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跑马场》 第1章 《天堂跑马场》 作者:飞翔de鼹鼠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续 十六年前。 费拉顿。布尔加。9月。 劳拉跑马场。 “高兴一点儿奥琳卡,我们说好的嘛!” “好吧,西黛拉。可我真的非常想他。” “蒙拉维会回来的。他只是离开一下。” “爹地和妈咪也只是离开一下,可这么久了也没回来。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姨妈家。为什么蒙拉维不带我一起走呢?” “他是个大人了。你如果不喜欢住在你姨妈家,就搬到我家来住吧。那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我们可以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玩儿,一起捉弄那个新来的家庭教师……多棒啊!我想爹地和妈咪,还有斯兰西,他们都会欢迎你的!” “我不是不喜欢住在姨妈家,我只是不喜欢一个人留在那。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了。那匹马怎么样?” “棒极了。不过我更欣赏那匹黑色的。” “当然,可我想它似乎更合适男孩子。” “我不这么想。” “好吧。……噢,上帝!快看那边,西黛拉!” 劳拉跑马场是专为儿童开设的跑马乐园,分为三个跑马场。其中的快马道里大都是些年龄稍大的男孩子。而就在他们中间,出色地闪跃着一骑白马,骑手居然是一个和她们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从她们眼前掠过,金丝般的长发随风扬起,清脆的马蹄声在她身后荡起一溜尘烟。在她身后,一大群男孩子一边不服气地吵嚷着一边蜂拥而去。 “她真了不起。”奥琳卡情不自禁地说道,“哎,你去哪儿,西黛拉?” 只见西黛拉一转马头,直奔快马道奔去。“不行,西黛拉!危险!快回来!噢,不!”奥琳卡一边叫着一边追了过去。 一串光芒在西黛拉莹绿色的眼底闪过。她双腿用力,身体前俯,马快速奔跑起来。快!再快!除非是她的朋友奥琳卡,她可不愿意让别的什么人抢走她的风头。 奥琳卡的马也飞奔起来。她知道自己无法说服西黛拉,也知道即使出了事她也无法保护她,但她更知道无论如何她得和她在一起。三匹马前后一线飞驰,快马道上的孩子们都纷纷躲闪开去。 风刺的西黛拉有些睁不开眼睛,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可前面的那个女孩却连头都不曾回一下。西黛拉咬了咬嘴唇,扬起马鞭,狠很抽在马身上。马一声嘶叫,狂奔起来。辣手的缰绳在她手中一点点松脱了,她感到眼前一阵阵天悬地转。 “我的上帝!”奥琳卡不由惊叫起来。我得想点办法,我得尽快找到跑马场的管理员。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金头发的女孩放慢了速度。她回过头,双手用力收拢缰绳。马速减缓了,等到西黛拉的马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腾出一只手,抓住了西黛拉的马缰绳。可是,西黛拉的马速太快了,金头发女孩脱了手,西黛拉连人带马继续向前冲去。正在这个时候,一匹高头大马斜刺里跃了出来,马上的人探出身体,稳稳地把面无血色的西黛拉抱了过去。 奥琳卡的马也到了。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不住发抖,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地渗出来,然后又迅速被风吹干。“贴着马背!拉住缰绳!腿放松!”她隐约听见身边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谢谢你。”马终于停了下来,奥琳卡努力向身边的金发女孩露出感激的笑容,后者则对她微微点了一下头。 “梦黎萨小姐?”一个十八、九岁年轻人扶着惊魂未定的西黛拉走了过来。 “我没事。扶她下马,查尔斯。”金发女孩向看了奥琳卡一眼,跳下马,顺手丢开马缰绳。奥琳卡看见她雪白的小手上擦出了一道血痕。 “我叫梦黎萨·亚卡兰多。”走出跑马场,金发女孩对她们说。 第一章:奥琳卡·岱尔 索雅。法尔赛。5月。 奥琳卡·岱尔跟着维拉德走进了法尔赛特别信息中心。当维拉德按亮电梯第十八层的指示灯时,岱尔迟疑了一下。 “也许我应该在楼下等你,洛曼。”她道。 “门卫比我更讨你喜欢?”维拉德看了岱尔一眼,眼睛里滑过一丝调侃的笑容。 “十八层是综控室,而你知道,原则上我是没资格到那去的。”岱尔答道。 “见鬼的原则。”维拉德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只是不想给你找麻烦,洛曼。” “当然不会。”维拉德笑道,“不过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电梯门一开,两人先后走了出来。 “这里的设备都是最先进的。”走进需要指纹开启的大厅,维拉德对岱尔介绍道。 “而且无懈可击。”岱尔对维拉德笑了笑,一双迷人的棕色眼睛带着惊叹投向四周。 “可以这么说。”维拉德觉得他几乎可以数得清她微微闪动的睫毛。“来点什么喝的?” “不了,谢谢。” “24小时运作,面向全世界搜集和输送重要情报。随便坐吧,我很快就好。”维拉德说着在一台计算机前坐了下来。 岱尔拣了一把背对着维拉德打开的屏幕的椅子坐了下来,“你要发的东西一定很重要吧?” 维拉德看了看低头去看报纸的奥琳卡·岱尔,“知道吗,奥琳卡?你认真起来的样子非常可爱。” 维拉德向计算机输入了密码,开通本部特殊系统,并开始发送信息。 岱尔的眼角扫视着不远处的金属机架。光洁的金属机架表面反射出维拉德使用的机器屏幕。 ……刺杀伦贝尔夫妇…… 当这几个字跃进她视线的时候,她拿着报纸的手指不由微微抖动了一下。她把报纸翻转了一个版面,使自己迅速镇定下来。 “一起去吃顿夜宵怎么样?”走出特信大楼,维拉德对岱尔说。 “我想不了,谢谢。”岱尔道,“你说有事要告诉我,洛曼?” “是啊。”维拉德看上去有点扫兴,“那么至少让我送你回家吧。”他边说边拉开车门,“我们路上说。” “卡本先生很赏识你,奥琳卡,”车子行驶在公路上,“他正在考虑把你调进b字头信息局。” “噢,如果是这样,我真该好好谢谢你。”奥琳卡含笑道。得马上通知特情署,她想,绝不能让他们的刺杀得手。 “我不明白。”维拉德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承蒙你的推荐。”岱尔笑道,“我和卡本先生接触的机会不多。”不知道西黛拉现在在哪儿,她想。 “我对你一向很关心,这你是知道的。”维拉德看了看岱尔,“而且我也只是把你的才能如实地报告给卡本先生而已。” 岱尔一脸感激地对他微笑了一下,这使得维拉德的头脑不由有些发热。得快点摆脱这个讨厌的家伙,她心想。 路灯从她身边滑过。居住了三年的索雅对她来说仍是一片陌生的土地。可自从她跨出了那个特殊的校门起,这样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身边的那个男人仍在滔滔不绝,虽然她的脑子根本不在这儿,但仍旧应付的得心应手。不远处有一个四口之家,父母带着蹦蹦跳跳的一对儿女,正向一家餐厅走去。记得她也曾经拥有这些——爸爸、妈妈、哥哥和温馨快乐的家。 “谢谢,洛曼。”公寓门前,岱尔停住步子对维拉德微笑了一下,“再见。”入夏的风吹动着她孔雀蓝色的裙摆,丝丝笼笼的云缠结着天空,在她的脸上投出一层朦胧的影子。 “不请我进去喝杯咖啡吗,奥琳卡?还说要好好谢我呢!”维拉德笑着说。 “我累了,洛曼,改天一定请你。”奥琳卡带着一丝疲倦的笑意说道。 “改天?这个词你好象用过很多次了吧,奥琳卡?”维拉德浅灰色的眼睛直视着岱尔。她拥有着一种不同于其她女人,更不同于其她女特工的美,清新、典雅,自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起,他就想去冒犯这种美。 皎洁的月光落在奥琳卡白如凝脂般的肌肤上,墙根上投下她亭亭玉立的身影,维拉德的心不由躁动起来。他突然伸出手臂搂住了她的腰。 “不,别这样,洛曼。”奥琳卡反射性地把手支在他的胸前。 维拉德视若不见地俯下头去搜索她的嘴唇。 “不,维拉德先生!这不行!”奥琳卡一边挣扎一边说道,这反而更激起了维拉德的征服欲。他抬手托住奥琳卡别向一边的脸。 “放开我,维拉德!”奥琳卡大声道,背到后面的手已打开了房门,两人摔倒在地上,奥琳卡趁机推开了维拉德。 “见鬼!”维拉德边骂边站起身。他生气地扯松了领带,朝奥琳卡走过去。 “别过来,维拉德!”借着月光,维拉德看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已对准了他。 维拉德嘲弄性地挑了挑眉毛,继续朝她走去。 “别以为我不敢开枪,洛曼!我不管你过的是怎么样花天酒地的生活,可别把我当成你那些女人!”黑暗里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听见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别开玩笑了,奥琳卡,就好象你是个圣女!”维拉德怔了一下随即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女人。” “你是说我们应该先谈恋爱再上床?” 第2章 维拉德放诞地笑道,“你跟每个男人都这么麻烦吗?或者你想告诉我你还是个处女?得了,奥琳卡,我只是想和你开开心。另外,别一直用那玩意儿对着我。” “我不想做你满足性欲的工具。”奥琳卡缓缓垂下了手枪。 “干嘛说的那么难听。”维拉德笑道,“女人应该学会享受。干我们这行的女人更该是这样。你现在的样子就象是个面对强奸犯的中学生。这太荒谬了,亲爱的,如果卡本先生在场一定会重新考虑他的决定的。” “你在要挟我,洛曼?” “不,只是提醒你。其实对于怎么应付和取悦男人,你应该非常精通,不是吗?如果这是一次行动呢?比如说,我这有你需要的东西,而你那也有我需要的东西。” “女特工不是靠出卖色相,维拉德。”奥琳卡虚弱地说。 “不只是靠而已。”维拉德笑道,“跟一个同行说这个太傻了,岱尔小姐。” “很晚了,洛曼,你先回去吧。”奥琳卡颓然坐进沙发里,“我们……以后再讨论这个问题,好吗?”夜色里,维拉德看见她纤白的手指插在乌黑的发间。 “好吧。”停了一会儿,维拉德说道,“你会改变想法的。” 门关上了。奥琳卡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车子在窗前晃过,驶走了。奥琳卡迅速站起身,锁上门,打开灯。 这是一套跟主人一般清新典雅的寓所。白色的壁纸,本木色的家具,几幅美丽的油画和一些精致的小饰物,给人一种宁静温馨的感觉。 “你好,汤姆·波特。”短暂的震铃之后,电话那一端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代号9311,密码《法尔赛时报》野人、冰点、1854年。” “你好,亲爱的奥琳卡。最近怎么样?”汤姆·波特亲切地说。 “不太好,汤姆。索雅要派人刺杀伦贝尔夫妇。维拉德今天晚上10点17分在法尔赛特信中心十八层综控室用计算机给布尔加那边发出了指令,刺客已经在那了,准备这几天伺机动手。” “知道刺客是谁吗?” “教父。” “可怕的家伙。” “得马上通知我们的人,汤姆,我很担心。” “放心吧,亲爱的。如果可能,继续跟踪这件事情。” “我会的。” 挂上电话后,奥琳卡垂下头,静静站了好一会儿,她这才感到了疲倦。……b字头信息局……伦贝尔夫妇……教父……洛曼·维拉德……她甩甩头朝浴室走去。 解下发结,她轻轻甩开了编起的长发。镜子里的那个女人很美,她知道。 ……女特工不是靠出卖色相…… ……不只是靠而已…… 耳边又响起维拉德的声音,使她感觉镜子里的人竟是那么陌生。 水汽弥满了整间浴室,漂覆在镜子上,使它看上去象一块毛玻璃。奥琳卡用手拢过湿漉漉的发缕,轻轻地滑至颈下、肩头,最后触到了她一直带着胸前的那条项链。银丝扭成的链子下面挂着一个血滴型的坠子,看上去很普通,可是这里面却盛载着她的全部亲情。 水顺着她的发丝一直一直流下来,她的眼前蒙动着一团水雾。依稀有些什么恍惚在水雾的那一端…… ……一个英俊的年轻人手中拿着两条相同的项链,他把两个血滴型的坠子对在一起,轻轻一按,坠子便合到了一起。青年的身边靠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瞪着一双水汪汪的棕色眼睛看着这两条神奇的项链。年轻人逆时针旋开了坠子,里面有一张微缩照片。那是一个幸福的四口之家——爸爸、妈妈、哥哥和妹妹…… 年轻人把其中的一条带在小女孩的脖子上,并俯下身,在她光嫩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轻柔的灯光在墙上记录下了那幅温馨的剪影…… 奥琳卡闭上双眼。水顺着她的发丝继续流淌着,滑过唇边的竟是咸的。她仿佛又看见了那辆铅灰色的轿车从自己眼前驶走了,远去了,消失了。 喷头上的水仍在哗哗地响着。 ……再见了,奥琳卡……蒙拉维低哑的声音中带着某种不祥的预示。 “蒙拉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水雾间飘散开来。 第二章:西黛拉·伦贝尔 德尔卡。佛尔丹。5月。 “吱——”的一声,一辆红色敞蓬轿车停在一座小型别墅前,从车上跳下一个妙龄女郎,高高系起的马尾辫和紫色的丝结随着她的身体一起跳动着。她穿着一件奶白色的无袖衫,一条紫色超短裙,露出白嫩的手臂和修长的双腿。 “再见,迈克!”清脆的声音一如佛尔丹晴朗的夏季。 “我打电话给你!”车里的人冲她喊道。 她一边潇洒地挥挥手,一边兴高采烈地打开房门。“啪”的一声打开了电视,她摔坐在沙发里。 “……一批中世纪名画在运往佛尔丹的途中失窃了一幅名为《海妖》的作品。《海妖》是佛尔丹中世纪著名画家奥基夫的处女作……” 电视里正在进行新闻报导。她怀里抱着一个纸袋,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电视,一边翘着二郎腿往嘴里扔薯条,脚上趿拉着一双白色的布鞋,上面的紫色蝴蝶结也就跟着她摆动的小腿一晃一晃的。 “……‘作案者是个盗窃专家,这一点毫无疑问,’佛尔丹警察局局长梅尔彻夫先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但他显然对艺术不在行。他拿走的只是《海妖》的副本。……’” “其实她对艺术比你在行的多,局长先生。”她对电视里的梅尔彻夫说,莹绿色的大眼睛中闪过一丝狡黠和得意。 ------------ 费拉顿。查法兰克。5月。总统办公室。 “总之,我会安排好一切的,总统阁下。”一个又高又瘦的老头站起身和塔夫托总统握了握手。 “祝您一切顺利,雅克桑先生。”总统点了点头说道。 “不久,伦贝尔夫妇将不会再反对您的任何决定了,先生,这一点毫无疑问。墨桑集团将成为您手中最为有利的武器。”雅克桑深灰色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使他嘴角边挂着的微笑看上去让人有点发冷。 ------------ 费拉顿。苏里士。5月。机场。 一个年轻人拉着行李顺着人流走着。他高高的个子,英俊的脸庞和那种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使人们很容易在人群里发现他。 海关在检查出关旅客的护照。 “斯兰西·伦贝尔先生?”检查人员看着护照上的名字不由抬起了头。 “是的,先生。”年轻人微笑了一下。 ------------ 费拉顿。布尔加。5月。布尔加电视台。 闪光灯在黑夜里闪动着。众多记者和警卫所环绕的中心是正从电视台大楼走出来的世界军火巨豪伦贝尔夫妇。一时间,无数的摄像机、照相机、录音机、麦克风都对准了他们。 “伦贝尔先生,有关人士透露您由于反对政府推行的‘迎接世界大战计划’而削减了军火的制造和销售,请问,这对于您集团利润的影响是否会使您在董事会上的地位而形成孤立呢?” “首先有一点必须明确,就是每个人都不想置身于‘世界大战’,墨桑集团也不例外。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而他们也终将会赞同这一点。”伦贝尔先生浑厚的男低音在电视和广播中响起。 “您的看法显然和政府有出入,先生,那么我们想知道,您认为应该怎样面对和解决目前全世界的这种不安局势呢?” “这是个政治问题,年轻人,而我只是个商人。”伦贝尔先生扬了扬眉毛,“如果你真想搞清楚的话,应该去请教我们的总统和内阁。至于墨桑集团与当局的一些小小的分歧,相信终归会找到一个令大家都满意的解决办法。我们的政府实际上比任何人都清楚,什么对它的公民最为有利。” “墨桑集团的态度对于政府的‘迎接世界大战计划’是至关重要的,伦贝尔夫人,有人认为您和您的丈夫在以此要挟总统当局,请问,您对此有何看法?” “很有趣的说法,先生,那么我有一个问题,墨桑以损失自己的巨额利润,来要挟总统当局,从而得到了和想得到些什么呢?我们不愿再见到战争,先生,不愿43年前的悲剧重演。墨桑有信心也有能力控制世界军火市场,从而减小战争的威胁,政府应该对此很有信心。”伦贝尔夫人绿色的眼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是墨桑集团另一根必不可少的支柱。作为墨桑前任董事长巴顿·墨桑的独女,她从小就拥有着令人艳羡的金钱和地位,并出落成一个不仅美貌绝伦,而且聪颖无比的富家千金。正当她的父亲苦寻东床快婿而不得之际,年轻有为的詹姆斯·伦贝尔闯入了墨桑小姐的生活,并赢得了她的爱情。墨桑先生去世后,她力排众议,帮助她的丈夫当选为墨桑集团总裁。而才华横溢的詹姆斯·伦贝尔也没有辜负妻子的信任和支持,使墨桑集团在世界军火市场上的垄断地位彻底形成,从而得到了墨桑集团全体的敬服和整个世界的瞩目。 ------------ 费拉顿。布尔加。6月。圣汀旅馆。 房间里黑着灯,一个男人坐在黑暗里。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他沉稳地组装枪支的声音,那种冷冰冰的节奏落在时钟走时的间隙里,听上去使人不寒而栗。 时钟敲响十点整。他站起身,走到窗子旁边。 第3章 借着投过窗帘的一点点夜色,他高大魁伟的身材和手中冷森森的狙击枪依稀可辩。他微微挑开一角窗帘。 布尔加的公路如同一条闪着光的河道隐现在黑夜里。车辆飞驰,霓虹闪烁,对面不远处豪华的伦贝尔府邸在黑夜里粲然生辉。透过狙击枪的瞄准器,男人默默注视着那座辉煌的府邸。穿着制服的保安正在门口巡视着。伦贝尔夫妇马上就要到了。 ------------ 费拉顿。布尔加。6月。万安公墓。 灰暗的云层笼罩着整个万安公墓,使6月的绿色也变得阴晦无光。人们穿着黑色的衣服默默伫立在排满鲜花的墓碑前,就仿佛整个世界都凝固了一样。 斯兰西·伦贝尔站在哀悼者的最前面。黑色的西装衬托着他苍白清瘦的脸孔。伤痛含满了他的眼眸,而在他身后的人们所看到的,却只是这位年轻的法定继承挺拔的身躯。 “爹地!妈咪!”一声凄厉的喊叫打破了凝固的哀思,人们纷纷回过头去。 闯进万安公墓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她不顾一切地推开人群,奔到了墓碑前。“不……不……”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要这些花圈干什么?你们要来这么多花圈干什么?”她一边大声喊着,一边疯狂地推倒了墓前的花圈。 “西黛拉!别这样,西黛拉!”斯兰西·伦贝尔抓住了失控的妹妹,“别这样……” “为什么要来这儿,斯兰西?”扬起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斯兰西看到泪水在她莹绿色的眼睛里不停地晃动着。 斯兰西抬起手,轻触着她的面颊,西黛拉的泪水打湿了他的手掌。“振作点,西黛拉……” 西黛拉·伦贝尔转过头,再一次望向落满了花瓣的青石阶和石阶上竖起的墓碑,缓缓扯下了搭落在肩头的红丝巾。一阵风过,红丝巾在灰色的墓碑前飘呀飘的,挡住了她视线前“詹姆斯·伦贝尔先生,约瑟芬·伦贝尔夫人之墓”的碑文。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就好象这些林立在周围的黑影,并非是来参加什么葬礼,而是阴森森不怀好意地把她和她的哥哥层层包围起来,想要将他们与死去的父母共同埋于地下。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雨落在她栗色的长发上,湿透了她单薄的白衬衫。她不由打了个寒战。 斯兰西把他的妹妹搂进了怀里。她冰凉的身体使他也禁不住抖动了一下。微微仰起头,雨水落在他的脸上,落进他的眼睛里。他闭上双眼,两行泪水滑入西黛拉的发间。 ------------ 费拉顿。布尔加。6月。伦贝尔府邸。 西黛拉·伦贝尔蜷缩在墙角里。浅浅的月光透过窗帘照在她身上,长发散乱了一肩。 ……伦贝尔夫妇所乘的车子在圣汀公路上突然爆炸,司机和伦贝尔夫妇当场死亡。目前,警方正在全面调查爆炸原因…… 耳边依然回荡着那段可怕的报道,这几天来,它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她。她拼命捂住耳朵,大声叫了起来,“斯兰西!斯兰西!” 门开了,走进来的是女仆罗莎。“少爷还没回来,小姐,您怎么了?” 西黛拉疲倦地闭了一下眼睛。“没事。你出去吧。” 罗莎疑虑地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却没敢多问,只得轻轻退了出去。 夜很深了,斯兰西还没有回来。他去哪了呢?他起码应该打个电话回来啊!一切都沉默在黑暗里,静夜使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 第三章:盖伦·拉塞尔 索雅。法尔赛。8月。 奥琳卡·岱尔伸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跟着前面的那辆车!”她一边关上车门,一边对司机说。 路边的建筑物在车窗边闪过,奥琳卡盯着前方不远处的那辆黑色野马轿车。那个人一定是斯兰西,她想,他为什么会在索雅?他不是在伦贝尔夫妇死后不久就失踪了吗?为此到处都闹的沸沸扬扬的,还有人说他也被暗杀了。墨桑集团的股票急剧下跌,西黛拉不得不就任临时董事长。 出租车尾随着前面的那辆车一直驶出了市区,朝多洛尔海湾方向驶去。路灯渐渐稀少起来,周围的景物变得昏黑而单调。 “前面的路越来越难走了,小姐,”司机减缓了车速对奥琳卡说,“我们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不,先生。跟住它。”奥琳卡发现前面的车又在加速了,“你不会后悔这么做的。” 司机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好吧,但愿如此。” 车子驶上山道,突然间,野马车熄灭了车灯,奥琳卡的眼前顿时变得一团漆黑。 “快!跟上它!” “不行,小姐!你没看见我已经在超速行驶了吗?!那辆车太快了!” “我来开!你坐过去!”奥琳卡的手抓住了方向盘,弯腰站起身。不能让那辆车子走掉,她想,我必须把事情搞清楚! “见鬼!你疯了吗?!我可不想跟你一块儿自杀!”司机一边推搡着她的身体一边和她争夺着方向盘,“不管那辆车子里坐的是你有了外遇的丈夫还是无情无义的情人,总之快放手!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不会有事的,先生!相信我!”奥琳卡着急地说。 “相信一个疯子?除非我是个白痴!”司机生气地叫道。正在两个人争执不下的时候,一段倾斜下来的路标急速向他们的车子横扫过来。奥琳卡急忙猛转方向盘。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声音,黑夜里的山道路上闪起了一串火星…… 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奥琳卡感觉头疼得厉害。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景物几经模糊后终于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发现自己一个人躺靠在车子里。这不是刚才我坐的那一辆,她对自己说。 车外有个人正靠在车上吸烟,奥琳卡挣扎着坐起身去开车门。 那个人一转身打开车门,大刺刺地坐到了方向盘前,并顺手把剩下的烟头丢出车外。 “发生了什么事,先生?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奥琳卡困惑地问道。 “这句话正巧是我的问题,小姐。”他把手放在方向盘上,侧过脸来对她说,“我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和这种地方,一个人躺在地上是很不明智的。” 投入车窗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男性棱角分明的脸孔,奥琳卡不得不承认,它散漫和不羁的气质在刹那间打乱了她的全部思路。她本能地抗拒象他这类男人——他们的魅力通常和危险系数成正比。 他发动起车子,“我送你回去吧,小姐,告诉我……”他看了看她做了个手势。 “华汀街二号。谢谢。”她调整了一下坐姿。他拥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 车子向市区方向驶去。“叫出租到这来的?”他一边开车一边随口问道。 “是的。”奥琳卡正努力回想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你挑了一个不仅愚蠢,而且道德败坏的司机。他开车的技术差到了可以把路标撞倒,不但如此,他还把你丢下车逃之夭夭了。” 斯兰西一定就在那辆车里,奥琳卡想,可惜…… “你不要紧吧,小姐?我看你伤的不算严重,所以没带你去医院。” “我很好,谢谢。”奥琳卡看着窗外闪烁的路灯,“你是……路过那里吗?”这么凑巧,他也开了一辆黑色的野马轿车,她想。 对方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天气不错。” 晴朗的夜空里,银河可以看得很清楚。 “前面转弯。”她注意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她敢断定那是一只经常拿枪的手。“我叫奥琳卡·岱尔。” “盖伦。盖伦·拉塞尔。认识你很高兴,岱尔小姐。”他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不知为什么,那笑容竟使奥琳卡有些心慌。 见鬼,我也许遇到了一个该下地狱的男人,否则我就得下地狱!奥琳卡在心里诅咒着,“真的非常感谢你,拉塞尔先生。”奥琳卡摆出一副聊天的姿态,“你是律师吗?” “怎么,我象吗?”拉塞尔失笑道。 当然不象!奥琳卡心想,我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我这是怎么了!“只是随便猜猜。我一直希望能够认识一个律师。” “噢,也许你遇到麻烦了?” “噢不,我从小就喜欢律师。那时侯我几乎认为律师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职业了——甚至直到现在我还这么认为。”奥琳卡顺口胡说着。 “真后悔我当初没好好学法律。”拉塞尔耸了耸肩,“不过也许现在还来得及。” “那么在你成为一名著名律师之前,你做些什么?” “你对我的职业很感兴趣,岱尔小姐?”他微笑着看了看她。 “只是随便聊聊。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当然可以不回答。”奥琳卡笑着摊了摊手。 “倒没什么不方便,只是说起来有点复杂。”拉塞尔耸耸肩,“生活所迫,我需要打几份工,服务于几个老板。最要命的是,我的老板们相互敌视,所以一旦我泄露了身份,唯一的办法就是选择一个善良一点的老板被杀。” “你可真会开玩笑。一个被生活所迫的人会拥有野马轿车吗?”奥琳卡笑道。 “所以一个人一定要努力才行。譬如,做几份工。”拉塞尔笑道。 车子驶入华汀街。“谢谢你,拉塞尔先生。我到了。” “很高兴认识你,岱尔小姐。希望以后还能再见到你。” 拉塞尔黑色的野马轿车从她眼前开走了,象第一次一样消失在夜幕中,留下奥琳卡悬而未决的心停留在黑暗里。 第4章 ------------ “洛曼!”打开灯,奥琳卡竟看见洛曼·维拉德正靠坐她客厅的沙发里。 “你去哪儿了,奥琳卡?”维拉德用手指揉了揉眼睛,“我来了很久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维拉德先生?”奥琳卡沉下脸孔问道。 “得了,别这样,亲爱的。”维拉德伸拉了个懒腰,“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刚刚还在担心你呢。你的头怎么了?”他注意到奥琳卡的额头上有一块淤青,于是凑了过去。 “没什么,不小心撞的。”奥琳卡躲开他,“想喝点什么?”她转过身去。 “什么也不想喝。”维拉德从背后抱住她。 “别这样,洛曼!” “我们的问题你考虑的怎么样了?”维拉德在她耳边问道。 “你来我这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吧,洛曼?”奥琳卡试图转移开话题。 “当然,宝贝儿。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呢?”他低头吻着她的脖子。 “我猜是为了西黛拉·伦贝尔小姐的事吧?”奥琳卡躲开他的嘴唇,但声音却柔和下来。她转过身,直视着维拉德的眼睛。 “你真是个天才,奥琳卡。”维拉德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她,“卡本先生为了这件事要见你。明天。” “我猜到了。”奥琳卡嫣然一笑。 “哦?”维拉德不由放松了手臂,不无怀疑地看着她。 “你们想让伦贝尔小姐把墨桑库存的军火低价出售给军方,并且希望墨桑集团的运作中心能够转移到索雅,从而打击费拉顿,加速备战。”奥琳卡轻而易举地脱开维拉德的怀抱,“伦贝尔夫妇遇刺,斯兰西·伦贝尔失踪,对商业既不精通也不关心的西黛拉·伦贝尔被迫就任墨桑临时董事长,更重要的是,由于家里发生的一系列不幸,这个年轻而容易感情冲动的女继承人和费拉顿政府撕破了脸皮,而这些,正是我们下手墨桑的最佳时机。不过可惜的是,你们这些男人根本就不是伦贝尔小姐的对手,只会在她面前神魂颠倒。所以,这一次,你们需要一个女人来试一试,我说的没错吧?”奥琳卡双眉一扬,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彩。 “太惊人了,奥琳卡,你的话几乎和卡本先生的一字不差!”维拉德瞪大眼睛盯着她。 “不早了,洛曼,”奥琳卡浅浅地呷了一口红葡萄酒,“明天我还要去见卡本先生。你当然不希望我出岔子,不是吗?”她为他打开房门,维拉德顺从地朝外走去。 奥琳卡松了一口气。而正当她准备把门关上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把搂住。在她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的时候,维拉德已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不……放手……放开我,维拉德!”奥琳卡用力推搡着维拉德。 “你可真会耍花招,奥琳卡!不过我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呀!”维拉德的眼中燃起一股欲火。“让我们及时行乐吧,你说呢?”他边说边去解她的衣扣。 不能,我不能!奥琳卡在心中喊着,上帝!我该怎么办!是,她是一名女特工,她不仅懂得怎么拿枪,还懂得怎么利用女人的美貌;是,这个洛曼·维拉德是她的顶头上司,是她获取情报的一个重要来源;是,一直以来,她不但始终无法得心应手地控制这个无赖,反而越来越为他的放肆所困扰。但是,她决不会出卖她的肉体——这可能不切实际,甚至很滑稽,但,这是她的信条。 ------------ 盖伦·拉塞尔开车返回了华汀街。奥琳卡的丝巾落在了车里。淡粉色的丝巾雾一样地停落在他身旁的座位上。他还记得把她抱进车里时,她娇柔的身体靠在他怀里的那种感觉。那种任何女人都不曾给过他的感觉。 车子拐到奥琳卡的寓所前。他看见客厅里的灯还是亮的,房门虚掩着。“放开我,维拉德!……不,走开……”房间里传来奥琳卡含混不清的喊声。 奥琳卡的挣扎和叫喊更激起了维拉德的占有欲。他把奥琳卡压倒在沙发上,“呲啦”一声扯开了她的衣服。正这时,他突然感到后衣领被人揪住了,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臂把他狠狠摔到了地上。 奥琳卡从沙发里坐起来,用手拉起不整的衣衫,在看见拉塞尔的一瞬间流下了委屈的眼泪。 “没事,奥琳卡。”拉塞尔情不自禁地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你是谁?”维拉德恼羞成怒地从地上爬起来,朝拉塞尔走了过去。 “我正想问你。你是谁?”拉塞尔双眉一扬。 “洛曼·维拉德。你来这干什么?” “你来这干什么?”拉塞尔好象并不习惯回答别人的问题。 维拉德被激怒了,他一拳朝拉塞尔的下颔打去。 “不,快住手!”奥琳卡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别这样,拉塞尔先生!……噢,上帝!不……” 只见拉塞尔狠狠地打在维拉德的小腹上,跟着一脚把他踢倒在地,然后揪着他的衣服把他丢出了门外。 “我的天哪,拉塞尔先生……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要你解释这个人,奥琳卡·岱尔小姐!”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维拉德气急败坏地冲奥琳卡喊道。 “你……我……上帝……”奥琳卡把目光从维拉德消失的地方收了回来,转向站在身边的拉塞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情人?”拉塞尔低沉的声音,“那么,我很抱歉。” “不!”她脱口否认道,“不是。他只是一个……算了。”她疲倦地摇了摇头,“谢谢你,拉塞尔先生。” 月色雾一般地环绕在她和拉塞尔的周围,她看见他的嘴角再次流露出那种令她心慌的微笑。他仿佛拥有着一种血统遗传的特殊气质,一种让人窒息的驾驭力和神秘感。 拉塞尔的车子消失在灯光闪烁的公路上。他看了看仍旧搭落在副驾座位上的那条丝巾。我竟然把回去还丝巾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他想,不过也许我根本没打算真把它还给她。 第四章:晚宴 华盖俱乐部是索雅最着名的三大会馆之一,座落于法尔赛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这里一向是各界风云人物们光顾的场所,而今天的气氛则显得与往日更加不同。最豪华的轿车挤满了巨型停车场,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充满了金碧辉煌的大厅中。穿着制服的军警持枪站岗,许多便衣巡视在华盖的前后左右。这里正在举办索雅外交部为墨桑军火集团的继任总裁,24岁的西黛拉·伦贝尔小姐举行的非官方大型欢迎晚宴。 西黛拉·伦贝尔,人群中最抢眼的明星,游刃有余地穿梭谈笑在人群之间。她穿着一身墨绿色齐胸晚礼服,吹弹即破的肌肤在礼服的衬托下更显白腻光滑。细细编理过的栗色卷发优雅地盘起,露出颀长秀美的脖颈。那双碧绿的大眼睛,闪烁着宝石一般诱人的光辉,向赴宴的人们频频致意。远远近近的目光都交织在她身上,而她的注意力却始终停留在靠在窗边正和乔伊·卡本说话的那个年轻女人身上。她就是奥琳卡·岱尔。 “您实在太迷人了,伦贝尔小姐!我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在您面前保持光芒。”卡本先生一边迎向西黛拉一边大声说道,“很长时间不见了,您恐怕已经不记得我这个小人物了吧?” “噢,卡本先生!”西黛拉高兴地和他握着手,“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是老朋友了。虽然有段时间没见面了,但我总能在电视和报纸上见到您。倒是您,大概早把我忘了吧?” “我早说过,外交部的椅子应该让给您才对。”卡本笑道。 “这位是……”西黛拉把目光移向站在卡本身边的奥琳卡。 “噢,看我,只顾着跟您聊天了。”卡本抱歉地说道,“这位是外交部里脱颖而出的一颗新星啊!” “卡本先生又在开玩笑了。”奥琳卡含笑道,“奥琳卡·岱尔。我一直盼望着能有机会认识您,伦贝尔小姐。” “见到您很高兴,岱尔小姐。”西黛拉微笑着伸出手。两只手轻柔地握在了一起,使彼此的心都一阵激动。 我好想你,奥琳卡。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西黛拉轻轻捏了一下奥琳卡的手指。 你瘦了,西黛拉。没能及时保护你的父母,对不起。奥琳卡眼波流转。 ------------ “能够亲眼目睹西黛拉·伦贝尔的风采果然是平生一大快事啊!”大厅的东北角,一个官员斜靠在吧台前对身边的盖伦·拉塞尔说,“尽管在治丧期间,她看上去还是让人禁不住胡思乱想。她属于那种最性感的女人。”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来的原因。”拉塞尔微笑道。 “那干嘛还呆在这儿?过去碰碰运气,说不定你们会来个一见钟情什么的,到时候可是人财两得啊!象她这样的年轻女人,除了新鲜情人以外,什么都不缺。而最让她们着迷的就是象你这样的男人了。”官员怂恿道。 “你是想让我去卖身?”拉塞尔斜了他一眼笑道,“那也得有老板的指示。你为什么不去试试?” “我担心不是她的对手。”官员摊了摊手。“喂,你看那个妙人儿!正和伦贝尔小姐说话的那一个!我好象在哪见过她。……哦,想起来了! 第5章 在市政府办公楼外见过她一眼。不瞒你说,害的我两个多星期没睡好觉。”拉塞尔的目光早已停留在奥琳卡的身上,官员仍在喋喋不休,“奥琳卡·岱尔,没错,就是这个名字。你觉得她看上去怎么样?我想会比墨桑的女总裁好对付的多。” “女人对你来说永远都不够。”拉塞尔呷了红酒笑道,“象你这样的人也能成为议会里的重要人物,我真替索雅政府担心。” “每个政府都一样。”官员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们来分配一下吧,盖伦,西黛拉·伦贝尔归你,奥琳卡·岱尔留给我,怎么样?” “可以。”拉塞尔微笑道。 ------------ “……‘红字计划’看上去很棘手,西黛拉。巴斯底狱戒备极其森严,想从那把邓肯将军救出来,我一时实在理不出什么头绪。”奥琳卡放下手中的酒杯,眼中闪过了一抹担忧的神色。 “是啊,想起那个鬼地方我就头皮发麻,那些政府的要员们就会给我们找麻烦!”西黛拉胡乱打着手势,“不过,临行前马斯顿先生说,要再派几个人过来,成立一个核心小组,专门负责索雅这边的事情。” “得有几个能干的人坐下来研究一个行的通的方案。事关重大。弄不好会惹出大麻烦。”奥琳卡道。 “特情署准备打出几张金卡。我希望梦黎萨能过来。” “但愿如此。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真想梦黎萨,奥琳卡。”西黛拉垂下眼帘轻声道,“我现在只有你们了。” “噢,西黛拉……”奥琳卡难过地看着她,“卡本过来了。振作点,亲爱的。……我也觉得您应该好好散散心,伦贝尔小姐。说到斯克卢多尔大峡谷,我只能说它不愧是世界七大峡谷之首。我们光坐在这里谈它可不行,除非亲眼目睹,您是没办法想象出它有多么庞大的气势的。” “我当然会去,岱尔小姐。那么,它也订在我们的旅行图上喽!”西黛拉兴奋地说道。 “在谈什么呢,小姐们?这么高兴!” “谈斯克卢多尔大峡谷,卡本先生。快,这边坐!”西黛拉热情地招呼着卡本,“也许您也能给我提供一些有趣的地方。” “斯克卢多尔大峡谷?噢,那可是个相当危险的地方,伦贝尔小姐。您对它也感兴趣吗?” “我去过比它更危险的地方呢,卡本先生!”西黛拉娇声抗议道,“比如匹兹本原始森林。那里的树木遮天避日,还有不少沼泽。但越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就越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不是吗?” “事实上,伦贝尔小姐对什么都感兴趣。”奥琳卡含笑道,“她正在制定一个很有个性的旅行计划。” “对,卡本先生!索雅太迷人了,我一直想在这里住上一、两年,把所有值得看的地方都走个遍。您能把岱尔小姐介绍给我实在太好了!她知道的东西多极了!这更坚定了我留在索雅的决心。” “真高兴您这么说,伦贝尔小姐。”卡本笑道,“希望你们能成为好朋友。” “我们已经成为好朋友了!事实上,我在想您是否能给岱尔小姐一段假期,我打赌没有比她更称职的导游了。而且,我们一定会相处的很愉快的。”西黛拉热烈地说着,并用她那双令人无法拒绝的眼睛看着卡本。 “噢,这个我恐怕作不了主,伦贝尔小姐。”卡本心中一面暗自兴奋,一面对自己选择一个女人对付西黛拉·伦贝尔感到庆幸——男人实在难以抗拒她的魅力。“不过我答应一定尽力帮您这个忙。当然,首先得征得岱尔小姐本人的同意。” “她一定会同意的。”西黛拉转向奥琳卡,“是吧,岱尔小姐?” 奥琳卡微笑着点了点头,“如果卡本先生许可,我不胜愿意。” ------------ “沃纳?”一个美艳的女人走过去坐到了沃纳·克拉姆的身边。 “你说过不来,桑德拉。”克拉姆倒了杯红葡萄酒给她。 “霍克回来了。”桑德拉呷了一口酒说道。 “什么时候?”克拉姆皱了皱眉头。 “今天早晨。费拉顿的特工已经陆续到了索雅,其中有几张金卡。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邓肯。” “闯巴斯底狱?”克拉姆浅灰色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不是没可能。” “当然。最好留神那些去斯克卢多尔的游客。” “我明白。”桑德拉把目光投向西黛拉那边,“她这里怎么样?” “很难说。” “听说卡本打算把奥琳卡·岱尔安排在她身边。” “我想这倒不失是一个明知之举。” “看上去她们谈的很投机。我看过关于她的资料,那个奥琳卡·岱尔。” “你觉得她怎么样?” “很能干。也许你可以考虑让她进入西蒙·帕克圈子。” 克拉姆看了她一眼,“你很少这么推赞一个女人,桑德拉。” “是吗?” “而且你放心把一个漂亮女人放在西蒙身边吗?尤其这个女人说不定会是他喜欢的那一种。”克拉姆的嘴角边流露出一丝笑意。 桑德拉漂亮的大眼睛瞟了克拉姆一眼,“没人能从我身边抢走西蒙,沃纳。” “是吗?” “现在我们走吗?”桑德拉一笑。 “我正想这么说。”克拉姆站起身道。 “路尔街13号。霍克在那等你。” “很好。”他让桑德拉挽起他走了出去。 ------------ “……很感激诸位这几天来对我的热情款待。索雅是个美丽好客的国家,我希望能在这儿长住些日子。三个月的时间,对我来说发生了太多可怕的事情,我不想再留在那片伤心的土地上,我需要换换环境和心情……”西黛拉的眼波款款流转全场,全场掌声。 “其实,现在是吃掉墨桑的最好时机,你不这么认为吗,盖伦?”官员看着正在麦克风前讲话的西黛拉对身边的盖伦·拉塞尔道。 “对,绝好的时机。”拉塞尔漫不经心地看着赴宴的人们,“伦贝尔夫妇死后,墨桑内部矛盾重重,各怀鬼胎,再加上准备趁机插手的国家、组织和其它军火集团……”拉塞尔耸耸肩,“最有趣的是,斯兰西·伦贝尔在这种时候突然失踪,剩下这个似乎天生就只知道享乐的豪门小姐。而且,她看上去坚信费拉顿人杀害了她的父母,甚至于她的哥哥。有的时候,女人报复起来会不顾一切,天知道墨桑集团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我实在不明白老板的意图。他不希望索雅挟持墨桑,却也不准备自己出击。如果我们把墨桑弄到手,帝国就将如虎添翼。黑社会的组织,不论是黑手党还是三“t”,没有一个不想得到墨桑的,而我们几乎从一开始就不曾对它采取过任何行动。如果说当初是因为时机不对,那么现在呢?” “老板自然有他的打算。”拉塞尔道,“他要扶持墨桑,谁敢说个不字?” “那当然。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官员点头道,“我这里,你只管让老板放心。” “我知道你这儿是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拉塞尔和官员碰了碰杯,“为老板和帝国干杯。” “这么巧,又见面了,先生!”正这时,洛曼·维拉德朝他们走了过来。 “这个人是你朋友?”官员转头问拉塞尔。 “情敌。”拉塞尔的嘴角挑出一丝微笑。 “你说什么?”官员没听清似地问道。 “他以为是。”拉塞尔边说边冲维拉德抬了抬酒杯,“你好啊,维拉德先生。再次见到你很高兴。要一起喝一杯吗?” “我关心的只是,先生,你打算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向我道歉。”维拉德傲慢地说道。 “这我可从没考虑过。我考虑的只是,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绝不会象上回那么客气。”拉塞尔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坐了下来。 “我会再找你的。”维拉德咬牙道。 “随时恭候。”拉塞尔笑着瞥向那一边的奥琳卡,正巧与她投过来的目光相遇。 第五章:马文·罗宾斯 西黛拉·伦贝尔站在人群的最外面,看着眼前拥来挤去的影迷、记者和警察,听着嘈杂的喧哗声一次又一次地抬起“马文!马文!”的呼喊声。 今天早晨的新闻报道了世界著名影视巨星马文·罗宾斯飞抵索雅法尔赛拍摄《落难贵族》一片的消息。紧接着门铃响了,有人送来了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让西黛拉签收。展开粉红色的信卡,上面只有简单的两行字: 亲爱的西黛拉,今天上午9点我在木琪山拍外景。等你。 你忠实的马文 清凉的山风吹着西黛拉薄如蝉翼的衣衫,她后悔上山之前没加件外套。 马文比以前更英俊了。28岁的他同时带着成熟男人的老练和大男孩的真诚,使得他的魅力在当今竞争激烈的影坛上已无人能及。此时,他正带着职业性的笑容向影迷们挥手致意。他真是棒极了。西黛拉想着。她相信他仍会摘取下一界奥斯陆影帝的桂冠。 人群向她这边翻动过来,在她面前分开了一条狭窄的通道,马文·罗宾斯正快步向她走来。拍摄地瞬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她。当她含笑举足迎向马文的时候,她清楚地感觉到了来自全场女人们火辣辣的目光。但对这一切,她早已习以为常了。她甚至喜欢这些目光。 “亲爱的西黛拉,”在拥她入怀的同时,马文声音也在她耳边深沉响起,“我真想你……”他的唇带着他那热烈的气息轻轻碰到了西黛拉的耳垂,使她的心底翻起一阵沉积的思念。 第6章 紧接着,她的双手已被马文温柔的抬起,以片中贵族式礼仪吻过她光滑的手背。 “哦,马文……”柔情从西黛拉的眼底溢出,人群发出了一片啧啧的声音。 一阵山风掠过,马文刚刚穿上的外套已掠上了西黛拉小巧的肩头。“山上冷,西黛拉,你该多加件衣服。” 走到一辆红色的摩托车前,马文把头盔递给了西黛拉。他们跨上摩托,摩托车便带着西黛拉驰下了木琪山。记得马文第一次约会西黛拉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开着一辆红色的摩托车旁若无人地带走了她。 西黛拉搂紧了马文·罗宾斯,风吹着马文黑色的衬衫“噗噜噜”地抖动着。蓝天一望无垠,两旁葱茏的树木飞也似地向后掠去,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前行的路上。西黛拉的心情很久不曾这样灿烂过了。她这才感到,夏季还象从前一样绚丽多姿。她的思绪仿佛随着风完全消散了,没有了圣汀公路上那可怕的爆炸声,没有了报纸上一篇篇斯兰西的失踪报道,也没有了董事会上那些不怀好意的借口和争执,甚至没有了她此行索雅的目的。 ------------ 奥琳卡·岱尔从卡本先生那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这个上午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她非常高兴卡本决定将她安插在西黛拉的身边,从而达到挟持墨桑、吃掉墨桑,最终使它成为索雅备战中的一个重要武器的目的。不过,更能引起她的兴趣的是卡本的另一个决定。“b字头信息局的事恐怕要放一放,特高科很可能对你另有安排。这是一个相当难得的机会,当然,一切都得看你自己的表现。” 卡本先生所指的会是什么呢?她一边开车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的景物。特高科是索雅特工部的最高领导核心,他们已选中了她吗?他们对她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呢?难道让我进入西蒙·帕克圈子?她对自己做了个鬼脸,不过现在还是找个地方松弛一下神经吧,多洛尔海滩就相当不错。 海滩上一片沸沸扬扬的景象,鲜艳的遮阳伞就象是沙土里种植的一棵棵奇怪的树。人们穿着各色的泳装嬉戏穿梭,有海鸟低掠在阿非海平面上,和游泳的人们戏耍着,不时发出快乐的叫声。正午的阳光照在柔软的沙滩上,一点一点的金光闪动在人们的脚下。奥琳卡带上太阳镜。有时候,她更喜欢把自己放到一个热闹的环境里去思考问题。 ------------ 她要了一份快餐,拣了处凉椅坐下来。几个小孩子在她前面不远处追抢着一个胖乎乎的塑料球,看上去就象是一群笨拙的小企鹅。清凉的饮料沁入口中,令她感到说不出的惬意。西黛拉最喜欢夏季了。今天马文到了索雅,说不定能在这里遇见他们。什么时候他们也会有这么一堆绊脚的小孩子,吵着西黛拉叫“妈妈”。她胡乱想着,这太滑稽了,西黛拉知道我的想法一定会发疯的!想到这里,她的嘴角边不由露出一抹明亮的微笑。 “嗨,岱尔小姐!”正在她陶醉似地享用她的午餐的时候,忽听有人叫她。 抬起头,盖伦·拉塞尔出现在她面前。他穿着一条游泳裤,浑身湿淋淋的,肩头斜搭着一条浴巾。头发打着绺,不停地往下滴水。阳光晒着他中世纪海盗般强健的身躯。赤着脚,一脚的沙子。一副大墨镜几乎挡住了他的半张脸,然而那挂在嘴角边的一丝笑容,已足够使奥琳卡认出他来。 “拉塞尔先生?”奥琳卡显然有些意外。 “可以吗?”拉塞尔拉开她身旁的一把椅子。 “当然。” 他打了个响指,要了一听啤酒,一个汉堡和一份沙拉。“午饭吗?”他一边用浴巾胡乱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随口问道。 “午饭。”奥琳卡笑笑。不知为什么,在他面前她总感觉有些拘谨。 “介意一起吗?”他拉开啤酒罐。 “不。” “一个人?”他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并发出了一个满意的声音。 “是的。” “他没跟来?” “他?”奥琳卡一愣,随即明白了拉塞尔所指的“他”是洛曼·维拉德。“当然没有!”她有点生气,“而且他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这么认真呢?”拉塞尔笑着打了个手势,“我以为你除了‘不’、‘是的’这类简单的单词没有什么心情跟我多说几个字呢,所以我想也许是因为上一次我……” “上次的事情谢谢你。”奥琳卡打断了他的话。 “真的吗?”拉塞尔耸耸肩,“我倒没觉得你对我心存谢意。” “对不起,我……”奥琳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口气过于生硬了,“你看,上回的事让我一直很尴尬。”她笑了笑,“其实我一直想当面向你道谢,请你喝上一杯。只是,你知道,我并不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你。”她打叠起精神,“你常来这里吗?” “你呢?”拉塞尔并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我很喜欢这。”奥琳卡一边切着她的松糕一边说,“以前从没在这见过你。” “因为三个星期前你才不幸出了车祸让我荣幸地认识了你。”拉塞尔笑道。 奥琳卡也笑了。“你一直住在索雅吗?” “不。事实上我刚来两个月。”拉塞尔一边吃着他的汉堡一边说道。 “工作需要?” “就算是吧。”他回答,“替别人做事你总是被动的。不过我倒挺喜欢这。尤其是认识你之后。” “我很高兴你这么说。”奥琳卡笑道,“这么说是你的几个老板碰巧同时希望你这段时间留在这个地方了?” “正是这样。” “我不得不说你在玩一个相当危险的游戏,拉塞尔先生。”奥琳卡说,“如果你的一个老板要你在索雅的伊希利亚出货,而另一个老板希望你在同一时间待在希斯顿的苏里士,你该怎么办?” “只要肯动脑子,所有的问题都将不是问题。”拉塞而粲然一笑,露出一口整洁的牙齿,“不过,我很感谢你的关心。” “我在想,你的老板们会是什么样的人?” “看来你不是对我感兴趣,而是对我的老板们感兴趣。”拉塞尔笑道。 “我对你们都感兴趣。”奥琳卡笑了笑,“你是个很特别的人,拉塞尔先生。” “我希望这是一种赞扬。”拉塞尔笑着说。 “当然。”奥琳卡发现她并没有通过对话了解到什么她想知道的东西,反而感觉这个人越发的神秘了,“你是一个人吗?我的意思是……”她准备进行最后一次努力。 “我至今单身。”拉塞尔笑道,“不知道这个是不是你所关心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拉塞尔先生。”奥琳卡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见鬼,我这是怎么了? “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拉塞尔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低沉。墨镜挡住了他的眼睛,奇qisuu.书但奥琳卡可以想象出那双暗淡下来的蓝眼睛。 “我很抱歉。”奥琳卡低下眼睛。对话似乎已无法进行下去了。 “下午有空吗,岱尔小姐?”沉默了一会儿,拉塞尔又变得兴致勃勃起来,“干嘛不去换换衣服?你喜欢划水吗?” “我很愿意。”奥琳卡歉意地笑了笑,“但我下午还有个重要的约会。”她看了看表,“恐怕我现在就得走了。” “太遗憾了。那么今天晚上怎么样?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拉塞尔站起身替奥琳卡拉开椅子。 “好吧。”奥琳卡稍微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道。 “远岛的自助餐不错,你喜欢那吗?” “是的,当然。”奥琳卡笑道。 “那么,7点钟?我该在哪等你?” “我下午在市政府办公楼,我想……” “好吧,我就在那等你。”拉塞尔说道。 “嘿!盖伦!”正这时几个穿着时髦的青年男女朝他们走来,“我们到处找你!” “是啊,你跑到哪去了,老伙计?” “噢,明白了……” “怎么,盖伦?是刚刚认识的还是……”其中一个穿着比基尼的女人一只手搭在盖伦的肩上,看着奥琳卡不怀好意地笑道。 “介绍一下喽。”另一个女人努努嘴。 “是啊,”他身边的男青年一手搂着她的腰肢笑道,“她是谁呀,盖伦?” “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拉塞尔笑着说,并从容不迫地向奥琳卡道了别。 回头看了看随同那几个人走远的拉塞尔,奥琳卡很后悔答应了与他共进晚餐。 第六章:血债血偿 整整一天,马文带着西黛拉骑着摩托车逛法尔赛城,在法华丽吃午餐,去北场打网球。夕阳西下,他们并肩漫步在一个美丽的街心花园里。 “对了,什么时候安排我见见奥琳卡?”马文说。 “当然了,马文!”一说起奥琳卡,西黛拉立刻眉飞色舞起来,“你很久没见到她了吧?” “可不是,自从她被派到索雅。大概有三、四年了吧?你们毕业后我只见过她一次。” “别说你了,我还不是一样?”西黛拉耸耸肩说道,“我一直希望能和她,还有梦黎萨在一起并肩作战。你有梦黎萨的消息吗?” “一点也没有。” “马斯顿先生说,红字计划以及以后索雅这边的其它动作,特情署还会派人过来。我有预感会是梦黎萨。可她到现在还没消息。” “你们三个一直就是死党。 第7章 特情署对此很头疼。”马文笑道。 “他们最明智的办法就是让我们三个在一起。”西黛拉道,“再说红字计划也很需要梦黎萨啊!” “我们最近和索雅的关系更紧张了。他们秘密绑架了邓肯将军,而我们为此采取的调动已经惊动了索雅特高科,马斯顿先生的意思是缓一缓再动手。你知道,我的新片安排了斯克卢多尔峡谷的拍摄场面,目的就是和你们共同完成这个计划。” “太棒了,马文!我们一定会成功的!你能在这呆多久?” “我想最长两个月左右吧。” “时间足够我们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 “另外,我们的人调查到,索雅最近研制了一种新型武器,他们把它叫做uf47。有关它的具体情况我们还都一无所知。但情报署的人说,这种武器的威力很可怕。头儿让我们把有关它的具体资料弄到手,越快越好。他们要研究那东西,而且要采取相应的行动。” “他们就知道指手划脚。”西黛拉撇撇嘴。 ------------ 远岛自助餐厅里飘荡着优美的舒伯特小夜曲。柔和的灯光象是海岛上飘浮的星光。奥琳卡很久不曾度过这么温馨浪漫的夜晚了。本来以为,今天晚上她会和盖伦·拉塞尔展开一场更加激烈的“交锋”,可是没有。他们谈论古典音乐,谈论东方小说,谈论边远小国的风土人情。盖伦自然娴熟地引导着谈话,他显得是那么风度翩翩而又博学多才。特别是当他谈起诡秘的百慕大三角,谈起吉诺本原始大森林的四维空间,奥琳卡简直听入了迷。不知不觉地,她开始注意到他天空一般深邃的蓝眼睛,注意到他时时流露出令她心慌笑容的坚毅的嘴唇,注意到他挺拔的双肩和宽阔的胸膛。她又想起他一件白衬衫,一条牛仔裤,靠站在黑色的野马车前,把她从洛曼·维拉德身边堂而皇之地接走时的情景,他血管里的血液,似乎早在他出生之日起,便附予了他与那种危险的魅力并存的放诞从容、玩世不恭的天性。直至走出了远岛,车子驶入夜幕中的车流时,她才有时间慨叹晚餐那段时光的短暂。 车子向华汀街方向驶去。奥琳卡凝视着车外流星般滑逝的街灯,听着盖伦用他动人的声言讲诉着什么,心中同时涌起了一种满足和一阵失落。 车子突然“嘎——”地一声停到了路边。“怎么了?”奥琳卡的思绪被打断了。 “车子好象出了点问题。”盖伦边说边按着车子上的按钮,最后不得不打开门走了下去。 “找到问题了吗?”奥琳卡看见他打开前机盖,便也跟了下去。 “哦,搞不清楚。这真糟糕。”盖伦放下车盖道,“很抱歉。” “不,这没关系。”奥琳卡对他笑了笑。 “如果你不反对,也许我们可以走走?”盖伦建议道,“你看,今天晚上的天气相当不错。” “好的,当然。”奥琳卡莫名其妙地高兴起来。盖伦微笑着把车钥匙揣了起来。 夜,如同他们第一次相遇时那般晴朗。星光和灯火点缀在黑夜里,使人几乎分不清楚哪里是地面,哪里是天空。 “你一直一个人吗?”盖伦问。 “是的。”奥琳卡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感伤。“事实上,我离开我的家人已经很久了。”半晌,她呓语一般地说道。 “你很想念他们,是吗?” “我想,我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奥琳卡伤感地笑了笑,“这是我的预感。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种预感也就一天比一天真实。我很羡慕那些快乐的人们。比如你,拉塞尔先生。”她说着垂下了眼帘。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快乐。”盖伦深邃的眼睛凝望着夜的尽头,“我也有孤独的时候。非常孤独。” “很抱歉今天中午……我不知道你的父母,他们……”奥琳卡内疚地说道。 “不,那没什么。”盖伦笑了笑,“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我父亲是谁。”晚风吹动着盖伦敞开的领口,他眯起眼睛,“他在我母亲怀孕的时候就把她抛弃了。那天晚上还下着大雨。” “为什么?”奥琳卡皱起眉头。 “因为他想要另外一个女人。她有钱,有地位,长的也很漂亮。”一丝冷笑浮现在盖伦的唇角边。 “那么……你母亲呢?”奥琳卡小心翼翼地问道。 “死了。生下我之后不久就死了。所以事实上,我也根本没见过我的母亲。” “对不起。”奥琳卡垂下头。 “听说她的死是因为精神上受了很大的刺激。”奥琳卡默默地听着,“海伦告诉我,就是我们善良的房东,她遇见我母亲的时候,她正跌跌撞撞地走在公路上,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车子溅的她满身是泥。有人抢了她的箱子和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还强奸了她,而当时她已经怀孕七个月了。当天晚上她发起了高烧,烧的口吐白沫,差一点儿就死了。后来,她常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还拼命地折磨自己,目的是要流产。他们说我的出生是个奇迹。我是剖腹产。产后我母亲狠狠瞪着我,海伦甚至觉得她会趁人不在的时候杀了我。她不肯喂我奶水,或许她真的一心一意希望我死掉。我并不怪她。我知道,那完全是因为她恨我父亲。她恨我身上流着的另一半血液。而从我知道了这一切起,我就发誓,只要我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我就会为她复仇——杀了他。”一道凌厉的光芒闪过他深蓝色的眼底,奥琳卡不由抖动了一下。“但毕竟,她是我的母亲。”她听见盖伦继续说道,“海伦说,后来,母亲开始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抚摸我,甚至吻我。再往后,她开始喂奶给我,开始给我买衣服,买玩具,开始把她赚来的所有的钱都用在我的身上。她常常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一看就是几个小时。她去找过一次我父亲,那时候,他已经和那个女人结了婚。也许他们已经有了孩子。他,我所谓的父亲,除了一个名字什么都没有给我。” “盖伦?”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母亲回来以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三夜,后来她变得开朗了许多,再后来,她就死了。” “噢,盖伦……” “我和海伦共同生活了五年,她一直对我很好。那是我最愿意回忆的一段时光。后来,海伦要移居隆克利,一位先生收养了我,他就是我现在的养父。从此,他改变了我的生活。我时常在想,如果他从来不曾出现过,也许我现在正在一个遥远的小镇上,过着一种安逸的生活,帮着海伦经营她的杂货店……” 月光在青灰色的柏油路上投下了他们的影子,法尔赛的夏夜清爽怡人。奥琳卡真希望眼前的路就这么一直一直延伸下去,然而转过几个街区,他们来到了华汀街2号她的寓所前。 “我到家了。”奥琳卡停住步子转向盖伦。她竟然没有发现她的语调很失落。 “是啊,我们得说再见了。”盖伦微笑道。 “今天晚上我过的很愉快。谢谢你。” “我也是。是我应该谢谢你。”斑驳的树影投在盖伦的身上,“那么再见了。” 奥琳卡突然抽搐了一下。“再见。”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丝微笑,然后急忙转过身去。那么再见了。当初她的父母,她的哥哥就是用这么一句话,从此便离开了她! “奥琳卡。”忽听背后盖伦在叫她的名字。 “什么?”她回过身。月光雾一般地绕笼在他们周围。 “其实车子并没出问题。” “先生?”奥琳卡望着他。 “我的意思是,”盖伦走到她面前,“它的问题在于……它开的太快了。” “哦,盖伦……”面对着那双坦白的蓝眼睛,奥琳卡的身体不由微微发起抖来。 从阿非海吹来的晚风扬起她乌云般的黑发,月光浅照在她那张白皙动人的脸上。她所拥有的是一种古东方的清丽和典雅,一种可以净化人的心灵,洗涤人的罪恶的美。当他看到他的身影晃动在奥琳卡那双棕褐色的眼眸中时,他终于情不自禁地俯下头去。 奥琳卡的心里一阵慌乱。我该怎么办?上帝,我能吗?我能吗?她微微垂首,但嘴唇却被盖伦深深吻住了。她轻轻向后退去,而盖伦的双臂早已紧紧地搂住了她。他的唇正在一点点碾碎她的意志,碾碎她的理智,使她最终张开双臂圈住了他的脖颈,并开始全心全意地回吻他。 ------------ “我准备在法尔赛买栋别墅,”西黛拉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对马文说,“我想我得在索雅待上一阵子了,总不能一直住在旅馆里。” “多洛尔海湾不错。”马文放下手中的杂志。 “我也这么想。”西黛拉走过去坐在马文的腿上,用手搂住他的脖子。初浴的馨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弥漫向整个房间。“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去看看?” “应该说是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陪你去看看。”马文吻了一下她的嘴唇笑道。 “希望有比较合适的房子。”西黛拉说,“我总不能现盖一个。也许没等我的房子盖好,我们已经和索雅打得不可开交了。” “不过要找到什么东西合你的口味,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马文笑道。 “我并不是一个很挑剔的人,马文!”西黛拉抗议道。 “那你为什么还不嫁给我?”马文笑道。 西黛拉瞪了他一眼。 “董事会如果知道你打算在索雅买房子会有什么反应?” 第8章 “随便他们什么反应。”西黛拉耸耸肩,从马文怀里站起身,“我花自己的钱在喜欢的地方买房子,难道还得征得董事会的一致赞同?或许我该亲自写一份买房报告,然后开一个史无前例的墨桑集团全体大会,听一听民众的呼声!”她取出一只高脚杯,倒了一些红色基尔酒。 “恐怕是这样。”马文舒适地枕着自己的手臂笑道。 “见鬼去吧!”西黛拉骂了一句。 “集团不好控制吧?” “人们各怀鬼胎。” “听上去真可怕。” “人在权和利面前都会冒出一些新想法。难得的几个正人君子都对我的上任表示痛心疾首,真正高兴的是那些对墨桑垂涎的家伙们。特情署欠我个人情,马文,费拉顿人在骂我叛国,他们说‘女人就是女人,她们永远都搞不清什么是最重要的东西。’,而我呢?还得待在这个该死的国家里,和那些杀害我父母的索雅人举杯言欢,告诉世界说我爱这个国家!” “西黛拉,亲爱的……”马文站起来走到西黛拉的身边,“我很抱歉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没能在你身边。”他轻理了一下西黛拉湿漉漉的头发,“你知道当时我正在01基地接受封闭型训练。” “所以后来我也就不怪你了,马文。”西黛拉低头看着手中的高脚杯,“那段日子真可怕。每个晚上,当我一个人睡在那所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的时候,我都会祈祷,希望第二天早晨醒以后,会发现那些只不过是一场噩梦,爹地、妈咪和斯兰西正在搂下等我一起吃早餐。可是第二天,什么都没有,马文,还是我一个人……”两行泪水从她的眼中轻轻滑落。 “亲爱的……”马文把西黛拉拥入怀里。 “那时侯我是那么想你,马文……” “我很抱歉……”马文轻吻着西黛拉的发丝。 “但毕竟,这些都过去了。”西黛拉抬起头来,“人不能总是活在伤心的事情里,是不是?为了缅怀死去的人,我总要做些什么。索雅人想当墨桑的老板,他们要让我这个‘只懂享乐而容易冲动的女人’当他们的傀儡。就让他们好好地做场春秋大梦吧!”一串光芒在她莹绿色的眼中闪烁不定,“对我来说,对付索雅不仅是特情署交给我的任务,马文,索雅人最终会明白,不只是教父要偿还我父母的这笔血债。” 第七章:海盗计划 西黛拉在法尔赛买下的房子座落于美丽的多洛尔海湾。它并不象费拉顿伦贝尔府邸那般的灿烂磅礴,而是座精巧的小型别墅。西黛拉居住的那栋白色二层小楼面对阿非海,可以看到朝霞和夕阳两次染红多洛尔海湾,听得到潮起潮落时大海的交响和呢喃。 绿色的草场被灰白色的青石路分割开来,庭院里有一个网球场,一个游泳池,一片小小的白桦树林。花丛仪仗队般地排列在路旁和楼前,一些精美的雕塑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别墅区。除了守门的私家警卫和停车场上时常停着的豪华轿车,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和祥安逸,仿佛这位名燥一时的年轻军火继承早已厌倦了明争暗斗的商界而一心只想隐居世外一般。 就在西黛拉雅致的书房里。“……比他们估计的还要可怕,马文,索雅人太精明了。uf47不是什么大型武器,不,不是原子弹一类的玩意儿,因为他们还不想毁灭这个星球,”西黛拉对马文和奥琳卡说,“那是一种用于陆军作战的新型武器,样子蠢的就象是机关枪,这很容易迷惑对手,可它的杀伤力却大得惊人。如果索雅的陆军部队装配上这种东西,那么他们的一个士兵就相当于我们的一辆装甲坦克。我毫不夸张。他们的科学家研制出了一种热能元素,拳头大的一块可以毫不费力地摧毁我们的两架最好的战斗机。他们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他们把这种元素分割开来,装进每个士兵的枪管里,因为他们的目的是打死费拉顿的军人,而不是毁灭费拉顿的繁华。他们要我们的家,而且要我们来侍奉他们这些外乡人。真是贪得无厌!就目前索雅的实力,还不太可能把这批枪支大规模的,而且是秘密地投入生产,放眼全球,最有力的帮手就是墨桑军火集团。当然,更重要的是,它的总裁西黛拉·伦贝尔是一个既与费拉顿政府为敌,又对武器一窍不通的女人。所以他们找到了我,让我签署大规模生产uf47的合同,条款中很隐讳地规定了厂商不享有,其实也不可能享有任何技术秘密。” “绝不能为他们生产那种东西,西黛拉,太危险了。”马文道,“我们得弄到这种武器的资料。它们存放在c3国家武器实验室,奥琳卡?” “对,马文。而且实验室就象特信中心一样无懈可击。”奥琳卡说。 “几乎。”马文微笑道。 “你一向自信,马文。”奥琳卡笑道。 “我们还知道些什么呢?”马文笑着说。 “机会。”奥琳卡喝了一口果汁,“想在平时盗取光盘是没可能的,不过幸好我们得到消息的时间比较早。uf47目前还处于试用期,四天后,也就是8月27、28、29连续三天,索雅军政首脑和实验室全体高级实验人员要对它进行全面的正式审查,届时全部资料将全面向部分核心人员公开,当然,我们其中的某些人将成为部分核心人员。”她说着把一份打印好的文件递给了马文。 “毫无疑问。”马文迅速扫了一遍文件,眼中闪动着自信的光彩,于是特工拉里·布拉伦——他去年主演的轰动一时的《谎言》中的男主人公——再次一般无二地展现在人们面前。 “你已经有了计划了,马文?”西黛拉问。 “它正在我脑子里试演。”马文含笑回答。 “故事情节呢?”奥琳卡问。 “很快向两位女士透露。”马文舒适地靠向椅背。他喜欢演员这个职业,但他更喜欢他的另一个身份——费拉顿特别行动署金卡特工。他时常把戏片中的情节和特工任务绝妙地融合在一起,使他的任务完成的漂亮离奇,极具戏剧色彩。他思维活跃,反应敏锐,身手干练,是马斯顿手下最得力的一名干将。而最令费拉顿特情署的官员们满意的是,马文·罗宾斯对特工事业,这一长久以来各界褒贬不一的焦点,表现出的完全的理解和最大的忠诚。 ------------ 一声尖锐的枪响,罗林森夫人被打穿了太阳穴,她七岁的女儿吓得全身缩成一团,不住地抖动着。 “罗林森先生,”闯进罗林森家里的一个杀手微笑着对斯坦利·罗林森——c3国家武器实验室的高级工程师说,“如果你现在肯跟我们合作的话,我们可以保证不伤害你的女儿。事实上,她的确非常可爱。” “爹地,救我,爹地!”女孩在枪口下不住哭喊着。 “好吧,我把解码盘给你们。”斯坦利无力地说道。他蹒跚地走到计算机前,敲击键盘的手指僵硬但依然好用。他只想让他们把需要的东西拿走,然后立刻从他眼前消失。他已经失去了妻子,他不能再失去年幼的女儿了。他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听从妻子的劝告,进入国家武器实验室这个特别的机构,更不应该去做uf47工程的总工程师。如果他还能活下来的话,他一定带着女儿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去,做点小生意,过一种普通而宁静的生活。可是,他的深爱妻子…… “这就对了,罗林森先生,你看,我们本来不会遇到这么多麻烦。”杀手一边接过光盘一边说道。 “我希望你们能够遵守诺言。” “我们当然也希望如此,”杀手微笑道,“但是我们不得不奉命行事。”说话间,杀手已扣动了扳机,斯坦利的身体剧烈地抽动了一下,鲜血染红了他的胸口,他的女儿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现在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国家武装部和特高科之间的一点小纠纷。我们承认你很无辜。”杀手的第二枪射入了他的心脏,“还有你的小女儿。她不该这么小就了解权利纷争的残酷。”说着,他的枪口转向了兀自昏迷的小女孩。 枪声响过,杀手应声而倒,一个身影破窗而入,第二颗子弹准确无误地打碎了另一个杀手的喉咙。盖伦·拉塞尔从容不迫地整理了一下西装,从杀手手中拿过光盘,俯身抱起罗林森的女儿走了出去。 ------------ 夜色笼罩着国家武装部办公大楼,黑暗里悬着一条细细的绳索。伴随着极其轻微的响声,办公大楼十六层的玻璃被划开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悄闪了进去。他回过身,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一些奇特的小工具,不一会,窗玻璃被重新安好,就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廷代尔局长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c3国家武器实验室最新研制出来的uf47已经准备最终审查了,而此前的测试结果是非常令人满意的。作为国家武装部的高级官员和uf47工程的全权负责人,这项必然成功的工程应该是他晋升的一次绝好机会,只是特高科最近一段时间里秘密采取的某些行动让他感到头痛不已。刚刚和武装部部长通过电话,他靠在高背椅上独自思考着什么。正这时,他意外地听到了敲门声。 不知为什么,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别在腰间的手枪。 打开房门,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紧接着,他的身体软软地歪倒下去。一个黑衣人拔下插在局长脖子上的针管走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 第9章 来到一面落地镜前,他满意地看了看那张和廷代尔局长的一模一样的脸孔,然后轻声说道,“一切正常。uf47最终审查会如期进行。” “好吧,马文,”耳孔中的微型耳麦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们会处理好这边的一切的。希望我见到你时不会因为你那张漂亮的脸而紧张地开枪。”西黛拉清脆的笑声使马文的嘴角边也现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第八章:西蒙·帕克 奥琳卡·岱尔独自坐在一间办公室里。尽管她一直在尽量使自己保持镇静,但心脏还是跳动的很剧烈。她实在没有想到特高科会突然决定将她调入西蒙·帕克圈子——这一索雅特高科中地位最为特殊,身份最为神秘的特工头目的麾下。她知道这将使她在索雅的工作更为顺畅,但她更知道这会同时把她推进一个更加危险的环境之中。 一直以来,索雅的西蒙·帕克圈子对于各国的特工部都是一个迷中之迷,同时也是最令费拉顿特工部头痛的一块心病。现在,她居然有机会成为这个组织中的一员,她想特情署得知这一消息后不会比她的心情平静多少。 正这时,对面的房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奥琳卡准备了一个不卑不亢的微笑站起身来,却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明显抽搐了一下。 一双深棕色的眼睛正无动于衷地审视着她,在与她目光接触的一刹那突然放大了瞳孔。她不敢再看那眼睛第二眼,一种惊恐正席卷着她的全身。噢,上帝,这是怎么回事,奥琳卡对自己说,我必须保持镇静,必须保持冷静。 “我是奥琳卡·岱尔,特6部成员。我想您就是西蒙·帕克先生吧?” 西蒙·帕克微微点了点头,一边看着奥琳卡的脸一边在桌案后坐了下来。面前的这个女人给他一种幻觉,一种指引他回忆从前的力量。然而他的从前早已变成了一片死区。他下意识地用手揉动着枪击般疼痛的左额角,又触到了浓发里隐藏的那块疤痕。 奥琳卡凝视着眼前的西蒙·帕克。那宽白的额头,轩昂的眉峰,坚毅的嘴唇,这一切都在与十六年前的另一张脸孔相交叠。虽然西蒙拥有着一张成熟男性的脸孔,虽然那脸孔上写满了乌云一般的阴沉和冷漠,但他看上去仍旧酷似他十八年前离开的哥哥——蒙拉维·萨尔森! “请坐,岱尔小姐。”西蒙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卡本先生对你的才能十分欣赏,他希望你能在我这里担任一些更为重要的工作。我会亲自判断你更适合什么。” “是的,先生。” ------------ 透过宾馆光华的落地窗,西黛拉心不在焉地欣赏着伊希利亚美丽的郊区夜色。今天她和一直在索雅活动的同事维克托·斯诺见了面,并且详细讨论了本次海盗计划——窃取uf47的行动方案。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她只是有些替身在实验大楼里假扮廷代尔局长的马文担心。他会没事的,西黛拉对自己说,我想他会比廷代尔本人更象廷代尔。 ------------ 西蒙·帕克独自坐在沙发里愣愣地出神,手中的咖啡已经凉了。奥琳卡·岱尔的身影始终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带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使他象被符咒镇住了一样不能自拔。 “西蒙?”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他拿着咖啡的手指轻轻抖动了一下。 “在想什么,西蒙?”桑德拉·瑞伽多微微挑了挑纤细的眉毛,碧蓝的眼睛在温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深。 西蒙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个奥琳卡·岱尔怎么样?她今天来见你了吧?”一种诱人的体香飘绕在她周围的空气里,“她真的象卡本说的那么出色吗?” “她需要自己证明这一点。”西蒙低沉地回答。 “别太残忍了,西蒙。”桑德拉轻笑道,“如果她不能通过考验,你真的希望她死吗?” “她现在已经只有这两种选择了。”西蒙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莫名其妙地加快了心跳。 桑德拉凝视了他一会后,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她的双手轻抬着他的面颊,用一双丰满的红唇吻在他冰凉的嘴唇上,“西蒙,是什么又使你想去回忆从前的事情了?你想起什么了吗?” 西蒙再次摇了摇头,“我的头有点疼,桑德拉,我的药在哪?” “是吗?”桑德拉温湿的气息轻触着西蒙的耳垂,“我来帮你就可以了……”话音淹没在她娇艳的唇瓣间,一条紫黑色的吊带从她肩头滑落下来,露出一片雪白的前胸。 ------------ 正是午夜时分,街上的车辆已经不多了。奥琳卡·岱尔以她惯用的姿势坐在一辆行驶的出租车里,静静地凝望着索雅伊希利亚漫无边际的午夜长街。今天是8月27日八五八书房,明天,也就是8月28日,他们将实施海盗计划。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进行的相当顺利,她相信他们的这次行动一定会取得成功。 一张脸孔在奥琳卡的脑海中浮现出来。西蒙·帕克。自从她见到他以后,这张脸便一直困绕着她。西蒙的眼眸就象是一杯凝滞的苦咖啡,封锁了一切人类的情感,甚至,她觉得,也封锁了他的过去…… 猛然间,一阵激烈的枪声打断了奥琳卡的思绪,紧接着一辆摩托车呼啸而至,在司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车窗被击碎了,车门被同时拉开,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的那个人一把把司机拎了过去。“我需要和你换一个位置,先生,感激不尽!”说话之间,那人已敏捷地跳进了车里。车门重新关好,方向盘急速一转,“嘎——”地一声,车子飞速拐入了另一个街区。 “你是谁?”奥琳卡的手枪已闪电般地抵住了这个不速之客的后脑。 “放下枪,奥琳卡。你不认识我了吗?”坐在方向盘前的人边扯下一脸大胡子一边对她笑道。 “盖伦!”奥琳卡象发现外星人一样吃惊地叫道。 “是我。”盖伦笑着说。 “可以解释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吗,拉塞尔先生?” “司机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暂时和他换换角色而已。”盖伦笑嘻嘻地说。 奥琳卡瞪视着专心致志开车的盖伦,生气地咬着嘴唇。 沉默。夜一般漫长的沉默。车子游鱼一般消失在夜幕的尽头。 ------------ “见鬼!雷佳组织居然也看准了这个机会,而且在我们之前就动手了!”马文一边说一边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维克托垂头不语,西黛拉点起一支女士香烟,奥琳卡仰头靠在沙发上。今天早晨得到的消息,昨天夜里有人闯进了c3国家武器实验室的高级工程师斯坦利·罗林森的家里,抢走了uf47核心资料盘。两名作案者乘摩托车逃离现场,在撒诺街被击毙,但光盘却不知去向。经调查,其中一名死者是出租车司机,另一个人名叫约翰·布朗,是雷佳组织的恐怖分子。索雅军警双方正在全力追查失踪的光盘下落,实验室已经全面封闭。 “我们必须搞清楚光盘的去向,”马文说,“最起码要确认是雷佳组织干的。” “然后呢?我们要和雷佳交手吗?”西黛拉问。 “我想应该请示一下总部的意思。”维克托说道。 奥琳卡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她知道光盘的下落。它们在盖伦手中。盖伦·拉塞尔,原来他是雷佳人!原来他的老板是黑社会的帝王——亚历山大·金斯敦! 第九章:梦黎萨·亚卡兰多 费拉顿。亚达加斯加。10月。 马斯顿先生舒适地靠坐下去,双肘支在他那把黑色转椅的扶手上,十指交叉。这是他满意时的习惯动作。他大约五十四、五岁,高大魁伟的身材,一张极具吸引力的脸上有一双深不可测的蓝眼睛,配上他灰白的头发更加显出他不凡的气质。 “梦黎萨·亚卡兰多?”在他的办公桌前站着一个金发女郎,看了一眼手中的护照问。 “对,就用你的真名。”马斯顿先生浅浅一笑。 “是,先生。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有些事还需要准备一下。”梦黎萨·亚卡兰多说完微微低了一下头。 “梦黎萨。”马斯顿叫住了她。 梦黎萨转过身。 马斯顿以温和而赏识的目光看着他手下的这名得力干将。“生日快乐。”他微笑道,眼角出现了几道亲切的鱼尾纹。 “谢谢,”亚卡兰多一怔,随即嘴角一动,浮现出一个清丽的微笑,“马斯顿先生。”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费拉顿的亚达加斯加开始了夜生活。这是一个很晴朗的夜晚。亚卡兰多独自走在伊甸桥上。公路上车辆疾驶,灯影交错。独行的路人匆匆,也许正往家赶;结伴的并肩携手,谈笑风生。10月的风裹挟着一丝寒意,吹着她黑色的风衣一路飘舞。伊甸河在桥下静静流淌。不远处有一个卖花的小女孩,正卖花给一对情侣。她的双手叉在兜里,缓缓向前走着,与那对情侣擦肩而过,玫瑰花香和他们的笑语飘落在她身上。今天,是她24岁生日。 “姐姐,买支花吧!你看这些花多漂亮啊!”一个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亚卡兰多转过身,看到那个卖花的小女孩正怯怯地看着自己。她的衣服很旧了,但却十分整洁,手中捧着一只大花篮,里面的鲜花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亚卡兰多竟有些手足无措。“我……”她说,“这么晚了,你该回家了。” 第10章 “我……可是……我想把这些花卖完。” “妈妈不担心你吗?” “妈妈病了,等钱买药呢。”小女孩垂下头,“她的药已经断了三天了,医生说再这样,再……再这样妈妈会……会……”说到这里,小女孩嘴巴一瘪,两串泪水噗噜噜地滚落下来。 “别哭,宝贝。”亚卡兰多忙蹲下身,用手轻轻擦拭着小女孩的脸颊柔声说道,“妈妈的病会好的……” 小女孩摇着头哭的更厉害了。 “这些花姐姐都买下。”亚卡兰多说着拿开小女孩手中的花篮,把钱包里所有的钱都放在了她的手上,“你早点回家,用这些钱给妈妈买药吧。” “不,不,”小女孩忙说,“要不了这么多的……” “拿着吧,”亚卡兰多帮她把钱放进口袋里,“买了药陪在妈妈身边,那样她的病就会很快好的。” 目送着小女孩远去,亚卡兰多这才低头看了看那一大束鲜花。清香染透了她身边的夜色,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捧着这一大束花象傻瓜一样走在街上。 桥栏前,她松开了手。夜风叹息着吹散了飘落向伊甸河水的花束,渐渐消失在亚卡兰多寂寞的视野里。 她默默走着。她真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可明天她还要去索雅,她得准备行装。 很长时间没见到奥琳卡和西黛拉了,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前在孟斐斯。自从她们走出了那个特殊的校门,命运就把这三个从八岁起就几乎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拆开了。 往事种种,涌上心头。那还是八年前的今天…… 米色的墙纸,暗红的地毯,深黑的家具,墨绿的棕榈树,那是一间豪华,甚至嚣张的书房。 “我不是来同您商量的,爸爸,而是通知您。”那是十六岁的亚卡兰多,一双海蓝色的眼睛不逊地迎视着金斯敦的目光。 “胡闹!简直胡闹!”金斯敦锁紧了眉峰。 对于父亲的恼怒亚卡兰多丝毫没有理会。“我要说的就这些。”她转身向外走去。 “我不准你离开罗浮堡一步!”背后传来金斯敦沉闷的声音。 “这句话十二年前您也说过一次,是不是?”亚卡兰多蓦地转过身,金发甩动着入窗的夕阳。金斯敦有些目眩…… 走过了伊甸桥,亚卡兰多拐进了一个街区,眼前的路象夜一般漫长。 ……父女僵持在那里。金斯敦扶在桌子上的手有些颤抖。“你,怎么会是……”许久他唇间吐出这几个字。 “我怎么会是菲尔玛·亚卡兰多的女儿,对不对?”梦黎萨·亚卡兰多提高了声音,眼波开始旋转动荡,“我根本就不象她!因为我没有她那么懦弱,那么傻!” 金斯敦象被雷击了一般颓然跌坐在窗边阴影里的座椅里,手托住额头,遮住了眼睛。十二年了,十二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到菲尔玛·亚卡兰多这个名字了,今天听起来锐利的不亚于当年刺入菲尔玛胸膛的那把匕首…… 亚卡兰多来到了一栋公寓前。一片片窗灯停留在黑夜里。 ……“来人!来人!”金斯敦惊醒般地大声叫喊着。门开了,几个高大的男人应声跨了进来,“拦住她!给我拦住她!”他的声音嘶哑中带着绝望,“不准她离开罗浮堡!一步也不准!”他几乎有些歇斯底里。 人们手足无措,梦黎萨看了看他们,嘴角挑出一丝冷笑,继续朝前走去…… 亚卡兰多顺着台阶往下走着,静静的走廊里回响着脚步声。 ……“混蛋!拦住她!你们都活的不耐烦了吗?!”金斯敦吼叫着。 “小姐……”对面的人哀求着在旁若无人的亚卡兰多面前勉强向后退去。又几个人闯了进来。 梦黎萨·亚卡兰多就象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她要从此离开这个地方,离开金斯敦这个姓氏。 “查尔斯!别放她走!”金斯敦的声音不住颤抖着,“带她到她的房间去!查尔斯!奥利森!不准她离开罗浮堡!”…… 亚卡兰多把钥匙插进锁孔里,打开了门。房间里寂静一片,只有时钟孤独的走时声。也许是因为这里有好久没人住了,亚卡兰多一声她都没意识到的叹息落在黑暗里空旷的有些不尽真实。夜色斜射入窗,照着家具上这许多日子以来积驻的尘埃。 ……“到底是怎么回事,梦黎萨?”那是奥利森·格威尔。 “梦黎萨……”查尔斯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带她回她的房间去。”金斯敦的声音略微平静了一些。 “走吧,梦黎萨。”格威尔的手臂圈上了她的肩膀。 梦黎萨回身看着夕阳阴影里的那个人,他苍白的面孔,垂落额前的灰褐色卷发和发隙间那双厉闪般冷酷的蓝眼睛从她四岁起就深深烙在了她的心中,从此冻结了她眼中的春天。 “好好呆在这儿,梦黎萨。”金斯敦疲惫地坐了下来。 梦黎萨笑了笑。她的左手一动,一道寒光陡然飞向了金斯敦。人们一片惊呼,随及“砰”的一声,一把匕首直直地插在了墙上挂着的梦黎萨的画像上。“也许您只有一个办法,金斯敦先生。” 金斯敦缓缓抬起头,十二年前插入菲尔玛心脏的那把匕首赫然插入了梦黎萨的胸膛。他眼前一黑,虚弱地做了个手势。 夕阳染红了匕首的白刃,在金斯敦眼中,那红色却化成了菲尔玛·亚卡兰多的鲜血。十二年了,那血居然还没干! 眼前的梦黎萨冷漠地转过身去,金发一丝丝飘舞起来。她向那大敞的房门走去,离他越来越远。夕阳拉长了她的影子,在他眼前不停晃动。他觉得自己有些神智不清了。生活给他的竟总是这么一种夸张的写实…… 穿衣镜也蒙上了一层灰尘,亚卡兰多凝视着镜子那一侧的她,冷艳,凄丽,绝美。 第十章:卡乐尔号 “卡乐尔”号游轮已在阿非海上行驶近四个小时了。夜幕降临,游船上灯火通明,在海天一色的空间里显得更加美伦美奂。夜空并不很晴朗,有云在上面漂浮着。 正是游船上的晚餐时间,放下刀叉,梦黎萨·亚卡兰多最后呷了一口葡萄酒,然后懒懒地靠到椅背上,在这个安静的角落里心不在焉地看着晃动在眼前的形形色色的人们。明天就能见到奥琳卡和西黛拉了,她想着。一阵思念翻过她的心底。她幽幽地掏出一包香烟,手腕轻轻一抖,一只烟跳出了半截。 “啪”地一声,有人已将点燃的打火机凑到了她面前。她只是淡淡地俯过身去点燃香烟,连头都没抬一下。 “爱德华·普林斯。可以做这儿吗,亚卡兰多小姐?”一个青年男子颇具磁性的声音从她身边想起。 “当然。”听了这个名字,梦黎萨仍旧没有什么反应,这使普林斯微微皱了皱眉毛。 他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眼前的这个金发女郎从一上船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完全相信,凭着爱德华·普林斯这个名字,他一定会迅速征服这个美人。而航行了四个小时,他除了查到了她船票上的名字之外,连和她搭上句讪的机会都没有。她身上有一种遥不可及的力量使人们望而却步。 梦黎萨的冷漠令他有些愠怒,不过也正是这种冷漠让他对她产生了更大的兴趣“也许这很唐突,可我得说实话,”普林斯道,“我花了将近四个小时才鼓起勇气对你说,你是我见到过的最迷人女士。” “谢谢,普林斯先生。”梦黎萨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啊,你看,我很想和你交个朋友。你的名字是梦黎萨·亚卡兰多,来自费拉顿。除了这些,我还能知道些什么呢?呃……比如说……”他在心里暗骂自己,他从未在一个女人面前如此局促过。 “我很喜欢你的歌,爱德华·普林斯先生。”梦黎萨微微一笑。 “噢,为了这句话我真想唱一辈子!”普林斯举起了双手。局势开始好转了,他心想,当然,没有人不知道爱德华·普林斯,为了能和他同乘一艘轮船,人们几乎在半天内把船票抢购一空。“和飞机相比,我更喜欢海上旅行。很多浪漫的故事都发生在海上,不是吗,亚卡兰多小姐?” 梦黎萨笑了笑,并没有说话,一丝嘲弄的光亮闪过她深蓝色的眼底。 你会乖乖跟我上床的,女人!普林斯恶狠狠地想着。 “女士们先生们!”不知什么时候风度翩翩的船长已经走到了餐厅的中央,扩音器里传来了他热烈的声音,“我想大家早就知道了,有位尊贵的客人今天也登上了卡乐尔号……” “爱德华!爱德华!”船长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有歌迷高声叫喊起来。 “哦,看来我准备的华丽介绍是完全派不上用场了。”船长笑道,“是的,女士们先生们!他就是享誉“歌坛王子”的爱德华·普林斯先生!请允许我荣幸的向诸位介绍!”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中,普林斯笑容可掬地站起身一边向人们点头致意一边走到了船长身边。“诸位好!我是爱德华·普林斯!很高兴和诸位同乘卡乐尔号!”他扬声道,转尔又不无幽默地对船长说,“不过有个小遗憾,那就是没有听到船长先生华丽的介绍。我想那是夸奖我的,是不是?” 笑声和鼓掌声再度响起。 “那也是我的遗憾,普林斯先生。”船长笑道,“不过我理解大家迫不及待的心情。所以让我们直切主题吧!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礼物送给大家?” “呃……我最近正在制作一个新唱片《重叠》,如果这个可以算是‘特别的礼物’的话,我愿意为大家演唱这首《重叠》!” 第11章 欢呼声。然后,欢呼声被普林斯摄人的男中音熄灭。 他唱的棒极了,那声音就象是一块磁石一般牢牢吸引着所有人的思想,以至于曲终的十几秒后,人们才爆发出了疯狂的掌声。普林斯对自己出色的表演也很满意。该是向人们介绍亚卡兰多的时候了,他心里想着,让她变成人们羡妒的焦点,很快她就会丢下她全部的伪装,对我言听计从。然而,正当他胸有成竹地看向梦黎萨的座位时,却发现她已不在那里了。 ------------ 梦黎萨独自走在甲板上,夜色中的阿非海含蓄而美丽。习惯性的理了一下飘舞的金发,柔柔的发丝溪水般流过她的指缝。 她从小就爱海。不仅仅因为它的瑰奇和宏大,也不仅仅因为它的深奥和喧嚣,更因为在它安静的时候,那种温柔和慈祥就象母亲。是的,象母亲。 她索性坐到了船栏上,轻闭上眼睛,享受着双脚离开地面在风中飞翔的感觉。 “哇!”突然间一声大叫,一个年轻的海员张牙舞爪的全速向她冲来,然后如动画片中猎狗发现猎物般猛地刹住了步子。 “什么,先生?”梦黎萨被吓了一跳。 “哦,美丽的小姐,生活多美好啊!明天早晨你就可以到达法尔赛,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去水门桥看瀑布,可以去圣地亚露天场跳舞,你甚至可以开着大货车到高档商店买上一车的新衣服,它会使你征服全索雅的男人……你可以做的事太多了,所以,请千万别从这儿跳下去!每个人都有伤心的时候,想想快乐的事,明早的早餐有最美妙的葡萄巧克力馅饼,噢,想想吧……”他对着她滔滔不绝胡扯一气。 “上帝!”梦黎萨听了半天才明白他以为自己要投海自杀,“你在想些什么,先生?你觉得我会从这跳下去吗?” “是的,小姐,”海员一本正经地打量着梦黎萨,“本船安全行驶十二年,无一人轻生,请保持这个记录。谢谢合作。” 梦黎萨被逗笑了。她轻盈地从船栏上跳了下来,“好吧,为了明天‘最美妙的葡萄巧克力馅饼’以及‘卡乐尔号十二年安全行驶无一人轻生的记录’,我就不死了。”她的心情因眼前这个有趣的高个子海员变得快活起来,“你叫什么?” “鲁克。”年轻人笑着回答。 “你是卡乐尔的大副?”她看了看他的穿着。 “是的。” “这么年轻就当上大副真了不起。”她笑道。 “这是个秘密。”鲁克神秘兮兮地说。 “秘密?” “嘘——”他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然后走到他身边,“因为船长是我爸爸。”鲁克俏皮地眨眨眼睛,两人都笑了起来。 “其实我不该当海员,”鲁克接着半真半假地笑道,“我有点晕船。” “我叫梦黎萨,梦黎萨·亚卡兰多。”梦黎萨笑着介绍自己,“你是来甲板上巡视的吗,大副?”他们信步走在甲板上。 “嗯,专门挽救别人的生命,保持本船荣誉。”鲁克笑道,“说真的,我的船长爸爸正在为爱德华·普林斯开晚会,你不感兴趣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我喜欢海而不是普林斯。”梦黎萨笑笑,“你身上怎么会有手枪,鲁克?海员们都有吗?” “不都有。”鲁克收好枪,“最近阿非海不太平,政府封锁消息是怕影响航运收入。黑手党有一个分支常常在库勒岛一带出没,所以大家都很小心。不过别担心,卡乐尔可不是普通的游轮,要打它的主意,那些家伙恐怕还得掂量掂量。我们现在应该已经驶过库勒岛大约30海里了,”他看了看手表说,“你看天上的星星……”他抬头指向星空,突然变了脸色。 梦黎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也吃了一惊,轮船不知什么时候转变了航向,正驶往库勒岛。 “不好!出事了!”鲁克大叫一声,一把拉起梦黎萨,“这里危险,你得到安全的地方去!一定是海盗上了船了!见鬼!” 正在这时,几道强光照在了他们脸上。“嘿!你们!过来!”有人凶巴巴地冲他们喊道。 “不,鲁克,没用的。”梦黎萨拉住了正欲拔枪的鲁克低声说,“别让他们知道你有枪。按他们说的做。” “听到了没有?你们俩个!” 梦黎萨和鲁克顺从地走了过去。“挺漂亮的嘛!”手电光停留在梦黎萨的脸上,一个人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梦黎萨把头歪向一旁,鲁克则跨步挡在她的前面。 海盗们得意洋洋地检查着卡乐尔号游轮。 “它棒极了,头儿!” “挑选一下嘛,头儿!有很不错的货色!” …… 人们都被赶到了甲板上,在海风中颤栗着。海盗们黑洞洞的枪口和阴险的面孔包围着他们,船正驶向这些恶棍的大本营——库勒岛。梦黎萨也站在人群中,鲁克紧紧地拉着她的手。 海盗的首领是一个又矮又壮的男子,兀鹰般的眼睛带着血丝审视着每一个人。他目光停留到谁脸上,谁都会情不自禁地抽搐起来。“我该拿你们怎么办呢,朋友们?”他用沙哑的声音说,“你们要去多洛尔是吧?还好离这不算太远,你们可以自己游过去。” 海盗们发出一阵狂笑。“哇”地一声,一个年轻母亲怀里抱着的婴儿被吓哭了。首领凶恶的目光一下子射向了她们,那年轻女子吓的哆哆嗦嗦地去哄孩子,自己却也哭了起来。 “先让那孩子下去!”首领命令道,“我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小东西了!” “是,头儿!一个海盗应了一声,人们纷纷闪躲。 “不!不!求求你!不能啊!求求你!”年轻的母亲一边后退一遍哭喊着。 “没关系,亲爱的。你的宝贝儿会平安到达的,我保证。”海盗笑着去夺她怀里的婴儿。 “不!放手!噢,上帝!你们这些恶棍!混蛋!”她发疯似地跟海盗争抢着她的孩子,婴儿哭的更响了,人群开始骚动,鲁克的手已触到了他的手枪。 “你还在那儿磨蹭什么?”首领不耐烦地喊道,“噢,好啦,那就让那女人和孩子一块儿下去吧!见鬼!孩子需要母亲,你不知道吗?” 海盗扭着年轻女人走向船舷,鲁克攥紧了拳头。 “先生,你不能那么做!”只听船长大声说,他灰白色的头发在风中飘舞着,“卡乐尔上有钱,什么都有,你们只管拿去,请放了那女人和孩子吧!” “闭嘴,船长!下一个就是你!”首领的枪指向船长的眉心,“把那女人扔下去!” “是,头儿!” “不行!”鲁克大叫一声跨了出去。 “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孩子?”