电话给你妈。” “知道。你怎么跟刘叔一个口吻啊。”话虽这么说，心里还是受用得很的，接着又聊起刘叔答应借钱的事，郑海飞对借钱没什么异议，只说等哪天肖曦过去，两人一起去做预算和规划。肖曦快毕业了，这事儿也该提上日程了。 隔了两天，肖曦往家里打了个电话，说自己的船到了某港口补给，上岸来跟家里联系，问一下他爸的情况。肖妈善解人意，不待肖曦主动说想回来，便当着肖爸的面主动询问起刘强的意外事故，肖曦大致说了一下，肖妈一听肖曦说完，就连忙说：“曦曦，你回来吧，别做海员了，回来好不好？妈真的害怕，想到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晚上都睡不着觉。” 肖曦吞吞吐吐地说：“妈，我要是现在回来了，也不会和郑海飞分开的。” 肖妈对儿子得寸进尺恨得有些牙痒痒，含糊地说：“你先回来，回来什么都好说。” 肖曦又说：“我爸也同意我回来吗？” 肖妈看看丈夫，咬着牙说：“你爸也让你回来。” 肖宇寰在一旁表态：“我可没有！”但是底气明显不足。 肖妈回头瞪丈夫：“你给我闭嘴！” 肖宇寰没再说话，转身去逗狗了。 肖曦见好就收，顺水推舟地说：“等我跑完这趟船就回来。” 肖妈大声说：“别跑了，赶紧给我回来！我这就给你张叔叔打电话。” 肖曦也巴不得可以早点回家，不用装自己不存在，便说：“好吧，我自己打电话跟张叔叔说。” 肖曦挂断电话，立即给郑海飞打电话：“哈哈，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家了。来接我。” 郑海飞什么话也没问，只说：“好。”立即放下手里的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去接肖曦。 肖曦看见郑海飞还带着湿气的头发，又看着他身上的衬衫西裤，脚上铮亮的鞋子，好像是要去见公婆的架势，笑眯眯地说：“你还洗澡了？” 郑海飞摸摸后脑勺：“我刚在拌土，灰头土脸的，洗了个澡。走吧，行李呢？”行李虽然早就搬回家了，但既然是要回家，样子肯定要装装的。 肖曦笑弯了眼：“我今天不回我自己家，去你那儿。我人现在还在国外呢。” 郑海飞明白过来：“那也不算是你家了，那是你爸妈的家，你家在这儿。”说完指指自己。 肖曦眨眨眼：“对，那是咱爸妈的家。” 如果不是在宿舍门口，郑海飞真想好好亲一下肖曦。 上了车，郑海飞问：“先不回去了，我们上外头转转。” “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肖曦望着郑海飞海：“哪儿都行吗？是约会吗？” “嗯。”郑海飞简短地回答，眉梢却有掩饰不住的轻快，回来这么久，两人还没好好相处过。 肖曦看着路旁盛开的苹果花，提议说：“你知道哪儿的苹果园可以参观？” 郑海飞想了想：“我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开向郊外，出城往西，肖曦看着路说：“这不是回家的路吗？” 郑海飞说：“是的。” 车子很快便到了大棚，郑海飞将车停下来，说：“你不用下去了，等我一下，我去拿点东西。”说完匆匆下去了。 肖曦放下车窗，看着郑海飞匆匆跑进大棚，透明的玻璃大棚里人影晃动，看样子客人还不少。罗眷看见郑海飞，对他说了什么，郑海飞摆了一下手，往后面去了。几分钟后，郑海飞又匆匆跑了出来，罗眷举起胳膊，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嘴里还说着什么。从她满面的笑容可以看出她肯定又在yy自己和郑海飞的事了，肖曦不由得笑着摇了下头。 郑海飞跳上车，将手里的包扔给肖曦：“你拿着。” 肖曦打开包，看见里面是一个单反相机，还有一大包零食，肖曦撕开一个盐焗鸡腿：“你什么时候买的零食？”盐焗鸡翅他爱吃。 郑海飞发动车子：“前两天买的，还没来得及给你送去，正好派上用场了。” “嘻嘻，谢谢，好吃。你尝尝。”说着将自己咬了一口的鸡腿递到郑海飞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