首领瞪着鲁克。 “也许他是那孩子的爸爸,干嘛我们不问问看?”首领身边的一个人笑着说,又引起了海盗们的一片哄笑。 鲁克脸色发青。他猛地掏出手枪朝首领开了火,首领吓了一跳,急忙向旁边一闪,子弹打中了他身后的一个海盗。“见鬼!他有枪!你们怎么搞的?!”首领怒声道,“把他抓出来!不,把这些人统统捆起来,全都扔到海里喂鲨鱼!” “好的!”“尊命,头儿!”持枪的海盗们一边狞笑着一边大摇大摆地逼向不断紧缩的人群。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金发女子款款走了出来,孤单而挺拔的身影在月光如洗的甲板上显得格外突兀。海盗们停止了动作,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她。 “唔,美人儿?”首领簇起眉毛,“你想要什么?” “把人放了。”梦黎萨直视着首领的眼睛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说什么?”首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好象没太听懂你的意思。” “那就想想,你会听懂的。” “似乎懂了。”首领咂咂嘴想了想说道,“不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要靠你的想象力了,先生。” “我的想象力一向丰富,女士。”首领眯起眼睛露出淫邪的目光,“你的脸蛋和身材还都不错,我们可以谈比生意。每干一次我放一个人,怎么样?我的兄弟虽然人数不够,但还都年富力强,干个十次八次的不在话下。不过,你有这样的体力吗?半死不活的我们可不喜欢!” 海盗们发出一阵哄笑。 “那么先从你开始好了。”梦黎萨无动于衷地说道,“在房间还是在这儿,你来选。” “不,梦黎萨!”鲁克大叫道,有人却捂住了他的嘴。 首领吹了声口哨,“在这是不是更浪漫一些。” “那好。”梦黎萨从容地向海盗首领走去,唇角牵出了一丝傲慢的微笑。 “不!不要!梦黎萨!你……”卢克拼命想推开人群,但却被一些贪生怕死的家伙死死按了下去。 突然间,喷汽艇疾驶的声音从四周包抄而至,数十道光束扫向卡乐尔号,海盗们大吃一惊,纷纷把枪口转向水浪冲斥的海面。 无数铁链飞向船舷,紧接着枪声响彻游轮四周,在惊惧的人们没来的及反应的时候,已有持枪的黑衣人登上了卡乐尔号。他们利落地制服了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海盗们,然后迅速将乘客们包围在了另一批枪口之下。 “是雷佳组织的人!”随着一个尖锐的喊声,更大的恐惧暴风般袭卷而来。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12章 第十一章:查尔斯·凯普森 黑衣人整齐地退向两旁,一个高个子男人延着闪出来的通道默默走出。风吹着他黑色的长风衣“扑楞楞”翻飞作响,黑色的宽沿帽盖下他的前额,几乎遮住了他的双眼。云絮笼住了月光,看不清他的脸。 梦黎萨静静注视着他们,注视着那个缓缓走出来的挺拔的首领。月光一点一点从云絮间露出来,照过他坚毅的下颔,阴郁的唇角,英挺的鼻梁……帽檐投下的阴影使她看不见他那双幽深的褐色眼睛。那样最好。 鲁克暗暗攥紧了手里的枪,在首领刚刚站定的时候突然间举起来。枪响了,“当啷”一声,鲁克的手枪应声落地,那个首领淡淡垂下了不知什么时候拿出的手枪,看都不曾向他看上一眼。皎洁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个矫美的银白色的轮廓。 与此同时,聚集在他两侧的黑衣人纷纷抬起手臂,黑洞洞的枪口在夜光里显得格外阴森。人群绝望地痉挛着,低低的哭泣声在海风中无助地飘荡。鲁克捂着被枪震伤的右手,满脸说不出的惊骸。 首领轻轻挥了挥手,黑衣人纷纷压低了手枪,但那摄人的气势却没有半分减退。梦黎萨轻轻闭了一下眼睛。 首领无言地看着梦黎萨,她那皎美的面庞上的神情依然如同八年前一般的伤感而固执。丝丝缕缕的金发卷带着银色的月光在风中飘呀飘的,缠结的着他的有些模糊的双眼。 这种可怕的静默几乎耗尽了人们的所有气力。船长颤巍巍地走出来,对黑衣人的首领结结巴巴地说道,“先……先生,请……请您……” “请不用担心,船长先生。”黑衣人首领温和地打断了受刑一般的船长,“雷佳和黑手党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他扶了一下帽沿以示致意,然后转过身去。 “请问,您……您是不是……”船长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 “查尔斯·凯普森。”一个名字轻轻飘进人群,首领已走近了船弦。 “开船吧,船长,”最后一个离开卡乐尔的黑一人拍拍船长的肩膀,“别再往库勒岛开了,那地方连块牛排都没有。” 喷汽艇驶远了,一道道白色的波痕推向阿非海那一端沉沉的夜色中。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 ------------ 浓重的烟幕笼罩着整个房间,黑暗的角落里有一点火光忽明忽暗。查尔斯·凯普森坐在沙发上。往事历历在目。八年前那个的晚上也如同今夜这般月光皎洁…… ……敲门声。 “进来!”查尔斯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门开了,又关好。来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他面前。 查尔斯把头从报纸上抬起来,看见梦黎萨正凝视着他。“我看见灯亮着,知道你还没睡,查尔斯。”她站在那里,穿着一件淡淡的紫罗兰色睡裙,柔软的金发倾泻了一肩。 “梦黎萨?”查尔斯觉得她的神色有些奇怪。 梦黎萨出神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垂下头漫无目的地移动着步子。查尔斯迷惑地看着她心不在焉地整理着他的写字台,“你总是这么忙,查尔斯,到老了还会有这么棒的体格吗?”她似乎是在说笑,可声音却有些飘渺。“这些花要谢了,”她的手指挑动着桌子上花瓶里的花,“明天我给你采些新的好吗,查尔斯?” 查尔斯走到她的身后,用手轻轻理着她的长发。她的发软软的,凉凉的。她回过头来看向他,把手放在他落在她肩头的手指上。他轻轻转过她的身子,把她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两手之间。“晚上冷,梦黎萨。你该多加件衣服。”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是不是查尔斯?”她扬起脸问,眼波动荡不清。 “你有话对我说,梦黎萨?”查尔斯轻轻皱起眉头。 梦黎萨浅浅地笑了笑,“明天我就16岁了,查尔斯,你送我什么礼物给我?” “你猜猜看呢?”查尔斯含笑道。但他知道这不是她想说的。 如同一缕青云,梦黎萨幽幽脱开他的手臂,飘落到窗边…… 查尔斯倚在窗边,又点起一只香烟。月光照着他一张苍白的棱角分明的脸。 ……“我不再需要什么了,查尔斯。明天,为我送行吧。”梦黎萨轻转过头来,室内温馨的灯光和窗外清冷的月色交叠在她的身上。 “梦黎萨?”一个预料之中的意外。 “我要离开罗浮堡,查尔斯,再也不回来了。”她转过身倚靠在窗台前,神情伤感而固执。 “为什么?!”他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可他当然知道为什么,她从小就仇恨雷佳组织,仇恨她的父亲,总有一天她会离开罗浮堡,离开金斯敦,这一点谁都很清楚。可是,太突然了。他僵立在那里。 “你知道为什么,不是吗?”梦黎萨向查尔斯苦笑了一下。 “可是,梦黎萨,你父亲……” “别对我提我父亲,查尔斯!”梦黎萨打断了他。 “他知道了吗?”停了一会儿查尔斯问。此时的他竟希望金斯敦可以留住她,无论通过什么办法。 “明天我会告诉他。” “他是爱你的,梦黎萨。”他轻轻摇着头。 “他也爱我母亲不是吗?”梦黎萨的瞳孔缩小了。 查尔斯一时无话可说。 梦黎萨的眼光再次变得柔和起来,“别阻止我,查尔斯。请求你。你是爱我的,不是吗?” “是,梦黎萨,我是爱你的。”他的心乱极了。 “那么就祝福我吧。”梦黎萨朝他走去,双臂绕拢住他的脖颈,“我会想念的,查尔斯。从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就一直热爱你,尊敬你。我把你当成一个最好朋友,一个最好的兄长。你陪我长大,一直那么关心我,爱护我,纵容我的任性,不计较我的无理,你使我从此有了快乐,从此开始留恋罗浮堡……”泪水涓涓不断地从她海水般的眼睛里滚落下去,她的双臂缓缓滑下来,拉住查尔斯冰凉的手,“可是,我想过象我同龄的女孩子那样的生活。我羡慕她们,查尔斯,我想象她们一样读书、工作、恋爱、结婚,我只想要一个很平凡的生活,这对于金斯敦的女儿也是一种奢求,是吗?我不要做雷佳的公主,我不要看着所有的人都对我必恭必敬,我不想过这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生活,就只因为我是梦黎萨·金斯敦,是用罪恶的武力征服全世界的雷佳组织的主人——亚历山大·金斯敦的女儿!……”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梦黎萨……”查尔斯被她的梦想熔化着。 “道别吧,查尔斯,告诉我你会想我……” 查尔斯无语地看着她。 “你的眼睛,知道吗,我最喜欢看的你眼睛了,查尔斯。我好象可以一直一直走进去……”她的声音虚幻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你早已经走进来了,梦黎萨……查尔斯把梦黎萨搂在怀里默默地想着。 “你准备去哪儿,梦黎萨?”许久,他低声问。 “除了罗浮堡,去哪都可以。”梦黎萨的回答…… 八年了,梦黎萨在她16岁生日的那个黄昏走出罗浮堡,此后再也不曾回来过。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查尔斯走过空荡荡的鹿园,八岁的梦黎萨是从他替她救下那只受了伤的小鹿后才开始对他表示出一点点友好的,在她出走的那一天,她敞开了鹿园的门,放走了里面所有的小动物;他走过冷艳的枫树林,秋风卷着落叶在他脚下打着旋,有红叶飘零在月色里,“扑簌簌”地落在他周围,“叶子掉了会疼吗,查尔斯?”风中是梦黎萨天真的声音;他走过宽敞的青石板路,看月光拉长他黑色的影子,“呜——查尔斯!”仿佛又看见梦黎萨快活地踏着他送给她的滑板呼啸着冲撞到他怀里,扬起头喘着气大笑着问他,“说实话,查尔斯,你一定在后悔是不是?”;他走过小型机场,金斯敦专门为梦黎萨购买的小型直升机静默地停留在夜光里,查尔斯常开着飞机带梦黎萨到太子湾去看海;他走过安静的跑马场,巨大的椭圆形跑道中隐隐传来了清脆的马蹄声,他凝神,不,是幻觉,只因为梦黎萨常穿着咖啡色的马装,舞着她亮丽的金发在马道上疾驰,拉一圈长长的尘烟;他走过清冷的游泳池,皎洁的月亮浮在水面上动也不动,仿佛又看见梦黎萨冰棍般地跳进泳池,鱼一样在水花里钻来钻去,兴高采烈地把西装笔挺的查尔斯泼的狼狈不堪,以至他穿着西装皮鞋便跳下水去捉她…… 前面便是绿色温室了。那里有一间单独的隔室,种植着温带原始森林生长的一种野生植物——紫色梳美草,那是梦黎萨最忠爱的植物。“我学校里教植物的一位老先生给我看过这种草,查尔斯,它美极了,是不是?老先生告诉我,长久以来,紫色梳美草代表着一种跟它一样美的含义——温暖的家庭……以后如果我作了新娘,我要用紫色梳美草铺在教堂的圣台上,和我的丈夫一同跪在上面发誓永远相爱……” 推开隔室的门,他看见一个身影正停伫在那深浅错综的紫色间。 “查尔斯吗?”一个低沉的声音。 “是,先生。”查尔斯向那身影鞠了一躬。 金斯敦转回身审视着查尔斯,这些年来,他已成为了他手下最得力的一名干将。他聪慧,果敢,勇猛,坚强,可他还缺乏一个黑社会首领应该具备一种素质——冷酷。从这点上说他不如奥利森·格威尔。他知道查尔斯默默地爱着他的女儿,可他一直想把梦黎萨嫁给奥利森·格威尔——与他共创雷佳的伙伴留下的孩子——奥利森是继承雷佳的最佳人选。 第13章 “黑手党的拉根打过了电话,查尔斯。你准备拿那些混蛋怎么样?” “我想放他们回去,先生。后面的事情我会安排好。” “你是说放他们回去?”金斯敦闪电般的目光射向他。 “是,先生。他们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教训,而且,事实上,他们并不知道梦黎萨在那艘船上。” “当然!即便梦黎萨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知道她是谁!”金斯敦低吼道,“那批武器怎么样了?” “测试已经完成,先生。我准备明天动身去检查另外四个生产点,顺便飞到科什见见拉根。” “把uf47的成品拿回来给我。” “是,先生。” “另外,告诉拉根他欠我个人情。” “是,先生。” “嗯。”金斯敦朝外走去,查尔斯向旁退了一步。 “她——怎么样了?”走到门口时,金斯敦又停住了步子。 “比以前……更漂亮了,先生。” 年逾60岁的金斯敦依旧矫健挺拔,然而月光却也展示着他已经灰白的头发。梦黎萨的离开让金斯敦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的脾气也变的更加难以琢磨,世界因他而变的更加不安和小心翼翼。 ------------ 天亮了,查尔斯掐灭了最后一支香烟。今天还有许多事等着他。 审查过uf47的四个生产点后,查尔斯颇为满意。uf47的威力果然很惊人。“干的不错,盖伦。”他拍拍随行的盖伦·拉塞尔,“真有你的!”把枪扔给身边的一个人,他简明地吩咐了几件事后又飞往科什。 迫近黄昏时,他与黑手党拉根的交涉也接近了尾声。拉根最后看了看从容自如地坐在自己对面的查尔斯·凯普森,他穿着昂贵的黑色西装,墨蓝色的领带上夹着金光闪闪的领带夹,中指上带着夺目的黑色钻戒,这一切无不显示着雷佳盛气凌人的气势。他是个非常英俊的年轻人,在他已在黑社会混出名头的时候他才降生不久,在他成为黑手党首领之一时也不过是学校里女孩们关注的一个帅男生,可他现在居然在和自己平起平坐。从他看似谦和得体的言谈中,他明显地感到了他那使人恼火的压迫感,更可恶的是,他竟对此好无办法。在黑社会,查尔斯·凯普森的名字是响铮铮的,更何况他的背后是雷佳,是亚历山大·金斯敦。 “好了,拉根先生,”查尔斯推开面前的酒杯,表现出一丝不耐烦,“我要说的就这些。” “当然,凯普森先生,时间也不早了。”拉根站起身,“不过,你这就走吗?” “金斯敦先生在等我。”站在查尔斯身后的大个子随从替他拉开椅子,“谢谢你的招待啊!” “只可惜不能和你共进晚餐了。替我问候金斯敦先生吧。” “谢谢。我会的。”查尔斯微笑道。“噢,还有一个我私人的小建议,”查尔斯接过保镖递过来的大衣含笑道,“以后请别在半夜打搅金斯敦先生。” “当然。我的疏忽。”拉根感到头上渗出了一层汗珠。 “你真通情达理,拉根先生。”查尔斯和拉根握了握手,“问候拉根夫人。”有人替他打开车门,查尔斯俯身上了车,随后其他人也坐进了车里。两辆超长野马轿车向机场方向驶去,拉根这才骂了一句。 第十二章:卡森·史蒂文森 很少有人来法尔赛郊外的这片海滩,黄草白沙,秋风萧瑟,使这里显得格外荒凉。梦黎萨沿着沙滩静静地走着,阿非冰凉的海水卷起白色的绯边般的浪花一阵阵从她脚下涌过,“哗啦啦”地响着。天灰蒙蒙的,映的海灰蒙蒙的,映的梦黎萨海水般的眼睛也灰蒙蒙的。查尔斯来了又走了,她永远也逃不脱雷佳,她是金斯敦的女儿,梦黎萨·金斯敦。 卡森·史蒂文森在很远的地方便看见了那个暮色里的白衣女子。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景色只有在神话故事里才可能出现,他想。 夕阳染透了多洛尔的黄昏,在天海交界的地方画出一条长长的金红色的线,落日便从那里缓缓沉入阿非海。那种画笔难以描摹的火红由远及近地渲染着天空。沾了水的夕阳浸在阿非海里呈现出深沉的紫罗兰色,落日的影子被涌动的海波打碎成无数金色的斑痕动荡流转。沙滩的一块岩石旁坐着一个美丽的女人,抱着膝,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阿非海。落日的余晖停落在岸滩每颗沙粒上,停落在不远处一米多高的白色苇篙上,停留在海风中,勾勒出一个完美的金色侧影。 卡森屏住了呼吸。他轻轻停下单车,摘下背上的草绿色旧画夹,缓缓朝她走去。涨潮了,海水一次次“哗哗”地涌向沙滩,一直冲到她的脚下,可她仍旧一动不动,望着海水出神。 他于是也就走到了水里。她仍旧没有动,仿佛完全沉浸在她用夕阳编织的世界中,眸子如同这里的海水一般被染成了深沉的紫罗兰色。他不肯打扰这种安静的美,只是坐在她的身边,感觉着思绪溶入大海,与她在多洛尔的夕阳黄昏中合为一景。 入夜了…… 夜深了…… 阿非海安静地睡着了。月亮淡淡的,缠笼着丝丝缕缕薄如棉絮的青云。满天星斗,浅浅的那一道便是银河。银色的光环勾勒着他们的轮廓,不远处的那骑单车在月白色的沙滩上投下一个朦胧的影子,轻轻的海风吹着卡森及肩的长发,缠结着梦黎萨雾一般飘渺的发丝。 “我想我爸爸……”这是他听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轻缓的口吻,埋藏着深切的思念。 他转过头来,看到两串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白皙的面颊滚落下来。他知道那些泪珠里一定盛着一个一触及伤的故事亦或是无法言喻的苦衷,以至她对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打开了情结,敞开了心扉。 是的,我想他,梦黎萨在心中喊着。八年前她毅然决然地从他眼前走出了罗浮堡,想从此离开他,离开金斯敦这个姓氏。可是他是她父亲,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是爱你的……”查尔斯的声音。是的,他爱她。他对她爱到了完全纵容的地步,纵容她从小就冷漠、固执,纵容她从小就恨他,长大便离开了他,连个理由都不曾给他,连声再见都没对他讲。八年了,她再没见过他,她开始了自己的生活,可总有时候,她的心会突然失了血,失了重。她在想她爸爸,是的。只是她拼命否认,让仇恨再次一点点燃起,烧毁她的思念,烧毁她的爱,于是那些灰烬便一直沉积在她心底,沉积了整整八年,今天终于对一个陌生听众面前无助地倾吐出来。 第十三章:重逢在马场 对于索雅军政双方来说,雷佳组织窃取uf47核心资料无疑击垮了他们在这场备战棋局中相当有力的一步。当雷佳所控制的军火集团生产并向筹备向全世界销售uf47时,克格诺元帅两眼喷火地叫嚷着,“金斯敦赚取的每张钞票都沾满了索雅士兵的鲜血!” 费拉顿在这次销售中受益巨大,雷佳军火集团总裁受命于金斯敦,拿出了充分的爱国精神,使费拉顿军方能够以较低的价格用这种本属于索雅的新型武器武装其陆军部队,战争的天平也因此发生了倾斜。 同时,奥琳卡·岱尔的难题迎刃而解。她不必去完成监督西黛拉为索雅生产uf47并确保其核心资料不泄露的任务,而是很高兴地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另外一项工作之中——全面拉拢墨桑的女继承人,陪同她做环游索雅的快乐旅行。当然,她在此项任务中的出色表现得到了索雅特务机构的一致好评。 马文·罗宾斯在索雅《落难贵族》的影片拍摄已进入最后阶段,表面上谈笑风生的马文实则忧心忡忡。邓肯将军还被关押在巴斯底监狱,想营救他谈何容易,何况索雅特工已获知了他们这一目的,正严密防范并追查费拉顿执行此项任务的特工人员。西蒙·帕克圈子奉命负责邓肯将军的反营救行动,“教父”已返回索雅。这些都对他们的行动极为不利。在他的脑海里已有了一个大胆计划的雏形,但他得保证计划的万无一失。他需要一批出色的人。 ------------ 休斯市的三藩俱乐部今夜聚集了密西里州的各界社会名流,市长福尔纳亲自为西黛拉·伦贝尔设宴。晚宴后人们三五成群地闲谈着,乐队奏起舞曲,有穿着黑色燕尾服戴着雪白的手套的侍者穿梭在大厅中。伦贝尔的姓氏似乎早在西黛拉出生那天起便赋予了她那令人艳羡的燎人魅力,使她在活跃的社交界一直占据着王后般的地位。 “说实话德克尔先生,我从小就敬慕象您的建筑师,”西黛拉浅浅呷了一口鸡尾酒含笑对面前的道尔·德克尔说,“撒拉尔美术馆,敦格刻大楼,五角大会堂……你们能把想象中的东西变成现实,真正的艺术家和科学家,德克尔先生。” “您真是太过奖了,伦贝尔小姐。我只是个普通人。”德克尔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无法演示内心的兴奋。 “普通人,先生!您在说多伊尔·德克尔老先生的独子?cap建筑集团首席顾问?这座著名的三藩俱乐部的总体设计师?”她微微摇头,耳坠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我希望有机会为您效劳,伦贝尔小姐。” “那真是太好了,德克尔先生!”西黛拉高兴地说,“我们可说定了。什么时候我找到您,您可不准推脱。” “我求之不得!”建筑师大声说。 “老德克尔先生好吗? 第14章 可惜他不再出山了,不然你们父子可以在建筑界干出一番更大的事业呢!” “家父生平有两大喜好,一个是早年投身的建筑业,而这些年,他对邮票着了迷。波西娅经常抱怨他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用妻子和孩子换一套绝版邮票呢。” 西黛拉也笑了,“德克尔夫人真幽默。我哥哥斯兰西也是个集邮迷,有时候我要看看他那些宝贝邮票,他就寸不离地站在我身边,生怕我拿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纸片糊了地板。”说到这里,她略显落寞地微笑了一下,“那个时候我千方百计地想甩开他,现在他不见了,我一个人却感到很孤单。”她幽幽叹了口气,“真想再听听他讲那些关于它们的故事啊……”她垂下头,仿佛陷入了无限的回忆之中。 “我很抱歉,伦贝尔小姐。” “前些天他的一个朋友打电话给我说他搞到了一套‘战神’双璧中的一套,可没有斯兰西,它们对我来说还不如漂亮的糖纸,没用了……”她的声音最后低的几乎听不见了,“您说他还会回来吗?”她抬起头,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我买下了那套邮票,希望有一天斯兰西能回来。” “斯兰西·伦贝尔先生会回来的,小姐,相信我。”德克尔被她感动了。 “您是个好人。”西黛拉对他感激地一笑。又一只舞曲响起,德克尔牵着她的手走进舞池。 奥琳卡·岱尔悄悄离开了人群走到大厅外的露台上。耳边还隐隐听得到大厅里的乐曲和喧哗。她看上去有些疲倦。与她的朋友不同,她并不怎么喜欢盛大的社交场合。 盖伦·拉塞尔,两个月没见到过他了,今天他却再度出现,把她本已平静的心搅的乱七八糟。他没有什么改变,依旧神采飞扬,甚至西服革履的他显得更加春风得意。他在远处向她含笑致意,笑容也依旧那么摄人心魂。她虚弱地不敢再看他一眼,却总是情不自禁地在人群中搜寻他的影子,于是最后,她逃了出来。 “见鬼!”她沮丧地挥了一下手臂。 “是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岱尔小姐?”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奥琳卡机械地回过身,盖伦·拉塞尔正含笑向她走来。 “盖伦·拉塞尔先生。”她生硬地说。 “很久不见了,奥琳卡,你好吗?”他走到她身边,深邃的眼中依稀映出她的身影。 “很好,谢谢。”奥琳卡移开目光淡淡地回答。很久不见了,奥琳卡,你好吗?她在心里重复着他的话,你以为我好吗?!你又在乎我好吗?! “奥琳卡,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盖伦敛去笑容,英俊的脸上现出认真的表情。 “你是雷佳人,你窃取了uf47,这也是误会吗?” “这些对你来说很重要吗?”盖伦皱起眉头。 沉默了片刻之后,奥琳卡无力地靠向栏杆,“也许……这并不重要。”她的声音飘落在夜色里也变成了深蓝色。 盖伦的目光柔和下来。“我一直很想你,奥琳卡。”他深沉的男低音就这样一下子催跨了奥琳卡两个多月筑起的防线。他俯下头去,她在被他深深吻住的同时闭上了双眼,两串泪珠滑下她的面颊。 ------------ 西也图也位于密西里州,是坐落在索雅西南鹿色丹大草原上的一座小城镇,拥有着漂亮的小型牧场、木制的酒吧、小溪边戏水的穿着红裙子的漂亮姑娘、戴着宽沿帽穿着肥马裤的西部牛仔和黄昏小街边拉手风琴的老人。西灵波音跑马场就位于西也图近郊。马对西部人的魅力是无穷的。 “怎么想起了那套‘战神’,西黛拉?”更衣室里,奥琳卡边从换上的深蓝色马装里甩出长发边问。 “两年前在亚达加斯加,马斯顿先生请我去他家吃饭时无意中提到的。他说咱们的头号大老板雅克桑先生是个集邮迷。他花了七十万镑搞到了一套‘战神’邮票,很想得到另外一套。你说现在他听说必须把这套邮票贡献出去会是一种什么心情?”西黛拉边蹬上长筒马靴边冲奥琳卡眨眨眼睛,“我们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说什么?”奥琳卡扎紧皮带。 “让他节哀顺便。”西黛拉扬声大笑。 “他会杀了你的,西黛拉!”奥琳卡笑道。 “不,他还想救我们的空军司令。”西黛拉笑道,“我好了。” “我喜欢这个小城市。”走出更衣室时奥琳卡说。 “这的确很美。”夕阳给西灵波音跑马场渡上了一层金色。 “也很温馨。” “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奥琳卡。你不得不陪着我东奔西走地参加那些让人乏味的晚会和庆典。” “你不觉得这是我最喜欢的工作吗?”奥琳卡笑道,“难道你要我整天对着西蒙·帕克?” “可我知道你是属于这儿的。”西黛拉轻盈地跃上马背,“等我们退休了,你、我跟梦黎萨在这里买栋别墅,时常来度假,你看怎么样?” “好主意。”奥琳卡笑道 “我想可能得在那些好玩的地方都置办一些才好,”西黛拉盘算道,“总在一个地方会呆腻的。不知道梦黎萨现在在哪,没有她我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西黛拉边说边拨转马头。 “我们第一次见到梦黎萨和现在这样子也差不多。”奥琳卡眯起眼睛。十六年前的往事又历历在目。 “对,那时侯梦黎萨穿的是一身深棕色的马装。” “西黛拉你看!”奥琳卡突然指着快马道大声喊了起来。 “是梦黎萨!”西黛拉在喊出的同时已经摧马向快马道奔去,奥琳卡则紧随其后。 快马道上,一匹白马出色地闪越着,马上的骑手穿着深棕色的马装从她们眼前掠过,金丝般轻柔的长发随风飘舞,疾风骤雨般的马蹄声在她身后荡起一溜尘烟。 紧接着,又有两匹马掠进了快马道,三匹马一线疾驰,仿佛十六年前的一幕再次重演,而马上的三个女孩子都已长大成人。 梦黎萨·亚卡兰多双手一勒缰绳,白马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抬起。她转过头,飞扬起的金发舞动着夕阳,在看见奥琳卡和西黛拉的同时露出了微笑。 第十四章:特别的邮票 多伊尔·德克尔先生的别墅坐落在休斯市近郊,不大的一所别墅,但其建筑风格却着实令人着迷。西黛拉在事后经常感慨那实在不应该称为“别墅”,而应称之为一件“建筑珍品”。 老德克尔先生已近七十岁了,但身体仍很建朗。他不是一个幽默的人,但他执着、投入,同时具有着艺术家的大胆和科学家的严谨,令他和他的建筑充满魅力,而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年轻貌美的德克尔夫人嫁给他的原因。 波西娅·派尔今年三十二岁,比道尔·德克尔——老德克尔先生前妻生的孩子还要年轻,曾是名噪一时的时装模特,二十六岁嫁给了老德克尔,至今仍风韵不减当年。 西黛拉是应德克尔全家的邀请来共进晚餐的,餐桌上的话题自然围绕着建筑和旅行。当德克尔夫人将话题转移到邮票上时,西黛拉娓娓道来她所了解的邮票史,使老德克尔先生一直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之中,以致于饭后他热情地邀请西黛拉去书房观赏他这些年来所收藏的珍稀邮票。 西黛拉十分认真地欣赏着每一张邮票,不时指点着,评论着,而老德克尔先生则完全沉醉在这些珍宝中,旁若无人地和西黛拉侃侃而谈。道尔·德克尔虽然对他们长时间的玩赏有些不耐烦,但在这里欣赏西黛拉·伦贝尔的一颦一笑,并不时插上一两句话赢得她回复的笑颜也不失是一件快乐的事。只有德克尔夫人疲倦地靠坐在一旁看着神采飞扬的老德克尔,目光里充满了怨恨和忧伤。 多好的一个晚上啊!她想,回眸望向窗外,月影斑斑点点洒了一窗。她想起了迈尔斯,如果他在她身边就好了,他爱她,没有任何事能代替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至少他是这么说的。这样的夜晚正应是他们最缠绵的时候啊! “真了不起,德克尔先生!”西黛拉大声赞叹道,“如果我没记错,这枚邮票是全世界最早发行的!” “而且是华沙公爵寄给莫里艾王子的那一枚。”德克尔得意地补充道。 “真的呢!斯兰西说这枚邮票曾转手洛塔伯爵,路其顿女王,英格拉姆先生,泰勒格家族,拉尔夫人……真没想到您是最后的得主。” “你真可以算得上是邮票通了,伦贝尔小姐!”道尔·德克尔适时地称赞道。 “这些都是斯兰西告诉我的,我喜欢他讲给我的这些东西。”西黛拉对他含笑道,“很吸引人。” “简直让人着魔!”老德克尔大声说。 不错,让人着魔。德克尔夫人看着她的丈夫。他年轻时曾是个很英俊的人,尽管现在老了,但那些让他着魔的东西使他看上去仍旧充满活力,当初就是这种活力,当然也包括他的名誉和金钱,激起了她的冲动,在她模特生涯达到颠峰的时候退出了镜头和画报嫁给了他。“你就是艺术,派尔小姐。”初次见面的时候这位大名鼎鼎的建筑师就当众说,而这句话则被许多报纸杂志引用,从而顺理成章地出现了不少绯文。她喜欢那些绯文。后来他邀请她到他的别墅中做客,她一下子便被他的家吸引了。他脑子里盛着一个神奇的世界,当时她想,我喜欢生活在那里面。他们结了婚,她成了这栋别墅的女主人,但她发现,在他心中远有许多事情比她这个女人更吸引他,更使他亢奋。 第15章 何况毕竟他老了,他无法满足她的需要。她成了这栋别墅的装饰品。 “原来您拥有《战神》双璧的另一套!”她听见西黛拉惊奇的声音。 “我听道尔说您有其中的另一套,是吗?”老德克尔微笑着说,目光却闪烁不定。 你打算花多大价钱把伦贝尔小姐的那一套也搞到手呢?德克尔夫人心想。 “这两套邮票是一战时索雅战胜苏伊尔的功臣。”老德克尔继续说道。 “听上去很有意思。” “一战时陆军部队的达罗上校潜伏在苏伊尔军队里任职,当时的谍报设备很落后,而达罗需要将苏伊尔的情况告知诺顿元帅,于是他让人特制了一种邮票,上面所绘的就是苏军的进攻路线。他把它贴在寄给妻子的信封上,当时有专门机构检查寄往索雅的信笺,但没人去注意信封上的邮票,而诺顿将军也采取了同样的方法告知达罗上校索雅军队的部署,就这样在1904年里应外合打败了苏伊尔。我这套是达罗上校寄出的邮票。” “真了不起!”西黛拉惊叹道。 “说实话,伦贝尔小姐,”老德克尔继续说,“我一直在设法寻找诺顿将军寄出的那一套,而且发誓无论花多大价钱。”显然他已经步入了正题。 “我能理解,德克尔先生。”西黛拉只是轻描淡写了一句,翻过了那一页,这使得老德克尔看上去失望极了。 一个不解风情的老头,德克尔夫人想,先是他的建筑,再是那些邮票,他应该去过苦行僧的生活,却偏偏要娶妻生子!她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香槟,迈尔斯现在在干什么呢?她想,这样一个美丽的夜晚。她突然害怕起来,不,不会的,他爱我,他一定不会背叛我的。她对自己说。乏味的婚姻使她不堪忍受,老德克尔整日忙碌于他自己的世界里,对年轻妩媚的妻子与她那些旧情人的约会毫不知晓。他也不太喜欢过多的社交活动。但她喜欢。在一次舞会上,她认识了密西里州的篮球明星迈尔斯·普尔曼,两人很快坠入了爱河。迈尔斯高高的个子,强健的身体和潇洒的生活早使不少女人倾心,而他对波西娅·派尔的激情和爱恋使这位久经情场的名模象个中学生一般地恋爱了。在德克尔夫人的生命中,迈尔斯早已成为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她甚至常常一个人幻想着老德克尔死后她如何挽着迈尔斯走进教堂,从此成为普尔曼夫人。 “这一套邮票又有什么故事,德克尔先生?”西黛拉问。 “没什么太特别的。大概是……洛典早期发行的邮票。” “有点洛典风情,画面简单明快,不过底线似乎很有趣。” “是吗?” “好象是用许多复杂的线条构成的。”西黛拉询问似地说道。 “哦,我倒没有注意。”老德克尔说,“啊,是了,很有趣。”他那老花镜推开来敷衍地看了看。 “我很喜欢这套邮票,洛典早期发行的……”她寻思着,“怎么没听斯兰西说过……” “我也不能太肯定它们的出处。”老德克尔说,“不过这套邮票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难怪您没听说过。” “您在替我的无知说话,先生。”西黛拉笑道,“德克尔先生收集的当然都是世界珍品,您说呢,德克尔夫人?”西黛拉突然对德克尔夫人说道。 “是……是啊……”德克尔夫人恍然说道。 西黛拉亲亲热热地拉着德克尔夫人,“这都是你们的珍宝,夫人,您丈夫真了不起。您一定也很喜欢这些邮票了?” “当然。只是我不太懂。” “您一定是在谦虚,夫人!”西黛拉笑道,“您看这套洛典早期的邮票设计的多特别,明快的图案配上复杂的底线,真是绝妙的组合,您说呢?” “不错,很绝妙。” “哦,这一套,德克尔先生……”西黛拉又转向老德克尔,这使得德克尔夫人很高兴地把精神收了回来。那邮票有什么好看的吗?她一点也不觉得。 “许多邮票都是民族的写实,这是我长期旅游得到的一点体会。” “是啊,”老德克尔说,“所以它们很有收藏价值。伦贝尔小姐,我很想欣赏一下您那套《战神》,什么时候能让我见识一下吗?” “当然,您是专家。其实那套邮票应该属于您,我不懂它们,更何况您有了双璧中的另一套。” “太好了,伦贝尔小姐,我们好好谈谈这件事吧!”老德克尔的兴奋溢于言表,以致于他的身体都有颤抖起来,“威士忌!” 第十五章:商人 “一位。”德克尔夫人走向曼雅餐厅西北角靠窗的那张熟悉的餐桌,默默坐了下来。别致的灯光里飘荡着优雅的音乐,夹杂着邻座一对青年男女时断时续的说话声。 德克尔夫人打开菜单,心不在焉地看着,对上面的菜谱她已经熟而又熟了。她经常和迈尔斯到这家餐厅里共进晚餐。可现在他们夺去了迈尔斯。 “你知道,凯茜,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她隐约听到邻座的男人说 “可你父亲反对我们!”女人说,“否则他就不再认你这个儿子了!” “除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男人坚决地说。 德克尔夫人的手抖动了一下。她的迈尔斯也曾这样对她说过。“牛排套餐。再给我杯香槟。”她吩咐侍者。 “跟我走吧,亲爱的。我们可以到北方的某个城市,或者去国外,然后我们结婚,生许多孩子……” “噢,菲利浦,但是……” “别对我说‘但是’,亲爱的……” 德克尔夫人的刀竟然怎么也切不下去。噢,迈尔斯,你究竟在哪啊!她在心中喊着。那段可怕的电话仿佛又在她耳边响起。那天是她和迈尔斯约会的日子,她正在镜子前端详那个迷人的女子。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这时,电话铃响了。 “是德克尔夫人吗?”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是的,你是谁?” “我是迈尔斯·普尔曼先生的好朋友。”电话那一端的声音听上去有种捉弄的味道,“他今天恐怕不能赴约了,因为他要和我们讨论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你……什么意思?”德克尔夫人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们现在急需一小笔钱,尊敬的夫人,普尔曼先生自告奋勇为我们慷慨解囊,只可惜他这段日子也很拮据,于是他向我们推荐了您,德克尔夫人,他说您会很愿意帮助他的朋友的。在您借给我这笔钱之前,他打算一直陪着我们。您知道,这笔钱对我们很重要,可我们都是穷鬼,不知道一着急会做出点什么傻事呢。” “你们……你们……”德克尔夫人的声音由愤怒变为惊恐,最后不得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们需要多少钱?” “不多,夫人,两百万镑。三天之内。” “两百万!我到哪去弄那么多钱!”德克尔夫人叫道。 “安静,夫人!谁不知道您的丈夫是个腰缠万贯的建筑师,买张邮票都几万几十万地往外扔,何况这点钱!”男人笑道,“当然他也许不会为您的情夫花钱,但您可以动动脑筋呀,不是吗?” “听我说,先生,我丈夫刚刚支付了一百万镑从伦贝尔小姐那里买了一套邮票,我很难在三天之内集到这笔钱,能不能……” “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别和我唠叨了,夫人,普尔曼先生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 “我实在没办法做到!” “那就想办法做到!” “可是……” “三天,两百万镑!” “这简直是敲诈!”德克尔夫人终于愤怒地喊了出来。 “还有件事我得提醒您,”电话里的声音也不生气,“如果您不小心跑去警察那里诬告我们敲诈的话,普尔曼先生一定会生气的,他也许再也不会理您了。三天后我们在汉尼街36号木工房里见!”电话就这样挂断了。 “我们需要钱,菲利浦,但你跟我都分文不名。”她又听见邻座的那个凯茜说。 “这个我来想办法好了。”菲利浦说。 “你能有什么办法呢?”凯茜伤感地说,“噢,天哪!菲利浦!你该不会是想抢劫吧?”凯茜惊惶起来。 “当然不会。”菲利浦安慰她说,“放心吧,宝贝,我们不是还要结婚吗?还要生孩子,过幸福的生活,我是不会做傻事的。好了……” “那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打算?你好象有了主意,是吗?” “有是有了,只是……做起来不那么容易。”菲利浦沉吟道。 “究竟怎么回事?” “我知道一个大富商正在寻找一套邮票。” “一套邮票?” “对,邮票。听说是洛典早期发行的洛典图腾。图案很简单,用复杂的线条作为底线。如果我们能设法打听到那套邮票的下落就可以从中赚到一笔钱了。那个富商愿意出一百二十万买下它们。” 德克尔夫人的手一抖,香槟从杯子里洒了出来。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他们说的那套邮票,她仿佛就在他丈夫的集邮册里见到过,当时伦贝尔小姐也称赞过那套邮票。不错,“明快的图案配上复杂的底线”——她当时就是那么说的。如果她能设法把那套邮票偷出来卖掉,她就可以得到一百二十万,再讲讲价钱或许可以卖到一百五十万,那么再加上她平时的一点积蓄,就可以在明天凑齐那两百万,就可以救出她的迈尔斯了。一想到迈尔斯,她觉得血液都在上涌。她太想他了。 第16章 正这时,她看见临座的那对情侣结了帐朝门外走去,她也急忙把钱扔在桌上跟了出去。 ------------ 西黛拉下榻的宾馆。 “棒极了!真是绝妙的计划!”西黛拉兴奋地叫道。屋子里的六、七个人正是费拉顿特派索雅sy-k1行动组骨干成员,其中包括奥琳卡·岱尔,梦黎萨·亚卡兰多、马文·罗宾斯、维克托·斯诺、弗莱彻·哈曼以及比利·巴德。中间的桌子上摊放着一张地图,赫然就是巴斯底监狱的工程图纸。 “不过这次梦黎萨的任务很危险。”马文说。 “既然我们有了图纸,奥琳卡又搞到了那的通勤安排,救出邓肯将军应该没有太大问题。”梦黎萨弹了弹烟灰笑了笑。 “你不得不信服梦黎萨,马文。”奥琳卡笑道。 “是啊,她让我们这些男人都望尘莫及。”马文笑道。 “任务虽然危险,但也相当值得。”弗莱彻·哈曼道。 “为什么?”西黛拉瞪着眼睛问,“因为他是邓肯?在我看来,空军司令官的命可不如梦黎萨的值钱!” “梦黎萨不会有事的。我的意思是,邓肯将军发现营救自己的居然是这么一位迷人的女士,准会感动的以身相许的。”弗莱彻摇头晃脑地说,众人哄堂大笑。 “即便我当了将军夫人,也不会给你任何好处的,弗莱彻·哈曼。”梦黎萨微笑道。 “噢,看来他只好自己想办法嫁一个女将军了!”比利·巴德大笑道。 “比利!当心点!”维克托·斯诺笑着提醒得意忘形的同事。 “算了吧,你们!现在还是由我来宣布一下这几天的盈利情况吧!”西黛拉大声说道,“我把雅克桑先生的那套《战神》卖了一百万元的大价钱,退回他的本金七十万,净赚三十万;绑架迈尔斯·普尔曼,当然这是维克托和弗莱彻的功劳,赎票两百万。购买巴斯底狱地图邮票一套一百五十万,净赚五十万,一共是八十万。” “太棒了!”比利打了个响指,“这样我就可以和凯茜到索雅北部或者国外去结婚生孩子了,是吧,亲爱的?”他笑吟吟地看向奥琳卡。 “你自己去结婚生孩子吧!”奥琳卡咬牙切齿地说道。 “就算我们再给雅克桑先生一笔十万镑的精神损失费,剩下的七十万正好能让我们七个人舒舒服服地度一个奢侈的假期了!”马文笑道,众人顿时掌声雷动。 第十六节:红字计划(1) 紧好黑色紧身衣的皮带,蹬上软底皮靴,梦黎萨仔细审视着桌上排放整齐的枪支器械。组装、上弹、调整,沉稳而熟练的声音敲击着静默的月光。 “确认你的证件和路线图,梦黎萨,你会没事的……” “……我会到马文的拍片现场去,咱们斯克卢多尔见……” “……也就是说你最多有两小时的时间在谷底停留……” “……这架飞机——哦,或许我们应该称它为大风筝——它的好处在于雷达绝对不会发现它,但你得当心操作的时候别出什么岔子……” “得把他们甩远些,梦黎萨,我需要一点时间跟邓肯将军换衣服……” “……正象我们期望的那样,一个大雾天……” 她已全副武装,盘起长发,对表,凌晨三点二十分整。 正是一天中温度最低的时候,初冬的冷风吹舞起白茫茫的山雪在她身边打着旋。她向峡谷深处看了看,不由有些晕旋。深不见底的斯克卢多尔大峡谷黑黢黢的,在昏暗不明的月光里飘绕着一团青灰色的雾气,谷底高耸的探照灯巡回交替,在山壁深处投出许多鬼影似的东西。雪伴着“呜呜”的风声被吸入谷底,几个旋转就不见了。天知道我骑着这个大风筝从这跳下去会怎么样。梦黎萨看着身边的那个“大风筝”想着。 “行吗,梦黎萨?”弗莱彻·哈曼皱紧眉头,“这简直是下地狱!我去吧,或者起码让我和你一起下去。” “邓肯将军不会高兴你在一个舍身迎救他的美女身边碍事的,弗莱彻。”梦黎萨开着玩笑,“看在你这份情谊上,我变成将军夫人以后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你一向出人意料。好吧,你会成功的。” 梦黎萨嫣然一笑,飞机斜翼滑入山谷。 ------------ 尽管梦黎萨此前已经进行了大量模拟演练,但还是感到这种原始的东西实在不容易驾驭。迎面扑来的山雪阻碍了她的视线,她不得不把90%的成功可能建立在罗盘的指针上。有谁会相信我骑着风筝去营救指挥空军部队的邓肯?梦黎萨心里咕哝着。 在巴斯底狱的外围分别耸立着四个巡逻塔,装有自动旋转的高强度探照灯,梦黎萨的首要任务是驾驶着她的大风筝从它们之间的间隙中穿过。如果这大风筝突然失灵,我希望巴斯底的看守们能把我当成友好的外星来客。梦黎萨虽然在胡思乱想,但手和眼睛却一点不敢马虎。尽管是冬天,但她她还是感觉到有汗水渗出了额头。我会得偏头疼的。她对自己说,手下猛压操控杆,飞机几乎贴着探照灯光柱的边缘疾掠下去,紧接着一个剧烈的俯冲,在没有任何减速的情况下骤然一个螺旋上升,平冲过即将交汇的两条光柱,再接一个斜降。我已经得偏头疼了,梦黎萨只觉得头晕目眩,这只是个开始。究竟是谁说服我坐着这个纸片飞机跳崖的?真见鬼!她抬头看了看刚刚穿过的探照灯区,长吁了一口气。下一步我得降落在他们那个迟钝的雷达塔上,但愿不是坠毁在上面。她根据罗盘指示的方向调整好自己的飞行方向。飞机减速,最后无声地降落在东南角耸起的雷达塔上。梦黎萨轻盈地跳了飞机。凌晨4:51。 从现在起我有两个小时十分钟的时间,动作得快!梦黎萨心想。她敏捷地绕到雷达罩的背面,蹲下身,打开微型电筒,从衣袋里取出一些古怪的小工具,拧松了雷达罩底部的几颗螺丝,打开下面的一个小门,小心地忙碌着,然后又迅速关好小门,拧上螺丝,躲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不一会便听见下面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见鬼!偏偏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抱怨着,“我们乖乖的雷达闹情绪了,老弟,我得上去看看。”他提高嗓门,显然是对下面站岗的卫兵说话。 “当心点,先生,这一大早的!” “一大早?这简直就是半夜!” “不用帮手吗?” “不用了。可能是线路出了点小毛病。也许里面生了老鼠。” 梦黎萨恭候着来人咕咕哝哝地修好了线路,并在他站起身准备检查一下其它部位时从他背后无声无息地绕了出来。六分钟后,她穿着检修工的衣服下了巡逻塔。凌晨5:07。 准确地错过巡逻队,她朝监狱中心方向走去。五点多钟的天本来应该亮了,但由于这里是一千多米深的峡谷,阳光得到早晨九、十点钟才能照进峡谷深处,再加上山谷里迂回的雾气和山雪,巴斯底显得更加阴森晦暗。这的确是下地狱,梦黎萨心想。 远远听到有军犬的叫声,又一队巡逻队要过来了。前面是带电的铁丝网。她得从那进去。梦黎萨戴好绝缘手套,用一种特制的刀片切开铁丝网,刚好能够通过她的身体,然后又用钳子将其迅速拧好,使得即将走过来的巡逻队不至于一眼就发现破绽。凌晨5:18。 她来到了巴斯底监狱运动场的外围。十米的高墙坚厚而光滑,让人无处攀缘,上面横七竖八排满了十厘米长的水泥钢钉,钉尖朝上。梦黎萨右手手指扣了一下皮带,取出一把手枪状的东西对准一簇水泥钉射去,一条软绳从枪口射出,她纯熟地一抖手腕,绳子的那一端便套在了那簇水泥钉上。她用力拽了拽,水泥钉似乎很牢固。看了看周围,整个峡谷一时间都屏住了呼吸。 凌晨5:20。运动场里的探照灯刚刚扫过她的正上方,距离下一柱光束间歇一分零五秒,她拉稳软绳轻盈地跃上高墙,左手抓住一颗水泥钉,右手收绳,全身悬空,对准场中的一个蓝筐射去,随即双脚用力蹬墙,全身跃起,在第二柱光束扫过来的前一刹那掠进了篮球场。我需要一杯热咖啡,梦黎萨心想。 穿过篮球场,庞大的巴斯底狱象黑暗里蹲立的一只怪兽展现在梦黎萨眼前,使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那么渺小。它诡异而极具想象力的造型正是多伊尔·德克尔杰出的手笔,加上索雅总统给予的士兵和武器,这里便成为大量国际要犯的集中营。梦黎萨抬头看了看头顶,两边漆黑陡峭的山壁一直向上延伸开去,青白色的细雪从那灰蒙蒙的一线天中飘落下来,仿佛是做了一次遥远的旅行后疲倦地跌到地上。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来第二回,梦黎萨看了看表,凌晨5:22。 凭着对图纸的精确记忆,她很快找到了一个下水道。拉开衣服侧面的拉锁,她很快将其翻成一身简易的潜水衣,然后咬上吸气管游进了下水道。 巴斯底的水循环系统庞大而复杂,通水道时宽时窄,窄的时候她游动起来都显得有些困难。只要我身边再多一只泥鳅,我们就都得卡在这里谁也别想动了!梦黎萨夸张地想着。 她准确无误地来到了计划中的供水房,耳边隐隐传来那一边军官浴室里哗哗的水响和时断时续的说笑声。 凌晨5:38。梦黎萨轻轻钻出下水道,盖好盖子,迅速整理好衣服,很高兴地切断了浴室里的冷水供应,于是毫不吃惊地听到了一片惨叫声。 第17章 她快步走出供水房,果然值班室里的人听到惨叫声都冲进了浴室,并似乎正受到气急败坏的军官们的怒骂,这使她有了足够的时间在更衣室里挑选出一套比较合适的高级军官制服。挂好奥琳卡事先为她伪造的胸牌,她从容地走在巴斯底监狱的走廊里,满意地对向她敬礼的一些军官和士兵致意。似乎一切顺利,梦黎萨心想,唯一的问题是如果邓肯向我求婚我该怎么拒绝他。 凌晨6:00。她准时出现在3号特别牢房组门前,果然送早饭的士兵正将磁卡插进门边的识别器上,并向她敬了个军礼,她则一边回礼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磁卡。士兵继续对了指纹,门开了,他推着餐车走了进去,梦黎萨便紧跟在他后面跨进了大门。 3号牢房组关押的都是一些重要的秘密囚犯,邓肯将军就被关在3-4号牢房。当所有的看守围上去取饭的时候,梦黎萨突然丢出了几颗黑色的金属球。金属球在触地的同时放射出耀眼的白光,毫无防备的看守们顿时被刺伤了眼睛,走廊里一片大乱,梦黎萨则跃到了邓肯将军的牢门口。 坐在阴暗的角落里的邓肯站起了身。 “往后站,将军!”梦黎萨抬枪打烂了门锁,“我是特工1106,请跟我来!”说着,她将一把手枪扔给了向邓肯。 邓肯将军用右手握住了手枪,闪身跟到了梦黎萨身后。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邓肯突然举起枪托猛地向梦黎萨头部砸去,而与此同时,梦黎萨早有防范般地一斜身,回手打落了他的手枪。用脚把枪踢到了一旁,她扬起的枪口已纹丝不动地对准了邓肯的太阳穴。 第十七节:红字计划(2) “邓肯将军在哪?” “什么问题?!” “见鬼!他是个左撇子,而你却用右手拿枪!”梦黎萨怒道。 突然间警报铃大作,3号牢房组的自动门突然敞开,梦黎萨用力将假邓肯推出门去,同时大叫“别让他跑了!”。里里外外的人被假邓肯撞的乱七八糟,梦黎萨则乘机冲了出去。尖锐的警铃声里夹杂着皮靴声和枪响,大批士兵追杀着单枪匹马闯进巴斯底的梦黎萨。我必须得想点办法,梦黎萨对自己说。她抬起枪,枪口指处,牢房的门锁被纷纷打落,犯人们蜂拥而出,巴斯底一时间乱的一塌糊涂。犯人们东跑西撞,卫兵们手足无措,军官们破口大骂,唯有梦黎萨心花怒放——她甚至还指挥了几个小分队分别向几个不同的方向捉拿营救费拉顿邓肯将军的那个“胆大妄为之徒”。 闪进一扇房门,她不得不立即收住了步子。几个黑洞洞枪口已经毫不迟疑地对准了她。 “怎么搞的?见鬼!”开口说话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军官,胸前别着的徽章和桌案后悬挂着的索雅国旗和军旗告诉梦黎萨她误入了典狱长办公室。 “报告长官!”梦黎萨急忙一个立正,“有人闯进了3号牢房组营救费拉顿空军司令邓肯!”她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办公室的布局,试图找到一个突破口。 “我已经得到报告了,军官!”典狱长不耐烦地说,“见鬼,你是负责什么的?还不马上去!” “是,长官!”梦黎萨一边答应一边吃惊地看到一个挺拔的老人站在两个持枪人的中间,而那个人竟是邓肯将军! “抓住他!”站在典狱长身边的一个穿米色风衣的男人突然开口命令道。 梦黎萨急忙挥枪打灭了办公室的照明灯,同时抢步冲到邓肯将军身边,并凭着自己记忆中的方向朝那个便衣开枪射击。 “都别动,他跑不了!”黑暗里传来便衣沉稳的男低音。 正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撞开了,巴斯底狱的卫兵在听到典狱长办公室里响起枪声后忠诚地闯进来保卫“遇难的典狱长”。梦黎萨要感谢他们,因为他们的到来使她趁乱将邓肯拖出了房门。 “拿着枪,将军!”她边跑边把一支手枪塞给了邓肯,“我是特工1106。我们得活着离开这,或者起码您活着离开这!” 巴斯底在经历了又一场“典狱长办公室”事件之后变得更加无序。所有人——不论是囚犯还是卫兵都走马灯一样乱跑乱撞,警报声、枪声、喊叫声,怒骂声奏起了一曲空前的交响乐挤满了巴斯底的每处空间。这场面真象是狂欢节奇-_-書--*--网-qisuu.,梦黎萨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我打赌他们很久没过狂欢节了。 “你们!”她对迎面向她跑来的两队卫兵说道,“队长是谁?怎么带着卫兵到处乱转!有人要刺杀典狱长,30多岁,黑头发,高个子,穿一件米色风衣。那边,快一点!这一队,跟我来!”她一边下着命令一边朝机场方向跑去。看了看表,凌晨6:50。还有十分钟,她想。 空阔的机场上整齐地停放着十几架军用直升飞机,在灰蒙蒙的晨幕中显得格外肃穆。梦黎萨深深吸了一口初晨的空气,头顶上那一线天空遥远的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忧虑蹙上她清秀的眉间。 这时,机场护卫队的军官已经来到她面前,并向她敬礼。 “我是冯·罗曼将军。”梦黎萨回敬了军礼,“有人控告你私通费拉顿间谍营救邓肯,典狱长命令我接替你的位置!” “这不可能!”对方大声说道,“除非有典狱长的手令,否则你不能再靠近机场半步!” “卫兵!下了他的枪!”梦黎萨回身对她身后的卫兵说,“替换他的卫队!” “谁敢动!”随着机场护卫队军官的呵斥,他的卫队齐齐抬起的机枪。 “你大概不知道,典狱长还有一道命令。如果你反抗,我可以立即执行你的枪决!”话音刚落,一颗子弹已从梦黎萨骤然扬起的枪口里径直飞出,精准地射进了机场护卫队军官的眉心之间。 “看着他们!看看谁还敢违抗命令!”梦黎萨喝道。 全场震慑,直到梦黎萨和邓肯将军在士兵们的眼皮底下登上了一架超轻型战斗机才感觉事情有些不对,而梦黎萨已对着全场发起了一次疯狂扫射。飞机以惊人的不被允许的速度急速脱离了地面。 “我的整个空军都没有你这么开飞机的,小伙子!”邓肯不由说道,“雅克桑手下的人行事一贯如此!” “系上安全带,将军,咱们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我打赌巴斯底所有的高射炮筒已经对准了我们,它可不象我骑的那个纸片飞机能逃过他们自作聪明的雷达。另外,我不是小伙子。”声音变得清脆悦耳,一缕金色的长发从梦黎萨的帽子里松散下来,阳光透过晨雾浅浅地照在她苍白的脸上。 “上帝,你是个小姑娘!”邓肯将军大吃一惊。 “小姑娘和大将军同乘一架即将坠毁的飞机,真是史无前例!” 就在这时,飞机尾部猛地一震。 “飞机中弹了!” “而且很快就要变成废铜烂铁了,将军!虽然有我陪葬有损您的一世英明,但这种非常时期也只能将就了。”梦黎萨猛地一压操纵杆,飞机一个旋转下降,“当然,我会努力做一番垂死挣扎。” 久经战场的邓肯将军万万也没有想到闯入巴斯底监狱营救他的竟然是一个年轻女子,更没想到她面对自己这个人皆敬畏的空军总司令,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还漫不经心地说着这些肆无忌惮的俏皮话。 梦黎萨开的飞机简直象一只没头苍蝇一样东一头西一头的在天上乱飞一气,以致于邓肯不得不怀疑她是否会开飞机。不过雷达和高射炮筒则不得不佩服她驾驶技术的精湛,这使得它们的计算机根本无法得知这架做着“布朗运动”的飞机下一时刻即将以什么样的速度出现在什么方位。尽管如此,飞机还是受到了很大损伤,勉强维持着她的疯狂飞行。经历了千锤百炼的邓肯将军被搞的头晕目眩,当他惊诧于梦黎萨居然还能开飞机时却发现她紧咬着下唇,惨白的脸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很快就要晕过去了,邓肯将军心想。他突然很希望她继续说那些让人把生死都当成儿戏的俏皮话。 “跟踪导弹!”他听见梦黎萨一声惊叫。几枚跟踪导弹从不同的方向同时向他们这边飞来。梦黎萨急忙用力一拉操纵杆,飞机骤然直线上升,机座由于压力过大而碎裂,窗外的悬崖似乎永远也到不了尽头。 “我很抱歉连累了你,小姐。”邓肯将军歉意地说道。 “到机门边上去,将军,我们或许还来得及。”梦黎萨虚弱地说。 弗莱彻·哈曼在上面已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那些可怕的炸弹完全可以把梦黎萨炸死十万次。他看了看准备好的另两幅滑雪板。“她会上来的。”他一遍遍对自己说。 突然之间,一架飞机头朝上几乎笔直地探出峡谷,两个人先后从里面跃出了来,摔倒在雪地上。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尘烟翻滚,热浪冲天,飞机撞毁在峭壁上。 弗莱彻扶起半天没有起来的梦黎萨。她嘴角流下的鲜血使她的脸色看上去更加可怕。 “梦黎萨!梦黎萨!”弗莱彻急促地叫着她的名字。 “弗莱彻……快一点……扶我起来……我得起来……”她努力睁开了眼睛,用低的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 “你现在不行,梦黎萨。”弗莱彻担忧地说。 “马文……在等我们……他们……会追来的……” 凌晨7:55。 ------------ 此时,马文一行的《落难贵族》摄制组在斯克卢多尔南坡的拍摄也即将结束。 第18章 尽管拍摄是在凌晨4点多钟进行的,气温又在零下十度左右,但拍摄现场影迷和记者仍有数千人。 七点半钟左右,夹在人群中的比利·巴德和维克托·斯诺唆使影迷们发起了一阵骚乱,他们推开了维持治安的警察们,兴奋异常地拥向摄制组。马文的马显然是受惊了,一声长嘶之后发疯似的冲开了人群,向山上跑去,应邀前赴现场的西黛拉一见花容失色,飞身骑上另一匹马追了过去,而正当导演准备指挥剧组人员前去“营救”马文和西黛拉的时候,蜂拥而至的影迷们早已将他们冲的东倒西歪了。 马文和西黛拉并马向山上飞驰着,马蹄踏处扬起了纷纷细雪。八点钟左右,他们来到了和梦黎萨约好的地点。雾气缭绕着整个山林。 “马文,梦黎萨不会有事吧?”西黛拉不无紧张地说道。 “你还不相信她吗?”马文笑道,但同时也轻轻蹙起了眉毛。 “可是这次行动太危险了,我们也许应该多派一个人去帮她。” “一切都是在计划之中的,西黛拉,多一个人去也许会增加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好吧。”西黛拉说,“雾真大,说不定梦黎萨他们就在前面呢。”她看了看表,“八点零五了,马文,她比计划迟了五分钟。” “也许……” “你听!好象来了!”随着西黛拉的低呼,前方由远即近传来了一阵声响,弗莱彻和梦黎萨踩着滑雪板带着邓肯将军急速划来。 “在这,梦黎萨!”西黛拉高兴地摧马迎上前去,“我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你……没事吧?”山雪映的她的脸色更显苍白。 “只是有点累了。没关系。”梦黎萨朝西黛拉微笑了一下,“这是邓肯将军,马文。”她朝马文说,“快点换衣服吧,我想后面的追兵不会很远。西蒙·帕克在巴斯底。他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于是马文换上了邓肯将军的衣服,而邓肯则穿上了那身中世纪贵族的服饰。 “听我说将军,我现在和您一起回拍摄现场。您现在是马文·罗宾斯。您的马惊了,带着您跑到这里被树刮伤了,所以您不得不俯在马背上。一切由我来应付,您只要在必要的时候做几个有气无力的手势就行了。现在把这个带上。”西黛拉边说边把一个精心制作的皮制面具带在将军脸上,两个马文出现在大家面前。 “走吧,西黛拉,我在宾馆和你汇合。”马文已经蹬好了滑雪板。 “好的。”西黛拉一扯缰绳,“你们多加小心。” “保护好邓肯将军,西黛拉。”梦黎萨说道。 “没问题。” 第十八章:再遇科加尔 夕阳给科加尔雪山洒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梦黎萨眯起眼睛看着那轮火红的落日一点点沉入遥远的山谷,一帷紫罗兰色的暮霭在天际徐徐拉开。她从小就贪恋这种日暮西垂的风景,那温暖宁静的黄昏,仿佛有一种魔力使她暂时忘却她孤独的生活。 她用滑雪杆一撑地面,身体微微前俯,便在雪坡上轻盈地滑出两道美丽的弧线。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滑雪装,一领鲜红的长围巾搭在肩头在白色里跳跃着。前面出现一个高坡,她加快了划速冲了上去,正当她滑出高坡凌空越下的时候,却发现一个人正站在一个大画架前画画。 “小心!”她急忙大喊。后者愕然回头,梦黎萨擦着他的身子划了过去,撞倒了画架,颜料五颜六色地染花了周围的一片白雪,画布飘飘落在雪地上。梦黎萨急速圈了回来。 “真对不起,先生。”她肩上的红围巾被风吹落,落在了那堆颜料里。 “噢,没关系,小姐。我很好。”对方从雪地上站起身。他是一个高个子长头发的年轻人。 “请原谅。我实在是……”梦黎萨歉意地笑了笑。 “没关系,我比滑雪板结实多了,小姐。”年轻人笑着走上来俯身捡起那条已被染的花花绿绿的围巾,“真可惜,多好的一条围巾啊。” “你的画……”雪地上是一幅很美的日落图。 “画的不好。你真该早一点出现。”画家很随意地把它收了起来。 “我很抱歉。” “这真的没什么。”他把围巾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又把画架扶了起来。我一定是在一个美丽的地方遇见过她。白皙的面庞,海蓝色的眼睛,她应该还有一头雾一样迷人的金色长发。他心想。 “我是卡森·史蒂文森。”梦黎萨收起滑雪板,他们并肩走在雪山上。 “梦黎萨·亚卡兰多。”梦黎萨回答,“你是个画家吗?” “很多好心的人都这么叫我。”他笑着说,“来这度假?” “差不多吧。” “不会是一个人吧?” “是一个人。” “那很不错。虽然我是和朋友们一起来的,但我也一直希望什么时候自己单独出来休息一段时间。” “你不是索雅人吧?”梦黎萨随口问道。 “是的。你怎么知道?你会相面吗?或者索雅人都不会长的这么英俊?”卡森笑道。 “我想是因为第二个原因吧。”梦黎萨也笑了起来。 “我是兰第西人。出生在苏美尔娜。” “兰第西的苏美尔娜?”梦黎萨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刺了一下。 “怎么,你去过那吗?”卡森问道。 “不,没有。”梦黎萨垂下头看着皮靴在雪地上踩出的脚印,“只是听说那很美。”兰第西的苏美尔娜,那是她母亲菲尔玛·亚卡兰多生长过的地方。 “很美。我建议你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传奇性的王国和花园式的城市,你一定会爱上那的。” “我想我会的。”被风吹起的山雪细细地飘舞在她眼前。 “去喝杯热咖啡吧!”来到山脚下,卡森建议道。 ------------ 咖啡厅里很安静,浓浓的咖啡香飘绕在座位之间。他们捡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了下来。 “这里真暖和。”卡森高兴地搓着手说道,“那么,你想要点什么?” “摩卡,谢谢。”梦黎萨边说边摘下她的滑雪帽,一头柔软的金发散落下来。卡森完全肯定了一件事。 “我想我见过你,亚卡兰多小姐。”他说道。 梦黎萨轻轻挑了挑眉毛。 “当然,为了能和你这样漂亮的小姐搭讪,我可能真会选择这种愚蠢之极的办法。但问题是,我的确见过你,在多洛尔。也许你忘了。” 哦,是的,多洛尔海湾,梦黎萨依稀想起,曾经有个陌生男人陪他沉默地坐在沙滩上,听她说她想她爸爸。她已经忘记了或者根本就从不知道那人的样子,但她记得一双感人的灰蓝色的眼睛,似乎就是面前的这一双。 ------------ 卡森早在第一次见到梦黎萨的时候就感到她内心深处一定藏有一个伤心的故事,也许是关于她的家庭,以致于她在某些地方相当敏感,使她经常会陷入一个别人无法捉摸的世界中去。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两次偶遇的女人产生了兴趣。不只是因为她生动无比的美丽,更因为她冷漠和骄傲的外表下可能掩藏的一些心灵深处纯洁而凄美的东西。她真是太特别了,卡森躺靠在床上一边想着一边扶着他的旧画夹在上面勾画出了梦黎萨的身影,正是她撞翻他的画架回眸转身的那一瞬间。这时,他的好朋友弗兰克·杰里走了进来。 “什么,弗兰克?”卡森回过神来问。 “该吃饭了,先生。大家都已经下去了。” “我这就去。很晚了吗?” “已经八点了,画家。你怎么象梦游一样?”他的朋友批评道,“也不知道从哪搞到这么一条怪围巾,到现在还舍不得摘。快一点吧,如果吃饭都不能激发你的热情,我想你一定得去看医生了。” “我马上就来,弗兰克,”卡森道,“你先去吧。” “好吧。随便你。”弗兰克耸耸肩走了出去。 卡森的画笔勾勒出那条飘落的红围巾。 “别让大家一直等着你!”弗兰克探头说道。 “知道了!”卡森冲他摆摆手,弗兰克的脑袋消失在关上的门后。卡森端详着这张素描。 “我就知道你还没动!”弗兰克的脑袋又一次探了进来。 “噢,见鬼!你们又不是吃我!”卡森叫道。 弗兰克的脑袋又缩了回去。 她的眼睛真漂亮,卡森心想,还有她的头发,只可惜它们当时藏在滑雪帽下面了。 “嘿,卡森!”弗兰克的脑袋第三次伸了进来,对着卡森那张愤怒的脸不紧不慢地说道,“今天和你一块回来的那个漂亮小姐也在下面。一个人。” 卡森迅速翻身跳下床。 “注意你的穿着,美男子。”弗兰克的头第三次消失了,卡森冲他做了个鬼脸。 ------------ 梦黎萨心不在焉地挑选着食物。雪阁旅馆的自助餐厅人来人往,灯影交错。完成了营救邓肯将军的任务后,她得到了一段假期,于是她来到了向往已久的科加尔雪山,顺便过一年一度的圣灵节。 “我们又见面了,亚卡兰多小姐。”突然身旁传来一个声音,“总是这么巧。” 梦黎萨抬起头。说话的人正是在卡乐尔号上遇见过的著名歌星爱德华·普林斯。“你好,普林斯先生。”她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你也住在这吗?这真是太好了!我在1503房间,你有时间可以去找我。”他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只有你一个人吗?” 第19章 “一个人有什么不好吗?”梦黎萨反问道。 “当然好。我也正希望我是一个人呢。我的朋友们在那边。”他朝那一边几个穿着时髦的男男女女一努嘴,“我来介绍一下吧。” “不必了,谢谢。”梦黎萨淡的几乎没向那边瞥上一眼,“失陪。” “等等,小姐!”普林斯拉住了她的手臂,显然有些恼怒,“你想象上次一样耍我吗?” “我曾经那样做吗?那么真是抱歉。”梦黎萨冷漠地看了看他。 “有麻烦吗,爱德华?”他的一个朋友走了过来。话是问普林斯的,眼睛却看着梦黎萨,“你的小朋友怎么了?” “嗨!梦黎萨!我们正找你!”随着话音,几个高个子年轻人走上前来,说话的正是卡森·史蒂文森,“不会告诉我你在自助餐厅里也能迷路吧!”说话之间他们已经把梦黎萨簇拥起来,“你朋友?”卡森一双灰蓝色的眼睛轻蔑地看向爱德华。 “不是。”梦黎萨扯动了一下唇角。 “既然如此。”卡森一边用手臂搂住梦黎萨的肩膀一边对普林斯说,“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们要去吃东西了。大家都在等她呢。”另外,你的歌唱的不赖,就是有点矫情。” 第十九章:完美无缺的女人 卡森的嘴角叼着一支燃着的香烟,烟雾环绕着多洛尔海边黄昏的那个白衣女子。艺术家深邃而细腻的感觉使他把那一幕场景发挥的淋漓尽致,梦黎萨感人的忧郁在烟雾后若隐若现。他凝紧了眉峰。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本以为她如同水一般纯洁美丽。 自助餐后是一个非正式的舞会,当时他和她正在谈论抽象派的艺术,爱德华·普林斯挑衅性地走上前来。他本来很气愤于普林斯故弄玄虚地把一支雪茄递到梦黎萨面前,却见她从容地接过雪茄,若无其事地微微俯身让普林斯的火机点燃雪茄,然后淡淡靠回椅背,徐徐地吐出一口烟幕。那烟幕环绕在她娇好面容前,久久挥之不去。一曲华尔兹响起,普林斯向她作了个很绅士的邀请动作,她便丢开外套,把手交给他,随他步入了舞池。起身时她对卡森露出了一个古怪的微笑,似乎在回答他脸上错愕的神情。她的舞跳的很好,和普林斯的配合天衣无缝,雪白的后肩胛上,一块奇特的黑色纹身在华丽的灯光下妖冶绽放。 窗外是一片晴朗的夜色,卡森披了件大衣推开了阳台门,意外地发现了住在隔壁独自站在阳台上出神的梦黎萨。皎洁的月光照着她皎洁的面庞,她的眼睛正如那夜的多洛尔虚幻而美丽。也许是听到了门响,她转过头来。 “嗨。”他的声音地溶入了夜色。 “嗨。”她好象是冲他笑了笑,便又默默地看向远方。月色里的科加尔雪山仿佛披着层层叠叠的蓝色轻纱,灯火闪动在冬夜里,和满天星斗连成了一片。 “多晴朗的晚上啊!”卡森把手扶在白色的栏杆上抬起头轻声说道,“有些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一块岩石,一棵野草,或者只是一团没有颜色和声音的空气,全心全意地欣赏这个世界。因为,出身于大自然的人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被许多世俗的东西纠缠侵蚀,已经丧失了最该坚持的本性。”卡森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梦黎萨。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用这种话来破坏现在的气氛,也许因为这个他原原以为完美无暇的女人令他感到失望吧。 “是吗?”一丝冷漠的微笑流露在梦黎萨的嘴角边。掏出一包香烟,她的手腕纯熟地轻轻一抖,一支烟跳出了半截。 “很抱歉我没法象普林斯那样为你效劳,亚卡兰多小姐。”卡森的话中带着一种讥讽,一缕黑发搭落在他的眼前。 “这没什么。”梦黎萨淡淡回答,掏出火机。“啪”地一声,火光映上她苍白的面颊,随后,烟幕便再一次笼罩了她。 卡森突然感到有些后悔,两人一时无语。 “晚安,史蒂文森先生。”烟尾弹出,在黑夜里划出一条金色的弧线,梦黎萨转过身,金发随风轻轻扬起。 “等等,亚卡兰多小姐!”卡森急忙说道。 她停住了脚步,一双蓝眼睛毫无内容地看着他。 他终于失去了道歉的勇气。“明天和我们一起过圣灵节好吗?你看,我们预定了多拉舞厅,也许……明天下午你能帮我们一块儿把它改造一下。”他说话时竟有些吞吞吐吐。 “谢谢。”她礼节性地笑了笑走了回去,既没表示接受,也没表示拒绝。 ------------ 灯熄了。她歪靠在床上,卡森写着错愕,甚至厌恶的目光仿佛在黑暗的角落里注视着她。“出身于大自然的人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被许多世俗的东西纠缠侵蚀,已经丧失了最该坚持的本性。”人类的本性?梦黎萨自嘲地笑了笑,要讨论人类的本性,他首先应该知道她究竟是谁! “嘿,知道吗伙计们?雷佳组织前天夜里在黑手党之前动手抢了运往中央银行的大批现钞,引发了黑社会的一场大火拼!”当时梦黎萨在远离布尔加的亚达加斯加市上寄宿学校。 “真的吗?真的吗?” “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哪,有那么严重?” “太可怕了!” “死了多少人?不可能吧?” “哇,真过瘾!” …… 当时她和她的同学们正在食堂吃饭。 “估计这场混乱得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带来这一消息的人最后总结发言。 “嘿,说实在的,金斯敦这家伙真棒!几年前天下还是黑手党的呢!” “那又怎么样?金斯敦和撒法尔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的杀人、抢劫、走私、贩毒、玩女人?” “有人说金斯敦从不玩女人。” “开什么玩笑!除非他有病。同性恋,或者……” 一阵哄笑。 “哦,听说他有个女儿。” “我说吧,谁说他有病的?”笑声。 “就一个女儿,不会吧?”笑声。 “他女儿一定是个大美人儿。”笑声。 “那又怎么样?你有胆子动她一根指头?”笑声。 “议论议论总可以吧”笑声。 “喂,梦黎萨,你家不就在布尔加吗?你有没有撞见过金斯敦?”同学见她一语不发便善意地开玩笑道。 “常见。”梦黎萨牵动了一下嘴角。笑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那你有没有机会溜进罗浮堡去瞧瞧?” “我住那。”梦黎萨理了一下长发。笑声。她的指甲几乎嵌入手心里。 “你得当心,亲爱的,别让那老家伙逮住了,那可不是好玩儿的。”笑声。她的全身抽搐了一下。 “警察都是白痴,这种人早该枪毙!” “警察?谁能动他们一根汗毛?问问总统,问问内阁,他们敢吗?” “所以说我以后一定要加入雷佳组织,并且成为他们的重要首领!” “别开玩笑了,伯恩·克鲁索,你除了长的英俊一点基本上属于一无是处!”笑声。 “既然这样倒不妨争取跟金斯敦的女儿上床,先博取小女魔头的欢心!” 一阵哄笑。 那天晚上,梦黎萨靠坐在学校操场边的一棵大树底下,一边不停地流眼泪一边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她在学校里的好朋友大卫陪在她身边,最后生气地抢走了她的香烟,为此她大发脾气。第二天她病了,大卫到宿舍里找到她,送给她一盒新的香烟,然后对她说,“可它们并不能解决问题,梦黎萨。说说看,也许我能帮你。”她摇摇头说,“谢谢你,大卫,我没事了。”梦黎萨至今还在想如果当时脆弱的她告诉大卫她其实就是金斯敦的女儿他还会不会对她那么好,在毕业时说爱她,希望她留在他身边。她记得她是在大卫模糊的视线中背起了行囊。她踏进了费拉顿特工培训中心的大门,从此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雷佳组织就是在那场火拼中制服了黑手党的撒法尔,那是一段席卷全球的恐怖日子。从那以后,黑社会彻底更换了它的主人,她的父亲,亚历山大·金斯敦从此变成了全世界黑暗势力的王者。也是从那以后,年轻的查尔斯成为了金斯敦的左膀右臂,在黑社会甩出了他响铮铮的名号。 混乱渐渐平息了,那个周末,查尔斯又飞来亚达加斯加看她。自从梦黎萨一个人到这里就读后,查尔斯就常来看她。他会帮助她找些对她有用的参考书,或者陪她去参加小时工的面试。到了周末或节假日,他会接她回家或者开车带她去骑马,甚至开着飞机带她去海边陪她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她讲一些她心底的故事。 “嗨,梦黎萨!你那个帅男朋友又来看你了!”神秘而极具男性魅力的查尔斯早已引起了梦黎萨同学们的广泛关注。他们总是这样称呼查尔斯,尽管梦黎萨解释说他只是她的一个远亲。 查尔斯含笑迎向走出教室的梦黎萨,接过她的书包。“你……还好吗,查尔斯?”这是她见到他的第一句话。 “没事。我好好的。”后来她才知道,当时他的左肩胛骨上还带着枪伤。 他们去了那家常去的自助餐馆吃了晚饭,那是他们吃遍了亚达加斯加后一致认为最好吃的一家餐馆。梦黎萨那天的话很少。 驻步伊甸河畔,梦黎萨无语地凝视着灯火阑珊的亚达加斯加市。一席黑衣使她深深地沦陷在长夜里,仿佛在逃避着整个世界。 查尔斯默默地站在她身边,她那空洞的神情再一次将他带进一个心痛的世界。 第20章 他清楚地知道,他身上的雷佳烙印不但粉碎了他爱她的资格,甚至将使她宁愿将他永远遗忘。然而即便如此,他仍然会用他的一生去追随她,在她需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在她快乐的时候远远地躲开她的视线。 梦黎萨抽出一支香烟,查尔斯将打燃的火机递到她面前,“也许……我能为你做点什么,梦黎萨?” “有人想通过和金斯敦的女儿上床成为你们大名鼎鼎的雷佳组织的要员,”梦黎萨吐出一口烟雾缓缓说道,“但我不想跟他上床。你是我爸爸的心腹,一定有办法帮他成就理想,是不是?” 查尔斯微微抽搐了一下。 第二十章:圣灵节 法尔赛。奥琳卡·岱尔再一次拨通盖伦的电话。听着电筒那一边传来的“嘟——嘟——”的声音,她感到非常不安。他究竟去哪了? “你好。盖伦·拉塞尔。” 谢天谢地。“盖伦?我是奥琳卡。”她的声音有些急促。 “出什么事儿了?”盖伦很敏锐。 “没什么。我昨天打了一晚上电话,你都不在。” “我今早刚从费拉顿回来。出什么事儿了吗,奥琳卡?”他又问了一遍。 “其实……也没什么。”奥琳卡吞吞吐吐地说,“我也许……我是说……我大概不能和你一起去赛缪尔电影城过圣灵节了……” “你有了别的安排?”电话那一端停了几秒钟后问。 “我……也没办法。卡本先生昨天晚上交给我一项很重要的工作,你知道……”她真的很想和盖伦在一起。 “他该知道今天是法定休假日的!”电话那一端传来盖伦不悦的声音。 “请原谅,盖伦。我也很想和你一起去赛缪尔,但……” “这太过份了,奥琳卡!”盖伦在电话那一端大叫。 “盖伦……” “不行!”盖伦语气强硬。 “可……”奥琳卡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发雷霆。 “我要马上去索雅最高法院告他!乔伊·卡本!”电话那边声色俱厉。 “你说什么?”奥琳卡不由问。 “你得去那作第一证人,奥琳卡!”盖伦严厉的语气中已隐藏不住一丝笑意。 “可你告他什么呢?”奥琳卡笑了。 “破坏盖伦·拉塞尔先生的幸福!这还了得?!”电话那一端的他怒气冲冲,理直气壮。随后两个人都大笑起来,奥琳卡的心情也好多了。 “说实话,奥琳卡,我真的很失望。也许你可以推一推,推到明天,或者,后天?”盖伦的声音温和而低沉。 “我也是,盖伦。但恐怕不行。”奥琳卡被那声音融化着。 “那好吧,亲爱的。”盖伦掩饰不住的失望。 “也许你可以邀请别人……” “这不是你想说的吧,奥琳卡?”盖伦打断了她。 “我的意思是,盖伦,我不想因为我扫了你的兴。”她真诚地说。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奥琳卡。” “噢,盖伦……” “没关系,我可以把表拨慢一天,”盖伦又扬声说,“唔……好了,现在没问题了。我想我们约定的是明天,岱尔小姐。” 奥琳卡笑了。 “别让我明天再调一次表,好吗?”盖伦的声音又柔和下来。 “不会的。”奥琳卡轻声说。 “但你得相信我可以为了你把它一天天拨回去。” “我知道。”奥琳卡甚至在想,去他的鬼卡本吧!但她还是对他说了后天见。 ------------ 法尔赛国际机场,西黛拉为马文送行。 “我会打电话给你,亲爱的。” “什么时候回来,马文?”西黛拉边和马文拥抱边问。 “只要有机会。”马文深情地吻了一下她的嘴唇轻声道,“很抱歉我不能和你一起过圣灵节了。” “我会很好的。圣灵节快乐。”西黛拉微笑着整理了一下马文的大衣。尽管是中午,天仍是灰蒙蒙的。又要下雪了。导演在那边叫马文,飞机上的人都在等他。“走吧,马文。”西黛拉轻轻推他道。 “天冷,衣服别穿的太少了。” “嗯。”她点头。 “我会很想你的。” “我也是。”西黛拉又吻了一下马文,她突然感到一阵孤独。 飞机离开了跑道,卷带起一阵细雪飞走了。西黛拉转回身双手插在大衣兜里一个人往回走着。 她甚至不想叫计程车,此时的她心中和眼前一样是白茫茫、空荡荡的一片。皮靴踩在雪地上“咯吱吱”地响着,她全神贯注地听着这种单调的声音。马文走了。梦黎萨去科加尔雪山去了,她有时候真羡慕独来独往的她。奥琳卡大概正和盖伦在去往赛缪尔的途中。奥琳卡似乎是爱上他了。她在想有一天她们都不再做特工了,就一起去一个美丽的海边城市生活。那个时候她们可以买一栋大型别墅,奥琳卡嫁给了盖伦;梦黎萨,也许会嫁给查尔斯吧;那她自己呢?大概是和马文结婚了。别人会称她为罗宾斯太太,噢,多古怪的称呼啊!她的嘴角边不由流露出一丝微笑。 这时有辆车在她身边停下来,是好心的司机询问独自在冬季里行走的漂亮女人要不要搭车。她笑着冲他摆摆手。 路旁商店的橱窗里摆放着圣灵节的幸运树、装饰服装和眦着牙笑的大南瓜。她漫无目的的踱了进去。昨天晚上马文开着一量大卡车把圣灵节的用品堆满了她的房间,整个晚上他们都在布置。只是现在他不能陪她了。 突然间一个面具吸引了她。很简单的一个面具,只能遮住两只眼睛。售货员介绍说,这是用一种车前草的幼枝编成的,染成了深深浅浅的玫瑰蓝和玫瑰紫色。她试了试,它使她看上去象希腊神话里的树精灵。幼枝很细嫩,还散发着一种湿漉漉的清香。她于是买了下来,并带着它在街上走。 ------------ 梦黎萨走进多拉舞厅,里面乱七八糟的,人们忙忙碌碌地装饰着他们的活动场地。 “太难看了,乔希,我建议挂上这颗星星!” “再往右一点,对极了。不,太过了,往左一点!” “快来帮忙,丹!我快抬不动了!” “别再那玩那可怜的小号了,凯茜,太难听了!” “哇,你踩了什么了,伙计?快起来!不!上帝!” “砸死我了!我一定要报仇!” “噢,卡森,我一定得当今晚的键盘手,否则我拒绝扫地!” …… 她脱下咖啡色的大衣。 “嗨,梦黎萨!”弗兰克冲她打了个招呼,“卡森刚才还在担心你不来了呢!瞧,这里真是乱糟糟的,别把大衣放在那,我来帮你吧!”他接过大衣,“嘿,威利!我们又多了个伙伴!” “嗨,梦黎萨,”威利·罗尔一边向梦黎萨打着招呼一边兴冲冲地拎着一条长长的彩带往树上绕,并欢快地大声唱着,“噢啦啦啦啦噢啦啦啦!你看这棵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我想它快被你勒死了!”弗兰克叫道。 这里的人们都是些吵吵闹闹的年轻人,和卡森一样热情洋溢,使梦黎萨很快融入了他们的氛围中去。 “嗨,梦黎萨!”耳边突然传来卡森的声音。梦黎萨从一堆彩色气球中抬起头来,并看见了一脸灰尘的卡森。 “没办法,”卡森摊了摊黑乎乎的手,“那间放电线和工具的房子里恐怕有一万年没人进去了。我本来是很衣冠楚楚的。”他用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于是又留下了五道黑指印。梦黎萨笑的更厉害了。 “来吧,别再笑话话我了。我们得把这些气球挂上。” “一切听从吩咐。”梦黎萨笑道。 梦黎萨一边兴高采烈地挂着那些花花绿绿的气球,一边和卡森天南地北地调侃着。她穿着一条蓝色牛仔裤,一件浅灰色的套头毛衣,为了工作方便,她暂时用一根彩带把头发随随便便地系起来,说话的时候辫子一摆一摆的。不上妆的她保持着一种最天然的美丽。卡森很高兴她能来,这使他感到这个圣灵节令他兴奋异常。 第二十一节:考验(1) 奥琳卡·岱尔挽着莫里斯走进伯克贝克先生的私家宴会大厅。大厅里满是被邀请来欢度圣灵节的宾客们。对于这种场合奥琳卡早已厌倦了,但此刻她仍旧面带微笑地向那些她并不认识的人们颔首致意。她今天晚上看上去很迷人,银白色的晚礼服勾画出她动人的曲线,长发优美地盘起,黑发衬托出她胜雪的肩颈。她施了淡妆,这使她在灯光下看上去更具一种高雅脱俗的诱惑力。 “那个胖子就是伯克贝克,”莫里斯在她身边低声说道,“钥匙挂在他西裤的皮带上,也许你能趁跳舞的时候搞到它。” “我想我能。”奥琳卡看了看那边的伯克贝克,正巧他也早注意到了这个美人。奥琳卡乘机冲他抬了抬酒杯。伯克贝克看样子很高兴,并朝她这边走来。 “很顺利。”莫里斯在她耳边低语,“一切就看你的了,岱尔小姐。” 奥琳卡对西蒙派在他身边的莫里斯很满意的。他为人正直,性情温和,是个难得的好拍挡。 “晚上好,伯克贝克先生。”奥琳卡已迎向伯克贝克,并优雅地向他伸了出手。 第21章 “很高兴又见到你。”他吻了一下她的手却不舍得放下,她那只搁着白丝手套的手那么小巧柔滑,带着一股荡人的馨香,“不过……我想我一时……” “莉迪亚·菲尔丁。”奥琳卡善解人意地说道。 “噢,当然,菲尔丁小姐。我们可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我从生下来就没见过你,奥琳卡心想,“是啊,上次还是一年前在罗亚迪瑟的鸡尾酒会上。” “你真是越来越迷人了,以致于刚刚我都不敢确认是你——菲尔丁小姐!”伯克贝克在记忆里的罗亚迪瑟鸡尾酒会上他所认识的女人中搜寻着莉迪亚·菲尔丁的名字。他实在想不起来了。这真是个天大的失误,当时他被谁迷住了而没有注意到这么诱人的菲尔丁呢?索菲,或者,艾利斯?他记不清了,总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重要的是要把握住现在。 “这位是丹尼尔·撒莫先生。”奥琳卡很自然地抽回手介绍莫里斯。 “你好,伯克贝克先生。晚会真棒!” “谢谢,撒莫先生。”他一边和莫里斯握手一边说,“这是凯茜·休浦里小姐。”他介绍他身边的撩人女子。 大家客客气气地寒暄了几句,伯克贝克就迫不及待地说,“如果撒莫先生不介意的话,我想请菲尔丁小姐跳这曲探戈。可以吗,休浦里小姐?” “您太客气了,伯克贝克先生。”莫里斯欠了欠身。 “当然。”休浦里早已对年轻而又高大的莫里斯产生了兴趣。那老头足有两吨重,她心想。 “我记得你最喜欢跳探戈了,是吗?”伯克贝克很高兴又一次握住了菲尔丁的小手。 “您居然还记得。”奥琳卡含笑说道。红唇微启,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 伯克贝克把她搂得很紧,肥硕的大手一直在她背后游动。奥琳卡仍旧面带微笑地对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半头的胖家伙,心里大声咒骂着。该死的伯克贝克!该死的卡本!该死的西蒙·帕克!如果不是他们她现在也许在和盖伦共舞! “……你需要从伯克贝克身上拿到保险柜的钥匙……”耳边仿佛又响起帕克低沉的声音。 她感觉伯克贝克将她搂的更紧了。她的手指极其轻柔地缓缓下移,“您的舞跳的真好,伯克贝克先生。”她微笑道。 “是吗?那么我们多跳几曲吧。”他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将十分荣幸。”她轻轻闭了一下眼睛,手指触到了一串钥匙。 “你的嘴唇真漂亮。” “是吗?”她轻轻舔了一下红润的双唇。这使得伯克贝克浑身一阵躁动。有时候我都讨厌我自己,奥琳卡灰心地想着。她的左手在他肩头缓缓游动着,右手已灵巧地取下了挂在他皮带上的钥匙。伯克贝克陶醉般地微闭着眼睛。一个旋转,奥琳卡趁势将钥匙藏到了自己身上。 这只破曲子仿佛奏了一万年,现在终于结束了。“我去一下洗手间。马上回来。”奥琳卡的眼神似乎在暗示着什么——至少伯克贝克是这么认为的。 “……放保险柜的房间是顶层东边数第一间。想办法把门撬开……” 她在人群的掩护下上了楼。上面没有人,很安静。她来到了最东边的那间房间前面。从手镯中取出一根类似铁丝样的东西,伴随着轻微的“喀哒”声,不到无秒钟的时间,奥琳卡已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保险柜是深棕色的,看上去象个座钟,锁孔在底下的脚座上……” 奥琳卡蹲下身子把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轻转动。 “……你还需要拨一个密码才能在警铃一声不响的情况下取出密码本。它是本白色的小册子。但很不幸我们没法搞到解除警铃的密码,也就是说,当你打开柜门的时候,警铃就会响起。你需要用最快的动作找到密码本,然后从走廊左侧的楼梯下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拉开柜门。果然,一阵刺耳的警铃骤然响起。她迅速地翻看着保险柜里面的东西。该死!那白色的本子在哪儿?他们该不会是搞错了吧!她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喊叫,谢天谢地!在这儿!她一边把密码本塞进手提包一边冲出了房门。顺着左侧的楼梯跑下去,她已经听到有人闯进了她刚才进入的那个房间。 “……在第二层右数的第三间房间里会有一个穿灰格西装戴宽边墨镜的男人等你。把密码本交给他,然后从那间房子阳台上的外通旋梯直接下楼……” 她闯进西蒙所说的那个房间,然而,哪里有什么穿灰格西装带宽边墨镜的男人!这屋子里连只蚊子都没有!她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呵斥声。天哪!这里哪有什么阳台!是不是她记错了? 那些追踪她的人随时都可能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她来不及多想,脱去高跟鞋,迅速打开窗子,站到窗台上,然后重新关好窗子,并用脚试着蹬在墙壁上窄窄的装饰棱上,双手用力地抠住上面的装饰棱,一点点向外挪移。天阴沉沉的,乌云昭示着一场瓢泼大雨,雷声隐隐从远空传来。她那件该死的晚礼服紧紧地裹在身上,使她几乎迈不开腿。这次行动究竟是怎么搞的?是她记错了吗?不可能!那是西蒙·帕克搞错了?更不可能! 她听到有人冲进了这间房间。 “没有人!” “不可能!好好搜搜这间屋子!他一定就躲在什么地方!” 她有些支持不住了,她感觉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蹬住那条窄窄的装饰棱了,而她拔在上面的手指正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一点点下移。一道厉闪划破了沉闷的夜空,大雨迫不及待地从那划开的大裂口中涌出来,风卷带着冰凉的雨鞭抽在她的身上。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边的窗子插销是开着的,她心想。果然,有人大叫,“看!这扇窗的插销被打开了!”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开窗的声音! 她向下看了看,是灌木丛。我必须再坚持一会,上帝保佑我!她一边想着一边更紧地贴向冰冷的墙壁。雨顺着她的发丝流进她的衣服里。又是一道闷雷。 “她会不会跳下去了吧?”一个声音几乎就在她的身边响起。 “有这个可能。”又一个声音说。 紧接着是一阵扫射,子弹从她身侧掠过,她甚至感觉自己中弹了。 “你想她被打死了吗?” “不死也逃不掉了,如果她真在下面的话。” “我们下去找找吧。”脚步声和说话声逐渐远去。 奥琳卡一步步挪回窗台,重新回到房间里,然后进入走廊,并顺着走廊尽头的一扇窗爬了下去。 “……在后院门边会有辆车给你,钥匙就在车子里。沿着凯勒大街往下开,第三个十字路口左转……” 她终于看到了那辆黑色的轿车!疲惫地跌坐在方向盘前,她冲出了伯克贝克住宅后门。 第二十二章:考验(2) 雨幕一望无边地在她眼前拉开,她打开车前窗的雨刷器。车子按着西蒙所说的路线飞速行驶着。她这才注意到握着方向盘的十指上的血痕和观后镜中自己狼狈的模样,也刚刚感觉到了阵阵疼痛。在她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孤独和无助。为什么她要成为一名特工?为什么她要生活在欺诈、淫欲和血腥里?为什么她要扮演一个又一个的角色?这使她几乎再也找不回了那个高雅温存的奥琳卡·萨尔森了!六岁那年她的父母一去不返,八岁那年事情又重演在她的哥哥身上。尽管生活在姨妈家里,也尽管姨妈和姨丈对她百般疼爱,但那毕竟不是她的家!别的女孩子可以一边喊着“爹地”“妈咪”一边赖在他们怀里撒娇,但她不行。从八岁起她就不再是一个幸福自在的小女孩了。她学会了安静和隐藏,学会了独立和容让。十六岁那年,为了能有更多机会寻找到失踪多年的父母和哥哥,她跨入了特工培训中心的大门。八年过去了,这八年的生活使她突然间感觉到疲惫不堪。她想休息了,她不想再这样生活下去了。也许她该结婚,有个孩子,找一份平凡的工作,好好爱她的丈夫,爱她的孩子。此时她的眼前浮现出一张面孔。是盖伦。他爱她,这她感觉的到。但当他轻轻抬起她的下颚告诉她他爱的时候,她还是哭了。他真的了解她吗?如果他知道她是一个特工还会爱她吗?还会相信她吗?天哪!太可怕了!每当她想到这些,她的心就会流血。“我是真的爱你,盖伦,真的爱你。”她低声呢喃着。他现在在哪呢?她为什么要按着帕克指定的路线开车呢?她要去找盖伦! 车子的一个剧震使她从那种忘情的状态中警醒过来,观后镜中赫然出现了两辆车全速尾随的车子,其中一辆车正撞向她的汽车尾部。她把油门踩到底,脑海中清晰地浮现着帕克指定的路线。 “……那里会有人接应你……” “嘎——”地一个急转弯,右侧的两只轮胎几乎脱离了地面。 “她的技术相当不赖!”后面车子里开车的大块头对旁边的莫里斯说。 得摆脱那些讨厌的家伙!奥琳卡一边想着一边摸出手枪。打开车窗,风雨一下子闯了进来,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后面的车越来越近了,她突然从车窗里探出头去,对准前面那辆车的车胎连续射击。随着一阵刺耳的轮胎擦地声,那辆车斜冲开去,最后横在了公路上。 “怎么搞的?”莫里斯的头差点撞坏了车的前挡风。 “该死的!她把轮胎打坏了!”司机回答。 又是一声巨响,后面跟着的那辆车由于刹车不及撞到了他们的车身,奥琳卡的车子已经消失在了黑夜里。 第22章 莫里斯舒适地靠向椅背,对着她消失的那段黑夜出神。她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人,他想,那么柔弱的外表,居然会如此出色。 奥琳卡的车子走在陌生的雨路上。她只觉得黑夜越来越长,雨越来越大,两旁的景物越来越荒凉。她该不会走错路了吧?这是哪呀? 河!她眼前突然闪出一条河!在暴风雨中水流更显湍急!上帝!她急忙去踩刹车。可是任凭她踏烂了刹车板车子还是在向那条河狂驰过去。刹车失灵了! 随着一阵水响,车子一点点沉入河水中,水圈一圈圈荡漾开去。随后便是一阵可怕的沉寂,只有风雨交加的声音以及不时从远空传来的雷鸣。 “她不会是淹死了吧?或者……”河岸边的一个角落里停着一辆车,方向盘前的一个人对着观后镜问坐在后面的另一个人。 “也许。”那个人低沉的声音象他那双深褐色的眼睛一般无动于衷。 一道闪电刹那间照彻了空荡荡的河面,雨水在风中哭泣。那双褐色的眼睛注视着窗外的雨夜,“再等一分钟。” “她上来了!”车子里的又一个人喊道。 是的。借着那一点点微弱的夜色,一个单薄的白色身影爬上了河岸。是奥琳卡·岱尔。 车子里的另外三个人同时看向棕眼睛,后者阴沉地一点了点头。 奥琳卡看见了河岸边停着的那辆车子。那是——来接应她的吗?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冷风吹过,她的身体不住地抖动着。 车门打开了,从里面走下来三个人,撑起雨伞向她这边走来。 她下意识地用手攥紧了手枪。 “戏演够了,莉迪亚·菲尔丁小姐!”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对她大声说道,这使她猛地打了个寒战。他们并不是来接应她的!那么……“现在,奥琳卡·岱尔,请把那本密码物归原主吧!”他的话已经说明了一切。 转瞬间,她的枪口已对准了对面那个人的胸膛。 “没用的,傻姑娘,”对方微笑着说道,“我们有三个人,你能同时打死三个吗?你没看见已经有两只手枪对准你了吗?” 是的,站在他两旁的那两个人已把枪口对准了她。 这么说,她就要死了?在圣灵节前夜,在这样一个雨天,在这样一个荒郊野外?她还没来得及和梦黎萨、西黛拉一起痛痛快快地玩几天,她还没来得及告诉盖伦她爱他!为了执行索雅西蒙·帕克交给她的任务,为了他接二连三的差错,她——费拉顿特工——就要死了吗? “我们不得不承认你干的很漂亮,岱尔小姐,你能逃到这里实在出乎我们的意料。我们很佩服你的机智和勇敢,不过,你还是稍稍欠了一点火候。得了,别举着那把可笑的玩具了,你该选择跟我们合作,不是吗?”他朝她走了过来。 “别过来!你真以为我不会开枪吗?”奥琳卡大声叫道。 “我说过那没用的,小姐,你最好把那本子交出来,我保证不会有人伤害你。说话算话。”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继续朝前走着。 “听着,先生,我是奉命行事,这是我的职责。你别想把它从我这儿拿走,除非你杀了我。对,我知道你能,但你得相信我同样有能力打死你,只要你再往前走一步!”她的镇定近乎让仍旧留在车里的棕眼睛微微一怔,“我是认真的。” “好吧,”他看着她,停了几秒钟后终于说道,“你赢了。”他耸了耸肩。她在风雨里显得那么狼狈娇小,而对准他的枪口居然抖都不抖。“也许,你有办法再次逃走?或者同时干掉我们三个?” 正这时,不远处亮起了车灯,紧接着,两辆车停了下来。是刚才追踪她的那两辆车。 对面的人笑了笑,又朝她走来,“你看,岱尔小姐,我们的人都到齐了,你的人呢?”奥琳卡缓缓向后退去,她在想也许身后的这条河可以帮她脱离险境,“不过你放心,我们暂时不会伤害你的,因为我们很想知道,既然你是奉命行事的,那么,那个人是谁?”他说话的语气显得十分轻松。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这一点你该清楚。”奥琳卡疲倦地微笑了一下,她现在很想洗个热水澡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没关系,你总会说的。”那个人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似乎对她手中的枪仍然有所忌惮,“那么先把密码本给我吧。” “也不行,而且,你最好停在那别动。” 雨似乎小多了。 “就到这吧,安德森。”一个阴沉而威严的声音传来。所有的人都退向两边,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借着一道闪电,她看清了从对面走来的那个人,那双如同凝滞了的苦咖啡的眼睛!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毫无表情的脸孔!西蒙·帕克!竟然是他!为什么会是他! “你的确是一名优秀的特工,岱尔小姐。”他走到她的面前,雨水淋湿了他的黑色西装。 一名出色的特工? “事实证明你的确有资格进入西蒙·帕克圈子。”他的语调平淡的一成不变。 有资格进入西蒙·帕克圈子? “祝贺你出色地通过了考验,岱尔小姐。” 出色地通过了考验?她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一阵风吹过,她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微微抖动起来。 “这么说,这只是一次考验了?”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追击者”——莫里斯也在其中。 西蒙点了点头。 “那么,融化在空气里的穿灰格西装带宽边眼镜的男人、没有旋梯的房间、刹车失灵的车子、这条错误的路线以及那些追杀我的人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她问他。 他再次点了点头。 “你刚才是说我已经通过了考验,可以进入西蒙·帕克圈子了?”她问他。 仍然是默默地点点头。 “现在呢?都结束了?我可以带着愉快的心情回家睡觉了?”她问他。 西蒙微微皱起眉头,他看见愤怒的火焰已燃上她的眼底。 “荣幸直至,先生。”奥琳卡嘲弄性地向西蒙行了个礼,然后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岱尔小姐。” “还有什么吩咐?”奥琳卡傲然回身,一丝冷笑挂在她的嘴角边,“噢,对了,这个应该交给你!”她从皮包里扯出那本她用生命换来的密码本朝西蒙扔了过去。 伴随着“哗啦啦”的声响,那白色的本子如同一只受伤的飞鸟落进西蒙怀中。奥琳卡甩过湿漉漉的黑发,赤着脚向远处走去,单薄的银白色身影在雨水和夜光中闪烁不定。西蒙呆立在雨中。 第二十三章:赛勒斯·霍克 圣地亚城位于索雅东南沿海,是全国着名的娱乐中心。四季如春的气候使这里永远都拥有着绿色开花植物和穿漂亮裙子的女人。市中心就是世界着名的第一大露天广场。圣灵节欢庆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圣地亚,而圣地亚城则因露天广场达到了疯狂的最高潮。照耀夜空的旋转彩灯,响彻云霄的舞曲人潮,人们正把这种狂欢推向一个又一个顶峰,烟花飞舞,在夜空中闪烁着“圣地亚不夜城”。 西黛拉·伦贝尔在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她倒了一杯威士忌。彩灯变幻着颜色,变幻着她眼前穿着明艳的服装舞动的人群。安置在广场上方的超级大音响里涌动出来的舞曲使她心潮澎湃。她现在感觉好多了。她是一个害怕黑夜害怕孤独的人。 ------------ 几个钟头前,当她在她多洛尔海边别墅的窗前看着黑夜一点点吞噬着蓝天的时候,对孤独的畏惧也就一点点吞噬了她的心。看着满室的温馨的灯火和绚丽的装饰物,再看看光滑的落地镜中她美丽而孤独的身影,她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很多人羡慕她,拥有美貌、聪颖、名誉、财富的她也从来都认为上帝对她尤其偏爱,但现在她开始怀疑这一点了。“……伦贝尔夫妇所乘的车子在圣丁公路上突然爆炸,司机及伦贝尔夫妇当场死亡,警方正在全面查询爆炸原因……”耳边突然又响起了那段可怕的新闻报导,并一遍又一遍萦绕在空旷的房间里,她瞪大眼睛,恐惧地看向似乎在旋转的天花板。“斯兰西!斯兰西!”她听见一个声音在喊她哥哥的名字,哦,原来是她自己的声音,她突然意识到斯兰西已经失踪半年之久了,如今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默默地蜷进墙角。 电话铃响了。是马文?不,他刚刚打过了电话,她不是还对他说她很好吗? “西黛拉·伦贝尔。”她无力地抓起电话。 “嗨,西黛拉,是我!”她听见梦黎萨快活的声音。 “梦黎萨!你现在在哪儿?”她急促地叫道。她真想马上见到她。 “在科加尔雪山上,你怎么了?”那边的梦黎萨不由皱了皱眉。 “什么?我听不清楚!你那边怎么那么吵?”她听见电话那一边传来疯狂的舞曲和嘈杂的人声。 “我在科加尔,一个舞厅里!你还好吗,西黛拉?”梦黎萨在那边喊,“我就来,等我打完电话,卡森,而且你不许再偷吃我的拼盘了!”她隐约听见梦黎萨在那边说。 “我……我很好……”她咽进了要见她的话,靠回墙角。 “真的吗?”梦黎萨显然不太放心,“你在做些什么?马文在吗?” “真的很好,亲爱的。”她强迫自己轻松地说,“事实上我正准备出门呢。” “是吗,打算去哪儿?”梦黎萨在那边口齿不清地说,好象在吃东西。 第23章 “也许……圣地亚……”她说。 “那太好了!祝你们玩儿的好!再见!” “再见……”电话那一端“咔嚓”一声,随后是短促的“嘟嘟”声,她许久才放下了手中的话筒。梦黎萨一定玩的很开心,她真为她高兴,也真的很羡慕她。 “也许……圣地亚……”为什么也许呢?她站起了身。 ------------ 看了看表,快十二点了,按照惯例十二点前的最后一只舞曲应当是一曲浪漫的华尔兹。 她再一次把目光投向那个角落。他还在那。从她来到露天广场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就一直坐在那。三个多小时了,他几乎连姿势都没怎么变。偶尔看见他打开一罐啤酒或点起一支香烟。斑斓的彩灯变幻在他黑色的衣服上,座位旁边那丛高大的棕榈树的影子正好投在他的上半身,使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在夜光里依稀可以看清他那宽宽的肩膀。 他是一个人吗? 一个人。 他为什么不跳舞呢? 不喜欢吧。 那他又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也许,和她一样寂寞,一样害怕黑暗,一样渴望置身于一个喧嚣的氛围里以冲走内心深处的那份无告的孤独。于是,突然间她觉得他好亲切。 他掸了掸烟灰,仍旧默默地注视着在他眼前舞动着的人群。烟雾缭绕在他周围,偶尔有一抹彩色的灯光闪过他的眼底。 不,他们是不同的。她很孤独,但她敢于将自己放进这个喧闹的人群中,快意于这种嘈杂的冲撞和纵情的汗水。而他呢?他拒绝别人的热情,也害怕被别人的热情所拒绝。 一曲华尔兹奏响了,灯光变得舒缓朦胧。西黛拉站起身径直朝他走去。 灯光雾一般溶化在她玫瑰紫色的晚礼服上。 “先生,能请你跳个舞吗?”一只娇美的手伸到他的面前,那修长的指甲涂成紫红色,使她纤细的手指如同玉一般洁白。 他微微一怔,不自觉地站起了身。 她眼前是一个矫健高大的身躯——宽肩长腿,坚固的胸膛。她扬起头,触到的是一双比北极冰川更加骇人的眼睛,浅蓝色的。 她对他微笑了一下。 “我……对不起,小姐。我,不会跳舞。”他挑了挑眉峰。他说话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迟疑过,甚至竟然还带着一丝无措。问题就在于眼前这个雾一般飘来的女人和她投给他的雾一般的微笑,恍然前世未了的一段情缘。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她看见她的身影无声地走进了那双眼睛,“很容易……”她把右手轻轻放入他坚实的大手里,左手缓缓拉着他的手揽住自己纤细的腰肢,一股陌生而令人痴迷的气息刹那间笼住了她。 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他从不知女性的身体竟是如此纤巧娇柔。 她带他柔缓地踩上了旋律。 “左……右……就是这样……”她仿佛听见了他的心跳。 他看不到她的眼睛,因为它们被那个奇特的面具遮住了,他只知道它们是莹绿色的。她微微开启的嘴唇是湿润的紫红色,一股怡人的幽香洋溢在他周围,就象她一样令人心旷神怡。 他拥有一张染着苍凉的完全刚性的脸孔,一丝稍显凌乱的黑色发缕垂下他高高的额头,在这个华服重彩的人群中流露出一种骄傲的颓废。 一头栗色卷发流瀑般泻下她窄窄的肩头,她的皮肤白若凝脂,被呵护在那团玫瑰紫中娇艳不可方物。 他有两道浓黑的眉毛,一双浅蓝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平淡的嘴唇,所有这些都一般无二地昭示着他的迅猛和孤绝,甚至冷酷。 音乐溶入了灯光,灯光溶入了他们彼此相视的眼神。 华尔兹舞曲在子夜十二点整结束了,他们默默松开了手。他凝视着她微微俯身,她再一次微笑了一下。 ------------ 狂热的摇滚乐响彻夜空,彩灯、烟花和人们抬起的喧哗拥抱了圣灵节的到来。西黛拉披上外衣朝广场外走去。 穿过狂欢的人流,她走进一条无人的小巷。风掠起她轻盈的衣裙,她摘下面具,月光流水般洒上她美丽的面庞。 “赛勒斯·霍克”他低沉的声音仿佛又一次回响在她的耳边。 第二十四章:山雪 卡森拉着梦黎萨吃力地在雪山上走着。没膝的积雪和低啸的山风仿佛是科加尔黑夜的全部内容。疯狂了一夜的迪斯科舞曲并未使那些热情洋溢的年轻人尽兴,今天一大早他们就又跑去滑雪,那场面真是空前的。他们在晴朗的大雪山上孩子般滚着雪球,打着雪仗,累了便打开背包享受一顿丰盛的雪地野餐。因为得知梦黎萨喜欢看夕阳西下的景色,卡森自告奋勇带她到山上等候黄昏。结果一场始料未及的暴风雪把一天的晴朗赶的无影无踪,大雪封山,天昏地暗,他们已无法下山了。 暴风雪持续了三个多小时,他们一直躲在一堆岩石之间。现在雪小了,风时断时续的。 “你还好吗,梦黎萨?”卡森忧心忡忡地看了看身边的梦黎萨,并替她把围巾又系了系好,“今天恐怕没法下山了,我们得找个地方过夜。” “我没关系。”梦黎萨笑笑说,“只是肚子有点饿。” 又一阵风“唰——”地一声从山的那一边刮过来,山雪漫天飞舞。卡森把梦黎萨搂进怀里。 梦黎萨轻轻闭上眼睛,一阵感动涌上心头。这个胸膛其实已并不温暖,但却很坚实。每次风起时,都是这个胸膛让她停靠,都是这双臂膀将她拥紧,都是这个脊背为她遮蔽风雪。 “看前面,梦黎萨!”卡森突然兴奋地大声喊叫起来。顺着卡森手指的方向,她在黑暗中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山洞。 “感谢上帝!”梦黎萨欢呼了一声,身体已经被卡森横抱起来,并迈着夸张的步子朝山洞快步跑去。 ------------ 点起了一堆篝火,他们相视一笑。山洞虽然不大,但足以抵御外面的风雪。梦黎萨蜷靠在墙角里烤着手,卡森坐在她身边翻弄着他们的背包。 “可以用餐了,女士。”卡森笑着说,“这些东西对于饥肠辘辘的人来说真是太丰盛了!” “是吗?”梦黎萨笑道,“那么在我没被饿晕之前,抓紧时间吧!” “烤烤再吃才行,”卡森微笑着边说边用小刀剥下一根树枝的皮,然后将一段火腿穿起来递给梦黎萨,“如果让这些‘速冻’食品搞坏了我们的‘速冻’牙齿和‘速冻’胃可就得不偿失了。” “好吧。”梦黎萨心满意足地烤着她的火腿,“我现在觉得这里比在旅馆还舒服呢。” “那我们在这多呆几天吧。”他继续去剥另一根树枝,火光映着他极富立体感观的面庞。他实在是个很英俊的年轻人。 “好主意。那么,你想呆多久?”梦黎萨凑过去闻了闻她的美味佳肴。 “一辈子不会显得太长吧?”他穿好火腿,一边把它放在火上烘烤一边冲她呲牙一笑。 “一日三餐怎么解决?”她笑问。 “你看我合适做猎人吗?”他笑答。 梦黎萨渐渐暖和起来了。她开了一罐啤酒缩回墙角里专心致志地吃着烤肉。身边的卡森快乐、达观、热情洋溢、不拘一格。她喜欢听他乐观自信、妙趣横生的谈话,也喜欢看他闪动着篝火的眼睛和挂着水珠的稍显凌乱的长发。 “你是独生女吧?”卡森又向篝火里添了点树枝。 “你呢?”她不想谈论她的家庭。 “我?说出来会吓着你。”他笑道,并没有再问下去,“不信?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三个弟弟,两个妹妹,他们中结了婚的又有了五个男孩和三个女孩,另外家里还养了四只狗,两只猫,六匹马,二十一只鸽子,若干蜜蜂和鱼……” 梦黎萨夸张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是真的。”卡森笑道,“我父母在苏美尔娜有一幢不小的别墅,我们一家人都住在一起。你可以想象那里的热闹程度吧?尤其到了周末,那场面就象圣地亚的狂欢节。朋友们常去玩儿,你如果什么时候去了那一定会误以为自己走进了绊脚的超市。” “你父亲也是画家?” “对。他生平最爱的就是画画、喝酒和我妈妈。” “画画、喝酒和你妈妈?”梦黎萨笑了起来。 卡森耸了耸肩,“我妈妈是个出色的家庭主妇,因为从小吃她做的饭菜,我对康嘉美食城都不屑一顾。她很爱我们,在我的记忆中,她从没打过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她真好。”她含笑轻声说。 他拥有一个多么幸福的家庭啊,她看着他心想,难怪他是这样一个充满活力的人。她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她越是靠近他就越是被他的情绪所牵引,就越是感到他拥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在他举手投足间,那种魔力激发你和他一样热情达观,吸引你步入他丰富多彩的世界。听着他讲述着他的家庭,他的单身生活,她几乎忘记了其它的一切完完全全地入了迷。最后他停了下来微笑看着她。 “还有呢?”她问。 “知道吗?”他说,“你专注的样子就象个小学生,一个很漂亮很安静的小学生。”他凝视着她海蓝色的大眼睛,它们纯的没有一丝保留。 她冲他笑了笑,回眸望向蹿动的篝火,“再给我讲讲苏美尔娜好吗?” “你很喜欢那?” “那听上去真美。”她用一根木棍轻轻拨弄着篝火,火光映上她美丽的脸庞。 第24章 “其实苏美尔娜最美的地方就是市郊索非亚公爵城堡座落的地方……” 听到“索非亚公爵”,梦黎萨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 “……他的城堡背靠弗朗西原始森林,面对蓝色的娜波拉湖,看得见远处绵延的安加洛山脉。我实在没办法对你描述那的景色,你能想象攀缘着紫色梳美草的参天古树吗?或者静静游在湖水和月光里的天鹅?让你分不清是野花还是蝴蝶的大草地?不,梦黎萨,你只有亲身到过那里才能体会大自然的魔力。那些东西不是用画笔能够表达,或者用愚蠢的相机能够保留的,那些东西只能用眼睛、用心去记忆。” 梦黎萨仿佛入了定。 “索非亚公爵应该有七十多岁了吧。”卡森用他充满了磁性的声音继续说,“许多年了,他很少离开索非亚城堡,甚至不愿参加国王的婚典。” “也许,他是有原因的……”她凝视着他们在石壁上投下的影子,声音有些虚弱。 “的确。”他把火燃得更旺些,“是因为他的女儿——菲尔玛·亚卡兰多·索非亚公主。” 尽管这个名字是她意料之中的,但当它被人真实地提及时,这个名字仍旧象一把利剑一般刺痛了她的心。 “他曾有个女儿叫菲尔玛。说起来也许我父亲应当算是索非亚公主最好的朋友呢。” 梦黎萨不由抬起头来,“你父亲?” “嗯。”卡森轻轻点了点头,“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娜波拉湖畔,当时我父亲正在湖边画画。他画的很投入,以至于没有发现索非亚公主已经在旁边看了很久了,当他发觉时有些惊慌失措,公主便对他抱歉地笑了笑。当时我问他为什么会惊慌失措,他说‘上帝,你知道她有多美吗?你知道她的美有多真实多生动吗?’。他们就这么认识了。后来索非亚公主提出向我父亲学画,她说她要把这里的一切都永远保留在她身边。她说话时的神情有点怪,但我父亲当时并不太明白。就这样,我父亲做了索菲亚公主的老是,后来又逐渐成了朋友,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有一天,索非亚公主把她的烦恼告诉了我父亲——她爱上了一个男人,一个她父亲手下的没有钱,没有地位,凭着一身血勇出生入死得以生活的保镖。但是,她知道她父亲,索非亚公爵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那个年轻人,也就是那个保镖同样深深地爱着她,但他明白他们之间的差别,他说‘我的爱情就是有一天被命令穿着礼服,看着你和另一个男人走进教堂发誓相爱,还要在为你们的结合干杯后再找个地方自杀,如果你不允许我杀掉你的新郎的话。’” “那年轻人做起事来很拼命,也许他更希望自己被打死。公爵在为无法从数以万计的达官显贵、豪富名流中选择一个最佳女婿而烦恼,索非亚公主却已经在心里下定了和那个年轻人生死与共的决心。他们的恋情终于被公爵发现了,他勃然大怒,软硬兼施,但倔强的索非亚公主却明确表示非他不嫁。索非亚公爵对那个保镖更是恨之入骨,百般的侮辱和刁难反而使他直截了当地宣布了他对公主的爱情。杀了他虽然很容易,但公爵知道,如果那样做他将永远失去自己的女儿。于是他改变了态度,他用道理,甚至眼泪说服那个年轻人,还送了他另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他说他什么都可以给他,除了他女儿。于是,保镖带着那女人走了,索非亚公主服了毒。” “最终,公主还是被抢救过来了。我父亲去看她时,她哭了,她求我父亲帮她找到她的情人,她说‘让他回来,带我走’。再后来,她就从此从索非亚城堡,从苏美尔娜,从兰第西,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我想,她一定是嫁给了那个年轻人,他们一定生活的很幸福……” “她死了……”梦黎萨幽幽呓语道。 “什么?”卡森不由问,见她神情恍惚,“梦黎萨?” 梦黎萨这才回过神来,“我是说……也许……也许她死了。这样的故事往往都是以悲剧作为结尾的……” 第二十五章:梦魇 梦黎萨靠在卡森的肩头睡着了。梦中,她又回到了罗浮堡,又看到了那道开着一条缝的沉重的房门,又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那段可怕的争吵。 “我不准你离开罗浮堡一步!”金斯敦沉闷的声音。 “你究竟要干到什么时候?你还想要什么?你还缺什么?财产、地位、妻子、女儿,你应有尽有!” “你不懂,菲尔玛。” “我是不懂!我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生活在暴力和血腥里,就象我认识你的时候一样!” “当然!”金斯敦大声道,“在你眼里我就是暴力和血腥的代名词!从前为你们至高无上的亚卡兰多·索非亚家族用出卖鲜血换来一碗饭吃的下贱保镖,到现在也没能脱胎换骨,象从前围绕在你周围的那些高贵的绅士一样优雅从容!我算什么!” “亚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菲尔玛伤心地说,“我不管你是国王是乞丐,是保镖还是雷佳的首领,我只知道你是我丈夫,我爱你,我不想看着你东闯西杀,流血受伤,我只想你平平安安地陪在我身边,爱我,爱我们的孩子……” “难道我不爱你?不爱我们的孩子?”金斯敦低吼着。 “亚历……” “菲尔玛·亚卡兰多·索非亚,当初你父亲曾多少次当众侮辱我,多少次让我到黑社会受死,又多少次把我扔进大牢,我有没有退却,有没有反抗?没有,因为我爱你,我想能每天看见你,或者起码知道还能看见你。他送来一个女人给我,他告诉我我对你的爱只能给你带来无尽的痛苦和麻烦,他要我还你幸福,还你清醒,我答应了,我走了,因为我爱你,我不想你因为一时的冲动耽误了一生的幸福。你要我带你走,就这一句话,我就再一次回来争夺你,为了使你不至于为我放弃太多东西,我用生命换来了今天的一切,因为我爱你,我不愿你的丈夫不能给你那些你从小就习惯了的富贵荣华!” “你错了!这些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家。一个安定的家。就象……” “就象你从前的家一样,对不对?!你后悔了,是不是?!其实你早就后悔了!你终于知道爱我只不过是你的一时冲动而已!因为在你索非亚公主生活的世界里,很少有象我这样靠出卖鲜血,把伤口当作勋章的男人。就象动物园里新添的动物,你从没见过它,所以它才更吸引了你!现在你终于厌倦了,你清醒了,你发现它根本就一文不值,对不对?!” “你太过分了,亚历山大·金斯敦!”菲尔玛喊道。 “这种生活我也过够了,殿下!一个低微的保镖无论怎么做也配不上你!现在你走吧,回到你父亲那去,回到索非亚城堡,带上你的女儿,梦黎萨·亚卡兰多·索非亚公主殿下,你可以重新开始你的生活和爱情!当然,”他终于恢复了平静,嘴角边挑出了一丝邪毒的微笑。他那苍白的面孔,垂落额前的褐色卷发和发隙间隐约可以看到的那双历闪般冷酷的蓝眼睛,从那时起就深深烙进了梦黎萨幼小的心中,“如果你觉得带着女儿不方便,也可以把她留给我。我会好好爱她的。” 菲尔玛定定地看着他,她那双海蓝色的眼睛燃尽了愤怒,封冻起冰川,在就那么硬生生流下两串泪珠后变得空洞的毫无内容。于是匕首直截了当地刺入了她的胸膛,于是金斯敦傻呆呆地接住了她倒下来的身体,于是四岁的梦黎萨哭喊着叫着妈妈。血洒了一地。菲尔玛闭上了眼睛,金斯敦昏死过去,梦黎萨的小手上沾满了血渍。 卡森转过头来轻轻理了一下梦黎萨额前的金发,它们洒在他的肩头,缠结着他的心。他替她把盖着的大衣掖了掖好,两行清泪无声地滑下她的面颊,滴在他的手上。他吓了一跳。梦黎萨在睡梦中微微蹙着眉头,修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也许她还在为菲尔玛公主的故事伤心吧。他俯下头去,在她眉间轻吻了一下。他不相信那个索非亚公主会比他面前的梦黎萨更美。 ------------ 睡眼惺忪的梦黎萨地被卡森强行叫醒,说是去看日出。她被他一路拖着,迷迷糊糊地和他胡说着什么来到了山顶。 暴风雪停了。当一轮火红的朝阳从东方升起时,梦黎萨便完完全全从睡梦中醒来了。那远比落日壮丽的纯红一层层渲染着辽阔的天空,从玫瑰色的云霞中抽射出来的千丝万缕的金线穿引着漫天飞舞的细雪。她觉得阳光洒入她的眼底,使她的全身就如白雪一般闪亮。她看向身边的卡森,细雪沾在他的长发上,一闪一闪的,晨光勾勒出他英挺的轮廓。 太阳升起来了。灿烂,辉煌,一下子照亮了沉睡着的世界,给世间万物注入了勃勃的生机。 阳光里的梦黎萨美的眩目,静的传神,卡森情不自禁地拉起了她的双手。 梦黎萨抬起头望向他。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闪烁着阳光的热烈,流转着远天的深沉,毫不掩饰地凝视着自己。她从未见过这样感人的眼睛和这种无忌的直视。他的头渐渐俯下来,她感到一种令人心跳的男子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融化了周围的一切,甚至她自己…… ------------ 卡森整整一天没吃饭。他跑了不计其数的地方终于买到了一条柔软的红围巾。当他返回雪阁旅馆时却发现服务员正在清理梦黎萨的房间。 第25章 “亚卡兰多小姐今天上午结了帐。”服务台的小姐告诉他,“不,她没有说去哪,也没有留言。” 卡森就象被符咒定镇住了一样呆呆地看着那条红围巾。 她走了。不知道去哪了。没有留言。 上帝!他怎么可以让她从他身边消失了呢?他已经爱上她了! 第二十六章:合作 西黛拉·伦贝尔坐在黑色的高背皮椅上,带着一丝不耐烦把玩着手中的签字笔。光滑讲究的矩形会议桌的两侧坐着墨桑集团要员和两名来自费拉顿政府的高级行政特派员。比得罗先生——费拉顿国防部副参议长再次简明地重申了此行的目的。实际上也就是给墨桑集团,给这位年轻的、感情用事的女董事长伦贝尔小姐施加压力以迫使其放弃与索雅军工厂合作的任何计划。在此前他们不是没试图进行秘密的私下磋商,然而狡猾又固执的西黛拉·伦贝尔可以说是相当不合作,这不得不使他们把问题在墨桑全体要员面前公开化,煽动其集团内部的意见不合以使得这个“毫无爱国精神”的伦贝尔作出让步。“……政府有可能考虑冻结墨桑在费拉顿的全部资产。”在看到在座的要员们明显表现出骚动后,比得罗适时地甩出一张底牌,并满意地听到了一阵窃窃私语。所有目光都转向坐在正中央的西黛拉·伦贝尔。 “我们只是生意人,比得罗先生,我们最实在的目的就是发展墨桑集团,使墨桑的每一个成员都过上富裕的生活。我们当中没有政客,我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不懂治理国家那些深奥的道理。政府和内阁一向是我们公认的精英,正因为对精英们的充分肯定和信任,我们才安心于做好本分的生意人,至于其它事,很抱歉,我们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西黛拉不紧不慢地说着。 “我不是一个喜欢兜圈子或者扯皮的人,伦贝尔小姐,何况我们就此问题已经商谈过不只一次了,是吗?”比得罗在心里咒骂着西黛拉。 “政府没理由禁止商人做生意,不是吗?费拉顿是个讲求民主的国家。” “也是一个讲法制的国家。” “墨桑集团是标准的本分商人,先生,这一点有目共睹。” “也许只是曾经。”比得罗的语气变得十分犀利。 “我想我有理由对您的话提出抗议,先生,你有必要向墨桑解释您刚才的话。”西黛拉傲慢地挑起她修长的双眉。 “墨桑与索雅的合作会对您的祖国产生一些影响,西黛拉·伦贝尔小姐。”比得罗的声音有些低哑。 “我会考虑。”西黛拉简单地说。 “这不是一个答复。”比得罗低沉而迅速地说道。 “有些东西我希望您能看一下,比得罗先生。”西黛拉一边将一本资料递给比得罗一边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政府无权干涉我的生意。” 比得罗翻看着手中的资料,都是费拉顿、索雅双方发表的一些冠冕堂皇的关于否认两国关系紧张准备开兵见仗的社论和发言。这个该死的伦贝尔对我一直采取着这种华而不实的手腕,他想,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她真想通过索雅报复在费拉顿发生的那起炸车事件吗?女人就是女人,她们永远只知道自己的利益,她们对国家从来不闻不问! “伦贝尔小姐……”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说服眼前这个女人。 “当然,比得罗先生,”西黛拉柔和地打断了他,“对于某些深层次的实质性问题,”她幽幽的眼神飘向参议长,“我一定会考虑。” 比得罗的心不由狂跳了几下,她刚才似乎是颇含深意的。但等他再次看向西黛拉时,她已恢复此前的神气。 ------------ 十分钟后,西黛拉召开了墨桑内部的一个高层小型会议。她非常耐心地听着董事要员们发表的所有反对她的意见,只舒适地呷着高脚杯中的红葡萄酒。最后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政府不可能真的冻结墨桑在费拉顿的资产,”西黛拉站起身去放酒杯,“这一点我可以向诸位保证。当然,你们有理由对我的保证表示百分之百的怀疑,”西黛拉用话截住了异议者,“尽管西黛拉·伦贝尔是墨桑集团的董事长。我不反对你们当中的任何人离开集团,而且我保证绝对公平地处理一切事宜,这是我今天要明确的第一点。”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人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他们万万没料到这位刚刚继任不久,在此之前从未参与过商界的女董事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二,有关与索雅伽拿马军工厂合作的计划,我们的初次表决结果显示半数同意,这是在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情况下。我将亲自与索雅方面交涉具体细节,然后给诸位提供一份精确详尽的报告以供最终决策。现在我可以说的是,这是一宗将带来巨额利润的交易,是任何一个精明的生意人都不会错过的好机会。”她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 “第三,”停了十几秒之后,她继续说道,“我正在考虑与塞拉昂集团合作的事情。” 这句话又使众人吃惊不小。塞拉昂集团正是黑社会雷佳组织背后支持的第一大军火集团,总部设在查法兰克,西黛拉所说的合作,无疑是将墨桑与雷佳绑在一处,这样别说是费拉顿政府,世界各国的政府恐怕也没有胆量冻结墨桑的财产。但,金斯敦会同意吗?他的同意会以什么条件为基础呢?他会不会趁此机会搞垮或收购墨桑?许多年来,尽管雷佳主宰着几乎半个世界,也尽管塞拉昂的气焰无比嚣张,但墨桑仍是世界公认的军火界王者,雷佳没有对墨桑下手并不能证明什么,这位女董事长的做法实在是孤注一掷,搞不好便会使墨桑倾家荡产。 “对于此项合作计划我们将很快进行讨论,我现在只是事先向诸位要员透露一下这个消息,并且我想说,我对合作的成功及安全有充分的信心。”她看了看表,很快要到十二点半了,“今天就先到这里,诸位午安。”于是众人议论纷纷地走出小会议室,西黛拉则去化妆室简单修整了一下,并吩咐在私人餐厅会见索雅的三位要员——国防参政大臣首席顾问冯·登克尔先生,军工督察首席秘书卡·拉让先生和伽拿马军工厂副总裁菲利斯·佛格尔先生。 ------------ “简单午餐,请随意。”西黛拉笑容可拘地打了个手势,“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这完全没有关系。”首席顾问笑道,“我们也很抱歉打扰您休息。” “能和三位这样知名的先生共进午餐是件愉快的事情。”西黛拉灵巧地切着她的牛排,“我很高兴今天有这样的机会。” 寒暄了一阵后他们切入了正题。 “伦贝尔小姐,”首席秘书道,“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想就此前提议的有关伽拿马集团与墨桑集团合作的事情进行下一步的细节讨论。” “当然。我所能告诉三位绅士的第一步成果是,墨桑会议上有50%的董事表示赞同,不知这个结果是否令人满意。” “这是在您不曾发表意见的情况下,是这样吗,伦贝尔小姐?” “您的消息真灵通,登克尔先生。”西黛拉笑道。 “尽管您此前很少涉足商界,但从您就任墨桑董事长后,所有人都承认您经商的天赋简直是随着您的姓氏与生俱来的。” “谢谢您的称赞,佛格尔先生。” “所以我想您不会放弃这次合作机会的,因为它会给墨桑带来巨额利润。” “就我个人来讲,仅考虑单纯的商业合作,我完全赞同。”西黛拉向他们举了举杯,“但现在的问题在于,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我不得不进行全盘考虑。” “可以问问关键所在吗?”首席秘书问。 “我想你们也清楚索雅和费拉顿的关系不太乐观。” “我们听说费拉顿来了两名特派专员,伦贝尔小姐?”首席顾问小心翼翼地问。 “嗯……”西黛拉含混地答应着,“尝尝这个色拉,先生们,它的味道很特别,我想你们会喜欢的。” “唔,的确不错……” “这是印加风味。三年前我曾去那旅游。是从一个当地的家庭主妇那里学来的。” “真好吃。那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费拉顿政府向墨桑施加压力了?” “而且那毕竟是我的国家,拉让先生。”西黛拉低垂了一下她美丽的睫毛。 “那么伦贝尔小姐,您该不会也对我们的合作持反对意见吧?”副总裁说道。 西黛拉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又谈论了两句桌上的菜肴,这才对心急如焚的三位政府要员轻描淡写地说,“我很不喜欢我目前的处境,先生们,所以我在想也许取消合作的念头会使我感觉自在一些。再来一杯吗,拉让先生?” “噢,谢谢。可以把您的意思说的更明确一些吗,伦贝尔小姐?我很抱歉。” “是这样,”西黛拉没精打采地挑动着盘子里的色拉,“我们的政府很不高兴我们最新的这项合作计划。对,你们说对了,先生们,他们在给墨桑施加压力,墨桑毕竟是费拉顿国属下的集团公司,它无力和政府对抗,而且也不想与政府对抗。墨桑内部意见不一,作为费拉顿人,我实在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对你们允诺什么。”她停了停,“况且……” “况且……” “索雅对墨桑的态度并不使我满意,先生们,我不得不坦白地讲,这使我没兴致去努力克服来自我们国家内部的压力。” 第26章 “您对什么不满意呢,伦贝尔小姐?我在想也许我们可以澄清一些误会。” “我们都知道那不是什么误会,先生。啊,该上汤了,我敢打赌这汤的味道不次于你们的爱德华大酒店的多米诺尔汤。”西黛拉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并兴致颇高地向他们介绍其配料和做法,建议他们让他们的太太做来尝尝,直到冯·登克尔先生委婉地提醒后她才言归正传。 “索雅对墨桑始终采取着一种不信任的态度,在这种情况下,我无法与你们进行合作。” “噢,伦贝尔小姐……” “当然我也说过我们两国目前的关系比较异常,而墨桑总部注册在费拉顿,其董事长西黛拉·伦贝尔和绝大多数集团要人都是费拉顿公民,所以你们的不信任有着合理的理由。不,请别否认,先生,这是事实。你们无法拿出诚意合作,我们也无法对某些东西作出保证,这些使我的处境十分尴尬,先生们,而我讨厌这种尴尬。” “我们对合作是很有诚意的,伦贝尔小姐。”佛格尔说道。 “别再争论这个了,先生。”西黛拉倦倦地拂了一下额头,“我想再次表示,能和三位共进午餐我感到非常荣幸。” “噢,来吧,伦贝尔小姐,”登克尔道,“说说看也许我们无意中忽略了什么,但这不能说明我们没有诚意啊!” “算了,登克尔先生,我知道你们合作的愿望,但我们来自不同的国家,目前这两个国家,说严重一点,几乎是敌对的。你们不允许我们拥有武器的全套图纸而只是授权零件的生产,你们谢绝我们参观重要兵工厂使我们无法掌握索雅武器的加工习惯从而影响生产质量,你们还要求加设种种监察人员……”她做了个手势表示不愿再举例下去,“这使我感觉自己是个编了程序的机器人。不,先生们,这太无聊了,何况我被夹在费拉顿和索雅之间两面为难。对,这是个不错的赚钱机会,但墨桑有它的尊严和信哲,何况它并不缺钱花。所以我不准备再考虑这项合作提议,很抱歉。噢,看哪,先生们,汤都要凉了!别只是呆在那!”她恢复了她殷勤好客情绪,“有机会请你们的太太来做客吧,我们会相处的很好的。”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不知如何是好。 “伦贝尔小姐,”最后首席顾问开口说,“我由衷地希望你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合作计划,当然,我们会在此前拿出足够的诚意来,事实上,这件事是我们无意中忽略掉的。我保证我们双方都会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第二十七章:斯兰西·伦贝尔 贡比城远郊区。 梦黎萨围着伽拿马-贡比重型军工厂绕了无数圈也没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入口。她不敢冒险进去,她对里面的布局和秩序一无所知,稍有差错就会被人发现,这将直接影响到她们这次的焰火计划——炸毁贡比军工厂。但愿西黛拉能搞定这件事,由索雅人领着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去可以省去很多麻烦,梦黎萨跌坐在一辆公车后排软软的座位上想着,我千娇百媚的脚一定是磨破了。 她心不在焉地看着车窗外向后倒退的景物。夕阳黄昏,从她这边可以看见那轮火红的落日。晚霞染透了天边,也染上她白皙的面庞。她突然想起了科加尔雪山上的那次日出。阳光、细雪和卡森柔肠百转的拥吻。她闭上眼睛,把头仰靠在椅背上,身体软软地随着车摇晃着。 下山之后她不告而别了。说不太清楚是为什么,也许是惧怕自己内心萌生出的对卡森的情感,于是她逃掉了,企图用时间、用距离埋葬那份情感,毕竟从此他们谁也见不到谁了。说也奇怪,她一直很希望全身心地投入一个爱情之中,象普通女人一样恋爱、结婚、生子。她幻想着自己的家院、丈夫和孩子,可当卡森走过来,闯进她心中的那片圣土的时候,她却怕了。她强迫自己把他拒之门外,远远逃回了她那座灰色的堡垒中,试图依旧用一种淡淡的眼神和心情去看窗外一幕幕戏剧的上演,而她拒绝主演,宁愿孤独。 那天卡森去哪了呢?什么时候回的旅馆?回去后有没有找她?发现她已经走了,不告而别了,他当时会是怎样一种心情呢?他会伤心吗?会生气吗?这些天来他会想她吗?这些问题经常徘徊在她的脑海里。 当然,他会伤心的,也一定会想念她,有时候她这样回答自己,因为她觉得他是很喜欢她的,他拥着她的臂膀,望着她的眼神,他印在她唇上的深吻都表达着他的感情。 不,他不会想她的,有时她又会想,也许他会很快忘了她,他有着自己丰富多彩的世界,他有那么多快乐开朗的朋友,他会多在意她这个匆匆的过客呢?再说,就算他在意又怎么样?她,金斯敦的女儿,费拉顿特工,这个简单而纯粹的身份重锤一般撞向她的心口,仿佛要使她从幻梦中警醒。 车子已驶入了城区,夜色被霓虹点亮。她觉得自己有些饿了。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甩甩头站起身。 她把手揣在大衣兜里,漫不经心地走在大街上。早已习惯于走在一条又一条陌生的街上,也早已习惯了看着一个又一个陌生人与自己擦身而过。皮靴踏在被多少人踩实的雪地上,硬硬的。夜风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细雪,温温柔柔地飘在她身边,而她却在怀念着科加尔的那场暴风雪,或者说,她在怀念每次风雪来时呵护住她的那个坚固的胸膛。哦,卡森,她没想到他竟会使她如此的牵肠挂肚。他的性格就如同他的笑脸那般,被赋予了阳光制成的魔力,可以照彻黑夜,融化冰川。她又想起在山洞里他向她滔滔不绝地讲述的他的故事。他生活的很幸福,很精彩。他几乎拥有了一切——浪漫的事业,丰富的生活,温馨的家庭,热闹的朋友,或许他已经有了一个美丽开朗的女朋友,和他一样生活的幸福而精彩。而她呢?她看着路灯斜斜地拉长了她孤独的影子,四岁那年她失去了母亲;十岁时她走出了罗浮堡一个人去了遥远的亚达加斯加;十六岁她毅然决然地离开她的父亲踏入了特工培训中心的大门,发誓从此与金斯敦这个姓氏再不相干;二十岁她成了一名出色的特工,让陌生和冒险封锁着自己的青春年华。在她的生命里,除了奥琳卡和西黛拉这两个情如姐妹的好朋友外,她再没有什么至亲至爱,因为她没有家。 她拐入另一个街区,避开那些耀眼的霓虹灯。它们是那么争先恐后地交叠在她的身上,将她的孤独公诸于世。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八年了。八年后的今天,罗浮堡和她的父亲已变成什么样子了呢?卡森讲的那个真实的故事这些天来时常在她耳边回响,她父亲,对她母亲爱的是那么深心切骨,可是,他爱的结果却又是如此凄凉悲楚。过去的点点滴滴又浮上心头,使她感觉着血管里金斯敦的血液正温暖着她的身心,二十年前父亲在母亲尸体边昏死过去的场面和八年前她最后一次看见父亲绝望地跌靠在墙壁上的那片阴影里的情景不断穿插交叠在她眼前,她的耳边回响着小女孩的哭叫声和父亲的低吼“我不准你离开罗浮堡一步!”。她感到一阵晕旋,两道刺眼的强光射向她,跟着是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和刹车声。她急忙向旁闪去,车子擦过她的身体。车门打开,一个人匆匆跑到她面前。 “小姐,你没事吧?”耳边传来对方关切的询问。 “斯兰西!”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梦黎萨大吃一惊,而与此同时,对方也认出了她。 ------------ 餐厅里柔和的灯光照在斯兰西的脸上。他瘦了许多。眉眼间带着抑郁,但依旧英俊挺拔。 “原来你一直在雷佳。”梦黎萨垂头切着盘中的蘑菇鸡蛋饼。 “雷佳和金斯敦先生并不完全象人们传说的那样,梦黎萨,这些难道还要我告诉你吗?”斯兰西停了一会儿轻声说道。 “很多事你不了解,斯兰西。”梦黎萨牵动了一下嘴角,“但无论如何你没事就好。西黛拉很想你。大家都以为你死了。你不想见见她吗,斯兰西?” “想,但我不能。”斯兰西忧郁地摇了摇头,“在没彻底搞清楚追杀我的为什么会同时有索雅人和费拉顿人之前,我不希望她卷入这件事情。我必须把炸车事件彻底调查清楚。” “炸车事件?难道不是索雅的‘教父’做的?”梦黎萨皱起眉头。 “有其他可能,梦黎萨。我不想让西黛拉知道。我担心会影响你们的工作。”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梦黎萨一眼。 梦黎萨微微挑了挑眉毛。 “查尔斯把你们的事告诉了我。请别责怪他,他只是出于对你们的关心,这你知道。而且,我也应该知道,不是吗?我并不反对你们所做的事,但的却很替你们担心。”他坦诚地说道。 梦黎萨点了点头。 “整件刺杀事件的背景太复杂了,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政府和墨桑意见不合,可以成为暗杀的理由,而惧怕墨桑军需生产实力的索雅也在策划暗杀。有可能是教父下的手,但也有可能是——我们的政府先下了手,然后利用奥琳卡发回国内的信息使西黛拉相信真正的凶手是索雅。”梦黎萨皱起眉头缓缓说道,“为了阻止你继任董事长,也为了让毫无经验的西黛拉统帅墨桑,他们会这么干。对政府来说,作为特工人员的西黛拉当然会比斯兰西·伦贝尔更加听命于政府;而对索雅,他们会认为从不涉足商界的西黛拉,只要他们稍做努力,墨桑就会变得乱七八糟。 第27章 对,斯兰西,利用墨桑打击索雅是政府和特工部的手段之一,事情的确相当复杂。别这么看着我,斯兰西。我是费拉顿的金卡特工,这点分析能力还是有的。”说着,她自嘲地笑了笑。 斯兰西轻轻握住梦黎萨的手,“不论如何,我们一样是好朋友,不是吗,梦黎萨?” “谢谢,斯兰西。”梦黎萨轻轻闭了一下眼睛。 “另外,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我不想它影响你的情绪。我会搞清楚一切的。” “我明白。” “别对别人说你见到了我,尤其是西黛拉。我会很安全的。”斯兰西继续说道,“我很关心西黛拉,梦黎萨,但你得帮我。别让她乱来。”他的眼睛出神地望向远处,“对她,我实在放心不下……” ------------ 法尔赛。 奥琳卡认真地听完了西蒙·帕克交代给她的第一次重要任务。这么说不久她就可以动身去费拉顿了?三年多了,对她来说曾经住在费拉顿竟似乎已是上辈子的事了。但那才是她的国家啊,那里有她太多的记忆,不知还是否可以寻到。 “岱尔小姐,”帕克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对于那天的事,我很抱歉。”他的声音仍旧低沉而刻板。 天哪,这张脸!这张酷似蒙拉维的脸!奥琳卡情不自禁地再一次将他与蒙拉维相交叠。 “但你得明白,任何人进入这个圈子都必须经过严格的考验。”他凝滞的眸子几乎是无生命的。 “我明白,先生。”她牵动了一下嘴角,带着很重的鼻音说道,“我那天很冲动。对不起。” “这个,你拿回去吧。”他将一个纸袋递给她,“我想也许会有点用。” 奥琳卡翻看了一下纸袋,里面是一些感冒药。 “你的病还没全好吧?”耳边传来西蒙低沉的声音。 “谢谢,先生。我没事。” “有时间一起吃中饭吗?”走出大楼,西蒙漫不经心地问道。外面的雨还没有停。天灰蒙蒙的。 “不了,谢谢。我……不太舒服,想早点回家。” “好,我送你回去。”不等她回答,他已走下去为她拉开了车门,雨水迅速淋湿了他的衣服。她只好坐了进去。 在路上他们一直沉默着,她始终透过玻璃上的水珠看着窗外。街上的行人不多,过往的车辆在雨幕里划着一道道长长的水线,突然间,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在雨里。 “请停车,先生!”她忙说。 西蒙疑惑地看了看她,但还是把车停向路边。刚一停下,奥琳卡便打开车门,一句“谢谢”后迅速跑进了雨里。他听见她在喊一个名字“盖伦!”。 前面一个高个子男人停住脚步转过身,奥琳卡一直朝他跑了过去,雨水淋湿了她的长发和衣服,那男人边向她快步走来边脱下外衣一把把奥琳卡搂入怀里,两人顶着外衣向灰蒙蒙的雨雾深处走去,留下两串水花跳动在西蒙眼前。 他坐在方向盘前直到后面有人按喇叭才发动起车子重新驶入了车流。她忘了拿药便跳进了雨里,连声“再见”都没说。那个人是她男朋友吧?她似乎很爱他。 “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闲逛,象个无业游民似的?”奥琳卡问身边的盖伦。 “你和你的上司在一起,我只好一个人了。”盖伦一脸失恋状。 奥琳卡扑哧一笑,“肚子饿了。去哪吃?” “去你那吧。”盖伦说,“家里安静一些,还可以避免你把感冒传染给别人。” “那你要先陪我去买点东西才行。”奥琳卡笑道。 雨渐渐停了,金色的太阳从云后钻出来照射着湿漉漉的大地,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盖伦温柔地理好奥琳卡湿漉漉的长发,奥琳卡则温柔地挽起盖伦,仰起脸在他唇角边轻轻吻了一下,而盖伦则乘机将她的唇深深地吻住了。 “盖伦……在街上……”她喃喃地说。 “我知道。我爱你。” “当心我把感冒传染给你……” “那最好……”他在她唇边低语。 第二十九章:重返亚达加斯加 费拉顿。亚达加斯加。 “我是罗纳机长。飞机将在十分钟内抵达费拉顿亚达加斯加国际机场。请系好安全带并调直坐椅。飞机降落并停稳后请按顺序下机并拿好您的手提箱。亚达加斯加是位于费拉顿东部的著名城市,伊甸河水流经繁华的都市中心……” 奥琳卡·岱尔看着越来越近的亚达加斯加市,听机长浑厚的声音介绍着这座她曾经熟悉的城市。哦,回来了,亚达加斯加,那曾经生活了四年的亚达加斯加市属中学和学校后开满野花的安拉尔小山坡,那去了不知多少遍的热闹的小吃街和全市最便宜的影剧院,那闪亮在夜色里的伊甸长堤和海伦娜公园蜿蜒的石子路,这些在她记忆中永不褪色的地方还是否依旧呢?这里珍存着她美丽多梦的少女时代,如今再次归来的她早已不再是那个纯真的中学生,而成了一名女特工奥琳卡·岱尔。 飞机滑行过长长的跑道后终于停稳了,奥琳卡顺着人流下了飞机。穿过迎接亲友的兴高采烈的人们,她独自推着行李车。费拉顿的阳光和空气使她感到了久别的亲切。 机场比她走的时候拓宽了不少,她看了看周围,突然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似曾相熟的身影。 “嗨!利安!我在这!”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利安露出笑容并加快脚步朝那个年轻女人走去,“一路上还好吗,露易纱?” “一切都好,利安,除了想你之外。”露易纱高兴地拥抱了他。 “午饭想吃什么?”利安接过露易纱的行李。 “我只想舒舒服服地洗个澡,然后睡上一觉。”露易纱挽起利安,两人边说着话边从奥琳卡身边走过。 是他,利安·桑托斯,那个露易纱也许是他的妻子吧。他,结婚了?很幸福?他还记得她吗?多年以后她仍会回忆起她和那个深沉的小提琴手温馨的初恋。分别时的利安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成熟的丈夫。而她呢?什么时候她下了飞机拥抱她的会是盖伦,会问她“午饭想吃什么”,她回答“我只想舒舒服服地洗个澡,然后睡上一觉。”,他甚至连她已经离开了索雅都不知道。奥琳卡自嘲地笑了笑。 走出机场,她叫了辆计程车直接开往罗素宾馆,有服务生提过她的行李把她带到预定的426号房间。 “谢谢,女士。”服务生接过奥琳卡递给他的小费后离开了。 房间很舒适,墨绿色的地毯,浅黄的壁纸,落地的白色窗帘和华美的长方型吊灯。客厅里摆放着造型美观的沙发和茶几,咖啡色的调酒台边安放着一个冰柜。卧室靠窗是一张柔软的单人床,床头柜上有电话和杂志,写字台和电视架靠着另一面墙,梳妆台的椭圆形镜子中清晰地映出奥琳卡的身影。 躺靠在床上,她发现自己很想念盖伦。她只告诉他她得离开法尔赛一段时间,他点头让她多保重,一回来就打电话给他。他从不多问她去哪、做什么,为此她很感激他。可她又会时常伤心的想,如果有一天她死了,他不知道多少天以后才会知道。 她理了理额前的黑发下了床,倒了一杯冰水靠站在窗边。天气很好,街上有几个男孩子带着贝雷帽骑着赛车相互追逐着。干嘛不出去吃顿晚饭然后逛逛久违的亚达加斯加市呢? ------------ 一切都象利安一样带给她一种陌生的熟悉,往事跟从着她的脚步忽隐忽现。 …… “片子棒极了,真的!拉诺·克鲁索主演!”西黛拉风风火火地跑过来。 “可我晚上有考试。”奥琳卡懊丧地说。 “看午夜场怎么样?”梦黎萨从来出人意表。 “好主意!”西黛拉笑道。 “太危险了吧?” “或许除了看电影之外,还可以上演一出英雄救美!”西黛拉陶醉地说着。 …… “哪弄来的马,梦黎萨!太漂亮了!”奥琳卡看着眼前的三匹白马不由张大了嘴。 “市动物园!”梦黎萨边笑边用手指理着马鬃。 “西黛拉?”奥琳卡瞪了梦黎萨一眼转向西黛拉。 “晚上查尔斯请我们吃自助餐!”西黛拉笑嘻嘻地说。 “上马吧,小姐们!去安拉尔后山怎么样?”梦黎萨轻盈地跃上了马背。 …… “噢,实在对不起,小姐,”眼前似乎又是那个雨天,从急急刹住的车里走下来穿着黑色礼服的利安,“我急着去参加演出。很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条洁白的手帕递了过去。 “没关系,先生。”奥琳卡一身标准的学生装,“是我没当心。”她对那张带着歉意的清秀脸孔笑了笑,并把伞举过他的头顶,“快走吧,你的衣服都淋湿了。” …… “我没有家。很多年前就没有了。”西黛拉父母的到来使奥琳卡倍觉伤感。 “好了,奥琳卡,其实我跟你是一样的。”梦黎萨低头看着海伦娜公园月光下的石子路,“说不定有一天你可以找到你的爹地和妈咪,还有蒙拉维……” “梦黎萨!奥琳卡!”身后气喘吁吁地跑来了西黛拉,“对不起奥琳卡,”她抱歉地拉起奥琳卡的手说,“我以后不让我爹地妈咪来看我了……” …… “哇!这么豪华的商场,东西一定很贵的!你疯了吗西黛拉?”奥琳卡低呼着差点没把西黛拉的耳朵咬下来。 第28章 “去听音乐会嘛,当然要穿的讲究一点。再说这是人家第一次约你。”西黛拉振振有辞地说道,“小提琴手,多么罗曼蒂克的职业,人又长的那么漂亮。你们注意了没有,他的眼神忧忧郁郁的,就象歌剧里的哈姆莱特……” “看你心仪的样子,准会让马文怒火中烧。”梦黎萨笑嘻嘻地说道。 “真的吗?那太棒了!我早就有点觉得他有些缺乏动力了!” …… “我快挪不动步子了。”西黛拉捂着肚子叫着。 “我们还是叫辆车吧。”梦黎萨说道。 “我们还能钻进那些又矮又窄的车门吗?”奥琳卡表示怀疑。 “噢!真该死!我们以后必须从这条小吃街上消失!”西黛拉皱眉。 “这大概是我们第106次或是107次发誓了。”奥琳卡说道。 “我想我们还是会继续发誓下去的。”梦黎萨说道。 …… “我喜欢听你的独奏,利安,”来自伊甸河上清爽的夜风吹掠起奥琳卡散开来的长发,“尤其是今天晚上这曲《无眠海之夜》。什么时候你再为我拉一遍好吗?” 利安笑了笑,回身向停在一边的车子走去。闪亮在伊甸长堤上的灯火和星光闪亮在他黑色的礼服上,闪亮在他深沉的眼眸中,闪亮在他那把桔木色的小提琴和按在琴弦上的修长的手指上,闪亮在悠扬于他们之间那曲《无眠海之夜》中。 “我爱你,奥琳卡……”利安的手指轻轻滑过她光华的额角,并俯下身去。 …… “钟响了!”“十二点了!”仿佛又有白雪从钟楼上面的那片天空飘向欢呼着迎接新年的人群。 “新年快乐奥琳卡!” “新年快乐梦黎萨!” “新年快乐西黛拉!” …… ------------ 奥琳卡在一个报亭买了份报纸,透过身旁一个小伙子的摩托车反光镜,她注意到不远处停下来点烟的那个男人。她故意放慢脚步边走边看报纸,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沿途商店明亮的玻璃橱窗,她看见那个人两手插在大衣兜里故作悠闲地在后面踱着步子,始终同自己保持着一段距离。她进了一家超市,转了几个弯躲出了那个人的视线,并透过货架的空隙观察着快步搜寻她的那个跟踪者。他穿着灰呢大衣,帽子压的很低,印奴牌墨镜遮住了他几乎半张脸,但奥琳卡仍能断定她以前没见过他。这么说她刚到就被盯上了?他属于哪一方呢?这里真是捉迷藏的好地方,奥琳卡想着,这条街上还有好几家大型超市,而我几乎可以做你的购物导游,小伙子。 她挑了几包小食品绕了出来,正好同那个人撞了个满怀,东西掉到了地上。 “噢,对不起,女士。”他急忙蹲下身帮她拾起东西。 那是一只经常拿枪的手,奥琳卡注意到他右手二拇指的指节时对自己说。 “在超市里这样急转弯简直不象是要买东西,先生。”奥琳卡接过她的东西轻描淡写地笑道,“谢谢。” “很抱歉,女士。” 她注意到他说话前喉结动了一下,显然是对她的玩笑有些反应。 “噢,天哪!你是汉普森先生吧?”她故作吃惊地大声说道,“你不认识我了吗?杰西卡好吗?” “女士,我想……你大概是认错人了吧?”他显然吓了一跳,“我不叫汉普森。” “不叫汉普森?你妻子不是杰西卡吗?”奥琳卡迟疑地问道。 “不,不是,你一定是搞错了,女士。”他笑着摊了摊手说。 他不象是费拉顿人,他的话说的太标准了,奥琳卡心想。 “噢,对不起,先生。”奥琳卡道歉说,“你看,我曾有个朋友叫杰西卡,他嫁给了汉普森先生。我……记不太清他的样子了。你知道我们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面了。但他的身材和声音,还有脸形都很象你。我很抱歉。” “不,不,这没什么。” “真的,你看我,其实我现在觉得你们也不太象了。”她笑笑,“顺便问一下,先生,你知不知道伊万街怎么走?杰西卡住在那儿,我在想也许我可以去看看她。” “不,我想我不知道,很遗憾。”他耸耸肩。 “还是谢谢你。”奥琳卡笑着冲他摆摆手。伊万街就是前面那条斜街,她心想,只不过是八年前的叫法,现在叫圣保罗街而已。他肯定不是费拉顿人。 在很长一段时间,那个“汉普森”没再出现。但这并不代表没人跟着我了,奥琳卡心想,真倒胃口。 ------------ 夜幕笼罩了餐厅,她拣了一处靠窗的角落,随便要了她的晚餐。优美的音乐和柔和的灯光使她想起第一次和盖伦约会时的情景,盖伦就是从那一天起闯进了她的生活,并成为她的爱情,可也就是从那一天起,她会时常在独处时感到比以前更加寂寞,更加烦恼。 亚达加斯加的夜色依旧美丽,不同了的只是她的心情。耳边突然响起了悠扬的小提琴曲,那是……无眠海之夜……一时间她眼前的灯火和星光模糊成了一片。 “奥琳卡,是你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中充满了惊疑,接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她眼前逐渐清晰起来。是利安!她差一点叫出他的名字。 “奥琳卡……真的是你……”上帝!是她!尽管分手后已经八年多了,但是她!奥琳卡·萨尔森,这个女孩子,这个女人,他一辈子也不可能认错! “对不起,先生,”他听见她说,“我想你大概是认错人了。” “我不会认错你的,奥琳卡,”他坐下来一下子抓住她的手,“我是利安。利安·桑托斯,你不记得我了吗?” “桑托斯先生,我不叫奥琳卡。”她抽回了手。 “怎么回事,奥琳卡?你还好吗?”他困惑地看着她,“这些年你去哪了?” “我说过你认错人了,先生,请你走开好吗?” “你这又何必呢?” “真见鬼!”奥琳卡站起了身。已经有人在朝他们看了,而且她看见上午机场上见过的那个露易纱站起了身正准备朝这边走过来。 “奥琳卡……”他拉住了她的提包带。 “说了我不叫奥琳卡。” “我只是想跟你谈谈。” “我不认识你。”她扯回提包带。 “这首《无眠海之夜》,你也忘了吗?”背后传来利安带着责怨的声音。 “你真的认错人了,先生。”奥琳卡回身静静看了看利安。我不再是奥琳卡了,利安,她伤感地想着。 “出什么事了,利安,那女人是谁?”她听见露易纱问。 “我不会认错的。”利安的目光一直跟从着奥琳卡。 ------------ 十分钟后,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妇人走出餐厅,招手拦住了一辆计程车,“多伦多旅馆。” 四十分钟后。 “噢,是的夫人,帕拉诺瓦先生刚刚回来。还带了两瓶上好的威士忌。”前台服务员笑着说道。 “这个老酒鬼,”老妇人皱着眉头,“我说过他早晚得因为这个倒霉的,你们就看着吧,年轻人……”老妇人唠叨着走向电梯。她的背微微有一点驼。 “真没想到帕拉诺瓦先生会有这么糟糕的情人。”服务员看着电梯门关闭后摇头笑道。 一个风度翩翩的老绅士给老妇人打开了房门。 “您看上去还跟三年前一样健朗,马斯顿先生。”老妇人直起了身子摘下贴面和假发变成了一个清丽可人的年轻女子。 “真高兴又看见了你,我的孩子!”马斯顿先生拥抱了奥琳卡,“你比以前瘦了。” “没有啊,我正在考虑节食呢。”奥琳卡边笑边脱去外衣,编结起来的一根发辫和有些空荡荡的黑色长毛衣更显出她的清瘦。 “索雅那边工作起来一定很辛苦吧?”马斯顿先生说道。 第三十章:爽约 索雅。法尔赛。 躺在满是泡沫的浅蓝色浴缸里,西黛拉有些疲倦地闭着眼睛。又经过了一整天的会议和参观,她简直一动都不想动了。直接扔炸弹把那个该死的贡比军工厂炸掉算了,她不高兴地想着。 奥琳卡离开索雅有一个星期了,昨天梦黎萨动身去了温克华,临走前两个人把那位即将来访的外交部副部长痛痛快快地大骂了一顿。费拉顿特工部获悉索雅人将在副部长到访温克华期间刺杀他的消息,并授命梦黎萨前去阻止执行这项任务的杀手——教父。 “真不明白政府的这些大人们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到处乱跑些什么,”梦黎萨抱怨道,“今天要这份文件,明天要炸那家军工厂,后天他又跑出来做一次和平友好访问,然后私下里告诉我们有人刺杀他!” “他们除了呆在家里发号施令再就是出来添乱,没别的!”西黛拉恨恨地说。 “我不能帮你了,西黛拉,一个人多加小心。” “我会的,你也小心。其实我很想和你一起去会会那个教父。”她莹绿色的眼底闪过一道锋芒。 到索雅已经有半年多了,她始终没能看到教父的真面目,斯兰西也仍旧毫无消息,“我已经是个孤儿了。”她对自己说。 再过两天就是她24岁的生日了。 第29章 不错,她可以举办一个热热闹闹的晚会,象平时一样享受众星捧月的殊荣,可那有什么用呢?她所爱的人都不在她的身边,爸爸、妈妈、斯兰西、马文、梦黎萨、奥琳卡……那又有什么用呢? 电话铃响了。 “你好。西黛拉·伦贝尔。” “还好吗,西黛拉?”电话那一端传来马文的声音。 “噢,亲爱的马文,你在哪?”西黛拉高兴地说。 “在查法兰克。你怎么样?在干什么?” “泡澡。”西黛拉躺回泡沫里,“我想今晚也许就睡在这了。片子拍的还顺利吧?” “还不赖,今年春天就会完成,到时候你一定得看首映式。我们说定了。” “看你如何和那个女主角亲亲热热?”西黛拉坏笑。 “西黛拉……” “你最后居然还娶了她!”西黛拉用手指搅着头发。 “我这就逼迫导演让我和她离婚。”马文笑道。 “一放下电话就去吗?” “你这个小女巫。我真想把你的头按进那些泡沫里。”马文咬牙切齿。 “你在威胁我。”西黛拉吃吃地笑着。 “如果我可以象我的声音一样马上过去的话,我会……” “怎么样?” “吻你。”马文仿佛就在她耳边低语。 “马文……” “有时候我很担心。” “什么?” “没有我你仍旧很快乐。” “亲爱的……” “也许我的想法太自私了。” “不……” “我真怕有一天会失去你。” “我很想你,马文,你能来吗?”西黛拉的嘴唇微微碰触着话筒,眼圈一红。 “西黛拉?” “我没事。”她用手理了一下长发。 “过两天我陪你一起过生日好不好?” “你这么说我很高兴。”西黛拉笑了笑。 “我是说真的。”马文深沉的声音,“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你找个好地方。就我们俩。” “你真好,马文。”西黛拉泡沫般的声音溶向电话线的那一端。 ------------ 费拉顿。 火车行驶在铁轨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奥琳卡看着窗外单调的原野和渐近的远山。晚冬的一切依旧是那么苍白无力,就象现在的她一样。快到乌兰托邦山谷了。 “但这样做会无谓地牺牲我们的特工人员!” “并不是无谓的牺牲,相反,这种牺牲是很必要的。”马斯顿先生斩钉截铁,“而且索雅人已经拿到了这份名单。” “我可以把它拿回来。” “你需要巩固你在帕克圈子中的地位,而不是破坏它!”马斯顿锁紧了眉峰。 “但不能拿我的同事们为代价!”奥琳卡大声说。 “不用再说了!” “我办不到!” “奥琳卡·萨尔森!”马斯顿先生犀利的目光射向她,“是国家的利益重要还是个人的生命重要?你是怎么从特工学校毕业的?” “但是……” “服从命令!” 奥琳卡低头不语。 “那份名单到手后再做修改。”马斯顿的口气缓和了一些。 “是,先生。”奥琳卡勉强应了一声。 可以再做修改,奥琳卡想着,怎么修改?删去哪些人?又要保留哪些人?他们如何坐在那里一勾一画便决定这些出生入死的特工的生死?她又怎样接手这份名单,用她同事们的生命换取她在西蒙·帕克记录簿上的功勋?太可怕了。但她又能有什么选择呢? 火车驶入乌兰托邦山谷,两边的山崖在车窗边急掠而过。她取出一本凡·高的画册翻看着。 火车驶入了一条隧道,隆隆的声音使得人们不得不大声说话。列车上的服务餐车从那边经过,穿着白色制服的服务员不时被叫住。他是一个棕色皮肤能说会道的小伙子。 “这是谁的画册,画的不赖嘛!”经过奥琳卡身边时他说。 奥琳卡笑笑翻开封面给他看。 “你是搞艺术的吧?”服务员问,“想要点什么吗?” “让我看看都有什么?”奥琳卡说道。 “瞧,都在这了。这苹果派的味道不错,女士们都喜欢吃,不想试试吗?” “谢谢。你怎么知道我是搞艺术的?” “气质,小姐,”服务员笑道,“还来点什么?” “嘿,给我来罐啤酒,伙计!”那边有人叫道。 “给,先生。”服务员接过钱继续对奥琳卡说,“另外很少有旅客看这个。我父亲也是搞艺术的,但没有人欣赏他的画。他没能发财,相反,穷的连病都看不起。” “两个面包圈,先生。” “给,夫人,这是找钱。”服务员继续说道,“在我4岁那年他死了,3月28号,”他在她身边低声说,“那天还是我的生日。” “嘿,伙计!别总缠着漂亮姑娘,有牛排吗?” “有,先生!”服务员大声叫道,“再来听什么饮料呢,小姐?”他对她说,“雪达怎么样?有草莓香型的。”他一边说着把一罐雪达放到奥琳卡的手中,小手指轻微地转动了一下铁皮外的标签,然后朝其他座位走去。 ------------ 索雅。 清澈的海朵湖水映着不远处白色的安琪拉山,映着湛蓝宽广的天空。一只大雁从西黛拉头顶飞过,她失望地垂下头,用石头打碎了湖水中她孤零零的影子。 马文已经迟到了一个多小时了,她拾了根树枝在湖滩上心不在焉地划着——马文·罗宾斯——她对自己笑笑。 一阵风吹过,几乎吹落了她的紫色围巾。伴随着嗡嗡声音,一架直升机从湖面那边飞过,在不远处降落下来。一个穿着棕色皮夹克的男人从上面跳了下来。 “马文!”西黛拉扔掉了树枝招着手向马文跑过去,把刚才设想的种种报复丢到了一边。 “西黛拉!”马文也朝她跑过去,一下子把西黛拉抱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马文,”西黛拉搂着他的脖颈噘着嘴说道,“你忘记戴表了吗?!” 马文急促地吻住了她,而西黛拉则在他狂热的气息里闭上眼睛,迅速沉浸在了他长长的拥吻中。 “马文,你怎么了?”西黛拉面颊潮红地轻嗔道。 “对不起,西黛拉……”他抱歉地看着她,“我……” “什么?”她在他的唇上点了一下。 “生日快乐。” “谢谢。” “我有件礼物送给你。” “走吧,一会再说。”西黛拉挽起他。 “你先看看喜不喜欢。”马文拉住她取出一个精致的黑绒面小方盒,“喏,打开看看。” “该不会是戒指吧?”西黛拉俏皮地冲他眨眨眼睛。 “那么怕嫁给我?”马文含笑道。 西黛拉吐了吐舌头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对打制精美的耳环,细白金扭成的花结间镶嵌着紫色细钻,滴血型的紫水晶坠子晶莹剔透,衬在浅蓝色的绒底上娇艳不可言传。 “别说你不喜欢。” “太美了,马文,谢谢!”西黛拉热烈地拥抱了他,“我很喜欢!” “我真高兴你这么说。”马文微笑道,“我给你戴上。”他轻轻摘下西黛拉原来那副耳环,并小心翼翼为她戴上新的一对,“你真美,西黛拉,我想不出除了给你谁还配拥有它们。” “以后做我的首饰采购员吧,马文。”西黛拉抬起头对他说。 “求之不得。”马文含笑道。 “我们走吧,”西黛拉再次挽起马文,“你看我选的地方怎么样?” “棒极了。”马文说着却没有动,“不过听我说,西黛拉,”他拉住西黛拉的双手,“很抱歉,但我今天恐怕不能陪你了。” “马文?”西黛拉没有听懂似地看了看他。 “我很难过,真的……哦,别这样西黛拉,”他拉回她抽回去的手,“你听我说亲爱的……” “你答应过我的,马文!”西黛拉退了两步生气地看着他大声说。 “是的,但……”他走上前去。 “好吧,你来晚了那么久就算了,现在你又要反悔,说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西黛拉甩开他。 “我没办法,西黛拉!”马文追过去,“我很想和你在一起……” “噢,得了!”西黛拉打断了他。 “我实在迫不得已……” “真的!感激不尽!走吧,罗宾斯先生!实际上我又算是你什么人呢?你来这才是迫不得已吧?!”说着她伸手去摘耳环。 “西黛拉!”马文抓住了她的手臂。 “放手!”西黛拉挣扎着扭痛了手臂,“放开我,马文·罗宾斯!” “别这么对我,西黛拉!”马文用力攥住她的手腕。 西黛拉安静下来,生气地瞪着马文抽回她的双手。 “别这么任性,西黛拉?”马文理了一下她额前散落的长发。 “我任性,马文?”西黛拉大声说,“我知道你忙,我没要你一定来陪我。但是你答应说陪我过生日的,还要我找一个地方就我们两个人!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不是想听你说对不起的,马文!”她越说越委屈,“你知道我很想你,你知道我一个人我什么都没有!”她眼圈一红,泪水在睫毛上闪动了两下滚落下来。 “西黛拉……” “你太不应该了,马文……” “是我不好,西黛拉。”马文搂住她,“昨天晚上马斯顿先生通知我今天上午去布尔加基地报到,我……不能违抗命令。” 第30章 “那我怎么办?”西黛拉莹绿色的眼睛抑郁地望向远方。 “三个多月了,西黛拉,我每天都在想你。我也一直盼着这一天,盼望着我们两个可以单独呆一会儿。接到命令后我比你现在还失望,但我得来看看你,对你说声生日快乐,听你告诉我你喜欢我为你选的礼物。我爱你西黛拉,爱了八年了,你还不明白吗?” “好吧,马文,”西黛拉含着眼泪耸耸肩,“我没事了。”她吸吸鼻子,“快走吧,他们要你几点去?” “谢谢。”马文拥抱了西黛拉,“我完了事给你打电话。” “算了,”西黛拉垂了一下睫毛,“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我也得准备一下‘焰火计划’了。” “把握性有多大?” “等着为我叫好吧。” 马文看了看表,“你现在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我想在附近转转。你先走吧。” “西黛拉,你还在生气。” “没有,我并不象你想的那么小气,马文。” “我打电话给你。”马文吻了她一下。 西黛拉笑笑点点头。 螺旋桨转动起来,伴随着“嗡嗡”的声音,飞机离开了地面。沙土在西黛拉脚下打着旋,她眯起眼睛看着飞过头顶的飞机裹紧了外衣。 ------------ 又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沿着湖滩缓缓走着。她想起她16岁那年在美丽的卢森庄园开的那个生日宴会,那时侯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而八年后的今天,她孤孤单单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漫无目的走着。八年的时间,她好象失去了一切。冒险和离奇的特工生活依旧吸引着她的热情,但总在某些时候,她会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疲乏和落寞,比如现在。 她去临近的一座小镇上看了一场暴笑电影,但她觉得那一点也不好笑。然后她走进一家小餐馆要了她简单的午餐。小镇不大,人们彼此之间都很熟悉,他们打着招呼,谈论着镇子上的新闻趣事。我在这只是个陌生的局外人,西黛拉对自己说。走在小镇热闹的街市上,她买了许多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用的东西,她只是觉得这样能使她的心情稍微好一些。 “嘿!小心!”随着喊声,一群十七、八岁的中学生踩着划板从她身边擦过,把她的东西撞掉了一地。“对不起了!”男孩子冲她挥挥手,背后的女孩子对她笑笑。她没有去捡它们,只继续心不在焉地走着。路过一个小教堂,她便走了进去。 一排排座椅静默在教士们的赞美诗中,教堂昏黄的灯光使得那些圣像显得格外肃穆。一缕夕阳透过拱型的花玻璃照在圣坛上穿着黑袍的神甫身上,他的白发泛起雾一般的光华。 “……我赤身出于母胎,也必赤身归去。” “……我赤身出于母胎,也必赤身归去。” “赏赐的是上帝,收取的也是上帝。” “赏赐的是上帝,收取的也是上帝。” “上帝的圣名是应当称颂的。” “上帝的圣名是应当称颂的。” “上帝是全能的,是正义的,是没有偏袒的。” “上帝是全能的,是正义的,是没有偏袒的。” “所以不会无缘无故地审判一个人,让他受苦难。” “所以不会无缘无故地审判一个人,让他受苦难。” “人之受苦,原因在于自己。” “人之受苦,原因在于自己。” “简言之,人犯罪,就必须受苦。” “简言之,人犯罪,就必须受苦。” “人所以受苦,是因为自己有罪。” “人所以受苦,是因为自己有罪。” “我们全心全意赞美上帝,” “我们全心全意赞美上帝,” “我们都是上帝的孩子。” “我们都是上帝的孩子。” “上帝创造出这个世界的同时,” “上帝创造出这个世界的同时,” “也创造出了地狱和天堂。” “也创造出了地狱和天堂。” “天堂和地狱分别是善者和恶者的归宿,” “天堂和地狱分别是善者和恶者的归宿,” “人们不应对我们所在的世界有所指责,” “人们不应对我们所在的世界有所指责,” “因为上帝最终都会给人们公正的判决。” “因为上帝最终都会给人们公正的判决。” “人们都应虔诚地侍奉上帝,” “人们都应虔诚地侍奉上帝,” “纯净的心灵会使这里没有血腥、淫欲和欺骗。” “纯净的心灵会使这里没有血腥、淫欲和欺骗。” “上帝永远接纳在疲惫中彻悟的孩子,” “上帝永远接纳在疲惫中彻悟的孩子,” “使他们不受伤害。” “使他们不受伤害。” …… 西黛拉在他们平和深沉的声音中入了定,她从未曾如此虔诚地聆听过那些赞美诗,也就当然从未如此细心地体味过其中的含义。她确实去过很多比这里更宏大的教堂,她确实也听过不少比这些更动听的的祈祷,但从没有一次象现在这般使她忘却一切,完全投入地拜领着圣父的教诲。她的心灵在那些朴素而美丽的词句中被洗涤的干干净净。她仿佛感到自己飘忽不定的心突然有了归附,有了依托。 圣子的神像在教士们的赞美诗中显得更加庄严神圣,他身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辉,点亮着西黛拉的眼眸。他仿佛在注视着她,仿佛正在与她用心交谈。 …… “……我们信仰上帝,” “……我们信仰上帝,” “因为我们信仰至真、至善和至美。” “因为我们信仰至真、至善和至美。” “侍奉上帝的心永不疲惫,” “侍奉上帝的心永不疲惫,” “永不孤独。” “永不孤独。” …… 上帝啊,西黛拉闭上眼睛默默祷念着,原谅我不曾做你虔诚的信徒吧。但现在我开始感觉到了你伟大的力量和宽厚的襟怀了。我的苦恼只有你才知道,孤独的我也只有你肯收留。感谢你,仁慈的、无所不在的主…… 走出教堂,她一时无法从那种滑越时空的氛围中摆脱出来,不知不觉间已是满天星斗。 我的生日就要这样过去了吗?她看着别人家里温馨的灯光和地上那个孤独的身影。 她终于决定去买一块生日蛋糕。为什么我不能一个人呢?她问自己,上帝会与我同在。 第三十一章:生日 山林间一个废弃的小木房里,西黛拉在蛋糕上插上最后一支蜡烛。月色斜射入窗,在蛋糕上投下蜡烛纤长的影子。 噢不!我忘了买火柴了!她绝望地想。上帝在惩罚我吗?但为什么?我是有罪的吗?“啪嗒”一声,一串泪珠打落在木桌上,在夜光里一闪一闪的。西黛拉闭上眼睛,感觉泪水不停的从眼中溢出来,滑下去。她开始小声呜咽,最后趴在桌上伤心地哭了起来。没有人安慰,当然也就无人打扰。 突然“啪”的一声,她眼前一亮。一个青黑色的火机点起一簇金红的火苗跳跃在她面前。 站在桌旁的人拥有一个魁伟的身材。她抬起头触到了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在摇曳的烛光下昭示着他的迅猛和孤绝,甚至冷酷。她抽搐了一下。她见过他! “赛勒斯·霍克……”虚无的声音飘进动荡的烛火里。她栗色的卷发凌乱地垂下额头和肩膀,她浓密的睫毛上仍旧闪烁着泪光,但那双眼睛,那双莹绿色的眼睛告诉他,一个带着怡人幽香的女人曾用她修美的手拉起他揽住她纤细的腰枝,带他跳完了一曲圣地亚的午夜华尔兹,而那个女人从此便如同一团玫瑰紫色的雾停驻在他铅灰色的世界里。今天,他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她,而她竟然就是墨桑集团的现任董事长,已故的伦贝尔夫妇的掌上明珠——西黛拉·伦贝尔。 他转身准备离开,而西黛拉修美的手再次拉住了他的大手,不知是因为那只手太过冰冷还是其它什么原因,他微微抖动了一下。 “坐下来呆一会好吗?”她的声音甚至比她的眼神更使人无法拒绝。 “今天是你生日?”火机一根一根逐次点亮了这24支彩色的蜡烛,烛光映着他那张染着苍凉的完全刚性的脸孔。 西黛拉默默点了点头。 无语。 蜡烛一点点滴溅在乳白色的生日蛋糕上。西黛拉被符咒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你……许个愿吧。”赛勒斯低沉的声音流露出了一丝温柔。 两行泪水滑下她苍白的面颊。 “伦贝尔小姐……”赛勒斯微微皱了皱眉头。 “许了愿就真能实现吗?”西黛拉悲哀地说道,“我曾经许愿,希望我的父母和哥哥能够永远幸福健康,希望我的朋友们可以在一起快乐地生活,可是……可爹地和妈咪死了,斯兰西失踪了,今天,在我24岁生日的时候却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没有笑脸,没有祝福,没有生日歌,我甚至连火柴都忘了买……”蜡烛一根根熄灭了,只剩下她含着泪花的眼睛在月光里一闪一闪的,如泣如诉。“为什么……” 无语。 西黛拉突然失声哭了起来,推开椅子奔出门去。 月光如水,照着那块滴满了蜡油的蛋糕。 赛勒斯用手指在落满灰尘的木桌上默默画写着。过了好一会,他缓缓站起了身,抬眼看向窗外。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冬夜。 第31章 走出这间废弃的旧木屋,他看见西黛拉蜷靠在一棵树下,月亮在她身上投下树枝班驳的影子。他情不自禁地涌起一阵怜惜和亲近之情。他朝她走过去。 “我终于知道孤儿的感觉了。”她用手指轻轻擦掉留在面颊上的泪珠。 “你不同。”赛勒斯牵动了一下嘴角。她怎么会知道?他才知道! “一样的。”西黛拉迅速地回答,她仰起头冲他伤感地笑了笑,“对,我有钱,有地位,住着豪华的别墅,开着专用的汽车,高兴吃什么就吃什么,高兴穿什么就穿什么,高兴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可以坐着高背皮椅在董事会上发号施令,可以花钱雇来司机、保镖、佣人,甚至可以花钱买到朋友,可以穿着昂贵的礼服在交际圈和那些上流社会的绅士、小姐和太太们举杯畅饮,可心情是一样的。”她轻轻闭了一下眼睛,“一样的在黑暗里仓皇无措,一样是亲友欢聚的旁观。上帝是没有偏袒的。每当我一个人躺在空旷的房子里看着单调的天花板,我就会很害怕,我觉得我就快死了,临死前也看不到有人为我流泪……”她仰头靠在树干上,“我经常梦见万安公墓刻着我父母名字的墓碑,爹地和妈咪从那里走出来,还有斯兰西,他们有说有笑地从我身边走过去,好象我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醒来后我面对的是一群笑里藏刀的人,他们虎视眈眈地窥探着墨桑基业,他们在背后诅咒着我这个多余的人,也许有一天我也会突然失踪,然而几乎没有人会去找我。这就是代价,与我那些人皆羡慕的东西对等昂贵的代价。赏赐是上帝,收取也是上帝,我不该有什么怨言,是吗?”泪水再一次静静滑落,“我曾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知道吗,我小的时候爹地很喜欢和我玩捉迷藏的游戏,有时间我们全家会去卢森庄园度假。庄园很大,我常躲在石人圈的水池下面,这是个秘密,只有斯兰西知道。爹地找不到我只好输掉他的钢笔、钱夹和领带……我把这些东西锁在一个大抽屉里等着他买来我想要的东西换回去。”她微笑了一下,“妈咪喜欢买新衣服给我,从小就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见到我的人都说‘小姑娘真漂亮。长大了一定象她妈妈’。妈咪还烧的一手好菜,只要她有时间就一定会亲自去厨房做给我们吃,我吃完了自己的一份便去抢爹地和斯兰西的。斯兰西很爱我。小的时候我很淘气,他总是一边包庇我一边警告我下不为例。他总是知道我最喜欢什么,从不肯让我受任何委屈……” 西黛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靠着赛勒斯睡着了。一阵夜风吹过,她喃喃地搂紧他的胳膊蜷成一团。 赛勒斯抱起她走进小木屋,并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盖在她身上。她的脸上还留着泪痕,她一定是哭累了。他突然想去吻一吻那双微微开启的红唇,连他自己都被这种想法吓了一跳。他走出木屋靠坐在台阶前。 黑发垂下他的额头,尼古丁使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条肮脏的贫民街。 他出生在这条街上,所以这条街外的人蔑视他。他是个孤儿,所以这条街里的人欺侮他。一个涂着鲜红的嘴唇露着大半个胸脯的女人抚养了他一段时间,不久她死了,死后就烂在那条街上。大人们对他指指点点,孩子们则边用石块和烂果皮打他边骂一些他当时还听不太懂的话。他开始自己养活自己,小的时候他给那些绅士太太们开车门,擦皮鞋,遇见些好心人扔给他点零钱还经常被年龄比他大的孩子抢走。稍大一点他开始卖苦力,经常被皮鞭打的死去活来。白天没命地干活,晚上就睡在别人的屋檐下。人们打他,放狗咬他,在下着大雪的晚上用凉水泼在他单薄的破衣服上。他昏死在路上,还失去了工作。 刚搬进这条街的好心的斯格贝塔夫妇收留了他。斯格贝塔先生有个儿子年龄和霍克差不多大,叫约瑟夫——他现在是赛勒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另外还有两个女儿伊芙和莫妮卡。斯格贝塔先生并不年轻了,体格也不是很健壮,但他仍在做业余拳击手来养活一家人。斯格贝塔夫人替人家洗衣服。她总是默默地替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丈夫上好药,然后找个地方偷偷地哭。后来事情变得越来越糟,斯格贝塔先生因为年纪大又缺乏营养,经常在比赛中被打的死去活来,后来终于失去了工作,而且一病不起,脾气也变得非常暴躁。他开始拿赛勒斯发泄,约瑟夫常常因为维护他而挨打。伊芙和莫妮卡被送去做女佣,赛勒斯离开了斯格贝塔一家。他去煤矿里挖煤,做铁路的铺木工,后来又做了业余拳击手。他年轻力壮而且性情倔强,很多人败在他的手下。他把钱匿名地汇给斯格贝塔一家,准备偿还欠下的人情,从此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毫无干系。 有一天,他发现上场和他较量的竟然是约瑟夫,那些有钱人叫嚷着,威胁着,他和约瑟夫打了起来,最后他打折了约瑟夫的两根肋骨。当他看见约瑟夫捂着腹部勉强支撑着绳杆站起来看着他的时候,他的拳头再也无法落下。他扶着约瑟夫走下赛台的同时被开除了。约瑟夫告诉他,他父亲自杀了,母亲病倒了,伊芙做了妓女,莫妮卡被她工作的那家的男主人强奸了,回家以后就神经错乱了。赛勒斯杀死了强奸莫妮卡的那个男人,并烧毁了那桩宅子,他早已清楚地意识到上帝主宰的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他开始了一种全新的生活。 你不同,你当然不同,上帝从未公正过,赛勒斯想着,捏紧了空空的烟盒。 ------------ 一缕初晨的阳光照在西黛拉的脸上,她揉了揉眼睛。推开盖在自己身上的外衣,她歪着头想了想昨天发生的事情。桌上还放着那块滴满蜡油的蛋糕,阳光斜射着落满灰尘的木桌,她看见有人在上面用手指写着“生日快乐”。 走出小木屋,地上满是烟头,赛勒斯已经不见了。西黛拉在台阶上坐了一会,感觉有些失落。她没有打电话给马文,只是信步走在林间,感觉着远离城市的清新与宁静。赛勒斯的身影总是浮现在她眼前,使她情不自禁地在另一类男人的气质中沉陷下去。 时间似乎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中已是夕阳西下。西黛拉在海朵湖前坐了下来,看着夕阳缓缓沉入那一边的山谷,在湖面上拉出一道金色的光桥。 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西黛拉抬起头,触到了赛勒斯·霍克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灿烂的笑容慢慢浮现在她的脸上。“嗨。”她对他伸出手。 赛勒斯没有去拉她的手,只是默默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你看那边多美。”西黛拉并不介意,用手指着动荡着的水波说道,“小的时候我总想可以踩着这道光桥走到那一边去。很傻是不是?因为我总觉得这么漂亮的一座桥,那一边一定会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其实直到现在我还这么想,只是从没有人肯陪着我一起去看看。” 夜幕降临了,西黛拉挽着赛勒斯走在上山的小路上。小路曲曲折折,月光投下的树影不时摇起一习微风。偶尔传来几声鸟啼使的这片山林更显幽静。 “下一次我陪你在这里过生日好吗?”西黛拉突然问。 “我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赛勒斯低沉的声音中含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但西黛拉察觉到了。 “对不起……”她垂头道。 两人走回那间小木屋,西黛拉把一盘磁带放进角落里那个破旧的录音机中。音乐溶进了月色轻轻地飘满了这座小木屋。他在她转身默默走向他时缓缓站起了身。 那只柔滑的小手再一次拉起他揽住了她纤细的腰枝,她雾一般飘落在他怀里再次投给他雾一般的微笑。 当他坚实的臂弯再一次拥住她时,那股完全刚性的气息便再一次绕笼了她。她仿佛听见了他的心跳。 他们轻缓地踩上了旋律。 她的身上仍旧带着一股怡人的幽香,许多日子以来一直挥之不去,思之不遇,如今正一点一点迷惑着他的理智,使他封锁了多年的一颗铁石心肠突然燥热起来。 他深不可喻的苍凉和无法释怀的孤绝比在圣地亚时更加令她迷惘留连,使她在他的怀里无法自拔地越陷越深。从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拥有他这般的气质,也从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给她如今这般强烈的冲动。 她的手臂温柔地环抱住他的脖颈。他的双手轻缓地抚摸着她的腰枝。她缓缓闭上双眼,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他慢慢俯下头,轻轻碰在她芬芳的唇瓣上。她认真地吻了一下那双冰冷的嘴唇。他感觉到一串急促而热烈的气息陡然传了过来。 “赛勒斯……”虚幻的声音从她柔软的唇间飘了出来。 赛勒斯深深地吻了下去。 两个人都颤抖了一下,一切仿佛都凝滞了,一切仿佛都消失了,那种无法言传的感觉缠绵着时空,纠结着彼此…… ------------ 第二天西黛拉醒来时,赛勒斯已经走了。窗台边落下了那只青黑色的打火机。 “啪”的一声,一簇金红的火苗跳动在西黛拉眼前,赛勒斯的身影隐约浮现在火焰的那一边。上帝!我好象爱上他了!西黛拉闭上了眼睛。 第三十二章:桑玛汉庄园 费拉顿。塞维利亚。 奥琳卡静静凝视着桑玛汉满目的荒凉。衰草蓬生,枯藤覆壁。很久不曾有人来过了。 那棵大树还在那里,残留在枝头的几片黄叶在微风中抖动着,向久别了八年的奥琳卡致意。 第32章 她缓缓走过去,手指触摸着苍老的树干,象是感觉到了一份遥远的亲情。曾经悬在那里的秋千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一段棕灰色的绳索寂寞地悬挂在那。 …… “再高一点,爹地!再高一点!”空落落的树枝间仿佛回响起一个小女孩清脆的笑声。 “再高一点你就回不来了。”小女孩的爸爸一边用力推着秋千一边笑着说。女儿象一只美丽的花蝴蝶在那里飘来荡去。 “吃饭了!”系着围裙的妈妈出来喊他们。 “妈咪妈咪,”小女孩迫不及待地喊着妈妈,“你看我荡的高不高?” “高啊。你爹地就是想让你高的下不来,他好把色拉全都吃掉呢!”妈妈笑道。 “不行不行!我要下来!爹地!你不能吃我的那一份色拉!”女孩急忙喊,爸爸则叉着手臂笑眯眯地看着她,“蒙拉维!蒙拉维!”女孩象骑马回来的少年喊,“快帮我停下来!爹地要抢我的色拉吃!” 少年笑着从马背上跳下来,拉住秋千的绳索。 “什么时候教我骑马,蒙拉维?”小女孩扬起头问。 “等你的脚能够到马镫,奥琳卡。”蒙拉维笑着说,一边把马鞭扔给仆人。 …… “为什么我们得去姨妈家住,妈咪?你和爹地也去吗?那谁来照顾那些花呢?” “我和爹地有事不能去。蒙拉维陪着你。到那里要听姨妈和姨夫的话。那边还有威利表哥和苏珊娜陪你玩。”妈妈蹲下身理着她的头发。 “不要,我要和爹地妈咪在一起!” “爱米尼姨妈很想你。” “那你和爹地为什么不去?我们要住多久?你去接我吗,妈咪?” “你还小,奥琳卡宝贝。”妈妈的眼眶润湿了。 “妈咪你怎么了?”女孩用小手抚摸着妈妈的脸颊。 “妈咪是担心你到姨妈家不好好听话。”爸爸转过她的身子说。 “我听话。”女孩忙说,“妈咪我听话。” “你要好好照顾她,蒙拉维,她还这么小……”妈妈的声音哽住了。 “我知道。”蒙拉维站在女孩身后两手扶着肩膀,“我会的。” …… “岱尔小姐。”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回过头来站在她眼前的居然是西蒙·帕克。她抽搐了一下。天哪!他几乎和蒙拉维一模一样! “我吓着你了?”帕克问了一句,眼睛却看着周围。 “你……怎么会在这,帕克先生?” “我来找你。”他仍然看着周围,“不知为什么走到这来了。”他微微皱起眉头,“这是什么地方?”她居然看到了他的眼波有一丝动荡不安。 “桑玛汉。”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桑玛汉?”他重复了一遍,“没听说过。奇怪,我怎么……怎么好象来过这?”他锁起了眉峰向前走去。 这是什么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他拼命想着,为什么会这么熟悉?我来过这吗?桑玛汉,桑玛汉是什么?天哪!我的头!该死的它又开始疼了!他咬着牙关,迷惑着向前走着,这个地方为什么正试图勾起他一些遥远的记忆,那些记忆究竟是什么?那些锁在那片死区里的记忆究竟是什么?! “啊!”奥琳卡突然一声惊叫。顺着她惶恐的目光,西蒙看见了一块青灰色长满苔藓的石碑。石碑上依稀可辩那暗红色的字迹——雷蒙德·萨尔森先生,海蒂·萨尔森夫人之墓!他猛地放大了瞳孔。这块墓碑!这块青灰色的墓碑竟与好几次出现在他梦中的那块模糊了字迹的墓碑一般无二!还有这个地方,这个地方竟也与那梦境惊人地相似!上帝!还有她!奥琳卡·岱尔!为什么她总会使他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幻觉?为什么他总是把她和梦中经常出现的那个小女孩联系在一起?那小女孩是谁?她又是谁? 她漆黑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为什么她对这块墓碑如此敏感?她知道些什么?她是谁?枪击般的疼痛使他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你认识他们?”他混乱的目光射向奥琳卡。 她打了个寒战。 “他们是谁?”他阴沉的声音象他的眼神一样骇人。 “他们……是我一个朋友的父母。”她攥紧了手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你一个朋友?”西蒙挑了挑眉毛。 “蒙拉维·萨尔森。”她终于面对他说出了这个名字。 “蒙拉维·萨尔森……”他重复了一遍。他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可它却如同周围的一切那般拥有着一种古怪的力量。 “他现在在哪?”他问。 她摇了摇头,“也许死了。”她的声音幽幻地飘入西蒙的耳鼓。 他居然感到自己抽搐了一下。我必须离开这,我必须尽快离开这。西蒙虚弱地想着。 第三十三章:焰火计划(1) 凭着尼尔·克劳斯提供的那些通行证,西黛拉他们顺利地进入了贡比军工厂。抬起手腕把那块配有特殊表盘的手表的指针拨准零点,西黛拉点了一下头打了个胜利的手势,几个人各自散开。 “去看看那冒失鬼是谁,斯高特?”正在中央控制楼区外值班的布莱克少尉对他的手下说。 “喂,你!伙计!别再往前走了!”斯高特一手拿着枪另一只手用手电照向往这边走来的那个穿着褪色的蓝工作服的人。 “嘿!别用那玩意对着我!”对方用手挡着眼睛叫道,“还有你的手枪!噢!真见鬼!” “你是哪的,老弟?”斯高特走上前来问,“这么晚了到这来干什么?” “噢,谁愿意这么晚到这来?”来人气呼呼地说,“头儿让我来检查楼里的电灯线路。哈,好家伙,这里面有几百盏灯,检查?说的轻巧!” “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来检查电灯线路?你有证件吗?”斯高特皱了皱眉看着这个瘦小的电工。 “当然有,”电工放下工具箱开始翻兜,“噢,见鬼!放在哪了?我恐怕把它落在我的被窝里了。”他边找边操着浓重的西部喀什豪尔州的口音唠叨着,“你知道当时我睡得正香。你有没有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吵醒过?真他妈的不是滋味!而且是干你不愿意干的事!可人家是头儿,你能有什么办法?人家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否则……”他弹了一下舌头,“就得滚蛋。我迷迷糊糊的差点把啤酒桶当成工具箱,哪还能想着带证件?真倒霉,我这就回去取。它被我扔到哪去了呢?该死的我什么时候才能查完那些鬼电路?”他又转回来,“我看这样吧老兄,你干嘛不给我们头打个电话问问他呢?这样我也省了麻烦,你也不用在这等着我再回来,可以回去安心地睡上一觉。你觉得怎么样?” “好吧,那我就打个电话。你叫什么?” “乔治,他们都叫我话匣子,但我叫乔治。” 斯高特拨通了电话,对方大发脾气,“不是你们那边的人要我们派人吗?这三更半夜的!” “神经病!”斯高特骂了一句摔上了电话,“好吧,你进去吧!”他对乔治说。 “等等,斯高特!”布莱克少尉说道,“你陪着他一起去!” “可少尉……” “别说废话!” “有好几百盏电灯……” “我知道!那就快去吧!”布莱克瞪了他一眼。 “好吧,少尉。”斯高特极不情愿地说道。 “我说什么来着?”走出来后乔治说,“他们都一样!咱们越倒霉他们就越高兴。” “这一晚上是别想睡了。”斯高特抱怨道。 “睡?还睡个头!”乔治骂道,“来颗烟吧。”他边说边从烟盒里抖出一支香烟。 “这不让抽烟。” “我知道。但这现在没人,人家还都睡着呢!进了楼就灭了它。来吧,解解乏。”他说着自己也叼起了一支,划着了火柴。 “我怎么从前没见过你?”斯高特吐出几个烟圈。 “我刚来不久。再说也不管这片。今天倒霉,替人当班,结果给逮了个正着。干这种苦差使,真是的!” “替谁当班?” “还有谁?”乔治斜了他一眼。 “是安东尼吗?他干什么去了?” “干什么?大周末,还能干什么去?” “不会吧?安东尼可是个老实人,一天到晚闷声不响的。” “闷声不响就是老实人了?闷声不响最值得怀疑!谁知道他一天到晚脑袋里想些什么?其实我说啊,我才是老实人呢!”乔治不满地说。 到了中央控制楼前,两人熄灭了香烟。斯高特跟门卫打了个招呼并替乔治签了字。他发觉这个喋喋不休的乔治很有意思。幸亏不是安东尼那个闷葫芦,不然这一晚上我不是要被憋死了,斯高特想着。 他们先从一楼开始检查。 “你和安东尼是朋友?” “老邻居,从小一块玩大的。”乔治熟练地打开第一个开关盒,“后来他到这里来当电工,我进了一家小房管所。前一阵托了点关系也进来了,工资比我原来高出三倍多,到底是家大厂子。安东尼这家伙见了我高兴的要命,你猜怎么着,他前一阵泡了个女人叫什么露西,或者是贝西,我记不太清了,是个酒吧女招待,据说属于那种让男人一见就有胃口的女人。” “这是安东尼说的?” “亲口说的。”乔治戴好胶皮手套用电钳在里面拧动着,“小心,你最好离我远点,这里的电压可不是那么好玩的。这电路板是怎么搞的,简直是开玩笑!”他皱着眉头咕哝着。 第33章 “真看不出来啊。”斯高特笑道,“来,我帮你拿着工具箱吧,你一个人不方便。” “再好不过了。”乔治拆下一小片电路板,“这不今天他又去会那小妞去了,害的我在这替他当差。”他们继续向前走去,“你的那个顶头上司非把你派来跟着我一块受罪,多半是想趁机寻欢作乐。” “这大半夜的,又不是在红灯区,他能干什么?” “瞧瞧瞧瞧,”乔治咂着舌头,“我说过咱们都是老实人。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么一大群男人成天到晚泡在一起谁活的下去?” “你是说咱们这……” “嘘……”乔治忙示意他小点声,“我看这个没问题,斯高特老兄,”两个值勤的卫兵朝他们这边走过来时乔治大声说,“再到前面看看。嗨,两位,辛苦了!”他笑嘻嘻地朝那两个卫兵打招呼。 “你刚才的意思是……”等卫兵走远后斯高特迫不及待地问。 “不少男人房里都睡着女人。”乔治凑近他低声说。 “怎么会?”斯高特半信半疑。 “不信你可以试试看。”乔治叼着手电眯起眼睛看着电路,“官越大命中率越高。” “不过……” “这怎么可能呢是吧?怎么不可能?只要给巡查队的头儿点好处,想带个女人进来过夜还不容易?再说不少人都这么干,大家心照不宣,谁管谁呀?那些女人要的就是男人和他们的钱,对她们来说在哪干都一样。” “那你有没有……”斯高特笑嘻嘻地说。 “凑个热闹嘛。”乔治满不在乎地说,“你需要的话只管说。我觉得你这个人还不赖。” “我记着了。”斯高特高兴地一咧嘴。 “有个姑娘叫碧姬,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当然。”斯高特忙说,“她,我是说那个碧姬,怎么样?” “棒极了。”乔治说。 …… 乔治一路喋喋不休地讲着这位官员的艳史,那位部长的秘密,谁与谁争风吃醋,谁与谁勾心斗角,听的斯高特目不转睛,不知不觉地已到了最后十五楼的尽头,再往上就是只有少数高级官员才能出入的主要控制区了。 “感谢上帝!终于要干完了!”乔治高兴地叫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斯高特?” “三点半。”斯高特看了一下手表道。 突然间刺耳的警铃大作,走廊里的灯开始一亮一灭地闪动。 “怎么搞的?”斯高特吓了一跳。 “谁在那?!”有巡逻的卫兵朝他们这边跑来。 “快跑!那边!”乔治一推斯高特。 “干什么?”斯高特问,“为什么要跑?我们……” “没听见吗,有人闯进来了!”乔治边跑边对他说。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是谁?你想被打成沙窗吗?再说说不定有人在这座楼里安了炸弹,你是不是想被炸死啊?” “那我们怎么办?”斯高特也慌了。 “废话!跑啊!快!这边!”他一推斯高特。 “唉,真是倒霉!”斯高特边跑边抱怨,“觉睡不成不说还碰见这种事!那个该死的布莱克!他倒舒舒服服地享乐去了!看我不掀了他的被窝!噢,他们开枪了!乔治!乔治!……”他回头看去,哪里还有乔治的影子。一队卫兵向他这边追来,“真是活见鬼!”他边骂边慌里慌张地跑着。 第三十四章:焰火计划(2) 此时乔治已躲过了追查而去的卫兵,直号电梯口。几层走廊里的电灯都熄灭了,中央控制楼里一时间大乱。 他迅速地击毙了看号电梯的警卫,闪进电梯的同时打碎了安装在电梯上方的摄像头,并按亮最上层的按钮。他看了看手表,脱去了那件电工工作服。 第十八层的指示灯亮了,乔治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十六层……十七层……他举起枪对准电梯门……十八层! 门开了,一阵枪响后电梯门自动关闭并继续上升。乔治弹去了溅在手上的鲜血。 ……十九层……二十层……突然“嘎”地一声电梯停了下来。灯灭了。电梯里伸手不见五指。隐隐仍能听到走廊里的报警声。 得从这出去!激光手电筒的光亮在电梯壁上投下乔治的影子。他抬头向上面看了看。 电梯壁光滑的无处攀缘,顶棚的有机玻璃后面是镶着电灯的金属板。 电梯突然震动了一下。得快!乔治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他们要下手了! 他举枪打烂了顶棚的有机玻璃,又在电梯壁上打出了几个孔洞。解下腰间的皮带,“啪”地一声,特制的皮带挂钩搭在那几个孔洞上,他抓住皮带爬上去。用牙齿带上绝缘手套,推上防护镜,他从身后取下电熔枪。一拧开关,一簇青蓝色的火焰喷射出来,一点点熔化着上面的金属板。灼热的气体烤的他的脸热辣辣地疼痛,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滑下来,很快便蒸发了。电梯再一次震动了一下,乔治的心跳加快了。还有两厘米……一厘米半……一厘米……半厘米……三毫米……两毫米……一毫米…… 电梯开始剧烈颤动起来…… 乔治打通了一个出口,他一斜身,金属板掉了下来。 电梯开始向下坠去…… 乔治从出口里钻出来。 电梯完全松落了…… 乔治腾身跃起,一把抓住电梯轨上的铁梁。 电梯呼啸着坠落下去,带动起一股阴风使他几乎喘不过气来。随后是一阵刺耳的金属坠地声,他的身体不由得随之一震。 看了看头顶的一丝天光,他仿佛闻到了冬天的气息。 得快一点把中央控制网络的破坏掉,他边想边吃力地顺着稀稀落落的铁架子向上攀去。 爬到了通道的尽头,他停下来仔细听了听。上面没有动静。轻轻推动了一下铁丝网,仍然没有动静。他取出一把铁丝钳,一条条将铁丝网剪断,双手一撑地面,从通道里跃了出来。 巨大的半圆型单向透明罩罩在楼顶上,透过它可以清楚地看到漆黑的夜幕。 他站起身走向一台带着罩子、闪着无数小灯的大型机器,就是它,他退出十几米后举起一把uf47手枪,这么快就寿终正寝实在有点可惜。 “他在那!”“见鬼!阻止他!”金属门打开了,一队警卫闯了进来。 乔治已扣动了扳机,就势向旁边滚去,反手向来人开枪。 主控网络毁掉了,警报声骤然停止,庞大的中央控制楼一片漆黑。乔治一边射击一边向门口逼近。 我得快点出去,否则他们的人会越来越多!他对自己说。 看了看表,指针已走完了3/4圈。弗莱彻他们还需要时间安装炸弹,我最好把这座破楼闹个鸡犬不宁!他拿定主意,在大楼里兜起了圈子。黑暗使他有恃无恐。这里除了我之外都是敌人,但你们可就得当心别打错人了,他得意地想着。没想到做这种事这么过瘾,他充分发挥着手中uf47的威力,难怪有那么多人愿意当暴徒呢! 警卫队逐渐受到了统一的指挥,应急灯照亮了整个大楼。 乔治再一次看了看表。他们越来越不好对付了,他对自己说。 子弹在他身边呼啸,迎面冲上来一队卫兵,他急忙转过身,背后又是一队,他向楼梯奔去,下面杂乱的脚步声正往上来,他迅速滑下楼梯,推开一间房门。 撞门的声音,紧接着是枪声。乔治打开了窗子纵身跳上窗台。表盘上的指针重新指向零点。 门被撞开了。“别动!”十几支枪对准了他。 “你究竟是什么人?”一个军官问道。 正这时,一架直升飞机突然出现在窗口。“快上来!”机门打开后,一个声音对乔治大喊。 乔治纵身跃了出去,跳到机头上。飞机在一阵枪声中掠过大楼。 乔治一点点向机门移去,风吹的他睁不开眼睛。 “抓住我的手!”比利·巴德从机舱里探出半个身子向乔治伸出手,“好的……抓紧我……” 一声巨响,军工厂北面的火药库爆炸了,一时间火光冲天,浓烟翻滚,紧接着南面的器械仓两侧的厂房和中央控制楼相继爆炸,整个贡比军工厂在震颤中迅速坍塌下去。 “你还好吧,西黛拉?”维克托·斯诺回身向坐在后面的乔治说道。 “只是这东西弄乱了我的发型。”她一边摘下头上的假发一边抱怨道。 “哈!瞧这场面!”开着飞机的弗莱彻兴奋地大声说,“比狂欢节还热闹!” “可不是!我怎么没带相机来!”比利仍开着机门探着脑袋津津有味地向下面看着。 “快关上门,比利·巴德!”西黛拉一边咳嗽一边说,“我快被熏瞎了!” “得了吧,西黛拉!你一定是刚才跳飞机的时候吓哭了!”比利笑道。 “我能一脚把你从飞机上踢下去,你信不信?”西黛拉威胁道。 “你怎么舍得?” “你试试看!” “喂!这么小的飞机你们就别折腾了!” “快把飞机门关上,比利!” “回去跟你算帐!” …… 飞机摇摇晃晃地飞离了贡比军工厂,消失在那一端的夜幕中。 第三十五章:陵园事件 费拉顿。布尔加。 奥琳卡·岱尔焦急地听着电话那一端的“嘟——嘟——”声。上帝保佑!希望梦黎萨还没有动身。 “你好!汤姆·波特。” 第34章 “代号9311,密码号《布尔加早报》世界、决赛、皮埃尔·安德森。” “出事了吗,奥琳卡?”汤姆察觉到奥琳卡的焦急。 “你得设法通知梦黎萨,汤姆,她不能去索雅烈士墓!”奥琳卡急促地说。 “可她已经出发了!” “噢,见鬼!”奥琳卡搅着手指,“那是个圈套!西蒙·帕克的圈套!他们要抓梦黎萨!根本没有什么刺杀,教父不在温克华!” “但主要通道已经戒严了,而且西黛拉在贡比城开会,弗莱彻他们都在南部。” “但总得想点办法……好吧,克拉拉,我尽量早点回去……”奥琳卡看见一个男人朝这边的电话亭走来,“我办完事情就会去的,我很想看看小吉米……有人要用电话了,我得挂了……”他看见那个男人等在电话亭外面并看了看手表,于是说道,“好的,再见!我有时间再打给你。”她挂上了电话。 “别出声,小姐。”她感觉一把手枪抵在她的后腰上。 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过来。“上车吧。”那个男人为她打开了车门。 ------------ 索雅。温克华。 梦黎萨通过望远镜筒观察着烈士墓广场西南面的陵园塔楼。奥康内尔先生将在索雅外交部部长的陪同下从费拉顿大使馆沿大众街驶往烈士陵园。大众街是温克华最主要的街道,有六十米之宽,附近是政府办公厅、大使馆区等机关场所,且戒备森严,而且根据车队行驶的速度,十几量相同的轿车和车内同行的索雅高级行政官员这三条,梦黎萨排除了教父在沿途刺杀的可能性。凭着她敏锐的洞察力和准确的判断力,她断定任何一个有经验想、使刺杀万无一失的职业杀手都会选择陵园塔楼下手,因为当费拉顿部长在广场纪念碑前敬献花圈并发表讲话时,他几乎是完全暴露的。 ------------ 费拉顿。布尔加。国际机场。 “被绑架了?”听到奥琳卡在东营街28号被绑架的消息,西蒙凝紧了眉头。 “应该没错,帕克先生。”莫里斯回答。 “什么人干的?” “还不清楚。” 这时登机广播响起,“……乘坐lb740次国际航班的旅客,现在开始登机。乘坐lb740次国际航班的旅客,现在开始登机。” “你们上飞机,我留下。”西蒙惯用的语调。 ------------ 索雅。温克华。 梦黎萨看了看表,车队很快就要到达烈士陵园了。 ------------ 费拉顿。布尔加。 有人摘下奥琳卡眼睛上的黑布,奥琳卡发现她被带到了一所房子里。她没法判断这里是什么地方,因为司机在布尔加市兜了不少圈子。绑架她的人都已经离开了,一路上他们一言不发。 正在奥琳卡满腹狐疑地打量周围时,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查尔斯!”奥琳卡大吃一惊。 “奥琳卡。”走进来的正是查尔斯·凯普森,“见到你真高兴。” “我……不明白,查尔斯。”奥琳卡疑惑地看着他。 “金斯敦先生想见见你。他很想从你那知道一些有关梦黎萨的事情。”查尔斯说,“考虑到你的身份,我们很抱歉只能采取这种办法。” 奥琳卡迅速看向查尔斯,后者点头微笑了一下。“这边走。” ------------ 索雅。温克华。 车队已经抵达了烈士陵园。 梦黎萨敏捷而小心翼翼地在塔楼中搜寻着。 ------------ 费拉顿。布尔加。 “我马上去温克华!”当奥琳卡迫不及待地告诉金斯敦梦黎萨已落入了帕克的圈套中时,查尔斯向前跨了一步。 “来不及了,查尔斯!”奥琳卡急虑地摇头道。 “通知拉塞尔!”金斯敦低吼道。 “是,先生。”查尔斯微微俯身走了出去。 听到拉塞尔的名字,奥琳卡的心快速跳动了几下。 金斯敦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这是奥琳卡第一次见到梦黎萨的父亲,也是震颤整个世界的雷佳首领,亚历山大·金斯敦。从一开始,她便无以为抗地被来自于他的那股凌驾一切的威慑力所震撼,尤其是当他听到梦黎萨落入帕克的圈套中时的那双厉闪般的蓝眼睛,锐不可挡地将杀机展露无疑。她真后悔说出西蒙·帕克的名字。他会杀了他,奥琳卡想,他办的到。 整个空间凝滞在金斯敦的脚步声中。阳光照在他身上,她突然看见他头上有许多灰白的发丝一闪一闪的,他眉峰里锁着的分明便是深沉的父爱,而这种父爱她已经失去了整整二十年。她突然感到金斯敦很亲切。 “梦黎萨会没事的,先生。”奥琳卡柔声说,“我已经通知了索雅总部,他们会设法把她救出来的。” 金斯敦看了她一眼,微微挑动了一下嘴角,奥琳卡捕捉到了其中的不屑。 “而且,”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梦黎萨的才智经常出人意料。” “请坐吧,岱尔小姐。”金斯敦随意打了个手势。 “也许,”她迟疑了一下,“您可以叫我奥琳卡?” 金斯敦看了看眼前的奥琳卡,出走了八年的梦黎萨该和她一样大了吧。只是梦黎萨从不曾有过如她这般温婉的语调和目光。 她在金斯敦的目光下有些忐忑不安,而且那轮廓清晰棱角分明的脸庞使她不由想到了一个人。 “梦黎萨也这么瘦吗?”她突然听到了金斯敦的声音。 他的声音温和下来,她甚至感到了他眼底闪过的一丝怜爱。他说话时扬了扬眉毛,额头上的几条皱纹显得更加清晰。他是多么爱他的女儿啊,奥琳卡的眼前浮现出梦黎萨清瘦的身影。 ------------ 索雅。温克华。 梦黎萨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落入了一个精心布置的圈套中。她闯进了一辆大使车,“嘎——”地一声,车子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疾速冲出了烈士陵园,撞飞了栏在前面的横杆,在一阵枪声中驶入大众街。 超威力的重机枪打烂了大使车高性能的防弹玻璃,震的她几乎握不住方向盘。梦黎萨一边开车一边还击。车速已大大超过了野马车的最高时速,她甚至闻到了车胎摩擦地面散发出的刺鼻味道。 车子在驶上一座立交桥时迎面驶来的一队车,并在梦黎萨眼前迅速排成一排。而观后镜里,梦黎萨看到后面五十米远处追赶的车子也已经一字排开,封住了退路。她向两旁看了看,然后估计了一下前后的车速突然猛地拉起手刹,接下来挂倒挡急踏油门,同时一手转动方向盘一手将一支液体炸药管丢向车子后方的桥栏上。伴随着一巨大的爆炸声,轿车在一阵腾起的尘烟中横过来倒退着从立交桥旁边飞了下去。 又是一阵巨响,立交桥上两列来刹车不及的车子撞到了一起。梦黎萨拔出两片插进手臂里的玻璃碎片,重新发动起车子顺着布鲁街飞速驶去。 他们真是布下了天罗地网,看着后面的再次追上来的车子梦黎萨心想。车子在大街小巷里穿行着,沿途一片混乱。突然间车子剧烈地一震,重型机枪击重了车子的尾部,于是这辆千疮百孔的轿车终于彻底崩溃了。梦黎萨一脚踹开车门。 他们应该不会在这里开枪,梦黎萨一边想着一边闯进一家购物大厦,但当尖锐的枪声响起时,她知道自己错了。“趴下!都趴下!”她听见追她的人在喊,购物大厦里顿时乱成一团。“罗伯特!你在哪儿?”“噢!天哪!救命啊!”“妈妈!妈妈!妈妈死了!呜——呜——”枪声不绝,喊声不断,显然已经有人被误伤了。看来他们为了抓住我已经不惜代价了,梦黎萨心想,得离开这儿。 “孩子!快救救我的孩子!”顺着一个女人哭喊着,梦黎萨看见一个被吓呆的小女孩和一个倾斜下来的货架。“妈妈!”小孩惊叫着。 梦黎萨来不及多想纵身跃了过去,一把搂住那个小孩滚向一旁。一阵枪响,一颗子弹擦着她的肩膀呼啸而过。梦黎萨推开孩子,愤怒地抬手一枪结果了一个人的性命。接着又是一枪,第二个人应声倒下。他们都疯了,梦黎萨想着,再呆在这我也应该下地狱了。 冲出购物大厦,她跃上一个看热闹的巡警的摩托车。两旁的行人和建筑从她身边疾掠而过,她突然感到右肩在隐隐作痛。一定是刚才被子弹擦伤了,她心想。手下继续加大油量,车子冲破了阻截而至的警察驰向运河方向。从水路逃走,梦黎萨看出警方已经封锁了温克华的大街小巷,我宁愿被鱼吃掉。 摩托车驶上了运河桥。看来我要光荣牺牲了,梦黎萨看了看迅速将大桥封锁起来的军警和正驶向她的那个庞然大物。那个大轮子简直可以把我捻成扑克牌,梦黎萨自嘲地想着,手心里却已经粘满了汗水。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她。她从摩托车上纵身跃了下来并快速滚向一旁,一阵金属挤压的声音,摩托车在梦黎萨惊大的眼睛前被卷进了隆隆而过的车轮,一支崩飞的铁片“啪嗒”一声掉在她的身边。 一声汽笛响提醒了梦黎萨。一条游轮正行经运河桥下。她从靴筒里取出一把手枪形状的东西对准那个庞然大物射击,一条软绳从枪口射出,她纯熟地一抖手腕,绳子挂在一根金属架上,几乎与此同时,她飞身跃下运河桥,跳到了游轮的船舱上。 第35章 枪声证明她再一次陷入困境,船上的船员和游客纷纷举起了手枪。不错嘛,梦黎萨心想,为了对付我一个人整个温克华的人都出动了! 子弹不多了,事实上只剩下三颗了。我得一颗子弹打死十个人,梦黎萨挑了挑眉毛。“啪啪”,又是两枪,梦黎萨将两个逼近的敌人击毙了。西黛拉昨天晚上成功地炸毁了贡比军工厂,只是还没有奥琳卡的消息,她的最后一颗子弹射入又一个人的胸膛,希望她没事。她把枪丢进河里,溅起一簇水花。 “他没有子弹了!”下面的人在喊。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梦黎萨不耐烦地想着。 乱枪中,梦黎萨灵敏地闪躲着,如果不能再搞到几只枪,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她想。 “别动了,伙计!”一个枪口对准了她,“把手举起来!” 梦黎萨没有动,只是冲他笑了笑。 “你笑什么?”话未说完,梦黎萨脚下一动,一枚钢钉直插进他的喉咙。 “别再玩把戏了!”一个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低头!”突然间眼前闪出一个人影,一边抬起手枪一边朝她喊道。 盖伦!梦黎萨瞪大了眼睛差点喊出声来。她一低头,盖伦的子弹飞过她的头顶射进后面那个人的眉心。 “当心!”看见两个身影从盖伦身后闪出,梦黎萨急忙叫道。盖伦反手两枪,两个人应声倒下。 “接着!”盖伦把一把手枪扔向梦黎萨。 “谢谢!”梦黎萨唇角挑出的一丝笑意比她眼中闪过的凌光更加富有挑战性。 她很快发现船上已经多了不少帮手,在他们的配合下,她和盖伦打得十分应手。 不远处驶来几艘快艇,冲激的水波摇动着大船。 “桥上在开枪!”梦黎萨对盖伦喊道。 “上快艇!”盖伦一拉她的手。 “缆绳!”梦黎萨指着一条缆绳对盖伦说道,后者会意地一点头。 缆绳荡过,盖伦和梦黎萨腾空而起,梦黎萨的伤口撕裂般地剧痛起来。 “你还行吗?”感到她在他身边微微抖动,盖伦皱起眉头,她划破了的皮袖子里露出了染着鲜血的白衬衫。 “我想没事。”她虚弱地说,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角流了下来。 盖伦一把搂住滑落下去的梦黎萨。上帝!这不是梦黎萨吗?盖伦吃惊地想,尽管化了妆,但他还是认出了她。“坚持住,会没事的。”他柔声说道。不知为什么,他从第一次见到她起,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快艇从游轮边急速驶过,划出长长的水线冲向远方。 “快追!”十几艘快艇尾随而至,莫里斯皱起眉头。搭救费拉顿特工的那个人好象有些眼熟。 第三十六章:噩梦 索雅。 又是那个灰蒙蒙的雨天,一个人走在雨雾里。那个身影他好象很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又是那个废弃了多时的庄园,融在晦暗的天际里显得更加荒凉。怎么又是这,他想,为什么又是这个地方? 野草横生,冷风萧瑟,那个人停住了脚步,在地上挖掘着什么。他好奇地想知道他在干什么。 一块墓碑!那个人堆起了一个墓碑!又是那块长满了绿色苔藓的墓碑!只是上面的碑文已不再模糊不清了!暗红色的字迹——雷蒙德·萨尔森先生,海蒂·萨尔森夫人之墓! 他惊恐地看向那个人,上帝!他的全身一阵痉挛,那个人的脸,那张脸不正是他自己吗?一模一样!简直一模一样!他疯狂地转身逃走。 雨幕那一端幽幽走来一个穿裙子的小女孩。天哪!又是那个小女孩!他下意识地收住步子。小女孩幽幽的目光看着他,对他说了句什么,他听不到。小女孩轻轻摇了摇头,她漆黑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一辆铅灰色的车子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他象被咒语控制了一样不由自主地向那辆车子走去。女孩子跟着他走着,他一边回头一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女孩子修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两串晶莹的泪水滑了下来,在腮边摇曳着终于被一阵微风吹落,滴在湿漉漉的雨地上。车子发动起来了,小女孩跟着车子跑着,然而那飞扬的裙子却在车后越来越远。“蒙拉维!”一个凄楚的叫声。 西蒙“唿”地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周围一片黑暗。一线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墙壁上。 又是那个梦!西蒙跌坐在床头,又是那个原本没有声音没有颜色的梦。但为什么这一次他看清了墓碑上暗红的字迹,为什么他听到了小女孩凄楚的呼唤。蒙拉维,蒙拉维究竟是谁?为什么竖起墓碑的那个人跟他长的一模一样?对了,那个庄园叫做桑玛汉。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他闭上眼睛仰靠在那里,想从那个梦境中摆脱出来。奥琳卡·岱尔的身影却浮现在他眼前。 ------------ “那个费拉顿特工逃掉了,”耳边又响起沃纳·克拉姆的声音,“你是怎么搞的,帕克?你本应该和莫里斯一块回来!” “奥琳卡·岱尔被绑架了。”西蒙低沉地回答。 “所以你决定留在费拉顿?”克拉姆掀了掀嘴角,“所以耽误了整个计划?” “我很抱歉。” “我不得不暂时把你停职。”有人下了他的枪,把他带走了。 ------------ 西蒙看了看周围简单的摆设。由于他在索雅特高科里特殊的地位,他们对他还算照顾。 “她一直给你一种很特殊的感觉,是不是,西蒙?”桑德拉碧蓝色的眼睛象两泊幽深的湖水直视着他,“你格外关心她,很留意她的生活。你有时还会梦见她吧?听到她被绑架的消息,你只想到尽快把她救出来,所以你让莫里斯他们赶回来,而自己却留在了布尔加。因为你必须亲眼见到她平安无事,而且只相信自己的能力。你这么做很反常,西蒙,幼稚的象个恋爱中的傻瓜。但你不是普通人,记得吗?你是索雅特高科的高级特工长官——西蒙·帕克。” 西蒙默默看着她。 “你已经爱上了奥琳卡·岱尔,西蒙。”她一动不动地看着西蒙的眼睛,“相信我,”她站起身,“我也是女人。”吻了他一下,她转身离开了。 我爱上她了吗?西蒙问自己,是的,她一直给我一种特殊的感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桑德拉说的一点也不错。那么,如她所说,我已经爱上了奥琳卡·岱尔吗?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那种令他震撼的幻觉,想起接受了考验的那个雨天她在雨水和夜光中闪烁不定的单薄的银白色背影,想起她跳下他的车子闯入雨里投进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时他的呆坐,想起桑玛汉庄园她看着他时那一动不动的盈盈目光……哦,也许,是的,他对自己说,我大概是真的爱上她了。 第三十七章:友谊 “噢,你们从哪来?”打开门,梦黎萨热烈地拥抱了奥琳卡和西黛拉,“什么时候回来的,奥琳卡?” “昨天晚上。”奥琳卡回答。 “这里还不坏。”西黛拉边说边打量着四周。 “是啊,相当不错。”梦黎萨边走边说道,“我得暂时避避风头。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我?”看见奥琳卡和西黛拉各拎着一个大提袋,梦黎萨笑嘻嘻地问道。 “明知故问。”两人同时朝她作了个鬼脸。 “你休息两天就可以出来了。”西黛拉道,“外面好象已经太平了不少。你能在千军万马里逃出来,谁还指望现在能把你抓回去。你还在睡觉吗?” “我正准备找点东西吃呢,”梦黎萨笑着说道,“你们两个来的真是时候,我可以不用吃泡面了。” “哈,我在路上说了什么,奥琳卡?”西黛拉大声说道,“我就知道她天天都在吃泡面加番茄沙斯。” “不。”梦黎萨微笑道,“事实上我刚刚还在准备给自己煎个鸡蛋呢。”她清瘦的身体使那件并不宽大的睡裙显得空荡荡的,白色衬着她几乎同样苍白的脸颊。 “你还好吗,梦黎萨?”奥琳卡不由想起她和金斯敦的那次谈话,“你看上去很让人担心。” “作为交换,这些东西我们拿回去了。”那一边西黛拉一边把火腿、蔬菜、水果等食品放进冰箱一边把快餐面塞回提袋里并认真地巡视着四周,“你不该抽这么多烟,梦黎萨,尤其是现在!”她从卧室里举着盛满烟头的烟灰缸冲梦黎萨大声喊叫,奥琳卡也责备地看了她一眼。 “这简直是洗劫!”看着西黛拉连烟灰缸也塞了起来,梦黎萨不由笑叫道。 “说对了!”西黛拉毫不留情地说道。 “讨论一下我们的晚饭吧,大师们。”梦黎萨一边走过去打开唱机一边说道,“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和奥琳卡早就在路上把菜谱写好了。”西黛拉高兴地说。 “对。牛排、花椰菜、卡吉尼亚馅饼,多米尔色拉……” “太棒了。咱们现在就动手吧!”梦黎萨高兴地说道。 ------------ “这实在太闷了,梦黎萨,”西黛拉一边切着火腿一边说,“对你的身体不好。而且西蒙·帕克被停职了。” “真的?祝贺他。多久?” “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奥琳卡一边洗菜一边说道。 “我还以为是一辈子呢。”梦黎萨撇撇嘴。 “我要鸡蛋,梦黎萨!”西黛拉说道。 “贡比炸的真精彩。”梦黎萨边把鸡蛋递给西黛拉边说,“我在新闻里看见你在接受记者的采访,作为受害者。” 第36章 “你怎么向集团交代?”奥琳卡问。 “保险是做什么用的,梦黎萨?”西黛拉笑道,“在色拉里多放些香蕉怎么样?” “好主意。”梦黎萨吃了几片她刚切好的香蕉说道。 “在游艇上救你的那个人是谁?”西黛拉搅着色拉酱,“是查尔斯吗?” “是盖伦。”梦黎萨看了看奥琳卡。 “啊?”西黛拉吃了一惊,奥琳卡转过身去取油。 “盖伦也是我们的人吗?”西黛拉问道。 “不。”奥琳卡看了看梦黎萨,既而说道,“他是雷佳人。是查尔斯通知他的。当时我没有办法找到你,因为你已经出发了。” “哦……”西黛拉看看她们两个。 “我猜的果然不错。世界真小。”梦黎萨低头刷抹着牛排,“其实这也没什么,奥琳卡,”她抬头对她笑笑,“我很感谢他。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恐怕今天我不会吃到这些好东西了。” 奥琳卡冲她释怀地一笑。 “他认出你了吗,梦黎萨?”西黛拉问。 “不知道。希望我在特工学校里学的化妆技能得到了超常发挥。”梦黎萨耸耸肩。我想他是认出我了,梦黎萨心想,那么,他知道我是他老板的女儿了? 桌上摆好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柔和的烛光使她们杯里的紫红色葡萄酒更加晶莹,银白色的餐具也随着摇曳的烛火一闪一闪的。 “我们三个好象很久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梦黎萨含笑抬起酒杯。浅红色的烛火染上他苍白的面颊。 “是啊。今天很难得。”西黛拉的唇边露出一丝温柔的浅笑。 “为了我们的友谊。”奥琳卡眼波流转。 酒杯轻轻碰在一起,三个人的心中都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感慨。 ------------ “这次费拉顿之行怎么样?”夜深了,她们随意地散坐在地上。 “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奥琳卡仰靠在墙上,“我想我再也找不回过去的那种心情了。” 三个人一时无语。 “不过很多地方还都在。”奥琳卡继续说,“学校、电影院还有那条小吃街……而且,我还遇见了利安……”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利安?那个小提琴手?”西黛拉不由问。 “他怎么样?还在做小提琴手吗?”梦黎萨问。 月光浅浅地照在奥琳卡美丽的脸庞上。她闭着眼睛,从那两排修长的睫毛间静静滑下两行清泪,“他死了。” “奥琳卡?”梦黎萨和西黛拉都吓了一跳。 “在亚达加斯加机场我就看见了他,他去接他的未婚妻露易纱。当时他并没有看见我。那天晚上我去一家餐厅吃晚饭,当响起那曲《无眠海之夜》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说‘奥琳卡,这些年你去哪了?’,‘我是利安·桑托斯,你不记得我了吗?’,我说‘你认错人了,先生,我不叫奥琳卡。’,后来有一天我在伊甸长堤上又遇见了他,他说‘你看奥琳卡,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接受了分手的事实,而且也有了未婚妻。我们不能象好朋友一样在一起聊聊天吗?’‘别告诉我你不是奥琳卡,你不再是那个中学生了,但你仍是我的初恋。’我们去了从前常去的那家咖啡屋,我告诉他我一直在国外一家公司里工作,交了个男朋友,我们很相爱。他说他不再做小提琴手了,在一所学校里教音乐课,业余做做乐团的顾问。露易纱是他学校的同事,他们快要结婚了,问我能不能留下来参加他们的婚礼。我说恐怕不行,我这次是来亚达加斯加出差的,很快就得回去了,我说走的时候会去向他们道别的。他听了以后很高兴。突然有一天马斯顿先生找到我,他很生气地问我利安是谁,他说索雅人已经盯上了他,为了不使他泄露我的过去,上级命令我除掉利安。但那怎么可能?我说我会干掉跟踪利安的索雅人,请他们再给我一点时间。但晚了,我赶到利安住处时他已经死了,子弹打穿了他的心脏,血流了一地,旁边还躺着一具尸体,是一名索雅特工。我急忙赶去露易纱那,发现她也死了。同样型号的子弹,同样的位置。利安的葬礼上,珠宝店送来了他为露易纱定做的结婚戒指……” 房间里一时再无声息。 利安的影像反复出现在奥琳卡眼前。八年前为了参加特工培训她和他分手了,八年后他们的重逢却断送了他的性命。然而她却不知道,八年前当她打电话说分手后他是如何疯狂地赶向圣法兰,在车祸中失去了左手,从此再也无法为她演奏那曲《无眠海之夜》,八年后他又因为她被子弹打碎了那颗仍然爱着她的心。 第二十八章:绑架 西黛拉·伦贝尔最后一次地检查了一遍光盘里的“那木4号”文件,纠正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毛病。敲击了一下回车键,她靠向椅背,看着眼前的屏幕变成一片漆黑,上面只有几个字“正在执行,请稍候……”,机器发出一连串的声响,光驱的红灯随即熄灭了。 屏幕回转初始状态,西黛拉取出光盘,关掉了机器。 她小心地把光盘收好,按了一下遥控器上的消音键,电视里正在播放午夜剧场的幽默系列《特纳一家》。 “快出来,凯蒂!你已经在里面呆了三个小时了!”电视里的特纳先生穿着睡衣在浴室门口大喊。 “就好了,爸爸!” “我出门前就看见你穿着这个站在这了。”刚刚回来的儿子杰克笑嘻嘻地掀了掀特纳的睡衣,“唔,什么都没穿。” “我真不明白你妹妹怎么会在那里一呆就是这么长时间,相当于我两个礼拜洗澡时间的总和。” “很简单。”西黛拉边脱衣服边对电视里的特纳说。 “很简单。”杰克边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边说,“我敢打赌她床头的《一百零一个求婚者》,本尼的电子游戏机,厨房里的水果色拉、炸薯条和冰箱里的冰淇淋、柠檬茶都不在了。” “多聪明的小伙子,”西黛拉说着小心地拿起床头翻看了一半的侦破小说以免抱在怀里的水果色拉、炸薯条、冰淇淋和柠檬茶掉下来,然后朝浴室走去。 两个多小时之后,西黛拉头顶着一条蓝色毛巾哼着歌走浴室,把那本小说丢向一旁,坐在梳妆台前小心地吹理着自己的头发。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 “……塔夫脱说,墨桑在索雅的投资建厂不仅有助于索雅军工业的进一步发展,更重要的是,它说明在目前战乱的世界环境中,费拉顿与索雅之间一如既往地保持着良好的政治关系……索雅当局对塔夫脱总统的发言深表赞同,并表示,这一举动正是给那些无中生有的谣言者以最好的回击……” “他们应当去拍搞笑电影,比如两国总统互*子和亲以示百年友好。”西黛拉对着镜子耸耸肩。 爬上床,她熄灭台灯,关掉了电视。尽管身体感觉有些疲惫,但她的大脑仍处于兴奋之中。闭上眼睛,贡比军工厂的大体轮廓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还记得第一次参观贡比军工厂后,她几乎丧失了信心。庞大而复杂的工厂,严密的几乎无懈可击的防御措施以及索雅人的种种敷衍使她的首次参观大告失败。但此后,凭着狡黠的思维和玲珑的手腕,她赢得了索雅方面对她大幅度的让步和妥协。而且看着这位性感迷人的小姐每次心不在焉、又不得不装腔作势地参观这种男人的领域所表现出的越发的无知和不耐烦,他们也就放松了绷紧的肌肉而大度地表现出了他们的信任和诚意,这使西黛拉在这些天里取得了不小的收获。墨桑集团内部的意见冲突暂时平息;窃听器已顺利装入了一些关键人物的住处,由她的同事们进行24小时监听以寻找这次计划的最佳突破口;费拉顿特工在索雅西南部的动作成功地吸引了索雅警方和特高科的注意力;梦黎萨正试图取得贡比军工厂内一些有关证件……一切都在进行当中,唯一的缺憾是奥琳卡受命于西蒙·帕克,即将前往费拉顿,这使西黛拉在这次焰火计划中失去了一个好帮手。她说她会尽可能地赶回来,谁知道呢? ------------ “那姑娘是谁?”刚刚洗完桑拿的克劳斯直勾勾地瞪着刚刚从他身边走过去的红头发女人问身边的服务员领班。她身上那股荡人的香水味弥漫在他周围的空气里。 “她叫莉拉,是来这找工作的。”服务员会意地笑了笑,“按摩女郎。” “下次记着让她给我服务。”克劳斯看着黑色紧身裙包裹着莉拉动人的身体咽了咽口水,并把一张钞票塞到领班手里。 “好说,克劳斯先生。”领班一边说一边看见莉拉跟着一个裸着上身的黄头发、大个子男人拐进一间按摩室。在进门之前,找工作的按摩女郎出乎意料地转头向克劳斯看了一眼,眼睛里中充满了似笑非笑的诱惑力。 克劳斯的心不由狂跳了几下。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他显然已经发胖了,肌肉也早已变得松弛。他对自己的相貌还算比较满意,但显然这对按摩女郎来说根本不重要。她们更欣赏的是一个健壮的身体,象刚才那个大个子一样,而他已经不年轻了。他不由有点泄气。 “现在的姑娘都很聪明,她们最喜欢有钱有风度的老绅士了。”领班似乎看出了克劳斯心事,有意无意地说道,“那姑娘回头看您了吧,克劳斯先生?那可是个信号。也许她会突然出现在您的车子里,或者,干脆您的卧室里呢!” 克劳斯头一次这么心不在焉地做完他的浴后按摩。 第37章 大方地塞给扫兴的服务女郎几张钞票后,他换好衣服走了出去。他还想着那个领班的话,但愿他说的是真的,他无法克制地想入非非起来。 远远地看见自己的车子只有等在座位上的司机,他象只泄了气的皮球嘟嘟囔囔地朝那边走去。打开车门,他正准备弯腰上车,一只手轻软地搭在了他的背上。“克劳斯先生吗?”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几乎僵直地转过身,正遇见那双充满了诱惑力的似笑非笑的眼睛,深棕色的。她打着玫瑰紫色的眼影,鲜润的双唇微微开启,蓬松的红色卷发环绕着细腻雪白的面颊。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衣,克劳斯甚至开始想象那外衣里面雪白动人的女性胴体。 “你要上来吗?”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她微笑了一下便俯身坐了进去,那股诱人的香味在车里弥漫开来。车子发动起来,克劳斯伸手去握那姑娘的手,她灵巧地闪开了,并冲他怪异地牵动了一下唇角,“嘘——”。 车子驶出停车场。莉拉漫不经心地打开手提包,并在克劳斯惊诧的目光下用手枪抵住了他的中腰。 “你……你干什么?”克劳斯一时说不出话来。 “别那么大惊小怪的,部长先生。”莉拉说,“还有你,小伙子,把头转过去。”她对回过头来张大了嘴巴的司机说,“喂,部长,让你的司机开车用心一点好吗?他这样会使我很紧张,而我一紧张就喜欢扣动扳机。我绝不撒谎。” “快转过头去!”克劳斯忙说。 “这样就对了。”莉拉含笑道,“往左拐,司机。很好。现在把车停一下,对,慢慢停到路边。你真不赖。坐到旁边那个座位上去,很好,慢一点,把手放在头顶,不错,就是这样,你真配合。让我的朋友来开车吧,你不认识我们要去的地方。” 与此同时,一个黄头发、大个子的男人打开车门坐到方向盘前,克劳斯认出他就是和莉拉一同走进按摩室的那个男人。“他们还听话吗,莉拉?”大个子边开动起车子边问。 “还不错。”莉拉点起一支香烟。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我?”克劳斯尽量使自己镇定下来。 “我们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很清楚你是什么人,克劳斯先生。”莉拉说,“我们也并不想绑架你,事实上我们只是想和你商量点事。” “什么事?我不觉得我会对你们有用。”克劳斯决定拿出点威严来。 “别这么谦虚,尼尔·克劳斯先生。”莉拉的语气中颇含几分讥诮,“我们知道你是麦阿考军工厂a3部的副部长,你掌握着不少机要和权力,不是吗?” 克劳斯冷哼了一声。 “你当然知道麦阿考派向贡比的经济间谍档案库吧?他们可以在贡比军工厂里自由自在地获取你们需要的东西,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搞到那些繁琐的证件的。” 克劳斯疑惑地看了莉拉一眼。 “也许这解释起来很麻烦,所以我更希望你能替我们搞到那些东西。”莉拉的口气简直象在托一个老朋友帮一个举手之劳的小忙。 “你知道这当然不可能。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克劳斯板着面孔。 “唔,您是我见过的最幽默的绅士。”莉拉笑道。 “引诱他没用,莉拉,他是个有原则的人!”开车的大个子笑道。 “你有个挺漂亮的妻子芭芭拉,当然你并不爱她,但又不敢得罪她。”莉拉随口说道,“她父亲蒙特·马斯是索雅军工事务署的首席检查官,你能在麦阿考机要部门就任高位也多亏了你神通广大的岳父大人吧?” “不过听说那老头脾气不太好,反复无常,生起气来六亲不认,除了他那个宝贝女儿。”大个子接口道。 “你的大儿子威尔伯有三十二岁了吧?在伊希利亚金融交易所工作,有个幸福的小家庭,我是说一个温柔漂亮的妻子,两个活泼可爱的小孩,你尤其喜欢你的长孙阿瑟对不对?”莉拉继续说。 “是个很可爱的小家伙,前两天我还专门去伊希利亚市属第一小学看了看他,相信吗克劳斯先生,我们已经成了好朋友了。小家伙对冒险旅行很感兴趣,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会带他出去闯一闯呢!”大个子司机回过头对克劳斯友善地笑了笑,克劳斯却仿佛被抽了一鞭子般抖动了一下。 “你们别碰我的小阿瑟!你们……”他闭上了嘴巴是因为莉拉把枪抵到了他的嘴角边。 “嘘——克劳斯先生,别激动,你能保证小阿瑟安然无恙,但我得告诉你,彼德——我的同伴——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如果小阿瑟和他一起外出可不太让人放心。” “尽管我不愿承认,但这的确是事实。”彼德无奈地耸耸肩。 “我们再来谈谈你的女儿吧,部长先生,”莉拉缓缓移下手枪,“多罗西是个懂得寻欢作乐的女人,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之后,她发觉自己更喜欢单身贵族似的生活,现在她正和密西里州州长候选人中呼声最高的加勒廷先生如胶似漆,但不幸的是他们一不小心使多罗西怀孕了。噢,彼德,你得当心别在喝多了的时候把这件事讲给你那些酒鬼朋友们,那会影响加勒廷先生和多罗西的前途,你知道可敬的预选州长有个声誉很好的妻子。” “我尽量吧,亲爱的,但不敢保证。”彼德说。 “你的小儿子佩恩可实在不让你省心,这阵子警察正在为了海洛因的事通缉他,尽管你现在把他藏在撒韦你的一个情妇金斯达那里,但你能保证在你打通各方关节之前警方不会找到他吗?” 克劳斯的头上已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也许你该换个话题了,莉拉,”彼德对着观后镜笑道,“你吓坏了我们的客人了。谈谈克什别院怎么样?” “啊,那真是个小行宫,克劳斯先生,你花了多大价钱?” 克劳斯嘴唇有些颤抖。 “那的女主人真棒!”彼德颇有兴致地说,“和她在一起是不是很享受,克劳斯先生?” “你们……” “在你的小行宫里下了点工夫。”莉拉浅笑道。 “嘿,听听这个怎么样?”彼德在车子的外放机里塞进一盘光盘,克劳斯清晰地听到了他与伯尼塔上床时的声音和对话。 “噢,好了,彼德,”莉拉笑道,“这个光盘连同那些杰出的录像带等到了地方再给部长欣赏吧,现在你为什么不放另一盘?” “好吧。”彼德笑道。对话声音响起,克劳斯不由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这下完了。 “说说吧,克劳斯先生,”莉拉微笑着看着克劳斯惨白的面孔,“你干嘛要对a3部部长梅隆先生这样破口大骂?你又是怎么用黄7号文件换取的那五百万镑呢?” “你们……太卑鄙了……”克劳斯咬牙道。 “这只能怪你自己不小心。”莉拉淡淡地说,“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我最开始的提议,而且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她表现出了一丝不耐烦。 ------------ 车子拐进一个偏僻的旧工地,从工棚里走出的两个男人打开车门把克劳斯和他的司机拉了出去,不由分说蒙上眼睛塞住嘴巴推进了楼道。克劳斯听着他们相互打着招呼开着玩笑。 克劳斯被按在一张椅子上,他们用金属环把他的手脚都固定好。他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并试图喊叫,但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知道这椅子的厉害吗,部长大人?”一个人伸手扯下蒙眼布,“别紧张,一起来看段录象吧!比市面上能弄到的精彩多了。”眼前是一间阴森森的地下室和正对着他的简陋的大屏幕。 “还算清楚吧!” “看不出来呀,部长先生,你还真有两下子!难怪那小美人会跟着你!” “有机会调教一下我们怎么样?” 克劳斯被那些不堪入目的镜头弄得满脸紫红,他闭上眼睛喘着粗气。 “你和部长夫人也这么干吗?” “部长夫人看了这个不知道会怎么样。” “嘿,我有个好主意!我们干嘛不把这些卖给录象商呢?准能卖个好价钱!而且还有大热闹看!” “我们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你说呢,克劳斯先生?” 克劳斯麻木地坐在那里,他知道除了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外,他已经别无选择。这些人不会杀他的,他们只是想利用他。但他们只需动动手指就可以使他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怎么样,克劳斯先生?”一直坐在一旁桌子上的莉拉淡淡地对克劳斯说,“我们还需要谈谈吗?” “好吧,我答应你们。但……”有人把他嘴里的布取了下来,克劳斯终于有气无力地说道。 “一周之内。”莉拉打断了他的话。 “我尽量。” “你必须。” “好吧。”克劳斯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但我希望……”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莉拉再次打断了他,“只要你按着我们的要求去做,我可以保证一切。事实上你怎么生活和我们完全没有关系。” “我怎么能相信你……” “嘿,你得清楚,伙计,”一个男人直凑到他的脸前,“这里可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份儿。” “明白了。”停了几秒钟后,克劳斯咽回了要说的话。 “很好。”莉拉从桌子上跳下来,“可以送克劳斯先生回去了,小伙子们,路上详细说明一下我们需要的东西。” 第38章 她对她的两个同伴说,“我会再找你的,部长先生。而且你要当心你的一切言行。任何的不小心都会使你的下场不堪设想,而我们却连头发都不会掉一根。” “我明白。”克劳斯连连点头。 重新坐回了车子里,看着它被发动起来,克劳斯感觉自己的身体还在痉挛。这一切太可怕了,他相信他今后再也不会去洗桑拿浴了。 “要拍张照片吗,梦黎萨?”留下来的彼德走到莉拉身边笑道。 “因为我现在的样子很性感吗,弗莱彻?”梦黎萨吐了吐舌头。 第三十八章:复活 车子拐进华汀街。 “你这就到家了,小姐。”喋喋不休了一路的司机对奥琳卡说。 奥琳卡冲他笑了笑。家?这里能算是她的家吗?车窗边闪过的那些熟悉的景物从不能使她感到亲切。荒凉的桑玛汉庄园仿佛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车子停了下来。司机帮她取出箱子。“谢谢。” 她突然停住了脚步,司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院子里的那个人便知趣地放下箱子把车开走了。 她提起箱子缓缓走过去,盖伦放下手中浇花的水壶含笑迎了出来。 “这些花是很新的品种,”盖伦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并接过提箱,“叫贝秋尼亚,你一定会喜欢的,我想它们能赶在春天里你生日的时候开花。” “吃饭了吗?”他们走进屋里,盖伦把箱子放到一旁。 “还没有。”奥琳卡脱去外衣。 “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我来看看可以弄点什么吃的。”他说着走去替她打开热水器。 等奥琳卡出来的时候,盖伦已经准备好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他在她身边坐下来,不时地把她喜欢吃的放在她的盘子里。他一如既往地地引导着他们的谈话,而他们的每一次谈话都会使她感觉那么轻松愉快。 “我来,亲爱的。”他拦住准备起身收拾刀叉的奥琳卡,“你先去好好睡一觉,晚上卡文特有一场音乐会,到时候我叫你。” 这不就是家吗?奥琳卡躺在床上想着,他们相爱,如果有一天她能够嫁给盖伦,他将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她还奢求些什么呢?哦,盖伦,她仿佛听见自己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问,会有那么一天我们在教堂里发誓相爱吗?会吗?会吗…… 奥琳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走出卧室,她看见盖伦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 音乐会很精彩,都是中世纪的著名曲目,好几次奥琳卡感动的热泪盈眶。演出结束后,奥琳卡挽着盖伦漫步在都市街头。冬天就要到了,法尔赛的夜里还暂留着阿非海带来的一丝温润。闪烁的路灯一直延伸到黑夜的那一端,奥琳卡很希望那一端可以无限延续开去,这样她就能与盖伦永远结伴同行。 “晚上好好睡一觉,奥琳卡。”门前他们又要道别了,“我从明天起做你的教练。你得好好锻炼身体了,小姐,我真担心一阵风把你吹跑了。我可不想每天去看天气预报来判断我得用几公斤级的绳索把你拴住,更何况天气预报经常是胡说八道。” 奥琳卡被逗笑了。 “别忘了上闹钟。”盖伦低头吻了她一下,“晚安。” “盖伦……”奥琳卡忘情地伸手拉住了他。 盖伦转过身,奥琳卡的眼神闪烁不定,她微微开启的红唇间闪动着细小的贝齿,他仿佛感觉到了她吹吐如兰的气息。他的手不由反握住了那只滑腻的小手。 她定定地看着他,停了好一会儿终于说道,“你一定得回去吗?” ------------ 不到一天,奥琳卡便痛苦地发现盖伦是一个独断专行,心黑手辣的魔鬼教练。每天早晨他都笑吟吟地坐在方向盘前看着跟着车跑步的奥琳卡,而他们的一整天几乎都是在敦哥尔克健身城度过的。除了固定的器械训练,盖伦每日变化着游泳、滑冰和球类等项目,并得意于自己的安排。尽管他降低身份地为她递水擦汗,并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舍身相陪,奥琳卡仍然不时地对他怒目相向,但她也逐渐绝望地发现嬉皮笑脸的盖伦仍旧说一不二。更令她气愤的是经常有不少女士们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强健洒脱的“教练”,而他却在严肃地批评奥琳卡使得周围的绅士们心猿意马。盖伦同时严格命令她按照他的食谱用餐,这使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连吃饭的自由也被剥夺了。她最期待的是每晚健美操后的那段时光,狡猾的盖伦会带她去看电影、逛公园、跳舞或者打电动游戏以缓解他们之间的阶级矛盾。 ------------ 奥琳卡闭着眼睛舒适地趴在床上感受着盖伦稳健的大手拿捏着她绷紧了的肌肉。“盖伦,”她说,“你不怕我强壮了以后把你打败吗?” “你早就打败我了,小姐。”盖伦含笑道。 奥琳卡沉沉地睡着了,盖伦轻轻抱起她让她躺好,并替她盖好被子。她睡的很香甜,她一定很累了。 他在床边坐了很久,痴痴地看着她。此刻的她正将内心中的那种美丽和娴静表露无遗,而这种美丽和娴静从一开始便对他施加了魔法,使他情不自禁地走进这场连他自己也无法把握其结果的恋爱之中。时间一天天流过,他告诉自己:霍曼,你不仅是爱她,你想娶她。 奥琳卡一周的假期就要结束了,盖伦和她在敦哥尔克进行了最后一天训练。 “你今天的达标成绩相当不错。”盖伦撑在游泳池台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我感觉自己目前特别强壮。”奥琳卡趴在浮标上笑道。 “要不要参加一场拳击比赛?”盖伦笑着把奥琳卡拉了上来。 “这就比吗?”奥琳卡俏皮地眨眨眼睛一拳打在盖伦的胸口上。 “你赢了。”盖伦笑着举起奥琳卡的胳膊。 两人嘻嘻哈哈地抢着一条浴巾。 “待会去吃自助餐吧。”盖伦建议。 “好主意。”奥琳卡边扭起头发边说,“我现在的胃口棒极了。” “我也一向属于那种会给老板留下深刻印象的人。” …… 远处,一只望远镜筒一直注视着他们。 “他的确很象救走费拉顿特工的那个人,帕克先生。”莫里斯仔细看着望远镜中的盖伦,“他的身份很可疑,象是雷佳人。但雷佳组织和费拉顿特工部又会有什么关系呢?岱尔小姐和他在一起很让人担心。” “对他不要轻举妄动。”帕克结果望远镜,低沉的语调一成不变。 “是的,先生。但我们是否该做些什么?” 帕克调节焦距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他有些急促地转动着旋钮,倍数不断放大,奥琳卡胸前的那条银色的链坠清晰地跃至西蒙的眼前,使他在仓皇中放大了瞳孔。那条链坠!那条血滴型的链坠!他的手不由触摸到自己的胸口。为什么会是这样!他在心中喊着。 ------------ 西蒙再一次摊开手,那条血滴型项坠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天下会有这样的巧合吗?把与他复活时便带着的那条一模一样的东西赋予了这个一直使他产生幻觉的奥琳卡·岱尔!这分明是在昭示着什么!他回想起奥琳卡第一次见到他时惶惑的神情,回想起桑玛汉她怪异的举止,他几乎可以断定她从前认识他。她是谁?六年前的那幕场景又依稀出现在他眼前: 他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模模糊糊的天花板。耳边有人在说些什么,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集中精力去听懂它们。几张陌生的脸孔凑到他眼前,一个穿白大褂的人用电筒照着他的眼睛。那道白色的强光使他感觉很难受。于是他重新把眼睛闭了起来。 有人把他从床上扶起来,一层层取下他头上缠着的纱布。他觉得脑子里空荡荡的,这种感觉使他一度认为自己已经死了。他们取来一面镜子,他迷惑地注视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孔。 “那是谁?”他甚至没有意识到是他在开口说话。 “是你。”当时回答他的便是他现在的顶头上司沃钠·克拉姆。 “我是谁?”他转头问。 “你是西蒙·帕克。你终于复活了。”克拉姆的唇角漾起一丝笑意。 “我们很高兴能把你从死神手中抢回来,西蒙,”耳边又响起桑德拉那晚在他病床边如夜般幽幻的声音,“但很不幸我们无法唤回你的记忆。你什么也不记得了,忘了你曾经是一名出色的索雅特工,忘了你一直是沃钠手下的一张王牌,也忘了我,桑德拉·瑞咖多。”她的手按在他的手上,一双令人思维迟钝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都发生过什么?”西蒙愣愣地看着她。 桑德拉幽幽叹了口气,“你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子弹打中了头部,西蒙,桑切斯格大夫抢救了你七天七夜,终于使你起死回生了。” 西蒙试图回想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但枪击般地剧痛使他抱着头大叫起来。手指触到了一处疮疤,他全身抽搐了一下。 “别再折磨自己了,西蒙,没用的。也许你会慢慢好起来。”桑德拉站起身用她柔软的嘴唇深吻了他一下,“好好休息吧。” “我的家人呢?他们在哪?”西蒙拉住她的手。 桑德拉的手轻轻按在他起伏的胸口上,他觉得他的手触到了什么,“你是个孤儿,西蒙,不记得了?”桑德拉轻缓地摇了摇头,“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桑德拉走了,月光下他看见自己胸前挂着一条银色的雪花型链坠。 第39章 后来他从桑德拉那里了解到他出生在索雅北部的犹他州,父母是当地的农民,有一次意外发现了费拉顿特工的行动被打死了,而年幼的他则被索雅特工救出。沃钠·克拉姆供养了他的生活,并把他培养成了索雅特高科的一名高级特工人员。 痊愈后他很快回到了特工部,并在克拉姆的支持下组成了一个新的行动组,被称为西蒙·帕克圈子。重新了解了索雅特高科后,他发现自己正如受过严格训练的优秀特工一般在一次又一次的行动中干的得心应手,无懈可击。而丧失记忆重新复活后的感受却如同一团黑沉沉的迷雾,使他一天比一天阴沉抑郁。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种回忆从前的欲望使他感觉到莫名其妙的惶惑和孤独,总是在这些时候他用力按着仿佛再一次被枪击中的伤口,发誓报复那些杀死他父母,打穿了他头骨的费拉顿人。 突然有一天奥琳卡·岱尔出现在他面前,带来一种似曾相识的幻觉的同时,也带来了那个他无法解释、却反复在深夜里的梦。 第三十九章:第三次重逢 伦琴岛是索雅南海上的一组群岛,在古代那里还是一片陆地。伦琴河流经的土地两岸孕育了古老的索雅文明。几千年后,伦琴河消失在一片汪洋大海中,露出海面的土地上还残留着古索雅的遗迹。 梦黎萨用心调节着照相机的焦距,残缺不全的复活节使巨石像在她眼前逐渐清晰起来。“喀嚓”一声,相机开始自动倒卷。 她坐靠在灰白色的土石场断垣上,把取出来的胶卷丢进背包里。3月的风来自南海海平面吹在她身上颇带几分寒意,伦琴岛的苍凉仿佛是对索雅古代文明的一种哀悼。取出一支香烟后,她伸手去摸火机。 “啪”地一声,已有人将打燃的火机递到了她面前。她抬头看了看,对方对她笑了笑。她俯身点起香烟。 卡森·史蒂文森在为自己也点燃一只香烟后收起了火机。两人一时无语,只有淡淡的烟雾围绕在他们周围。 居然又遇见了他,梦黎萨想着,本以为那缘分不过是昙花一现,从此便再不相干了…… 终于又见到她了,卡森心想,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她再从我身边走掉! 熄掉烟尾,梦黎萨背起背包跳下来。“嗨。”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大个子画家,他象是有段时间没刮胡子了。 “嗨。”卡森一动不动地看着美丽的梦黎萨,牛仔帽盖住了她的满头金发。 “很长时间不见了。”梦黎萨耸了耸肩。 “是啊。”卡森的声音显得有些低哑。 “在忙什么?”梦黎萨避开他直视的目光。 “找你。”卡森的回答几乎在她没有问完之前。 梦黎萨抖动了一下,抬起头触到了那双带着怨责的眼睛。她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而当一领柔软的红围巾飘展在她眼前,停落在她肩头上时,她本不平静的心便无法抑制地被那团鲜红激荡起一阵忘情的冲动,投入了那个坚实温暖的怀抱里。好熟悉的感觉。梦黎萨闭上了双眼。风吹落了她的帽子,掠起柔软的金发丝丝缕缕地飘起。 “别再不告而别了,梦黎萨,”卡森深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无论你到哪我都会把你找到的。我……爱上你了。” 梦黎萨的眼睛润湿了,二十年来她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感人的言语,也似乎是第一次被幸福所收留。我能信任他吗?能吗? ------------ 蔚蓝的天空中漂游着几许白云,她的眼神和心绪被点亮在灿烂的阳光里,一切皆因卡森而变得不同。他真的与众不同,梦黎萨想着。他能把生活变成美妙的艺术,他能改变一个人眼前和心底的颜色,他的人如同他的画笔,有着强烈的感召力,感动着她淡泊已久的心,召唤起她沉藏于心底的对幸福和快乐的渴望。她知道,卡森可以给她一个梦想中的全新生活,她也知道,他正使她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情网。 两人准备吃晚饭的时候,卡森对梦黎萨说他知道一个地方东西很好吃,而且不用花钱,并且拉着满脸狐疑的梦黎萨冲到一扇变幻着霓虹、飘扬着音乐的玻璃门前。这是一座相当别致的酒吧,并且拥有一个相当别致的名字——海音港。 “这里就是我们可以吃白食的地方?”梦黎萨眨眨眼睛。 “理论上是的。”卡森为她打开门。 “‘理论上是’是什么意思?”酒吧里正放着节奏明快的摇滚乐。 “也许和实际会有一点出入。我是说也许。”卡森搂着梦黎萨的肩膀闪躲着跳舞的人们。 “你准备怎么做?”梦黎萨承认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先去找老板商量一下。”卡森凑到她耳边说。 “哦。我一定得做从犯吗?”梦黎萨懊丧地说。 “你得保证枪里有足够的子弹我才能考虑跟你合作,卡森!”梦黎萨在他耳边低吼道。 “或许不用那么血腥。”卡森微笑道,“嘿,老板!”他大声冲吧台后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叫道,“生意看上去还不坏!” “弗兰克!”几乎同时,梦黎萨认出了那个闻声抬起头来的“老板“。 “唔,上帝!梦黎萨!嗨,你好吗?”弗兰克兴冲冲地叫了起来,“干活,小伙子,别这么盯着漂亮女士看!真没想到在这见到你,这真是太好了!” “别忘了女士旁边还有位先生呢,老伙计。”卡森在一旁笑道。 “你好,画家!”弗兰克在卡森肩头捶了一记,“到底让你给找到了?运气不错,真让人嫉妒!这边来坐!难得会想起来看看我这倒霉鬼。” “说实话那是我们肚子的功劳。”卡森咧嘴笑道,“我们快饿晕了。” “真过分!”弗兰克叫道,“我早该想到!” “这里真不错,弗兰克,我怎么从不知道你在伦琴岛开了个酒吧?”梦黎萨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周围。 “是我舅舅的。他和我那美丽的舅妈去渡第五次蜜月去了,现在应该在南太平洋的某艘船上。我暂时来这里帮忙。” “看来添了不少新东西。”卡森一边研究着菜单一边说道。 “我已经后悔告诉你我在这里了。”弗兰克说着对一个侍者打了个响指。 “你不为我们服务吗?”卡森笑问。 “我只为女士效劳。而且是漂亮女士。”弗兰克笑道。 一顿美味的晚餐使每个人都更加兴致勃勃,梦黎萨说“这样吧弗兰克,等你自己开了酒吧我去当服务员”,弗兰克大声赞同并建议她现在就换上制服开始实习,仍在不时扫荡残局的卡森听后丢下刀叉大声抗议,理由是对来此最有教养的绅士在梦黎萨面前不想入非非表示充分怀疑。两人煞有介事的争来执去,最后的结果是弗兰克叫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伙计把多事的卡森架去后台干活,自己则欣欣然携梦黎萨边欣赏乐队的表演边谈天说地去了。 弗兰克告诉梦黎萨他和卡森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他谈起他们许多年前的故事,他说“卡森在遇到你之前做事情从来都很潇洒。上一次你在科加尔不告而别之后,他寸步不离地在雪阁住了半个月,直到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他几乎每天都不洗脸,不刮胡子,也很少吃饭,总是躺在床上或者站在窗边。他说你也许会回来,因为你没有留言。”他笑着摇摇头,梦黎萨缓缓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我从没见过那样颓废的卡森,爱情的力量真令人吃惊。没有人劝得了他,直到有一天早晨他突然收拾好行装说他要去找你。我们都劝他说那不可能,因为,你知道,我们对于你的事情知道的很少,说不定你已经离开了索雅。这么大的一个世界,到哪去找,要找多久……但同样,没人拦的住他,到今天他大概已经找了你四个多月了吧……” 梦黎萨从不曾想到卡森会如此疯狂,她甚至原本以为他们将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而已。多少年的孤身生活使她对生命都抱着一种消极的态度,何况于情感,她更无所谓求取,无所谓追寻,无所谓等候。然而,卡森走进了她的生命,一种全新的火样的热忱也同时闯进了她荒芜已久的心野,使她在他身边总是情不自禁。 午夜的伦琴岛正是人们兴致最高的时候,酒吧里变得更加热闹。卡森和弗兰克边喝着啤酒边三心二意地看着吧台斜对面的电视节目,梦黎萨则兴致盎然地制作着水果冰淇淋。 “……叙利尼加共和国最高法院昨天受理了共和国警方指控纳塔丽·普鲁斯特涉嫌在叙利尼加西南部贩毒一案……”电视里正在播放午夜新闻,梦黎萨不由抬起头。纳塔丽……普鲁斯特?她似乎听过这个名字。“据警方人员透露说,现年35岁的纳塔丽·普鲁斯特一直活动在叙利尼加西南部,是那里最大的贩毒组织的头目,曾经在录于80年,83年和84年三桩要案,但因证据不足和证人突然失踪始终无法立案,”电视上出现了普鲁斯特的照片,梦黎萨似乎想起来了,“这一次又是由于第二证人突然改变口供和部分机要证据失窃,在被告律师的强烈要求下判决此案证据不足而当庭释放。据透露,普鲁斯特系雷佳组织成员,在被捕后,莱昂休·磨拉卡曾与其辩护律师进行了秘密会晤……”梦黎萨继续低头削着果皮。 “这女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弗兰克看着电视上的画面说,“贩毒、参加雷佳组织,她还想干什么?” “黑社会的女人往往比男人能干,关键是,她们更令人作呕。” 第40章 卡森轻蔑的语调。 梦黎萨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她们个个美艳动人吧?”弗兰克小声笑道。 “你是不是很想见识一下?”卡森笑道。 “我对一般女人可没胃口,”弗兰克冲电视努努嘴,“倒是听说金斯敦有个独生女儿。”他的声音压的很低,但梦黎萨还是听到了,“肯定……” “……他的女儿,白给我都不要……”隐隐听到卡森傲慢的声音,她甚至可以想象他眉眼中的那种不屑的神情。 梦黎萨不由打了个寒战。 “还记得温迪吗?” “当然。” “可怜的沃克夫,不然现在也许正和我们一起喝酒呢。” “是啊,虽然我们到后来知道了她与黑社会有染后,但谁会想到她实际的身份是特工呢?她骗了我们所有的人,直到害死了那么爱她的沃克夫,拿走了她需要的东西!动人的肉体和肮脏的心,以及摆出的一副超凡脱俗的模样,我想这是黑社会女人和女特工的共性。其实这些人连妓女都不如……”卡森的声音利剑般插进了梦黎萨的心。她拿着水果刀的手指一抖,一滴鲜红的血水溅落在雪白的冰淇淋上。 她的心乱成一团,卡森的话仿佛就在她的耳边响起,仿佛就是对她的声声指责。特工梦黎萨·金斯敦,这便是纯纯粹粹的她!黑社会地位显赫的女人!费拉顿国出类拔萃的特工!在他眼中超凡脱俗的情人!直到弗兰克奇怪地推了推她,叫着她的名字,她才发现灯光不知什么时候温柔下来,一种迷人的蓝色交融在点亮的烛火间,怀抱着吉他的卡森正在人们交织的目光中向她微笑颌首。几斜浅黄色的光柱烟雾一般淡淡地停落在他的身上,使她几乎愕呆了。本想说点什么的弗兰克聪明地闭上了嘴巴。 深沉的旋律从卡森的指间飘向静寂的空间里,而他深沉的声音在轻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便震撼了她的心灵。 “你走之后我常去月光里的海滩,一坐便是很久。月光如丝如雨,如你如丝如雨的发丝,海水如梦如烟,如你如梦如烟的眼眸……你冷漠的温柔,亦如海风穿过我双手,无法捕捉,无法抗拒,只让我海角天边的追寻,欲罢总不能够……”歌声润湿了梦黎萨的双眼。 卡森轻轻放下吉他,缓缓向她走来。凝注在彼此的目光中,他们感觉着心灵的交融。当卡森温柔地执起她的双手在空落落的舞池里踏上舞曲的旋律时,屏息在周围的人们仿佛是看到了一幕电影的完美结局般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而他们已沉醉在那无人可以打搅的世界里,惟有彩灯班驳了一身。 “我只希望,别让任何事打搅我们。”梦黎萨轻声说道。 第四十章:万安公墓 “……《落难贵族》首映式今日于费拉顿布尔加假日影剧院隆重上演,票价高达300至650镑,创下了电影史上的最高记录。该片由世界著名导演迪恩·达罗编导,两界奥斯陆影帝得主马文·罗宾斯领衔主演,历经十个月的世界各地拍摄制作完成……”赛勒斯坐在墙角的沙发里漠然看着电视里闪动的画面,“……‘首映式无疑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我相信罗宾斯先生将蝉联第三界奥斯陆影帝’……‘真是太精彩了!我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此外,记者还采访了应邀出席首映式的西黛拉·伦贝尔小姐,她正挽着罗宾斯先生笑语盈盈地走出剧场……”一丝光芒闪过赛勒斯的眼底。 “伦贝尔小姐,你在此之前一直在索雅,而且忙于墨桑的几笔重大军火交易,请问你怎么会在百忙之中来参加这次首映式呢?我们还很关心,你将在法尔赛呆多久呢?” “参加马文影片的首映式早已成了我的一种习惯,先生,”西黛拉仍旧优雅地挽着马文含笑道,“更何况这些影片又是如此精彩纷成,让人心跳不已。我想任何一个有机会的人都不会错过。我很幸运。至于我可能在索雅呆多久,很抱歉,我还没想好。”闪光灯下她灿烂的耀人眼目,赛勒斯似乎嗅到了她朱唇上的那股怡人的芳香。 “……与以往的影视巨星不同,马文·罗宾斯先生的爱情一直是公开的,也是专一的。这不但没有使他丧失不可替代的偶像地位,反而更加赢得了世界各地不计其数的疯狂崇拜者。何时举行盛大的婚典已成为人们对这对璧人感情发展的焦点话题,为此,本台记者曾以老朋友的身份与罗宾斯谈及过此事……”‘是的,马克曾经问过我这个问题,’白色的晚礼服使马文看上去是那么风流倜傥,与他臂弯里的西黛拉的确堪称佳偶绝配,‘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碧蓝的眼中的那抹真诚和无奈顷刻间已使无数人为之心折,‘但我一直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放在了西黛拉的手上。 “啪”地一声,电视被关掉了,赛勒斯丢开手中的遥控器站起身。遥控器落在一堆报纸间,上面西黛拉的大幅彩照笑得那么迷人。 ------------ 独自走在布尔加的街头,西黛拉有些茫然地看着熟悉的都市风景。下午马文曾打来过电话,她知道是他,可她伸出的手又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听着铃声一遍遍响起,她索性披上外衣走了出去。说不清为什么,她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很低落。几日来光鲜而繁忙的社交生活突然使她感到一阵疲倦和厌烦。 不知不觉走进了万安公墓,很多的墓碑静伫在那里,和来这里的人一样在肃穆里表现出一种忧郁的气质。静静地把一束鲜花放到父母的墓碑前,她在草坪上坐了下来。黄昏的墓园安祥而宁静,许多鸽子点缀在绿色的草地上,它们洁白的羽毛上还闪动着金色的夕阳。对着眼前红色的碑文,无限哀思从心头涌起,孤独使她平生头一次向往一种安祥宁静的生活。手指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掏出来的是那只青黑色的火机。哦,也许我可以摒弃繁华,她对自己说,去接受一种原始的生活。“啪”地一声,火机在她眼前打燃了,赛勒斯的身影仿佛又一次浮现在火焰的那一边…… 树林后伫立着一个俊挺的身影,黑色的西装更加衬托出他的清瘦和苍白。他早已摆脱不了忧郁的眼睛望着他的妹妹——她孤单地坐在那里象一只离群的白鸽,使他心痛不已。她从没这样孤单过,他伤神地想着,从小到大都没有过。 “不行,斯兰西!你不可以留下我一个人!” “别在我出嫁之前交女朋友好吗,斯兰西?” “就只剩下我了?那怎么可能呢斯兰西?别找借口了,快帮我把车倒出来!他们都在等我呢!” …… 第四十一章:西灵波音跑马场 索雅。西也图。西灵波音跑马场。4月。 “加油啊,伙计!” “快跟上,比利!” “超过去!超过他们!” “喂!看你的了,斯坦顿!……见鬼!他们是哪来的,怎么从来没见过?” “骑的不赖!不过好戏还在后面呢!” …… 春天里几乎每一个晴朗的周末都成为西也图牛仔们聚会的日子,他们在方圆几百里的西灵波音跑马场上尽展神采,各领风骚。最出色的骑手往往是这些西部人最具吸引力的话题,八五八书房也是野心勃勃的年轻人的追求目标和竞争对象。 此时的跑马场上正因三位陌生骑手的精湛技术引起一阵骚动。三匹马始终变换着队型在众多牛仔间出色地闪跃着。好胜的年轻人,其中大多是公认的一流骑手,接受挑战般地扬鞭策马,紧紧追随。 “他们好象很不服气的样子!”穿着深绿色马装的骑手对两个同伴大声说,莹绿色的眼中闪动着一丝得意的光芒。 “瞧!有几匹马追过来了!”一身深蓝的骑手道,没有伙伴的那种挑衅,她的嘴角边带着温和的笑意。 “祝他们好运!”身穿深棕色马装的骑手回眸瞥了一眼后面飞奔而来的几匹高头大马,晨光照在她帽檐下露出的几缕金发。 三匹马骤然加快了速度,并开始横向穿插,扬起三道交错的烟尘。急速转弯,三匹马倾斜拉成一条优美的弧线后平行冲向栏板道,三个人以同样的动作一提丝缰,三匹马一声嘶鸣,扬起前蹄,同时跃过一米高的栏板,随后是第二道,第三道……疾风里鬃飞尾吒。紧接着,他们电掣风驰般地闪过一簇簇障碍杆,卷带着彩旗随之旋飞飘展,使人们不得不在惊愕中低头认输了,而当他们摘下帽子,甩出一头飘逸的长发时,牛仔们不由因眼前的惊艳发出了一片惊呼。 ------------ 夕阳西下,西也图沐浴在一片温馨的晚霞之中。坐在小溪边翠绿的草地上,她们的心情也随着小镇祥和的气氛安定下来。 “这样的环境是不应该接受战争的。”梦黎萨靠坐在一棵树下眯起眼睛看着天边那轮火红的夕阳。 “真的,有时候我在想,”一阵沉默后奥琳卡缓缓地说,“也许……我们不应该再为战争推波助澜。”长长的睫毛因她垂下眼帘在脸上投下两排阴影。 “但只有所有人都这么想世界上才会没有战争,没有间谍。可是……”西黛拉修长的手指抚弄着溪水微微耸了耸肩。 又是一阵沉默。 “人们永远不能放弃自私、贪婪和唯利是从的的本性,所以才会是这样,所以人活着才很累。”奥琳卡理了一下垂散下来的长发,“而我们呢?周围的欺诈、血腥和淫欲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第41章 “别把特工圈子说的这么不堪,好吗?”西黛拉的声音有些干涩。 “其实很多人都把特工想的这么不堪。”梦黎萨抛动着手中的小石子,“尤其是女特工。”她的语调中隐约带着一种自嘲。 “他们凭什么?”西黛拉生气地说。 “他们是对的。”奥琳卡轻轻地说,“起码在某种程度上。” “如果没有特工们的这些所谓‘不堪’,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们可以象现在这样的高枕无忧?衣冠楚楚地开会出差,谈情说爱?去莱西玛吃晚饭,惺惺作态地讨论一下世界动荡,自命清高地攻击一番特工生活?”西黛拉莹绿色的眼中激起一串光芒。 “最好别指望谁会真正理解谁,谁肯真正理解谁。”那种无法打动的冷漠再次出现在梦黎萨玄冰般的眼底。 “真他妈的活见鬼!”西黛拉骂了一句粗话气恼地用石头砸碎了浮在水面上的夕阳。 奥琳卡把脸别向一边,梦黎萨的话使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盖伦的身影。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你想到过结婚吗,奥琳卡?”突然听见梦黎萨问,奥琳卡回过头来看了看女伴,后者看透了她的心事般地微笑了一下。“盖伦是个很难得的男人,我想他除了你的爱不会在乎别的什么。”梦黎萨继续说。 “你这么想?”奥琳卡抬起清澈的眼睛。 “你不这么想吗?”梦黎萨反问。 “其实……我总觉得他好象什么都知道,”奥琳卡迟疑地说,“这使我经常感到自己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而对他却仍旧一无所知。有时候我甚至不能肯定他是真的爱我的。” “你对自己和盖伦都太没信心了。”西黛拉不由说。 “他如果求婚你会答应的,是吗奥琳卡?”梦黎萨问。 “我不知道,但我真的希望可以在一座远离过去的城市里平平静静的生活,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在花园里种些美丽的鲜花,在厨房里做上几样他们喜欢的小菜,督促最小的孩子该上床睡觉了,告诉我的女儿她的男朋友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说‘艾伦’,我想我会给一个男孩取这个名字的,‘也许你该好好注意一下你的历史课了。你爸爸在念书的时候可不象你这样。’”说到这奥琳卡笑了,两个同伴也都笑了起来,“我希望和我的丈夫一起去超市买东西,在情人节互赠礼物,再养上一只小狗,那种奥斯利地的长毛犬,在周末和假日里全家一起去野外宿营……是的,”她的眼中动荡着一种飘渺的憧憬,“我希望能嫁给盖伦,可是我们的结合也许只能是想象而已,我刚才所说的也不过是异想天开。”她悲伤地笑了笑,声音竟有一丝颤抖。 “别这样,奥琳卡。”西黛拉凑到她身边安慰地说。 “你呢,西黛拉?”奥琳卡改变了话题,“你和马文是完全不同的。” “她才不会早早嫁人呢。”梦黎萨笑道,“这么大的世界她还没玩够,怎么可能安心去做罗宾斯太太?” 西黛拉朝梦黎萨连续做着鬼脸。 “到底怎么想的,西黛拉?连对我们都不能说吗?”奥琳卡笑问。 “你们说……”西黛拉吞吞吐吐地说道,“如果……哦……我是说如果,我爱上了另外什么人,比如……一个和马文完全不同的男人,冷漠,沧桑……一个……有着苦难过去的……孤儿……我……” “你该不是说真的吧,小姐?”梦黎萨研究性地看着她,“你爱上谁了?” “是啊,西黛拉,你在说些什么呀?”奥琳卡问。 “我说比如说,又不是真的!”西黛拉扬声笑道,“或者我也可以说我爱上了一个浪漫的年轻画家,噢?”她挑逗性地看了看梦黎萨,“跟我们说说卡森吧,梦黎萨,他真是一个魔法师!” 梦黎萨微微笑了笑,“一个单纯的魔法师。”她看着溪水摇晃的金色斑痕,“我们的生活太不同了,我实在不知道今后会怎么样……”她转头看向远处隐约传来的一片喧哗,“那边怎么了?好热闹!” “是西客隆酒吧。”西黛拉说。 “生意真好。”奥琳卡说。 “走吧,我们也去那消遣一下!”梦黎萨丢开手中的草棍站起身。 ------------ 酒吧里充斥着一种爽朗和热烈的空气。镇子上的人们,不论是对熟人还是陌生人,都相互敬着酒,大声说笑着打着招呼。穿着牛仔制服的侍者一改其它地方的谦和礼仪,带着粗犷的服务更使酒客们快意于这种西部最原始的风情。腆着啤酒肚、留着大胡子的老人意兴盎然地拉着手风琴,漂亮的姑娘们在中间转着大摆的裙子跳舞。她们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也没有提起明天将开始的各自新的行动。 第四十二章:地铁事件 奥琳卡惶恐地穿过一节节车厢,她甚至清楚地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喉咙里泛起的那股腥咸还是她初入特工培训中心时进行超体能强化训练时有过的感觉。拥挤的地铁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两边人们的面孔模糊成一片,许多稀奇古怪的声音包围着她,她的意识告诉自己她是在找什么人,而且这个人正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前面的光线越来越暗了,地铁的呼啸声在她耳边变得更加剧烈。她的意识指引着她一直奔向那道露着晦暗光线的通口。她的呼吸更加沉重了。 有人影在那边晃动!几条高大的黑影鬼魅般地映在前方,搏斗的景象参杂着殴打和呻吟的声音撞击着她的心,使她拿着枪的手心渗出了冷汗。她的腿象灌了铅一样不听使唤。 一股强劲的阴风在她跌跌撞撞地走到通口时灌进她的衣服里,地铁的呼啸声把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无声电影。两旁灰黑色的墙壁急速退去,蓝绿色的灯光几乎拉成了一条光线。 她登在车厢外的突出部分向车顶攀去,似乎总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阻止她,把她用力向后拖,她突然觉得已经有人抄到了她的后面正向她不断逼近,这种感觉使她更加惶恐。她笨拙而慌乱地拼命向车顶爬去,却听见身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回头看去,脚下雪亮的铁轨向后疾逝,一股引力将她奋力下拉,她的浑身都在发抖。她似乎看见了有人跌了下去,被车轮在一瞬间碾的血肉模糊。她想尖叫,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狼狈地爬上车顶,她倦伏在那里浑身瘫软如泥。然而借着诡异的光线,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孔!他正被几个持枪的黑衣人一步步逼近车顶边缘,那双苦咖啡般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这她,居然带着一种诀别的神情。“蒙拉维!”她知道自己在大喊,却没有听到声音。西蒙没有听到。她想站起来冲过去,却如同定住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突然间一声尖锐的枪响,在地铁的呼啸声中显得格外突兀,西蒙的全身抽搐了一下,胸口刹那间被染红了。又是一声枪响,他的一只脚已经踩到了车顶的最边上。 “不!”奥琳卡在心底大声喊着。那个朝西蒙开枪的人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而她就瘫倒在他的脚边。“别杀他!求你别杀他!”奥琳卡用力捶打着那个人的腿。他似乎刚刚发现她的存在,一下子站立不稳,整个身体向后摔了下去。奥琳卡瞬间看清了那个人的脸。盖伦!盖伦·拉塞尔!“盖伦!”她凄惶的大声叫着,想去拉住他的手划空了,盖伦几乎和西蒙同时跌下车顶,几滴滚烫的血珠溅上她的额头,她听到了夹杂在地铁呼啸声中的惨叫…… 奥琳卡“唿”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浸湿了她的睡衣。呆呆地坐了几分钟,她仍然无法从那场逼真的噩梦中摆脱出来。 太可怕了,她疲倦地闭了一下眼睛,泪水居然很容易地从眼睛里很滚落下去。尽管她已经确定了这只是一场梦,但那结局却仍旧击跨了她。我得找只安定剂,她对自己说,但身体却虚弱的一动也不能动。 她又想起今天她是怎样焦急地赶去芬克车站,在地铁站里疯狂地寻找计划搭乘这班地铁去图雷班尔的西蒙。雷佳人已经对西蒙·帕克下手了,因为他冒犯了他们的公主——梦黎萨·金斯敦。无所不知的雷佳人在西蒙·帕克去往图雷班尔的途中布下了天罗地网,一直把西蒙逼到了最后一节车厢,逼到了列车的车顶,准备让他惨死在铁轨上。他们似乎稍微低估了西蒙的能力,也没有想到奥琳卡突然出现,并不顾一切地杀掉了两名雷佳杀手,最终和西蒙卸掉一节车厢死里逃生,但更重要的是,他们的首领在最紧要的关头阻止了杀手们的扫射。她知道,尽管那个首领带着面具,但她知道那是盖伦。 事后西蒙没再提到那次暗杀,不过他们南下的行动变得更隐秘了。全盘计划只有西蒙一个人知道,任何人都只需服从他的命令,在帕克圈子里没有“为什么”这个字眼,这一切使奥琳卡为她两个先已南下的伙伴提供情报变的更加困难。 绝不能让西蒙的这次计划成功,奥琳卡对自己说。他们这次行动就是要根据奥琳卡从费拉顿带回的那份名单歼灭在索雅南部活动的第n7-09和n7-13号行动小组。不知梦黎萨和西黛拉干得怎么样了,她想,如果不能及时援救那两个行动组,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第四十三章:婚约 索雅。法尔赛。5月。 一个晴朗的周末。这是奥琳卡从南部回来后的第一个休息日。西蒙的计划落空了,她的两个伙伴干的既干脆又漂亮。她掩藏着自己如释重负的喜悦,亦如西蒙·帕克平淡的连眉头都不曾皱上一下。 第42章 回到家时迎接她的是满园花草。由于很久没人调理,它们长的不免显得有些参差凌乱。她精心整理了两天,除草、剪枝、浇水,庭院终于变的春天般明媚了。 一清早她便又起床来照料她的花草了。她是个爱花的人,而且,它们是盖伦亲手为她栽种的。“这些花是很新的品种,”耳边仿佛又响起盖伦的声音,“叫贝秋尼亚,你一定会喜欢的。我想它们能赶在春天里你生日的时候开花。”奥琳卡轻轻叹了口气,她的生日是在从南部返回的途中度过的。没有鲜花,没有问候,无人提起。她在飞机上吃了简单的午餐,看着窗外漂浮的白云。贝秋尼亚花的确很漂亮,玲珑有秩的花瓣亦如芳纯清雅的花香般沁人心脾,错落斑斓了一园。幸亏她回来的还算及时,否则会辜负了这么美丽的景致。盖伦大概很久没来了吧?他现在在哪呢?她一直担心他会因为刺杀西蒙失败的事情受到金斯敦的惩罚。 几声熟悉的车喇叭打断了她的思绪。是盖伦!这是她第一个反应。院子外面停了一辆黑色轿车,她站在那紧张而期待地盯着打开来的车门。上帝保佑!是盖伦。她轻轻闭了一下眼睛,水壶从她手中划落。 “哦,盖伦……”她缓缓走过去搂住他的脖子,此刻的她除了想就这样一直靠在他怀里再别无所求。盖伦的双臂搂住了她的腰,轻吻着她的发丝,这一次的分别显得格外漫长。他明显地感觉到她比从前更加消瘦了。她不应再承担什么了,他想,但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看看是谁来了,奥琳卡?”他低声说道。 奥琳卡从他的肩头看过去,不由愣了一下。她迟疑地看了看盖伦,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查尔斯。”奥琳卡轻声说道。很多事她和盖伦一直心照不宣,但她知道今天他们将彼此直截了当地了解对方。她微微抖动了一下。 查尔斯微笑了一下。 “什么时候到的,查尔斯?”奥琳卡把水果放到沙发前,掉过头去煮咖啡。 “昨天晚上。”查尔斯环视了一下整洁典雅的客厅,“一看就知道是你的家。” 奥琳卡笑了笑,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法尔赛很漂亮,”听查尔斯继续说道,“气候也不错。我在想也许你有时间做我的导游?”查尔斯温和的语调一点点淡释着奥琳卡的不安,“当然更重要的是你有兴致。” “噢,当然,查尔斯!”奥琳卡笑嗔道,“看你说的。”她接好电源,“以前你不是也常来法尔赛吗?” “都很匆忙。去过科罗南遗址和加各黎展览馆,不过我对多洛尔海滩印象最深。” “从那里看阿非海是最迷人的。”奥琳卡笑道。 “我正后悔没坐船来呢。” 他们随意闲谈着。盖伦的话很少,只是偶尔笑笑。 查尔斯呷了一口咖啡,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盖伦垂头不语。 “金斯敦先生……还好吧?”奥琳卡犹豫了一下问道。 盖伦交叉着十指的手动了一下。 “哦。”查尔斯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事实上,我这次来索雅正是金斯敦先生的意思。” 奥琳卡咬了一下嘴唇,“是因为……” “对。是因为西蒙·帕克。”查尔斯直截了当地回答。 奥琳卡微微抖了一下,尽管这个回答是意料之中的。 “而且你杀了两个雷佳人,奥琳卡。”查尔斯的声音仍旧是温和的,但如果不是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认识了查尔斯,则一定会被这种温和中的威胁所震慑。 “查尔斯……”盖伦抬起头。 “我必须重复这些事实,盖伦。”查尔斯打断了盖伦,“不过你放心,老板并没有其它意思,何况,我也一直把奥琳卡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 “谢谢你,查尔斯。”奥琳卡冲他笑了笑。 “盖伦的身份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吧,奥琳卡?”查尔斯继续说道,“这也就不难解释他为什么会对西蒙·帕克下手。那个人差一点让梦黎萨送了命。幸好他没这么做。不过金斯敦先生还是很恼火。雷佳组织并不在意他是谁,只在意他是不是做了不该做的事。不过……”查尔斯并没再说下去,但奥琳卡很清楚他的意思。 一阵沉默。 “其实有些事情不只是金斯敦先生和我知道。”查尔斯斟酌着词句。 奥琳卡看向盖伦。 “对,我知道,奥琳卡,”盖伦的声音有些干涩,“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知道你十六岁入训费拉顿特训中心,到现在已经做了五年的特工,而且一直是费拉顿中央特情署的一名干将。” “你……”奥琳卡的心被盖伦闪烁不定的目光刺痛了,一直以来的一团阴云随着盖伦的声音迅速蔓延开去,使得她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你很介意我……” “不!当然不是!”盖伦立即打断了她,“你是不是什么特工又怎么样呢?这和我爱你,和我想娶你根本毫不相干,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明白?” 两串晶莹的泪水从奥琳卡张大了的黑眼睛中定定地滑落下来。真的,他是那么爱她,而且要娶她,她为什么这么傻呢?“盖伦……” 盖伦走过去把她的头搂进怀里,“我应该对你说的,奥琳卡。但我没想到你会对我这么没有信心。”盖伦喃喃说道。阳光斜射入窗,柔和地洒在他们身上。 查尔斯静静地坐在一旁,咖啡杯里飘起的淡淡白雾中,依稀有一张脸孔浮现在他眼前。 “西蒙很可能是我哥哥。”奥琳卡迟疑了片刻终于说道。 “你是说蒙拉维·萨尔森?”查尔斯不禁皱起眉头。盖伦也愣住了。“你能肯定?”查尔斯还记得奥琳卡说过在她8岁的时候,她的哥哥蒙拉维·萨尔森就在她父母离开后的两年也离开了她,同样一去便杳无音信。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他居然会以索雅特工王牌——西蒙·帕克的身份再度出现? “他和蒙拉维几乎一模一样。”西蒙的脸孔再一次在她脑海中与蒙拉维交叠在一起。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相信我,查尔斯。”奥琳卡望向查尔斯,“的确,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我们毕竟是亲兄妹。我也不知道这些年他一直在哪,为什么会成为索雅的西蒙·帕克,为什么他过去的记忆全都消失了,但我知道他就是蒙拉维,不仅仅因为他的相貌,还有一种感觉……上帝,我真的很难接受这一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有时候我几乎无法把持自己!我们去过一次费拉顿,他居然自己莫名其妙地走到了桑玛汉,他象是丢了魂一样看着我们的庄园,还有刻着我父母名字的墓碑。那墓碑连我都没见过!当时他的神情,天哪!……”奥琳卡颤抖着,盖伦轻轻搂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别说了,奥琳卡。”查尔斯舒了一口气,“我很抱歉。” “不,说出来觉得好多了。”奥琳卡拉起查尔斯的手,“别杀他,查尔斯……”一层水雾动荡在她的眼底。 看着她的眼睛,查尔斯微微点了一下头。奥琳卡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查尔斯的允诺从来都是令人信服的。 “我还有点事要办,先走了。”查尔斯站起身,盖伦和奥琳卡也站了起来。“好好陪陪她。”查尔斯一边从盖伦手中接过车钥匙一边说道。 “什么时候再来看我,查尔斯?”来到车边,奥琳卡问道。 “随叫随到。”查尔斯轻吻了一下奥琳卡的面颊,“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俯身上了车,盖伦将车门关好。 “后天上午九点半,外滩宾馆。”查尔斯对盖伦说。 “是。” “另外,别浪费时间。”查尔斯含笑看了奥琳卡一眼,后者垂下头,盖伦也笑了。 “别忘了我是你的导游,查尔斯!”奥琳卡边向查尔斯挥手边大声说道。查尔斯做了个手势,车子开进华汀街,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奥琳卡收回了目光,轻轻转向盖伦。他一向神采飞扬的眼中如今却布满了血丝。 “可惜没来得及给你过生日。”盖伦的手指轻拂着奥琳卡的下颚。 “但贝秋尼亚开的很漂亮。”她望着他轻声说。 “明年一定补给你。” “这些天你过的很不好,盖伦?”她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没什么。金斯敦先生对我一向很宽容。我只是担心你。”他怜惜地看着她。 “也许我们又可以开始训练了,教练?”奥琳卡含笑道。阳光在她眼中微微闪动。 盖伦微笑了一下,“也许我们应该考虑结婚了,奥琳卡。”感人的男低音从他唇间轻吐出来,一下子撞进奥琳卡的心中,使她全身不由自主地震颤了一下。 “可是……你觉得我们现在……我们……可以吗?”她有些结巴地问道。 “当然可以。” “很多事情还没有解决……” “这跟结婚没关系。” “盖伦,”奥琳卡垂下头沉默了片刻,“我不想以一个女特工的身份嫁给你……” “我说过那对我根本无所谓。” “我知道。但,我介意。”她扬起脸来,“我想有一天能够和你到一个遥远的国家,过一种平凡人的生活。” “我懂。” “而且,”她继续说道,“我希望蒙拉维能参加我们的婚礼。我希望能够挽着他步入教堂。”她的声音很轻缓,却带着一种信念。 盖伦看了看她,她的内心比外表坚强的多。“好。” 第43章 他点点头,“那么,我们明年春天结婚。”他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第四十四章:拉斯维诺赌城 拉斯维诺是索雅着名的赌城,是各色名流一掷千金的最佳场所。形形色色的人们带着不同的心情沉醉在一种由金钱、欲望、诡诈和暴力堆砌起来的喧哗和堂皇的生活中。位于都市中心的的撒旦俱乐部是最大的一个赌场,那里集合了全世界最先进的赌博设施,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运转着。没有人知道每天有多少金钱投入张开了的老虎机的嘴巴里,也没有人知道有多少人的生死就系于罗盘旋转的指针上。俱乐部拥有严密的防护系统,并由黑社会雷佳组织支持,这使任何聪明的政府机构和顾客都会避免因为一时冲动而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倒是警方所乐于见到的场面。冲突一般都发生在顾客之间,这相对来说就好办多了。 一个穿着鹿皮裙,头发染成紫灰色的单身女子在人群间游来逛去。很少有单身女客来撒旦俱乐部,而她却不在意地边不断嚼着零食边在最热闹的地方徘徊,自顾自地丢着筹码,兴高采烈地欢呼。 走进西厅。 3号桌边围了许多人,空气格外凝重,已有几个穿着制服的高大保镖巡视在周围。单身女子挤了进去。 “可以再来一局,高尔。”桌前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懒懒地取出一支雪茄,身后立即有人给他点燃,“不过你这几天输的太多了,我看不出你还能拿什么本钱要求再赌一局。” “再赌最后一局,用这女人赌!”对面座位上被叫做是高尔的男人一手扯过站在他身边的一个美艳女子声音嘶哑地说道。 “用她?”抽雪茄的男子隔着一层烟雾看了看穿着极为暴露的赌注,“她值不了多大价钱。” “你可以自己看看她值不值!”对面的高尔把那女人推了过去。女人咬了一下嘴唇,随即妖媚地抽雪茄的男人走去。 一口烟吐在她脸上。“我看看。”他凑过去看着那女人缓慢地说着,“唔,也不怎么样嘛。”他弹了弹舌头,“如果你换个女人来赌,比如——那一个,”他朝站在人群前面的单身女客一努嘴,“也许我会同意。但她不是你的女人对吧?”他懒散地笑道。 高尔的拳头砸在桌面上,咬着牙齿。那个美艳的女子手足无措地站在两个人之间。 “你刚才是说我吗?”随着一个清脆的声音,穿鹿皮裙的单身女客款款走出人群,所有的眼光都交织在她的身上。 “是在说你,小姐。”雪茄微微愣了一下,并挥了挥眼前的烟雾,“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单身女客耸肩轻笑道,“你是跟他还是跟他?”她转头问刚才作为赌注的女人。 “我……” “滚回来!”高尔冷哼道。 “我替这位先生赌一轮,好吗?”单身女客指了指高尔。 “喔。”雪茄眯起眼睛看着单身女客。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怎么赌?” “用我。”单身女客径直走到桌前。 雪茄笑着点了点头,“那我该拿什么赌呢?” “这些筹码。”单身女客指了指高尔输掉的筹码。 “你是说要替高尔赢回去?” “就给他的女人好了。”单身女客无所谓地说道。 “那你要什么?”雪茄懒洋洋地向后靠去,挑逗性地看着她。 “你。”单身女客灿烂地一笑。 雪茄愣了一下,随即放声大笑,“这恐怕不太公平吧?” “我的身价可比你高的多,绅士,你已经占了便宜了。”单身女客咯咯地笑着。人们不由交头接耳起来。 雪茄大笑着熄灭了剩下的半颗烟,“好极了!我们开盘!发牌!”他叫道。 单身女客修长的手指平淡无奇地不时理一理牌面,一丝狡黠的光芒闪过她莹绿色的眼底。那眼光使人群中的一个大个子微微蹙了蹙眉毛。他空洞异常的浅蓝色的眼睛从始至终注视着单身女客绚丽的面庞。 真是不可思议!人群异口同声地发出一阵唏嘘。雪茄瞪大了眼睛看着最后的底牌,仍旧不相信自己在这个女人手下输的一败涂地。单身女客托着下颚笑容可掬地看着侍者把大笔的筹码堆至她面前,心满意足地欣赏了一会儿雪茄滑稽的表情,这才站起身对高尔身边的女人笑道。“都是你的了,美人。当然你要给他我也管不着。”她指了指高尔,“至于你嘛,”她仍旧带着妩媚的笑容瞟了雪茄一眼,“我对你实在没胃口。”说着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翩然起步,雪茄喝住了他打算动手的手下,眯起眼睛看着从闪开的人群中走去的单身女客,抽动了一下嘴角。 刚拐出西厅,一只有力的大手便一把抓住了她。她本能地一侧身,却在正准备反击的同时大叫一声,“赛勒斯!”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捂住她正欲喋喋不休的嘴巴快步穿过厅廊,直接走出了撒旦俱乐部的大门,并把她丢进一辆车里。方向盘一转,车子开出停车场,很快溶进了往来的车流中。 “喂,赛勒斯!”单身女客高兴地抓住他的胳膊,“真没想到你也在这!这真是太好了!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的?干嘛用这么粗暴的方式,我还以为是雪茄的手下呢!你刚才看见我整治那个家伙了吗?我们这是去哪啊?”她滔滔不绝地说着,声音清脆悦耳,摇摆的耳环“叮叮当当”地响着。 赛勒斯一语不发地开着车,目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前面的黑夜,看都没向她看一眼。 单身女客舒适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我在撒旦俱乐部里呆了整整一天,现在满脑子还是那些钢豆、筹码和纸牌呢。我有点饿了。你说多奇怪,我用赢来的钱不停地吃,居然还是饿了。”她继续唠叨着,“现在大概是凌晨两点了吧,我们去吃消夜好不好?我知道有一条街上的消夜品种多极了,保证你满意!当然也许没有我做的好吃。”她笑嘻嘻地说,“对了,你最近一直在哪?我不知道该到哪去找你。你没有固定的地址吗?或者电话?” 赛勒斯充耳不闻,仿佛身边根本没有人。 “喂!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她终于开始表示不满,“我嗓子都快说破了!那条街不在这边!你干嘛把车开得这么快!”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没事吧?” 车子“嘎——”地一声停了下来,她的身体向前一倾差点撞在玻璃上。她“上帝!你干什么?这简直是谋杀!” 赛勒斯伸手打开了她那一侧的车门。 “做什么?”她不解地看着他,“这是什么地方?” “下车。”他的声音阴沉而平板。 “我们去哪?”她问。 “随便你去哪。”他始终不曾看她一眼。 她看了她一会,“你是让我下车?”她问,“我一个人?” “对。”简单痛快的回答。 她皱了皱眉,“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赛勒斯?”她看了看自己蓬松的紫灰色长发,“我是西黛拉。” “下车。”他重复了一遍。 她瞪视着他一时语塞。 赛勒斯下了车,绕过来把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后转头便走。 “你的车送给我了吗,霍克先生?”西黛拉把头伸出车窗嘲弄般地大声问道。 “不是我的车。”赛勒斯沉声道。 西黛拉被击怒了,她一脚踢开车门,拦在他面前,“你这算什么?凭什么把我从撒旦俱乐部绑架一样地拉出来?又凭什么莫名其妙地赶我下车?” 赛勒斯冷漠的蓝眼睛扫了她一眼并没答话。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欠你什么!” “当然。”赛勒斯挑了挑唇角。 “当然!”西黛拉叫道,“你到底什么意思,赛勒斯·霍克!” 沉默。 “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待我,赛勒斯·霍克!你究竟想怎么样?”一种傲气轩上西黛拉的眉梢,那傲气同她举手投足间显示出的气质一样仿佛来自于那显赫的伦贝尔家族血统和自幼便习惯了的上流社会熏陶。 “当然。”赛勒斯的眼中一道锋芒一闪即逝。 “当然!”西黛拉尖叫道,“见鬼!”她的眼圈红了。 赛勒斯站在她面前大理石般冰冷而无动于衷。西黛拉定定地瞪视着他,他则毫无反应。 “好,是我自做多情!”她点了点头,泪水夺眶而出,“是我自作自受!”她用手指轻轻抹去泪水,转身走去。“还有,”她停下来从胸前扯出一条细绒绳,“这个是你的,现在还给你!”她拼命扯着绳子,泪水便不断地从眼中滚落下来。一个青灰色的东西丢进他怀里,西黛拉呜咽着跑开了。他摊开手,月光照着一只青黑色的打火机。火机用一段很普通的红绒绳穿起来,上面还留有她的体温和馨香。 西黛拉不断地擦着不争气的眼泪。她真想找个地方号啕大哭一顿。该死的赛勒斯!这个狼心狗肺的混蛋!麻木不仁的修道士!不懂感情的冷血动物!她在心里大声咒骂着。午夜的赌城依旧灯红酒绿,她真想把它砸个稀烂。 有人一把搂住了她,回过头来,那张从她24岁生日后便时常浮现在她脑海中的脸孔近在咫尺。 “放开我!”她看了他一会挣扎着喊叫道,“我要喊警察了!” 他的臂膀铁钳般有力,那股令她留恋不前的气息结结实实地绕笼着她。 “你弄痛我了!”她低喊。 手臂放开了,她感到一阵失望。狠狠瞪了他一眼,她转身走去。路灯光下,她看见赛勒斯长长的影子跟在她身后,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满足的感觉。 第44章 “我……常在电视和报刊上看见你。”她听见身后一个低沉而平板的声音。 “当然,我是个名人!”西黛拉没好气地回答。 两人一前一后朝前走着。夜色中她纤巧的身体映在他浅蓝色的眼底。 “你……要嫁给马文·罗宾斯吗?”身后的那一个声音压抑的让人窒息,“你爱他?” 西黛拉不自觉地停住了步子,转过身惊讶地看着他,揉红了的眼睛里闪烁出欣喜的水光。 赛勒斯第一次垂下了他孤绝的眼眸,仿佛承认了生平的第一次挫败。 “我想……我也许……”西黛拉虚幻的声音飘绕在黑夜里,“真正爱的是你,赛勒斯·霍克……”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赛勒斯抽搐了一下。抬起眼帘,他看见两颗晶莹的泪珠滑下她的面颊。他竟然象没听懂一样定定地站在那,直到她雾一般地飘到他的身边,拉住他的手,他才能稍稍感到她的真实。 “还给我,好吗?”她执起他拿着那只火机的手扬起脸问道。 他一声不响地把它重新挂到她的胸前。 “为什么把头发染成这样?”他的声音从未这样柔和过。 她微笑了一下,抬起手缓缓扯落了紫灰色的假发,一席栗色长发流瀑般地飘泻下来,柔柔地盖在他停在她肩头的手上。 他再也无法抑制地将她拥入怀里,使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此刻的沉默成为他们最大的满足,希冀着彼此的幸福在斑斓的夜色里得以永恒。 第四十五章:卡森一家 到达苏美尔娜的几天似乎是梦黎萨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和卡森来到他们市郊的家时才了解到他的父母带着正在休假的几个孩子到苏伊尔旅游去了。留在家中的卡森的大哥安德鲁,大嫂安迪,弟弟雅克、帕尔默和帕尔默的妻子蒙尼卡,妹妹弗洛拉以及不断喊着卡森叔叔或卡森舅舅的小孩子们非常热情地接待了她,不到一天便使她完全溶入了这个热闹的大家庭中。 安德鲁在城里一家著名的律师事务所工作,每次下班回来都会被大家团团围住,兴高采烈的从他的车上取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场面经常是高潮迭起。妻子安迪是个绝好的家庭主妇,温和而有教养,做的一手好菜,孩子们都喜欢她。她把家里的一切都操持的井井有条,而这实在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他们最大的孩子亚当斯已经上中学了,比他的小姨,卡森最小的妹妹弗洛拉小不了几岁,是学校里的足球明星,跟他刚刚工作、任龙多俱乐部教练的奥兰多叔叔,史蒂文森夫妇的第七个孩子最谈的来。亚当斯的妹妹玛丽安娜,取的是她祖母老史蒂文森太太的名字,和弟弟托尼都在上小学。 帕尔默比卡森小两岁,但已经结了婚并有了一个小女儿莉莉,一岁半左右,话还说不太好。帕尔默在读化学博士,而他的妻子,曾经是他中学的同学,现在在电台做主持人,有一副很动人的嗓子。雅克是男孩中最小的一个,在读大学,对飞机和武器非常着迷。 卡森说他家里有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兄弟——罗和杰,是卡森的姐姐迪亚卡的孩子。他们今年6岁,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冒充对方,或者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跑到别人面前说,“猜猜我是谁?”他们很快就要上小学了,听说缠了外公外婆三天两夜终于如愿以偿地去了苏伊尔,还不知一路上惹了多少麻烦。 雷诺和明妮兄妹是卡森的二哥尤利西斯的孩子,哥哥在上小学,妹妹只有五岁,喜欢听童话故事和翻看爸爸美丽的图片——尤利西斯是个出色的装潢设计师。 另外就是卡森的大妹妹普利西娜,家中挂着一幅卡森为她画的画像,看上去非常迷人。她从小就被电影导演看中,上学的时候身后总是追随着一大堆男孩子,目前是兰第西最走红的女明星,这一次也去苏伊尔度假去了。 还是满天星斗的时候卡森和梦黎萨便整理好登山包,打着手电去爬安加洛山去了。登上山顶靠坐在那里看着晨雾一点点散开,火红的朝阳从东方冉冉升起;绿色的山坡上开满了野花,梦黎萨抱着满把的鲜花跑下来,被卡森一把拉倒在草地上。静静摊开带着花香的手指,会有蝴蝶轻轻停落在指尖,耳边聆听着卡森坐在身边弹唱动人的吉他曲,不远处支在那里的画架上是一布美丽的风景;骑上单车,穿着大嫂安迪特意为他们买来的情侣装穿越在苏美尔娜整洁的林荫道上,欣赏着这座花园式的城市的每一处街景,随心所欲地在任何一个美丽的地方停留;手牵着手走进浓密的巴拉奥原始森林,林间的鸟鸣如同漏下树缝间的千丝万缕的阳光般幽远动人。他们甚至支起帐篷,点燃篝火在森林里过了一夜狩猎人的生活,津津有味地吃着只撒了些盐的原始人式烤肉,喝着卡森爬到树上扔下来的罗檬果倒出来的紫色果浆,一觉醒来,身上挂着晶莹的露水和绿色的小绒球,几只野兔正专心致志地偷吃他们剩下的纯天然菜肴;梦黎萨用从森林里采来的紫色梳美草精心地布置着卡森的画室,梦幻般的颜色和馨香与一布布美丽的图画使得画室充满了无限风情;下了学破天荒地准时回家的“足球明星”亚当斯到处寻找梦黎萨,和正兴致勃勃地与她神谈飞机武器的雅克叔叔争执她的归属问题,以致于卡森毫不费力地偷走了梦黎萨去谈情说爱;让梦黎萨最有成就感的就是她拜了名厨安迪为师,使得她的作菜手艺一日千里,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好评……梦黎萨的到来给所有的人带来了快乐,使得一向最受欢迎的卡森大呼失宠。看着美丽开朗的梦黎萨,家里的每个人都希望她能赶快成为史蒂文森家族中的一员,只有九岁的小托尼甚至拉着梦黎萨的手缠着她答应马上嫁给卡森,这样她就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帮他训练卡尔——那只体格健壮的大狼狗。“什么时候把梦黎萨娶过来,卡森?”安德鲁私下里问卡森。“等爹地妈咪一回来你们就举行婚礼吧!”弗洛拉说。“别等到我决定行动了,卡森。”雅克威胁说,“我还是很有竞争力的。”“其实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太多。”卡森老实地对安迪说,“我很想向她求婚,但也很怕因此失去她。对,我知道这很荒唐,但我总觉得很难走进她的内心世界。你也许不知道,安迪,她对某些事情很敏感,甚至很消极。” ------------ 这个周末安迪决定进行大扫除,卡森和梦黎萨奉命带着孩子们去康硕宫玩,雅克和弗洛拉也要求同往,结果只有弗洛拉得到了批准,雅克眼巴巴地看着卡森开走了装满欢声笑语的超长敞篷车,还得坚强地承受卡森在他耳边的一句低语,“再见了,情敌,大扫除愉快。” 傍晚时分他们尽兴而归,车子开进大门,迎面跑来两个漂亮的小男孩一边挥着手一边大声叫着,“卡森舅舅!卡森舅舅!” “是罗和杰!”弗洛拉说,“他们从苏伊尔回来了!” 梦黎萨朝卡森看了看,卡森拉住她的手对她一笑。“下车了,孩子们!”他对唧唧喳喳的孩子们大声说道。 “卡森舅舅!卡森舅舅!”穿的一模一样的罗和杰跑到他的身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早些回来和我们一起去苏伊尔?” “啊哈,两个小家伙!路上是不是又调皮了?”卡森抱起一个男孩,另一只手抚摩着另一个男孩的头,“想不想我?” “想极了。”男孩子们亲了一下卡森的脸颊。 “这才是好孩子。” “卡森舅舅,你猜我们是谁?” “你是罗。你是杰。”卡森胸有成竹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男孩奇怪地问。 “罗的脸上还粘着巧克力呢。” 罗于是伸手去擦。 “哈哈!上当了!”卡森笑道,“我猜对了,是不是?” “她是谁呀?”杰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梦黎萨。 “是舅妈。”卡森低声在他们耳边说。 “真的!你是舅妈吗?”男孩用清脆稚嫩的声音问道,正这时很多人走了过来,梦黎萨的脸不由一红,在背后狠狠捏了卡森一下,他于是夸张地怪叫了起来。 “妈妈真是越来越漂亮了,爸爸怎么放心带您出去?”卡森热烈地拥抱了一位慈祥的老妇人,“要是我准要一路都提心吊胆。” “瞧这孩子,胡说什么?”老史蒂文森太太无比喜悦地看着她的儿子。 “苏伊尔怎么样,老爸?带回了不少潘托拉酒吧?”转身拥抱了他的父亲——身材高大留者着花白胡子的老先生。 “那还用说?你回来的正是时候。”老史蒂文森先生笑道。 “嗨,尤利西斯,乔伊斯,普丽西娜,丽迪亚,弗朗西斯科,奥兰多,你们都好吗?”他扬声向他众多的家庭成员打着招呼。 “这就是梦黎萨吧?”老史蒂文森太太含笑看着站在卡森身后的梦黎萨。 “您好,史蒂文森太太。”梦黎萨含笑走上前来,“梦黎萨·亚卡兰多。见到您很高兴。” “你好。”老史蒂文森太太亲热而不失礼貌地拥抱了她,“我们一回来大家就争先恐后地谈起你。多漂亮的孩子呀!”她拉着梦黎萨的手转向她的丈夫,“是不是,安东?” 简直太象了,老史蒂文森先生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梦黎萨,心中不由一凛,这不太象是巧合不是吗?她简直就是她的翻版! “您好,史蒂文森先生。”梦黎萨向他颌首致意。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第45章 老史蒂文森先生的目光仍旧停留在她的脸上。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梦黎萨,”卡森笑着说,“这是我二哥尤利西斯,二嫂乔伊斯,雷诺和明妮的父母,这是我姐姐丽迪亚,姐夫弗朗西斯科,这对宝贝双胞胎就是他们的杰作……” 梦黎萨向众人一一问好。 “你快把这孩子弄糊涂了,卡森。”老史蒂文森夫人笑嗔道,“谁能一下子记住这么多人!” “噢,大家别都站在这了,进屋去吧!”安迪招呼着众人,“我准备了一些特制的小甜点和色拉,瞧,哇!那些小鬼们都已经跑进去了!我打赌他们会把那些东西一抢而光的!” “可不是吗!那些色拉足足花了我两个小时去削皮和冲洗!”雅克大叫着冲了进去。 “多丢人,雅克!和小孩子们抢吃的!嘿,等等我!”弗洛拉也跟着跑了进去。 “永远别想让他们学会先人后己。”普丽西娜笑道。 “我们最好希望进去的时候不要发现世界大战正在爆发。”尤利西斯笑道。 众人有说有笑地往里走去。老史蒂文森太太亲切地挽着梦黎萨,奥兰多好奇地凑到卡森旁边不停地发问。小孩子们果然在兴奋地哄抢食物,大厅里一时间热闹非常。 “雅克叔叔,我们换一下甜点好不好?” “妈妈!妈妈!你不是说有好东西给我吗?” “你是杰还是罗?总之快把火机还给我!” “老爸,潘托拉酒在什么地方?我迫不及待了!” “瞧,卡森叔叔,这是我给你和梦黎萨留的色拉!” “来吧,乔伊斯,贝丽卡,这边帮帮我的忙!” “瞧我们家里简直乱成一团,希望你不要介意。”老史蒂文森太太笑着对梦黎萨说,语气中却带着无比的喜悦。 “不,我很喜欢。”梦黎萨说道,“有这样一个家真好。您一定生活的很愉快,史蒂文森太太。” “是啊。我一直为拥有这样的家庭感到骄傲。这些孩子们凑到一起就没有一刻安静,但就象安东说的,生活的味道就在这些吵吵闹闹里面。他们每个人都不一样,任何一个都不可多得,也不能缺少。”母爱温柔地表达在她含笑的皱纹里和一闪一闪的白发上,使得梦黎萨的心中一阵酸楚。这种母爱她已经失去了整整二十年,甚至早已记不清了。 “嘿,梦黎萨!”亚当斯颠着一串钥匙走过来,“我们去骑摩托车怎么样?” “你怎么不去找你的同党奥兰多叔叔,小伙子?却来纠缠漂亮女士?”在一旁打开了一瓶潘托拉酒的老史蒂文森先生问他的长孙。 “你不知道,爷爷,”亚当斯急切地说,“梦黎萨简直棒极了!” “瞧这孩子!”老史蒂文森太太笑道,“还是去找奥兰多或者卡森吧。” “是真的,妈妈。”雅克凑过来说道,“您也许不信,她还是战斗机和现代武器的专家呢!” “越说越夸张了!”老史蒂文森太太笑着说,“去,别打算从我这把梦黎萨抢走!奥兰多!把你的小搭档带走!”老史蒂文森先生则颇含深意地看了看梦黎萨,在她的身上隐约可以感觉到一种凌厉和孤绝的气质,总在不经意里流露在她不同于她的唇角眉间。也许她真会是他们的孩子? 盛大的晚餐是在大厅里摆设的巨型椭圆餐桌上进行的,由老史蒂文森太太任厨师长,率领女儿和儿媳以及儿子女婿中的志愿者们做出了一桌美味佳肴。二十多个人纷纷就座,有说有笑,那场面真是空前的。老史蒂文森太太让梦黎萨坐在她的身边,不断地向她推荐各种食物。坐在妻子身边的健谈的老史蒂文森先生不失幽默地引导着人们的话题。 回到卧室后的梦黎萨久久不能入睡。史蒂文森家庭成员的笑脸一张张浮现在她眼前。她羡慕他们每一个人。这个温馨的大家庭深深地吸引着她,如果可能,她愿意用她的一切来换取这种生活。但是她知道她一无所有。罗浮堡浮现在她脑海中,那是她的家,比这大,比这豪华,她是那的公主,她似乎应有尽有,每个人都对她俯首听命,然而那里却是她生命中最不愿触及的地方。他的父亲,拥有着不可比拟的财富和权力,可是,他是那么冷酷无情,早在她四岁时便逼死了她的母亲,使她从那时起便懂得了憎恨,习惯了孤独。上帝待人竟有如此的分别! ------------ 第二天她很早就醒了,走去马房一边帮莫西喂马一边很高兴地听他讲着史蒂文森一家说不完的故事。卡森很明智地在这里找到了她,于是她说着“有空再找您聊天”,一边挽起卡森走在早晨清新的空气里。一早起来锻炼身体的奥兰多和雅克朝他们打着招呼,帕尔默习惯在早晨背他那些长长的化学药剂名,很安静地冲他们笑笑。 “你病了吗,梦黎萨?怎么眼圈黑黑的?”卡森拉着她在一张白色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梦黎萨微笑了一下,把头靠在卡森的肩头,停了好一会幽幽地说道,“我在想,你有这样的家真幸福。” “我很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分享它。”耳边传来卡森深沉的声音。 “你看,他们在一起有多好。”站在窗前的老史蒂文森太太看着他们的背影对她的丈夫说,而后者的心中却在回想二十多年前的一些往事。 第四十六章:打扰 布莱恩·冈瑟再一次用余光看了看十几米外靠坐在那棵大榕树下的年轻女人。快四个小时了,她一直坐在那,偶尔朝他这边看上一两眼。她是个带有东方古典气质的漂亮女人,这种气质和许多年前他认识的另一个女人有些相似。她安静地看着眼前同样安静的小河,那种忧郁甚至会给人一种恍惚的感觉。 浮在水面上的浮标动了,他迅速地提起鱼竿,一条不错的鲤鱼摆着尾巴把水珠洒在河面上,漾起一圈圈波纹。今天的运气真不错,他想着把鱼扔进桶里。 奥琳卡又朝他看了看,他满意地把重新挂好了鱼饵的长线再一次抛入河中。傍晚的阳光平和地照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刚才那条鲤鱼甩落的一点水珠闪动在他嘴唇上花白的胡子间。眼前是一片安谐的田园风光,也许她不该来打搅他?不行,那对她来说太重要了。为了这个答案,她苦苦地等待和寻觅了这么多年,她不顾一切地私自返回费拉顿,查访了这么久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他,她一定要他帮她解开这二十年的迷团。 布莱恩·冈瑟,这个名字连同一份残破不全的资料是西黛拉从索雅南部回来后交给她的,幸运的是照片上的人还能辨认出来。“这个人可能知道有关你父母的事情,奥琳卡。”西黛拉对她说。他看上去比我的父母年龄大一些,她想。 时间不早了。冈瑟看了看已经盛满了鱼的塑料筒,懒洋洋地收起鱼竿。钓鱼这项颇需耐性的消遣已使他的情绪长时间地处于舒散状态。年轻的时候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一条小河边待上一个下午,他想着。 站起身抖了抖粘在裤子上的草枝,他一手扛起鱼竿一手提起塑料筒准备回家。他并没想到那个年轻女人也站起身并径直朝他走来。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对不起,”她走到他面前停下来说,“但您是布莱恩·冈瑟先生吗?” “有什么事吗,小姐?”冈瑟又皱了皱眉头,“我想我并不认识你。”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您不认识我,”年轻女人回答,“但也许您认识我的父母。” “我很奇怪你这么说。”他的心中不由一动,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我相信您或许还记得雷蒙德·萨尔森先生和海蒂·萨尔森太太。”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的唇角微微牵动了一下,一丝光芒在他眼中一闪即逝,但奥琳卡还是捕捉到了。那正是受过多年特殊训练的人所特有的迅捷。 “不,”他看了看她,“不认识。” “我是他们的女儿奥琳卡·萨尔森。”她象是早有准备地继续说道。 “但我看不出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冈瑟双眉一扬,“我并不认识你说的那两个人。而且现在我要赶在这些鱼还是最新鲜的时候把它们放进我的锅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说着他让过她准备离开。 “我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帮助我,冈瑟先生。”她绕到他面前,“我知道您应该不仅仅是认识我的父母。也许我不该来打搅您的生活,但我实在不能忍受再一个毫无音信的二十年。我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一辈子。” “但我能做些什么呢?事实上我听都没听说过这两个人。”冈瑟第二次让过她。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一再否认,”她跟在他身边说,“您是要隐瞒什么吗?事实上当我得到您名字的时候我就已经多少了解了您的一些过去了。” 冈瑟的脚步微微停了一下,并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对,我知道您曾做过二十三年的特工,最后一段时间活动在索雅南部。您在中央特情署的代号是3927。” 冈瑟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转向奥琳卡,“说这些话是相当危险的,小姑娘。”他的语调有些阴森,“还有,”他回身又道,“最好别再跟着我。” “除非您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东西。” 那种职业的宣战扬上他的眉梢。 “我有权利知道他们的过去,不是吗?”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奥琳卡缓和了口气。 “这不关我的事。” “您是在怀疑我的身份和意图吗?” 第46章 “我是在怀疑我是否应该叫警察。” “告诉我真相对您来说真的很困难吗?” “我是认真的,如果你不马上离开的话,小姐。”冈瑟停下了步子瞪着她。 他们僵持在那里。“我会再找您的,先生。”停了一会,她轻声说,语调中含着一种信念。 “最好别这么做。”他看了她一会说道。 “希望您能改变注意。”她说。 他点了点头转身走去,她这才发现他的左腿有一点跛。 ------------ “你在那发什么呆呢,布莱恩?”冈瑟太太从厨房里忙完后看见冈瑟一声不响地坐在窗台边上,手中的香烟已经燃了很大一截,“布莱恩?” “什么?”他听见妻子又喊了他一遍才回过神来。 “你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不对劲,把鱼筒往那一放也不说话,”冈瑟太太抱怨道,“给你做好了鱼又不吃,跟你说话又总是心不在焉的,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喂,布莱恩,你在听吗?”看着浑浑噩噩的丈夫她不由摇了摇头。 “伯妮塔去哪了?”过了好一会冈瑟问。 “一大早就出去了,”冈瑟太太说,“到现在还不回来,多半是跟邻居家的伊万到镇子上去了。现在的年轻人哪……”她一边烫着衣服一边叹了口气,“依我看早点让他们结婚算了。自己建立个小家庭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看不出这有什么不好,可他们偏偏不当回事,真是的……”发现丈夫并没有在听她说话,冈瑟太太有些不悦,但也没再说话。 “您不认识我,但也许您认识我的父母。” “我是他们的女儿奥琳卡·萨尔森。” 那年轻女人的声音依然回响在他耳际,他承认她长的的确很象海蒂。 “我有权利知道他们的过去,不是吗?”冈瑟挑了挑眉毛,她已经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了,十年前一个年轻人找到了他,也曾这样问过。那是萨尔森夫妇的儿子蒙拉维,应该就是今天这个年轻女人的哥哥。那个年轻人给他的印象很深,他比他父亲,雷蒙德更矫健,更自信,充满了血性和锐气,完完全全地符合一名出色特工的条件。而事实上,他后来了解到,当时22岁的他,已经成为了费拉顿中央特情署的一个重要人物,马斯顿的左膀右臂。知道了这些事情以后,他的心情很复杂,他无疑走上了他父母的老路。是的,他的父母,也就是今天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个奥琳卡·萨尔森的父母,都是费拉顿特情署的谍报人员,被派至索雅工作后一直是他的同事,后来他们还成了很不错的朋友。但就在十二年前,他们一起在索雅南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时,不知从哪里走露了消息,包括萨尔森夫妇在内的5名费拉顿特工落入了索雅特高科的圈套中,也就是那一次萨尔森夫妇双双毙命,一名特工被俘,他和剩下的一个人在萨尔森夫妇的掩护下死里逃生。他的左腿被打瘸了,另外一个人因为伤势太重在两天后死了。当时的场面他至今想起来仍心有余悸。从那一天起,他彻底厌弃了特工亡命天涯的生活。 他该不该把这些告诉那个奥琳卡呢?就算他告诉她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已经死了整整十二年了。再说这一切她能接受得了吗?她看上去比她的母亲柔弱的多。她就象一个忧郁的孤儿,那副恍恍惚惚的样子使他甚至怀疑她随时都可能晕倒。 老实说他很不愿意再被这些往事打扰。做特工时他一直单身,那时侯年轻气盛,又由于工作的缘故更加不喜欢有所牵挂。但现在不同了,他老了,而且有了妻子和随妻子一起带过来的女儿伯妮塔。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安定的普通人的生活,虽然平淡了些,但却在其中发现了生命的真实所在,现在的他已和从前的布莱恩·冈瑟大为不同了。 ------------ 一走进嘈杂的阿博兰酒吧,冈瑟便注意到吧台前围拢的那几个嬉皮士打扮的年轻人。他认识他们,他们都是本地出了名的地头蛇,常混在街头巷尾的赌场、舞厅和酒吧里,而这家鱼龙混杂的阿博兰酒吧则是他们经常出没的据点。他们都没什么正当职业,但似乎永远不缺钱花,其中的的原因本地人都心照不宣。 一般说来冈瑟对他们的存在从来都不加理会,在他眼里他们那些把戏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儿科,但今天引起他注意的是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那个年轻女人——奥琳卡·萨尔森——他一进来便认出了她。一件天蓝色的衬衫,一条白色牛仔裤使她显得格外乍眼——因为,几乎没有一个正经女人会单独来这家酒吧。 她到这来干什么?冈瑟心想,她跟这里简直格格不入。眼见着那几个嬉皮士不怀好意地在她身边指手画脚,跃跃欲试,他不由皱了皱眉头。 “嘿,小美人!别在这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心事说给我听听?”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嬉皮笑脸地说。 “瞧瞧她这副样子,倒是挺象良家妇女的。”一阵恶意的笑声。 “别假装正经了。想勾引我们其实就用最粗俗的办法就行。”一个人说着便把手伸到她的胸前。 “别碰我!”奥琳卡躲开对方伸过来的手,站起身来。 “别碰你?”一个人冷不防地从背后搂住她笑嘻嘻地说,“我还要一亲芳泽呢!” 奥琳卡一侧身,手臂一带,把他摔了个仰面朝天,紧接着抬腿一脚踢在迎面扑上来的另一个人的小腹。几个动作干净漂亮,酒吧里的人纷纷站起身围了上来。 “他妈的臭婊子!”摔在地上的人扶着椅子爬起来破口大骂,扑上前去一把搂住奥琳卡的脖子便去亲她的嘴唇。奥琳卡把头一低,同时抬手打了他一记耳光,围观的人不由异口同声地“哦”了一声,几个眼露凶光的男人恶狠狠地围向奥琳卡。 “跟我们走吧,小姐,你的麻烦大了!”有人上前去拉她的胳膊。 奥琳卡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男人斜睨着她,“这可由不得你了。” “我看算了,诸位。”随着话音冈瑟走了出来。 “怎么,老冈瑟?你认识她?”说话的大概是他们的头目。 “或许是他的情妇吧?”挨打的人斜了他一眼低声说。 “给个面子吧。”冈瑟的口气并没有丝毫缓和。 头目瞪了他一会,“好,算我还你上次的人情。咱们两讫了!”他回身向他的人摆了摆手,“不过别让我再看见她!” 冈瑟也不道谢,走过去拉起奥琳卡穿过人群走出了酒吧。 “谢谢你,冈瑟先生。奥琳卡道。” “你来这干什么?”冈瑟生气地看着她。 “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呆。”她的唇间飘着一股淡淡的酒气。 “别的地方不能呆吗?”冈瑟不悦地说道。 “我的父母和您一样也是特工,是吗?”她突然问。 “我无可奉告!”冈瑟沉闷地低吼,转身便走。 “他们已经死了,是吗?”他听见奥琳卡在他身后问道。 “赶快离开这。”回过身来对她说,“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回家去吧。如果你还没有结婚,就赶快找个对你好的人嫁了,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听到吗?” “我很抱歉来这搅乱了你的生活。”背后又传来她过分平静的声音,“我不会因为我的事再来麻烦您了。我知道这很自私。我会自己查清楚的。”他觉得她的口气很象她哥哥,“祝您晚安。” 他不由回过身,看见她苗条的身影走进那一边的夜色里。她刚才的身手显然是受过训练的。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闪现出来。 第四十八章:雷佳公主(1) 梦黎萨环视着圣白茵汉宫富丽堂皇的大厅,目光中充满了赞叹。几十根雕刻精美的汉白玉石柱撑起高阔的长云石天花板,滚着金边的暗红色落地窗帷在明净的大理石地面上倒映成影,考究的桌椅是用上了彩漆的天罗树干制成的,铺着细软的纯丝绵织物,精美的器皿和雅致的装潢,与高大的盆栽常绿植物、散发着幽香的鲜花以及变幻着色彩和造型的喷泉竞相辉映,华丽的大型吊灯照彻着整个宫廷的金碧辉煌。 四年一度的兰第西宫廷庆典一向由国王和王后亲自主持,邀请兰第西王国延续古代荣耀的贵族的各界社会名流,其场面和气派果然令梦黎萨叹为观止。作为兰第西很有名望的史蒂文森家族成员被列入邀请名单中,他们则把这次难得的机会让给了卡森和梦黎萨。 柔和的古典宫廷音乐飘在人们高贵的谈笑间,穿着制服的迎宾侍者不时大声通报着步入大厅的宾客的名字。 “纳撒尼尔·马里逊先生,梅尔·马里逊夫人到!” “马德林·奥黑尔·斯科菲尔德小姐,罗兰·李德·拉斯金伯爵到!” …… 宾客们都穿着华丽的礼服,绅士们是优雅的燕尾,女士们则穿着精致长裙。梦黎萨又情不自禁地看了看身边的卡森,一抹顽皮的笑意洋溢在她的唇角边。一件黑色礼服,露着里面镶着大绯边的领巾,高筒的黑色长靴挂着两排银色缝结,其实这套衣服样式很讲究,剪裁也很得体,只是看惯了穿着那些随意衣着,微扬着长发,此时不得不摇身一变的卡森,梦黎萨心中大觉好笑。她突然想到如果查尔斯换上这套礼服一定棒极了,他那种文雅和深沉气质可以和这里最具吸引力的王公贵族媲美。 “格伦菲尔·亚卡兰多·索非亚侯爵,伊纱贝尔·麦金利·索非亚侯爵夫人到! 第47章 斯潘塞·亚卡兰多·索非亚伯爵,玛格丽特·克雷布·索非亚伯爵夫人到!纳塔莉·亚卡兰多·索非亚公主,特拉维斯·辛伯·塞明顿伯爵到!……” 很多宾客都不约而同地转向大厅入口,有些身份显耀的人物迎了上去。索非亚家族一直是王族血系中最显赫的一支。 “索非亚公爵果然还是没来。”卡森在梦黎萨身边低声说。 梦黎萨愣愣地看着那边被簇拥进来的几个人,他们的高贵气质和他们的华丽衣着一般地耀人眼目。他们是她的亲戚,他们和她母亲一样属于显赫的索非亚家族,他们一直拥有不可一世的资力,一直过着令人艳羡的生活!她突然开始理解了金斯敦的心情,突然很想念罗浮堡里孤独的父亲。 时钟敲响八点整,乐队的音乐声在暂停后再次响起。当门前的侍卫大声宣布国王和王后到来时,人们纷纷低头行礼。国王和王后都很迷人,同时带着那种与生俱来的王家威仪。他们一边步入大厅一边含笑向人们微笑致意,当看见索非亚侯爵时,他们很热情地和他们的近亲寒暄着,并关心地问起未来参加庆典的公爵。一种几曾闪现在金斯敦眼中的冷漠和倔强流转在梦黎萨深蓝色的眼底里。 盛大的晚宴在欢悦的气氛中进行着,梦黎萨和卡森倒是对一道道经典的宫廷菜肴十分推赞。御膳房的厨师都是绝对一流的,承袭了古典菜系的一脉嫡传,闻名于整个世界。梦黎萨对卡森笑道,能够有机会在圣白茵汉宫品尝这些最正宗的佳肴她也算不虚此行了,后者斜了她一眼一脸受挫者的摸样说,他就知道她会对这里堂皇的建筑和上等的佳肴的兴趣远远大于她身边这位风流倜傥的年轻绅士。 晚宴之后是盛大的舞会。旋转起来的长裙一下子使大厅变得更加绚丽多姿。卡森和梦黎萨只随便跳了两曲便溜了出来,说实话,这种正规的宫廷舞他们很是不感兴趣。 夜幕下的圣白茵汉宫更增添了几分优雅风情和神秘色彩。很晴朗的一个夜晚。梦黎萨满足地挽着卡森走在长着青草的细碎的鹅卵石路上。晚风轻拂,空气中湿漉漉的花香洋溢在周围,他们象天下所有爱侣一般在这种浪漫的氛围里低低私语。 转过一条小路,梦黎萨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满天的星斗洒落在面前的一潭清水里,潭中碧绿的椭圆形叶片托起开的正盛的白色睡莲。如同一片轻云,她脱开卡森的臂弯悠悠向前飘去。远处的宫殿在灯光的映照下就象用水晶做成的一样玲珑剃透,隐隐还可以听得到远远传来的音乐声。 卡森的目光却停留梦黎萨的身上。月桂树班驳的影子投在她云白色的曳地长裙上,从草丛上擦过的一点点露珠和缀在裙子上的浅蓝色绯绦里那些银色亮片一样的晶莹闪光。她细雨一般的金发用许多细细的银丝结编起来温柔地泻下小巧的肩头。夜光如水,沐浴着她美丽的脸庞和白皙的肩颈。他一直知道她很美,但他没想到她此时的美丽竟会如此生动地流露出一种贵族气质,就象她从小就生活在宫廷里一般。 “这真美。”她长长的睫毛在月光里一闪一闪的,“有点象童话世界。说不定会有一个可以把南瓜变成四轮马车的老婆婆出现呢。如果是这样,卡森,你想要什么?” 他仍然痴痴地看着她。 “卡森?”没听见他说话,梦黎萨不由转过了头,却见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要你。”卡森走了过去,轻轻拉起她的手。 “卡森……”他的声音如他的眼神般融化着她。 “我知道生活一直对我很偏爱,而现在又把你带到了我的身边,我真担心上帝不会允许有人这么幸运。”此刻的卡森竟显得那么忧心忡忡,“但愿这一切都不会改变……但愿如此……”他的声音最后隐没在她的唇间,火样的爱在那片刻的轻吻后迅速变得原始般热烈,使他们的意识在那荡人心肺的激情中无休无止地停滞下来。 午夜的天空正燃起斑斓的焰火。 ------------ 西黛拉从桌上的那份报告里抬起头来,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马尔科姆·李顿——墨桑集团外氏董事中最大的一家股东。他在她的目光下微扬了一下眉梢,流露出对这位在他眼中年幼无知的董事长的明显的挑衅。他甚至悠闲地摇晃着他翘起的二郎腿。 “你是要求我立即签字吗,李顿先生?”西黛拉沉默了片刻后问道。 “是希望你能尽快批示,董事长。”他的口气似乎带着一种嘲弄,“而且我看不出这件事有什么困难。” 第四十九章:雷佳公主(2) 静静地走在索非亚城堡里,梦黎萨似乎并不感到很陌生。眼前幽美的小路,洁白的石雕和雅致的楼阁依稀曾出现在她儿时从母亲那里看过的一些美丽的画片上。那时侯她曾扬起脸问,“妈妈,这是哪?是艾丽纱公主和她的天鹅哥哥们住的地方吗?”母亲当时复杂的微笑不是4岁的小梦黎萨可以理解的,多年以后的今天,她终于开始明白了。 她似乎可以断定花园边的那栋白色房子就是母亲曾居住的地方。蝴蝶飞绕在开着鲜花的墙壁上,微风轻轻吹起粉色的窗帘,她甚至觉得母亲年轻美丽的脸庞会随时出现在那打开的玻璃窗后。 幽幽走了进去,她惊讶地发现这里和罗浮堡中父母居住的地方几乎一般无二——布局、色调、家具……许多往事涌上心头,她仿佛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带着一种虚无的意识走在那些不甚清晰的回忆中。 妈妈,您还好吗?她久久停伫在母亲的画像前,我是梦黎萨。二十年了,您也许都不认识我了。梦黎萨的心中一阵酸楚,菲尔玛温柔的蓝眼睛栩栩如生地望着她。您现在还在想苏美尔娜的家吗?还是在想罗浮堡,想爸爸和我?嫁给爸爸以后您快乐吗?您在离开这里的时候也许不会想到您不顾一切追求到的婚姻使您最终选择了死亡,丢下我一个人去面对那个冷酷的凶手。他甚至在逼死您的十二年后对我说出了同一句话。但我离开了罗浮堡,和您不同,也许正因为在我的身上,同时还流淌着金斯敦姓氏冷酷的血液。 走到窗前,她的手指轻缓地抚摩着一架白色的钢琴。她记得小时候妈妈常弹一些很好听的曲子,那时侯她的小手才能勉强够齐五个琴键。打开琴盖,钢琴象整栋房子一样一尘不染,生动的仿佛依旧有人居住。一串动听的音符在她修长的指下流出来……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急忙闪身躲到一扇门后。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快步走了进来,迷惑地看着那架钢琴。“难道我听错了?没有人在这里弹琴吗?”他在钢琴前坐下来,“是啊,这曲子一直只有菲尔玛会弹……”他喃喃的自语着,叹了口气。 他就是索非亚公爵吧?梦黎萨默默看着钢琴前那个苍老的陌生人,他就是我妈妈的父亲,我的外公。他一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多年以来堆积的忧愁明显地流露在他脸上。他仍对女儿当年的出走耿耿于怀吗?还是已经在后悔当初竭力阻止菲尔玛和亚历山大的结合呢? ------------ 在接下来的会议上,西黛拉明显地感到了四伏的危机。李顿已得到了不少股东的支持,他几乎认定,一个对他们的野心极为有利的时机即将成熟,并因此表现得锋芒毕露。 李顿在这段时期内收购的墨桑股份已达20%。 墨桑最大的竞争对手西宇军工集团在最近一期的财经报道中显示的利润只比墨桑低了三个百分点,且其市场还在迅速扩大。 墨桑的合作伙伴塞拉昂集团因其背后的雷佳组织近期连续动荡而波动剧烈。 费拉顿和索雅越发剑拔弩张的局势经常使夹在中间的墨桑处于一种难以摆脱的受制状态。大部分墨桑成员对年轻的女董事长并不信任。 西黛拉回到自己的别墅后疲惫地跌坐在长沙发上,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走进来送咖啡的女仆罗纱担心地看着她,西黛拉只是倦倦地挥了挥手。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因近一段时间的忙碌奔波忽略了另一个公开的身份——墨桑军火集团董事长,当她清楚地看到集团内部日益萌发的野心而陷入的严重危机时,李顿已将最后一张底牌甩了出来。她实在不能允许墨桑事业在她手中毁于一旦,尽管剩下了她这个“年幼无知”的“富家千金”,尽管她必须严格执行来自于中央特情署的命令。但她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 “您觉得她怎么样?”卡森再次修饰了一下画布上梦黎萨裙角闪动的那枚露珠,一边问他的父亲。 “打算向她求婚吗?”老史蒂文森先生凝视着画室里一幅幅挂在那些紫色梳美草间的同一个人的画像。当宫廷庆典后格伦费尔·亚卡兰多·索非亚侯爵,也就是菲尔玛的长兄打来电话向他询问有关梦黎萨的情况时,他就已经断定这个梦黎萨·亚卡兰多便是当年菲尔玛公主的女儿。 “我想是的。” “她很好,”父亲回答,“你知道我们每个人都很喜欢她。但最重要的是你爱她,卡森?” “我实在太爱她了,爸爸,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想我必须和她在一起。” “是啊,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反对,你也会和她结婚的。那为什么又来征求我的意见?” 卡森咧嘴对他父亲一笑,“我当然知道您是不会反对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老史蒂文森先生迟疑地说,“你了解她多少,卡森? 第48章 安迪说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可以说我对她的事情简直一无所知。”卡森耸耸肩,“不过……无论如何,这些并不重要。” “你能这么想最好。”父亲点着头喃喃地说道。 卡森转头看了看父亲,后者凝视着梦黎萨在多洛尔海湾的那幅画像发呆。“您知道些什么,是吗?”他疑惑地问道。 “我想……我或许应该告诉你。”沉默了好一会儿,老史蒂文森先生终于缓缓说道,“梦黎萨应该就是当年菲尔玛·亚卡兰多·索非亚公主的女儿。” 卡森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象是没听懂一样瞪视着父亲,半天才甩了甩头问道,“您是说她是当年被劫走的菲尔玛公主的女儿?索非亚公爵的外孙女?她拥有一半兰第西最显赫的贵族血统?” 父亲点了点头。 “但菲尔玛公主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二十多年了!”他大声道。 “可这并不代表什么。她和亚历山大结了婚,并且有了孩子,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您说的亚历山大就是梦黎萨的父亲,当年公爵府的那个保镖?您认识他是吗?” 当年的亚历山大·金斯敦仿佛又出现在老史蒂文森先生的眼前。那个矫猛、凌厉的男人,他的冷傲曾在梦黎萨听到索非亚姓氏的时候一般无二地闪现在她的眼底。 ------------ 梦黎萨走进房间的时候正看见小托尼穿着一件宽大的象只口袋的毛衣缠着他的妈妈安迪。“我要嘛!我要嘛!” “想要什么,托尼?”梦黎萨笑道。 “梦黎萨,”托尼看见了她就象看见救星一样奔过去,“你看我穿这件衣服好不好?” “回来了,梦黎萨?”安迪笑道,“刚刚奥兰多还找你去打网球呢。” “是吗?他在哪?” “梦黎萨得和我在一起!”托尼叫道,“我们还要去训练卡尔呢!” “告诉我从哪找来的衣服?”梦黎萨蹲下身子笑着问托尼。 “我穿着是不是很象卡森叔叔?”托尼把手塞进兜里摆出卡森惯有的姿势。 梦黎萨和安迪都笑了。“啊,我知道了,是从卡森叔叔那偷来的,是不是?” “不是!”托尼一口否认。 “说谎。当心鼻子变长。” “真的不是。不信你问妈妈。” “我给卡森新织了件毛衣,”安迪笑道,“这不,被他看见了,非要不可。托尼,”她对托尼说,“你抢了卡森叔叔的毛衣,梦黎萨会生气的。”说着调皮地向梦黎萨挤了挤眼睛。 梦黎萨在托尼身后向安迪做了个鬼脸。 “你会吗,梦黎萨?”托尼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得想想。”梦黎萨假装思考道,“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穿卡森叔叔的衣服?” “因为……我的同学都说卡森叔叔很棒,而且你又和卡森叔叔那么要好。”小托尼稚气地说,“这可是秘密,你保证不告诉别人我才告诉你。走吧,我们去训练卡尔。”托尼拉着梦黎萨向门外走去,安迪笑着摇了摇头。 “爷爷和卡森叔叔在一起呢。嘘——”经过卡森的画室,托尼小声对梦黎萨说,“要是让爷爷看见我穿卡森叔叔的衣服可就糟了。” 梦黎萨被托尼忧心忡忡的模样逗笑了,刚想说点什么,耳边突然传来卡森烦躁的吼声,“不可能!她不可能是金斯敦的女儿!事情哪有这么巧?她跟黑社会的女人完全不同!更别说是那个大魔头的亲生女儿!奇-_-書--*--网-qisuu.除非她天生就是个优秀的骗子,否则没人可以表演的这么不露痕迹!况且她根本没必要骗我,自然有的是人供她呼风唤雨,寻欢作乐,而且哪一个都会比我更合胃口!” “他们怎么了,梦黎萨?”托尼不由回头小声问梦黎萨。 梦黎萨僵直地站在那里,什么也听不见了。受辱的心跌进一个寒冷的深渊里,那一端的世界叫做伤痛。 第四十七章:特工名单 屏幕跳动了一下,奥琳卡最终解开了密码。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计算机屏幕发出的光亮。她仔细听了听,并没有什么动静。 她的手指轻捷地敲击着键盘,目光搜寻着迅速向上滚动的文字。她知道她会找到的,然而这是她所希望的吗? 她按着鼠标的手指突然停下了。一张熟悉的脸孔出现在屏幕上,使她不由瞪大了眼睛,照片旁边清清楚楚地写着一个名字——蒙拉维·萨尔森。怎么他也在上面?她烦乱地想着,原来他也在上面! 姓名:蒙拉维·萨尔森。 代号:5017,c-3行动组,中央特情署。 出生时间:1963年7月28日。 出生地点:塞维利亚。坎色尔洲,费拉顿。 简历:1969年9月—1974年7月,坎色尔洲立小学;1974年9月—1979年6月,隆克西中学;1979年7月—1983年7月,费拉顿特工培训中心02基地…… 奥琳卡默读着档案中的信息,突然发觉蒙拉维对她来说居然如此陌生,而戏剧性的是,她现在所走的竟就是他曾经走过的路。 ……1989年10月7日被枪杀于索雅东印尼安娜洲盖豪茵…… 当这行文字跃入奥琳卡视线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他的死亡日期和地点竟然如此精确!是有人目击吗?那么西蒙·帕克又是谁? 时间容不得她多想,屏幕继续向上滚动。她努力使乱糟糟的头脑保持清醒。布莱恩·冈瑟的照片在屏幕上闪过,之后不久,她看见了她父亲的照片和名字——雷蒙德·萨尔森,照片上的父亲仍是她儿时记忆中的样子。年轻,温和。“爸爸。”她轻声叫着,视线模糊成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 ------------ 五六级的大风吹开漫天的乌云使得黑夜变得更加压抑。情报署机要处的停车厂里隐隐有条人影在晃动。风吹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睛,呼吸变得非常困难,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一块夜光表,心里大声咒骂着这鬼天气。 奥琳卡并未料到大风造成的突然停电使值勤官决定运行所有安全报警系统审查大楼。红外线光网打在她身上,警铃大作,电脑网络自动切断,信号台屏幕清楚地显示出她所在的位置。值勤卫队迅速包围了她。 她凭着事先摸熟的路线和卫队勉强周旋着,但她不能对他们开枪,尽管他们对准她的枪口毫不留情。如果被抓住,我会受到秘密军事法庭审判,她想,但也许从此就不会再回索雅了,我可能会坐牢,说不定被关押到一个偏远的地方,从此可以不再是特工9311号了。她于是甚至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停下来束手就擒。 顺着通水管滑下来,她纵身跃下平台,敏捷地跳过几道栏杆,拐向h号楼区。警笛声、喧杂声和枪声混合在大风里,刺眼的探照灯闪电般地在她头顶盘旋。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尤其是此前她并没有做到充分准备,她很难从这里逃出去。并没有什么紧张的感觉,她的心早在看到她父母和哥哥死亡的确切记录时就已沉入了深渊。其实就算她死了,也只不过是在记载着她的档案的最后再多加一行统一了模式的文字而已,她心灰意冷地想着。 突然“嘎”地一声,角落里拐出了一辆车子,在经过她身旁骤然减速的同时打开了车门。“快上车!”一个声音在里面冲她喊道。 她一愣之后纵身跃进车里。车胎和地面发出一阵尖锐的摩擦声急速拐进4号通道。 “冈瑟先生!”奥琳卡看着身边驾驶座上的布莱恩·冈瑟不由诧异地叫道。 “坐稳。”冈瑟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为什么?”奥琳卡迷惑地问道。 “你这不听话的小丫头!我猜到你就会来这!”冈瑟严厉地说,车子冲向岗哨前的栏杆。车身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了?” “找到了。”奥琳卡闭了一下眼睛回答。 冈瑟看了她一眼,她神情恍惚地坐在那里。 “你受过特殊训练?”他问。 “我和我哥哥从同一所学校毕的业。”她呓语般地回答。 “见鬼!”冈瑟低声道。他想不通她这样的女人也会做特工。 面前闪出一条狭长的小巷,冈瑟开的车子倾斜起来和石壁擦出一长道火花强行开了过去,紧接着颠簸地冲下一大段台阶。许多年前的情怀随着枪声和车速一点点燃上他的心头。 “我会连累你的,冈瑟先生。”他隐约听见身边的奥琳卡说,“他们很快就能追上来。” “他们不会。”冈瑟的眼中闪过一串狡黠的光亮,“他们的车子被我修理过了。” 第五十章:教父 打开大信封,西黛拉取出了当月的《古麦西时装导刊》,封面上的模特是当今丁字台上的第一名模比林达·加塞。她从手边一个整齐排放着许多小工具的矩形方盒中取出两把刀状工具,开始小心翼翼地拆卸彩页。精细的刀具把并不算厚的彩页一点点从中间破开,随后,一张灰颜色的薄纸被她慢慢取了出来。她满意地看了看它,并把它平铺在一个金属容器底部。金属容器的侧壁和底部有四组细小的网状通孔,分别连接着四条导线。西黛拉把一张同样大小的胶片对齐在那张薄纸上,盖上容器,按动了几个按扭。大约五分钟后,容器上的红灯自动跳灭了。她关掉了房间里的灯,打开容器用镊子取出那张胶片,走到事先准备好的另一只容器前,小心地把胶片浸泡在一种特制的药水里。 第49章 又过了大约五分钟,她轻轻夹起胶片放在一个方型凸孔下进行风干,随后打开了灯,等待那个刺杀了她父母的凶手,索雅特工部的“教父”的出现。 “不……不……”愣愣地看着洗印出来的照片上逐渐清晰的脸孔,她惶恐地摇着头,“不!”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呼喊,照片从她抖动的手中飘落下去。她疯狂地冲出了房门。 第五十一章:项坠 奥琳卡走进了西蒙·帕克的办公室,帕克阴郁地看了看她,向他办公桌前的座位上指了指。 “谢谢。”奥琳卡说道。这样面对面的坐着不由使她想起第一次见到西蒙时的场面。西蒙没有说话,奥琳卡也只是默默地凝视着他。蒙拉维真的已经死了吗?对面的这个人真的只是索雅的西蒙·帕克吗?她试图从他的眼中寻找答案,然而它们始终如同两杯凝滞的苦咖啡,除此之外什么也感触不到。 “你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消息,岱尔小姐。”他终于开口说,语调一如他的眼睛。 奥琳卡沉默不语。 “我在等着你的解释。”他停了一会继续说道,仿佛有什么在他胸口一闪一闪的。 依旧是沉默。 西蒙凝起了眉头。对面的奥琳卡看上去有些神情恍惚。她只是一味地看着他,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你是不是病了?”他情不自禁地问道。 她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你先回去吧,岱尔小姐。我们改天再谈。”他看见那些散落下来的黑发使她的脸颊更显苍白。 她过了好一会才缓缓站起了身。 “等一下。”他说。 她回过身。 “我送你。”他站起了身。 一路上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奥琳卡安静地坐在那里,象平时一样注视着窗外闪过的街景,西蒙也在想着他的心事。她不知道他如此急切地想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失踪这许多天,并不是因为他是她的上司,而是因为没有了她的消息后,他居然会整日整夜地忧心如焚,是因为他只是关心她,而已! ------------ 夜幕徐徐拉开,车子拐进华汀街。 “谢谢你,帕克先生。”下车后她对他说。 西蒙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即将走进去的那扇门。他甚至突然担心她走进去后就从此消失了。 一阵晚风吹过,掀动着他敞开来的领口,当他胸前一条闪光的血滴型项坠跃进奥琳卡视线的时候,她一下子停止了呼吸,惊大了瞳孔。那银色的光芒在她眼前逐渐变大,变亮,蔓延向整个空间…… 西蒙的臂膀一下子揽住了奥琳卡倒下去的身体,她的头歪进他的怀里,一动不动了。 “奥琳卡!奥琳卡!”他急促地叫着她的名字。天哪!她怎么了?她看见了什么了?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浓密的睫毛盖满了眼窝。黑发软软的,就象此刻她瘫软在他怀里的身体一般。他从未这么接近这么仔细地看过她,尽管这张脸孔时时浮现在他眼前,用一种神奇的力量在指引着什么。他终于情不自禁地俯下了头,轻轻吻在了她微微开启的嘴唇上,于是,他如记忆般枯竭已久的心在一种温柔中悠悠转醒。 奥琳卡缓缓睁开眼睛。那双近在咫尺的眸子吓了她一跳。 “对不起,”西蒙的声音从未如此温柔过,“但我爱你。”他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就这样容易地飘出他的嘴唇。 奥琳卡象是完全没有听懂一样,瞪大了那双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不!不要……”许久,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两串晶莹的泪水刹那间滑出了眼眶。 第五十二章:复仇 梳妆镜前,西黛拉精心地画着唇红。柔和的壁灯打在她绛紫色的连衣裙上,使她看上去具有一种凡人所无法抗拒的魅力。她纤巧的手指把长发优雅地盘起来,露出洁白颀美的后颈。那层紫罗兰色的眼影和她此刻闪烁不定的莹绿色的眼睛会使人联想起传说中的复仇海妖艾尔西娜——她用无法抗拒的魅力使冷酷的波塞东经受不住诱惑单独出海,并在海上的一夜缠绵后用尖刀刺穿了他的心脏,尽管她是那么爱他。 房间里飘着柔美的音乐,夜玫瑰的幽香不知是从那些鲜花散发出来的还是来自于她的身体。光滑的落地镜前摆着一张桌子和两把白色的高背椅。几只浅红色的蜡烛立在银色的烛台上。 她用那只青黑色的打火机逐一点起蜡烛,看着烛光在她眼前“突突”地跳动,就象此时她的心跳一般。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十点了。 当那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落地镜中,她一时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希望他出现。转过身,她的唇边已挂上了迷人的微笑。“嗨。” “你找我?”赛勒斯仍然站在门边没有动。 “你不希望见到我吗,赛勒斯?”西黛拉轻轻走到他身边张开双臂搂住了他,“我很想你。” “我也是。”她听到赛勒斯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并感到他的唇轻吻了一下她的发梢。她不由微微抽搐了一下。 “我做了夜宵给你。”她扬起头对他说。这张脸孔,这张和那照片上的教父一般无二的脸孔!她感觉周围有一团寒气正逐渐上升。 赛勒斯仍旧沉默寡言,只是一抹柔情时时在他浅蓝色的眼中闪现。 “我很担心这样找你你会不高兴,”西黛拉说,“知道吗,你不高兴的时候很可怕。还记得上一次在拉斯维诺吗?你当时的样子比登高斯更让我害怕——他是我做学生时的班导师。”她解释道,“你能来真是太好了。你好象一直很忙,几乎没有时间陪我。你的工作有假期吗,赛勒斯?我们也许可以一起去旅游。世界上有很多值得去的地方,有些地方的生活你甚至想都不曾想过。我去过南半球的厄尔法群岛,上面的居民有一支被称做安加族人,不论男女都用一块花布围在身上做衣服,胸前挂着贝壳,赤着脚,只有族里有身份的人,比如族长、祭祀才能穿植物编成的草鞋,佩带一些金属饰物。他们从不吃谷物,总是把野菜和鱼放在一起煮,不过他们的野菜很特别,我想你会喜欢的。安加族人都会算命,经常拉住一些外来人,从你的手掌和相貌中判断你的福祸。我不太懂他们的本地话,一个女巫师对我说了半天我也不明白她的意思,后来她有些神经质地死死拉住我对我大喊大叫。她的指甲又长又黑,我吓得不得不退下手镯丢给她跑掉。当然,相比之下文明社会或许会好一些,但人们总是想体验一下不同的东西,你说呢?现在的生活有时候让我很疲倦,尤其这几天,也许你也看到了,墨桑集团的股票跌的很厉害,报纸和新闻中说什么的都有,作为一个文明人你就得接受这些无孔不入的现代电讯的评头品足,我恨透了坐在那把甚至比我还高的椅子上一呆就是几个小时,人们彼此说着一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心里却在各自打着主意。人真是世界上最难看透的动物,赛勒斯,也许你的情人一边温柔地看着你一边在心里计划着如何杀掉你的父母也不一定。”她看着对面的赛勒斯,他吃着他的宵夜,偶尔应答一声。“有时候我想象着自己去过一种原始的生活,”西黛拉继续说道,“远离二十多年来的灯红酒绿,但我想我可能受不了没有汽车和梳妆台,用柴火烧饭到河边打水的日子,除非……除非象我24岁生日那天,有你陪我……”她凝视着他,声音变得有些虚幻,“真的,除非和你生活在一起……”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早已习惯了聆听西黛拉喋喋不休的赛勒斯不由抬起了头,对面的西黛拉用手托着下颚正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她面前的宵夜几乎不曾动过。 “你很喜欢吃我做的菜,赛勒斯?”她把自己盘中的牛排夹到他的盘子里,精心地帮他加放着调料。 赛勒斯对她微笑了一下。他那极不常见的微笑一直是西黛拉最痴迷的。夜风透过雾一般的窗纱吹进房间里。 “法尔赛的气候跟布尔加差不多,只是空气比那湿润一些,大概是因为靠着阿非海的缘故。你去过布尔加吗,赛勒斯?”她轻柔的声音有些低哑。 “哦。”赛勒斯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一串光芒在西黛拉的眼中一闪即逝。 “陪我跳一会舞好吗?”她望着他轻声问道。 “好。”他望着她低声回答。 “你来请我?”她的唇边露出一丝伤感的微笑,竟象是在道别。 赛勒斯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向她走过去。他坚实的大手伸到她的眼前,她于是缓缓把手放入他的掌心。他轻轻将她拉起,她默默把身体靠进他的怀中。上帝!她是多么贪恋这份绕拢在她周围的完全刚性的男子气息!她是多么贪恋这种染着苍凉的迅猛和孤绝的气质!她是多么贪恋来自于这样一个男人含蓄而生疏的温柔! “抱紧我,赛勒斯……”她闭上双眼感觉着眼中萌动的水雾。 赛勒斯抱紧了她,他似乎感觉到她的身体在他怀中轻轻抖动着。 她把一枚深吻久久地印在赛勒斯的胸口上,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那颗加快了跳动的心脏。 赛勒斯的嘴唇滑下她的面颊,落在她光滑细腻的粉颈上,一股原始的热情灼烧着他们紧紧靠在一起的身体…… ------------ 西黛拉在手指触到枕头下那把冰冷的手枪的一瞬间流下了眼泪。 赛勒斯诧异地看着她和对准了他胸膛的枪口,眼中不寻常地旋起一阵波澜。 第50章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峰。 西黛拉向后退了两步,她握着枪的手臂有些发抖。 “你要杀我?”赛勒斯低沉的一成不变的声音。 她咬了一下嘴唇使自己尽量平静下来。“你杀了我父母,赛勒斯·霍克。”她回答,仇恨燃上她的眼底。 赛勒斯稍微停了几秒钟,沉声说道,“他们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西黛拉冷笑道,“也许你还想告诉我你不是索雅的‘教父’,你是个随和的家庭节目主持人或者善良的慈善事业爱好者吧!” 赛勒斯既不解释,也不答话。看了她好一会儿,他转身朝房门走去。 “站住!”西黛拉叫道,“你这个恶棍!懦夫!你既然能动手杀了他们,为什么不敢在我面前承认!你居然还能这样心安理得地和他们的女儿在一起!” 赛勒斯没有回头,只是继续朝门外走去。 “赛勒斯·霍克!你真以为我不会开枪吗?”她的手指勾住了扳机。 “你可以开枪。”赛勒斯转过头来对她说,“你报仇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很成功!”两道犀利的目光闪电般地射向西黛拉。 西黛拉看着眼前的这个凶手,他残忍地夺取了她的幸福,使她变成了家破人亡的孤儿。多少次她从噩梦中惊醒,蜷缩进墙角,恐惧而孤独地看着眼前黑暗而空旷的天花板,多少次她在耳边又响起的那尖锐的爆炸声中发誓复仇,而现在,凶手近在眼前,她只要扣动一下扳机就可以打碎他的心脏,可是……可是她却无法下手!爱与恨,仇与怨的交织使她惟有在他面前颤抖退却。 赛勒斯的眼神最终又变得空洞骇人。他无动于衷地瞥了她一眼后推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 西黛拉仍旧站在那里,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身影最终消失在她模糊的视野里,突然尖叫了一声,狠狠扔掉了手中得手枪。她用力掀翻了桌子,歇斯底里般地把房间里砸的乱七八糟,镜子的碎片划破了她的手指,鲜红的血水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一只手抓住了她举起的茶盘,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用力把她拖向床边。西黛拉挣扎着,哭喊着,最后终于停止了不顾一切的捶打,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那个人。 “西黛拉……”对面的人心疼地看着她,仍旧抓着她的手臂。 “是你吗,斯兰西?”西黛拉觉得这是幻觉,对面的这个人为什么长的这么象斯兰西? “是我,西黛拉。”对面的人轻声回答。 西黛拉仍旧疑惑地看着他,过了好久才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斯兰西用手指轻理着她凌乱的长发,“没事了,西黛拉,没事了……”他的身后,并肩站着奥琳卡和梦黎萨。 第五十三章:原谅 卡森独自走在多洛尔海滩上,这是他第一次遇见梦黎萨的地方。又是夕阳西下,她最喜欢看落日黄昏的景色了。 梦黎萨又一次不告而别了。他在画室外看见了探头探脑的小托尼,他说听见他和爷爷吵架她就走了。卡森当时心里乱极了,竟没有想到她会搭乘当晚的飞机离开了苏美尔娜。混混沌沌地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安迪跑来告诉他梦黎萨的东西都不见了。他昨天说了些什么?她又听见了些什么?上帝!她真的是金斯敦的女儿吗?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个晚上都没合眼。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老史蒂文森先生来了,看见儿子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对卡森说,“卡森,既然你这么爱她,为什么要在乎她是谁呢?去找她吧,就算她是金斯敦的女儿又怎么样呢?你难道看不出来她是真心爱你的吗?”他于是想起了她时常无法为他理解的忧郁和冷漠,如今他似乎可以解释这些了。他冲出大门登上了飞往索雅的客机。两周过去了,他始终无法找到她的任何消息。今天是他第三天徘徊在这里了。他希望能遇见她。 突然间他看到一个人穿着海蓝色的泳装从一层层涌向岸滩的白色泡沫里轻轻浮起,并款款走上了海岸。那在阳光下粲然生辉的金发多少天来一直魂牵梦萦地缠结在他心中,他甚至怀疑这是幻觉,是海市蜃楼。可正当他欲发足奔向她时,却不由得蓦地收住了步子。 他看见一个一直靠坐在一块岩石上的男人已迎向了她。他脱下上衣,更加显露出那矫猛挺拔的体廓,梦黎萨也就伸起胳膊任他把他的衣服套在她湿漉漉的身上,然后挽起他的手臂并肩向沙滩那一边的夕阳中走去。 ------------ 杜马街12号,私家会馆。 卡森径直走向那扇站着两名黑衣男子的青石铁艺大门。 “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先生?”其中一个黑衣男人在卡森离他还有两米左右的距离时向前跨了一步,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来找梦黎萨。”卡森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回答,“梦黎萨·亚卡兰多。” 对方微微皱了皱眉毛,上下打量了一番卡森后说道,“你是谁?” “卡森·史蒂文森。” “没听说过。”对方掀了掀唇角,“有什么事吗?” “这看上去似乎与你无关,先生。”卡森冷冷地说道。 “或许是吧。”男人看了他一会儿后说道,另一个男人则走开几步通过耳麦低声说着什么。 几分钟后,卡森被人带进了大门。成片的梧桐树使这座私人会馆显得分外幽僻,一条青色的柏油路通向一个椭圆型小型体育场似的建筑,道路两旁每隔十几米就会看见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带着耳麦的大个子男人,这使卡森心中的阴云愈加浓重。 “这位就是史蒂文森先生吗?”走到那座椭圆型建筑的黑色大门前,早已经有人站在那里等候了。 “是的。”陪同卡森的那个人回答。 “小姐在射击场,史蒂文森先生。”等候的人对卡森微微俯首,“这边请。” 卡森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在他身后。整个会馆的氛围使人感到窒息,皮鞋声踏在走廊光华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空洞、冰冷的声音。 “请原谅,史蒂文森先生。”又一扇大门前,引路的人回过身对卡森说,“但我们不得不请您做一下例行检查。” 卡森微微一怔,已有两个人走近他的身边。 “你们干什么?!”卡森挥手挡开了其中一个准备对他搜身的男人,向后退了一步,这才明白对方所指的“例行检查”的意思。 “我们需要对小姐的安全负责,史蒂文森先生。”引路的人无动于衷地对卡森说道。 “安全?”卡森恼怒地大声说道,“难道你认为我会伤害她吗?!” “这一点我们无权做出判断,先生。”对方的神态依旧是恭谨的、坚决的,甚至是冷漠的。 “好。”卡森自嘲地点了点头,“那么让我亲耳听到她下达命令。” “如果这点基本常识都要小姐吩咐的话,我们早就该滚蛋了,先生。”对方平静地看了卡森一眼,双眉微微一扬。 “真的!看我有多么愚蠢!”卡森愤怒地大声笑道。此时的他真实地感到,那个他疯狂地爱上了的女人居然是完全陌生的。科加尔雪山、伦琴岛和苏美尔娜的那些美丽时光就仿佛是梦境一般,当他睁开眼睛,突然发现她生活的世界原来如此不同。 “这里在干什么?”正这时门开了,一个身材高挑、长着一双细长的灰色眼睛的男人走了出来。卡森隐隐听到房间里传出来的枪声。 “磨拉卡先生。”引路人和另外两个准备搜身的男人向来人欠身行礼。 “瓦尔特,你在做什么?”被称做是磨拉卡的那个人对引路人说,“小姐的客人在哪?” “这位就是史蒂文森先生。”瓦尔特对卡森做了个手势。卡森猜想这个磨拉卡就是黑社会以心狠手辣出了名的莱昂休·磨拉卡,金斯敦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将。 “那么为什么还呆在这?”磨拉卡看了看卡森对瓦尔特说道。 “我们需要做例行检查,磨拉卡先生,但史蒂文森先生显然不高兴我们这么做。”瓦尔特回答。 “史蒂文森先生是小姐的客人,瓦尔特,”磨拉卡一字一顿地对瓦尔特说道,“做事要长脑子,否则就会有麻烦。” “是,先生。” “另外,”磨拉卡虽然仍在对瓦尔特说话,眼睛却看向卡森,“你觉得在这里会有谁能动得了小姐一根头发吗?里面请吧,史蒂文森先生。”磨拉卡对卡森做了个手势。 这是一块一流的室内射击场。射击场里面全都是些身材强健的男人,有的坐在场外的坐椅上,有的靠在一旁低声交谈,有的在挑选枪支。墙边站着一排穿着黑色西装的核枪保镖。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在透明的封闭靶场里灵活迅捷地移动着。枪声不绝于耳。 “嘿,那怎么了,莱昂休?”坐在沙发上的一个男人冲磨拉卡喊道。 磨拉卡冲卡森身后的保镖做了个手势,然后走到刚才说话的男人——金斯敦眼中的雷佳继承人奥利森·格威尔——身边低声说着什么,后者朝卡森这边不以为然地看了一眼。 卡森默默注视着这些臭名昭著的雷佳人,竟然发现里面有一个人似乎就是奥琳卡的情人——盖伦·拉塞尔,另外还有一个燃着香烟注视着靶场里的就是梦黎萨在多洛尔海滩上挽着的那个男人。他的心中一阵烦躁。 枪声停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靶场里走了出来,顺手把枪丢给一个迎上来的保镖,退下头盔,甩出一头灿烂的金发。 第51章 “梦黎萨!”卡森不由冲口叫道,爱和思念刹那间充斥了他的全部情绪。他快步向她走去,而两名保镖则迅速拦住了他的去路。 梦黎萨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冷漠的神情。 卡森轻蔑地看了看拦在他面前的那两个男人,再次向梦黎萨走去,两个保镖则一左一右抓住了胳膊。 “别碰他!”梦黎萨扬声说道,两边的人听后立刻放开了手退向两旁。 “很久不见了,史蒂文森先生。”梦黎萨淡淡取出一只香烟,早有人将打燃的火机递到她面前,“找我有事吗?” “你不该就这么走了。”他看着她沉声说道。 梦黎萨看着他,没有说话,唇角挑出一丝古怪的微笑。 “我有话对你说。” “我听着。”她一边弹了弹烟灰一边靠坐在一张桌子前。 “我在多洛尔海滩见过你。” “是吗?” “和那个男人。”他的目光射向靠站在一边上子弹的查尔斯·凯普森。 “那是查尔斯。”梦黎萨的身上飘着一股淡淡的火药味和烟香,“我想你应该知道他的名头,不用我介绍。” “你跟我出来一下!”他生气地抓住梦黎萨的手臂,拉起她就往外走。刹那间房间里所有人都站起身,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一动不动地对准了他。 “我是亚历山大·金斯敦的女儿,史蒂文森先生。”梦黎萨看着他的眼睛缓缓脱开了他的手,“所以,你最好当心一点。”长发一甩,她转身走去,“放他走!”话音不高,却给人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梦黎萨·亚卡兰多!”卡森还准备再说些什么时,已被盖伦一把抓住,并半拖半拽地将他带出了射击场。 “见鬼!放开我!”卡森最后挣脱了盖伦的手臂生气地大声说。 “走吧,卡森。”盖伦把他拦在了门外,“这里不是胡来的地方。”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卡森说道,“有些话我必须和她说清楚!” “恐怕你得另找机会。”盖伦回答,“当然,如果你很介意她的身份的话,那就不必了。” “她……还好吗?”卡森颓然问道。 “不太好。”盖伦看着他,“你是真心爱她的吗,卡森?” “是的,我是真心爱她的。” “我希望我能帮你做些什么。”盖伦把一只手搭在卡森肩上,“但她……很固执。” “谢谢你。”卡森说,“请告诉她,我在多洛尔等她,无论会等多久。一天,一年,十年,或者一辈子。” ------------ 三个星期过去了,梦黎萨再也没有出现在多洛尔海湾,而卡森却每天都从黎明等到深夜。他相信她终归还会来的。 这天午后下起了大雨,灰蓝色的天,灰蓝色的海,如同卡森灰蓝色的眼睛和心绪。风卷着雨夹杂着海水的腥咸打透了他薄薄的衣衫,刮乱了他棕褐色的长发。 突然间,一片透明的雨伞撑起了他头顶一片无雨的天空。转过头来,他触到了一双深邃的、海蓝色的大眼睛,默默地凝视着他。 “梦黎萨……” 她无语。 “我只是想对你说,我不能没有你。” 她的睫毛上的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其它什么。 “给我一次机会,好吗?”风吹着他湿透了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 好半天,梦黎萨轻轻把头靠向他的肩头,卡森则一把把她紧紧搂进了怀里,久久不肯放开。雨水敲打着伞面。 远处,查尔斯静静看着模糊的透明伞下的那处无雨风景,苦涩地垂下了眼帘,转过身向雨幕深处走去。 这样的雨天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了,偶尔有双双对对的情侣依偎在同一片伞下与他擦肩而过,把甜美的笑语留在那一长串水花上。一辆汽车从他身边疾驰过去,溅了他一身的雨水驶入雾蒙蒙的街巷中去。 他去哈沃德连锁店里买了些药,梦黎萨最近咳的很厉害。她的肺一直不太好,但她固执得从不肯去看医生,而且总在捱不过去的时候才翻出几片药片丢进嘴里。她会在多洛尔呆多久呢?他想,海水太凉了。 雨不知还要下多久。他知道,她和那个年轻画家是真心相爱的,也许有一天他们会结婚,梦黎萨从此实现了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做一个普通的女人,恋爱、结婚、平凡而幸福地生活。但是,那个年轻画家,他有能力使她幸福吗?如果他做不到,他是不会放过他的。 “查尔斯,如果有一天我结婚了,你带着我走进教堂好吗?”记得有一次他们路过一个小教堂看见牧师正在主持婚礼,梦黎萨拉拉查尔斯的衣角轻声说。“当然好。”他当时含笑回答。但他却不知道如果有这么一天,他将如何把她的手交给另一个男人,含笑向他们祝福,近在咫尺地看他们交换戒指,听他们发誓相爱,最后目送他们双双走远。 雨好象下的更大了。他的眼前又浮现起第一次去亚达加斯加看她时的情景。那天也下着大雨…… 没让人去接他,走出机场,他招手叫了辆计程车。正当车子开离机场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了梦黎萨。她凝红色的衬衫在雨水里显得格外醒目,金发一缕缕湿淋淋地贴在肩上。他急忙喊了一声停车,并在司机刚刚刹车时便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梦黎萨!”他快步朝她走去。雨水迅速打湿了他的衣服。 “嗨,查尔斯!”梦黎萨回过头来看见了他,于是高兴地一边招手一边向他跑来,“查尔斯!”她兴奋地搂住他的脖子,他则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两个人高兴地几乎忘记了还是在雨里。“你好吗,查尔斯?真高兴你能来!多待几天好吗?”她用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插在他浓密的卷发里。 “我很好,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才听奥琳卡说你上午打来电话说一点半的飞机,”她说,“这么大的雨,我担心飞机没法降落,又怕你被雨困住,结果自己却忘了带伞了!”她说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场大雨下了整整一天,梦黎萨逃掉了下午的历史课。两人打着一把雨伞兴致勃勃地参观了梦黎萨的校园和附近的街区,还差点和她的历史老师撞个满怀。晚上她在学校的食堂里请查尔斯吃了一顿“丰盛的晚宴”,并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这段时间的生活…… ------------ 梦黎萨准备和卡森乘船去索雅北海上的丹库索,这个时候正是参观尼亚罗拉大瀑布的最好季节。从南田城回来的查尔斯带回了一双精巧的红色滑水鞋——丹库索拥有世界一流的滑水场。 第五十四章:王牌特工 “……神秘失踪达一年之久的斯兰西·伦贝尔,即已故的墨桑军火集团董事长兼总裁詹姆斯·伦贝尔的长子,于近日突然出现在集团高层董事会上,并主持了该会议。董事会正式宣布伦贝尔先生代替他妹妹西黛拉·伦贝尔,接任集团董事长之职。就职后的伦贝尔先生宣布了一系列公司改革措施,包括发放股东红利、投资远东国家民防设施、回避政治敏感点及调整生产线等,调动了大部分股东的积极性,并提高了伦贝尔家族在集团中的威信。‘我们信任伦贝尔先生,’集团内部的一位高级官员这样说,‘墨桑在世界军火界的地位仍将不可动摇。’本报记者曾对伦贝尔先生进行了专访,新任董事长对集团前景充满信心。‘我不否认集团内部存在很多问题,’他说,‘但它们会逐一解决,正象我们从前也曾成功地解决了不少困难的事情一样。关于这一点我已与马尔科姆·李顿先生达成了基本一致的意见。’当记者问及伦贝尔先生神秘失踪一事时,他只是微笑而不做答。这一点至今仍是一个迷团……” “……今年42岁的韦斯利·渥波尔因走私杀人罪名成立被索雅最高法院判处死刑,并于昨天执行了枪决。据警方人员透露,渥波尔系雷佳组织在索雅的重要头目之一,多年来一直于西海岸地区从事走私和犯毒,且活动极为猖獗,一直是当地警界和海关最头疼的人物,曾前后两次被控,但最终仍逍遥法外。据报道,该团伙是在8月24日晚10点30分于诺安底港走私一批贵重黄金和出土文物时被警方当场包围,双方展开枪战,警方人员死亡6人,多数人员受伤,且有4人仍在抢救中。警方逮捕了团伙中的9名成员,其中包括韦斯利·渥波尔本人,打死4人并有2人仍在通缉当中。在韦斯利·渥波尔在狱期间和执行枪决的现场,有关当局调集了大批军警防止雷佳插手,但仍有两起冲突事件发生。目前虽然该案已大体宣告结束,但有关律师和司法人员及其家属仍置于警方保护之下。消息灵通人士传言,该事件很可能是雷佳内部有人与警方秘密合作才使其成为数年来警方与雷佳对垒的少数成功事件之一。最近一段时期,雷佳内部失误事件频繁增加,由其直接支持的许多大公司亦处于动荡之中,有人士认为,这将很有可能导致以金斯敦为首的雷佳首领开始一系列血腥肃清……” “世界著名影星马文·罗宾斯继《落难贵族》和《千年吸血鬼》客邀出演后,先后谢绝三家大的影视公司的片约,于前段时期开始度假。象以往一样,罗宾斯先生的度假计划一向是广大影迷和旅游公司所关注和追踪的焦点。罗宾斯先生拒绝透露此方面信息。人们认为他的目的地很可能是索雅法尔赛,与西黛拉·伦贝尔小姐共同选择他们的又一次旅行……” ------------ 天早已经大亮了,阳光透过窗帘照进西黛拉的卧室里,而房间的主人还睡的天昏地暗。 第52章 门开了一条逢,一只小巧的白色长毛狗叮叮当当地钻了进来。 “快去,凯瑞!”门外有人小声叫道,“快呀!对!跳上去!棒极了,小伙子!” 被叫做凯瑞的小狗跳上了那张柔软的双人床,踩着被子下面的身体一直凑到半缩进去的那张脸前,开始用鼻子嗅来嗅去。 “叫她,凯瑞!”门外的人继续指示道。 凯瑞象是听懂了话,调皮地摇摇尾巴,在她耳边叫了两声,瞪了她几秒钟,又叫了起来。 “该死的凯瑞!别闹了!让我再睡一会儿!”床上的人带着哭腔不情愿地用手推着小狗,一边把头往被窝里钻,“马文!你又唆使他干坏事!”她叫道。 “起床了,西黛拉!”门外的人推门走了进来,“铃——”地一声大响,他把一只闹钟凑到西黛拉的耳朵旁边。 “哇!你要死啦!”西黛拉一下子坐起来伸手抢过闹钟按掉按扭气呼呼地瞪着笑眯眯的马文。 “日安,小姐。”马文很绅士地一鞠躬,转身“唰唰”两声干净利落地拉开窗帘,阳光一下子照亮了整个卧室,西黛拉一边用手臂挡住阳光一边大声喊叫,“我恨透你了!度假你就度假嘛,跑到我这里赖着白吃白住,还打搅我睡觉!并且把那么好的凯瑞都带坏了!你躲在这里就安全了?说不定哪天我也得受你牵连被人踩破屋顶!你又偷我的点心!”她愤怒地看着马文把她昨天晚上做的小蛋糕完全塞进了嘴里,心都要碎了。 “我正要去找消费者协会呢,”马文说,“有你这样的房东吗?每天赖在床上不起,害得我象非洲难民一样到处找吃的!更过分的是,你好容易起来第一件事却是给凯瑞添狗食!这简直是对我的人格侮辱!” “上帝公正,恶有恶报!”西黛拉说着又坠毁在床上,连头一起缩进被窝。 “我要抗争!”马文说着来掀她的被子,西黛拉奋力回夺,两人争执不下,凯瑞坐在一旁,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的津津有味,并不时吵叫两声以烘托气氛。马文最终掀翻了西黛拉的被子,并一把把她抱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放下我!快放下!”西黛拉一边挣扎一边捶打着马文大叫道,“我要去告诉斯兰西,我要告诉他你欺负我!他会找你算帐的!” “那样不好,西黛拉。我们内部的矛盾应该在内部解决。再说我相信斯兰西也会同意友好协商而不是诉讼。我们都是文明人。文明人不喜欢暴力。更何况我的动机是良好的。”马文头头是道地边说边抱她下楼。 西黛拉渐渐停止了挣扎和喊叫。她突然感到一种满足。马文来了有一个星期了,一直与她和斯兰西住在这栋多洛尔海边的别墅里。斯兰西忙于集团的事务很少回来,一般只有她和马文过着一种类似于家居的安定而并不平淡的生活。他们一起打球、游泳,开着敞篷车去逛精品城,在雅致的咖啡屋里喝咖啡,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初恋时的那段岁月。马文来的时候给她带来了一件礼物,就是活泼可爱的小狗凯瑞,象个小孩子一样总是在他们身边跑来跑去,有时甚至会被他自己的长耳朵绊倒,惹得西黛拉和马文捧腹大笑。这一切正在使赛勒斯带给她的爱与恨渐渐淡去。但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一些不经意之间,她会突然想起那张苍凉的脸孔和那种孤绝的气质,使她依旧心动心痛不已。可她知道,她再也见不到他了,而且就算能再见到他,往事已不能重来,她会第二次把枪口对准他,并且毫不犹豫地打碎他的心脏。 ------------ 当天下午,在索雅活动的几个重要费拉顿特工先后来到了西黛拉的别墅,奥琳卡到的时候大家都已经聚齐了。比利·巴德一边一如既往地滔滔不绝一边帮着调酒的西黛拉招呼同事,马文和维克托靠在窗边说话,梦黎萨和弗莱彻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低声交谈。 “嘿,奥琳卡,姗姗来迟啊!”比利一见到奥琳卡便大声叫道。 众人纷纷打着招呼并说着一些闲话。 “最近怎么样,奥琳卡?”维克托问。 “还好。”奥琳卡含笑接过西黛拉递过的饮料。 “恐怕不只是‘还好’吧?”比利笑道。 “是啊,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弗莱彻也笑道。 “哇,有这么夸张?”比利叫道,“那我们岂不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肥水流到外人田了。”弗莱彻接口道。 “是这样,奥琳卡,我们刚才还在讨论这次总部交代的一项新任务,”马文一本正经地说道,众人不由都看向他,“就是全面打击盖伦·拉塞尔先生以防止费拉顿特工部人才外流。” “对对对!我们刚刚还在讨论!”比利首先叫道。 “所以你应该先回避一下。”弗莱彻笑道。 “你们俩可以演肥皂剧了。”西黛拉笑道。 “说正经的,马文,”奥琳卡在一旁坐了下来,“总部又有什么新的指示吗?” “是啊,你这次来索雅不会是单纯来和西黛拉谈情说爱吧?”弗莱彻弹了弹烟灰冲西黛拉呲牙一乐,后者冲他做了个可怕的手势。 “我要说是呢?”马文笑道。 “那他们会千方百计地帮你一块谈情说爱。”梦黎萨不紧不慢地说道,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总部的最新命令是让我们尽最大努力消灭西蒙·帕克圈子。”马文在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众人不由安静下来皱了皱眉头。奥琳卡的心向下一沉。 “而且我们就算全力以赴,”弗莱彻说道,“这件事做起来也相当困难。在这期间我们很难开展其它行动。” “这些他们都考虑过了。帕克圈子始终是特情署和总统府的心病。”马文回答,“我们7个是这项任务的指定成员。这也是我来索雅的目的。我们大概要尽快开始行动。” “你已经有计划了,马文?”西黛拉问。 马文摇摇头,“这个圈子太秘密,而且相当棘手。所以我们的行动在很大程度上要依靠奥琳卡的信息。” 众人的目光投向了奥琳卡。 “尽可能搜集到西蒙·帕克的情况,然后再做进一步考虑。”马文继续说道。从奥琳卡的眼睛深处,马文尤其注意到一抹复杂的情绪悄悄掠过。 ------------ 晚饭后,马文和西黛拉无所事事地挤在沙发上看着午夜电影,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西黛拉,”停了一会,马文说道,“你知不知道奥琳卡前段时间都在做些什么?” “不知道。怎么了?”西黛拉盯着电视屏幕心不在焉地问道。 “没什么。”马文犹豫了一下说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出什么事了,马文?”西黛拉从他的怀里坐起身体。 “没有。”马文含笑把她搂回来说,“我只是觉得她情绪不太好,所以以为发生了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吧,好象很长时间没见到她了。或者,因为她正在恋爱?她是认真的,是吗?” “认真极了。”西黛拉道,“你了解她。” “嫁给一个雷佳人生活恐怕会不太安定。” “盖伦会尽力使她幸福的。”西黛拉说,“而且,”她停了几秒钟低声道,“干我们这行的生活又会有多安定呢?” “她或许想到过不再做特工了?” “她向往一种普通人的生活。”西黛拉又想起那天她们在西也图奥琳卡所描述的那种生活,而且突然发现那种生活对她似乎也产生了一种吸引力。 “她还是没有找到她的家人吗?” “哦,对了,去南部的时候我无意中了解到了一个叫冈瑟的人,他似乎和她父母有关。我想她大概为此回了一趟费拉顿,但她到现在还什么都没说过。” 马文的眉头蹙了蹙。“那么梦黎萨呢?”他改变了话题,“你说她在和一个兰第西的画家恋爱。” “真的呢,你能想象坠入情网的梦黎萨吗?”西黛拉笑道,“大概两个多月前梦黎萨还去了一趟卡森在苏美尔娜的家。” “他们最后会怎么样?结婚?我的意思是梦黎萨对很多事情都比较淡漠。我一直猜想是因为她的家庭。从没听她谈过她的家。” 西黛拉笑了笑,“他们说不定真会结婚。我想只有卡森才能改变她的生活,使她快乐。” 她沉默下来,突然想到自己。她的两个同伴似乎都找到了终身伴侣,那么她呢?她在心中比较着赛勒斯和马文,前者给她的是她和马文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感觉,强烈的震撼心灵,使她无力自拔。但她却知道,她的心与马文更加贴近一些,爱情来得也更加真实一些。马文可以给她的是赛勒斯所不能做到的,更何况赛勒斯·霍克是她的敌人和谋杀了她父母的凶手! ------------ 马文的手臂优雅地向前一曲,红色的保龄球在第七道走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白色的球瓶被全部击中。他心不在焉地抬头看了看时钟。八点三十分整。一个带着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请问您看见沃姆斯利先生了吗?”他操着索雅北部马拉斯加地区的口音问马文。 “你是指吉尔伯特?” “不,是他弟弟百加列,那个时装店老板。他中午打电话给我让我过来。” “他刚才还在这儿。你是迪格尔法塞罗斯·克伊拉尔多先生吧?”马文拉开一罐啤酒递了过去。 第53章 “不,谢谢。我只喝‘卡加诺’。”对方摆摆手,马文看见他的中指上带了一枚黑色指环。 “一块来一局,怎么样?”马文在一旁擦了擦手。 “好主意,为什么不呢?” “基地很关注你的这次索雅之行。”克伊拉尔多一边选球一边压低声音对马文说。 “而且显然对我还不够放心。”马文举起球目测了一下方位。对于总部最高长官雅克桑先生委派专员的举动,马文有些不满。作为费拉顿特工部金卡名单上的头排人物,他一直直接受控于司令部。 “真漂亮!”克伊拉尔多为他一个干脆利落的满贯喝彩,“我知道你一向单独行动,罗宾斯先生,”他说,“但这次行动事关重大,总部只是希望我可以帮你点忙。”他轻松地把球抛了出去,十只瓶子相继倒下。 马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另外,雅克桑先生很清楚你跟特工0521、9311和1106的关系非常密切,这也许就是你刚才说的他‘不放心’的地方吧。”克伊拉尔多轻描淡写地说道。 马文取球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克伊拉尔多。一道锋锐的光芒在他眼镜片后直视着他的暗灰色的眼中迅捷闪过。 “我建议你试试那只蓝色的球。”他友善地笑着说,眼神也恢复了平静,甚至还显得有那么一点点儒懦,就象他的人看上去象个再平凡不过的银行出纳员。 马文走过去拿起克伊拉尔多推荐的球。 “我们会合作愉快的,罗宾斯先生,”‘出纳员’低声说,“其实我一直希望能有这样一个机会。”他这一次口气显得很坦诚。 “谢谢。”马文回答,“不过有个小问题。” “什么?” “你有没有其它什么名字?比如汤姆,或者迈克,迪格尔法塞罗斯·克伊拉尔多这个名字又长又绕嘴,尽管我不得不把它记熟。”马文笑着耸了耸肩。 对方也笑了,“你可以叫我尼昂。我姓辛格尔。” “你就是尼昂·辛格尔?”马文不由吃了一惊。 辛格尔微笑了一下,手中的球顺势抛出。保龄球笔直地冲向前方,十只球瓶轰然倒下。 尼昂·辛格尔,那是金卡名单上的王牌。 第五十五章:特高科在行动 “这些就是我们目前能找到的所有关于盖伦·拉塞尔的情况,”莫里斯最后敲击了一下键盘,听完了莫里斯汇报的西蒙·帕克仍旧一语不发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盖伦·拉塞尔的近照。 “关于他,虽然还存在着上述诸多疑点,但这些疑点看上去都指示着同一个方向,”莫里斯继续说,“他很可能就是费拉顿派往我方的主要间谍之一。费拉顿特工近一年在索雅一共进行了五次主要行动,可以肯定的是,他直接参与了去年8月伊希利亚盗窃uf47光盘行动,并在今年3月份指挥营救了广场计划中的目标l57。对他的身份和行动最好的掩护和保障应该说是雷佳组织和金斯敦,这给我们带来了对付一般间谍遇不到的麻烦。很明显,他现在已经是金斯敦手下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另外,有一点也是完全不容忽视的,”莫里斯流畅的一成不变的语调完全便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帕克行动组的风格,“就是他和奥琳卡·岱尔小姐的恋情。”黑暗里,西蒙的眼光闪动了一下,“我们虽然无从判断他对岱尔小姐的感情,但其中必然有部分或全部的利用目的。他很可能已经了解到岱尔小姐的真实身份,并有充分的理由让我们怀疑他就是今年5月南部地铁刺杀事件的执行者。而由5月事件看来,费拉顿特工部已经开始着手打击我们的行动组。诸多情况表明,盖伦·拉塞尔是目前最危险也是最棘手的目标之一,是我们攻克一年前潜入我方的费拉顿特工行动组的关键所在。另外,我建议为了帕克圈子的安全,我们需要对岱尔小姐采取特别监护措施,或者,我更偏重于后者,就是利用岱尔小姐,除掉盖伦·拉塞尔。” “很好,莫里斯。”西蒙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道,“我会通知你有关行动计划。” “是的,先生。” “文件先留在这里,你现在可以走了。” “是,先生。”莫里斯站起身。 “另外,”西蒙又道,“从巴斯底救走邓肯的和广场计划中的目标l57是同一个人。一个女人。” “明白了,先生。” ------------ 随着键盘的敲击,计算机屏幕上不断显示着各种信息。 正在比较…… 额宽……一致……眼间距……辨认不清……五官定位……基本一致……肩宽……基本一致…… “我想应该是同一个人。”莫里斯看着屏幕上逐渐重合的三维图象说,“这种巧合的机率太小了。” “除非是双胞胎,”坐在计算机前的康斯坦接口道,“再看看这个。”他熟练地移动着鼠标,屏幕上出现一个女人的照片: 路西娅·伦巴多,1964年5月17日,米尼拉兹,犹他洲,索雅;施盖宝化妆品公司-古特劳连锁店,销售经理;家庭住址:华西区三维大街35号,古特劳,犹他洲,索雅…… “还有别的吗?”莫里斯问。 “你希望看到什么呢?”康斯坦耸了耸肩,“我调用了中央情报局的档案。它们全在这了。她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想你肯定核实过了?” “甚至去了趟古特劳。没错,她在渡假,她同事说是到西西里尔的大剧场渡假村去了。” “一个人?” “一个人。那女人喜欢新鲜和刺激。单身女客往往都有奇遇。”康斯坦笑道,“听说她经常一个人,但每次都会有新的男人来找她。她电话本上的名字足有三百多个,这也就是她好脾气的前夫最受不了的。” “她的前夫?” “郎·葛德曼。37岁。是个机械师。他们大约四年前就离了婚,没有孩子。这是他的有关资料。”康斯坦转换着屏幕。 “能否肯定昨天到大剧场渡假村的那个女人就是真正的路西娅·伦巴多呢?” “还不好说,但目前我还找不到可疑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她跟目标l57很可能是同一个人。有关l57两起事件发生的当时她正在跑销售,也是一个人。” “她一个人去大剧场渡假村该不会是为了什么奇遇吧?” “说不定。”康斯坦笑道,“也许是约会情人。” “比如盖伦·拉塞尔?” “或者她电话本上的其他什么人。” “我看我们有必要去一趟西西里尔了。” “干嘛不呢?去享受一下丛林风景和温泉游泳池,加上一点浪漫故事。说真的我都快生锈了。” “我们来好好安排一下,康斯坦,然后我打电话给奥琳卡。” 康斯坦眨眨眼睛,“好主意,这次渡假会很热闹。”他站起身,“来点香槟怎么样?” 第五十六章:大剧场计划(1) 大剧场渡假村位于西西里尔北部路基山系之间的丛林地带,风景优美,气候宜人。渡假村的西区是奥托马丛林的边缘,是丰富而安全的狩猎场所,北区设有各类球场和一个中型椭圆跑马场,东区的杜罗峰脚下是一片现代化的游乐场,是年轻人和孩子们最喜欢的地方。别致的别墅区位于中部,提供绝对一流的服务,小型剧场、歌舞厅等娱乐场所在渡假村里均匀分布,并有漆成五颜六色的敞篷车随时提供给它的“村民”,还有一些定时定站的“大班车”,带着那些愿意参加团体活动的渡假者,为他们安排一整天丰富的节目单。 莫里斯在西西里尔市区工作,是个珠宝商,有个刚上小学的儿子。表妹奥琳卡·岱尔从法尔赛来看姨妈。他们小的时候曾在一起,但后来奥琳卡搬到了法尔赛,他呢,也一直忙于生意,大概有五、六年没见面了,这次特意陪她来这里渡假——这是他们对隔壁房间那个极爱聊天的老怀特夫人所说的。 下午,他们谢绝了老怀特夫妇的邀请,在彻底检查了房间后参观了整个渡假村。而在此之前,他早已通过对度假村的整体情况进行了详细了解,这次参观的主要目的是对此前所掌握的信息进行印证,并且对那些重要地点进行更有针对性的勘察。同时,他们需要观察和了解来这里渡假的“村民”——这一点是极为重要的。 在自助晚餐上,他们意外地遇见了墨桑现任总裁的妹妹西黛拉·伦贝尔和男友马文·罗宾斯——奥琳卡曾经作为索雅外交部的特派代表陪同伦贝尔小姐进行过全国性的观光旅游,并在此后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关系。 “嗨,奥琳卡,”当时奥琳卡刚刚取完自己的晚餐,正坐在一张桌边等去取饮料的莫里斯,一个金发女郎走到她身边轻声道。 奥琳卡准备了一副迷惑的表情,看了她好半天,然后使自己在将信将疑中认出她来。 “嘘——”西黛拉示意她别出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是你吗,西黛拉?”奥琳卡小声问道,“你怎么拌成这个样子?我几乎认不出你了。” 西黛拉向周围看了看后用低低的声音说道,“你的表情也很出色,亲爱的。”正这时,莫里斯朝这边走了过来。“能认识一下吗?”她看着莫里斯含笑转向奥琳卡。 “我表哥莫里斯·哈维。”奥琳卡介绍道,又转向莫里斯,“你一定猜不出她是谁,莫里斯。” 莫里斯打量着西黛拉,后者微笑着看着他,“我想我再看下去就太失礼了,尤其她又这么漂亮。” 第54章 莫里斯转向奥琳卡摊了摊手。 “你见过的,莫里斯。”奥琳卡笑道。 这么巧她也在这儿,莫里斯心想。“是吗,奥琳卡?但我发誓我不会忘记这么迷人的女士,如果我真的有幸见过她的话。” “在电视和报刊上。”奥琳卡笑道,“猜到了?” “西黛拉·伦贝尔,见到你很高兴,哈维先生。”西黛拉优雅地伸出手。 “噢!原来是……” “嘘——”奥琳卡打断了他的惊愕。 “这边,阿道夫!”西黛拉冲不远处一个蓄着长胡子的男人招手道,于是那个看样子从南半球贝尼苏怀夫来的男人朝这边走来,“能看出他是谁吗?”西黛拉眉飞色舞地说。 “该不会是罗宾斯先生吧?”奥琳卡看着眼前的“长胡子”迟疑不定地说道。 “你好,岱尔小姐,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好了。”马文对她笑道。 大家寒暄了一会后,奥琳卡和莫里斯才了解到马文和西黛拉是来这里渡假的。他们之所以装扮成这样,自然是为了躲避报界和影迷的追踪。“做个名人真不容易。”莫里斯颇为感叹地说道。 见到了奥琳卡,西黛拉表现得特别高兴,两个人一直在兴趣十足地谈论着时装、美食和她们的旅游,而莫里斯则多数时间在和马文交谈。电影明星和富商之女,他们倒是很般配的一对,莫里斯心想,尤其是两个人都懂得如何享受生活,而且似乎只关心这一点。 回到房间后,莫里斯冲了个澡准备上床睡觉。奥琳卡被西黛拉拉去看午夜肥皂剧了。大多数女人都喜欢看那些无聊的滑稽表演。他没有看到那个路西娅·伦巴多,但她应该在这。康斯坦已经提前来到了渡假村,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露面。他是个千面手,莫里斯心想,真不知道他会以什么形象出现在我面前。和他相比,伦贝尔和罗宾斯的改伴实在不值一提。 这时门铃响了。 “请进!门开着!”莫里斯道。 门打开后,一个穿蓝色制服的服务生推着一辆小车走了进来,“这是您要的夜宵,先生。” “噢,我想你是搞错了,小伙子,”莫里斯道,“事实上我刚刚吃过晚饭不久。” “您是莫里斯·哈维先生吗?”服务生问道。 “是的,我是。” “那就没错。您十分钟前打的电话。”服务声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 “噢,见鬼,康斯坦,”莫里斯笑道,“你是怎么把自己变得这么年轻的?看上去倒象只有二十几岁。” “但事实上我已经四十岁了。”康斯坦笑道,“我们漂亮的搭档不在你这吗,莫里斯?现在可是黄金时段。” “别开玩笑了。”莫里斯笑斥道,“她大概还在和伦贝尔小姐看肥皂剧,或者谈论拉斯维诺的撒旦俱乐部呢。伦贝尔小姐和罗宾斯先生也在这里。” “我看见了。一个染黄了头发,一个粘着大胡子,骗骗那些近视的记者和影迷也不错,否则渡假村就得人口爆炸了。” “你在干这个?”莫里斯指了指餐车。 “不不不,”康斯坦摆手道,“业余的,临时借了套衣服而已。火腿?” “不,我真的刚刚吃过。”莫里斯倒了杯葡萄酒。 “别忘了我是来这度假的。”康斯坦边嚼着火腿三名治边说,“沃德·耶尔丁,牙科医生,住在c3楼205房间,58岁,丧偶鳏居。” “妙极了,那么耶尔丁先生,这两天有什么趣闻吗?” “我知道你并不太爱你太太,亲爱的莫里斯,象你这样一个富裕的珠宝商应该有一个相当拿的出手的老婆,而不是只会打扫房间和围着锅台转的家庭主妇,我倒给你物色了一个相当不赖的人选,很有味道,就住在b2楼的413房间。” “很有味道?你已经知道了?”莫里斯笑道。 “一来我形象不佳,二来老了点,她多半没兴趣。你不同,英俊,而且风华正茂。” “说点实质性的东西吧,康斯坦。”莫里斯笑道。 “我想你最关心的是先把窃听器放进她的房间。” “你做了?” “到目前为止还一切正常。”他打了个手势,“她每天只是打打球,游游泳,或者跟着‘大班车’一起活动,晚上也很规矩。” “别急,我们会有所发现的。” “当然。你准备什么时候接近她?” “明天,如果有机会。” “当然有。我想她明天还会参加大班车的活动。” “是个好消息。还有什么可疑的人吗?” “目前还不太好说。奥琳卡知道我也在这吗?” “还不知道。” “最好先别告诉她。我们俩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也许会更有利。” “说的不错。” 第五十七章:大剧场计划(2) 第二天大班车的主要活动之一就是去登东区的杜罗峰,从峰顶可以俯瞰渡假村和及其方圆500里的景色。山势并不很陡峭,但路线曲折复杂,也没有任何人工设施。果树、野花和溪水构成旅途幽雅的环境,这些倒也都很合登山爱好者的口味。 今天的导游除了那位能说会道的艾贝尔先生和迷人的卡米拉小姐外,还有一个看上去很棒的小伙子,名叫麦卡锡,是威克利夫先生老朋友的孩子,最近刚到渡假村,负责大班车一些带有危险性的活动,比如登山、狩猎和赛马。他不太爱说话,听艾贝尔先生说他原来一直在西部他父亲开办的小型采矿区里工作。 也许是因为奥琳卡优雅的气质和温和的谈吐,这个年轻人自然而然地消除了一些心里隔膜——毕竟他和来这度假的大城市的富有者们不属于一个阶层。他时常走在她身边,回答她的一些问题,再后来便主动介绍沿途的景致,或者谈些其它的话题。不过每次有莫里斯在旁边时,他都会很自觉地避开,于是莫里斯便很乐意地请他代为照顾一下表妹,自己则有意无意地经常出现在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的路西娅·伦巴多身边。她看上去比照片上还要漂亮一些。 “请注意你们的脚下,女士们先生们,那些圆滑的石头上长满了湿苔藓,我想是因为这一段水源丰富的原因,”卡米拉用她动人的声音大声说道,“所以我们得特别当心不要滑倒了。” “说的不错。还记得去年吗,卡米拉?”艾贝尔说道,“我正在这里讲的手舞足蹈的时候?” “噢,当然,艾贝尔,不幸的事情总是在你最得意忘形的时候发生。” “这是哲理。我热情地拥抱了大地,嘴巴尝到了这些新鲜苔藓的味道。不过说实话,它们的味道还不错。” “你的口味一向很特别,艾贝尔。”卡米拉笑道,“再往上走我们将有一段奇妙的旅程。那就是穿越多各维古山洞,我们在山脚下发给大家的火折就会派上用场了。” “我看我们改变一下方式吧,卡米拉。我们先不向亲爱的旅伴们描绘多各维古山洞里的种种奇妙之处,而保持这种神秘感,一会再共同揭示它。不过现在我想请你再讲讲关于多各维古的那个传说,真的,那故事我百听不厌。” “真是好主意,艾贝尔。关于多各维古有这么一个传说,在18世纪中叶维吉尼娅女王统治的时期,在嫁给安拉逊王子之前,女王曾和她的情人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卡米拉的声音很快使人们集中起了精神。 突然一声尖叫,路西娅·伦巴多的脚底一滑,身体向后摔去,就走在她后面的莫里斯急忙向前跨了一大步,于是伦巴多柔软的身体便整个落进了莫里斯怀里。在导游和旅客们表示了足够的关切之后,卡米拉继续她的故事,而莫里斯则找到了接近目标的时机。 “你真的还好吗,女士?”看到伦巴多惊魂未定的样子,莫里斯表现出得体的关切。 “就算还好吧,先生,”伦巴多冲他笑笑,“只是有一点心动过速。刚才谢谢你。” “愿意效劳。莫里斯·哈维。” “路西娅·伦巴多。认识你很高兴。” “我也一样。你是一个人来的吗,伦巴多……小姐?”他注意到她中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是的,来渡假。你呢?那边的是……你太太吗?” “不,是我表妹。前几天从法尔赛来这看我母亲。我陪她到这来渡几天假。” “你们长的不是很象,哈维先生。”伦巴多看了看那边正在和麦卡锡说话的奥琳卡。 “我象我父亲。”莫里斯说道,“那小伙子看上去还不错。”他看看麦卡锡含笑道,“我想我最好别总缠着奥琳卡表妹。” 伦巴多也笑了笑,“是还不错。他似乎很喜欢你表妹。当然,我要是男人也会和她搭话的。又漂亮又有气质。” “噢,我感觉你是在说我呢。”莫里斯有一点窘困地说道,“不过说实话,我倒很感激刚才那片苔藓使我能有机会认识你这样又漂亮又有气质的女士。” “你真会说话,哈维先生。你太太一定感到很幸福,能有你这样能干的丈夫。” 莫里斯只是笑了一下便移开了话题,“这里真不错!你不象本地人,是从哪来的?你也很喜欢‘大剧场’吗?” “我住在古特劳市。”伦巴多道。一阵风吹过,她皱了一下眉头咳了起来。 “怎么了,伦巴多小姐?你不舒服吗?”莫里斯不由道。 伦巴多一边咳一边冲他摆摆手。她的肺好象不太好,莫里斯心想。 “也许你该去看医生。” 第55章 “一点小风寒。别让它搅了我们的兴致。” “你的戒指很漂亮,”莫里斯由衷地说,“这么纯质的祖母绿宝石很少见。” “是吗,谢谢。”伦巴多高兴地说,“你对这个很在行吗?” “在行?我想可以这么说吧!”莫里斯不由笑道,“事实上我是做珠宝生意的。” “真的!多不错呀!”伦巴多道,“在哪?” “西西里尔市区。也许我有机会请你去参观一下我的珠宝店?事实上我那里碰巧也有一块很纯的祖母绿,我想也许可以打造一副耳环,我觉得你很合适这种颜色。” “听上去很诱人,”伦巴多说道,“说不定我会有时间去一趟。我想晚回去一两天不会有太大问题。” “伦巴多小姐是做什么的?搞艺术的吗?” “我在化妆品公司工作。”伦巴多笑道。 “怪不得。”莫里斯点头道。 ------------ 洗了个澡,伦巴多对着镜子仔细化了妆。真麻烦!她想着,翻出一些药片丢进嘴里,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打开电视。 “……分析家认为,目前雷佳局势的动荡很可能会导致黑社会的又一次大洗牌。在最近的几起牵涉雷佳的事件中,警方均取得了明显的优势……” “啪”的一声,伦巴多改换了频道。 “……丝黛雅沐浴露,只为你娇媚……”屏幕上一个几乎全裸的女人从浴池的雾气中款步走出。 “嘀嘀嘀嘀……”伦巴多枕头下面发出声响。她走过去,从枕头下取出一只无线电话,看了看显示屏上的代码号,打开按键,“路西娅·伦巴多,b2-314……你好,流浪汉……我想还没有……当然,我会当心的……你给我带来了什么消息?我不能一直呆在这儿无所事事……好了……明天七点钟……明白……右数第三个……懂了……但愿如此……好,就这样。”她关掉了电话,在床边坐了一会,呼了口气后关掉电视,并把闹钟上到了六点一刻。 ------------ 当伦巴多从墙角的草丛里拾起一只绿色的派克迪网球准备离开右数第三个网球场的时候,莫里斯告诉自己是该他出场的时候了。 “早啊,伦巴多小姐!”他满面春风地迎上去,“一个人吗?” “早,哈维先生。”伦巴多把有些松散的辫子重新系好,“来打网球吗?” “来看看。早晨的空气真好,可惜我表妹不喜欢打网球。我猜想你一定是个好手吧?” “只是喜欢而已。”伦巴多笑道。 “也许我们明天早晨可以一起打网球,如果你没有其它安排的话。” “噢,当然,我很愿意。你看,一个人来度假虽然无拘无束,但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我们说定了。”莫里斯高兴地说,“一块去吃早饭怎么样?网球场边那个快餐厅的土司味道很不错。或许你有别的什么安排?” “哦……不,”伦巴多略微迟疑了一下道,“我是说我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好吧,当然,我也很喜欢那的土司和布丁。” 他们在快餐厅外面的一张圆桌边坐下来,各自要了他们的早餐,伦巴多顺手把球拍和网球放在身边的坐椅上。他们边吃边谈着自己喜欢的运动和食品。 一个年轻的黑人侍者推着一辆小餐车,询问用餐的客人们是否还需要一些刚出炉的小甜点或者大剧场自行酿造的维咖司葡萄酒。 “那小伙子看上去很健谈,”伦巴多看着和客人们调侃的黑人侍者道,“前几次到这来好象没看见他。” “是吗?我每次来的时候他倒都还在。他叫蒂姆,有3/4的印加血统,16岁的时候就在这干活,是个有趣的家伙。你要不要点甜点,伦巴多小姐?烤的相当不错,象你们这样的年轻女士都对它们着迷。嗨,蒂姆!你昨天的牌赢了还是输了?”他大声对蒂姆打着招呼。 “啊,早晨好,哈维先生!一杯维咖司是吗?”蒂姆推着车走过来,很熟练地打开一瓶葡萄酒给莫里斯倒了一杯,“有位这么漂亮的女士,你看上去更精神了,先生。”蒂姆开着玩笑,“您不常来吧?”他问伦巴多。 “只是来的时候没见过你。”伦巴多说道。 “这真糟糕,我是说对我来说。能为您这样迷人的女士服务该有多幸运,当然您也会发现我的服务在整个大剧场都是一流的,您来点什么呢?” “你给伦巴多小姐推荐吧,蒂姆,既然你的服务是那么出色。”莫里斯笑道。 “噢哦,您听上去多么言不由衷。”蒂姆笑着抱怨道,“我建议您试试这种、还有这种,另外这两样也不错。”他边说边把那些精美的小甜点放在伦巴多面前的一只银色托盘里。 “噢够了,蒂姆,吃不了这么多的!”伦巴多笑道。 “尝尝吧,”蒂姆的样子就象这些甜点是他亲自烘烤的一样,“我昨天的手气简直棒极了,哈维先生,一下子就赢了整整一百二十镑!今天的帐算在我头上吧!”他大方地说道。 “你真是太慷慨了,蒂姆,”哈维笑道,“不过还是把这次请客的机会让给我吧,或许什么时候我们一同吃顿晚餐你再来付帐?” “您就会捉弄我,先生。”蒂姆咕哝道,“谁知道您会不会一顿饭吃去我两个月的薪水。” “是挺有趣的。”伦巴多看着蒂姆的背影道,“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我怎么把这些东西吃光。”她看着盘子里堆放着的五、六块甜点说道。 “我看只有放慢早餐的速度,把它当成晚餐来吃了。”莫里斯含笑道。 蒂姆绕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从兜里掏出从伦巴多那里偷来的网球。他仔细看了看,随即取出了刀子和线绳。小心地剥开网球,他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纸球,展开来,上面写着几行字。他妈的!他心里骂道,写的什么外星话!他用一种特殊的照相机拍下字条上的密码,又重新把它塞回网球里,并用特别的针线和乳胶小心地把球重新合好。多不公平,他对自己说,莫里斯在那边和漂亮女人调情,我却得设法翻译这些鬼话!不知道他那个小搭档现在在做些什么。他一边胡乱想着,一边很容易地找了个时机把网球悄悄放回了原处,而当时伦巴多和莫里斯的早餐还没有吃完。感谢那些甜点,蒂姆想,现在我得找个地方退掉这层黑皮,然后回到我的房间去抽支烟喝点开胃酒,说不定还能看见昨天刚搬到隔壁的那个坐轮椅的大学教授。他的近视镜足有两千度! 第五十八章:大剧场计划(3) 几乎每个人都在谈论大班车的这次狩猎计划。天气一直很好,蔚蓝的一成不变的天空甚至使人们有些倦怠,于是狩猎计划的推出和渡假村经理们传奇故事的宣传效应在大剧场掀起了一阵兴奋的高潮,即便是那些早已不再年轻的绅士和太太们也在考虑走进浓密的奥托马丛林,去享受一下那些已不常见的原始感观。 莫里斯和奥琳卡走进餐厅的时候遇见了吃过了早餐的伦巴多。他们很热情地打着招呼,莫里斯还盛情邀请她狩猎时和他们在一起,这样不但热闹,而且相互还会有个照应。奥琳卡也很诚恳地随声附和,象是已经看出了表哥对这位漂亮的销售经理所表现出的特殊好感,竭力成全一桩美事一样。 “她看上去并不那么棘手。”奥琳卡一边在莫里斯为她拉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边说。 “这正是让我不安的一点。”莫里斯要了他们的早餐,“能孤身一人从巴斯底救走邓肯将军的目标l57应该是很难应付的。如果不是我们此前的行动毫无破绽的话,这次计划也许会遇到意想不到的麻烦。” “你想的一向很周到,莫里斯。”奥琳卡微笑道,“又会有什么地方会引起她的怀疑呢?她年轻漂亮,又是单身;你风度翩翩,虽然有个妻子,却没有感情基础。你接近她是顺理成章的事。何况你和康斯坦以前的行动连我都没注意过,她又怎么可能有察觉呢?” “我很抱歉一直没有对你说,奥琳卡。”莫里斯看了看她。 “不,这没什么,莫里斯。”奥琳卡含笑摇了摇头,“你知道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再说这一直是我们的规矩。我们是很好的同事,不是吗?” “也是很好的朋友,或许我可以这么说。”莫里斯微笑着补充道。他浅现在眼角边的纹路使他看上去很亲切,很坦诚。 “当然。”奥琳卡回报给他温柔的一笑,低头去涂抹她的果酱,却又情不自禁向他看了看。他专心地吃着他的三名治,并把点着樱桃的乳酪推近她的盘边。其实我们应该可以成为好朋友的,她想。 “准备的怎么样?”他用对她惯用的口吻问。 “还不错。”她在回答的同时心头涌起一阵歉疚。 ------------ 车库场上,迈卡锡正在指挥雇工们把狩猎所需的诸如帐篷、炊具等一些器械放进装载车里。他本人也穿着一身蓝色的工作服和他们一起进行搬运。雇工们私下里谈论起这个刚来的小伙子都会说他很不错。尽管不爱说话的他看上去有些死板,但他不但没有其他工头们那种飞扬跋扈的神气,而且总是习惯于和他们一起做事。 渡假村管理部的克雷布先生看了一会井井有条的工人们,挑剔的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准备的怎么样了,迈卡锡?”他走向迈卡锡的时候,后者停下了步子放下肩头的的几根滑竿。 第56章 “差不多了,先生。”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明显地印出几道黑指印,“今天上午就能基本装完。黑斯先生和我准备下午再进行一次检查,也许您想看一看?” “有时间我会来的。”克雷布边视察一样地走着边说道,迈卡锡跟在他的身边,有人把他刚才放在一旁的滑竿扛走了。“那些猎枪你都检查过吗?” “每一支都检查过了,先生。”迈卡锡回答。 “那可都是些危险的玩意,搞不好会出事的。” “我知道,先生。” “狩猎很能吸引来度假的村民,我们在地理条件上比其它渡假村优越的多,这使我们的服务一向具有竞争力。当然这些都得以安全为基础。以前的狩猎和其它一些危险性的活动都是由希利主管的,而且从来没出过任何毛病,现在他不在这了,我希望一切还能象原来那么顺利和出色。” “我会竭尽全力的,先生。” “很好。当然,我对你的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如果你这次表现出色的话,对你自己会很有好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想我明白,先生。谢谢。” ------------ 康斯坦暖洋洋地泡了半个小时的温泉后遇见了住在他隔壁的那个大学教授。他正小心翼翼地走一段下坡,那副紧张的样子使他觉得他的邻居会随时从斜坡上连同他的轮椅一起滚下去,摔破他厚厚的眼睛,然后连太阳在哪都看不见了。 “我能帮忙吗,教授先生?”他加快脚步走过去。 “太谢谢您了,耶尔丁先生。”教授转过头来对他笑了笑,“你看,真是没办法。”他无能为力地耸耸肩。 “这没什么,人人都有要帮忙的时候。”康斯坦安慰他说,“天气很不错。” “是啊。这样的天气去狩猎真是一种享受。”教授一半是在自言自语。 “怎么没见夏普先生?他没和你在一起吗?”夏普先生是教授中学时代的同学,一个扎着辫子的乐天派。 “我把他赶走了,让他去准备明天狩猎需要的东西。他本来坚持要陪我,不随大班车一起走。但那怎么行?他在学校里就是个闲不住的家伙。我们是好朋友,我太了解他了。我对他发了火,他这才勉强答应。说实话,耶尔丁先生,我的心情不太好,所以一个人出来了。我想也许晒晒太阳会好一些。” “别太难过了,教授,我认识一个很不错的大夫,是瘫痪方面的专家,有机会我让他替你看看,既然不是先天的,总会有办法改进一些的。说不定你慢慢就可以拄着拐杖走路了呢。” “你真是太好了,耶尔丁先生。无论如何谢谢你。我现在觉得好多了。其实我已经习惯这样生活了,甚至我的学生们也习惯了我在轮椅上讲课,他们说这让我不象其他教授那样居高临下。你明天去参加狩猎活动吗?” “我宁愿象这样每天在温泉里泡一泡,然后在床上看看书,晚上再美美地吃上一顿。我年纪不小了,早就不象那些年轻人那么喜欢寻找刺激和新鲜感了。” ------------ 马文买完了西黛拉罗列的狩猎所需的用品走在返回别墅的路上时,有人叫住了他。 “对不起,先生,”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跑了两步来到他面前,“你能帮我换点零钱吗?我想买一些小东西,收银台一时找不开。”不远处的一个小商亭边一个摩登的金发女郎朝他们这边慢慢走过来。男人的头发上打着很亮的摩斯,穿着时下流行的砖红色休闲式西装,一看就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手中拿着一张50镑的钞票。 “我想大概可以,”马文打开钱夹取出几张钞票递了过去。 “十分感谢。”对方接过钱后把手中的50镑钞票塞到他手中,在转身离开的同时对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快步迎向那个金发女郎挽起她朝商亭走去。看着他的背影,马文认出了他。尼昂·辛格尔,怎么他也来了?他想。 回到房间的时候西黛拉已差不多整理好了行装。 “就等你了,亲爱的。”西黛拉边接过他手中的兜子边说,“全都买齐了?” “保证一样没落。”马文说。 “很好,提出表扬。” “不过出现了一点小问题。” “什么?”西黛拉边整理着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边随口问。 “我想西蒙·帕克也来了。” 西黛拉不由停下来转头看向马文,后者冲她点点头。 “消息可靠吗?”西黛拉眨眨眼睛。 “我想是的。” “我倒是很想见见这个西蒙·帕克。”停了一会,西黛拉沉吟道。 第五十九章:大剧场计划(4) “天气不太好,是不是?去年我也是这个时候来的,但那天晚上很晴朗,满天都是星星,今天却连月亮也看不到。”一个穿着橄榄绿色长风衣的年轻女子走在r7号别墅铺着暗灰色地毯的走廊里,身边跟着一个穿红色制服的服务生。 “昨天之前还一直都是大晴天。”服务生道,“大班车前天到奥托马狩猎去了,看样子他们似乎得提早回来了。” “去的人多吗?” “相当不少呢,太太。” 女人“哦”了一声后不再说话了。灯光下,她看上去有些憔悴,不但不象其他来这里渡假的客人那般兴致勃勃,反而显得十分忧郁。 走到走廊尽头的401号房间,服务生打开了房门。 “您想把行李放在哪儿,太太?”服务生问。 “随便放在哪吧。”女人边说边环视着房间。客厅的两侧是铺着暗红色地毯的木制楼梯,通向上层的卧室。 服务生把行李放在一个角落里不由“咦”了一声。客厅似乎有人呆过,电视机的开关边亮着红灯,沙发上放着几张报纸,前面的茶几上甚至还有一杯没喝完的葡萄酒。隐隐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象是有人在浴室里洗澡。 “有人在这吗?”服务生大声问道。 “怎么?”女人不由问,“这里有人吗?” “好象是的,太太。”服务生答道,“看来出了点问题。” “难道是他已经到了?”女人一半是在自言自语。 楼上卧室的门打开了,一个高个子男人走了出来,看着他们不由皱了皱眉毛。“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他一边走下楼梯一边问道,平板的语调和他的人一样给人一种压抑感。 “你是谁,先生?你怎么会在这?”未等服务生回答,那个年轻女人已经很不客气地问道。她抬起头直视着那个男人,老天,他长的真象蒙拉维!她想着,只是眼前的这个人阴郁而滞苦,甚至还不如她记忆中的蒙拉维那般有血有肉。 “这正是我想问的,女士。”耳边传来对方阴沉的声音,同样阴沉的目光扫视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年轻女人后转向她身后的服务生。 “请原谅,先生,”服务生被那种阴沉所慑,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想也许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我很抱歉,但……这里,喔……请问这里是401号房间吗?” “多奇怪的问题,小伙子!”随着话音,一个穿着绛红色浴衣的女人出现在另一侧的门口,一边卷起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了进来,一股幽香随同着她的脚步扩散到整个房间,“这里当然是401号房间。”她的唇边挂着一丝柔和的浅笑,开的很低的“v”字型领口里露出光洁的皮肤。 “对不起,女士。”服务生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充满诱惑力的女人,咽了咽口水却仍觉得嗓子有些干涩,“我想是前台搞错了这位女士的房间。实在抱歉。” “这没什么。”女人仍旧浅笑着,眼光却落在对面的女人身上。 “究竟怎么回事?”后者问身边的服务生,“你说前台搞错了房间?” “大概是这样,霍普金森太太。”服务生答道,“这里显然是这位先生和女士的。一定是前台给搞错了房间号码。” “怎么可能?”被成为霍普金森太太的女人说道,“阿方索信里说的就是这个房间,r7栋楼401号,去年我们就是在这间房子里……”她没再说下去,只是苍白的脸颊上因为激动泛起一抹潮红,她闪烁不定的目光穿过对面的两个人环视着整个房间,“去年10月28号,就是这里……”她有些恍惚地自语道。 对面的女人不禁向身边的那个男人看了一眼,后者只是平淡地站在那里,服务生不知所措地看看霍普金森,又看看对面的两为房主。 “谁是阿方索?”女主人问。 “谁是阿方索?”霍普金森机械地重复了一遍,“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真的,普天下的女人都没办法逃脱他的情网,可他的爱情却总是那么短暂,这个既吝啬又贪婪的恶棍,我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的声音和他的手指。不,一定是你们弄错了,这是阿方索为我们订的房间,他答应再给我一个晚上,他答应过的!”她喊叫起来。 服务生担心地看着她,“您还好吗,太太?请安静一些,您怎么了?” “你们出去好吗?我想洗个澡换换衣服。阿方索一会就要来了。”她边脱下外衣边说道。 这女人神经不太正常,服务生心想,这下可要出乱子了。 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身影敏捷地爬上4层的阳台。轻轻打开阳台门,他闪身走进了房间。 “打个电话给前台或者其他什么人,小伙子,我要是你就不会只是站在这。” 第57章 女主人说道,服务生这才恍然大悟。 “你一定很累了吧,霍普金森太太。”女主人边说边走向霍普金森,服务生走到一边去打电话。“阿方索跟你说好了时间吗?” “他信中只说今天晚上,我想他很快就到了。你看,这是他给我写的信。”她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只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上面潦潦草草地写了几行字,署名是阿方索,6月29日。 一个男人无声无息地走进卧室,敏锐的蓝眼睛迅速不漏地审视着整个房间。 “对……我是保罗……对,科娜·霍普金森太太……快一点,真见鬼!……”那边的服务员接通了电话,“你再好好查一下……p7栋401号?……知道了……另外……等一会再说吧!好了,就这样……”他挂上了电话,“实在抱歉,前台的记录出了岔子,”他转过身来说,“我……也许你们希望见我的经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必了。”男主人说着朝卧室走去,“请马上送这位女士到她该到的地方去。” “是的,先生。”服务生应道,“很抱歉,先生。”他走过去提起霍普金森的箱子道,“我们走吧,霍普金森太太。您的房间不在这。” “这不可能!”霍普金森道,“请你放下我的箱子!” “前台搞错了房间,太太。我们得马上离开这。事实上我们已经打搅了这里的主人。” “是你们搞错了。”霍普金森生气地说,“你们再不出去我就要打电话给你们的经理了!” 服务生为难地看了看女主人,显然拿这位神经不太正常的霍普金森没办法。 “我想阿方索一定在那边等你了,霍普金森太太。这么晚了,或许他认为你失约了也不一定。”女主人温和地说道,她碧蓝的眼睛流转的眼波使霍普金森感觉有些心慌。她任由她把外衣披在她的身上,把他们送至门口。 “马文,怎么样了?”离开了r7栋别墅,他们在一个酒吧的拐角处遇见了另一个男人,霍普金森低低地问道。 “时间太短,我只来得及安好窃听器,拍了几张照片,不知道会不会派上用场。那女人是谁?” “不知道。奥琳卡从没提起过。看上去跟西蒙的关系很不一般。” “那很正常,象她这样的女人!”穿着制服的服务生道,“男人见了她几乎都会难以自持。” “说的不错,比利,我甚至担心你当时会头脑发热把我出卖了。”霍普金森不由“咯咯”笑道。 “差那么一点,西黛拉。”穿制服的服务生正是比利·巴德,“不过说实话,马文,那女人的眼睛很古怪,象是有一种特别的力量,让人心里发慌。” ------------ 天阴的几乎可以拧出水来,密密层层的乌云使天空显得格外阴沉。隐隐有雷声从远空传来,隔着云层闷闷的,更令人感到压抑。康斯坦别好了手枪皱眉看了看窗外。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改变计划,他心想。 正当他准备出去的时候,门铃响了。他很奇怪这么一大早会有人打扰。 打开门,门外是住在他隔的那个大学教授。 “早上好,耶尔丁先生。起的这么早啊!” “事实上我昨晚根本没太睡好。”教授说,“天气遭透了,我很为夏普担心。你说他们会提早回来吗?” “也许吧。看样子会有场暴风雨。他们总不能顶着大雨打猎吧!我想那些年轻人还不至于疯狂到这种地步。再说‘大剧场’也得考虑村民们的人身安全,奥托马可不象超级市场可以随便闲逛。” “你看,耶尔丁先生,我本来不该这么说,但夏普走了以后我实在觉得很无聊,到处空荡荡的,也只有你肯陪我说说话。”他象老太婆一样唠叨着,“哦,我可以进去呆一会吗?” “啊,当然,你看我真失礼,请进来,教授先生。”尽管康斯坦十分不愿意,但还是不得不面带微笑地把他让了进来。得想办法让这家伙快点离开,他想道,我得尽快赶去奥托马,“喝点什么吗,教授?香槟?或者你宁愿要些咖啡?” “咖啡就好。”教授道,“你要出去吗?” “呃……事实上是的。我和a06栋的老怀特先生约好了去打壁球。不过没关系,现在还算早,老怀特夫人不会这么痛痛快快放他出来的,我想。”他调着咖啡,“你也一同去吧。我们可以一起吃早餐。” “希望我能。”教授说,“你说过我也许可以慢慢站起来?” “我一回去就打电话给那个专家,你可以把地址留给我。”康斯坦倒了一杯咖啡,“加两块方糖吗?” “好的。但我似乎有些等不及了,而且,”教授说,“我也不能把地址留给你。” “为什么?”康斯坦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因为,你看耶尔丁先生,”教授在他端着咖啡转过身来的同时突然站了起来,“我是一名费拉顿特工,”枪口对准了康斯坦,“而你,西奥多·康斯坦先生,也不是牙科医生,说不定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瘫痪专家。”他走了过去,“但无论如何,谢谢你的咖啡。”他接过杯子尝了一口,“最好别乱动,康斯坦先生,”他在康斯坦企图拔枪时用枪顶住了他的太阳穴,“把它交给我好吗?”他从他腰间下了他的手枪,“如果你肯合作的话,我们还是会相处的很愉快的。别去理那个老怀特和什么壁球了,也许你愿意和我去一个别的地方,我有些朋友介绍给你。” “好象只能这样了,教授先生?”康斯坦道。 “好象是的。”教授回答,“另外你也知道我当然不是什么大学教授,尽管那一直是我的理想。你可以叫我维克托。” 第六十章:大剧场计划(5) 风吹着整个奥托马,丛林“呜呜”地响着,象是一些受伤的野兽发出的哀号。滚滚的雷声预示着一场暴风雨随时可能降临。丛林里湿漉漉的,参天的古树错错落落,盘根错节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有些阴森可怖。莫里斯和奥琳卡紧紧盯着不远处晃动的那个身影。天黑下来了,他们已走进了丛林深处。追踪显得更加吃力,稍不留神目标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那个身影闪进了几棵粗大的白橡树后一间废弃的木板房时,莫里斯舒了口气。他低头看了看表,五点五十二分,再过一会那个和伦巴多接头的人就要到了。他对奥琳卡使了个眼色,然后向木板房的背后绕去。 六点左右,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木板房西侧不远处。莫里斯躲在一丛灌木后,从枝叶的缝隙中看着来人。借着木板房窗子里透出来的一丝微弱的光线,他看见来人罩着一件修道士一样的黑斗篷,低低的帽檐使他只能依稀辩清他的嘴唇。他没有立刻走向木屋,好象是在审视周围的环境,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到木板房背后,敲了敲窗子。后窗被打开了,那个身影敏捷地跃了进去。 莫里斯没有立刻跟过去,等了大约五、六分钟,他缓缓移出灌木丛,小心翼翼地接近木屋的背后。仔细听了听,偶尔能传来几句低低的声音,但听不清说些什么,很快被埋没在风里。 窗子被叉上了,莫里斯取出一把特制的钢尺,轻缓而熟练地把它插入窗子的缝隙间挑开了插销。慢慢打开窗子,他无声无息地跨进木屋,反手将窗子重新关好。这里堆放着一些旧木板和废弃的金属工具,散发着一种腐朽的令人窒息的味道。门虚掩着,一条细细的光线从门的那一边透进来。现在他可以清楚地听见一男一女交谈的声音。 “这么说你已经搞到了帕克圈子的成员名单了?”那是伦巴多的声音。莫里斯心中一动。 “嗯,远远不止这些。”一个男人的声音。 “当然名单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得及早下手干掉他们。” “我想目前这已经不是问题了。” 莫里斯皱皱眉,他似乎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从门缝向里面看去,他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伦巴多站在他身边的一张木桌边,一盏煤油灯发出暗淡的橘黄色的光在墙上映着他们的影子,随着火苗突突地晃动着。 “你先看看这个。”男人把一只小提箱放在桌子上,伦巴多凑了过去,于是莫里斯的视线完全被挡住了。 “噢,上帝!”他听到伦巴多一声低低的喊叫,流露出明显的惊讶和兴奋,“你是怎么搞到的?” 男人笑了笑,凑到女人耳边低语了两句,女人不由笑出了声,“如果有香槟,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庆功宴了。” 莫里斯心头的疑惑和不安同时在不断上升着。那提箱里装的是什么?他们为什么这么兴奋,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又有什么东西可以一下子毁掉西蒙·帕克圈子?这一系列问题使他一向有条不紊的思维被打乱了。 “我们离开这吧。”男人似乎关好了提箱,“趁着帕克在渡假村,我们立刻下手!真是难得的机会。”他们向外走去。 莫里斯感到手心在冒汗。上帝!西蒙什么时候来的?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他们已经计划好要对西蒙下手了?得阻止他们!他想着,奥琳卡应该已经在前面等着了。 他突然一脚踢开门,在跃进房间的一瞬间用枪口对准了他们,“站在那别动!”他大声道。 伦巴多和她身边的男人停住了步子。 “把手放在头上,慢慢转过来……对,很好……就是这样……” 费拉顿特工听话地转过了身。 “是你。” 第58章 莫里斯的目光落在那个男人的脸上时不由皱眉道。眼前的男人正是负责大班车活动的迈卡锡。不知怎么,一股凉气从他脚底向上蔓延开来。 “哈维先生。”伦巴多也认出了他。 “你从巴斯底救走了邓肯将军,女士?”莫里斯转向她问道。 “是的。”伦巴多直截了当地回答。 “出色极了。”莫里斯点点头,“几乎整个索雅特工部都在谈论你。你是谁?”他的目光转向迈卡锡。 “弗莱彻·哈曼。”对方平静地回答。 “请把箱子放到桌上,哈曼先生。”莫里斯看了看他拎着的手提箱。 “它对你没什么用处。”弗莱彻说道。 “这需要我来判断。”莫里斯道,“请按我说的做。”他微微扬了扬枪口。奥琳卡到底在做些什么?他心想,该是她出场的时候了! “如果我不肯呢?”弗莱彻问道。 “恐怕你必须。别乱动,女士!”他厉声对伦巴多说道,“我可是认真的!” “看看你身后,先生!”伦巴多眨眨眼睛说。 “真滑稽,”莫里斯的嘴角露出一丝嘲弄似的微笑,“你不该把帕克圈子里的人当成学龄前儿童一样逗着玩。” “我也是认真的。”伦巴多耸耸肩。 一个轻微的响动从莫里斯背后传来。他微微抽搐了一下。 “是我,莫里斯。”奥琳卡柔和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这使莫里斯绷紧的肌肉松弛了不少。 “把枪交给我好吗,莫里斯?”伴随着奥琳卡温和的声音的是一个抵在他太阳穴上的冷冰冰的枪口。莫里斯一时僵立在那里,直到奥琳卡的手触到他的手枪才警醒似地在转身的同时反手向奥琳卡扣动了扳机。“咔哒”一声,枪轮转动了一下,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伦巴多和那个名叫哈曼的男人已分别站在了前后两扇门前,奥琳卡·岱尔站在他对面看了看指向她的枪口,又把目光移上他的脸庞,轻轻摇了摇头。 “你动过我的枪?”莫里斯的心缓缓沉了下去,这反而使他平静下来。 奥琳卡垂了一下纤长的睫毛,“我很抱歉,莫里斯。” “你在为费拉顿人效力?”莫里斯低沉地说道,冷冰冰的目光夹杂着压抑的怒火射向奥琳卡。 “我就是费拉顿人,莫里斯。”奥琳卡迎视着他的眼光缓缓说道,“处在敌对的国家,你和我都身不由己。” 莫里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她是对的,他默默想着。 “其实我们应该可以成为好朋友的,莫里斯。”她流转的眼波中带着一丝歉疚的伤感,“真的。” “也许吧。”看了她一会儿,莫里斯低声回答。 “别难为他,梦黎萨。”奥琳卡转头对伦巴多说。 伦巴多点了点头。 “我……想回渡假村看看。”奥琳卡迟疑了一下说道。 “多加小心,奥琳卡。”伦巴多停了一下说道。 “再见,莫里斯。”奥琳卡又看了看莫里斯,温和的灯光浅映在他身上,此时的他一如平时那般温和亲切。 打开门,寒风伴随着冰冷的雨声闯了进来,奥琳卡匆匆走进丛林,迅速隐没在了雨夜中。 “其实它对你真的没什么用处。”弗莱彻转回目光对莫里斯说。打开提箱,里面空空如也。莫里斯轻轻耸了耸肩。 第六十一章:大剧场计划(6) 401号房间的门虚掩着。奥琳卡在门口听了听,除了雷雨的声音,她仿佛还听见断断续续的音乐声从门缝里飘出来。从怀里掏出手枪,她轻轻推开门闪身跨了进去。枪口缓缓地移动在无声的黑暗里,轻柔的音乐从楼上卧室门的另一端随同着轻柔的灯光泻下静静的楼梯。墙壁把风雨隔在外面,但她仍能清楚地听见它们的声音错落在那些悠扬的音符间——那曲子居然是塞维利亚的乡村音乐,她小时候常听庄园的库格一边修剪着花草一边哼唱——库格是桑玛汉老花匠的儿子,是蒙拉维和她的好朋友。会是谁在这里听这些音乐呢?是蒙拉维吗? 她慢慢走上楼梯,脚步落在地毯上毫无声息。半开的卧室门透出来的灯光照在她被雨水淋透了的身上。 卧室里空无一人,唱机在角落里悠悠地旋转着。一张双人床安置在靠窗一侧,一盏床头灯浅褐色的光线落在上面——床上的被子没有叠,很随意地掀在一旁,床头的桌几上放着一只烟缸,里面盛着几只烟蒂。一阵夜风吹来,奥琳卡不由打了个寒战。窗子没有关,雨雾被风吹进来,弥漫在暗淡的灯光里。 迷惑象入窗的寒气一样在她全身蔓延开来。她向窗边走了两步,突然间枕边的一样东西符咒般地捉住了她的目光。一条银色的血滴型链坠在灯光下闪动着细小的银色的光斑。她的心口猛地一缩。 她下意识地取下自己的那一条链坠,并在冰凉的手指触到自己胸口的时候微微抽搐了一下。两个完全相同的血滴型坠子对在一起,只听见一个清脆的“咔哒”声,坠子合成了一个。就象许多年前蒙拉维教给她的那样,她逆时针旋开了坠子,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已经泛黄的旧照片。一个幸福的四口之家——爸爸、妈妈、哥哥和妹妹。每个人都笑意盈盈…… 奥琳卡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她浓密的睫毛间滚落下来。“蒙拉维……”她听见了自己的呻吟。她攥紧了合在一起的链坠,它们灼烧着她的掌心。从身上滴落下去的雨水浸湿了她脚下的地毯。 “他走了很长时间了,是不是?”一个似乎很遥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十九年了。”她听见自己用同样遥远的声音回答,这使她突然警觉地回过身。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浅褐色的发卷松松散散挽成一个髻,垂落下来的几丝发缕在灯光下漾起一层光怪陆离的光华。高高的额头和纤挺的鼻梁使得她那双碧蓝色的眼睛象两汪深潭,澄清却不可见底。她无疑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但那种美丽似乎给人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你是谁?”奥琳卡抬起了手枪。 “别用枪对着我,奥琳卡。”女人温软的的声音飘进音乐里,“蒙拉维不会高兴你这么做的。” 许多年来,奥琳卡还是头一次听见蒙拉维的名字从一个陌生人嘴里说出来。“你究竟是谁?”她又问了一遍,并没有放下枪口。 “我是他非常要好的朋友。”女人的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你哥哥是个让人心折的男人。” “你说我哥哥?”奥琳卡的心狂跳了几下。 “不是吗?他在你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离开了你们在塞维利亚的桑玛汉庄园,一走就是十九年。这十九年来,他向你父母一样毫无音讯,奥琳卡,这十九年你是怎么过的?”她如夜般幽幻的声音从那双丰满的绛红色唇间飘出来,仿佛具有一种魔力溶解着人的意识。 “你……在说些什么……”奥琳卡的声音开始变得虚弱。 “他本来不属于索雅,他本来是你们国家一名出类拔萃的特工,但你也许不知道八年前在东印尼安娜的盖豪茵,在一个废弃的车库里发生的一桩血案。对,有人出卖了他,七、八个索雅人潜伏在车库周围等着他和他的同伴进入罗网。那是一个暴风雨的夜晚,和今天一模一样。他当时穿着一件咖啡色的皮夹克,和他眼睛一样的那种咖啡色。” “你怎么会知道?你当时在场?”奥琳卡的声音微微颤抖,手枪缓缓垂了下去。 “凭着他惊人的直觉,他发现了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圈套——如此精心设计使他无法逃脱,何况他还有个同伴——桑德拉·瑞咖多——当时也不过和你现在差不多大。”她的声音有些飘渺,看着奥琳卡的目光穿越过她,看向窗外的雨夜,仿佛和思想一同飞向了遥远的从前。 “你就是桑德拉·瑞咖多?”奥琳卡不由问道。她突然想起在格鲁市查找她父母档案时,在蒙拉维的后面似乎有这么一个名字从屏幕上闪过,只是她实在想不起照片上那个女人的模样了。她的心里一团混乱。 “血战在蒙拉维拉起桑德拉突然闪进车库的时候开始了。那是一间荒弃了很久的大车库,到处都是灰尘、蜘蛛网、腐烂的木板条、生了锈的零件和破烂不堪的车皮。枪声不断响在黑暗里,他和桑德拉走散了。你实在该为他骄傲,奥琳卡,他的枪口使事先安排好的那么多经过特殊训练的索雅人甚至伤不到他的一根指头。然而他不愿意丢下他的同伴,尽管在黑暗和子弹里搜寻她是那么困难,尽管她可能早就死在了什么地方。最后,一颗意想不到的子弹射进了他的头骨,他倒在一堆木料上,血流了一地。” 奥琳卡仿佛看到了那幕可怕的场景,甚至闻到了一种散发着火药味的血腥。 “蒙拉维死了,但不久以后索雅特高科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人物——西蒙·帕克。”奥琳卡的心再一次狂跳了几下,“他有着和蒙拉维一样的相貌,一样的身材,一样敏锐的思维和强劲的身手,只是他再也没有了蒙拉维的过去——桑玛汉庄园,旧车库的血战,桑德拉·瑞咖多,名字和国籍,还有你,奥琳卡·萨尔森,他的亲妹妹。”她碧蓝的眼睛凝视着奥琳卡,波动的眼光有着一种令人思维停滞的力量,使奥琳卡几乎无力保持头脑的清醒,情不自禁地走进她深深的瞳仁里,难以自拔。 心中隐约的惶惑使她感觉到来自面前这个女人和她所讲述的这段真相的一种威胁,只是在她魔幻般的眼神和声音控制下,她的思维已变得极其笨重迟钝。 第59章 “你是谁,奥琳卡·岱尔?”女人的唇角依然挂着浅浅的笑意,使人看着发慌,“为什么来索雅?” 阴沉的空气在奥琳卡周围慢慢升腾。 “你想要什么?”她泡沫般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抵抗的诱惑力,“你又都做了些什么?窃取uf47,营救邓肯,爆炸贡比军工厂,破坏南部计划……”她缓缓向她走来,“奥琳卡·萨尔森,你真是功不可没。莫里斯在哪?”奥琳卡梦魇般地僵立在那,腿里象灌了铅一样无法挪动,只能眼见着那女人和她的声音走近自己,“你出卖了他是不是?就象当初桑德拉出卖了蒙拉维一样,你也用子弹射穿了他的头骨吗?” 奥琳卡的浑身震颤了一下,桑德拉妖艳的笑容使她的恐惧和愤怒上升到了极点,她似乎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含混不清的声音,象是被人死死扼住了脖子。 突然间,一道炸裂在窗口的响雷惊醒了她,她迅速提起手枪。桑德拉鬼魅般的身影已晃到了她的眼前,在一手扣住她的手腕的同时,膝盖撞向她的小腹。奥琳卡感到一阵剧痛,手枪掉到了地上,桑德拉反手去扭她的手臂,奥琳卡灵巧地一闪身,顺手去抓地上的手枪,一只脚却踏在了她的手上。在感到一只冰冷的枪口顶住她后脑的一瞬间,奥琳卡抬起左腿横扫过去,桑德拉摔倒在地上,她则拾起手枪抢出门去。一颗子弹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又是一声尖利的枪响,奥琳卡闯进另一扇门,反手把门锁上,当她背靠房门刚刚站定后,不由发出一声惊叫。眼前,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僵挂在窗边,正是她的同事比利·巴德。 房间的另一扇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你认识他吧,岱尔小姐?”桑德拉出现在门口,“我是说萨尔森小姐。”那妖艳的笑容比对准奥琳卡的黑洞洞的枪口更让她感到恐惧,“他叫什么?这小伙子其实挺不赖的,就这么死了确实有点可惜。可谁让他到处乱走的?就象你一样。” 奥琳卡没有说话。 “这里很不错,”桑德拉的声音仍旧温软异常,“只是西蒙知道你在奥托马执行任务时不幸遇难不知该有多难过呢。”她笑盈盈地看着奥琳卡苍白的脸庞,那面孔不论任何时候都不失脱俗的美丽和典雅的气质,“蒙拉维爱上你了,是不是?”她忽然问道,随即“咯咯”地笑了起来,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间,伴随着一阵玻璃击碎的声音,一个人从窗外跃了进来。桑德拉急忙抬手打灭了天花板上的吊灯,迅速闪出门去。房间里一团漆黑。 “是谁?”奥琳卡叫道。 “是我。”一个声音回答。 “梦黎萨!”奥琳卡听出了对方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梦黎萨回答,“你没事吧?” “还好。”奥琳卡回答,“别让她逃了!” 两人一前一后闪出门去。 第六十二章:大剧场计划(7) 到处黑漆漆的一团,安安静静的只有楼外风雨交织的声音。她们在黑暗里慢慢搜寻着。 大厅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她们眼前一花。“小心!”两人同时向同伴喊道。 一阵枪响,五、六个男人出现在不同方位向她们开了火。梦黎萨在滑下楼梯的同时击伤了一个敌人,奥琳卡敏捷地拉住挂毯越下栏杆,踢落了一个人手中的机枪。一场枪战在房间里展开了。又有两名索雅人闪进大厅,奥琳卡和梦黎萨四面受敌。站在角落里的桑德拉看了一会,转身隐没在一扇门后。 “这里交给我!”梦黎萨对奥琳卡示意道。 奥琳卡迟疑了一下没有动。敌人实在太多了。 “快一点!”梦黎萨灵活地闪跃还击,“天知道那女人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这太危险了!”奥琳卡抬枪击倒了一名偷袭者。 “但我们必须干掉她!”梦黎萨就地一滚,躲过了一连串的进攻,“她更危险!” “一起走!”奥琳卡缩身闪到电视机后,“哗啦”一声,电视机的屏幕被打得稀烂。 “我马上就到!”梦黎萨从楼梯的栏杆边敏捷地跃下来,一脚踢在一个敌人的太阳穴上,一勾手接住了他的机枪,顺势向吧台边的两名敌人扫射,对方应声倒下,“还是他们的枪过瘾。”梦黎萨喜道。 奥琳卡已在梦黎萨的掩护下飞速登上了楼梯,闪身进了桑德拉隐没的那扇房门。 桑德拉没有想到梦黎萨会突然出现,也不得不承认她低估了那个貌似柔弱的奥琳卡·岱尔——事实上她敏捷的身手毫不逊色于特高科里最出色的特工。但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梦黎萨阻住了她的帮手,复仇的火焰在奥琳卡心底燃烧着,这使得她稳操胜券的局势付诸东流。她开始后自己为什么浪费时间对奥琳卡讲那些废话,而不是一开始就打死她。 她打开一扇窗子,跃上窗台,雨水瞬间打透了她的衣服。奥琳卡紧跟着闯了进来。桑德拉举手扣动扳机,但比她更敏捷的奥琳卡已抬手击落了她的手枪。 “别再抵抗了,桑德拉·瑞咖多!蒙拉维在哪?”奥琳卡纹丝不动的枪口对准她厉声问道。 桑德拉毫不理会。跨出窗台,她顺着排水管的丁字铁向上爬去。奥琳卡紧跟着跳上窗台。大风卷着冰凉的雨柱抽打在她们身上,雷声滚滚在她们头顶炸裂开来。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黑漆漆的夜幕,映出她们一上一下攀援的身影。 抬头看了看,桑德拉已经爬到了楼顶,奥琳卡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加快了速度。她的肩头刚刚露过楼顶,猛然一股阴风迎面袭来,黑暗中一条铁棍向她头顶砸来,她急忙向旁一闪,单脚已经腾空,铁棍重重地打在旁边的水泥砖上,尖锐的声音在她耳边不断鸣响。正当她打算举枪还击的时候,桑德拉的第二棍又迎头砸下来,她再次往回闪身,只感到肩头一阵剧痛,脚下一滑,整个身体摔了下去,她尖叫了一声,情急中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用力插向墙壁上的水泥缝。匕首和墙壁的摩擦声异常刺耳,她的身体继续下坠,但速度已有所减缓。 突然间仿佛有什么抓住了她的衣服,紧接着是衣服撕裂的声音。她睁开眼睛,见梦黎萨已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半截身子斜出窗外。 “抓紧我,奥琳卡!”梦黎萨着急地喊道。她的声音从没象现在这样颤抖过。 奥琳卡咬紧牙关,抬起酥软的手臂抓住梦黎萨的手掌。她的身体一点点被拉了上来。 正这时,一个持枪的索雅人闯了进来,梦黎萨一边死死抓住奥琳卡一边向旁边闪去,子弹从她肩头呼啸而过,击碎了她身旁的玻璃窗。只见梦黎萨左手一扬,寒光闪过,一片尖利的玻璃碎片插进了对手的喉咙,他一声不响地摔倒在地。但是,又有两个索雅人出现在门口。 “放开我吧,梦黎萨!”奥琳卡叫道,两行泪水从她眼中滑落下来。喊声淹没在暴风雨里。 枪声响过,两个索雅人缓缓倒在血泊里,他们身后出现了一个身影,梦黎萨在绝望中发出一声欢呼,“西黛拉!” “你还好吗,梦黎萨?”西黛拉向她跑来。 “感谢上帝。”梦黎萨轻轻闭了一下眼睛。鲜红的血水顺着她左手的指缝流了下来。 “她在楼顶上。”被梦黎萨和西黛拉救上来后的奥琳卡身体还在不住抖动。 “你在这儿歇一会儿。”梦黎萨说着对西黛拉示意地一点头。 “不,我们从三个方向分头上去!”奥琳卡咬了咬嘴唇说道。 “你能行吗,奥琳卡?”西黛拉担心地拉着奥琳卡冰凉的手。 “我没关系。”奥琳卡定了定神,“我们行动吧!” 西黛拉看看梦黎萨,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 风渐渐小了,大雨倾泻如柱,“哗哗”的声音象是许多婴儿在黑夜里哀号。雷声在云层里低声吼叫着,站在顶楼上,阴沉沉的天空仿佛伸手可及。四周围看不见灯柱的路灯漂浮在黑暗里,如同一张张惨白的脸孔。雨地上分别投映出她们灰色的影子,使周围的气氛显得更加阴森诡异。顶楼西角有一个一人多高的方型水泥凸台,上面的扇铁门上用粗大的红漆笔写着“危险,请勿靠近”。几条电缆线,一只金属槽,除此之外空荡荡一览无遗,并不见桑德拉的踪迹。 梦黎萨和奥琳卡分别从两侧会合到一起,西黛拉绕过凸台也朝她们走来。 “小心!”梦黎萨和奥琳卡突然同时对西黛拉喊道,在一愣之间,一个身影从西黛拉身边的凸台上跃下来,一把勾住她的脖颈。她感到一个冰冷的利器顶住了她的喉咙,甚至使她微感疼痛。梦黎萨和奥琳卡同时向她奔去。 “站在那别过来!”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 两个同伴只得停住了脚步。 “真没想到,墨桑的千金也是干这一行的。人们居然还以为她只会花钱和谈恋爱!”桑德拉眯起眼睛看了看一前一后站在不远处的另外两个女人——梦黎萨和奥琳卡。 “很好。”她缓缓点了点头,“你们真是棒极了。”她散乱的卷发贴在白的可怕的脸颊上,一双眼睛在惨淡的夜光里发出隐约的蓝光,就象是墓地里的幽灵。 “你最好放开她。”梦黎萨锐利的目光射向她。 “或许你想她和我同归于尽?”桑德拉歇斯底里般地笑道。电光闪过,她的笑容如同她魔鬼般的身材一样令人发指。“把枪放下!”她突然尖声叫道,“否则我立刻割烂她的喉咙! 第60章 你们如果不信的话,就尽管试试看!” 匕首缓缓地嵌入西黛拉颈上细嫩的肌肤,几丝淡红色的雨水顺着她的肩头流下来,西黛拉咬住嘴唇一声不响。 梦黎萨仍掉了手中的枪,“按她说的做,奥琳卡。”她侧头对她的同伴说,同时向自己身后瞥了一眼。 顺着她的目光,奥琳卡看见她的后腰别着一把手枪。她于是向桑德拉示意了一下,慢慢把手枪放到地上,突然间拔出梦黎萨后腰别着的手枪,在梦黎萨猛然向旁闪去的同时朝桑德拉扣动了扳机。而与此同时,西黛拉配合默契地一转身,桑德拉的全身震颤了一下,子弹打中了她的后心,但她却仍旧死死地箍住西黛拉。又是一声枪响,西黛拉左肘用力磕向桑德拉的肋骨,然后一低头把她摔了出去,同时敏捷地闪向一旁。 桑德拉跌落在雨地里,一动不动了。血迅速染红了周围一大片积水,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雷电交加。 “我们走吧。”西黛拉呆呆地看了她一会仍旧心有余悸。 梦黎萨点了点头。 奥琳卡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又情不自禁地转过头朝那边瞥了一眼。正当她们转身走远的时候,桑德拉的尸体突然动了动,她血红的手缓缓伸向不远处的一条电缆qi書網-奇书,用尽浑身最后一点力气猛地一扯,一簇蓝色的电花亮起,整个雨地通入了电流“哧哧”作响,梦黎萨等人象桑德拉一样浑身剧烈颤动着,一步也无法迈动,全身的骨头捣碎般地剧痛难捱。桑德拉扭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仿佛在为自己的胜利庆功。 就在这时,一道厉闪划裂长空,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在水泥凸台上方炸裂,伴随着几声沉闷的爆炸声,凸台里的电路系统被雷电切断了,上方的电线“噼噼啪啪”地响了几声后无声无息地断落下来,溅起一长串水花,四周围一时间一片漆黑。 “她死了吗?”过了很久,黑暗里传来西黛拉迟疑的声音。 “也许吧。”梦黎萨不肯定地回答。 她们小心翼翼地朝那边走去,脚步落处是淡红色的血雨。 桑德拉停止了呼吸,手中还紧紧攥着那半截电缆。雷电劈裂在她身上,使她的身体散发出一股焦烂的气味,并混杂着那种女人的幽香。临死前的那抹笑容仍然僵滞在她血肉模糊的脸上。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碧蓝色的瞳仁散满了眼眶,使她看上去比生前更具诡奇的力量。 “她死了。”梦黎萨轻声说。 “感谢上帝。”西黛拉长吁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西蒙是我哥哥,奥琳卡想着,是她出卖了他,用子弹射穿了他的头骨,使他彻底丧失了记忆,让他行尸走肉般地活着,还要反过来为他们效命。她抬头望向凄迷的雨夜,耳边又响起西蒙的声音,“对不起,但我爱你。”泪水夺眶而出。 ------------ 《西西里尔时报》头版醒目的黑字标题:大剧场雨夜血案。 本报讯:位于西西里尔北部路基山系间的著名旅游胜地大剧场度假村于10月29日发生了一连串的血案。当地政府出动大批军警包围了现场,限制人员流动,禁止记者采访。但据内部消息灵通人士透露,该案很可能涉及国际间谍的行动,到目前为止已发现十一人死亡。案件仍在调查中。据报道,大剧场事件在公众间引起了很大反响,很多人关心度假村村民的安全情况,更多人则希望了解案情的始末…… 与此同时,费拉顿和索雅特工部都开列了各自的人员清单。 费拉顿: 比利·巴德,死亡。 维克托·斯诺,返回费拉顿。 弗莱彻·哈曼,失踪。 马文·罗宾斯,追踪西蒙·帕克,下落不明。 尼昂·辛格尔,留驻大剧场。 奥琳卡·萨尔森,伤势调养,索雅,法尔赛。 梦黎萨·亚卡兰多,寻找弗莱彻·哈曼,下落不明。 西黛拉·伦贝尔,返回法尔赛。 索雅: 莫里斯·哈维,死亡。 西奥多·康斯坦,死亡。 桑德拉·瑞咖多,死亡。 西蒙·帕克,不详。 奥琳卡·岱尔,伤势调养,索雅,法尔赛。 第六十三章:雷佳人 政府对大剧场事件内幕消息的全面封锁使这个话题除了众说纷纭的传言和猜测外再也没有什么新的进展,而雷佳和它的主人亚历山大·金斯敦则再次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雷佳组织近期在索雅的活动连连受挫,然而警政双方的努力不但没有得到人们的赞许,反而引起了社会的普遍恐慌。“我们都感到一些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在《社会周刊》的一次调查中有人这么说,“如果这些会触怒金斯敦的话,警察最好是别去动他的帝国。我们以前的日子还算太平,大家都宁可象原来那样。” 他的话确实代表了大部分人的想法。人们永远无法忘记金斯敦是如何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全面征服了奥地华政府,使它至今仍一蹶不振,原因就在于它的政府和警察局“多管闲事”。当时恐怖蔓延了整个世界。“有些人喜欢胡来,”金斯敦淡淡地说,“让别人毫无办法。”几乎所有国家的市民都不希望自己的政府和警察们“胡来”,使得金斯敦“毫无办法”,索雅人当然也不例外。 “我不知道,”当记者采访一个警察的妻子时她摇头说,“但每次我快做好饭的时候都担心他是否能回来吃到它们。我和吉米结婚已经有20年了,而且即将有个外孙或外孙女,我实在不希望有任何不幸的事情发生。”有些地区的警察局和政府机关门前出现了反对其继续采取行动的抗议活动,甚至有威吓事件发生。 “人们害怕亚历山大·金斯敦。”一位不肯透露姓名的机要人员说,“他们宁愿臣服于他的帝国,在他的积威下小心翼翼地生活,这种心态倒很象中世纪多邦王朝统治时期的人们——瞻前顾后、自私自利、胆小怕事。最可怕的其实不是金斯敦,而是自作聪明的人们对他气焰的推波助澜,以至于在雷佳根本没采取任何行动的时候就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但很多人对他的话不以为然,“等到金斯敦扭断他脖子的时候,他就知道究竟是谁自作聪明了。” ------------ 费拉顿。查法兰克。11月。 城郊一栋豪华的别墅掩映在树林间,门房里带枪的守卫和车库中的名牌轿车标明着别墅主人的身份和地位。事实上就在二楼那间小型台球室里,聚集着三名雷佳最重要的头脑——奥利森·格威尔、查尔斯·凯普森和莱昂休·磨拉卡。不久之前,他们刚刚结束了同几名黑社会其他家族首脑的会谈。 “拉根看上去不太合作。”磨拉卡靠坐在椅子上看着格威尔目测着球的路线,“30度角比较合适。” “他向来不太合作。”奥利森·格威尔俯下身准备击球,“何况我们最近又遇到了点儿小麻烦。” “拉根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一旁的查尔斯一手拿着台球杆一边从磨拉卡那里点起一支香烟,“他比起撒法尔差远了。” “他似乎想插手更大宗的军火生意。”磨拉卡道,“老板要是知道了准会不高兴。” “异想天开!”格威尔不屑地说,一只球被击入球洞,“就算他要插手也该早点行动才对。西黛拉·伦贝尔和塞拉昂集团签定了合作协议,那张漂亮的合同还是查尔斯下令签署的,伦贝尔夫妇那么能干的儿子现在又出任总裁,把墨桑治理得井井有条,他居然野心勃勃地想横插一马,来个三族鼎立,真可笑!” “他是想抬高黑手党的身价。”磨拉卡笑道。 “那他应该去造原子弹,那样不但黑手党可以身价百倍,他也能一夜之间在黑社会上扬威立万。”查尔斯弹了弹烟灰,三人哄堂大笑。正这时,电话铃响了,磨拉卡笑着走了过去。 “喂?……是,先生,”他敛去了笑容,语气变得十分恭谨,“……在,先生,请稍等。”他转过头去叫道,“奥利森!” 格威尔放下球杆走过去。“是老板。”磨拉卡把话筒递给他。 “是我,亚历叔叔,”格威尔接过话筒道,“……大约半小时前吧……”他的语气要比磨拉卡随便一些,“是的……这些您尽管放心……不,还没有……我正要找拉塞尔,索雅人太嚣张了,天晓得他最近在干些什么!……也许需要让他们吃点苦头,长点教训……是的,亚历叔叔……按您说的做……好,我们周五动身……是的,他在。”他看了看查尔斯,后者嘴角叼着半颗香烟正俯下身微抬右肘,“啪”地一声,台球纷散开来。“……请稍等,”他对查尔斯打了个榧子,“老板叫你。”他扬了扬手中的话筒。 查尔斯走过去,顺手熄灭了香烟,“是的,先生……很顺利……一共是72亿9千7百万,利多34亿5千万,北乌19亿,贝尔梅斯16亿5千万。麦克莱恩和撒赛组织都很乐于听从您的安排,听政会没有异议……是,先生……还没有,先生……是,我乘今天晚上的飞机回去,我想她不会有事的……是的,先生,伤势不算严重……是,先生。” 挂上电话,查尔斯看了看手表。 “有什么问题吗,查尔斯?”磨拉卡问。 “老板准备明天和一些老朋友去克罗伊登,让我在这之前回一趟布尔加。”查尔斯边说边擦拭了一下球杆。 “去那干什么?” 第61章 格威尔皱了皱眉毛。 “大概是因为最近国际刑警活动频繁。”查尔斯转换了一下击球的位置,一杆击出,一枚彩球走了两段漂亮的直线后空心入袋,并使母球停在了一个令人满意的位置。 格威尔吹了一声口哨,一边盘算着自己的局势一边说道,“那些国际刑警除了无事生非简直什么都干不了。莱昂休和我准备周五去索雅,那地方最近有些民不聊生。你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查尔斯迟疑了一下道,“没什么要办的。你打算去找盖伦吗?” “那家伙究竟是怎么搞的!”格威尔皱眉道,“老板很不高兴。我看他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手下的人也许不太可靠。”磨拉卡说道。 “老板下令采取什么行动了吗?”查尔斯问。 “目前还没有,索雅人自己就把自己搞得一团糟。我们去那调查一下,”格威尔道,“顺便给盖伦提个醒。也许得教教他该怎么干。” “我觉得,奥利森,”查尔斯沉吟了片刻道,“索雅的有些事情也许交给奥斯瓦尔多更妥当一些。” 格威尔正要答言时有人敲门。 “进来!”格威尔大声道。 门开了,来人是查尔斯的一名贴身亲随本尼·斯特利。他对格威尔和磨拉卡欠了欠身,然后对查尔斯说,“赫斯特先生和马尔科姆先生已经到了,凯普森先生,他们正在客厅里等您。” “知道了。”查尔斯点了一下头,“交给你了,莱昂休,”他把球杆交给磨拉卡,“局势还不错。”顺手拿起搭在椅子上的上衣一边穿一边朝房门走去,“今天晚上回布尔加,本尼,通知贝尔曼。” “是,先生。”本尼一边为他打开房门一边应道。 “替我向达罗法官解释一下,”查尔斯对格威尔和磨拉卡说,“我今晚恐怕不能去赴宴了。” “维吉尼娅小姐会失望的。”格威尔在他背后笑道,“也许她希望你尝尝她亲手做的多比奇熏鱼。” “忘了告诉你,我曾打电话给她说那是你最钟爱的食品。”查尔斯边说边走了出去。 “拉根跟他作对真是不自量力。”格威尔看着房门关上后对磨拉卡说道。 “老板让他马上回去不知会有什么新的安排。”磨拉卡沉吟道。 “亚历叔叔对他一向十分器重。”格威尔在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的确值得信赖,”磨拉卡微微调整着击球点,“何况,”他轻巧地击中了目标,“梦黎萨小姐对他也是青睐有加。” 格威尔冷哼了一声,明显露出了不悦的神情。作为与金斯敦共创雷佳的阿道夫·格威尔的遗子,他在雷佳中的地位是极为特殊的。而令人无可挑剔的是,他多年来的表现一点也不逊于他死去的父亲。人们心里都很清楚,奥利森·格威尔无疑是雷佳将来的继承人,而他自己也知道,金斯敦也有意把自己的掌上明珠梦黎萨·金斯敦许嫁给他,何况他的确很喜欢她。只是多年以来冷漠的梦黎萨对于雷佳的一切都非常仇视,包括她的父亲,而惟独对查尔斯完全不同。她信任他,热爱他,以致于很多时候她的父亲都不得不通过查尔斯去了解和关怀女儿。这一点一直使格威尔耿耿于怀。虽然梦黎萨对他这个比她大了十几岁的“兄长”并不那么敌视,但这远不是奥利森想要的。 “他为什么提到要把索雅的事情交给奥斯瓦尔多?”格威尔改变了话题。奥斯瓦尔多·李是雷佳组织的另一个重要头目。 “你知道奥斯瓦尔多向来对他言听计从,这样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局面。”磨拉卡道,“当然他会建议把这种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不过盖伦·拉塞尔和他的关系也向来不错。”格威尔沉吟道,“他是在提醒我们应该注意这个人。” “他越来越自负了。”磨拉卡不以为然地说,“也难怪,老板宁愿让他陪同去克罗伊登。” 格威尔心中一动,隐隐感到不快。 “听的出老板在电话里很关心梦黎萨现在的情况。”磨拉卡继续说道。 “是啊,”格威尔心里有些烦乱,“那小姑娘从来都这么为所欲为,亚历叔叔宠坏了她。离开罗浮堡去做什么特工,九年了一直不肯回家看看她的父亲,让人为她担心也不领情。大剧场度假村的血案她肯定也参加了,难怪老板要着急。她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应该不会有事,”磨拉卡走到吧台边倒了两杯威士忌,“我们的信息不比间谍们迟钝。”他递了一杯过去。 “天晓得她要这样胡闹到什么时候!”格威尔没好气地说着。 “大概得等到她决定嫁人的时候。”磨拉卡笑道,“她不会真打算和那个史蒂文森先生结婚吧?” “你指那个长头发的画家?”格威尔轻轻扬了扬眉毛,嘴角挑出一丝不以为然的微笑,“他根本不配做梦黎萨的丈夫。他什么都做不了。他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但或许梦黎萨真的爱他。”磨拉卡耸耸肩,“不知老板会怎么说。” “固执的丫头!”格威尔道,“她一心一意想摆脱金斯敦这个姓氏,就是不肯现实一些,连她的爱情也是一样!那么一个普普通通乳臭未干的男人,怎么可能接受亚历山大·金斯敦的女儿和费拉顿特情署的女特工?他要知道一定会吓得落荒而逃。 第六十四章:荣誉护士 索雅。法尔赛。11月。 盖伦随同梅丽护士长走进218号病房的时候,奥琳卡正倚在窗边看雪。她已经换下了那身宽大的蓝白条住院服,一件墨绿色的高领毛衣,一条藏青色的薄呢长裙,衬托着她的清丽和典雅。 “你好,梅丽。”奥琳卡一边从窗边走过来一边含笑向梅丽打招呼。 “你好,奥琳卡,”梅丽笑道,“这么着急离开这里?”她看看整理好的床位和墙角放着的手提箱。 “我会来看你的。”奥琳卡笑道。 “好吧,我也不罗嗦了。”梅丽看着面前的这对情侣,他们看上去很让人羡慕。三个星期前奥琳卡因右肩粉碎性骨折住进了法尔赛中心医院,住在梅丽护士长主管的病区。她一直很喜欢这个既漂亮又温柔的病人。她知道这位俊朗洒脱的拉塞尔先生是她的男朋友,他每天都来看她,陪她吃饭,聊天,精心照料她,以致于她的护士经常无事可做。一开始奥琳卡总是郁郁的,但逐渐的,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有了血色,她常听到他们的说笑声。拉塞尔先生不在时,她常常看到她静静地坐在床上发呆,目光里满是柔情,她想他们一定不久就要结婚了。 “该注意什么拉塞尔先生早就问得清清楚楚了,出院手续也都办完了。”梅丽继续说,“下面我想说的就只剩下一件事情了。” “什么?”奥琳卡问。 “别忘了在你们忙着准备婚礼的时候抽空打个电话给我。” “噢,梅丽!”奥琳卡的脸微微一红。 “我们只是担心你抽不出空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盖伦在一旁笑道。 ------------ 盖伦让奥琳卡坐进汽车后,把提箱放在后备箱里。车子驶出了医院大门,进入车流之中。车子里的温度调得很适宜,音响里飘出优美的钢琴曲。 “我们不回家吗,盖伦?”奥琳卡看着车子行驶的方向问道。 “先去吃点饭吧。”盖伦回答。 这是法尔赛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雪花纷纷扬扬从淡蓝色的天空中飘落下来,无声无息地飞满了整个城市,往日的喧嚣也仿佛被这种温柔溶化了。到处洁白得一尘不染。 车子驶进远岛自助餐厅的停车场,奥琳卡对盖伦微笑了一下。这里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她就是在那个晚上爱上了他。 她挽着他走进餐厅。一个穿着制服的侍者迎了上来。 “盖伦·拉塞尔。”盖伦对侍者说。 “是的,拉塞尔先生,您和这位女士的座位在那边。请跟我来。” 烛光、音乐、精美的食品和人们的窃窃私语使远岛的情致一如它的名字那般浪漫动人。盖伦帮奥琳卡脱下外衣,拉开坐椅。 “坐在这,病人,我去帮你打饭。”盖伦笑道。 “谢谢,荣誉护士。”奥琳卡笑道。“荣誉护士”是梅丽给盖伦取的绰号。 奥琳卡温柔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盖伦的身影,烛光层叠错落在他的身上。上帝,只要能永远坐在这,一直这样看着他,我就心满意足了,奥琳卡想着。 正这时,一个捧着一大束红玫瑰的小伙子在人们纷纷投来的目光中走到她面前。“对不起,”他对奥琳卡说,“请问您是奥琳卡·岱尔小姐吗?” “什么?”奥琳卡这才回过神来,诧异地看着他和他怀里几乎遮住了他整个上半身的玫瑰花束,“噢,是的。” “这是一位先生送您的,请您签收。”他吃力地取出纸单。 奥琳卡不由向盖伦那边看去,他正端着托盘朝这边走来,在触到她的目光时冲她眨眨眼睛,嘴角边又浮现出那种她熟悉的微笑。 “谢谢,先生。”奥琳卡签好名后给了他一张五镑的小费,后者兴奋地连连称谢。 一张淡粉色的小卡片挂在绿叶间,打开来上面是盖伦洒脱的笔迹:早日康复。寥寥几语,却使奥琳卡心中涌起了一阵感动。 “早日康复,奥琳卡。”耳边传来盖伦深沉的声音。 “谢谢,盖伦。”奥琳卡勉强抑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冲动,双手却情不自禁地伸过去拉住了盖伦。 第62章 盖伦感觉到了那双小手在轻轻颤抖着,烛光下她眼波盈盈。他俯下身在她眉间轻吻了一下。 盖伦挑选的食物都是奥琳卡平时最喜欢吃的,他对她的关爱从来都是那么细致入微。他象往常一样自然而娴熟地引导着他们的谈话,玫瑰花湿润的清香飘荡在他们周围,那种安谐而甜蜜的感觉使他们彼此都感到无限满足。 ------------ 车子拐进华汀街2号,在门口停了下来。 “我们到家了。”盖伦转过头去对奥琳卡说道。 “哦。”奥琳卡应了一声,却仍然坐在那没动。 盖伦伸手握住了她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奥琳卡抬起头看向他。“我爱你,盖伦。”奥琳卡突然轻声说道。 沉默。只有钢琴曲和玫瑰花香轻轻飘在车里。窗外的白雪仍旧下个不停。 盖伦突然伸过手臂搂住了她的后肩,俯身向她深深吻去。奥琳卡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沉没在他坚实的怀抱里。他强烈的拥吻使她除了顺服几乎无力回应,只感到一种炽热包围着她,冲击着她,融化着她…… 白雪簌簌地落在车上,盖满了一窗。金色的阳光闪烁在上面,点点斑斑。 第六十五章:爱恋 西黛拉从床头的梳妆台上放着的一只小瓶里倒出一颗药片送进嘴里。她最近晚上经常失眠,只能靠药片的作用入睡。房间里空荡荡的,整栋别墅都空荡荡的。尽管她打开了所有房间的灯,但黑夜仍然无孔不入地侵袭着每个角落。 对着光滑的梳妆镜,她细细地涂着晚霜。时间已经很晚了,马文送给她的那只那斯第奇白色长毛犬已经蜷缩在她松软的被子上睡着了,可马文现在又在哪呢?西黛拉想着。 大剧场事件过去已经一个月了,但马文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他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西黛拉很担心。根据对西蒙房间的昼夜监听,他们制定了一项十分严谨的计划准备抓获西蒙·帕克以及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也就是已经死了的桑德拉·瑞咖多,但就在他们准备开始行动的前十分钟,马文突然决定取消这次行动。未做任何更多的解释,马文匆匆离开了度假村,临走时告诉西黛拉留在房间里不要采取任何行动,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事情比我们想象的复杂的多,西黛拉,实际上我们在算计别人的时候自己也遭到了暗算。以后再向你解释,现在我必须马上离开这。你别到处乱走,外面很危险,最好呆在房间里象其他村民一样。静观其变是目前最明智的做法,多保重,亲爱的。”这是马文最后说的话。 西黛拉很少见过马文流露出这样严峻的神情。虽然不太明白马文所说的“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具体指什么,但她隐约感到他们的一些行动计划很可能已为对方所掌握,那么这些计划的执行者也很可能正处于危险之中。她首先想到了奥托马丛林中的梦黎萨。我必须去那看看,西黛拉对自己说。 暴风雨席卷了整个丛林,她没有找到梦黎萨等人的踪迹。木板房附近有明显的打斗痕迹,雨地里横卧着两具尸体,她认出其中的一具是莫里斯·哈维。她当时有些奇怪梦黎萨他们会下手杀了莫里斯,后来才知道在奥琳卡和梦黎萨走后一定又发生了什么,弗莱彻在危急中打死了莫里斯以防止他泄露奥琳卡的身份,并和来人展开了搏斗,至今生死不明。她想起当她把对西蒙下手的计划告诉奥琳卡时她眼中复杂的神情。说不定她会去西蒙那里,她猜想着。于是她又匆匆返回别墅区,并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赶到现场,救下了奥琳卡和梦黎萨,最终联手除掉了可怕的桑德拉·瑞咖多。 第二天凌晨,在警方封锁大剧场之前,她秘密返回了法尔赛。奥琳卡因右肩粉碎性骨折住进了医院,梦黎萨则马不停蹄地前去追踪弗莱彻的下落。她曾和他们在索雅的联络员汤姆·波特取得过联系,但汤姆对马文的去向也毫不知晓。 她开始整天想念马文,并且越来越害怕他会发生什么不幸,于是她失眠了。她每天都呆在房间里怕错过他的电话。每天睡觉前,她都希望第二天醒来时发现马文就在身边。 她发现自己比以前更爱马文了。十年来,马文一直是她最亲密的男友,他们也一直是公认的一对璧人。只是在她心中,从没有十分认真地考虑过他们的爱情和他们的未来,也从没象奥琳卡那样认认真真地去谈她的恋爱。她爱他,但这并不妨碍没有他在时她同样绚烂多姿的生活。她知道他一直是属于她的,她甚至没有想过也许有一天她可能失去他。但现在,她明显感觉到了马文在她心中是多么举足轻重,几乎她周围的一切都能使她在经意和不经意之间想起和马文在一起时的点滴片段。打口红的时候会想起马文最偏爱那种很湿润的绛红色,下楼的时候会想起马文抱着被他从被窝里揪起来的她走下楼梯时的情景,吃饭的时候会想起马文烤的虾油什锦鸡,就连电视上的汽车广告也会使她想到马文开着敞篷车带着她在洒满阳光的高速公路上疾驰时的感觉。她嘲笑自己简直快变成一个落光了牙齿坐在壁炉前靠回忆过日子的中世纪老太婆了。 漫不经心地打开抽屉,她不由伸手拿起了一只精致的黑绒面小方盒。打开来,浅蓝色的平绒底托起一对打制精美的耳环,那是今年她24岁生日时马文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那天他没能陪她,为此她大发脾气。她知道他是迫不得已的,而且又是那么特地赶了来然后再急匆匆地赶回布尔加基地报到。她对着镜子把耳环戴好,想起了那一天马文温柔的手指。 突然间一座小木屋和一个身影浮现在她脑海里,几乎同时她的目光触到了那只栓着红绒线的青黑色打火机。当手指触及火机冰凉的外壳时,她仿佛触到了一双同样冰凉的浅蓝色的眸子。她不由打了个寒战。 赛勒斯·霍克,那个在圣地亚假面舞会上陪她跳过一曲午夜华尔兹的陌生人,那个用火机点燃了她的生日蜡烛,也同时点燃了她的炽爱和激情的男人,那个杀害了她的父母却不肯承认,在她颤抖的枪口下堂而皇之地转身离去的凶手。很久不曾想起他了,如今的他显得更加遥远,更加陌生。然而即便如此,当她轻念起他的名字,那种爱的冲动却一如当初,就尽管有恨,就尽管被他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伤透了心,“你可以开枪。你复仇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很成功!”——他居然这样践踏她的爱情! ------------ 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小狗凯瑞跳上她的床,踩着她被子下面的身体,一直凑到她半缩进去的脸前,并用凉冰冰的鼻子嗅来嗅去。 门外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叫她起床,凯瑞!” 凯瑞听懂了话似的摇摇尾巴,在她耳边叫了起来。 “噢,凯瑞宝贝,”西黛拉睡眼惺忪地伸出胳膊搂住它抱在怀里,“你是不是饿了?要不就是象我一样失眠了?但你可不能去吃那些药片,亲爱的。斯兰西也不高兴我吃那些东西,可那样我晚上就根本睡不着,总是想着马文为什么还不回来,总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她轻轻抚摩着它柔软的长毛续续说着,“你想马文吗,凯瑞?你觉得他今天会回来吗?会打电话吗?前两天下雪了,很多地方结了冰。你知道吗,从前在学校里我们一直是双人组花样滑冰的冠军。我们在一起有十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对不对?再过十年我都有女儿了。你说我嫁给马文好不好,凯瑞?马文会是个好丈夫,而我,我会尽力做个好妻子,事实上我的烹调手艺还不错呢。哦,让我想想,人们会称我们罗宾斯先生和太太,这听上去怎么样,凯瑞?” 凯瑞看着她又叫了两声。 “你是说听上去棒极了?”西黛拉道,“谢谢,宝贝儿。来吧,我们看看可以弄点什么吃的。马文早晨通常喜欢喝巧克力麦片和我做的火腿三明治,你觉得怎么样?”她抱着它下了床。 “我觉得好极了。”她打开门,一个人出现再她面前。 愣了几秒钟,她一下子搂住对方的脖子,“马文!亲爱的!” 第六十六章:夜归人 卡森合上书,身子靠进沙发里。事实上书上写了什么他根本不知道。抬头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两点多钟了,看起来梦黎萨是不会回来了。 很久没见过梦黎萨了,不知她现在在哪,忙些什么。房子里不少地方都落着灰尘,象是有段时间没人居住了,他甚至担心她又会从他的生活中再次消失。前段时间他去看望了一下出了车祸住进医院的奥琳卡,盖伦陪着她。他也曾打过电话给西黛拉,还是马文接的电话。他们都不知道梦黎萨去了什么地方。他想不出还能从谁那打听到她的消息,这使他突然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实在少的可怜。偶尔想到曾在多洛尔海湾见到过的那个查尔斯·凯普森和杜马街12号射击场里的那些男人,他们也许会知道梦黎萨的下落。或许她回了费拉顿,报纸上不是说雷佳组织的局势目前很不稳定吗?每当这些念头在他心中闪过时,他就会感到一阵烦躁。 等了整整一天,他感觉十分疲倦。走过去关掉了书房的灯,他又靠坐在沙发里。窗外冬夜绵绵。 去年的今天,他与梦黎萨重逢于科加尔雪山上。从她撞翻了他的画板回眸转身的那个瞬间,他们开始了一段浪漫动人的爱情故事。他原本认为她会记得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他买了很多东西赶来准备和她共同庆祝他们相识的周年纪念,他甚至还准备了一件特殊的礼物。 第63章 但看来,他的一切希望和打算都落空了。她的房间如同冬夜,甚至如同初识中的她一般空无冷寂。 不知不觉中,卡森睡着了。清冷的月光透过结在玻璃窗上的霜花淡淡地落在他身上,无声无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门响使他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醒来,虚掩的房门间透进客厅里亮起的灯光。天色浅亮,是梦黎萨回来了吗?他从沙发里坐起,心情一下子明亮起来。 最好先不忙着出去,让她大吃一惊。卡森心中盘算着一个有趣的恶作剧。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从门缝中向客厅里望去,他的心不由往下一沉。 梦黎萨正搀架着一个男人蹒跚地走进客厅,扶着他在长沙发上靠坐下来。灯光下,那个男人头发凌乱,脸色苍白,胸前好大一滩鲜血。梦黎萨的身上也是血迹斑斑。 “坚持一下,弗莱彻,我马上帮你把子弹取出来。”他听见梦黎萨的声音,心跳不由加快了。 梦黎萨急急地脱去外衣,打了一盆清水并取来一只小提箱。只见她逐一解开男人的衣服,洁白的双手粘满了鲜血。阴云在卡森心中逐渐扩散开来。 “很快就好,弗莱彻。”梦黎萨一边柔声说着一边用清水擦洗着他的前胸,然后用一把在火上消过毒的小刀轻轻割开他的伤口。男人的手死死地抓住沙发扶手,显然是在忍着剧痛。灯光照射下可以看见他额头上渗出的细密的汗珠。 “在这里。”梦黎萨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取出射入他胸前的那枚弹头,放在一只盘子里。然后,她仔细地为他缝好伤口,并缠上了纱布。她做这一切时的手法非常纯熟,就象是受过专门的训练一样。 “好了,弗莱彻。”她帮他脱掉了上身的衣服,并取来一件外衣披在他肩头,“现在去睡一会吧。你会没事的。”她轻理着他的头发轻声安慰道。 “谢谢,梦黎萨。”男人对她微笑了一下虚弱地说。梦黎萨扶着他站起来朝卧室走去。 “谁在那?!”梦黎萨突然一声厉问,从背后拔出手枪。那男人已闪身挡在了梦黎萨的身前。 卡森一语不发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沉默地看着梦黎萨和弗莱彻。 “卡森!”梦黎萨不由愣了一下,缓缓垂下了对准他的枪口。 “你好,史蒂文森先生。”弗莱彻迟疑了片刻后对卡森点头致意。 卡森没有说话,脸色十分难看。冰凉的目光中带着七分恼怒和三分厌恶毫不客气地射向弗莱彻。 “他是我朋友,卡森。”看见卡森突然出现和此时充满敌意的眼神,梦黎萨在烦乱之余不由有些不悦。 “是吗?”卡森微微牵动了一下唇角,看了她一眼。 梦黎萨微微皱了皱眉头。 弗莱彻看了看他们,“梦黎萨,也许……”他尴尬地说。 “不关你的事,弗莱彻,”梦黎萨迎视着卡森的目光,“我扶你去休息。” 卡森冷哼了一声,梦黎萨不由停住了步子。 “我看我最好还是先离开这。”弗莱彻说,“你们……” “说了不关你的事。”梦黎萨打断了他。 “你应该和史蒂文森先生单独谈谈。” “我会的。但不是现在。” “我的伤不要紧。”弗莱彻去穿衣服,“我知道去哪比较合适。” “不行!”梦黎萨一把抓住弗莱彻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就待在这里,哪也不能去!” 弗莱彻看了卡森一眼,后者铁青着脸站在那里瞪视着他一言不发。他知道他是梦黎萨的情人,他知道她爱他,他不愿因为自己破坏他们的感情,他知道他会给梦黎萨带来快乐。他可以理解卡森此刻的情绪,如果换作是他自己,说不定也会一样敌视这个带着枪伤扶着他女友深夜到来的不速之客。“你太凶了,梦黎萨,我需要找个温柔的看护。”弗莱彻强开着玩笑想挣脱她的手。 “说了让你待在这儿!”梦黎萨看了卡森一眼生气地说道,“没有人会打扰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卡森怒气冲冲地大声问道。 “你不明白?!”梦黎萨同样怒气冲冲地大声回答。 卡森铁青着脸瞪视着梦黎萨——一个凌厉而冷傲的黑社会女人,一个他用全部心血钟爱着的女人,一丝苦笑浮现在他的唇角边。 “别这样,梦黎萨。”弗莱彻吃痛地脱开了梦黎萨的手别起手枪向房门走去,“我很抱歉,史蒂文森先生。” “见鬼!弗莱彻!”梦黎萨顿足叫道。 “别担心,相信我。过几天我就会无比健康地出现在你面前的。”弗莱彻说着走出门去。浅白的星光照着他远去的背影。 梦黎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撕开一盒香烟,“啪”地一声打燃了火机。火光映上她苍白倦淡的脸颊。 她默默地吸着烟,头也不抬。房间里飘散着一股烟香,渐渐由淡变浓。一缕晨曦斜射入窗,照着沙发边丢放的刀具、纱布和盛着子弹的托盘。地板上仍留着斑斑道道的血痕,烟头凌乱在她脚下。 卡森朝门口走去,梦黎萨仍旧无语。他打开房门,寒冷的气息迎面扑来。回头看了看仍旧坐在沙发上的梦黎萨,烟雾缭绕在她面前,晨光照着她的金发闪着冷冷的光芒。 ------------ 时间不过是凌晨五点左右,街道上冷冷清清的。白色的呵气在他一呼一吸间飘浮在他眼前,很快消散的无影无踪。这差不多是一天中温度最低的时候,更重要的是他的心已经冷到了极点。他把手插在大衣兜里,手指触到一个小方盒,那是他本来准备送给梦黎萨的礼物——他祖母留给他的一枚戒指,上面镶着一颗澄清透明的宝石,海蓝色的,就象是梦黎萨海蓝色的眼睛。他本打算向她求婚的。 烟头、血迹、子弹、受伤的男人和梦黎萨冷艳的脸庞,卡森用力甩甩头。 第六十七章:真实身份 金兹林大街位于法尔赛城南,是着名的红灯区。酒吧、堵场、闪着霓虹的夜总会,飘荡着音乐的娱乐城。灯红酒绿之中,总能看到成队的豪华轿车和浓妆艳抹的街头女郎。经理们满面春风地迎接着高朋贵客,打手们也忙着应付不自量力的穷酸无赖。人类的弱肉强食在这里发挥的淋漓尽致,千金尽散支持着它的昼夜喧淫。 夏龙俱乐部就坐落在这段街区的中心地带,辉宏的建筑和昼夜爆满的停车场显示着它在这片领域中的王者地位,里面经常出入的尽是些上层社会的名流巨贾和黑社会的龙头老大。 卡森出现在午夜的夏龙俱乐部。 他最近的心情一直很糟。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原因令使他涉足这样的场所——在他高傲的心中,这里是虚荣、谄媚、暴力和淫欲的实物代名词。 酒吧的舞台上,一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妖艳女人伴随着音乐扭动着蛇一样的身体,一件件甩脱着身上的衣服;堵场的牌桌上是成堆的筹码和大把大把钞票,一个赌输的男人被对方砍去了右手的拇指;餐厅里觥酬交错,纸醉金迷,一个醉意酣浓的男人抽出一打百元大钞让侍者马上给他送来一只烧骆驼,并丢给他一只金表作为小费……卡森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他今天本来应该和菲雅克美术馆的巴里克斯先生商量在法尔赛举办的个人画展,但他终于决定取消这项计划。“我真不明白,史蒂文森先生,”当时巴里克斯诧异地瞪着他,以为这个年轻画家一定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你的画展肯定会引起极大的轰动,尤其是那幅《初遇多洛尔》,那种传神的美感简直让人目瞪口呆!它们一定会使你一举成名的,可你居然要取消这次画展!相信我,史蒂文森先生,我有艺术方面的专家,他们一定会把你的作品表现得淋漓尽致!” 卡森仍旧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幅《初遇多洛尔》,那画中美丽脱俗的女子曾经的世界便是这里——令他心寒发指的灵与肉堆砌交织起来的奢华浮雅和盛气凌人! 走进一间厅堂,他看见正中央搭着一个拳击赛台。周围的坐椅上坐着一些观看比赛的富豪。只见台上的那个黑人一拳击在对手的太阳穴上,对方被打翻在地。裁判在他身边大声数着时间,下面有人在喊,“站起来,你这孬种!”显然是把赌注压在了他的一边。那黑人不停地跳动,挥舞着拳头哇哇叫喊,他被打得乌青的眼圈上还挂着血珠。 正当卡森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侍者走到他面前微鞠一躬说道,“对不起,请问您是卡森·史蒂文森先生吗?” “是的。”卡森愣了一下回答说,他很奇怪这里会有人认识他,“有事吗?” “那边有位先生想请您过去一块喝一杯,如果您方便的话。”侍者必恭必敬地说。 卡森顺着侍者所指的方向看去。那边的角落里坐着几个人,他们看上去有些眼熟。 “你好,史蒂文森先生,”见卡森走过来,其中一个人对他打了个招呼,“很高兴在这见到你。”他似笑非笑的口吻中带着一丝嘲弄。 “请坐吧,史蒂文森先生。”另一个人笑着对他做了个手势。卡森认出他就是雷佳组织的莱昂休·磨拉卡。 卡森冷冷地看着他们。 “怎么了,史蒂文森先生?”最初和他打招呼的男人双眉轻轻一扬,“你该不会以为我连一杯酒钱都付不起吧?” “你是谁?”卡森不客气地问道。 “这位是格威尔先生。”磨拉卡说道,然后又指了指另一个人,“这位是马里恩先生。 第64章 我们见过面,史蒂文森先生,在杜马街12号的室内射击场,也许你忘了。”磨拉卡继续说道,“你去找梦黎萨小姐,似乎还闹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我是莱昂休·磨拉卡。请坐。”他又说了一遍。 卡森坐下来。他看了看浅呷着帕科拉酒斜睨着拳击赛的格威尔,原来他就是雷佳的继承,他的狂妄和强悍在他的身上显露无疑。 “常来这吗,史蒂文森先生?”磨拉卡递过一支香烟。 “谢谢。”卡森冷冷地说,并没有伸手去接。磨拉卡微微一笑,把烟叼在自己嘴里,打燃了火机。 “我还以为你跟梦黎萨小姐在一起呢。”磨拉卡随口说道,“这里还不错?” “别浪费时间了,先生,”卡森看了他一眼说道,“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干嘛总这么剑拔弩张的,画家先生。”磨拉卡懒懒地说道,“我们都是金斯敦先生的属下,说起来咱们可以算得上是自家人呢。” “你真幽默,磨拉卡先生,我恐怕高攀不起!”卡森冷笑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告辞了!”说着站起了身。 “别紧张,史蒂文森先生,”格威尔说道,“这里没有人会动你一个指头,既然你是梦黎萨的情人。”他说话的口气远比磨拉卡傲慢得多,“你们干嘛不去试试今天晚上的手气,莱昂休?”他又对磨拉卡和马里恩说,“我相信准坏不了。让我和这位先生好好聊聊。请坐下,史蒂文森先生!” “这主意不坏,奥利森。”磨拉卡站起身,“走吧,马里恩。再见,史蒂文森先生!不过还有一句话我得提醒你,梦黎萨小姐可不同于一般女人。她要是知道你来这准会不高兴的。” 格威尔审视着眼前的卡森,艺术家敏锐和跳脱的气质与他极具立体感官的面孔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他不喜欢这张带着倔强的英俊的脸,也不喜欢那双透着傲慢的灰蓝色眼睛。 “梦黎萨在哪?”格威尔开口问道。 “不知道。”卡森冷漠地回答。 格威尔皱了皱眉,“那你来这干什么?” “这恐怕与你无关。”卡森针锋相对地说道。 “象你这样的男人,”格威尔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如果想要爱梦黎萨,还得学会很多东西。” “我们本来就是相爱的,格威尔先生。”卡森说道,“我不明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也看不出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们本来就是相爱的?”格威尔掀动了一下嘴角,语气中充满了讥诮,“你了解她多少?你又能为她做些什么?”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卡森说道,“我会使她幸福的。” “幸福?”格威尔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不由“哧”地一声笑了出来,“你连她的安全都保证不了,还在我面前大模大样地谈什么幸福!如果你真想为她做点什么,手里就不该拿着那些可笑的画笔,而应该是枪!她不是你们那个自以为是的世界里的女人,她是亚历山大·金斯敦的独女,是雷佳的公主!” “这些我当然知道!”卡森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看着卡森几欲喷火的眼睛,格威尔微微一笑,“是吗?也许你也当然知道她是费拉顿特情署的金卡特工吧?”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说什么?”卡森愣在那里,似乎没听懂他说的话。 “她不会选择你的,卡森·史蒂文森,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去痴心妄想。”格威尔继续说道,“而且,你最好离她远一点,我不希望有人纠缠我未来的妻子。” ------------ 卡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夏龙俱乐部。路上一个妖艳的女人走到他身边,似乎有点象夏龙酒吧里跳脱衣舞的那个女人。事实上在他眼里,这里的女人看上去全都一个样子——暴露的衣着,丰满的肉体,带着媚笑的眼神和滑腻腻的声音。那女人身上飘着一种诱人的气味,邀他共进晚餐。 他迷迷糊糊地跟着她,最后走进一间屋子。不大的房间里醒目地放着一张大床,正面镶着光滑的落地镜。女人打开一盏昏暗的壁灯,给他倒了一小杯香槟酒。他于是和她碰了碰杯。后来女人开始脱衣服,他便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任由她走过来解开他的衣扣。一股邪恶的怒火突然间涌上心头,他一把把女人扔到床上,扯下自己的衣服,感到强烈的欲火正灼烧着他的身体。他听到了女人的叫喊和自己的喘息,他仿佛在发泄着什么,报复着什么。 醒来时他微微感到有些奇怪,看了看身边枕着他胳膊的女人,他一点点想起了曾经发生的事情,心里一阵恶心。他下床去穿衣服。女人醒了,走上来搂他。他厌恶地把她推到一边,仍给她一打钞票后走了出去。 走进霓虹闪烁的金兹林大街,他拐进一条寂静的小路。天还没有亮,清冷的路灯光在雪地上投下他淡灰色的影子。夜风吹着他几欲炸裂的头,使他感觉舒服了不少。眼前一尘不染的白雪净化着他的心。上帝,我都做了些什么?梦黎萨知道了是不会原谅我的!他想着。 蓦地,格威尔的声音仿佛在静悄悄的雪夜中响起,“她不是你们那个自以为是的世界里的普通女人。她是亚历山大·金斯敦的独女,是雷佳的公主!”“也许你也当然知道她是费拉顿特情署的金卡特工吧?”“他不会选择你的,卡森·史蒂文森,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去痴心妄想。而且,你最好离她远一些,我不希望有人纠缠我未来的妻子!” 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寒战,一些画面不连贯地闪现在他眼前,纷乱交叠。多洛尔海滩夕阳里的白衣女子;杜马街射击场烟雾下的黑衣女郎;科加尔山头的阳光细雪,梦黎萨房间里的血迹和子弹;苏美尔娜的浪漫时光和圣白茵汉宫的王家舞会,阿非海边的查尔斯·凯普森和夏龙俱乐部的奥利森·格威尔……梦黎萨丝丝金发和海蓝色的眼睛缠绕飘浮在这些画面中,使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崩溃了! 特工梦黎萨·金斯敦!这个他相爱笃诚的女人!这一切让他如何去接受! 街角里突然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一个人躺在雪地里,灯光下的那滩鲜血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弗兰克!”卡森惊叫着认出了那个倒在血泊里的人,他居然就是他的好朋友弗兰克·杰里! “卡森,是你吗?”弗兰克用微弱的声音勉强问道。他嘴唇青黑,脸上已毫无血色。一只手捂着胸口,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汩汩地流下来。 “怎么回事,弗兰克?”卡森急促地问,“发生了什么?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是……有两个人……我也不知道……”弗兰克的身体不住颤抖着。 “别说话,弗兰克,我送你去医院!”卡森打断了他。 “来不及了……卡……卡森……”弗兰克挣扎道,伤口吃痛地使他喊出了声。 “坚强些,弗兰克……”卡森难过地看着弗兰克渐散的目光,“究竟是谁干的?”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不……不知道……他们……可能认……认错了人。他……他们叫我……叫我弗莱彻……弗莱彻·哈曼……”弗兰克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弗莱彻·哈曼?卡森默念着这个名字,他好象在那里听到过。 “卡……卡森,”弗莱彻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听见……那两个人好象……好象说……说到过梦黎萨的名字……你……你快去她……她那里看看……别……别让她出什么……什么……”话未说完,他的头一偏倒在卡森的怀里,死了。 弗莱彻!弗莱彻·哈曼!他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梦黎萨带着的那个带着枪伤的男人不就是叫弗莱彻·哈曼吗?她为了他还和他吵了起来。一股寒气从他脚下升腾起来。那两个打死弗兰克的人说到过梦黎萨的名字?弗兰克临死的时候还嘱咐他快去她那里看看,别让她出什么危险。她又能出什么危险?!她那样的女人!! 第六十八章:分手 梦黎萨从床上爬下来一边咳嗽一边翻出一瓶药,倒出一把丢进嘴里用水一块送了进去。最近她咳的更厉害了,肺部总象火烧一样。或者是因为烟抽得太多的缘故吧,她想。 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她一天都没吃东西。她已经过惯了这种毫无规律的单身生活。 不知道卡森现在在哪,从那天晚上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星期了。他已经离开法尔赛,离开了索雅了吗?或许他已经回到了苏美尔娜,在和奥兰多打壁球。那个幸福美满的大家庭,是否真会有那么一天,她可以与他共同分享呢? 那天卡森走后她发现了他买来的很多食物,在她的卧室里还摆放着美丽的紫色梳美草。一幅简捷流畅的素描正是科加尔雪山上她撞翻了他的画架回眸转身的瞬间特写,只有那领飘落的红围巾涂成了鲜红色,上面用黑碳笔写着:365天。她记起那天是他们重逢的周年纪念,感激和歉疚同时涌上心头。 但她又该如何对他解释弗莱彻·哈曼呢?她不愿意对他撒谎,但她能告诉他她实际上不只是金斯敦的女儿,而且还是费拉顿的特工吗?不,她不想,也不能。多希望他会不再提起这件事,多希望他们仍然可以象从前一样倾心相爱。可是在她心中,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如同一片阴云,挥之不去,避之不能,一天天蔓延开去,笼罩她因他亮丽起来的生活。 正这时,她听见门铃声。卡森!这是她的第一个反映。 卡森出现她面前。 第65章 他们竟一时无语,只是怔怔地凝视着对方。清风卷起细雪飘进房门。 他的长发凌乱,眼中布满血丝,嘴边的胡碴使他看上去落拓而颓废。无限爱怜涌上心头。 “卡森。”她张开双臂轻轻搂住了他的脖子,把头靠进他的怀里。 卡森的双手仍然插在兜里。脸颊贴着她柔软的金发,他的心乱成一团。 “你……还在生气吗,卡森?”那双望着他的蓝眼睛是这般澄清透明。 没有回答。梦黎萨轻轻叹了口气,垂下头走向一旁。 “弗兰克死了。”卡森心中一阵绞痛。 “什么?”梦黎萨大吃一惊,“哪个弗兰克?”她不确定地问道。 “弗兰克·杰里,还有哪个弗兰克?”卡森烦躁地回答。 “可……怎么会?”梦黎萨似乎仍然不能相信,“怎么死的?什么时候?在哪?” “被人枪杀的。三天前。在佐治亚街。”卡森阴郁地看着她。 “枪杀?”梦黎萨仍旧瞪着眼睛看着他,“你能确定吗,卡森?” “我能确定吗?当然!”卡森的语调激动起来,“我在雪地上发现了他!他就死在我的怀里!子弹打穿了他的心脏!血流了一地!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冷静一点,卡森!”梦黎萨说道,“让我们来想想,究竟什么人会枪杀他呢?他得罪了什么人吗?” “象他那种和我一样普普通通的男人又会得罪什么人?”卡森愤怒的口气中带有一丝讥诮。 梦黎萨微微皱了皱眉头。她仿佛从他的口气中察觉出了什么。“他临死前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们杀错了人。”卡森的目光锐利地射向梦黎萨。 “那么他知不知道他们本来要杀的是谁?” “他知道。” “是谁?” “你难道不清楚吗?”看了她一会儿,卡森突然问。 “你说什么?”梦黎萨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当然知道他们要杀的是谁!弗莱彻·哈曼,难道不是吗?那个你三更半夜带回来的带着枪伤的男人!当时在这里你宁愿赶走的是我而不是他!他是你父亲的手下还是你的同事我不知道,而那个傻瓜,弗兰克,他临死前还叮嘱我来保护你!我?这种只会拿着那些可笑画笔的男人!来保护你?亚历山大·金斯敦的独女!雷佳的公主!费拉顿特情署的金卡特工!”这些天来积郁在他心中的怒火和挫伤一时间统统发泄出来,使他的身体和声音都在颤抖。 梦黎萨完全被愕呆在那里,瞪视着他暴起青筋的额角和微微发红的眼圈。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梦黎萨·金斯敦?你的欺骗和玩弄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象我这样的傻瓜,分文不名,索然无味,没法让你呼风唤雨,寻欢作乐!你在黑社会地位显赫,在特工部倍受称扬,你又有什么地方不满意,需要我这个小角色来弥补缺憾?你身边有多少手段高明,法力无边的男人,奥利森·格威尔,查尔斯·凯普森,莱昂休·磨拉卡,弗莱彻·哈曼,盖伦·拉塞尔,你只肖打个榧子他们就会对你躬身施礼,竞效犬马之劳!我又算什么?不过是你穷奢极侈,暴劣荒淫的世界里从未见过的异类,新鲜过后便是你们嘲弄和侮辱的笑柄,输的一败涂地,直到死仍然在痴心妄想,仍然对你奉若神明!” 梦黎萨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卡森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冰冷的尖刀插进她的心脏,伤痛,屈辱和愤怒冲击着她的血液,使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你说完了没有?”她勉强说出了几个字。 “说完了。”卡森终于恢复了平静,“现在你可以开枪了。”一丝轻蔑的笑意挑上他的嘴角。他冷酷的灰蓝色的眼睛傲慢地迎视着她的目光。 梦黎萨轻轻闭上了眼睛,抑制着那些冰凉的、转动在眼中的泪水。 “你曾经爱过我吗?”卡森的声音。 他居然这样问。 “我做的一切竟然丝毫不能感动你。”卡森的声音。 他还想要什么? “为什么是弗兰克而不是我?”卡森的声音。 肆意的毁谤! “什么时候轮到我?”卡森的声音。 混蛋! “看来我还有一点利用价值?”卡森的声音。 “够了!卡森·史蒂文森!”梦黎萨终于愤怒地喊了出来,“我不知道弗兰克·杰里为什么死了!也不知道杀他的人为什么会提到弗莱彻·哈曼!我只知道你在那样一个晚上赶走了一个受了重伤的人!现在又在我面前歇斯底里!你倚仗的不过是一个理由,因为我是特工梦黎萨·金斯敦!”她的委屈全部化尽,慢慢镇定下来。“你完全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你接受不了象我这样身份的女人,然后转身离开,又何必费尽心血地找出这些措辞和借口在侮辱我的同时拌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当然!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我究竟是谁,你就不会再浪费时间,浪费你高尚的感情!这当然从始至终就是一个骗局!”她闪烁不定的眼睛直视着卡森,“象你这样灵魂高贵的男人,和我原本就生活在两个世界,连虚伪都超凡脱俗!一年来你了解和钟爱的并不是我这个人,你更重视的是她是亚历山大·金斯敦的女儿,是雷佳的公主,是费拉顿特情署的金卡特工!在你当然正确的脑子里,早给她这样的女人和她这样的人所生活的世界下了理所当然的定论。于是她摇身一变!她这样‘呼风唤雨,寻欢作乐’的女人,身边有那么多‘手段高明,法力无边’的男人,生活在那种‘穷奢极侈,暴劣荒淫’的世界里,终于天幸被你全盘查获,正气凛然地来找她兴师问罪!你既然有这么优秀的头脑,为什么不想想,象她这种有着特工部的狡诈,染着黑社会的恶习的女人,随时都可以抬枪要你的性命,在她心里哪里有什么良知可言,让她对你泽被苍生一样的付出有所感动,当然是你在‘痴心妄想’!一年前你押错了赌注,加多了筹码,这笔交易你当然注定了一败涂地,血本无归!” 卡森怒火中烧地瞪视着她,许久才吃力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居然把这当成一笔交易!”他低吼道。 “那你以为它是什么?!”梦黎萨大声喊道。 卡森踉跄地冲出了房门,无法遏制的愤怒使他相信自己再多呆一分钟就将彻底丧失理智。冷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寒战。白雪的纯净熄灭着他胸中的火焰,使伤痛暴露出来。他知道他不会再见到她了。前情未泯,瞬间恍若隔世。他不由默默回首。 白皑皑的雪地上,梦黎萨静静站在那里。清风无声无息地扬起细雪。她赤着双脚,一席单薄的白色睡裙,丝丝缕缕的金发轻飘漫舞。仿佛对一切都浑然不觉,她无声无息一如白雪。 他缓缓朝她走去。 她久久凝视着他。 他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她的双手轻轻拉住他胸前的衣襟。 他俯下头在她唇上印下深深一枚长吻。 她默默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地回应着。 “我不会再爱了。”虚幻的声音从他唇间静静飘出。风中脱开了双手,他向白茫茫的雪雾中走去。 两行泪水从她澄清透明的眼睛里无声滑落,卡森的背影逐渐变得遥远而陌生,最终模糊成苍白的一片,再也无法追寻。 夕阳如血。 第六十九章:离间 索雅。蓝标夜总会。 奥利森·格威尔、莱昂休·磨拉卡和盖伦·拉塞尔等雷佳重要首领聚集在五层的一间豪华包房里。昏暗的灯光里,那些考究的家具散发着妖冶的光华。房间东侧安置着一个8平米见方的透明玻璃房,两个拥有魔鬼身材的裸体女人随着飘绕在尼古丁中的音乐扭动柔若无骨的身体。 “这里虽然不象我想象中的一塌糊涂,但总是不尽人意。”奥利森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玻璃房中的女人一边对盖伦说道。在此之前,他和磨拉卡曾认真审查过雷佳在索雅近况,“我会在老板面前替你说话,但你也要多花点心思在正经事上,别只是想着和奥琳卡·岱尔谈恋爱。” “我知道。”盖伦说,“是我最近一段时间过于疏忽大意,老板那边还请你多多费心,奥利森,你在老板那说话一向最有分量。” “先别忙给我戴高帽子,盖伦。”奥利森微微一笑,“老板对你一向器重,我也乐于作个顺水人情。不过有些事自己要心里有数,如果你一错再错,谁都救不了你。雷佳可不是慈善机构。” “是。” “三个月的时间,把这边清理好。否则我在老板面前都没办法交代。” “不会让你失望的。” 正这时,磨拉卡的手机响了。“查尔斯……对,我们在一起……在蓝标……好,知道了。马上就到。”挂上电话后,磨拉卡转向奥利森,“查尔斯到了索雅。他现在和梦黎萨小姐在杜马街会馆。小姐要见到我们,现在。” 奥利森皱了皱眉头,“查尔斯什么时候到的索雅?梦黎萨怎么会突然想见我们?” “也许和夏龙俱乐部有关。”磨拉卡沉吟了片刻说道。 “盖伦,”奥利森看了看磨拉卡,然后转向盖伦,“你带人先过去,我和莱昂休随后就到。” “是。”盖伦站起身。 “你觉得是因为那个画家?”走出蓝标夜总会,奥利森身边的磨拉卡说,“他后来又去找过梦黎萨?” “小姐以前可从没这么做过。”磨拉卡道,“所以我想可能是因为那个人。 第66章 你那天跟他……” “既然他口口声声说爱梦黎萨,能给她幸福,”奥利森的嘴角边挑出一丝嘲弄似的微笑,“那么他也该知道她究竟是谁。” “你的意思是……” “不但如此,我还告诉他最好离我未来的妻子远一点。” “早就应该给他提个醒了。”磨拉卡笑道,“只不过小姐这次要兴师问罪的话,我们不太容易处理。” “如果真是这样也好。”奥利森忿忿道,“我早就想和梦黎萨好好聊聊了。” 车子在公路上飞驰着。 ------------ 杜马街12号,私家会馆。 梦黎萨走进会客厅的时候人们纷纷站起身。房间里气氛凝重,甚至使人感到不安。 “这段时间怎么样,梦黎萨?”奥利森微笑着迎向梦黎萨,她看上去有些憔悴,“这么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梦黎萨在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查一下这个人是怎么死的。”她把一个男人的照片放在桌子上,白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叫弗兰克·杰里,兰第西人。1月12号被人在佐治亚街枪杀。” “他是……”奥利森看着照片疑惑地问道。 “卡森·史蒂文森先生的朋友。”梦黎萨漠然回答。 奥利森和站在他身边的磨拉卡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缓缓说道,“梦黎萨,如果你今天有时间的话,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梦黎萨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他。 “是关于史蒂文森先生。” “不必了。”梦黎萨的眼神异常空洞,“他跟我之间的一切已经结束了。如果你的时间很充裕的话,奥利森,就好好打理一下雷佳的事情。最近这段时间报纸上登的东西应该不是你们希望见到的。” “是的,当然。”奥利森尴尬地说道。 “莱昂休,”梦黎萨冷漠的蓝眼睛转向磨拉卡,“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吧。查到凶手以后就直接干掉他,不必告诉我。” “是,小姐。”磨拉卡应道。也不知为什么,他的身体竟然微微抽搐了一下。 “关于史蒂文森先生,”梦黎萨继续说道,“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搅他的生活。” 房间里鸦雀无声。 “盖伦,”梦黎萨站起身,“有时间陪我去喝杯咖啡吗?” “是,小姐。”盖伦应道。 “我们走吧,查尔斯。”梦黎萨一边说一边朝房门走去。有人把外衣递给盖伦。 ------------ 几分钟后,房间里只剩下了奥利森和磨拉卡。 “这个弗兰克·杰里究竟是什么人?”奥利森道。 “我也不知道。”磨拉卡回答,“我想不通小姐为什么让我们来查这个人事情?也许她认为这件事是我们指使的?” “有这个可能。”奥利森缓缓道,“或者她感觉是特工部做的,她不方便出面。” “而且她不想再理会跟那个画家有关的任何事情了。”磨拉卡补充道,“她甚至都不愿过问事情的结果。” 奥利森微微一笑,“无论如何,抓紧时间把梦黎萨交代的事情办了,莱昂休。” “是的,那当然。” “梦黎萨不愧是亚历山大·金斯敦的女儿,”奥利森感慨道,“永远保持理智,从不拖泥带水,也绝不会把精力放在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面。” “如果她是个男人,绝对会把老板的基业发扬光大。”磨拉卡说道。 奥利森微微皱了皱眉头。 “现在我们不必再为了那个画家浪费精神了。”磨拉卡继续说道,“看来他后来一定是找过小姐。” “总之他们分手了。”奥利森说道,“那家伙还算有些自知之明。” “其实卡森·史蒂文森从始至终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磨拉卡沉吟道,“我一直担心的是查尔斯·凯普森。” “担心查尔斯?” “奥利森,有件事我一直想听听你的意见。”磨拉卡略显迟疑地说道,“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你说吧。我在听。”奥利森看了看磨拉卡。 “在雷佳,老板和梦黎萨小姐是至高无上的。尽管一直以来,小姐都对雷佳、对她的父亲坚持着不可化解的敌视,但对我们这些金斯敦先生的属下来说,依然是绝对的、诚惶诚恐的唯小姐马首是瞻。没有人敢在小姐面前说半个‘不’字。但是,你不一样。你是雷佳人眼中未来的领袖,是老板心目中的东床快婿。对于梦黎萨来说,你也绝不只是她父亲手下的一个地位尊崇的首领。” 奥利森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但是,查尔斯也是雷佳中一个极为特殊的人物。他虽然没有你的地位、才能和影响力,但是作为雷佳组织的二号首领,他不但一直受到老板的欣赏和器重,而且已经在世界范围内培养起了丰富的羽翼。更为重要的是,他和梦黎萨小姐走的要比你近得多。你也许会对此感到不齿,奥利森,但这正是他高明的地方。” 奥利森沉默不语。 “老板从不会拂逆小姐的意愿。如果有一天梦黎萨小姐成为了凯普森太太,老板会把基业交到谁的手中将难以预测。就算仍然是你,奥利森,一旦小姐插手雷佳事务,我敢确定,查尔斯·凯普森的野心将随着权力膨胀迅速暴露无疑。”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奥利森点起一支香烟,一抹凌厉的光芒在他眼中一闪即逝,然而,磨拉卡还是注意到了。 “我知道表忠心的话不是你想听的。”磨拉卡无奈地笑了笑,“我确实也是在为自己打算。你知道,我和查尔斯只是表面上过得去,我不希望有一天他权倾雷佳。我心里很清楚,只有跟着你干我才会有前途。” “这些话以后不必再说了,”奥利森平淡地说道,“很危险。” “是。”磨拉卡应道。虽然从奥利森的表情里他捕捉不到任何信息,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些话已经起了作用。 ------------ 星座咖啡厅。 “小姐,”盖伦为梦黎萨点起一支香烟,“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别这么称呼我,盖伦。”梦黎萨疲倦地向盖伦摆了摆手,“奥琳卡怎么样?她的伤好了吗?” “好了。她一直在替你担心。” “告诉她我没事。我过段时间去看她。让她一定多加小心,索雅人的动作要比我们想象的快的多。” “我知道。” “她一直向往另一种生活,盖伦,”梦黎萨深邃的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黑夜,“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帮助她实现心愿。我和西黛拉会一起做她的伴娘的。” “梦黎萨……”盖伦心情复杂地看着梦黎萨,“你和卡森……” “象我这样的女人,原本就不配生活在他的世界里。”梦黎萨平静地笑了笑。身边的查尔斯一阵心痛。 第七十章:阴谋 磨拉卡悠然点起一只雪茄,坐在沙发里舒适地伸直了双腿。一切顺利,情况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他相信过不多久格威尔就会打电话过来告诉他一些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果然,两分钟后,电话铃清脆地响起。 “喂?”磨拉卡踱过去拿起听筒。 “准备一下,莱昂休,我们马上赶回布尔加!”电话那一端传来格威尔焦躁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奥利森?” “是老板。”格威尔说道,“有人昨天袭击了图灵公馆,当时只有老板和几个没用的废物在那!” “老板现在怎么样?”磨拉卡急切地问道。 “比想象中的好些。幸亏查尔斯及时赶到。” 磨拉卡皱了皱眉头,“是谁干的?” “多半是他妈的黑手党!”格威尔说道,“看起来有人走露了消息。他们对这次行动下了大力气。你快一点,路上在详细告诉你!不要惊动任何人!” “懂了,奥利森。十五分钟后赶到你那!”挂上电话,磨拉卡匆匆拿起他专用的手机,迅速按下了一个按扭,“马里恩,出了点问题。那些笨蛋真没用!老板还活着,大概是受了伤。我得马上和格威尔赶回布尔加,你别轻举妄动。等着我的消息!留神查尔斯·凯普森!我早晚会除掉这个难缠的家伙。” ------------ 一辆车拐进华汀街。淡黄色的前灯照着前方的夜路,丝丝细雪飘散在灯柱里。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歪歪斜斜的身影。西蒙按动着车喇叭,那个人浑浑噩噩,半天才回过头来。抬起手臂挡着刺眼的车灯,他仍迟钝地站在那里。 “嘎”地一声急刹车,西蒙的车子转向路边,那个人被刮倒在雪地上。奥琳卡飞快地跳下车。在那个人转过身来的一瞬时,她已经看清了他的脸孔。 “盖伦!”她扶起他急促地叫道,“你没事吧?你怎么了?”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强烈的酒气。 “奥琳卡?”盖伦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半天才认出她来。 “是我,盖伦。你这是怎么了?” 站在奥琳卡身后的西蒙不由皱了皱眉头。 “别管我,奥琳卡,”盖伦推开她,“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他们利用我!他们只是把我当成工具,利用我各得其所!甚至于我母亲!他们全都一样!全都是一样的!” “盖伦……”奥琳卡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白雪粘在他乱蓬蓬的头发上。 “他喝醉了。”身后传来西蒙那一成不变的声音,“他经常这样吗?” 第67章 “不,西蒙,”奥琳卡难过地摇头道,“他从来没这样过。帮我个忙好吗?我们不能呆在这儿。” 西蒙没有说话,只是架起神志不清的盖伦。 他默默地看着奥琳卡把盖伦扶到她的床上,替他脱去衣服和鞋子,拉开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并用一条湿毛巾小心地擦拭着他的脸颊。温柔地理了理他棕色的卷发,她忧虑的目光中深情无限。 “谢谢你。”她转过身对西蒙说道,“我……很抱歉。” 西蒙没有说话。他知道他现在可以走了。他又向床上的盖伦·拉塞尔看了一眼。 “我能应付得了。”奥琳卡似乎看懂了他的目光。 西蒙微微点了点头,阴沉的脸孔和他的眼睛一样毫无表情。 “你是我哥哥,西蒙。”目送他的车子远去,奥琳卡喃喃自语。 ------------ “我在哪?”盖伦迷迷糊糊地醒来,不清晰地问道。 “在家里,盖伦。”奥琳卡柔声回答。 盖伦看了看周围,挣扎着坐起来。 “你应该再躺一会,盖伦。”奥琳卡边说边把枕头靠在他背后,握着他的手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我妈妈还活着,奥琳卡,”他定定地看着前方说道,“而且我也知道了我父亲究竟是谁。” “盖伦?”奥琳卡诧异而不无担忧地问道。 那段对话仿佛又在他耳边响起…… ------------ “你太心急了,吕贝卡,”房间里传来雅克桑先生的声音,盖伦停住了步子。决定过一会儿再过来。“我当然会替你杀掉亚历山大·金斯敦,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霍曼现在已经成了他的心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听到养父提到自己的名字,盖伦不由站了下来。霍曼·雅克桑,这是他的真实姓名。名字是他生父留给他的,自从雅克桑先生收养了他,他就跟随了他的姓氏。 “霍曼在哪?我想见见他。”房间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不知为什么,盖伦的心中蓦地一动。 “他应该已经从索雅回来了,”雅克桑说道,“你最好还是先别见他。” “为什么?”吕贝卡怒冲冲地说道,“他是我亲生儿子!” 盖伦的全身颤动了一下。她说什么?他是她亲生儿子?他母亲不是在他出生后不久就死了吗?难道海伦骗了他?或者他们现在所说的霍曼是另一个人?吕贝卡,上帝,他的母亲不就叫吕贝卡吗?难道她真是他的母亲?那么雅克桑先生又是谁?他微微抽搐了一下,难道他就是他的生父?他母亲又为什么要杀掉金斯敦?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海中拥成一团。 “你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会把事情搞糟!”雅克桑严厉地说道。 吕贝卡没说话,只是悻悻地哼了一声。 “我既然答应过替你报仇,就一定会做到的。”雅克桑柔声说道,“你得相信我,吕贝卡。让他亲眼看着他一手创建的雷佳帝国的倾覆,然后再慢慢死去,而且这一切都出自他亲生儿子的杰出手笔,这不是更具有戏剧性,更能让你满意吗?” 寒气在盖伦周围不断升腾起来。“一切都出自他亲生儿子的杰出手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最好在霍曼把枪口对准他的时候让他们父子相认,你真是一个阴险冷酷的家伙。”吕贝卡冷冷地说道。 盖伦的胸口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一个歹毒的阴谋正在他眼前层层展现。 “这不也一直是你的意思吗,亲爱的?”雅克桑微笑道,盖伦甚至可以想象他眼角温和的鱼尾纹和眼底闪过的一抹凌光。 “霍曼会因此恨我的。”吕贝卡沉吟道。 “他恨的只是他父亲。” “那是因为他以为我死了。” “你心里一直还爱着亚历山大·金斯敦,是不是?”过了一会,雅克桑说道。 “你胡说!”吕贝卡喊道。 “安静一点,亲爱的。”雅克桑平和地说道,“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时隔这么多年,你对他一直不能忘情。那个矫猛冷酷的男人,无论他曾经多么残忍地对待过你,他仍旧是你一生中最爱的男人。” “胡说!住口!我恨他!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吕贝卡歇斯底里般地喊道。 “没有爱又哪来的恨呢,吕贝卡?”雅克桑不急不缓地说道。 “不,我恨他!他娶了我是为了她,抛弃我还是为了她!那个女人一句话他就连夜赶到了苏美尔娜,为了她他可以忍辱负重,可以赴汤蹈火!而我,我怀了他的儿子,我苦苦地哀求他,他还是把我丢出大门,任凭我在暴风雨里哭喊,他连看都不曾向我看上一眼……”吕贝卡激动的喊声逐渐变成了含混的呜咽,“他爱的从来就只是菲尔玛·亚卡兰多·索非亚,他居然也懂爱情……” 盖伦酸楚的心中随着吕贝卡的呜咽声一阵阵绞痛。他可怜的母亲! “索非亚已经死了,”雅克桑说道,“你为什么不去见见金斯敦?” “她永远不会死的……” “就象他在你心中永远都不会死一样,对不对?或许你根本不想他死!” “不!他得死!你说过要替我杀了他!” “可你看上去并不那么赞成我的做法。” “可霍曼毕竟是我的亲生骨肉……” “是你们的亲生骨肉!霍曼·金斯敦!”雅克桑打断了她,“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吗?你说你恨他,就象恨他毫无人性可言的父亲一样。你说你要他们死,要他们父子相残,你要看到他们惊讶而痛苦的表情,难道你忘了?” “我……” “只是你看见他长大了,你从他身上看到了金斯敦的影子,事实上他的确象他父亲一样出类拔萃。你下不了手了,是不是?” “让他去死!让他和他的混蛋爸爸一块去死!”吕贝卡疯狂地喊道,尖锐的声音厉刃般地刺入了盖伦的胸膛…… ------------ “亚历山大·金斯敦是我的父亲。”盖伦安静的语调让人感到害怕,奥琳卡不由握紧了他的手,“我的名字是霍曼·金斯敦。而那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养父,他在我五岁那年就收养我,他没有孩子,我们共同生活了25年。他照管我的饮食起居,供我读书,和我交流思想,把我培养成一名国际刑警;而另一个是我的生母,尽管我根本就不记得她的模样,但她一直是我唯一的亲人,在我心中一直深爱着她,当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温柔的母亲,我发过誓,无论如何也要为她报仇。”他凄然一笑,“生活真是一场恶作剧。原来我奉命潜入雷佳,要颠覆的是我父亲的帝国,原来我筹谋杀害的,就是我的亲生父亲,原来这背后的策划者,就是我的养父和生母。他们在等着我用自己精心安排的计划,上演一出他们盼望已久的父子相残的好戏。事实上明天,他们就可以如愿以偿了。”盖伦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滑出他的眼眶。 “盖伦……”奥琳卡搂住了盖伦。他把头深深埋进她的怀里,她头一次看见这个坚强的男人脆弱的一面。生活对他居然如此残忍。 他是金斯敦的儿子,是梦黎萨的哥哥。他是潜入雷佳的国际刑警,而在明天一项计划即将执行……奥琳卡心乱如麻。我必须做点什么,她想着,我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我去倒杯水给你。”她轻声说道。 “不,别走开,奥琳卡……” “我马上就回来。”她吻了一下他的发丝。 她的微微颤抖的手把一些白色的粉末倒进杯子里,然后看着它们渐渐溶解开去。 “喝点水,盖伦的。”她把水杯凑到他的唇边,他听话地把它们喝了下去。 “你累了,盖伦。”她轻轻把他的枕头放好,“现在什么都别再想了,好好睡一觉吧。”盖伦仍旧拉着她的手,“我就在这儿,”她纤长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我不会离开你的。” 盖伦感到头昏沉沉的,眼前的奥琳卡逐渐模糊了…… 盖伦睡着了。奥琳卡缓缓脱开他的手掌,把他的手臂放进被子里面,然后轻轻站起身走出了卧室。 接通了梦黎萨的电话,她捏着电话线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 第七十一章:罗浮堡的枪声 费拉顿。布尔加。罗浮堡。 “你还认识我吗,亚历山大·金斯敦?”吕贝卡看着坐在桌案后的亚历山大·金斯敦,一时间百感交集。三十年了,皱纹已爬上了他的额头,白发已染上了他的鬓角,但他轮廓清晰,棱角分明的脸庞,他坚固挺阔,坚忍不拔的胸肩一如当年那个英俊矫猛的王家保镖,那种桀骜冷酷,凌驾于世的气质也一如当年那般令她意乱情迷。 金斯敦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女人,她昔日的美丽和窈窕依然清晰可现。微微挑了挑眉峰,一丝光芒闪过他蓝色的眼底,“你是吕贝卡吧?” 再次听到她的名字从他唇间飘出,泪水一下子涌满了她的眼眶,“你居然还记得我。” “这些年你在什么地方?”金斯敦淡淡地问了一句,低头点起一支雪茄。 “我在什么地方?我在什么地方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真的关心吗?!”吕贝卡大声说道,“就是我死了,你又关心吗?!” “别在这里大喊大叫,吕贝卡。”烟雾后的金斯敦平静如常,“你来这干什么?” “没什么。”吕贝卡冷笑道,“只是看看你和索非亚殿下过的是不是很幸福。” 第68章 两道厉闪般的目光射向她,使她不由打了个寒战。“马上离开这,吕贝卡。我再回来的时候不希望再看见你。”他说着熄灭了香烟。 “你当年就是这句话,亚历山大!今天索非亚死了你还是这句话!你……”她突然停了下来,惊诧地看着金斯敦居然坐在一只轮椅上,“你的腿……”她随即纵声大笑起来,“原来你也有今天,亚历山大·金斯敦!真是因果报应!是谁干的?是霍曼,对不对?一定是他!你还记得谁是霍曼吗,亚历?”她的声音忽转温柔。 “你说的是你的儿子吧?”金斯敦冷漠地说道,“他还活着?” “你的儿子!”吕贝卡仇恨地瞪视着他,“你想不到他还活着,是不是?你以为他和我早就死了!可是我们还活着!死的是你的菲尔玛!” “把嘴闭上!”金斯敦低吼道,他的瞳孔缩小了。 “我说对了,是不是?”吕贝卡幸灾乐祸地笑道。 “再说一遍,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马上离开这。”金斯敦的眼中露出了杀机。 “你想要杀我吗?想杀我当初你就应该动手!”吕贝卡大声道,“现在已经迟了。何况你已经成了坐在轮椅上的废人!不过用不着我动手,很快就会有人来杀你!那可是一场好戏,亚厉,你最好睁大眼睛看着,看着你的亲生儿子怎么把枪口对准他父亲的胸膛扣动扳机!” “你在说什么?”金斯敦锁紧眉头。 “你总该知道盖伦·拉塞尔吧?听说他已经成了你的心腹。难道你看不出来他长的很象你吗?” “他是霍曼?”金斯敦的眼前闪现出盖伦的脸孔,难怪每次看到他,他心中都会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他年轻时的影子隐约曾现在他身上。原来他就是霍曼。 “你终于开窍了,亚厉。”吕贝卡恶毒地笑道,“只是作为国际刑警,他一直执行着一项有趣的任务,你明白了吗?” 金斯敦眯起眼睛看着他。 “对,他不知道你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三十年来,他一直以为他母亲已经死了,他并不知道这场游戏实际上是多么的有趣。不过今天,亚历山大,今天他就将在亲手杀死他父亲之后了解一切,你希望他有什么样的结果呢?”吕贝卡大声笑道,眼中闪现出一串异样的光亮。 “象你这样的女人,居然也配做个母亲!”金斯敦轻蔑地说道。 “我当然不配做母亲!难道你就能算得上是一个父亲吗?!你在他还是胎儿的时候就抛弃了他,连问都不曾问过一句,即便他站在你的身边,你都不知道他是谁,你又凭什么来指责我?!”吕贝卡大声说道,“象我这样的女人!我是什么样的女人?明知道你根本不爱我,仍然把一切都交给了你!结果却在十月怀胎的时候被你象扔垃圾一样扔出大门!就为了一个索非亚!” “不错。”金斯敦冷酷地丢给她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回答。 “亚历山大·金斯敦!”吕贝卡尖叫着拔出手枪对准了金斯敦的胸膛,“你这个混蛋!恶棍!冷血动物!去找你的索非亚吧!看看她在另外一个世界是否还能接受你这个一文不值的保镖!” 金斯敦冷冷地看着她,不屑地挑动了一下嘴角。 吕贝卡的眼中喷射着怒火,枪口在她手中不住地抖动着。上帝!这个让她爱到极点恨到极点的男人,即使在这个时候,他对她的冷酷和残忍也一如当年! “把枪放下,女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吕贝卡回过头,一个年轻的金发女郎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几个男人,其中一个人微微一摆头,她已被枪口围在了当中。 金发女郎走到她面前,冷漠地拨开她的枪口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梦黎萨!”吕贝卡听见金斯敦的声音,那声音居然有一丝颤抖。 “你是谁?”吕贝卡直愣愣地看着她。她柔软的金发,白皙的脸孔,纤挺的鼻梁,俊秀的双眉,简直和菲尔玛一般无二,“你是菲尔玛公主……” “我是她女儿。”年轻女郎冷漠地打断了她。 她女儿!当然!她是菲尔玛和亚历山大的女儿!吕贝卡的心中在涌起一阵伤感的同时再次燃起了仇恨。她不但继承了菲尔玛真实而生动的美丽,而且也继承了亚历山大冷傲和孤绝的气质!因为她身上同时流淌着他们的血液! “你是盖伦的母亲?”梦黎萨毫无表情地问道。 “是又怎么样?” “如果是,就马上离开这。如果不是……”她傲慢的眉峰微微一轩,没有继续说下去。吕贝卡感到一阵羞辱。 “你终于回来了,梦黎萨。”金斯敦柔和的声音中夹带着一抹苍凉。 梦黎萨静静转过头去,“爸爸。”她缓缓走了过去,伤心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金斯敦。 “爸爸老了。”金斯敦看着眼前的梦黎萨。九年了,她离开罗浮堡已经整整九年了。那时侯她还是个女孩子,而现在她已经长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她看上去更象她母亲了,只是太过清瘦,太过苍白,眉眼中仍留有她出走时的冷漠和固执。 梦黎萨在父亲身边蹲跪下来,岁月的风霜已经明显染上了他的脸庞。她走的时候他还站在那里,可现在居然坐在了轮椅上!“爸爸……”泪水霎时间蒙住了她的双眼。 金斯敦的手指轻理着她的长发,“你到哪去了,梦黎萨?”他的语调就仿佛梦黎萨是个贪玩的孩子,玩到天黑才回家,“爸爸一直很想你。”他的目光无限爱怜。 “爸爸……”梦黎萨执起父亲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那只温暖坚实的大手勾起了她对儿时无限的回忆。此时此刻,那种真挚的父爱从他的手掌中温柔地传送过来,抚慰着她孤独已久的心。 吕贝卡看着他们,嫉恨和伤怀同时到达了顶点,使她完全丧失了理智,她眼前的梦黎萨已经变成了菲尔玛,她猛地抬起了手枪。 几乎同时的几声枪响,吕贝卡的手枪被金斯敦打落了,而包围着她的枪口则纷纷击中了她的身体。血水从她嘴里流了出来,她缓缓地倒在地上,眼睛却仍然睁得大大的看着梦黎萨和金斯敦。 “爸爸!”大厅中传来梦黎萨凄惶的喊声。金斯敦的胸前渗出了好大一滩鲜血,盖伦出现在门口,手里的枪还径直地对着金斯敦的胸口。查尔斯的手枪已经闪电般地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拿开枪,查尔斯!”金斯敦的声音仍旧平静威严。 查尔斯迟疑了一下,终于退向一旁。 “爸爸……”梦黎萨颤抖的手轻触到金斯敦的胸口,鲜血染红了她雪白的指端,“爸爸!” 金斯敦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梦黎萨柔软的长发,眼光转向了站在门口的盖伦,“霍曼。” 盖伦看着金斯敦。那是他的父亲,而他把子弹射进了他的心脏!命运弄人,这一幕终于上演了! 今天醒来的时候,他发现奥琳卡已不在身边了。他努力地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连贯地回想起来,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奥琳卡和梦黎萨,也就是金斯敦的女儿非同寻常的关系。于是他也就断定了她的去向。不知什么缘故,他仍然返回了费拉顿布尔加,返回了罗浮堡。当他闯进厅门的时候正好看见金斯敦向他母亲举起了手枪。他竟然在抛弃了她三十年后打算开枪杀死她!热血一下子冲上他的脑子,以至于他终于对他的父亲开了枪。然而就在枪声响彻之际,父子的灵犀也被蓦地震醒。他多么希望子弹可以奇迹般地回转过来射进自己的心口,结束眼前的一切!然而一切都已注定!金斯敦胸前的鲜血渐渐扩大至他的全部视野。 “盖伦!”随着一个喊声,奥琳卡冲了进来。眼前的这一切使她收住了步子,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你替你母亲报了仇。”金斯敦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盖伦疲倦地闭了一下眼睛,垂下了手枪。报仇?然而她又何尝爱过他! 这一切还是发生了,奥琳卡无措地想着。 金斯敦的目光再次柔和地转向梦黎萨,强烈的父爱在他渐散的瞳仁里表露无遗。 “原谅我,爸爸……”梦黎萨哽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好孩子……”金斯敦的声音已变得十分微弱。他的手指轻柔地擦去梦黎萨腮边的泪滴,“爸爸不能再照顾你了……不过,好在你已经长大了……” “我一直都不是好孩子,爸爸……”梦黎萨呜咽道,“可我爱你,真的,爸爸,我一直是爱你的。别离开我,请别离开我……”成串的泪珠簌簌地滚落下来。 金斯敦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安详的微笑,“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只是我……我现在要去……看你妈妈了……”他的头歪向一边,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不……”梦黎萨凄惨的哭声萦绕在整个房间里,竟象是在声讨这里的每一个人。 “梦黎萨……”奥琳卡低低的声音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见。泪水在她眼眶里滚来滚去。梦黎萨的痛苦就仿佛是她的亲身体历一般令她心如刀绞,更何况开枪杀人的是她深爱着的盖伦。她似乎知道了下面将会发生的事情,这使她的心口缩成了一团。然而她也明白,她只能安安静静地呆在这等待结果。 查尔斯默默走到梦黎萨身边。她跪在轮椅边伏在金斯敦的腿上,清瘦的身体不停地抖动着。他头一次看见她如此伤痛欲绝。他痛恨自己的束手无策。只需她一句话,他可以粉身碎骨,可是,她却只是在那哀哀哭泣。 第69章 盖伦愣愣地看着前面的那些人——他的父亲,他的母亲和他的妹妹,心中一片茫然。他昏沉沉地向前走去。 “站在那,盖伦·拉塞尔!”一个凄厉的声音,梦黎萨的枪口蓦地对准了他。 盖伦停住了步子。梦黎萨海蓝色的眼睛澄如清水,冷若寒冰,一动不动地瞪视着他。 奥琳卡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这一幕是她意料之中的结果。杀机已在梦黎萨的闪烁不定的目光中显露无疑。她的两腿一阵痉挛。 梦黎萨的枪口一动不动,心中却已柔肠百结。 他杀了我父亲!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他杀了我父亲! 他是奥琳卡的情人! 她的手指突然扣动了扳机,枪声不绝于耳,子弹不停地从盖伦身边呼啸而过,他只是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枪声停止了,余音不息,与青烟一同萦绕在空旷的天花板上。梦黎萨狠狠地扔开了手枪,枪口撞在盖伦胸前,然后“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梦黎萨回过身转向她的父亲,目光变得格外温柔。她默默推起轮椅,缓缓朝大敞的房门走去,悠悠地走过查尔斯,走过盖伦,走过奥琳卡,惶若一切都不存在。她的蓝眼睛空空洞洞的,泪水静静流淌在她苍白的脸颊上。金发如烟,一丝丝轻轻扬起。夕阳拉长了她的影子,在人们眼前晃动。 “我们去看妈妈,爸爸。”她凄冷冷的身影已逐渐远去,而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却依然飘散在房间里,绵绵低诉。 ------------ 梦黎萨仿佛从世界上消失了。 金斯敦的死在全球引起了轩然大波,报纸、杂志上刊登着金斯敦的巨幅照片,所有的电台都在进行有关他和雷佳的专集报导,街头巷尾、警政当局、乃至于商家军界无一不在谈论这位昔日叱咤风云的黑社会主人。更有一些消息灵通人士把兴趣放在刚刚揭下神秘面纱的雷佳公主梦黎萨·金斯敦的身上,公众再次哗然。 奥利森·格威尔在紧急情况下暂时统帅雷佳,以免群龙无首而造成雷佳的全盘瘫痪,而帝国的局势却仍处于极度的动荡之中。以查尔斯·凯普森、莱昂休·磨拉卡、奥斯瓦尔多·李等为首的帝国首领分别前往世界各主要城市主持局势,格威尔宣称雷佳允许其首领采取任何旨在维护帝国的措施。几场血腥的暴力事件后,政府、警方以及其他黑社会组织都选择了谨慎的保守态度,不再轻举妄动,但这并没使雷佳的危机有多大缓解。 “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窥视着雷佳基业,”查尔斯在一次最高首脑会议上对格威尔说,“他们不是不行动,只不过是采取了更高明的做法——静观其变,伺机而动。我们仍处于危机之中,稍有不慎就会引发一系列麻烦。而且,我认为,另一个必须给予重视的问题是我们组织内部可能存在的国际刑警,来自其它势力的特务,也不排除与外界勾结蓄意营私结党伺机叛乱的阴谋家和野心家。我们必须团结,否则就只能四分五裂,任人宰割。我想这一点也正是莱昂休的意思。”他做了个手势。 “是的。当然。”磨拉卡点头道。他没想到查尔斯会突然把话题牵扯到他的头上,尽管他已经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他向查尔斯看了一眼,后者朝他微微一笑,两道凌厉的锋芒在那双棕褐色的眼中闪过,使他不由心头一紧。必须尽快除掉他,磨拉卡心里打定了主意。 第七十二章:特别命令 索雅。法尔赛。3月。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世纪大厦门前。 “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吧,马文,”尼昂·辛格尔对沉吟不绝的马文说,“何况总部的命令,任何人都必须无条件服从。” “我想我很难做到。”马文缓缓地说道。 “如果我是你,也会感到为难的。”辛格尔说,“但我最终仍会服从命令。我们毕竟不是普通人,很多思维和行动都不该走普通人的路子。我们所做的只该为了一个信念,就是我们的国家,其它都无足轻重——金钱、生命、荣辱、意愿、感情,甚至于常人所理解的理性、人格和道德,这一点,你和我都再清楚不过了。” 马文仍旧迟疑着。 “其实即便我们不下手,索雅人也会下手,这不过是迟早问题。我们做的只是希望事情朝着有利于费拉顿的方向发展。还有什么疑问吗?” 马文捏紧了方向盘。 “我等着你的答复,马文。”虽然马文没有回答,辛格尔却可以确定他最终会服从命令。“还有一句话我想提醒你,从对你下达这样的任务中,你应该不难看出总部对于你是完全信任和肯定的。”他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平凡的身影很快混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再也无法找寻。 第七十三章:诀别多洛尔 西蒙呆呆地凝视着投影屏上奥琳卡的彩色照片,她的笑容是那样的纯洁灿烂,然而她竟然是费拉顿派来的卧底间谍,竟然已在索雅特高科核心部门工作了两年之久!协助营救邓肯,炸毁贡比军工厂,参与大剧场事件,她竟然就在他眼皮底下执行着费拉顿特工部的一道道命令!当帕克圈子在费拉顿的特工将附以资料的这一信息递交到他的手上时,他的心就象被几十磅的重锤猛击了一般,几乎无力支撑。他的手下奉命行动了,他们将逮捕她,并将由他主持整个审讯和判决,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鲜血染红了行刑场。 这时,电话铃响了,是他的一名手下。 ------------ 奥琳卡静静地靠站在窗前,灰暗的深夜就象是压在她心中的那块沉石,凝重的使人感到窒息。她发现她很难象从前那样与盖伦倾心相恋了。梦黎萨悲惨的呜咽和凄惶的喊声仿佛是对她的责难和声讨。她没有杀盖伦,但仇恨却永远留在她的心中。夕阳下她推着死去的父亲孤独地远去时那凄凉的场面时时浮现在她眼前,萦绕在她梦里。往事历历如新,仿佛伸手可触。就算她与盖伦刻骨铭心的相爱,就算揭示了阴谋,了解了身世的盖伦同样有沉重的创伤需要安抚,可她又怎能再与这个杀死梦黎萨父亲的凶手山盟海誓,恩爱如昨!盖伦了解她的心意,他一个人默默地忍受着痛苦,躲避着黑社会和刑警处的追捕。“让我们祈祷时间会使改变一切吧,奥琳卡。”盖伦曾深深凝视着她轻声说道。然而有些东西时间又如何改变得了? 两道明亮的车灯照进她的眼睛,是盖伦吗?她的心不由狂跳了几下。然而,走下车的是西蒙手下的两名特工。这么晚了,他们又带来了西蒙的什么紧急命令吗?她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再周旋在这个纷繁复杂的环境中了。也许我该离开特工部,象布莱恩·冈瑟先生一样从此过着隐居的生活。是的,为什么不呢?她对自己说。 打开房门,她打叠起精神来招呼她的“同事”,然而枪口对准了她的心脏,“我们奉帕克先生的命令逮捕你,奥琳卡·萨尔森小姐。”冰凉的手铐扣住了她的手腕。 ------------ 电话铃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西蒙走到桌边。 “正象您预料的那样,帕克先生,盖伦·拉塞尔已经出现。我们现在是否对目标采取行动?” “不。我马上赶到。”西蒙回答。 ------------ 奥琳卡坐在一个四壁无窗的小房间里,心中焦急万分。忧心忡忡地看着眼前的牛排饭和栗羹汤,一点胃口都没有。他们不但逮捕了她,还要利用她一举抓获盖伦!我必须想点办法,她心想。 抬起头,悬挂在屋顶的灯泡提醒了她。她朝房门上开的小窗张望了一下,外面的看守正在看电视。她轻轻拧下灯泡,用一块毛巾包着用力一捏。灯泡碎了,玻璃片划破了她的手掌。她擦拭了一下血迹,把玻璃碎片小心翼翼地拌进牛排饭里,然后送入口中。 ------------ “等我的通知。”西蒙一边坐进车里,一边对几个手下说。 “是,帕克先生。” 车子发动起来,西蒙的神情异常凝重。 ------------ 奥琳卡用力敲着房门,看守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什么事?”他问,“你怎么了?”奥琳卡嘴角的血迹把他吓了一跳,另一名看守也闻声走来。 “饭里有玻璃碎片……”奥琳卡的喉咙显然被扎伤了,话音含混不清。 “天哪!这是怎么搞的!”看守大声说着打开房门。 “帕克先生知道了会发脾气的。”另一名看守担心地看着牛排饭说道。 “你怎么样?” 奥琳卡摇了摇头咳了起来,鲜红的血水顺着她的嘴唇流了下来。 “我们得送她去医院!”一名看守说。 “可是……” “我想她已经逃不掉了。但如果她有什么意外,你跟我都难以交代。你忘了帕克先生的吩咐了吗?” “好吧。”看守想了想转头对奥琳卡说,“你最好配合我们,岱尔小姐,千万别耍什么花招,否则你就不仅是喉咙受伤的问题了。” 奥琳卡看了看他们轻轻耸耸肩,象是在说“我还能做什么呢?” 她听话地跟随着两名看守坐上一辆车,神色仍旧忧郁而平静。 车子驶上公路,奥琳卡突然举起双手向身边看守的头部猛砸下去,后者应声而倒,另一名开车的看守在刚刚转过头来的同时被奥琳卡击中了前额。 “钥匙给我!”奥琳卡迅速捡起掉在身边的手枪,对前面的那名看守说道。 第70章 “我没有钥匙。”看守回答,“看来你的喉咙伤的并不特别严重。” “停车!”奥琳卡疲倦地笑了笑。 车子停在路边,枪声响过,两具尸体被推出车外,奥琳卡打断了手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坐到方向盘前。 ------------ 盖伦猛拐方向盘,车子急速转过一个山弯,在后面扬起一道尘土。从观后镜里,他看见后面那辆车子仍在紧追不舍,而且他们之间的距离正不断拉近。他知道面对西蒙这样的强敌,想平安脱险是极为困难的,更何况他又怎能对他痛下杀手?他是奥琳卡的亲哥哥! 西蒙开枪了。子弹击碎了盖伦的后窗玻璃,碎片飞溅开来,擦过他的脸颊火辣辣的疼。他伸手一抹,手背上擦出一抹血迹。他咬了咬牙,把油门踩到了极限,一手控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举起枪向后面射击。两辆车一前一后疾驰在盘旋的山道上。 他的车太快,盖伦想着,我得想点办法。然而曲折的山路和呼啸的子弹根本不容许他有片刻分神。西蒙的车头一寸一寸地移近他的车尾,突然他感到车子一斜,一只后轮显然已被打坏了。他骂了一句,死死攥紧了方向盘。他似乎闻到了胶皮刺鼻的味道。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两辆车的头尾已经相接,盖伦的车身剧烈的一震,西蒙的车头狠狠撞向他的车尾,后窗残余的玻璃纷纷碎落下来。紧接着又是一震,他相信这辆破车很快就要完蛋了。 前方又闪出一道山弯,盖伦不由打了个寒战。对于西蒙来说,这无疑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车速已不能再快了,他尽量把车靠向山壁。然而与此同时,西蒙的车速增至了极点,径直撞在盖伦拐了一半的车身上,使他连人带车翻了下去。西蒙同时急踏刹车,尘土腾起,他的车恰到好处地停至山坡边缘。 盖伦在车身被撞的时候已经知道无可幸免,他一扭车门准备跳离汽车,但就在这关键时刻,车门不知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怎么也打不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他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如同捣碎了一般。 见鬼!我必须从这出去!盖伦心想。车子撞进了两块山石之间。他忍痛把压在座位下的腿抽出来,吃力地从被西蒙打碎的后车窗爬了出去。一声巨响,车子在他的身体刚刚触及地面的同时爆炸了,他急忙顺着倾斜的山坡滚了下去。只见浓烟起处,热浪翻腾,山石被崩裂。碎石向四周飞溅开去,火焰烧在周围的草木上“劈劈啪啪”地响着。 盖伦支撑着站起身,山坡上的碎石和灌木刮破了他暴露在外面的肌肤。擦了擦脸颊旁的血迹,他一瘸一拐地走下山坡。 三月的风来自阿非海面,吹拂着荒凉的多洛尔海滩。灰蒙蒙的天空压抑着不安的海平面,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盖伦顺着沙滩走着,他突然发现自己实际上根本无处可去,一阵凄凉涌上心头。 “拉塞尔先生!”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他停住步子,慢慢转过身来。 西蒙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手中拎着一把手枪,枪口垂向地面,仿佛已经稳操胜券。他的车子就停在身后不远的地方。 “上车吧,拉塞尔先生。”西蒙的枪口淡淡朝他的车一指。 “你想要什么?”盖伦平静地问道。 “目前还不是你的命。”西蒙淡淡地回答,“费拉顿在这儿的特工除了奥琳卡·萨尔森还有谁?”他轻描淡写地问道,就仿佛在问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盖伦不由心中剧烈地一震。这么说奥琳卡的身份的确已经暴露了?关切的神情在他眼底一闪即逝,而西蒙却察觉到了。 “谁是奥琳卡·萨尔森?”盖伦扬头问道。 “你知道。”西蒙毫无表情地说道,“你们的戏演得还算逼真。” “你很可能是搞错了,先生。”盖伦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不想浪费时间。”西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盖伦沉默了一会,他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确是在浪费时间。“奥琳卡在哪?” “她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西蒙回答,“但她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是你妹妹,西蒙,是你亲妹妹。”盖伦终于脱口说道。 “你说什么?”西蒙皱起眉头。 “你难道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吗,西蒙?”盖伦摇了摇头,看上去有些悲伤,“你难道真的以为你是索雅特高科的西蒙·帕克吗?” 西蒙一语不发地看着盖伦,眼神空洞如常。 “在你的脑子里有没有出现过蒙拉维这个名字?你是不是想过在费拉顿的塞维利亚,你为什么会情不自禁地走进桑玛汉庄园?你还记不记得那块刻着红字的墓碑?上面写着你父母的名字!” 西蒙抽搐了一下。他的头又开始一阵阵地剧痛,就仿佛是子弹一次又一次地击穿他的头骨。他锁紧了眉峰。 “你记不记得盖豪茵的一座废车库?那天晚上下着大雨。一个名叫桑德拉·瑞咖多的女人出卖了你,并且用子弹打穿了你的头骨,她的模样你还记得吗?” 一些模糊的影子在西蒙的脑海深处忽隐忽现,然而他却始终捕捉不到。总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顽固地阻拦在他和他的过去之间,任凭他心念指引,依然无法冲破。 “你的名字是蒙拉维·萨尔森。塞维利亚的桑玛汉庄园是你的家。奥琳卡·萨尔森是你的亲妹妹,你的父母就双双死在索雅特高科的手下!”盖伦一字一句地说道,而每一字,每一句都强烈地震撼着西蒙死去的记忆,“他们在利用你,蒙拉维!他们在让你复活的同时偷走了你的记忆。他们编造了你的过去,编造了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西蒙·帕克,让你一无所有地为他们效命,去对付你的同胞甚至你的亲人!”盖伦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向西蒙走去,“试着想一想,蒙拉维,想想你的过去,想想你还有个亲妹妹尚在人世,而她的生死就掌握在你的手上!” “不要过来……”西蒙神情恍惚地向后退去。 “16岁那年你离开了她,一走就是18年!”盖伦继续向他靠近,“这18年无依无靠的日子里,她一直念念不忘地在寻找你!而你却要杀她!” 西蒙看着一步步逼近的盖伦缩小了瞳孔,突然间,他抬起了手枪。盖伦迅速跃上前去,几乎是在枪响的同时扳开了对准他的枪口。两人在沙滩上撕打起来。 盖伦左腿的小腿骨大概是在翻车时被压碎了,这使他无法抵抗住西蒙迅猛的进攻。他的目光投向停在不远处的那辆车子,凭他的机变,他或许可以趁着西蒙心神不清的时候侥幸逃脱,但是他更清楚,也只有制住西蒙,才有营救奥琳卡的可能。 西蒙的一记重拳打在他的小腹上,跟着一脚扫正了他的左腿,盖伦吃痛地摔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西蒙背后传来一阵汽车疾驰的声音,西蒙急忙闪身回头,一辆车已从他身边擦过,“嘎——”地一个急刹车停在盖伦身边,腾起一片黄尘。 “快上车,盖伦!”车里传来一个女人急促的喊声。西蒙心头一紧。 盖伦挣扎着爬起来,拉住了从车里伸出的一只手。突然间一声枪响,盖伦身子一沉,重新摔倒下去,鲜血顺着他的左腿流了下来。 “盖伦!”车里发出惊恐的喊声。 “你先走,奥琳卡!”盖伦用力挣脱了奥琳卡的手。 奥琳卡飞快地从车里跳了下来,不顾一切地扶起盖伦。 又是一声枪响,盖伦一把把奥琳卡搂进怀里。奥琳卡只感到盖伦的全身猛地震颤了一下,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渗了出来,一丝鲜血流下他的嘴角,他的身体缓缓向下倒去。 “盖伦!盖伦!”奥琳卡摇晃着他的身体凄声喊道,心里拼命地拒绝着一个即定的事实。 西蒙默默地看着他们,缓缓垂下了枪口。 “离开这,奥琳卡……”盖伦虚弱地喘息道。 “我们一起走!”奥琳卡用力搀扶着他。 “来不及了……”盖伦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但依然温柔地凝视着奥琳卡苍白清丽的脸庞。已经知道死亡即将来临的他,心情完全平静下来。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多看她一眼,再多看她一眼。 “振作一点,盖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两颗清泪滴落在盖伦的发丝间。奥琳卡哽住了。 “也许……来世吧……”盖伦闭上了眼睛,在他的头滑进奥琳卡怀里的瞬间听见了一个心跳。 “盖伦?”奥琳卡在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苦楚之后,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一阵海风吹过,山林间传来一片哀哀的呜咽声。淡黄色的细沙在他们周围打着旋,薄薄地蒙在他们身旁那一大滩血迹上,就如同一切都已成往事,终将如烟散去。 又有几辆车从远处驶来,跳下来的是一些提着手枪的索雅人。西蒙摆手制止了即欲上前的人们。 奥琳卡对一切恍若不闻。她纤长白皙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盖伦的脸颊,就仿佛他只是在熟睡而已。这个和她一般可怜的孤儿,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她才真心地爱他!然而杀死他的,却就是她的亲哥哥!生活吞噬着他的爽朗,玩弄着他的幸福,甚至夺去了他的生命,但其实,他对生活一直就无所求取,无所埋怨! “带走。”西蒙沉声命令道。 第七十四章:死刑 西蒙坐在房间阴暗的角落里。他刚刚下达了处决奥琳卡的命令。再过一会,卫队就将去执行命令了。 第71章 他不想亲赴刑场,他害怕见到奥琳卡那双无怒无恨只有悲伤的眼睛——在对她的秘密审讯中,这双眼睛就一直无语地凝视着他,使他无法自制地陷入不安和恍惚之中。 “你的名字是蒙拉维·萨尔森。塞维利亚的桑玛汉庄园是你的家。奥琳卡·萨尔森是你的亲妹妹,你的父母就双双死在索雅特高科的手下!” 盖伦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萦绕在天花板上,使他的头又开始了那种剧痛。这许多天来,盖伦的话始终回响纠缠在他耳边。他努力试图捕捉到那些脑海深处模糊的影子,而与此同时,一种莫名其妙的惶惑却一天天毒液般地向他的全身各处蔓延开去。如果盖伦说的是真的,他就是背叛了祖国的叛徒,就是双手粘满了同胞鲜血的凶手!如果盖伦说的是真的,他就是背负着父母的血仇,却在为杀害他们的元凶报效!如果盖伦说的是真的,他爱上的就是自己的亲妹妹,如今又亲手签署了她的枪决令!这一切太沉重太可怕了!在他的潜意识里,宁愿接受的是现在的西蒙·帕克,尽管一直以来这个名字都给他一种不可解释的陌生感。 ------------ 奥琳卡平静地跟着卫队长走出了房门。冷冷的皮靴声回响在阴沉的走廊里,她知道她正在走向死亡。她寻找了多年的亲哥哥,他亲手杀死了盖伦,现在又亲手签署了她的处决令。但是,她对他并没有丝毫的怨恨。在她心里,她的哥哥好可怜。他孤单单地留在这个险恶的世界上,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记忆都没有,连爱情都那么可悲。 ------------ 西蒙看着远去的奥琳卡。她修长的背影走向走廊尽头的出口。天光在那一端亮起,勾勒出她那动人的轮廓,仿佛她即将走进天国的大门。 ------------ 天空象一块透明的蓝水晶,纯净而安宁。一缕清风拂过她的面颊,象是谁温柔的双手。树木抽出了一丝新绿,在风中轻轻摇曳,泥土里长出了一层细细碎碎的小草,甚至开了一些不知名的野花。春天到了,她的生日就是在春天里。她和盖伦不是约好了在今年的春天结婚吗?盖伦一定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等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礼服,捧着一大束刚从她家院子里采来的贝秋尼亚花。他会把一枚结婚戒指套进她的食指,它戴上去一定非常合适。然后他们将在圣子面前发誓相爱,结为夫妻。“现在我们回家吧,拉塞尔太太。”她仿佛听见盖伦遥远而真实的声音。 ------------ 西蒙的目光缓缓移动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上,这些天来奥琳卡一直被关押在这里。房间里静悄悄、空荡荡的,但他却仍能清晰地感觉到奥琳卡的气息,仿佛她那双悲伤的眼睛仍在什么地方无语地凝视着他。他爱这个清雅如诗的女人,当她春天般的温柔和美丽走进他的心灵,他那与记忆一同沉睡的感情便即转醒,使他的内心从此不再孤独。但今天她即将死去了。床边的桌子上有一把月白色的梳子,几丝黑发缠结在上面,栩栩如生。突然间枕边失落的一样东西符咒般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两条银色的血滴型的链坠扣结在一起,闪动着细小的银色光斑。 ------------ 幽幽地想起了梦黎萨和西黛拉,湿润的悲哀蒙上了奥琳卡的双眼。许多年来她们一直情同姐妹,无话不说,分享快乐,分担苦恼,而今天她们却不知道她就要永远离开她们了。梦黎萨孤独地走出了罗浮堡,也仿佛走出了这个世界,带着伤痛和仇恨的她无言地从她身旁走过的时候可否会想到那就是她们的诀别!西黛拉现在又在做些什么呢?活泼开朗的她一向是她们当中最快乐最明媚的一个。上帝保佑她和马文可以得到自己和梦黎萨都已不能得到的幸福! ------------ 仿佛在一种魔力的指引下,西蒙旋开了对在一块的坠子。当一张发黄的旧照片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的全身一阵战栗。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力量正使得那封锁已久的记忆沉沉开启,伤口的剧痛使他的眼前一阵阵晕眩,而许久以来隐现在他脑海深处的那些鬼魅般的影子,正因浓雾层层化去而逐渐清晰起来。盖豪茵旧车库里的那桩血案在他的眼前清晰重现,当桑德拉·瑞咖多的子弹再次击穿他的头骨的一刹那,记忆之门猛地打开了。 ------------ 奥琳卡坦然走进了刑场。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她的清丽和典雅一如往常。行刑官看了看安谐中带有些许疲倦的女囚犯,她柔和而脱俗的气质早已引发了他的同情和好感。谁会想到去杀这样的女人?他心想。 ------------ 塞维利亚,桑玛汉庄园,刻着红字的墓碑,特工培训中心,奥琳卡·萨尔森,盖豪茵旧车库,桑德拉·瑞咖多,沃纳·克拉姆……那一幕幕镜头,一张张脸孔错综交叠在他眼前,他蓦地冲出了房门。 ------------ 行刑队整齐地排列在她面前,她恬静的目光轻轻掠过每一只枪口,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激起了一串波澜。然后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默默地等待着死亡。 ------------ 西蒙发疯一样地冲进了刑场,他头一次感到了慌乱和无措。 “住手!把枪放下!”他朝行刑队嘶声喊道。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尖锐的枪声相继响起,一声声震碎了西蒙的心脏。她看见奥琳卡抬起苍白的脸颊,努力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鲜血滴溅,如同落英纷飞。她缓缓跌落,乌云般的长发轻轻扬起。 “蒙拉维……好哥哥……”当西蒙接住她倒下去的身体时,几个断断续续的字从她唇间悠悠飘出。她用尽最后一点气力张开手臂搂住了西蒙的脖颈。 “奥琳卡……”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闪光的轮廓。周围一片静寂,蒙拉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塞维利亚的桑玛汉。 一个冰冷的枪口顶住了他的额角。西蒙抬起头,触到了沃纳·克拉姆一双冷酷的眼睛。 克拉姆眼前的这个人已不再是西蒙·帕克了。他的神情又使他想起了当年那个迅猛机智让他头痛不已的费拉顿特工蒙拉维·萨尔森。他终于还是复活了。克拉姆抽动了一下唇角。 一声枪响,子弹射进了他的头骨,西蒙的伤口重新流出了鲜血。他跌倒在奥琳卡的身边,手中仍然紧紧攥着那两条扣在一起的链坠,阳光下闪闪发光。 第七十五章:追踪四日之桑玛汉庄园 3月24日。 费拉顿。塞维利亚。桑玛汉庄园。 梦黎萨·金斯敦默默伫立在一丛墓碑之间。其中的一块已爬满了深绿色的苔藓,上面刻着萨尔森夫妇的名字。另两块是新墓,一块是奥琳卡的哥哥——蒙拉维·萨尔森的,另一块则属于她最亲密的朋友奥琳卡。她死了。当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泪水怔怔地滚出眼眶,紧接着眼前便一片晕眩。直到现在,她已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上面的碑文,却仍然无法把眼前这冷冰冰的石碑和奥琳卡栩栩如生的笑脸联系在一起。那些新鲜的字迹就象是刚刚写成,还带着体温,甚至还在滴淌。一阵风过,荒芜已久的桑玛汉发出哀哀的呜咽声。 …… “快来,梦黎萨!有个好消息!” “睡了吗,梦黎萨?好哇,你装睡!快起来吃药!……哇!你好沉哦!……住手,坏家伙!不许又把药一次全都丢到嘴巴里!” “嘘……我搞到了些吃的。饿坏了吧?快趁热吃了。大家都在痛骂那个变态的约翰逊。西黛拉他们偷偷改了电路,结果他在排弹演示的时候炸烂了衣服。不知谁给他画了副肖像贴在了他的办公桌上,上面写着‘性感长官’,多半是弗莱彻干的。” “再见,梦黎萨,我会想你的。多保重吧。” “不过很多地方都还在。学校、电影院、还有那条小吃街……而且,我还遇见了利安……” “真的,有时候我在想,也许……我们不应该再为战争推波助澜。” “是的,我很希望嫁给盖伦,可是我们的结合也许只能是一个想法而已,我刚才所说的也不过是异想天开。” “我见到了你父亲。听我说,亲爱的,他很想你……噢,别这么固执,梦黎萨,他爱你,这我感觉得到……” “怎么样,梦黎萨?对你我可以考虑优惠一点。保证你可以很快打出一件漂亮的毛衣给卡森!……天哪!别闹……唉呦,我错了……我是说以后你们的小孩子如果穿上他们母亲亲手织的毛衣,一定会很开心……哇,快救命!” “他是我亲哥哥。他们用子弹射穿了他的头骨,然后又让他重生为他们效命,即便死了他们也只会耸耸肩而已!” “盖伦是国际刑警。他们明天就要对罗浮堡下手了!……梦黎萨,我想我也许应该告诉你,盖伦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 往事种种,依稀在她眼前交叠浮现。往事,她的父母,她的爱情都已成了往事,而今天奥琳卡也成了往事!多残忍的一个词,它贪婪地吞噬着她生命里最珍贵的东西——她拥有的本就少得可怜! 她缓缓蹲下来,把手中那捧白色的野百合默默地放在墓碑前。无限哀思涌上心头。你好,奥琳卡。是我,梦黎萨。梦黎萨在心中静静地对她的朋友说,春天到了,安拉尔山坡上又开满了这种野百合。 第72章 那一直是我们最喜欢去的地方。我们常去那里聊天,一聊就是一个下午。阳光好极了。你、西黛拉和我总是带着自制的三明治和色拉,中午在草地上打个盹儿,做梦还在编造逃课的理由。有一年春天查尔斯到亚达加斯加来,特意带了三匹马送给我们。记得吗?它们一直被放养在安拉尔后山。那天我们三个跑遍了整个安拉尔,最后痛痛快快地摔在百合花丛里,吓飞了一大群蜜蜂和蝴蝶……两串晶莹的泪珠滴落在百合花瓣上,奥琳卡的名字在梦黎萨眼前模糊成一片,天国里也许会有野百合,但却没有安拉尔,也没有西黛拉和我,你一定不太习惯。奥琳卡,亲爱的,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连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这些天你过得好吗?你不再是孤儿了,你们在那里是不是又建起了一座桑玛汉?从此你可以过一种你一直希望过的生活,你会比在这里时快乐一些。如果你偶尔见到了我爸爸,告诉他我很想他。他现在一定和我妈妈在一起,是不是?他们一定言归于好了。你们一个一个都离开了这里,我为什么还要单独留下来呢?她纤长的手指轻柔地抚过石碑上的刻文,这个世界里几乎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不知道西黛拉现在好不好,她一定在想你。她应该得到我们都不可能得到的幸福。你会保佑她的,对吗?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她。说不定很快我也不再是孤儿了…… 默默站起身,她静静环视着杂草丛生的桑玛汉。春天到了,而春天带给这座荒弃已久的庄园的同样不是伤感便是苍凉。再见了,奥琳卡。梦黎萨的目光再次转向那块墓碑。百合花在风中轻轻摇曳,便象是奥琳卡在向她颌首道别。 “是在等我吗,先生们?”转过身,梦黎萨转向站在她身后四、五米远处的两个男人,目光也同时恢复了惯有的冷漠。 “是金斯敦小姐吧?”其中一个男人迅速打量了她一下温和地朝她走来,另一个依然站在原地看着她,两手插在衣兜里。“我是乔·马罗礼,那位是丹尼尔·道森先生。”他出示了他的证件,“我们是ls-01刑侦署的。科尔中将很想见见你,如果方便的话,我们那边有车。” 顺着他的目光,梦黎萨看了一眼停在橡树林间的一辆灰色轿车。“好。”梦黎萨平静地朝那辆轿车走去,就象是去赴一个朋友的约会,“不用那么紧张,道森先生,”她在经过另一名特工道森的时候淡淡地说道,“我不希望枪声打搅桑玛汉。” 和马罗礼对视了一眼,道森放松了扣在兜里的手枪。在他眼里,金斯敦的女儿和金斯敦同样不可思议。 走到车边,马罗礼打开车门,梦黎萨俯身坐了进去。车子开走了,别墅二楼的一扇窗后,一个人放下望远镜,和他的同伴面面相觑。 ------------ 索雅。法尔赛。法尔赛国际机场。 一个年轻人随着人流走进法尔赛国际机场。他个子不高,显得有些瘦小。穿一件灰格外衣,一条兰色牛仔裤,手中拎着一只普通的手提箱。 “保尔·布鲁克先生?”台前穿制服的机场工作人员打开他的护照例行公事地问道。 “是的,先生。” “s-l747号国际航班。费拉顿亚达加斯加市。经济舱52d。对吗?” “对。” “你是基鲁大学的学生,布鲁克先生?”工作人员抬头看了看保尔。他浅褐色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灰边眼镜,看样子度数不浅。 “今年夏天毕业。”保尔回答。 “去亚达加斯加是……” “去看看我姐姐。她去年嫁给了一个费拉顿人。你知道我们的关系一向很好。” “学校里已经没什么课了吧?” “是啊,大家都忙着找工作。有句话说,毕业就是失业,一点也没错。苏珊说罗伯特,就是我姐夫,也许可以替我想想办法。” 对方理解地点点头,“也许你觉得我问的太多了,不过这段时间一直不太平,我们和费拉顿的关系又很紧张,机场比从前严了不少。” “真的。我还是头一次出国。” 正这时,电话铃响了,工作人员把护照和机票递给保尔,“11号门登机,先生,祝您旅途愉快。你好,3号台……”他拿起听筒,保尔走向11号门。 “请等一下,布鲁克先生!”保尔正准备通过11号门时听到后面有人喊他。回过头,他看见刚才那个工作人员正朝他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名机场巡查。他稍微迟疑了一下,目光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人群中似乎夹杂着不少便衣。 “有什么问题吗,先生?”他决定不到万不得已不采取激烈行动。 “对不起,先生,但我能再看看你的护照吗?” “当然,先生。”保尔显得有些不悦,但还是马上把护照递了过去。 一名巡查接过去看了看护照,又看了看保尔以及他的手提箱,“请跟我们来一下,布鲁克先生。” “能解释一下吗,先生?”保尔不高兴地问道,但仍不失礼貌。 “我们怀疑你在走私海洛因。” “见鬼,先生!”保尔大声说道。这简直是开玩笑!保尔心想,这些猪脑子,根本是在浪费时间! “你有权保持沉默,”巡警说,“但最好配合我们,否则大家都会有麻烦。” 保尔看了他们几秒钟,“好吧,”他耸耸肩,“如果你们什么也查不出来,我……” “你可以直接去找机场的总监提出抗议。”巡警接口道,“或者你还有《法尔赛时报》的记者朋友。但现在你得跟我们去保安部。” “我只是希望不会错过这趟飞机。苏珊说要去接我。” 巡警研究性地看了看他。他看上去是个相当老实的大学生。“你可以打个电话给她。”巡警改变了一下态度,“晚些还有一趟飞往费拉顿的班机。我们只是在执行任务,有人打电话给我们说你私带海洛因。” 保尔皱了皱眉头,心中充满了疑惑。“海洛因?我倒希望能搞到一些。”他苦笑道,“那样我也许就用不着忙着找工作了。” ------------ 费拉顿。塞维利亚。伊利埃斯购物广场。 透过总监办公室的百叶窗,马罗礼看到丹尼尔·道森和艾丽斯·比彻穿着刚从购物广场买来的衣服走出大门,艾丽斯还带着一副紫边墨镜,头上裹着一条蓝紫相间的丝巾,系成时下很流行的样式,实际上是为了盖住她棕褐色的卷发。她的身材倒是和金斯敦十分相似,他相信任何一个目光敏锐的人都会怀疑她是金斯敦乔装的,而这正是他们希望达到的效果。 他们经过了来时乘坐的那辆灰色轿车,上了另一辆黑色的雪芙莱。车子很快发动起来,不紧不慢地出了停车场,驶入车流中去。同时,路旁停着的另一辆轿车车灯一亮,沿着相同的方向开去。马罗礼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样子一切顺利,他心想,只是不知道那辆雪芙莱是哪个倒霉鬼的。 回过身,他看了看坐在那边沙发上的金斯敦。她静静地吸着香烟。路上他曾试图同她交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努力。她清清冷冷的气质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她一直静静地看着窗外,他甚至在她的眼眸深处读到了悲哀。他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在桑玛汉墓地看到的那副凄美的场景——风中轻轻飘起的一席黑衣和晨光里那张与野百合同样苍白的脸孔。她与他想象中的黑社会的女人完全不同。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购物广场总监皮埃尔走了进来。“一切都准备好了,乔,你现在就走吗?” “我想是的。”马罗礼站起身,“谢谢你,皮埃尔。不会有人问起那两套高档时装吧?”他边开着玩笑边转向梦黎萨。没等他开口梦黎萨便站起了身,顺手把烟蒂丢进烟灰缸里。 “跟我来吧。”皮埃尔道,“我们走通勤口。” “欠你一个人情。”马罗礼说。 “我会一直铭记在心。”皮埃尔笑道。 ------------ 费拉顿。苏里士。罗加亭研究中心。 一辆黑色超长轿车驶入苏里士近郊的罗加亭研究中心,缓缓停在白色的中央控制楼前。迎候在外的人急忙上前打开车门,查尔斯·凯普森从后排坐位上走下车子。司机留在车里,保镖贝尔曼和助理本尼一左一右走在他的身后。 “下午好,凯普森先生。曼德先生正在接电话。是磨拉卡先生打来的。” “你好,斯蒂尔。”查尔斯边走边摘下墨镜,穿制服的警卫打开玻璃大门,“我先去网络中心。本尼,你留在这等曼德先生。” “是,凯普森先生。” “贝尔曼跟我来。哈伯德教授在哪?” “在五楼等您。”斯蒂尔回答。 “很好。”专用电梯门自动打开后,他们走了进去。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穿着白大褂的哈伯德教授已走上前来。“下午好,凯普森先生。” “很高兴见到你,教授。”查尔斯和他握了握手。 “首次实验非常成功,”哈伯德说道,“我相信你不会失望的。” “我从不怀疑你的天才。”查尔斯一边把风衣递给贝尔曼一边对教授说,“哈伯德夫人怎么样?” “她希望你别忙着离开苏里士,有时间和我们共进晚餐。” “我也希望如此。” 他们边说边走向走廊的另一端,斯蒂尔和贝尔曼则留下来等候。 第73章 哈伯德把磁卡插进识别器的插缝里,对取了指纹,第一扇门自动打开,查尔斯换上了一件白大褂,哈伯德输入号码,电脑对他进行了透视识别后,第二扇门自动打开,他们走进了网络中心武器档案室。 “这种武器在uf47的基础上加设了电子激光装置,附以红外线扫描设备,可以在两百米以外的地方穿过15寸厚的合金板对目标进行精准射击定位,是目前最先进的武器。我想联邦武装部都没有这种东西。”哈伯德站在查尔斯身旁边操纵着机器。 “所有的数据都在这儿了?”查尔斯审视着电脑屏幕。 “都在这儿了。”教授回答。 “相当不错。”查尔斯不时敲击一下键盘,屏幕上相应地弹出一些图形和数据。 “有了这东西许多人在采取某些做法的时候就更该考虑考虑了。”哈伯德走向一旁。 “希望他们足够聪明。”查尔斯调出了模拟射定程序,“执行代码?” “rh601-s05”哈伯德慢慢从坐椅下抽出一支手枪,并紧张地看着背对着他的查尔斯。 “密码是……”查尔斯敲了一下回车键继续问道。 “947/pz。”他对准查尔斯后心的枪口忍不住微微发抖。 “947/pz。”查尔斯迅速地输入了密码,机器开始执行程序,屏幕上出现“正在运行,请稍候……”的字样。 哈伯德扣动了扳机,伴随着一个极其轻微的响声,查尔斯摊倒在控制台前。哈伯德定了定神,看到鲜血逐渐渗出他的白大褂,这才用手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推动了一下转椅,查尔斯的尸体歪倒在地毯上。他急急地启动了定时炸弹,显示器上开始了60秒倒计时。 一分钟后,罗加亭研究中心五楼武器档案室突然爆炸,等候查尔斯的贝尔曼冲向网络中心,但里面除了血迹一切都已荡然无存。当其他人闻声赶到的时候,被火烧伤了左手的贝尔曼拿着一玫钻戒——那是查尔斯的。“关闭所有通道!任何人都不准离开!调查最近出入罗加亭的全部人员名单,包括他们的家属!”贝尔曼泛红的眼睛逐一扫视着众人,最后把目光射向罗加亭总监曼德的脸上,“我们需要你的合作,曼德先生!” 曼德微微抽搐了一下。 ------------ 索雅。法尔赛。木西亚大街。 “你居然这么干,马文!”那个基鲁大学的学生保尔·布鲁克怒冲冲地摔掉眼镜对驾驶座上的马文·罗宾斯喊道,“你竟然打电话给机场保安说我走私海洛因,让他们把我关在那间破屋子里乱翻我的箱子!你是不是更希望他们再检查检查我的身体!” “镇定一点,西黛拉,”马文边开车边说道,“我提醒过你不要私自离开索雅!” “哈!有人告诉我要听从你的命令吗,马文·罗宾斯先生?”西黛拉大声道。 “你知道你这么做有多危险吗?”马文生气地说,“所有人都盯着塞维利亚,去了就等于自投罗网,你知不知道?” “可是奥琳卡在那!”西黛拉喊道。 “她已经死了,西黛拉!” 西黛拉瞪着他怔怔地流下两颗眼泪,“可她确实在那。她一个人在那会想我们的。梦黎萨一定已经去了……” “我对你说过多少遍了,做事不能单凭一股冲动。”马文皱着眉头。 “当然!你一直是培训中心的高才生!马斯顿先生的骄傲!金卡特工的楷模!” “西黛拉……” “奥琳卡对你来说算得了什么?死了一个特工不过是在那些冷冰冰的电脑里多加一条死亡记录而已!不过是在你冷冰冰的脑子里多加一条死亡记录而已!” “西黛拉……” “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马文!”西黛拉一把扯下头上的假发,“就象她的死和你毫不相干一样!” “你……”马文的手指不由抽搐了一下。 “是不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也不会做出任何‘冲动’的事来?” 马文沉默不语地注视着前方。 “奥琳卡就这么突然死了,而我们却什么也不为她做!如果梦黎萨去了塞维利亚,她一定也会有生命危险,我们还是什么也不做!这些是不是都是特情署推崇的手法?这和出卖有什么两样?” 马文急踏油门,车子骤然加速。“你干什么?”西黛拉的身子不由向后一仰。 “你只有安安全全地活着才能为你的朋友报仇,西黛拉。”马文低沉的说道。月光透过车窗照在他英俊的脸上,使他看上去显得有些苍白。 ------------ 费拉顿。塞维利亚。太晤士大街。 马罗礼开着车子行驶在车灯组成的太晤士大街上,塞维利亚仍旧坦然地过着它的夜生活。他很高兴一路上没有发现跟踪的车子。那些笨蛋去跟踪道森和比彻了,他想,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金斯敦的女儿仍然沉默地坐在他身边,对于他所走的路线,更换的车辆以及逗留的地点,她从不表示任何异议,事实上她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就好象她根本不是当事人,而是一个旁观者。 车子拐进一条斜街。正当马罗礼准备穿过前面的十字路口时,一辆出租车突然一个急转弯跃入他面前。他急忙转动方向盘,但那辆车的司机就象刚刚考得驾驶执照的试习生一样不知所措,车头仍撞到马罗礼的车身上。 “见鬼!”马罗礼看到路边的警察已经快步朝这边走来。出租车司机下了车,是个漂亮女人。她走上去对警察说了些什么,并出示了驾驶执照,警察便朝马罗礼的车子走过来。 倒霉的漂亮女人!马罗礼气恼地打开车门。 “能看一下你的驾驶执照吗,先生?”警察摆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 “当然。”马罗礼不愿和他罗嗦,“我想你一定知道我的车是正常行驶”,警察接过他的驾驶执照的时候他继续说道,“而且也试图躲开这位女士突然拐过来的车子。” “车里还有什么人?”警察随口问道。 “我妻子。”马罗礼答道,“我们正准备回家。” “你的车灯碎了,按理说不应该继续行驶。”警察敲敲他的车子,“我是说或许你可以先把它修好。” “恐怕不行,先生。”马罗礼皱了皱眉头,“保姆很快就要下班了。我们不能让小汤咪一个人待在家里。” “的确很麻烦,先生。可我做不了主。”警察做出为难的样子,并掏出笔和本子。 “出什么事了,鲍勃?现在的人开车越来越不象话了!”一个声音从马罗礼背后传来。 “你来的正好,布卢尔先生!”鲍勃大声道,“这位先生的车灯坏了,但他急着要回家照顾孩子。” “难得的父亲。”马罗礼转过头来看见一个中年警察边说边朝他走来,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鲍勃已把一个尖利的东西刺进了他的腹部,紧接着那个叫布卢尔的警察击中了他的头部,而与此同时,开出租车的女人已抢过去打开了车门。他无力地瘫倒在地上,迷迷糊糊地看到他们走进了他的车子。“嘎——”的一声,车子从他的身边擦过,他眼前一花便失去了知觉。 ------------ 费拉顿。苏里士。归来旅馆。 哈伯德教授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时地看着墙上的挂钟。当晚间新闻报道了加罗亭研究中心的爆炸事件以后,他就一直坐卧不宁。报道很粗略,没有任何细节,他猜想是研究中心对外封锁了消息。他担心的不是警方的介入,而是雷佳内部的调查。查尔斯·凯普森的手下会找到他,并杀掉他的全家。想到这他的全身便一阵痉挛。磨拉卡答应他的事能办到吗? “……干的好极了,哈伯德……别担心,我会把一切安排的妥妥帖帖的……我希望很快见到你,教授,我很想了解一下当时的细节。而且,你知道,有关这种新型武器我还有些地方要和你这位专家商量……十分钟后会有人到归来旅馆接你,你们可以乘当晚的飞机来克罗伊登……”他脑子里反复想着今天磨拉卡在电话里所说的话。 十点整的时候电话铃响了,是服务台小姐告诉他有两位自称是他朋友的先生来找他。听到他们的名字他放了心。不一会儿,两个男人出现在他的门口。 “磨拉卡先生对你非常满意,教授先生,”其中一个对他说,“他吩咐我们来接你。你准备好了吗?” “是的。当然。”哈伯德穿好了外套,提起他的小型手提箱,“我们现在就走吗?” “还有一件事要办。”另一个人说着掏出了手枪。 一分钟后,两个清洁工拖着一只黑色的垃圾袋从旅馆后门走了出去。“真不知道每天要扔掉多少剩菜!”他们朝门卫抱怨道。 第七十六章:追踪四日之蒙哥利尔 3月25日。 费拉顿。布尔加。私人飞机。 透过飞机的窗子,奥利森·格威尔心不在焉地看着外面白色的云层。这半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国际刑警接二连三地插手雷佳事务,而奉命潜入帝国的竟然是金斯敦的亲生儿子。他亲手打死了自己的父亲,致使雷佳局势动荡不安。紧接着梦黎萨的朋友奥琳卡·萨尔森和她哥哥双双毙命于法尔赛,不知是谁在塞维利亚的桑玛汉庄园竖起了他们的墓碑,于是消失了四个多月的梦黎萨在昨天再度出现,现在已不知落入了谁的手中。 第74章 他很替那个任性的小姑娘担心。必须尽快让她返回雷佳,他想,只有在这才能保证她的安全。只是不知道听到查尔斯的死讯后她会怎么样。想到这他不由掀动了一下嘴角。除掉查尔斯也许不仅仅是因为他对他构成了权利上的威胁。 正这时,机舱一端的门打开了,奥斯瓦尔多·李走了进来。 “你怎么会在这,奥斯瓦尔多?”奥利森皱起眉头。 “我在这呆了有一会了,奥利森。”奥斯瓦尔多回答说。 “你应该在阿斯提,不是吗?”尽管从他的语气中预感到了什么,奥利森仍旧镇定自如。 “我这就去。也希望你能一起去。”奥斯瓦尔多说道。 奥利森平淡地瞥了一眼手表,飞机已改变了航线,“有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奥斯瓦尔多耸了耸肩,“只是想跟你商量一下雷佳继承的问题。” 奥利森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缓缓说道,“你觉得你有这个实力吗,奥斯瓦尔多?” “你知道我们大家都听你的,查尔斯,莱昂休,约翰尼斯……,所有的人。老板死了以后,你就顺理成章地执掌了帝国,你甚至让莱昂休杀掉了查尔斯,下一步又会是什么呢?我和查尔斯的关系一向不错。” “你和他不同,奥斯瓦尔多。”奥利森微微一笑,“你用不着采取这种极端做法,这对我们大家都没好处。查尔斯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他的城府很深,如果我不及早动手,也许今天坐在这儿的就是他了。我对你一向没有成见,何况现在又是用人的时候,别搞的自己人之间反目成仇。” “听上去有些道理,但谁都难担保将来会怎么样,你说呢?我打赌你会把今天的事情记上一笔,奥利森,而且有句老话你也许还记得,机会总是稍纵即逝,无论如何我都想试一试,成功以后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我很不希望你得到和查尔斯一样的后果。”奥利森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你最好再考虑一下,奥利森,尤其这架飞机已经完全在我的控制之下了。而且,即便你打死我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野心和冒险是干我们这行的人的共性。” 奥利森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奥斯瓦尔多则在一旁坐下来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后,他按下了免提键。 “喂?”电话里传来了莱昂休·磨拉卡的声音。 “你好,莱昂休。我是奥斯瓦尔多。” “你好,伙计。阿斯提那边怎么样?” “我还在去阿斯提的路上。奥利森和我在一起。” “是吗?”磨拉卡有些奇怪,“他不是准备和我在塞维利亚汇合吗?出什么事了吗?” “我正试图说服他帮我一个小忙,”奥斯瓦尔多说道,“可他似乎不太愿意,所以只好跟你商量一下了。把克罗伊登的事交给我怎么样,你可以和奥利森谈谈。他最信得过你了。” 电话那一端沉默了好一会儿,“如果我没听错的话,”磨拉卡迟疑了一下说,“你正利用奥利森威胁我。” “如果你非要那么理解的话。” “你认为我会怎么做?” “那我可说不好。不过你最好弄清楚我会怎么做。”奥斯瓦尔多看了奥利森一眼,后者冷哼一声。 “你想接管雷佳?” “其实你也想。” “你也许还不太了解我的实力,奥斯瓦尔多。” “我知道你深藏不露,这些年秘密培养了不少党羽。你不是轻而易举地除掉了查尔斯吗?你一直怕他,是不是?于是你躲在奥利森背后偷偷干。” “既然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打这么愚蠢的电话。”磨拉卡说道。 “怎么?你认为你可以离开奥利森的庇护单干了吗?” 电话里传来了磨拉卡的冷笑,“本来还没这么快,不过既然你下了这么一步棋。告诉奥利森我很抱歉,以后最好多留神,当然如果他还有以后的话。这就看你了,奥斯瓦尔多。但我劝你别又反过来和他联手。他是个心胸狭窄的人,他不会原谅你今天所做的事情,尽管他嘴上会表现得很宽容。你该把精力放在咱们之间即将发生的小冲突上,当然,我随时希望你宁可友好一些,虽然你和查尔斯的关系一直不错,但他毕竟已经死了。象我们这样的人最好别感情用事,你说呢?” 奥斯瓦尔多再次看了一眼奥利森,后者脸色非常难看。“我会再和你联系的,莱昂休。”奥斯瓦尔道。 “别忘了想想我的建议。” “我会的。”奥斯瓦尔多挂上了电话,转向奥利森,“你都听到了,奥利森,磨拉卡才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你真不该帮他杀掉查尔斯,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嚣张。” ------------ 费拉顿。蒙哥利尔。375次快车。 梦黎萨闭着眼睛靠在火车的椅背上,显得有些疲倦。对于她来说,身边的这些索雅特工和她在桑玛汉遇到的国际刑警并没什么区别。她知道几乎全世界都在关注着她——特工梦黎萨·金斯敦,然而她对整个世界都漠不关心,甚至包括她自己。 大概是到了午餐的时间了。列车的服务员送来了食品和饮料。 “需要些什么吗?”梦黎萨听到服务员走到他们跟前,声音听上去很熟悉。 “四份快餐。”坐在她身边的一个人回答。 “好的,先生。这里,”服务员一边把快餐盒摆到众人面前一边说,“今天的午餐相当不错,有咖喱猪排和庄园烤饼,另外还配有蒙哥利尔蛋菜卷,相信你们一定会喜欢。”他看见梦黎萨的睫毛轻轻闪动了一下,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也许女士们更喜欢来一些番茄色拉?”他询问性地看向梦黎萨对面的年轻女人。 “放在这里吧。”年轻女人挥了挥手。 “当然。”服务员说道,“两位先生需要啤酒吗?或者香槟?如果是我就选择香槟。巴亚—马雷酿酒公司的香槟是最有名的了。最后两瓶了,你看销路有多好。” “好了,随便什么都行。”其中一个人不耐烦地说道。 “好的,好的。”服务员边答应边急急忙忙去开香槟。不知是因为太紧张了还是因为什么,香槟酒一下子喷了出来,众人不由大叫一声。 “对不起,先生,太对不起了……”服务员一边道歉一边手忙脚乱地给那个被喷了一身香槟酒的男人擦拭衣裤。梦黎萨睁开眼睛,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们一眼。 “算了!你可以走了!”男人不悦地说。 “你的钱!”另一个男人说,“不用找了!” “那怎么行。我……我太抱歉了。”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找着零钱一边说道,“请千万别告诉列车长,真的……”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正这时一名穿着制服的乘警走了过来,看到一片狼籍的样子不由皱起了眉头。服务员仍旧翻着他的零钱,惴惴地不敢抬头。 “打扰一下,”乘警低声说道,“我们刚刚接到通知,说有一名长期流窜的逃犯上了我们的列车,我希望引起诸位的警惕。如果可能请配合列车上的巡警。”他抽出一张照片,“这是他的照片。” 扫视了一眼照片上的流窜犯,几个人不由把目光投向了那名服务员。而与此同时,服务员突然把一壶滚烫的咖啡泼了出去,一把抓住了梦黎萨,并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手枪指着她的太阳穴,一边后退一边厉声说,“都别动!否则我杀了她!” 和梦黎萨在一起的那几个人同时站起身。“别乱动!他会打死她的!”乘警急忙拦住他们,逃犯已劫持着梦黎萨退出了这节车厢。几名索雅特工相互递了个眼色,一个人拦住乘警,另两个人迅速追去。 “快回来!你们疯了吗?”乘警一边喊着一边掏出手枪。两声枪响,车厢里顿时乱做一团,以致于他们很难再赶上梦黎萨和那名逃犯。 “你怎么样,梦黎萨?”逃犯和梦黎萨已经穿越了好几节车厢。 “我没什么,弗莱彻,”梦黎萨回答,那个服务员,也就是乘警所指的在逃犯正是她的同事弗莱彻·哈曼,“你怎么会在这?” “奥琳卡已经死了,我们不能再让你出什么危险。”弗莱彻看了她一眼。她苍白的脸上流露着一种对生命的漠不关心,“别这样,梦黎萨。我们都不想失去你。” “那几个索雅人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维克托会应付的。他那个乘警得纵容我这个在逃犯。”弗莱彻回答。 “你从法尔赛来的吗?” “西黛拉还好。”弗莱彻直截了当地说,“只是很想你。” 梦黎萨没有说话,一时间只听见火车有节奏的声响。 长长的汽笛声响过,车头首先进入了隧道,他们已走到了车头和车身的连接处。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人影一闪,黑暗之中弗莱彻感到有人一拳猛击在他的小腹上,他不由痛哼一声。紧接着,梦黎萨被一只铁嵌般的大手扳住了肩膀,与此同时,一个冰冷的东西顶在她的太阳穴上。“别动。”黑暗里穿来一个阴沉的声音。 “梦黎萨?”弗莱彻试探性地问道。 “见鬼。”梦黎萨皱了皱眉头。 “你是谁?”弗莱彻问道。 对方没有回答。火车驶出了隧道,站在弗莱彻面前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车节间微弱的光线照在他苍凉的脸颊上。“别跟过来。”他看了弗莱彻一眼,浅蓝色的眸子空洞的骇人。 “你是索雅的‘教父’?”弗莱彻挑了挑眉峰。 第75章 “把车节脱开。”对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弗莱彻看了他一会,终于俯下身撬开车板。枕木一根根向后疾退而去,铁轨不时闪动着寒光。他用力脱开了连轴杆,车厢不由震动了一下。 “还有一处。”看到弗莱彻停了下来,对方冷冰冰地说道。 弗莱彻没有说话,只是直起了身子。 “快一点。”对方说话的同时枪口一转,弗莱彻“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右腿流了下来。梦黎萨不由惊叫了一声——这个男人开枪根本没有任何预兆。 弗莱彻用手捂住伤口扬起头看向对方,后者依然面无表情地站在那。 “按他说的做,弗莱彻!”梦黎萨大声说,“我们可以再想办法!” 弗莱彻看了看梦黎萨,她的神色中充满了关切;又看了看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他的枪口一动不动地指着梦黎萨的太阳穴。咬了咬牙,他吃力地把最后一处松脱开来,强风吹在他的身上,梦黎萨的身影在她的眼前快速远去了。 ------------ 费拉顿。克罗伊登。佩恩机械加工厂。 莱昂休·磨拉卡在加工厂总裁巴克利的陪同下视察了k2秘密生产线。这座表面进行机械配件生产的机械加工厂一直是雷佳生产新型武器的重要基地之一。磨拉卡下了很大力气把总裁巴克利笼络到自己身边,从而逐步把这里归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k2生产线所生产的正是罗加亭研究中心哈伯德教授在uf47基础上研究改造的新型武器——uf48。磨拉卡急于生产出一定数量的这种武器,以便能一鼓作气地成为雷佳帝国的首领。查尔斯已经死了,奥斯瓦尔多挟持了奥利森,不少人在这种动荡不安的局势中举棋不定,只有他掌握着全盘信息。积蓄了这么多年的力量,现在时机终于成熟了。 透过瞄准器的液晶屏幕,他对准了一百多米以外的目标仓库,绿色的光点构成了仓库内部结构的轮廓。枪口移动追踪到里面的一个运动生物,磨拉卡扣动了扳机。 伴随着一声轰响,仓库坍塌下来,里面的一只猎犬被打开了花,血溅满了周围的碎石。磨拉卡满意地把枪递给身边的马里恩——他一直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哈伯德的确是个天才,死了似乎有点可惜。”他说,“照这样的速度,到月底能造出多少?”他转向巴克利。 “200只左右不成问题。”巴克利回答。 “足够教训那些不自量力的家伙了。”磨拉卡挑动了一下嘴角,“其他的生产线进行的怎么样了?” “很顺利。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吗?” “好主意。”他们边说边走出了k区。 经过原料中心时,马里恩身上的电话响了。“喂?……在,你是哪位……”马里恩一脸惶惑地看了看磨拉卡。 “是谁?”磨拉卡问。 “他没说。”马里恩把电话递了过去,“但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磨拉卡看了他一眼,接过了电话,“喂,我是莱昂休·磨拉卡。你是哪位?” “查尔斯。”话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磨拉卡不由打了个寒战,“你好吗,莱昂休?” “查尔斯?”磨拉卡满腹狐疑地说着,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查尔斯不是死了吗?哈伯德亲手杀了他,他的尸体在加罗亭网络中心被炸成了碎片,只留下一枚钻戒和一大滩血迹——血型是查尔斯的确定无疑。为此他的手下封锁了整个苏里士进行最森严的调查,他还清楚的记得本尼通红的眼圈和贝尔曼铁青的脸孔。但耳边的声音却的的确确是查尔斯·凯普森。 “怎么了,老伙计?”查尔斯说道,“我想你也许知道哈伯德教授在哪。我和他开了个小玩笑,希望你别见怪。” “你……居然还活着。”隔了一会,磨拉卡才缓缓说道。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莱昂休。你也实在草率了些,这么急于把奥利森一脚踢开。奥斯瓦尔多给你打电话了,对不对?他特别让我转告你奥利森对你不大满意,你最好留神。” 磨拉卡抽动了一下嘴角,指甲几乎嵌到了手掌里。他知道自己已落入了查尔斯设计的圈套里,他不但使他完全放松了防备,而且还成功地赢得了奥利森·格威尔——他知道查尔斯从不想和格威尔争夺雷佳的继承。现在他除了孤注一掷已经别无选择。 “我们来谈谈uf48吧。”查尔斯话锋一转,“k2生产线很顺利,是不是?这样看来到月底你大概可以拿到200只左右吧?我想你正准备大干一场。哈伯德的新玩意还不错,一百多米外的钢筋水泥建筑,就那么轻而易举地——”他打了声口哨。 “你在哪?”磨拉卡的身体不由有些僵直。 “就在你后面。” 磨拉卡回过头,果然看见七八个高大的男人朝他这边走来。走在正中间的查尔斯“啪”地扔掉手机,顺手弹灭了指间的雪茄。一阵风过,他黑色的风衣轻轻扬起,露出腰间的半截银色枪托闪动着刺眼的锋芒。 磨拉卡朝身边的马里恩递了个眼色,马里恩迅速拔出手枪,而几乎与此同时,他的身体颤动了一下,缓缓瘫倒在地上,查尔斯淡淡扬起了不知什么时候指向马里恩的枪口。磨拉卡的随从一片惊噫。紧接着是一阵枪响,查尔斯的手下已经整齐地向对面开了火,以至于这些人在尚未完全反应过枪战已经开始的时候便纷纷中弹了。 “你们最好别插手我和莱昂休之间的事!”查尔斯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对面,他们几乎全都捂着伤口,“或者你们更欣赏马里恩的结果。”他话音不高,但充满了威严。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没再轻举妄动,只是戒备地看着查尔斯等人。 “我还是低估了你,查尔斯。”磨拉卡看着他说道,“下面你打算怎么干?” “看看你身后,莱昂休。”查尔斯平淡地说。 磨拉卡转过身,十来个人站在他的身后,黑洞洞的枪口一动不动地将他们围在当中。加工厂的总裁巴克利平静地看着他说道,“很遗憾,但我一直只为凯普森先生效力。” 磨拉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重新转回头去。“你赢了。”他从牙缝里生硬地挤出几个字来。 “你从一开始就该知道。”查尔斯冷冷地说道。 ------------ 索雅。法尔赛。国际机场。 “搭乘东南航空公司666号班机的乘客请于4号门登机。搭乘东南航空公司666号班机的乘客请于4号门登机……”广播中传来法尔赛机场广播员柔美的声音。 “我们该登机了,马文。”西黛拉在4号门前停了下来,斯兰西站在她的身后。 马文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我先进去了。”斯兰西微微一笑,伸手去接马文手中的提箱。 “我和你一起,斯兰西。”西黛拉抢先接过箱子,“你回去吧,马文。” “别闹小姐脾气了,西黛拉。”斯兰西说道。 “到了布尔加我打电话给你。”西黛拉没理会哥哥,冷冰冰地对马文说。斯兰西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这个任性的妹妹他从来都没有办法。 马文冲斯兰西笑了笑,“早点回来,斯兰西,”他说,“我还等着和你一起去北场打网球呢。” “好的。” “再见,西黛拉。”马文俯身在她面颊上吻了一下,“自己保重。”他轻声说道。 西黛拉挽着斯兰西走进了4号门,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马文独自登上了那一边的电梯。 透过落地窗的玻璃,他看着飞机一点点飞离跑道,从他眼前掠过,逐渐飞向遥远的天边。 费拉顿和索雅两国局势的动荡给军火生意的营销决策带来了一些难题,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军火商墨桑集团的总裁斯兰西·伦贝尔决定飞返费拉顿主持一些重要的会议,而在昨天的一个公开社交场合中,西黛拉宣布了和斯兰西同返费拉顿的决定。对于她的自做主张,马文非常生气。总部曾下令他的行动组这段时间不准离开索雅,无论塞维利亚的桑玛汉发生了什么。前两天弗莱彻私自潜返费拉顿,今天西黛拉又公然违抗命令,特情署的规矩并不是一堆没用的印刷品,那些官员,有着机器般冷酷而严格的思维,一声令下,就会有一批训练有速的特工去机器般冷酷而严格地执行。而且,目前的费拉顿已布下了天罗地网,想救出梦黎萨谈何容易?随时都可能暴露身份,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更何况总部已经继奥琳卡·萨尔森之后做出了又一个秘密决定…… 他又想起昨天晚上和西黛拉之间激烈的争吵。自从奥琳卡死后他们之间就经常发生争吵。想到奥琳卡,他的心就仿佛被毒蛇咬了一般。他承认她是那样一个善良温和的女人。他甚至很喜欢她。但毕竟他们不是普通人。 一个问题突然闪现在他的脑海里,使他不由打了个寒战。上帝!如果有一天总部下了那样一道命令,他又该怎么做呢? “她到底还是去了。”一个男人低低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马文扭过头,尼昂·辛格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毫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第七十七章:追踪四日之塞万货场 3月26日。 费拉顿。伯里昂提。塞万河码头。 枪声不绝于耳。在蒙哥利尔的375次快车上劫持了梦黎萨的赛勒斯·霍克拉着她迅速闪进废船厂,顺手击毙了一名追踪者。 第76章 从昨天到现在已经发生了两次枪战,不断的追击使他感觉已身陷重重包围,而且对于每一批人的身份他几乎都无法判断。这种情况是他从未遇到过的。身边的这个女人倒没有象克拉姆所说的那么难以应付,事实上她就象个局外人,冷眼旁观地看着他带她摆脱一次接一次的困境。他很清楚,一旦各方停止了追踪,这个曾单枪匹马闯入巴士底狱的女人就将成为他最直接的对手,而那时侯说不定他已经精疲力竭了。 目前唯一的出路似乎就是眼前的塞万河,他想着,必须搞到一条船摆脱那些家伙。离这最近的一座城市是撒丁市,也许他该到那另想办法。 “谁在那?”他的枪口突然指向右方的铁架。 “别开枪,自己人!”随着话音,一个人从铁架后绕出来。 赛勒斯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并没有移开枪口。他是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眉眼间给他一种奇特的感觉,似乎曾经再哪见过。“你是谁?” “赛勒斯·霍克吗?我是阿尔比·特纳。克拉姆先生让我配合你。这边走。”他说着把头一摆,“那些人是国际刑警,我们最好别招惹他们。” 赛勒斯跟在他的身后,朝船厂西侧走去。 “她就是特工l57吗?金斯敦的女儿?”特纳看了梦黎萨一眼,“据说是个厉害角色。” 赛勒斯没有说话,特纳的背影让他想起一个人。 “是你骑着风筝救出了你们的空军司令官吗?如果我是邓肯一定会娶你的,听说他好多年前就是一个人了。”特纳肆无忌惮地说道。 “也许你可以暂时闭上嘴巴。”梦黎萨毫无表情地说道。 特纳转过头来朝她一笑,“算是威胁?” 突然间,赛勒斯的枪口闪电般地对准了特纳的后心,梦黎萨大叫一声,“趴下!”,同时飞脚向他的手腕踢去。一颗子弹擦着特纳的额角呼啸而过,他就地一滚,“接着,梦黎萨!”一把手枪扔向梦黎萨,“后面有船!”他的声音变得清脆悦耳。 一串奇异的光芒闪过赛勒斯空洞的眼底,他看到一丝血痕挂在特纳的额角上。他打伤了她!而此时,接枪在手的梦黎萨急转枪口向赛勒斯连续扣动扳机,赛勒斯恍然向旁躲去,一颗子弹射进了他的肩窝。血迅速渗了出来。 “别杀他,梦黎萨!”特纳大声喊道。 梦黎萨略一迟疑,赛勒斯抬手打落了她的枪,闪身跃到她的身边。“呆在那!”他看了特纳一眼抓着梦黎萨向后退去。 特纳向前急奔了两步,一抹杀机锁上赛勒斯的眉头,他勾住枪拴的食指微微一曲。 “不,别开枪!”特纳慌忙收住了步子大叫道,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梦黎萨朝特纳微笑了一下,被赛勒斯一路挟出后门。 几只快艇停在河弯里,赛勒斯一边提防着梦黎萨,脑海里却始终想着阿尔比·特纳。是她没错!那女人将使他一辈子刻骨铭心! 三、四辆轿车突然从废船厂的另一边疾驰过来,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腾起的尘土,十几个人迅速从车中抢了出来。为首的一个人做了个手势,其余的人散开来凝枪待发。 “放开她!”头领的枪口指向赛勒斯·霍克,凌厉的杀机和关切的神色轩上他的眉梢。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和她同归于尽。”赛勒斯毫无表情地说道。 头领沉默地看着他,目光和枪口一样咄咄逼人。 赛勒斯看了看他,又扫视了一眼其余的那些人,无动于衷地挟持着梦黎萨向一艘快艇退去。 正这时,伴随着一阵枪声和车响,又一批人出现了。双方迅速展开了激烈的枪战,赛勒斯则趁机跃上了快艇。“唰——”地两道水浪翻开,快艇急速驶出河湾。 “收拾掉他们,贝尔曼!”那个头领一边吩咐身边的一个大个子男人一边向另一艘快艇跑去。 “是,先生!没问题!”大个子应声回答,举枪打烂了从旁边横插过来的一辆车子。 头领敏捷地跳上一艘快艇,发动起马达。 “我和你一起!”快艇正要开动时,另一个人跃了上去。 “西黛拉吗?”头领略显诧异地看了看在他身边坐下来的瘦小男人。 “是我,查尔斯。”阿尔比·特纳回答。 ------------ 费拉顿。布尔加。休闲者俱乐部。 马斯顿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扫视着坐在他面前的几名特工。他们逐一传看着一张照片。 “她就是特工1106,注册姓名是梦黎萨·亚卡兰多,实际上就是亚历山大·金斯敦的女儿。”他稍微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目前她正在伯利昂提、路旺达和撒丁市一带,但具体已经落到了谁的手里还不能确定。到现在为止,我们所知道的追踪者主要是国际刑侦处、国家警事局、索雅特高科、雷佳和其他一些黑社会组织。尽量别去惹国际刑侦处和黑社会的人,我们的主要对手是索雅特高科,必要的时候你们可以得到国家警事局的配合。这个人关系重大,总部的意思是尽快抓住她,但在这么混乱的局势里,你们或许可以采取一些更巧妙的办法。” “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马斯顿先生。”其中的一个黑人回答。他是这个行动组的组长,名叫西尼尔,机器般严谨的思维模式令他一向是马斯顿命令的忠实执行者。 马斯顿点了点头,“你们可能会遇到其它一些麻烦,比如sy-k1行动组成员的干预,他们其中已经有人私自返回了费拉顿。你们必须注意这次任务是高度机密的,也就是说任何不该了解内情的人,一旦一不小心知道了什么就必须了结。” “明白,先生。” “另外,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除掉1106。” “是,先生。” “我要说的就这些。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知道,马斯顿先生,”西尼尔沉吟了片刻说道,“还有其他人执行类似的任务吗?” “没有了。只有你们几个。有什么变化我会通知你。” “一切遵命,先生。”西尼尔等人站起了身。 他们走后马斯顿不由又拿起梦黎萨的照片,他还清楚的记得她刚来这里报到时的情景。“您好,先生。我是费拉顿特工培训中心02基地23期毕业学员梦黎萨·亚卡兰多。”清寂的声音和冷艳的脸庞,从此她成为了他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将。但是作为一名特工,如此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她的价值也就荡然无存了,何况她那种与生俱来的我行我素一向使特情署的长官们头痛不已。他们很清楚,这么多事发生在她身上,她已经不能再为特情署工作了。原来她就是金斯敦的女儿! ------------ 费拉顿。撒丁市。塞万货场。 “他们是什么人,查尔斯?”躲进一堆集装箱后的西黛拉问身边的查尔斯。 “黑手党。”查尔斯一边还击一边回答,“他们也是冲着梦黎萨来的。” 又是一阵枪响,查尔斯拉着西黛拉躲向另一旁的储运台,集装箱在他们身后轰然倒塌,西黛拉心里一阵烦躁。他们乘快艇一路追踪赛勒斯到了蒙哥利尔附近的撒丁市,却在塞万货场遭到了又一批人的阻击,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在与她的朋友为难,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挟持梦黎萨的人竟然是赛勒斯·霍克。他已经认出了她,但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还带有他最后一次从她枪口下堂皇离去时的神情,这样一个人随时都可能向梦黎萨痛下杀手。 “梦黎萨在那边!”西黛拉看到赛勒斯拉着梦黎萨躲过一连串的子弹闪进一所货仓。他就象是一部编了程的机器,尽管肩窝里还嵌着子弹却仍旧迅猛无比。 “想办法过去。低头!”查尔斯抬手一枪,一个人应声而倒。 “他们的人太多了!”西黛拉跟着一枪,射中了另一个人的心脏。 “到起重机上去!”查尔斯把头一摆。 “好注意!”西黛拉看准了时机在查尔斯的掩护下跑向不远处的一辆起重机。“看看大型武器的威力吧,先生们!”她跳进驾驶室里自言自语道。起重机升起它的钢爪横冲直撞而去,查尔斯紧跟着爬上了机车。 “我喜欢这东西,查尔斯!”西黛拉高兴地看着朝他们射击的黑手党徒纷纷四散开去。 查尔斯笑着看了看她,“也许你更喜欢把它开上总统府大街。” 将一个铁扳手卡在油门上,西黛拉和查尔斯先后跳下起重机,迅速抢进那所货仓,机车则歪歪斜斜地向前撞去。 “查尔斯小心!”忽听梦黎萨大声叫道。查尔斯急忙向旁一闪,一颗子弹从他身边擦过。 “见鬼,赛勒斯!”西黛拉怒气冲冲地喊道。 货仓外,黑手党党徒迅速把货仓包围起来。“查尔斯·凯普森和金斯敦的女儿都在里面,这真是一个千载难封的好机会!”黑手党的拉根眼中放出了异彩。他朝几个手下做了个手势,他们缓缓靠近货仓大门,怀中抱着重型机枪。 一阵近乎疯狂的扫射,查尔斯紧紧护住西黛拉滚向一排货架后面,炸飞了的金属碎片打在他的身上。 “上帝,查尔斯!”西黛拉扭过头来看见他的肩背上插进了三、四枚钢钉。查尔斯伸手把它们逐一拔了出来,鲜血顺着他的手掌流了下来。 “后边!”西黛拉叫道,同时扬枪击毙了一个偷袭者,查尔斯反手挥出,五发子弹连续射出,五名持枪者相继倒下。硝烟弥漫,货仓里一时沉寂下来。 第77章 查尔斯站起身朝那几具尸体走去,西黛拉则戒备地提着手枪搜寻着赛勒斯。 突然间又是一声尖锐的枪响,查尔斯回过头,一具尸体从他身后不远处的双层铁架台上摔了下来,一缕青烟从赛勒斯淡淡收回的枪口里悠然腾起,查尔斯对他微微点了一下头。“他们的人很多,”查尔斯从地上捡起一挺机枪,“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过一会再较量。” 赛勒斯没有说话,伸手接住了查尔斯扔过去的机枪。 西黛拉快步跑向梦黎萨,拉住她朋友的双手,“梦黎萨,亲爱的,你还好吗?这么长时间你到哪去了?奥琳卡死了……”她一边说着眼泪便一边滑出了眼眶。赛勒斯不由皱了皱眉头,向旁边退了一步。 梦黎萨的眼圈微微一红。查尔斯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当梦黎萨关切的目光投向他的伤口时,查尔斯唇间露出了一抹温柔的微笑,向她抚慰性地摇了摇头。赛勒斯漠然站在一旁,他受了伤的肩窝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西黛拉显得有些憔悴,头发短短的梳向后面。她不会真的把头发剪掉了吧? 第二批人闯进了货仓,四个人不约而同地举枪射击。又是一场激烈的枪战。尽管他们都有着迅捷凌厉的身手,而且配合的也相当默契,但他们的对手却是数十名训练有速的杀手和他们手中绝对一流的武器。拉根已经下达了死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铲除查尔斯和梦黎萨。他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将使他后患无穷。 他们退向货仓深处,子弹已不多了,杀手们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查尔斯的目光投向堆在他们旁边的燃油桶,突然抬脚踢翻了一只。燃油桶迅速滚下斜坡撞翻了一只货架,一阵惨叫,几个杀手被砸在了下面。几个人早已会意,燃油桶纷纷滚落,向四周横冲直撞开去。伴随着枪声、喊声和连续不断的响动,货仓里烟尘弥漫,子弹穿梭。 “手雷!”西黛拉惊叫了一声。 查尔斯和赛勒斯同时扑向梦黎萨和西黛拉。一声巨响,整个货仓都在震动,天花板上出现了裂痕,碎屑簌簌地掉了下来,漏在地上的燃油被烧着了,发生了一连串的爆炸,货仓变成了一片火海,惨叫声声令人心悸。 “拉根一心一意想我们死。”梦黎萨对身边的查尔斯说道。她看了看那一边的西黛拉,“你不该带她来这。” “贝尔曼会赶到的。”查尔斯拉着她躲过一串流弹。 “你一定要抓梦黎萨吗?”那一边西黛拉突然扭头问身后的赛勒斯。 “这是命令。”赛勒斯看了看她冷冷地回答。 “就象杀我父母一样,对不对?”西黛拉咬了咬嘴唇。 爆炸声不断响起,整个货仓摇摇欲坠。 “得马上离开这!”西黛拉冲梦黎萨和查尔斯喊道。 “从左边出去!”查尔斯大声说道。 “当心,西黛拉!”梦黎萨一声惊呼,只见西黛拉头顶的天棚向下坍塌下来。西黛拉慌忙向旁边躲去,一大段钢管迎面砸来,西黛拉不由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时,赛勒斯已抢到她的面前一把抱住了她。西黛拉只感到赛勒斯的身体一震,随即向前扑倒下来。他皱了皱眉头,鲜血从他的嘴里流了出来。 西黛拉被他压在身体下面,赛勒斯浅蓝色的眼睛里映出了她的脸孔。她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轻柔地擦拭着他嘴边的血迹,赛勒斯缓缓闭上眼睛,刹那间他们仿佛回到了圣灵节夜的圣地亚城。 “西黛拉你怎么样?”梦黎萨和查尔斯迅速跑了过来。 “我没事,梦黎萨。”西黛拉对她的朋友说。 查尔斯用力搬开砸在赛勒斯背上的那段铁管,把他扶了起来。一层细密的冷汗从赛勒斯的额头上渗出。他有些站立不稳。 “凯普森先生!”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喊查尔斯。 “在这,贝尔曼!”查尔斯听出了贝尔曼的声音。 一些人从火光里快步跑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查尔斯的贴身保镖贝尔曼。 “小姐。”贝尔曼朝梦黎萨躬身致意,然后转向查尔斯,“格威尔先生正在外面对付拉根,我们从这边走!” “伯利昂提的那些家伙呢?”查尔斯边走边问。 “已经料理了。”贝尔曼回答,“外面又来了不少军警,您和小姐先走。这两位是……”他早已认出了劫持梦黎萨的赛勒斯,一时间拿捏不准。 “不用计较。”查尔斯简单地说。 外面的混战异常激烈,货场之上一片狼籍,枪声不绝于耳,死尸随处可见。他们刚刚走出货场,一批军警便迅速围了上来。 “车在那边!”贝尔曼一边迎击一边喊道,“我来断后!” “这里交给我,贝尔曼!”奥斯瓦尔多和他的手下出现在军警后方,“你跟着查尔斯!” 必要的时候就干掉她——那是克拉姆的最后一道命令。赛勒斯的枪口突然指向梦黎萨。查尔斯一把把梦黎萨搂进怀里,子弹在他们身边炸开,赛勒斯稳稳的枪口追踪而至,查尔斯用身体挡住了梦黎萨,面对面向赛勒斯扣动了扳机。而与此同时,西黛拉的枪托狠狠砸向赛勒斯的头部。血滴溅到西黛拉的脸上,她愣愣地接住了赛勒斯倒下来的身体。 直升飞机在他们头顶盘旋,情况万分危急。贝尔曼的车子冲到查尔斯的身边。 “你带着伦贝尔小姐先离开这!”查尔斯命令道。 “保护好她,贝尔曼。”梦黎萨看着查尔斯把昏死过去的赛勒斯放进车里,对贝尔曼说道。 “是,小姐。请尽管放心。”贝尔曼应道。 “梦黎萨……”车子发动起来,西黛拉伸手拉住她的朋友,心中千头万绪。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头突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从此以后就再也不能见到梦黎萨了。 “这危险,赶快离开!”梦黎萨急促地说道。 “那你呢?”西黛拉不安地问道。 “我会没事的。”梦黎萨紧握了一下她的手。查尔斯对贝尔曼做了个手势,车子开动起来。 “梦黎萨!”她们拉在一起的手被迫松开了,车子急速冲出货场,掠起梦黎萨如烟的金发飘散在她眼前。 “多保重,西黛拉。”梦黎萨默默说道。她的眼睛在西黛拉的车子消失的瞬间完全黯淡下来。匆匆一别,她当初在罗浮堡和奥琳卡亦是匆匆一别! ------------ 索雅。法尔赛。维多利亚大酒店。 身着浅灰色西装的马文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边向酒会上的宾客致意点头边和格里芬先生攀谈着。格里芬是索雅金公主电影公司的总经理,在商界是屈指可数的人物之一。许多知名作家、导演都愿意和金公主合作,他所挑选的演员也都是些世界级的明星。 “如果早知道你在法尔赛,罗宾斯先生,”格里芬说道,“酒会就不会在今天才举行了。我想我们可以算是朋友吧,而且我和你的一些经纪人、导演和朋友都有相当不错的交情呢。你到索雅这么久却不给我一个请客的机会,是不是听到了一些谣言,诸如——”他打了个手势,“金公主经营不善,导致破产清算,总经理格里芬一夜之间分文不名,或者……”两人都笑了起来。 “说实在的,我只是来索雅度假的。”马文略带歉意地说,“前段时间接的片约实在太多了,我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所以也就没去打扰朋友们。尤其是象你这样的大忙人,格里芬先生,金公主一天都不能离开你,否则发生了破产清算我就成了最直接的罪魁祸首了。我可不想坐牢。”两人又笑了起来。 “好吧,但无论如何你现在不能再跟我们捉迷藏了。你是不是可以考虑干些什么?我这里碰巧有个相当不错的剧本,里面的男主角对你很合适。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噢,格里芬先生,你真是个工作狂。干嘛不象我一样好好休个长假呢?我们可以一起去登山,听说你在大学里是搞运动的。” “主意不坏。但象你说的,金公主真的一天也离不开我。而且,罗宾斯先生,就算放过你,其余那些制片公司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已经暴露了。还有那些记者和影迷,他们才不会在乎你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呢。” “看样子我最好去参加特工训练,”马文笑道,“那样我也许就不会在小石城被当场擒获了,而且搞得那么狼狈。” “我看了当时的报道。”格里芬笑道,“很让人同情。” 这时,又有几个人朝他们走来。“嗨,马文!真高兴又见到你!”其中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人向马文打着招呼,“我猜你就躲在法尔赛的什么地方。” 马文和格里芬含笑起身。“你好,克瑞斯。你今天晚上实在太迷人了。”马文一边替她拉开座位一边说道。 “我正要告诉你,克瑞斯即将出任我们这部新片的女主角。”格里芬对马文说,“这位赫赫有名的大导演我也不用介绍了吧?” “见到你很高兴,斯潘塞先生。” “我也是。” “还有这位,是我们新任的总监艾迪·索夫先生。” “幸会。” 众人握手寒暄后,格里芬开始介绍他的新剧本,艾迪·索夫自然竭力配合,连斯潘塞导演也大为推赞这部以二战为背景的爱情影片,至于克瑞斯,当然非常希望能和这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两届奥斯陆影帝联袂主演。很多人都会羡慕她的,而且她也许会一举获得本年度的最佳女主角金像奖。马文则始终面带微笑不失幽默地参与着谈话,心中却十分烦躁——西黛拉一定参与了萨丁市塞万货场的暴力事件,那绝不只是黑社会组织间的又一场火拼。 第78章 焦点就在梦黎萨。 ------------ 与此同时,尼昂·辛格尔正在法尔赛和费拉顿特工总部通话,“我搞了点小动作,8035正被一群记者、影迷和影视公司包围着。我想他不可能有时间做出令我们不高兴的事情来,而且在这种他早餐喝了几品脱牛奶都可能有人知道的情况下,他似乎不太可能轻举妄动。有的时候我们需要一些没有受过专门训练的帮手,效果常常令人满意……” ------------ 费拉顿。路旺达。拉什私人诊所。 西黛拉没有想到这座私人诊所竟然拥有如此先进的医疗设备,这使她的焦虑稍微减轻了一些。诊所就设在拉什医生的公寓里,在雕花的镂空铁门外挂着“拉什私人诊所”的牌子。他们在迫近黄昏时来到这里,贝尔曼在路上便给诊所打了电话,所以他们一到,抢救立即紧张而有序地开始了。 贝尔曼陪着西黛拉在拉什医生的客厅里等候。“请尽管相信拉什大夫和这里的设备,伦贝尔小姐,”贝尔曼安慰西黛拉说,“两年前我胸口的子弹就是在这里取出来的,它离我的心脏只有一厘米远。他是这方面的专家。那位先生会没事的。”西黛拉神情恍惚地冲他笑了笑。 已经快四个小时了,阴云不断在她心中蔓延。一路上,躺在她怀中的赛勒斯始终昏迷不醒。血流个不停,染红了她的衣服。当他的枪口指向梦黎萨的时候,她的枪托便毫不犹豫砸向他,而赛勒斯对她却毫无防范!查尔斯的子弹射入了他的胸膛,他转向她的那双浅蓝色的眼睛里,闪过的居然是一抹痛苦的柔情,刹那间使她忘却了一切。 也不知过了多久,客厅的门被打开了,还挂着口罩的拉什大夫走了进来。西黛拉和贝尔曼同时站了起来。 “大夫,他……”西黛拉突然停住了。这个期待已久的结果突然让她感到恐惧。 “暂时脱离了危险,小姐。”拉什大夫平静地说道。 “感谢上帝!”她闭了一下眼睛,两颗又圆又大的泪珠滴落下来。贝尔曼走过去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具体情况怎么样?”贝尔曼问道。 “伤的很严重。”大夫回答说,“肩窝和肺叶两处中弹,右肋和左侧腿骨有轻微弹片划伤。头部严重淤血,虽然面积不大。脊部骨折。我已经把弹片全部取出来了,幸亏血清还算够用。他失血太多了。希望不会发生什么别的意外。如果他能够平安地度过今晚,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他的体格相当不错,我想不会有问题的。”贝尔曼说道。 “希望如此。不过我得承认,贝尔曼,”拉什微笑道,“他的确比你还棒。” “也许你能再含蓄一点,大夫。”贝尔曼笑道。 他们的话使西黛拉的心放下了一半,她挺了挺身子,“我能去看他吗,大夫?” “当然。”拉什回答,“不过他正处于昏迷状态。” 那样也许最好,西黛拉心想。 房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了,西黛拉默默走到床前。赛勒斯静静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西黛拉纤长的手指轻理着散乱在他额上的发缕,然后缓缓移上他灰白色的脸颊。她的身体在她触到他肌肤的时候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原来以为从那以后就再不会见到他了。时间似乎比他们实际分别的日子还要久远,而爱与恨却丝毫未曾磨灭。当赛勒斯抱住她挡住了那段砸落下来的铁管,扑倒在她身上的时候,便仿佛昨日重现,她又找回了那份曾令她痴迷不已的感觉——那个男人并不是杀害她父母的凶手,并不是索雅特高科的教父,只是单单纯纯的赛勒斯·霍克。 滴瓶里的血清一滴滴注入赛勒斯的血管,屏幕上的波形图显示着他微弱的心跳。静落落的房间里,一切都似乎停滞了,只有往事在青白色的灯光里交叠呈现。哦,赛勒斯,这个男人和有关这个男人的一切都将使她一辈子刻骨铭心——刻骨铭心的爱,刻骨铭心的恨,令人无从相许,亦无法割舍。 第七十八章:追中四日之布里埃斯马戏团 4 3月27日。 费拉顿。亚达加斯加。布里埃斯马戏团。 一声尖锐的枪响惊扰了正在演出的布里埃斯马戏团。在人们尚未来得及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辆轿车已风驰电掣般地冲了进来,引起一片惊叫。紧接着是刺耳的警车声响,扩音器里传来一个男人洪亮的声音,“我们是国家警事局!这里已被封锁!所有人留在原地!重复一遍!我们是国家警事局!这里已被封锁!所有人留在原地……”听了这些之后,马戏团顿时变得更加混乱,人们喊叫着四散奔逃。走钢丝的小姐们纷纷从钢丝绳上掉了下来;训兽师急急地跳下表演台,于是一大群狼狗尾随着他跑进了观众席;表演电锯美女的魔术师扔掉了魔术棒逃之夭夭,留下露出孔洞的美女的头嘶声尖叫;马钻火圈的指挥员慌乱之中撞翻了大火圈,幕布熊熊烧起…… “见鬼!在这种地方抓人简直是开玩笑!”奎尔特警长看着前面的那辆轿车迅捷地穿越在杂乱的人群里。他永远都这么出色,他想着,只可惜他一直为金斯敦效力,甚至包括他的女儿。 查尔斯一边开车一边担心地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的梦黎萨。她疲倦的脸庞苍白如雪,眼神暗淡而宁静,似乎已准备去接受另外一个世界。 “振作一点,梦黎萨。”他握住了她的双手——它们是那么冰冷。 梦黎萨淡然一笑。唇角边的那丝熟悉的冷漠和孤绝一直便是查尔斯心中的伤楚。正这时,他们的车子猛地一震,伴随着刺耳的轮胎擦地声,车后起火,查尔斯急忙打开车门,拉着梦黎萨跳出车子,闯进慌乱的人群中。 车子爆炸了,火苗“劈劈啪啪”地响着,尖叫和哭喊声在烟雾中轩然抬起。“该死!是谁开的枪?!”奎尔特警长生气地喊道。惊慌失措的人们愈发横冲直撞,冲散了原本森然有序的军警。“帕里什、尼古拉斯,带人疏散人群!艾德和贝克莱负责进攻目标!执行三号方案!西登斯在哪?赶快把你的人集合好!车子开到那边去!见鬼!兰姆,马上去找沃特曼警长!”奎尔特警长果断地下着一道道命令,“喂,我是奎尔特警长,辛普森中校在哪?请他马上来听电话!情况紧急!”他接通了亚达加斯加武装安全部内线电话。 他们在疏散人群,查尔斯心里盘算着,奎尔特是个难得的对手,当年在中学读书时奎尔特带领的球队一直是查尔斯的劲旅,他敏捷的思维和不可多得的指挥才能是他颇为欣赏的。很快还会调来大批军警,他扫视着周围,我需要一些帮手,马戏团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上帝!你在干什么?”马戏团的老板瞪大了眼睛看着查尔斯接二连三地打开兽房的牢门,于是那些老虎、绵羊、骆驼、狗熊、鸵鸟统统乱七八糟地一哄而出,“快住手!你疯了吗?不!”老板心碎地大喊大叫,“啊!”一只蓝脸大猩猩突然倒挂在他眼前冲他一龇牙,吓得他尖声呼叫。 水池边,有人高声喊叫,“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先生!赶快救救我丈夫!他不会游泳!”一个女人疯狂地拉住一个警察往水池边拖去。 “见鬼!快放开我!库什,你这混蛋!快来帮我一把!”警察一边挣扎一边叫嚷着,最后还是“扑通”一声掉进了水池里。“上帝!是什么东西!”他感到一个滑溜溜的东西碰着他的胳膊,“天哪!我的帽子!”一只海豚一下子撞掉了他的大盖帽顶在头上得意洋洋地游走了。 “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奎尔特对身边的一名警员说,“乱七八糟的,真是岂有此理!噢!”他看着一只大象迈着方步从他眼前走过,不由皱紧了眉头,“真是活见鬼!” “活见鬼!活见鬼!”一只虎皮鹦鹉落在他的肩头对着他的耳朵尖声叫道。 一个女人推着一辆婴儿车慌慌张张地跑着,突然一头狮子从她旁边走来,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女人呆立了两三秒钟后终于发出了尖叫,婴儿车滑下台阶向水池冲去。 “查尔斯!”梦黎萨大声叫道。 查尔斯闪身向那辆车奔去,一群梳着辫子的小狗从前面摇摇晃晃地跑过,查尔斯就地一滚,伸手拉住了即将落水的婴儿车。一颗子弹从他头顶呼啸而过,梦黎萨抬手一枪击毙了那名袭击者。 一个黑色金属球状物“当”地一声落到梦黎萨的身边。“小心!”查尔斯急忙喊道,一手推着婴儿车向她那边跑去。 一声炸响,查尔斯和梦黎萨分别向两旁闪倒开去,黑烟呛的梦黎萨大声咳了起来,她感到肺部如同火烧一般,嗓子里涌起一股腥咸。 几辆摩托车“唿”地从她身边掠过,车上一名军警伸手抓起了梦黎萨,其他的人整齐地向查尔斯扫射,使他不得不向后退去。 “从右门离开这里!”奎尔特命令道,“你们几个,盯住凯普森!” 突然之间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从二层看台上跃了下来,马上的查尔斯抬手一枪击落了摩托车上的那名军警,同时侧下身来一手执住马缰,一手揽住梦黎萨。 在所有人都愣在当场的时候,奎尔特警长迅速地举起了手枪。清脆的枪声响过,查尔斯的右臂一沉,鲜血顺着他的袖口流了下来。他回头看了奎尔特一眼。 “放开我吧,查尔斯……”梦黎萨虚弱地说道。 “别胡说!”查尔斯一咬牙把梦黎萨提上马背,豆大的冷汗从他额头上渗了出来。 第79章 “可你不能和全世界为敌啊……”梦黎萨软软的身体无力地靠在查尔斯怀里。她的头歪在他的手臂上,金发如丝如雨散落下来,露出美丽光洁的前额。 为你,我就能,查尔斯在心里默默地说。她那惨白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在此刻美的令人触目惊心。他回枪连续击毙了正欲近前的几名军警,一抖丝缰,黑马一声长嘶,前蹄翻起,向远处疾驰而去。 “来不及了。”奎尔特伸手拦住了举起机枪跨进警车的军警们,查尔斯的身影冲出了布里埃斯马戏团。 ------------ 费拉顿。查法兰克。总统办公室。 塔夫脱总统坐在沙发里,生气地看着电视台的新闻报道,“……自从昨天在蒙哥利尔和撒丁市发生两起暴力冲突后,政府发动了大批武装军警。但尽管如此,黑社会势力仍很嚣张,血案连续不断,恐慌由原来的蒙哥利尔、撒丁,迅速向路旺达、法隆和亚达加斯加一带蔓延。以奥利森·格威尔为首的雷佳组织参与了全部流血事件,与国家安全局和联邦武装部公然对垒。据内部人士透露,几起连续暴力事件的焦点就在于争夺前雷佳首领亚历山大·金斯敦的独女。现年26岁的梦黎萨·金斯敦,亦名梦黎萨·亚卡兰多,曾就读于亚达加斯加市属中学——圣法兰寄宿学校,直到前段时间才逐渐揭开了雷佳公主的神秘面纱。有关她的情况一直鲜为人知,但有一点是众所周知的,这个对黑社会举足轻重的人物亦是政府和国际刑侦处可能用以威胁和动摇雷佳帝国的有力武器,尽管舆论界对此颇有微词……”总统“啪”地一声转换了频道。 “目前警方已封锁了整个亚达加斯加市,但从布里埃斯马戏团逃出来的人们以及追击雷佳组织的重要头目查尔斯·凯普森的大批军警使全市的交通陷入了全面瘫痪。”屏幕上一名记者正在亚达加斯加街头进行现场报道,她的背后横七竖八地堵塞着许许多多的车子,穿着警服的军警和路上的行人一片混乱,“事情正如你所见的,”一名交通警察对着记者手中的麦克风说道,“现在谁也指挥不了谁。亚达加斯加从没这么热闹过,即便是在狂欢节的晚上。”正这时,一队穿着红色燕尾服的猴子骑着马戏团的单车从交警身后“唧唧嘎嘎”地经过,一只灰色的鸵鸟新奇地伸长脖子看着摄象机的镜头。 “见鬼!”总统怒气冲冲地走到电话边,“给我接亚达加斯加武装安全部辛普森中校!” 电话里传来一阵嘀嘀声。“辛普森中校吗?” “不,先生。我是他秘书。请问你的哪位?” “总统!”塔夫脱不耐烦地一边回答一边看着电视上不断变化却始终混乱的画面。 “您好,总统先生。”电话里传来辛普森中校的声音。 “怎么搞的,辛普森?”总统开门见山地说道,“你那里乱得一塌糊涂!” “查尔斯·凯普森闯进了布里埃斯马戏团,先生,而那里面大约有一万多名观众。” “还有一万多只猴子和鸵鸟!”总统怒道,“让你的人马上把它们抓回笼子!亚达加斯加的街道都要挤破了!查尔斯·凯普森有多少人?” “好象只有他和金斯敦的女儿。” “哈!两个人搞成这个样子!你们为了抓金斯敦的女儿恨不得在全世界打广告!” “对不起,总统先生。”辛普森惴惴地说道,“我已经派人和国家警事局的人配合了,局势很快可以得到控制。那两个人好象都受了伤,抓住他们不成问题……唔,我的上帝!” 总统看了一眼屏幕,“你的上帝似乎很欣赏西部牛仔片!”屏幕上,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冲破人群闯进了亚达加斯加电视大楼。 “天哪!是查尔斯·凯普森!”坐在新闻中心进行现场追踪报道的主持人大吃一惊,摄象机和灯光一同转向马上的查尔斯。“各位观众,正被警方追踪的雷佳重要首领查尔斯·凯普森先生突然出现在亚达加斯加电视新闻中心,”主持人的声音不住颤抖,“并且……并且是骑马来的!在他怀中有一名受了伤的女子,很可能就是各界人士一直关注的亚历山大·金斯敦的独女——梦黎萨·金斯敦……”屏幕上,查尔斯跳下马走向主持人,一条胳膊揽着昏昏沉沉的梦黎萨。 “凯普森先生,”主持人有些结巴地说道,“请问您来到新闻中心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总统和五角大楼的人碰巧没有听到,”屏幕上出现了查尔斯阴沉的面孔,“那么,请转告他们,假如他们不想让克罗依登市变成一片废墟的话,就马上撤走这些军警。”那种不容错意的锋芒在他棕褐色的眼中闪烁不定,“我说到做到。” ------------ 费拉顿。路旺达。拉什私人诊所。 赛勒斯似乎感到了透过他眼皮的那丝光亮。他在昏睡中慢慢醒转过来,而同时,伤口的疼痛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努力想回想起曾经发生的事情。……蒙哥利尔的375次快车……伯里昂提的塞万河码头……阿尔比·特纳……快艇……撒丁市塞万货场……查尔斯·凯普森……雷佳组织……西黛拉砸向他头部的枪托和那颗射入他胸膛的子弹…… 西黛拉·伦贝尔,她现在在哪?她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认识特工l57?为什么对他下手?他现在又在什么地方?一连串的问题逐一闪过他的脑海,他警觉地看了看周围——吊瓶、药品、仪器——这是一间标准的救护室,但他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 他身上的的伤口已被纱布缠好,输液管仍在对他进行输液,从屏幕的图象上,他知道自己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西黛拉在哪? “你最好别那么做。”他正准备拔掉插在血管里的针头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进来。 赛勒斯看了他一眼,用他惯用的语调问道,“你是谁?” “这个诊所的医生……” “名字。”赛勒斯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下面要说的话。 “其实这对你无关紧要。”医生说道,“你认识凯普森先生吧?” “不认识。”赛勒斯冷冷地回答。 “好吧。”医生看了他一会说道,“也许你也不认识阿尔比·特纳?” “她在哪?”一丝光亮在他闪过他空洞的眼底。 “她已经走了。”医生回答,“她在这里待了将近20个小时,看着你度过了危险期。另外,”医生取出一样东西交给赛勒斯,“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赛勒斯缓缓拿起了那只青灰色的打火机,栓在上面的那段柔软的红绒线显得有些突兀。一种熟悉的幽香仿佛又一次环绕在他周围。 ------------ 费拉顿。发罗拉。城郊别墅。 打开灯,查尔斯扶着梦黎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直到现在他才有时间仔细看一看她——她推着死去的金斯敦孤独地离开罗浮堡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感觉怎么样,梦黎萨?”查尔斯握起她冰凉的手指。 “我没事。”梦黎萨扬起头来冲他微笑了一下。 “我去替你放洗澡水。”查尔斯宽厚的手掌抚摸了一下她的面颊,“你累了。” “查尔斯……”梦黎萨拉住他的手,“你的胳膊……”血水已经染透了他的半边衣袖。 “擦伤一点皮肉而已。”查尔斯笑了笑。 替梦黎萨关好浴室的房门,查尔斯这才脱下外衣。衣袖粘着满是血迹的伤口撕裂一样的疼痛。他咬紧牙关,默默地取出了嵌进右臂肌肉里的那颗子弹。汗水浸湿了他的衬衫,他独自缠好纱布,然后用牙齿和左手把它们系好。重新换了一件衬衫,他靠在沙发里静静闭了一会儿眼睛。 洗完澡后梦黎萨感觉好了许多。卧室的房门半开着,她于是朝那边走去。 查尔斯正在给她整理床铺。柔和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在墙上投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一缕深褐色的发丝搭落在他宽阔的额前,闪动着细细地光泽。热泪模糊了梦黎萨的视线,她仿佛又回到了罗浮堡,回到了小时侯。一直以来,查尔斯便是她生命里永恒不变的春天,无论天涯海角,他的关爱始终追随着她,感动着她。 查尔斯回过头,看到梦黎萨正斜靠在门口。她穿着他的一件白衬衫,下摆几乎垂到了膝盖,微敞的领口里露出两块突出的锁骨。无限怜爱涌上心头。他走过去,温柔地理了一下她松松挽起的长发,晶莹的水珠在发丝上熠熠发光。“去睡吧。”他在她眉间轻吻了一下。 “查尔斯……”梦黎萨拉住了转身离去的查尔斯,“等我睡着了再走好吗?”这许多年来,她还是头一次如此地害怕黑夜,害怕孤独。 梦黎萨蜷缩在查尔斯怀里睡着了。月光如水,染上她苍白倦淡的脸颊。 …… “查尔斯!查尔斯!你可算回来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但你得发誓替我保守秘密!” “哇,太漂亮了,查尔斯!谢谢你!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就想要这个?” “我喜欢亚达加斯加的晚上,尤其是站在这里看伊甸河对面楼窗里一家一家的灯火。” “我已经选择了自己的生活,查尔斯,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扰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 回忆,多少年来这些数不清的回忆便一直羁绊着他,无孔不入,无止无休。他说不清自己从什么时候起爱上了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子,不计回复亦不计前途。 第80章 ------------ 费拉顿。布尔加。伦贝尔府邸。 西黛拉躺在自己的床上,脑海中依然挥不去赛勒斯的身影。很久不曾回家了——车库、球场、别墅、家具,一切看上去还都是老样子,只是一切都显得冷冰冰的毫无生气。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家原来这么大,大得让人感到不安。往日的欢声笑语随同着那一声可怕的爆炸如烟散去,而面对造成这一切的凶手她竟无法下手!她气馁地把头埋进枕头里。 有人轻轻敲了敲房门,她听到斯兰西的声音,“睡了吗,西黛拉?” “进来吧,斯兰西。”她从床上坐起身子,胡乱理了理垂散下来的长发。 斯兰西走了进来,“还没睡吗?在干什么?”他在她床边坐下来问道。 西黛拉抱起枕头,轻轻摇了摇头。 “出什么事了吗,西黛拉?你回来的时候脸色就很难看。你究竟去哪了?” 西黛拉又摇了摇头,把下巴放在枕头上仍旧没有说话。 “你去找梦黎萨了,是不是?”停了一会,斯兰西问道,“查尔斯在她身边。她不会有事的。” “我想爹地和妈咪……”西黛拉一头伏进斯兰西的怀里。 “西黛拉……”斯兰西轻抚着她披散了一肩的栗色卷发,“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也已经过去了,你知道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不开心。” “如果,斯兰西,”西黛拉扬起头迟疑地说道,“如果你知道凶手是谁,你会杀了他吗?” 斯兰西认真地看了她一会,“西黛拉?” 过了好半天,西黛拉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知道他是谁,斯兰西!”她终于说道,“他叫赛勒斯·霍克!是索雅特高科的杀手!我甚至认识他!他这次又到了费拉顿,来杀梦黎萨,可是我……我下不了手……”她呜咽道,“我爱他,斯兰西,真的……我爱他……我该怎么办啊……”这许多日子以来堆积在她心中的痛苦使她再也无法独自承受下去而终于全盘倾吐出来。泪水串串滑落,一颗颗全是真情所致。她从没有为一个男人如此地哭过,因为,从没有一个男人让她如此地爱过! ------------ 费拉顿。发罗拉。城郊别墅。 梦黎萨看了看对面的这两个人,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查尔斯说道,“我想和这几位先生单独谈谈,查尔斯。” 迟疑了片刻,查尔斯微微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就请说吧,先生们。”梦黎萨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低头点起一支香烟,“请坐。” “我们是马斯顿先生派来的。”其中一个人说道。 “是的,你已经说过一遍了。”梦黎萨淡淡地说道,“你是西尼尔先生吧?”她的目光转向另一个黑人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的。”西尼尔不由看了看她,“亚卡兰多小姐……” “金斯敦。”梦黎萨打断了他更正道。 “马斯顿先生想见你,金斯敦小姐,”西尼尔不急不缓地说道,“我想你也许愿意让我们陪在身边。如果不介意的话,车子就在外面。我觉得我们越快越好,这里很难保证你的安全。” “安全?”梦黎萨不由微微一笑,一边弹了弹烟灰一边说道,“马斯顿先生一向爱惜他的手下。不过现在看来总部也非常通情达理。你们所做的似乎比当年罗伯特中校选择新血时所说的善良的多,但这一向不是特情署的作风。我们最好都实实在在的,先生们,你们想要什么?”她海蓝色的眼睛平淡无奇地瞥了他们一眼。 “的确象你说的那样,这一向不是特情署的作风。”西尼尔平静如常地说道,“但你的情况相当特殊,我这么说相信你能明白。而且,金卡名单上并没有取消你的名字,尽管这看上去相当困难。我们需要好好计划一下以后的事,马斯顿先生很想听听你的意见。我的任务是负责让你安全见到马斯顿先生,所能解释的只有这么多。” 另一个房间里,查尔斯微微拨开百叶窗的一条叶片。一个人影消失在车库拐角处。有四、五个人,分散在不同地方。他想,唯一的办法是把他们引到一起,这样梦黎萨才能安全脱险。对于暴露了身份的特工的命运,查尔斯心中一清二楚。 敲了敲房门后,查尔斯推门走了进去。“你的电话,梦黎萨。是奥利森。贝尔曼和他在一起。” “他们还在克罗伊登吗?” “是的。”查尔斯点头道。 “对不起,先生们,失陪一会儿。”梦黎萨说着向门外走去。 “请坐,先生们。”查尔斯挡住了站起身的西尼尔和他的同伴,“只是一点我们内部的事情。”他走到房间西侧的酒柜边,“喝点什么吗,先生们?雪莱还是拉什福尔红葡萄?不过,说真的,天晓得这样一个时间喝点什么比较合适。” “不必了,谢谢。”西尼尔说道。查尔斯仍穿着他们进来时看见的那件白色衬衫,半敞着领口,露出坚实的胸膛。 “好吧。”查尔斯很随意地转过身靠坐在桌子上,手臂架在胸前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或许你们更喜欢苏太兰,只可惜现在没有。下次你们再来,如果方便事先通知我一声的话,我甚至会准备一些上好的潘托拉。” 梦黎萨回到卧室里,看到电话机旁放着她的手枪,下面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从北侧走。我随后就到。他们大概有四、五个人。我们的车被做了手脚。”似乎知道梦黎萨很可能不肯单独离开,他在署名下面又添了几个字:“请你。梦黎萨。” 略一沉吟,梦黎萨一手把纸条揉成了一团,一手抓起手枪。 走进了靠北一侧的房间,她在黑暗里朝窗外看了看,然后轻轻打开阳台门。沿着水泥石装饰棱,她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壁走向两扇窗之间突起的钢制排水管。 顺着排水管顺利地滑至地面,她没有按查尔斯说的去做,而是绕到了别墅正门一侧。一辆墨绿色的轿车停在楼前,她想那就是西尼尔所说的等她的车子。“……我的任务是负责让你安全见到马斯顿先生……”梦黎萨不由嘲弄似地笑了笑。安全地见到马斯顿先生之后呢?大概就是安全地见到上帝吧? 从这里可以看到客厅里的灯光,甚至查尔斯的身影。上面有两个,车子里可能留着一个,另外那一两个人不知道在哪,梦黎萨心里盘算着,最好把他们分散开对付,而且我想用他们的车。 突然间一声枪响从客厅里传来,在静寂的黑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他们和查尔斯动手了!梦黎萨心想,该死的西尼尔!又是一声枪响,透过客厅的窗子,她看到几个人打斗的身影,而且不只是三个人。西尼尔的帮手到了,梦黎萨心想,我得快一点! 她径直走向那辆轿车。 “站在那别动,亚卡兰多小姐!”车里果然伸出一只黑洞洞的手枪。 “西尼尔说这辆车是接我去见马斯顿先生的,不是吗?”梦黎萨并没有停下脚步,“收起手枪,先生。让我上车。” 看着如此有恃无恐的梦黎萨,对方不由有些迟疑。而就在此时,梦黎萨抬手打飞了他的手枪,闪身来到车前,枪托同时砸向他的头部。车门打开,他的身体歪倒下来,梦黎萨俯身坐进车里。 客厅里,查尔斯磕掉了一个人的手枪,脚尖一勾接到手里,同时回手击伤了刚刚迈进厅门的又一名特工。几个动作在瞬间干脆利落地连续完成,西尼尔不由皱了皱眉头。 “别在这纠缠,卢卡斯!”西尼尔大声道,“亚卡兰多在哪?” “我以为她在这!” “见鬼!” 查尔斯枪枪紧逼,西尼尔等人无法脱身。“他在拖延时间!”西尼尔一边还击一边喊道,“分开来行动!卢卡斯跟我来!” 子弹呼啸,西尼尔和卢卡斯已退至楼梯口,而查尔斯却被另两个人死死缠住。一道凌厉的杀机闪过他的眼底。 “是在找我吗,西尼尔先生?”随着一个清冷的声音,梦黎萨出现在门口。西尼尔不由感到十分意外,卢卡斯则抬枪指向了梦黎萨。 “梦黎萨!”“当心,查尔斯!”查尔斯和梦黎萨同时喊道,与此同时,他们双双举枪,梦黎萨一枪击毙了从背面袭击查尔斯的一名特工,查尔斯的子弹则射中了卢卡斯的后心。 伸手扣住西尼尔的手腕,查尔斯向梦黎萨喊道,“赶快离开这!” 梦黎萨熟练地一伸手从滚下楼梯的卢卡斯腰间抽下皮带,一按搭扣,一条透明的细丝线准确地勾住了天花板的挂灯。“跟我来,查尔斯!”梦黎萨的身体已经荡了起来。查尔斯一弯膝盖磕在西尼尔的小腹上,趁机翻身跳下楼梯,稳稳地抓住了丝线。踢碎了玻璃窗,他和梦黎萨双双跃出窗外。 “快上车,查尔斯!”梦黎萨拉着查尔斯奔向那辆轿车。伴随着一个刺耳的声音,车子一个急转弯冲出别墅大门,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 车子疾速奔驰在公路上,两旁晦暗不清的黑影不断从窗外掠过。正是午夜时分。 几只车灯尾随而至。几声枪响,他们的车子猛地一震,油箱被打坏了。梦黎萨把车速开到了极限。 查尔斯打开车门,探身向后射击,一挺机枪应声而落。“他妈的真见鬼!”坐在西尼尔身边的那个人缩回满是鲜血的手臂大声骂道。 枪声不绝于耳。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条铁路,红灯亮起,标志杆缓缓降了下来,火车汽笛声响起。 第81章 “开过去!”查尔斯说道。 梦黎萨急踏油门,车子撞断了标志杆冲过铁轨,火车擦着汽车尾部开了过去。 梦黎萨本以为火车可以把西尼尔等人暂时拦在后面,没想到开过去的却只是一个火车头。车胎被打烂了,和地面擦出尖锐的声音,后面的车子追将而至。一阵猛烈的机枪扫射,查尔斯和梦黎萨双双从即将爆炸的车内跃了出来,子弹在他们身边不停地呼啸而过。他们终于下了杀手,梦黎萨想着。 ……祝贺你们成为02基地第23期学员…… ……你已经出色地通过了最后的考验,梦黎萨。从今以后你就是一名真正的特工了。多保重……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特训中心朗菲罗教官温和的声音。 ……欢迎你来亚达加斯加,亚卡兰多小姐,我知道你是23期毕业生中成绩最优秀的学员之一…… ……梦黎萨,生日快乐…… 那是马斯顿先生,含笑的眼角甚至还露出几道亲切的鱼尾纹。 一阵狂风在他们周围旋起,吹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伴随着巨大的马达声响,一架没有任何标识的直升机降落在查尔斯和梦黎萨身边。西尼尔眼看着有人把他们带进舱门,螺旋桨重新旋起,飞机很快离开了地面,从他们头顶飞过。 “还认识我吗,梦黎萨?”一个高个子军官出现在梦黎萨眼前,肩头上带着上尉军阶。 “大卫。”梦黎萨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嘴角边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邓肯将军让我来接你,梦黎萨。”大卫紧紧拥抱着梦黎萨,“你好吗?”他低沉的声音微微颤抖。那个在毕业典礼上穿着一身黑色夜礼裙的美丽的女孩子好象还留在他昨夜的梦中。 “快十年了吧,大卫?”梦黎萨模糊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圣法兰中学篮球场上那个穿着汗湿的背心的大个子男孩,阳光里他的金发和他的笑脸一样健康灿烂,充满活力。 ------------ 在一个秘密基地,梦黎萨再次见到了邓肯将军。对于这位威严而不失亲切的空军司令官,她一直怀有相当的敬意和好感。“你比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又瘦了不少,小姑娘,”当大卫把她和查尔斯带到邓肯将军面前时,他皱眉说道,“你现在还那么胡闹一样地开飞机吗?”他拥抱了她。滚烫的泪珠滴落在邓肯将军制服上的金制纽扣上,梦黎萨终于象小孩子一样呜呜地哭了起来。在整个世界都不再接纳她的时候,邓肯将军的怀抱显得那么热诚珍贵。 “我不管你其它的事情,年轻人,”邓肯将军转向查尔斯说道,“但照顾好她。” 再一次,在大卫模糊的视线中,梦黎萨向他挥手道别。十年分别,匆匆一面。大卫伸手压低了军帽,使帽檐几乎遮住了他的全部视线。 第七十九章:卡萨布莱茵的春天(1) 查尔斯带着梦黎萨来到了坐落在费拉顿东南部太子海边的一座美丽的小城镇——卡萨布莱茵。这里曾是他居住的地方。在他很小的时候,做军官的父亲在一场战争阵亡了,之后不久,他的母亲也在悲伤中离开了人世。他在孤儿院里生活了五年,十岁时到了金斯敦身边,从此一直追随着金斯敦,成为了雷佳帝国的重要首领之一。 他们居住的地方离海滩只有两三分钟的路程,背靠着平缓葱茏的象牙山。那是一座小巧别致的二层阁楼,紫红色的藤薇草攀覆在乳白色的墙壁上,倾斜的屋顶漆成了朱砂红,咖啡色的木制篱笆上缠结着彩色的牵牛花,不规则的青石小路,石缝间生长着绿茸茸的小草。阁楼前面是一片草坪,新绿色的在阳光下是那么爽心悦目;后面则是一片小花园,生长着许多普通的甚至不知名的野花,错落斑斓,另有几棵高大的白桦树,每当春风吹过便发出“沙沙”的响声,一些白色和红色的风信子会轻轻飞起,使她联想到美丽的罗浮堡——每年春天都会有风信子从她窗前静静飞过。 梦黎萨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她很少笑,偶尔的笑容里也总是带着那么一抹伤感和自嘲。她经常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一支接一支抽烟,咳的太厉害的时候就从抽屉里翻出一把药片看都不看地丢进嘴里;或者她默默地靠在光滑的落地窗前久久地凝视着太子海,眼神如同她的表情一样淡漠。查尔斯知道她在想西黛拉和奥琳卡,在想她的爸爸和妈妈,在想那个画家卡森·史蒂文森——他们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东西。 他买的白色的钢琴就放在落地窗旁——在罗浮堡梦黎萨的卧室里便有一架这样的钢琴,她从前很喜欢他靠在琴边听她弹曲子,那些琴谱都是她母亲留下来的。梦黎萨流转的眼波跟从着纤长的手指缓缓滑过钢琴优美的曲线,却连琴盖都不曾揭开,“谢谢,查尔斯。”那清冷冷的声音遥远的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冻结着查尔斯的心,使他几乎感觉不到痛苦;还有一天他牵回了两匹马,梦黎萨的眼中头一次露出欣喜的光芒。然而笑容短暂的仅仅一闪即逝,她抚摸着长长的马鬃自语般地说,“记得吗,查尔斯,我就是在跑马场上认识了奥琳卡和西黛拉。有十八年了吧?” ------------ 5月。 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梦黎萨独自走在雨地上,雨滴落在那把透明的雨伞上,也滴落在她心里。 ……离开索雅?去哪?…… ……苏美尔娜。…… ……要去兰第西?…… ……天才儿童!…… 春天。去年春天她在兰第西的苏美尔娜,在卡森的家里。哦,卡森,他现在在哪呢?也许他正一边拆穿了那对双胞胎兄弟罗和杰的老把戏一边准备着去看亚当斯的球赛。“老爸,千万把你的潘托拉酒留一些给我!”他也许在临走之前会大声喊着;或者也许他正准备行囊去爬安加洛山,去巴拉奥原始森林露营,不然就骑着一辆单车游逛在宽阔的林荫道上,阳光会照在他那只草绿色的旧画夹上,清风里,他那头不羁的长发轻轻扬起…… ……噢,没关系,小姐……我比滑雪板结实得多……真可惜,多好的一条围巾呀…… ……别再不告而别了,梦黎萨,你知道无论你到哪我都会把你找到的。我……爱上你了…… ……你居然把这当成一笔交易!……我再也不会爱了…… 一年的时间,他们从初识到相恋到分手。一切都过得好快,到今天恍若隔世。睡梦中,他的炽爱依旧如昨地融化着阳光、细雪和她的心灵,直到醒后又重新冻结起来,陷落下去。奇-_-書--*--网-qisuu.哦,卡森,一切都如此难忘,一桩桩一件件纠结缠绕,让人只能沉沦,亦甘愿沉沦! ……有些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一块岩石,一棵野草,或者只是一团没有颜色和声音的空气,全心全意地欣赏这个世界。因为,出身于大自然的人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被许多世俗的东西纠缠侵蚀,已经丧失了最该坚持的本性…… ……动人的肉体和肮脏的心,以及摆出的一副超凡脱俗的模样,我想这是黑社会女人和女特工的共性。其实这些人连妓女都不如…… ……况且她根本没必要骗我,自然有的是人供她呼风唤雨,寻欢作乐,而且哪一个都会比我更合胃口!…… ……我又算什么?不过是你穷奢极侈,暴劣荒淫的世界里从未见过的异类,新鲜过后便是你们嘲弄毁辱的笑柄,输的一败涂地,直到死仍然对你奉若神明!…… 是的,卡森,我是金斯敦的独女,我是雷佳的公主,我是费拉顿特情署的金卡特工。黑社会地位显赫的女人。费拉顿国出类拔萃的特工。你眼中超凡脱俗的情人! ……她是谁呀?…… ……是舅妈。…… ……我在想,你有这样的家真幸福…… ……我很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分享它…… 于是,卡森,这些话,那段情,全都如烟散去。今天的你,手中的画笔是否已在勾勒另一个身影,并且为她而执着? ------------ 查尔斯在一个小咖啡馆里找到了梦黎萨。她孤独地坐在一个角落里,手中的咖啡早已经凉透了。几双情侣散坐在咖啡馆里低低地说着话,偶尔传来的笑声来自坐在窗边的那一家人。 默默走出咖啡馆,雨下得似乎更大了。撑开来的两把伞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使他根本无法走进她的世界——他还清楚地记得多洛尔海湾这把模糊了的透明伞下的那处无雨风景。 雨幕的街头,一切都变得灰蒙蒙的。梦黎萨穿着一件鸽灰色的绒衫和一条藏青色的长裙,走在雾水里仿佛是走在一部旧式的黑白电影中,而他却只是观众。只有那丝丝缕缕的金发才能使他稍稍感觉到她的真实,使她不至于融化在这片灰色里,从此再无法找寻。 ------------ 查尔斯默默地注视着窗外无边无际的雨夜,室内明亮的灯火照在他的身上。而对于他来说,雨夜一直便在他的心中,只有窗外才是晴朗的。 回来以后梦黎萨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饭菜早已经凉透了。 查尔斯心中突然一阵烦乱。爱情,既然那个画家不能接受这样的梦黎萨,他还谈什么爱情!既然他以前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他又谈什么爱情!他用看瘟疫一样的眼光看着他们这样的人,他生活的一向高雅,一帆风顺,然而对于她的幸福,他居然可以如此不负责任! 第82章 他闯进她的生活,短暂的精彩过后,他不但不肯与她共担风雨,反而去伤害她,而且理直气壮,振振有辞!原来这就是他的爱情!一丝轻蔑挑上他的唇角。 敲了敲梦黎萨的房门,里面没有回应。查尔斯推门走了进去。 浓重的烟雾充满了整个房间,梦黎萨靠坐在黑暗的角落里。查尔斯微微皱了皱眉头。 “有事吗?”梦黎萨淡漠的声音和烟雾一样令他感到窒息。 “只是想看看你在做什么。”查尔斯走过去打开窗子,雨声变得清晰起来,清爽的空气和雨雾一起迎面扑来。 梦黎萨发出了一声轻笑。“你是个好人,查尔斯。”她的口吻在烟雾里变得有些呛人。 查尔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我想一个人静一会。”梦黎萨弹了弹烟灰缓缓说道。 “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吧?”查尔斯没有理会。 “我不饿。” “那么就早点睡吧。”查尔斯停了一两秒钟后对她说,“而且最好换个房间。” 一阵剧烈的咳嗽,梦黎萨紧紧捂住撕裂一般疼痛的胸部,几乎透不过气来。汗珠渗出她跳动着的额角,她的一只手死死地抓住身边的一只空烟盒。 查尔斯急忙拉开抽屉,取出药来。正当他回过身去准备倒水的时候,却看到缓缓坐起身体的梦黎萨重新叼起一支香烟,“啪”地一声,火光映上她惨白的面颊,嘴角边,一丝鲜红的血迹。 查尔斯一把夺下她的香烟攥灭在手心里,一言不发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你好,科尔文大夫吗?”他抓起话筒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是科尔文……”紧接着电话里传来一阵短促的“嘟嘟”声。梦黎萨的手指按断了电话。 “把手拿开,梦黎萨。”查尔斯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这没必要,查尔斯。”梦黎萨淡淡地说道。那种固执的神情查尔斯再熟悉不过了。 “你不是小孩子了,梦黎萨!” “所以你可以不用为我操心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那是我的事情。” “当然!”查尔斯“啪”地一声摔掉了电话生气地大声道,“从来都没有人能介入你的事情,小姐,象我们这些金斯敦先生的属下,面对雷佳帝国的公主,所能做的就只有站得远远的唯命是从!这个道理从我十岁进入雷佳起就明白了!到现在26年了!” “26年,不短了,是不是?”梦黎萨轻轻闭了一下眼睛,“你跟了我爸爸这么久,也早就知道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过现在他死了,所有的道理都跟过期支票一样,用不着兑现了。我也是一样,”她带着一丝讥诮耸了耸肩,“没有任何价值,查尔斯。” 查尔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居然就这样轻易地侮辱他的尊严,诋毁他的感情。“接着。还有什么?”话音不高,但怒火已在他眼中闪烁不定。 梦黎萨漫不经心地拂了一下散落下来的金发,嘴角边流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别傻了,查尔斯。其实你也知道我在你身边只是个累赘,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 “啪”的一记耳光打在梦黎萨的脸颊上,查尔斯微微抽搐了一下。“这件事要我自己来判断。”他尽量压抑着自己纷乱起伏的情绪,背过身去。 梦黎萨扬起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 一只皮箱扔在床上,紧接着几件衣服被丢进箱子里。撑开那把透明的雨伞,梦黎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漆黑的雨夜。 查尔斯默默跟在她的身后,雨水迅速浇透了他的衣服。梦黎萨单薄的身影在他眼前晃动,几欲吹散在风中。雨线千丝万缕,便如他千丝万缕的心绪,剪不断,理之还乱。梦黎萨义无返顾地走着,多少年来,他正是这样义无返顾地追随着。 “我爱你,梦黎萨·金斯敦。” 一切瞬息停止。 梦黎萨怔怔地看着查尔斯。伞在她手中轻轻滑落。一阵夜风吹过,它静静地打了个旋,无声无息地飞走了,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查尔斯缓缓闭了一下眼睛。这句话不知已在他心中盘恒了多少年了。 一辆计程车的车灯照亮了一小片雨夜,梦黎萨下意识地抬起了手。 一只宽厚的大手握住了它,查尔斯无语地接过了她手中的提箱。风吹乱了他的卷发。雨水里他深邃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司机看着他牵着她的手向回走远后耸了耸肩,重新开动起车子。 房间里的灯光透过大敞的房门照在湿漉漉的雨地上。梦黎萨停住步子挣脱了查尔斯的手掌。他放下提箱,转过身来。 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语,只有水珠从他们的头上、身上静静滑落。 “对不起。”查尔斯深深地凝视着梦黎萨。他单薄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在他棕褐色的眸子里,梦黎萨看到她的身影在轻轻晃动。 “那些不是我真正想说的,查尔斯,说对不起的,该是我……”梦黎萨终于投进了查尔斯的怀抱。当她的身体靠进他宽阔的胸膛的一刹那,她的心便也随之安定下来。突然间她有了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就象是一个一直漂泊在外的孩子,许多年后拖着疲惫的身体重又踏进了家门。 门外,风雨依旧。 ------------ “情况怎么样,科尔文大夫?”第二天,查尔斯请来了科尔文大夫为梦黎萨做了肺部检查。 科尔文摇了摇头,“非常严重,凯普森先生。”走出房门后他沉吟着说道。 “严重到……什么地步?”科尔文过份严肃的神色使查尔斯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病了多久了?”大夫停了半晌抬起头问道。 “我……不太清楚。”查尔斯有些惭愧地说道,“大概有两三年了吧。” “恐怕比这还要久的多。” “她小的时候肺就不好。” “她不仅肺不好。”大夫摇头说道,“她的身体整个都遭透了。长时期生活不规律,过度疲劳,精神压抑,饮食不调,她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抵抗能力。对自己这样不负责任,今天她还能站在这里,我们都应该感到庆幸!” “有什么话就请直接说吧,科尔文大夫。她需要住院,是吗?”查尔斯问道。 大夫迟疑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不。”他说,“我想……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凯普森先生。” “你的意思是……”寒气在查尔斯周围慢慢升腾起来。他竭力回避心中涌起的一个可怕的猜测。不,不会的,他努力地说服自己,一切还都刚刚开始,她将会陪在他的身边,他们还有一段长长的日子要一起走过。他会全心全意地照顾她,爱她,用全部心血和整个生命抚平她的伤口,找还她的快乐。如果她要的是一个父兄,他便去做她的父兄;如果她要的是一个朋友,他便去做她的朋友;如果她要的是一个丈夫,他就给她一个家!而他所要的,便只是她的幸福,她的平安。 “她已经到了肺癌晚期,恐怕活不过这个礼拜了。”大夫的话遥远的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却一字字清晰骇人。他的心就象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毒液一点点向全身扩散开来。 ------------ 梦黎萨的马驰入葱绿的槭树林。树枝擦在她的身上,划破了衣衫,她却浑然不觉。 查尔斯上了楼,没有找到梦黎萨。钢琴仍旧安安静静地靠在落地窗旁,面对着蔚蓝的太子海。 梦黎萨的马穿过红红的木棉花道。马蹄踏飞了盛开的木棉花,和她的泪水一起纷纷飘落。 查尔斯走进梦黎萨的房间。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蓝色的窗纱顺风飘起。 梦黎萨的马踏进清澈的溪水中。她飞扬的金发和溅起的水花在阳光里闪烁着绚烂的光泽。 查尔斯来到阁楼后的小花园。仍旧不见梦黎萨的踪影。清风吹过,满园花曳,满园幽香。 …… 一声马嘶,梦黎萨的马“得得”地走进篱笆墙院门。 “你到哪去了,梦黎萨?”查尔斯一边拉住马缰一边问道。 “去后面骑了一会马。”梦黎萨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一大把野花,“好看吗,查尔斯?” 查尔斯把她从马上抱了下来。“你应该告诉我一声的,梦黎萨。我到处找你。”他们一边走进楼门,查尔斯一边对梦黎萨说。 梦黎萨挽起查尔斯,“去找只花瓶,查尔斯,或者我只好把你的苏太兰喝光了。” 第八十章:卡萨布莱茵的春天(2) 夜深了,查尔斯反反复复无法入睡。晚饭时梦黎萨盈盈的笑语依旧萦绕在他耳旁。很久没有看到她这么亮丽的笑容了,她象是重新开始对生活倾注了热情,而生活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走出他的房间,皎洁的月光透过落地窗在地上投下窗纱淡淡的影子。查尔斯点起一支香烟,烟幕后那架钢琴散发出梦一般的光华。 ……不。我想……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凯普森先生…… ……吃啊,查尔斯。我烤的牛排真的这么让你难以下咽吗?…… ……她已经到了肺癌的晚期,恐怕活不过这个礼拜了…… ……我们什么时候再去一趟亚达加斯加吧,查尔斯。还记得我们学校大门前那座蹩脚的雕像吗?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就不再相信艺术了…… 不知什么时候,梦黎萨从她的房间里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淡淡的紫罗兰色睡裙,云一般在他身边轻轻停落。 第83章 “查尔斯……”她拉起他的手在他面前缓缓蹲下身。 “还不去睡吗?”查尔斯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我想弹琴给你听。”她扬起脸对他说道。 梦黎萨纤长的手指轻盈地拂过那些黑白相间的琴键。哦,又是那曲动人的《伊斯达黎加的秋天》,查尔斯仿佛又听到了叶子在风中飞舞的声音。 音符不断从她的指端飘向静谧的夜色里,查尔斯眼前的那个小女孩在一天天长大。往事如潮,一波波在他心头涌起。他目睹了她的出生,陪伴过她的童年,追随着她的青春,如今又将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死亡! 音乐停止了,梦黎萨抬起了头。查尔斯挺阔的身影就象多少年前一样靠站在她的琴边。夜色勾勒出他银白色的轮廓,月光如水,在他身上投下一些或明或淡的阴影。她第一次强烈地感觉到了查尔斯身上散发着一种令她迷失的男性魅力,那种令一个女人向往和贪恋的男性魅力。“如果我会写曲子,查尔斯,我就写一首《卡萨布莱茵的春天》送给你。” 查尔斯的心被她动情的话语溶化着,他深深凝视着美丽的梦黎萨,她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可以带着一个人的思维与它们一起划越时空。“嫁给我,梦黎萨。”几个字从他的唇间缓缓飘出,和月色一起在黑夜里闪着梦幻般迷人的光华。 梦黎萨怔怔无语。蓦地,两颗晶莹的泪珠溅落在琴键上。 “梦黎萨……” “我真是……真是太高兴了,查尔斯……”梦黎萨闭了一下眼睛轻轻摇了摇头,金发随之悠悠浮动,“凯普森太太,听上去多美……我有这么好的福气,居然……居然一直都不知道!”泪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静静流淌着。 “梦黎萨……” “可是……可是你不能娶一个死人啊,查尔斯!”梦黎萨的声音在静落落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凄楚,“我知道我已经活不过这个礼拜了!但上帝保佑,我还有一些时间……还有一些时间和你在一起,还有一些时间……让我全心全意地爱你……” 查尔斯一把把梦黎萨搂进了怀里,她娇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而他的心却在流血! 一种强烈的男子气息冲坼着梦黎萨的心灵。她突然发现,在她的心里,原来一直都深深地爱着查尔斯,深到了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因为他的关爱从她降生之日起就一直追随着她,使她理所应当地把这一切当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直到今天,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于是这才突然间从睡梦中觉醒过来。 ------------ …… “查尔斯!你找到那种番茄沙司了吗?”多佛尔超级市场,查尔斯和梦黎萨正在大肆购物。从琳琅满目的货架另一端绕出来,梦黎萨一边把塑料筐里的花椰菜、乳酪、蛋卷、色拉油、苏太兰酒、加料牛排一样一样放进查尔斯推着的购物车上一边问道。 “没有。”查尔斯一边把冰淇淋、曲奇蛋糕从货架上取下来一边拎起梦黎萨刚刚掖到花椰菜下面的快餐面说道,“我就知道你又要拿它拌面条吃!全世界都没你这种吃法,梦黎萨!” “你是说我可以独占市场了?”梦黎萨一边把快餐面抢回去重新掖到花椰菜下面一边笑咪咪地说道,“那真是太棒了。我明天就注册一个跨国公司,专门经营这种食品。我们会发财的,查尔斯,你准备什么时候发行股票?” “你应该再长胖一点,梦黎萨。”查尔斯抬起手轻触着梦黎萨清瘦的脸颊。 “是吗?”梦黎萨扬起头来望着查尔斯的眼睛,“是啊,和你在一起,我可以不再吃快餐面了。好吧,我放弃发财的念头了,可你要保证有足够的钱养我。” …… ------------ …… “我想这一次我们甚至可以带孩子们去一次普林西比乐园了。”斯威士兰孤儿院,查尔斯带着梦黎萨和孤儿院院长一起走在整洁的石板路上。每年查尔斯都会向这里捐赠一笔钱,有一年他们扩建了孤儿院,还有一年聘请了一大批有名的教师到孤儿院任职。在这里,每个孩子不但可以吃到可口的饭菜,穿到崭新的衣服,还可以接受到良好的教育和卫生保障。 “好主意。”查尔斯笑道,“我记得上一回去卢安贝过夏令营就让他们兴奋了很长时间。” “我只是担心他们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又会搅得我很长时间睡不好觉了。”曾做过查尔斯的指导老师的海斯曼院长打趣道,“那么查尔斯,这一次和我们一块去怎么样?带上金斯敦小姐,我们会过得很愉快的。”他的目光转向梦黎萨,玫瑰红色的蝙蝠衫衬托着她的脸色过于苍白,但她流转的眼波里却充满了春天的活力。 “叫我梦黎萨吧,海斯曼院长。”梦黎萨不等查尔斯说话就兴致勃勃地说道,“我们一言为定。我一直很想和普林西比那只不吃好人的狼合影,查尔斯。” “好的,当然。”查尔斯含笑说道,一丝痛楚闪过他的眼底。 …… ------------ …… 亚达加斯加市到处充满了他们的回忆。在那家他们从前经常去的餐厅里吃过了晚饭,梦黎萨满足地挽着查尔斯漫步在华灯闪烁的都市街头。他们说起查尔斯第一次来圣法兰中学看她,梦黎萨冒着大雨去机场接他时情景;说起他们学校附近的那条小吃街,查尔斯曾开着一辆超长豪华轿车带着她买遍了所有的小食品;说起一个圣诞节,梦黎萨在她床边的袜筒里发现了那只她渴望已久的八音盒;说起抓住查尔斯例数梦黎萨种种“劣迹”的那个物理老师;说起现在已经当了空军军官的大卫;说起安拉尔山坡,说起海伦娜公园,说起索莱商场里陈列着的那顶半径足有一米的大草帽…… 伊甸桥上,总有双双对对的情侣。靠在栏杆前,查尔斯的手臂温柔而坚定地呵护在她肩头。梦黎萨第一次没有了孤独的感觉,却突然之间开始惧怕死亡。 …… ------------ …… 清晨五点多钟,梦黎萨轻轻推开了查尔斯的房门。晨光依稀透过窗帘照在房间里。 “是你吗,梦黎萨?”查尔斯从枕头上抬起头来。 梦黎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到查尔斯床边。 “梦黎萨?”查尔斯坐起身子,看见梦黎萨睫毛上有水珠一闪一闪的,不由拉住她的手。 梦黎萨钻进查尔斯的被窝,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查尔斯感到一颗凉凉的水滴落在他的胸口。 “你怎么了,梦黎萨?”查尔斯轻轻抬起她的脸颊问道。 “我刚刚梦见了你,查尔斯。我们在罗浮堡,你说你要离开了,再也不回来了。无论我怎么求你你都不肯留下。后来……后来你就真的走了……”说着,泪水一下子又充满了眼眶。 “那只是个梦,梦黎萨。”查尔斯用手指轻理着梦黎萨乱糟糟的金发,“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梦黎萨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查尔斯,就象是担心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了一样。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梦黎萨。”查尔斯轻吻着她的发丝,此时此刻的幸福更加深了他难言的痛楚。 “可是……你刚才真的就那么走掉了。”梦黎萨抬头来说道,脸颊上挂着泪珠,眼神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我很抱歉。”查尔斯一脸愧疚地说道,“那么,你准备怎么做呢?或者想要点什么?米奇蛋糕?斯图特皇家奶茶?或者圣多美教堂大主教的帽子?塔夫脱总统夫人的那条长毛犬?你总不会是想要火星人的胡子吧——如果他们长胡子的话。” “如果你不能弄到17世纪苏地利摩尔大法官的假发的话,查尔斯,”梦黎萨不假思索地说,“就把昨天晚上的碗刷了吧!” …… ------------ …… 梦黎萨和查尔斯并排躺在一座木制马棚上的干草堆上。这是他们这两天的杰作。马棚看上很不错。梦黎萨坚持要把它刷成粉红色,她说那样看上去会很有食欲——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马棚看上去还得有食欲,但查尔斯很明智地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否则,他相信,他看上去也将和马棚一样的有食欲。 他们刚刚在这里津津有味地享用了午餐。正午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他们身上。天看上去很开阔,蔚蓝色的象一片大海。隐隐有清新的幽香从花园里飘来。 “我有个主意,查尔斯,”梦黎萨翻过身来对查尔斯说道,“别那么害怕地看着我,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我们不搬到这里来睡呢?” “可这是马睡觉的地方。”查尔斯一边摘掉挂在她头发上的干草一边笑道,“你难道霸道的要和马抢房间吗?” “那有什么关系?”梦黎萨满不在乎地说道,“反正它们睡在下面。如果他们很介意的话,我建议把你的房间让出来。” 正这时传来几声马嘶,他们同时坐起身,看见两匹白马的身上蹭上了好几处粉色的油漆,看上去有些滑稽。 “你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梦黎萨。”查尔斯微笑道,“你该想到在那竖一只‘油漆未干,请勿靠近’的牌子的。” …… ------------ …… 联邦法院。 皮靴声响,查尔斯走进联邦法院肃穆的传讯厅大门,身后跟着本尼和贝尔曼等几名贴身随从。已经就坐的格威尔、奥斯瓦尔多等人站起身来,所有的目光都投向那一边。 第84章 查尔斯穿着一身价值大约八、九万加拉赫的黑色西装,雪白的衬衫上打着一条深蓝色领带,金色的领带夹在明亮的灯光下闪闪发光。他深褐色的卷发一丝不乱,就如同他一丝不乱的脚步和神情。 “很高兴见到诸位,”查尔斯一边对格威尔等人点头致意一边对坐在对面的联邦政府警务官员们说道,“能在这样的地方见到这么多世界关注的要员,我荣幸直至。”他棕褐色的眼睛扫视了一下众人,那种黑社会的权威和贵族般的仪止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那就是金斯敦的女儿吧。”会议席上有人用低低的声音说道。 人们早已经注意到了走在查尔斯身边的那个人。西装、领带、冷冷的金发和淡淡的神情,正是这段时间以来全世界关注的焦点——梦黎萨·金斯敦。她向众人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坐到了查尔斯的身边。 由于布里埃斯马戏团和亚达加斯加电视大楼事件,查尔斯被国家警事局、联邦武装部联合指控。但由于这个人物牵涉太大,政府不敢轻易采取正式审判的途径,决定进行一次秘密传讯。“如果查尔斯·凯普森先生坚持,”对方在陈述了指控罪名及理由后说道,“我们可以提供证人出庭。但我们更希望尽可能地保护他们,因为在过去,很多与雷佳打交道的人都神秘失踪了。” 查尔斯坐在那里并没有说话。 “不必了。”坐在查尔斯身边的本尼说道,“这些并不是凯普森先生同意今天到这来的目的。也许你们应该和凯普森先生的律师谈论此事。” “那么我很想知道凯普森先生同意来这里的目的。”坐在正面的联邦法院大法官不悦地看着查尔斯说道。 “我只想告诉诸位长官,金斯敦小姐最近一段时间很累,不希望被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打扰。” …… ------------ …… 梦黎萨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凝望着不远处辽阔而安宁的太子海。夕阳西下,太子海披上了一层紫罗兰色的轻纱,和天空中的那片粉红色的晚霞完美地融合着。 查尔斯默默走到梦黎萨的身后,夕阳给她镀上了一圈金色的光环。 梦黎萨轻轻靠进查尔斯的怀里,就仿佛是靠进了一个温暖而安全的港湾,从此后她将不再扬帆起碇,四处漂流了。 “我去过了苏美尔娜的索非亚城堡,也见到了索非亚公爵和他的一家。”梦黎萨幽幽地说道,“他们的家很大,很华美,就象他们的人一样。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理解了我爸爸,”她缓缓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忧伤的叹息,“我才知道他是多么艰辛,又多么深刻地爱着妈妈,我才知道只有布尔加的罗浮堡才是我的家,只有金斯敦才是我的姓氏,只有爸爸才是我在世上唯一相依为命的亲人。只可惜,这些话我都没来得及告诉他……”她闭了一下眼睛,但很快我就可以告诉他了,她默默想道。 “太阳快要落下去了,查尔斯。”她深深凝视着远方。金色的沙滩,银色的浪脚,身后呵护了她一生的查尔斯——她是多么留恋这一切啊! “我会怀念卡萨布莱茵的。”她清寂的声音染着傍晚绚丽的色彩显得格外凄美,“其实,我很想和你生个孩子,查尔斯,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她转过头来,深深地望向查尔斯,微微地笑着。强烈的爱,在她那双海蓝色的眸子里昭示无遗。 查尔斯深深吻住了梦黎萨。多少年来,他还是头一次这样去拥吻这个他一直深爱着的女人。泪水顺着他的脸颊静静滑落,在梦黎萨的金发上闪闪发光。 海风拂过,白色的落地窗纱轻柔地飘起,落日如湿,照进一窗飘渺的玫瑰红…… 第八十一章:重返罗浮堡 费拉顿。布尔加。5月。 一辆辆黑色超长轿车行驶在布尔加的公路上,街道两旁每隔一百米便站着一个全副武装的军警,很多行人看着长长的车队相互窃窃私语。楼窗前、阳台上也有不少人在注视着街头。街道看上去比平时开阔了许多,到处凝结着一种紧张压抑的空气。湛蓝的天空象一块透明的水晶石,清晰的骇人。 罗浮堡。 人们穿着黑色的礼服良久地伫立在墓地里。当那辆结满了白色雏菊的车子驶进罗浮堡大门的时候,一阵低低的哀叹声在罗浮堡上空依稀响起,草木轻摇,象是在迎接重新归来的梦黎萨。 查尔斯从车里走了出来,黑色的礼服衬托着他苍白的脸颊和同样苍白的心绪。 回过身,他轻轻抱起了梦黎萨。洁白的婚纱在风中悠悠飘起,一圈银色的光韵从她头顶的那只白色的花环上散发出来,显得有些不尽真实。 大批军警注视在墓地外围,罗浮堡外云集着很多报刊电台的记者,但几乎没有人发出任何声息。查尔斯仿佛是走在另一个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如果上帝能多给我一天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再爱你整整二十四个小时。带我回家吧,查尔斯…… 梦黎萨最后的话语和逐渐暗淡下来的目光终于使她恋恋不舍地松脱了查尔斯的手掌,歪下了他的臂弯。 “放开他,查尔斯·凯普森!”突然间一个男人的声音打破了静寂。卡森·史蒂文森突然出现在查尔斯眼前。黑色的西装,凌乱的长发,憔悴的脸孔和那双布满血丝的灰蓝色的眼睛——含着痛楚,带着愤怒。 “你来这干什么?”查尔斯眯起眼睛看向他。 “放开她!”卡森仍旧是那句话。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退开!”查尔斯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他正欲上前的几名手下,格威尔也伸手制止了身边的奥斯瓦尔多等人。 卡森桀骜地看了看周围,“你们这种人,只可能亵渎天国。”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别以为我不会杀你,卡森·史蒂文森先生,”查尔斯轻蔑地说道,“要么安安静静地站到一边,否则就给我马上离开罗浮堡!” 看着查尔斯冷漠地转过身,怀里依旧抱着梦黎萨径直向停在那一边的透明棺木走去,卡森只觉得血液迅速冲至他的头顶。阳光下,那些白色的花环显得格外刺眼。她怎么能够这么不言不语地死去!她怎么可以这么安安静静地靠在一个不相关的外人怀里!他又怎么能允许另一个男人将她入葬,甚至在葬礼的同时举行婚礼!他突然间拔出了手枪。 一声尖锐的枪响,子弹打飞了好大一捧紫色梳美草,一道凌厉的锋芒在查尔斯转过身来的同时从他眼中闪过。 ……卡森,有你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卡森再一次扣动了扳机,子弹从查尔斯身边擦过,一小片花瓣从梦黎萨的发间脱落下来。 一手揽住梦黎萨,查尔斯的另一只手接住奥斯瓦尔多扔过来的手枪瞬时转向卡森的胸口。 枪声响过,卡森眼前的景象有些动荡不清。他只看到金色的阳光,湛蓝的天空,就仿佛是梦黎萨的长发和眼眸。 ……我只希望,别让任何事打搅我们…… 卡森用尽最后一点气力,将第三颗子弹射向查尔斯。 ……卡森…… 卡森缓缓歪倒在血泊里,梦黎萨虚幻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他相信那是她来自天国的召唤…… 查尔斯微微抽搐了一下。“啪”地一声扔掉了手枪,他重新抱起梦黎萨。 葬礼,亦是婚礼。 牧师在透明的棺木前为他们证婚,一枚晶莹的钻戒套进梦黎萨纤长的食指。明媚的阳光里,她美丽的容颜依旧栩栩如生,甚至有一抹温柔的微笑流露在她的嘴角边,似乎在告诉查尔斯,能做他的妻子,她真的很幸福…… 一缕褐色卷发垂下查尔斯的额头,他俯下身吻了他的新娘。一滴鲜红的血珠从他胸前滴下来,滚落在梦黎萨洁白的婚纱上。清风拂过,吹来许多红色和白色的风信子在他们周围翩然起舞…… 第八十二章:真挚的友情 费拉顿。布尔加。劳拉跑马场。 马在椭圆形的跑马场上一圈一圈地奔驰着,汗水顺着马背滴滴哒哒地流下来,西黛拉仍旧扬起马鞭。两旁的景物变成一道道模糊的长线急速向后退去,风擦着她的面颊火辣辣地疼,过度的疲劳使她执着缰绳的双手微微发抖。 ……布尔加城南市郊的罗浮堡举行了一场特殊的葬礼……查尔斯·凯普森娶了已故的雷佳首领亚历山大·金斯敦的女儿……梦黎萨·金斯敦死于肺癌…… 一阵阵窒息感使她的思维也变得不甚连贯,在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一遍一遍地喊着:梦黎萨死了!梦黎萨死了!十八年前她们相识在跑马场上,十八年后这里竟然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然而,梦黎萨亮丽的金发仍然依稀在她眼前晃动,奥琳卡关切的喊声仿佛隐约从她身后传来…… 突然间她感到一阵目眩,身体不由自主地向旁栽倒下去。随之而来的一阵剧痛使她很快失去了知觉。 ------------ 手术室里,几名带着口罩穿着白色的手术服的医生正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白色的无影灯照在手术台上,使西黛拉的脸色看上去更加苍白。 …… ------------ 西黛拉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几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在她眼前晃动,光线使她感到有些不适应。他们在我身上做了些什么?西黛拉昏沉沉地想着。 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她迷迷糊糊地又昏睡过去。 第85章 ------------ 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了,等在外面的斯兰西急忙走了过去。两名护士推着手术床走出来,白色的被单一直盖到西黛拉的脖子,栗发瀑布一样散在枕头上。 “她怎么样,大夫?”斯兰西焦虑地问道。 “别担心,伦贝尔先生。她只是左肘和肋部骨折,幸运的是尽管从那么快的马上摔下来,她的伤势并不象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我们已经接好了她的肋骨,并给她的肘部进行了局部定位。她需要的只是一段时间的悉心疗养。至于目前出现的昏迷和贫血,伦贝尔先生,她这几天是不是一直没休息好?我甚至可以打赌她有两三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我得说是这样的,大夫。”斯兰西点头道。听到梦黎萨病死的消息后,西黛拉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嗓子也哑了。她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无论斯兰西怎么劝说也不肯出来。“住院手续已经办好了,我想知道我还需要做点什么呢?” “恐怕没什么了,伦贝尔先生。”大夫回答说,“医院会尽力做好一切的。不过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能够劝说伦贝尔小姐配合我们的工作——这样她可以更快地恢复健康。”尽管我从不怀疑我的医术,但是对这位西黛拉·伦贝尔小姐的任性也从不怀疑,医生心想。 “我会的。”斯兰西说道。也许现在我应该打电话告诉马文了,斯兰西想,这样听到这件事情后他可以不至于太担心。 ------------ “西黛拉!西黛拉!……上帝!你居然还在睡!快醒醒,你这条大懒虫!” 西黛拉不情不愿地动了动,裹在身子上的被子卷使她看上去的确象一条毛毛虫。“什么事啊,奥琳卡?这么一大早!”睁开眼睛,她看见奥琳卡正凑在她脸前。突然间她产生了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但一时间又说不清原因,只是愣呆呆地看着奥琳卡。 “看着我干什么?还不快起床?”奥琳卡一边掀开她的被子一边说,“不然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西黛拉一脸迷惘地问道。 “飞机呀!”奥琳卡边说边把衣服扔给她,“梦黎萨今天早晨的飞机,你还提醒我过来喊你一块去接她呢!快穿衣服吧,你总不能这么性感地去机场吧?” “去机场?接梦黎萨?”西黛拉边穿衣服边困惑地说着,“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奥琳卡?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 “睡糊涂了吧?”奥琳卡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有这可能。”西黛拉边系好扣子边说道,“你说我会不会突然间丧失记忆了,奥琳卡?” “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西黛拉!”奥琳卡轻嗔道,“丧失记忆你还能认识我?” “说实话我看见你都觉得奇怪。”西黛拉研究性地看着奥琳卡——她穿着那件常穿的蓝色真丝衫——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别闹了,快走吧!”奥琳卡拉起她边走边说着。 “盖伦呢?”西黛拉突然冒出来一句。 “在车里等我们呢,马文打电话说他直接到机场和咱们汇合。” 西黛拉耸耸肩,一切听上去都那么自然,看来我准是得健忘症了,应该多吃点鱼来补脑。 “梦黎萨是和查尔斯一起还是和卡森一起?”西黛拉的脑子里又冒出了一个问题,并认为是一个比较重大的问题。 “当然是和查尔斯一起!”奥琳卡瞪了她一眼说,“他们刚刚从法尔赛旅游结婚回来,你怎么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西黛拉搔搔头。上帝!我怎么连这么大的事都忘了!看来我得吃鲸鱼补脑! 机场。飞机缓缓降落在跑道上,西黛拉突然感觉有些不安。 舱门打开后,悬梯放了下来。西黛拉果然看见梦黎萨从飞机上走了下来,身后跟着查尔斯。 “梦黎萨!嗨!梦黎萨!”西黛拉边喊边向她的朋友跑去…… “西黛拉!醒醒,亲爱的……”她隐约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梦黎萨向她伸出了双手。 “梦黎萨!梦……”突然间她感到左臂一阵剧痛,睁开眼睛,梦黎萨、查尔斯、奥琳卡、盖伦……一切都不见了。怔怔地看了看她身边的那个人,她缓缓松开了拉着对方的手,“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西黛拉……”马文轻念着她的名字,竟一时无语。 ------------ 索雅。法尔赛。 “霍克在什么地方?”克拉姆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 “目前还不清楚,先生。”站在他对面的一个人回答。 “目前?”克拉姆冷哼了一声,“从追踪到梦黎萨·金斯敦轰轰烈烈的葬礼已经有三个月了!西蒙·帕克死了以后居然就找不到一个稍微象样一点的人来接替他!” “我很抱歉,先生……” “塞万货厂上一共有四个人。另外一个是谁?” “我们还在调查,先生。”对面的那个人小心翼翼地回答。 “调查?!”克拉姆怒道,“还在?!如果我再听到一次这样的回答,卡本,你就准备好去安度晚年吧!” ------------ 费拉顿。查法兰克。 “我们的麻烦越来越多了,尼昂,”雅克桑倒了一杯威士忌递了过去,“这几个02基地出来的23期学员看上去一个比一个让人头疼,qi书-奇书-齐书我甚至搞不清楚那四年他们的培训教官都做了些什么!” “西黛拉·伦贝尔和奥琳卡·萨尔森以及梦黎萨·亚卡兰多的关系一直很不一般。” “还有和马文·罗宾斯的关系。”雅克桑皱眉道,“这正是干我们这行最忌讳的东西。如果我是马斯顿,就不会把他们分配在一个行动组里做事。她目前的情况怎么样?” “马文在她身边。还有她哥哥斯兰西·伦贝尔。” “斯兰西·伦贝尔……”雅克桑沉吟道,“这个人不那么简单。他曾在雷佳呆过一段时间,你知道,雷佳里应该是有那么几个人了解亚卡兰多的身份,起码查尔斯·凯普森就是其中之一,西尼尔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也在场。所以我们很难保证这位墨桑总裁不会了解一些他不该知道的事情,何况对于伦贝尔夫妇的死,他说不定不肯沿着我们的思路走。” “必要的时候,我会处理好的。” “当然,”雅克桑微微一笑,“我对你的能力从不怀疑。塔夫脱总统也对你两年前的那次安排深感满意。” “我只是尽可能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而已,先生。”尼昂平淡而不失恭敬地答道。 “我知道。”雅克桑稍微停了停又继续说道,“现在有件事需要你办,尼昂。” “我想是关于西黛拉·伦贝尔吧?” “可以这么说。”雅克桑点了点头,“在今年3月份参与追踪梦黎萨·金斯敦的各方中有个人尤其值得注意。”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很可能就是索雅特高科代号是‘教父’的杀手。” “你猜得一点不错,尼昂。根据我们情报网的信息,教父目前还在费拉顿。” “需要我除掉他吗?”尼昂·辛格尔抬起头。 “最重要的是先搞清楚他和西黛拉·伦贝尔之间的关系。” 尼昂点点头,“是的,先生。” “马文·罗宾斯还可靠吗?” “如果我们打算对西黛拉·伦贝尔采取行动的话,先生,我恐怕什么都不能保证。” “好吧,只要你知道该做些什么。” “我会让您满意的,先生。”尼昂站起身对雅克桑微微欠了欠身。 “另外,尼昂,”雅克桑又道,“你最好当心一个叫弗莱彻·哈曼的男人。” “我知道他。我会的。”一丝讥诮挑上他的嘴角,“都是一些感情丰富的冒失鬼。” 第八十三章:夏日圆舞曲 一个月左右的精心治疗使西黛拉的伤势基本得以恢复。一方面,她的骨折并不十分严重,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院方对于这位特殊病人给予了绝对一流的护理——谁都知道她是拥有数亿资产的墨桑集团的董事,已逝的世界军火大王的千金。 西黛拉很高兴她不用再把胳膊吊挂在脖子上了,那不但妨碍她进餐,而且使她感觉象是马戏团的小丑。“想办法把这玩意拆下去吧,大夫,我总不能一直这么蓬头垢面地过日子。”她几乎是从入院后第二个星期起就开始对主治医师抱怨。“祝贺你的胳膊得到自由,伦贝尔小姐,”拆除绷带的那一天她的主治医师不无幽默地对她说道,“以及我的耳朵。” 尽管对西黛拉的伤势相当关切,斯兰西仍然很乐于把照料西黛拉的事情交给了马文。“西黛拉会做个好妻子的,马文,尽管她有时候显得比较任性。”斯兰西对马文笑道,“考虑一下我的建议。”马文摊了摊手,苦笑道,“事实上我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就开始蓄谋这件事了,斯兰西,甚至更早。也许什么时候你能对她说‘马文会做个好丈夫的,西黛拉,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 “你好,安吉拉!”西黛拉穿着肥肥大大的住院服无所事事地趴在咨询台前向值班护士打着招呼。 “哦,是伦贝尔小姐!早上好。”对于在这么一大清早看见西黛拉,护士颇为奇怪,但她马上用笑容代替了诧异的表情。 “才七点多钟你就已经上班了吗?”西黛拉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桌子上的台历。 安吉拉笑了笑,事实上她已经值了一整夜的班了。 第86章 “你的胳膊已经好了吗,伦贝尔小姐?” “甚至可以举重。”西黛拉摆了个姿势,“当然我更喜欢拳击,练举重的人全都是些大胖子!” 安吉拉笑了,她似乎觉得和这位地位悬殊的富家千金一下子亲近了许多,“你吃过早饭了吗,伦贝尔小姐?” “还没有。我甚至不知道我能在哪找到那些东西。”西黛拉耸耸肩玩弄着她的指甲。我有三个多星期没涂指甲油了,她想着,这真骇人听闻。 “这也难怪。”安吉拉不由羡慕地说道,“每次都是罗宾斯先生亲自把饭菜送到你的房间里去。” “为残疾人奉贤爱心。他干嘛不替我去政府办公楼前募捐?”西黛拉撇撇嘴。 “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羡慕你呢,伦贝尔小姐,”安吉拉似乎没太注意西黛拉不以为然的神情,“如果我的男朋友对我有罗宾斯先生对你一半好,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的。何况象他那样明星里的大明星!” 西黛拉笑了笑,“有时候事情并不象你们想象的那么好,安吉拉,要一个大明星做男朋友也会带来不少烦恼。” “我不明白。” “打个比方吧,”西黛拉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发现马文似乎没什么可挑剔的,“比如……你得想法应付数以万计的情敌,他们层出不穷的让你必须用吨来计算!”她忽然灵机一动,说到最后不由“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又在开玩笑了,伦贝尔小姐。”安吉拉的脸不由微微一红,“从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事能取代你在罗宾斯先生心目中的位置,这一直是有目共睹的。你们会结婚的,对吗,伦贝尔小姐?” “我不知道。也许吧。”西黛拉一手托着下巴一边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他是个事业心很强的男人……”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不好。” “你不懂,安吉拉。”西黛拉笑了笑,“你今年也就二十一、二岁吧?” “可我和迈克已经认识快三年了。” “你是指那个长着一头漂亮卷发的小伙子吗?他似乎常来看你。” “他是附近那家快餐店的司机,出车的时候就顺便来看看我。我不值夜班的时候我们就一块吃顿饭,然后他开车送我回家。”说到迈克,安吉拉眼中露出了喜悦的光芒,“我妈妈很喜欢他。他就是这样,总能讨得别人的欢心。” “是吗?这真好。”西黛拉在一张纸上胡乱画着,“马文总是很忙。” “演员都是这样。”安吉拉好心地安慰她说,“不过为了你,他甚至连工作都扔开了。” “别胡说了,安吉拉。”西黛拉笑道,“工作对于男人来说永远要比女人重要。” “看看这个吧,伦贝尔小姐。你会同意我的说法的。不过如果我是男人,为了你也会这么干的。” 展开报纸,西黛拉在广告版上看到了醒目的标题:寻人启示——马文·罗宾斯。 “真有意思。难道马文有了一个亿万富翁的远方亲戚到了晚年突然想找一个财产继承人?”西黛拉嘟囔着往下看道: 姓名:马文·罗宾斯。 年龄:31岁。 职业:演员。 相貌特征:略。 细文:马文·罗宾斯于6月2日在其下榻的法尔赛伊诗玛大酒店突然失踪,本人深感焦虑。如有发现其行踪者,请速与本人联系。必有重谢。 署名是金公主影视公司总经理格里芬。就在寻人启示下面以同样醒目的标题刊登了另一则题为“《战火情缘》的当然男主角——马文·罗宾斯”的文章,旁边附有马文的巨幅彩照。 “格里芬真是个难缠的家伙,不过谁都得承认他的确精明强干。”西黛拉一半是在自言自语,“让影迷来逼迫马文替他拍戏,绝妙的主意!这种不是广告的广告实际上就是最好的广告。不知道马文会做何感想。” “这两样东西已经登了一个月了,”安吉拉说道,“我以为你看过报纸的。” “我一向不关心时事,安吉拉,我甚至连现在的总统是谁都不清楚。”西黛拉顺口胡说道。她的确有很长时间没去翻报纸了,自从梦黎萨死了之后。她讨厌看到报纸不厌其烦地报导她的朋友。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就只会自以为是。她已经死了,他们却仍然喋喋不休!她恨恨地想着。 “原来你在这,西黛拉!我甚至怀疑你已经自己出院了!”正这时,马文出现在走廊里,一边对安吉拉点头致意,一边对西黛拉夸张地说道。 “早,马文。”西黛拉只是随随便便地打了个招呼,“你总这么紧张会得神经衰弱的。” 我已经得了神经衰弱了,马文心想。“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在床上。” “我可不想胖得只能去做举重运动员。”西黛拉冲安吉拉眨眨眼睛,“事实上我们正聊得高兴呢。” “这真是太好了。”马文冲安吉拉友善地笑了笑,以致于后者的心跳迅速加快。我的上帝!他在对我笑!我一定得告诉别人!他!马文·罗宾斯! ------------ 加奥体育馆室内滑冰场里灯火辉煌,首届倪美亚杯双人组花样滑冰表演赛在其筹委会主席布鲁默先生的精彩致辞后正式拉开了帷幕。 “女士们,先生们,”主持人的声音在高级音响的效果下显得更具感召力,“下午好!感谢诸位光临加奥体育馆!我们相信作为首届倪美亚杯双人组花样滑冰表演赛的观众,您一定会为之感到骄傲!下面请允许我荣幸地向您介绍参加本次比赛的十对选手。您将发现这些名字并不陌生,因为他们都是当今滑冰场上的名牌搭档!首先出场的是1号组——阿莉西娅·吉勒特小姐和凯利·比德尔先生!” 观众席上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身着鹅黄色短裙的阿莉西娅·吉勒特在冰上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后与凯利·比德尔向观众双双致意。 “接着出场的是2号组——波拉·奈小姐和昆廷·威克利夫先生!” 如同一阵绿色的旋风,波拉·奈的单脚旋转动作赢得了一片喝彩。 “现在您看到的是3号组,也是目前体坛享誉‘冰上双璧’之称的安妮·艾夫林太太和她的丈夫华莱士·艾夫林先生!” 掌声雷动,闪光灯此起彼伏。安妮·艾夫林和她的丈夫手牵着手向观众挥手致意,灯光打在她银色的衣服上闪闪发光。 “你喜欢她的衣服吗,西黛拉?”坐在西黛拉身边的马文低声问道。 “哦。”西黛拉含混地点了点头。“冰上双璧”,多动人的名字,她心想。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当年她与马文参加双人组花样滑冰比赛时的情景。“其实我一直很喜欢我们第一次参加花样滑冰时的那套衣服。”她喃喃地说道。 “在白色的冰上应该选用玫瑰紫色。”马文的回答正是当年西黛拉在挑选参赛服装时说过的那句话。 西黛拉侧过头来,正好触到了马文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多少年来,那眼眸深处的柔情挚爱始终不曾改变。西黛拉不由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马文,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滑冰好吗?我还能清楚的记得《夏日圆舞曲》里的每一个动作,你呢?” “甚至可以闭着眼睛完成它。”马文的嘴边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最后,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我希望向诸位隆重介绍本届比赛的一对特别嘉宾,他们将继十组参赛选手后给大家带来《夏日圆舞曲》的精彩表演,跨自然地使冬夏得到完美的融合!” 西黛拉不由惊诧地看着马文,后者不动声色地看着冰场上的主持人和排列着的十对选手。观众席间传来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他们就是西黛拉·伦贝尔小姐和马文·罗宾斯先生!”伴随着主持人高昂的话音,全场静后哗然,十余道光柱霎时间投向翩翩起身的马文和西黛拉,场上顿时爆发出一阵激动的掌声和欢呼声。 “上帝!马文,你究竟捣的什么鬼?”西黛拉一边面带微笑地向人们频频挥手致意一边用低低的声音对马文说道。 “我说过今天要给你一份意外的惊喜。”马文始终保持着那种迷人的明星风度。 “恐怕是有惊无喜,马文。我担心现在自己只能表演出《摔跤圆舞曲》。说不定这次我会摔折大腿骨。斯兰西不久就要破产了。”西黛拉不无担忧地说着。 ------------ 西黛拉有些出神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影。短裙勾勒出她完美成熟的女性曲线,她那雪白的肩颈和修长的双腿在玫瑰紫色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晶美润泽。细细地梳理着那流瀑般的栗色卷发,她不由想起了十五岁那年,她也是穿着这套著名服装设计师唐·斯卡洛先生为她专门设计的参赛服装在镜前上妆,只是那个时候她的头发很短,让她几乎懒得梳理。 “你的头发长长了,西黛拉,”马文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黑色的燕尾服,翻起绯边的白色衬衫——他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位成熟的“王子”,甚至已经继承了王位,西黛拉胡乱想着。“我想你也许会用得上这个。”她听见马文继续说道。一条镶着黑色蕾丝花边的玫瑰紫色绸带出现在她眼前,那些细小的白色亮片和她身上的银色丝结一起在灯光下熠熠闪光。 西黛拉嫣然一笑。马文替她轻轻拢起长发,镜子里他服饰上恰倒好处的几处玫瑰紫色点缀和西黛拉的服装构成了完美的组合。 《夏日圆舞曲》的音乐响起之时,全场的灯光一下子暗了下来。 第87章 天花板上幽蓝的光线使冰场反射出一种神秘的紫罗兰色。蓝色和粉色的两道光柱分别打向冰场两边的马文和西黛拉身上,梦一般的感觉使安静的观众席间发出了一声轻噫。 伴随着悠扬的《夏日圆舞曲》,西黛拉和马文一前一后沿着椭圆形的冰场外沿轻柔划起,如同夏夜里吹来的一阵徐徐清风,给人们送去一片玫瑰色的仲夏夜之梦。 ……他就是马文·罗宾斯,看上去比《阳光时代》的封面还要帅,你觉得呢,西黛拉?…… ……听说过军火大王詹姆斯·伦贝尔吧,马文?他女儿到咱们学校来了,她叫西黛拉·伦贝尔,在一年级三班…… 舞曲的节奏逐渐轻快起来,许许多多金色的光斑随同着跳动的音符漏沙一般层层点亮着冰场。他们的滑行速度也随之加快,螺旋型地向冰场中心收缩进来。 ……太棒了!这么好的天气,我一定得去滑冰!如果上课的时候邓高斯不幸问起我,就说我不幸生病了,奥琳卡…… ……我去冰场,罗德,难得一下午都没课…… 音乐掀起了第一个高潮,灯光刹那间照亮了全场。他们在冰场中心牵起了手的同时迅速旋转起来,一团艳丽的玫瑰紫在冰上舞起了夏日火样的激情。 ……快让开呀!我收不住了!…… ……这简直是谋杀!…… 音乐开阔的就象是夏季蔚蓝的天空,灿烂的灯光令人们沐浴在七月的阳光里。他们并肩滑行,西黛拉飞扬的长发和马文俊美的身姿亦动亦静,撩拨着人们的心绪。 ……你也喜欢滑冰吗?总在这儿碰到你…… ……这正巧是我想说的,伦贝尔小姐…… 一串欢快的跳动音符,配合着他们轻盈的双人跳跃转身动作,牵引着观众们的心情随之有节奏地跳动不停。 ……送给我吗?天哪!你在哪买到的?乳白色的阿提亚克花刀!…… ……我很高兴看到你喜欢它们,西黛拉。能把你自制的火腿三明治再分我一点儿吗? 音乐掀起了第二个高潮,彩色的光环交叠辉映。马文挥洒流畅的倒滑和轻跃使得那一个接一个精彩紧张的抛翻动作发挥地淋漓尽致、挥洒自如。 ……真不敢相信,马文!冠军耶!…… ……得好好庆祝一下!你觉得好利来的那只七层鲜奶蛋糕看上去怎么样?…… 绚烂多彩的夏季在冰上那一道道滑痕间不断撩起,融化在音乐中,融化在彩灯里。很长时间没在一起滑冰了,然而这套不知练了多少遍的《夏日圆舞曲》早已深深地烙进了他们心中。记忆在那熟悉的旋律里变得格外清晰真实,他们似乎比当年配合的还要默契。交错、翻转、跳跃、旋滑……冰上倒映出他们协调的身影,这对被全世界广为佳话的情侣永远都是那么光彩照人,令人艳羡。 “西黛拉,”马文在西黛拉的旁边犹豫了一下后低声说道,“自从奥琳卡死后,我感觉我们之间似乎生疏了许多。” 西黛拉一边完成了一个漂亮的蝴蝶转身一边看了看他。事实上她实在不希望他在这个时候提起那些事情,这使她绿宝石般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来。 “还记得八年前吗?那是我第一次告诉你我爱你,而你不只使我非常狼狈,而且让我第一次感到了痛苦。”马文的手臂揽住西黛拉纤细的腰枝轻捷地反向滑去。 记得,你甚至说我没心没肺!西黛拉耿耿于怀地想着。“可马文,那时侯我才16岁。” “的确。但八年了,我一直有种感觉,我似乎很难完全走进你的心里,西黛拉,在你的生活里,远有一些东西比我的爱重要得多。” 一个扣人心弦的双人凌空翻跃,接一组优美的扇面螺旋。 “没有我,你的生活仍旧生机勃勃,但没有你,我的生活却完全不同。”马文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伤感。 弧线形交错,附以单脚720度转身。 “我羡慕你的笑脸,羡慕你快乐的声音。羡慕梦黎萨和奥琳卡,有时候我也会羡慕弗莱彻、比利,还有维克托,甚至凯瑞。我是认真的。”他英俊的脸上写满了忧郁。 圆舞曲进入了最后的高潮。 “于是我问自己,她爱你吗,马文?也许你从始至终就弄错了!”他准确地将她抛起,她裙角边的鸵鸟毛如云地飘散开来,“但无论如何,你永远是我一生里最爱的女人……”几缕金发垂下他的眼帘。 西黛拉稳稳地落在地上。一个疾停转弯,细碎的冰屑如尘飞扬,马文俊雅的身形翩然圈至。 “你没有弄错,马文·罗宾斯。我一直是爱你的……”西黛拉泡沫般的声音在他的双手托起她时飘入他的耳鼓,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模糊了他的视线。 《夏日圆舞曲》在高潮中停止了,他们也以这个优美的结束造型成功地完成了整套表演动作。掌声和灯光辉煌了一身,几颗晶莹的泪滴依稀闪动在西黛拉浓密的睫毛上。其实,我真的一直是爱他的——一个声音在西黛拉心灵深处默默响起。 第八十四章:怀疑 在五分钟内,弗莱彻始终忙着把眼前的牛排、火腿、鸡丁和中式板鸭就着大杯的雪莱酒送进他的肠胃里。 “你的脑袋都快钻到盘子里去了,弗莱彻。”坐在他对面的西黛拉敲敲盘子说道。 “我正恨不得这样。”弗莱彻头也不抬地说道,顺手抓起另一只盘子里的生鱼片塞进嘴里。 西黛拉皱了皱眉头,“那东西不是这种吃法,你就不能沾点调料在上面吗?” “太麻烦了。”弗莱彻口齿不清地边说边把调料倒进嘴里,“这样效果不是一样吗?”他抹了抹嘴巴,对咧着嘴巴瞪着他的西黛拉视若无睹。 “我真替你感到羞愧。”西黛拉看了他一会,一脸恶心地说道。 “所以我对你说要选个单间。”他意尤未尽地看着空盘子,贪婪的目光又投向西黛拉面前的蛋菜饼和多米尔色拉。“你几乎没动它们。” “我不饿。”西黛拉回答。事实上我看着你就已经饱了,她心想。 “那太好了。”弗莱彻舔了舔嘴唇在西黛拉怪异的目光下把她的盘子搬到自己面前,“别那么看着我,西黛拉,我又不是外星人。”他边说边盘算着从什么地方下嘴。 “我记得你对这样的东西一向嗤之以鼻。” “但那不是对于一个饿了整整68个小时的人来说。”弗莱彻狼吞虎咽地说道。 “来吧,弗莱彻。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遭到抢劫了吗?” “不,没有。”弗莱彻抽空说道,“我只是把钱都花光了而已。最后的十几个加拉赫支付了克瑞斯汀娜的房租。” “谁是克瑞斯汀娜?” “我的新房东。”弗莱彻回答说,“对不起,西黛拉,但我能再要一份摩罗斯炖菜吗?就是很扎实的那一种。” “好吧,弗莱彻。”西黛拉一边站起身来一边说道,“我是否还应该顺便叫辆救护车,以免你把肚皮撑破后不能被及时送进医院?” “如果你钱包里的钱还够用的话,我的啤酒喝光了。”弗莱彻一边指了指空酒瓶一边说道,遭至了西黛拉一个巨大的白眼。 “在班加罗街附近?”听到弗莱彻租的房子在那条臭名昭著的贫民街上,西黛拉不由撇了撇嘴,“不过倒是挺符合你目前的状况的。” “有钱人都是这么傲慢无礼。”吃的兴致勃勃的弗莱彻耸耸肩说道。 “你的信用卡呢?” “全都透支了。” “我是指马斯顿先生给你的那一张。” “早就被停用了。”弗莱彻这才逐渐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你不会是被解雇了吧,弗莱彻·哈曼?”西黛拉研究性地看着他问道。 “我想差不多了吧。”弗莱彻呷了一口啤酒,“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非常感谢,西黛拉。你是富人里难得的几个慈善主义者之一。上帝会保佑你的。” “好了,弗莱彻,现在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了吧?”西黛拉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叉子一边说道,“这些天你一直呆在什么地方?我们根本找不到任何方式和你取得联系。” “我以为你有了马文就不再需要我了。”弗莱彻咧嘴一笑。 “如果你再继续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我马上就离开这!”西黛拉怒道。 “噢,等等!帐单怎么办?”弗莱彻忙道。 “你自己结吧!”西黛拉没好气地说道。 “可我分文不名啊,西黛拉!我会被扔进监狱的!我就知道所有的有钱人都是一样,既冷酷又心狠手辣。嘿,西黛拉,你干什么?”看着西黛拉抓起提包往外走弗莱彻忙拉住她,“生气了?别这样,我只是开个玩笑。我不是刚刚还说过你是富人里难得的几个慈善主义者之一吗?好吧,我道歉。” “事实上我刚刚从索雅回来不久。”弗莱彻燃起一支香烟后说道。 “你一直在索雅?” “不是一直。3月份我私自回来了一趟。我本以为可以救出梦黎萨,事实上在375次快车上我和维克托已经把她从那几个索雅人手里救了出来,但我没想到教父会突然出现。” 听到“教父”两个字,西黛拉的心脏不由狂跳了几下。 “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机器。”弗莱彻眼前又浮现出赛勒斯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孔。他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对西黛拉说了一遍,又继续说道,“当时的情况实在让人担心,全世界的人都在抓她,除了雷佳的查尔斯·凯普森,几乎没人去保护她。 第88章 特情署推三阻四,其实就是坐视不理,甚至下令禁止我们的人返回费拉顿。当然,全世界都认识了梦黎萨,她在他们心目中的价值自然就受到了很大影响。说实话,西黛拉,梦黎萨的身份也的确吓了我一跳,她竟然是金斯敦的女儿,难怪那么与众不同。你其实早就知道她的事情了吧?” “哦。”西黛拉含混地点点头。 “她的死让我非常难过。”弗莱彻的目光暗淡下来,他和梦黎萨的关系一直相当不错,“肺癌,这听上去有多可怕。”他徐徐吐出一口烟雾。 西黛拉垂下了眼帘。 “先是比利,然后是奥琳卡,现在又轮到了梦黎萨,我们的人就这么一个接一个地死了。”沉默了一会弗莱彻缓缓说道,“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总部阻止我们去营救她们,阻止我们进行调查,他们说这些任务会另外有人执行,但实际上那些人没能保证她们任何一个人的安全。她们是我们行动组的成员,但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奥琳卡为什么会突然暴露身份,追杀梦黎萨的各方里还有一些相当神秘的人物插手。” “你到索雅的目的就是为了弄清楚这些事,是吗?” “可以这么说。我担心有人在幕后操纵这一切,也许是个可怕的阴谋。我的行动很可能惹恼了特情署的官僚,他们停了我的那张特殊的信用卡,为此还给我惹了一些小麻烦。如果今天不是碰见你,我很可能就在脸上蒙上女人的丝袜去抢劫中央银行了。” “那么你查出什么结果没有?” “成绩不太好。”弗莱彻耸耸肩,“但也并不是一无所和。事实上出现了不少疑点,我目前还做不出合理的解释。但总之,这一切很可能和总部有关。” 西黛拉不由皱起眉头。 “明天我会和维克托碰个头,他一直在进行费拉顿这边的调查。看看他能带来什么消息,也许我们可以把事情弄得更清楚一点。如果你明天不太忙的话,西黛拉,就跟我一块吧!” 西黛拉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明天我要和斯兰西去万安公墓。” “对不起,西黛拉,我很抱歉。”看着西黛拉黯淡的表情,弗莱彻不由说道。 “不。没什么。”西黛拉伤感地笑了笑。“有什么情况就来告诉我一声吧,弗莱彻。如果真有一个幕后操纵者的话,我必须知道是谁害死了奥琳卡和梦黎萨。” “我会的。”弗莱彻点头道,“这一点你尽管放心。顺利的话我很快就能再来找你。但你最好带上更多的钱。”他说着咧嘴一笑,“顺便说一句,西黛拉,你现在能先借我一点钱吗?” 第八十五章:祭日 西黛拉坐在车里,第三次看了看手表。她穿着一条黑色连衣裙,胸前别着一小簇白色的野菊花。不施粉黛的她看上去有些苍白。今天是她父母去世的两周年祭日。 她看着窗外。董事会已经结束了二十分钟了,但仍不见斯兰西从办公大楼里出来。他们说好了一块去万安公墓。 “别太着急,西黛拉,”坐在西黛拉身边的马文对她说,“我想斯兰西很快就会出来的。而且你也知道,开会时难免会出现这样或是那样的问题,尤其是有政府官员在场的情况下。你不是也做过一年的墨桑总裁吗?” “所以我这辈子也不想坐在那张手术台一样的桌子前了。”西黛拉不高兴地咕哝着,“终于出来了!” 穿着黑色西装的斯兰西一边和身边的几个人交谈着一边走出了办公大楼。 “见鬼!那个部长怎么这么罗嗦!”看见斯兰西在台阶上停下来和走在他身旁的那个穿灰西装的老头说着什么,西黛拉大为不满地说着。 “他是国家商务局里最难缠的家伙。”马文说道。 “我见过他儿子。他曾和国防部副参议长一同到索雅说服我别和索雅的军工厂合作,而事实上我只不过是想炸掉贡比而已。” “政府又在对墨桑施加压力了。在财政紧缺的时候还要备战实在是件困难的事情。” “他们少养几个情妇财政就不会紧张了。”西黛拉撇撇嘴,“总统和内阁总是那么贪得无厌!最近一段时间斯兰西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他们甚至在凌晨一点钟让你被枕头边上的电话铃吵醒。再过几天说不定会在凌晨一点多钟掀开你的被子对你说‘伦贝尔先生,我希望你能同意在一周内为我们生产五百只uf48,我们会为此付给你三个加拉赫!’”她边说边打开车门。 “你不会是打算告诉他他必须出四个加拉赫吧?”马文也急忙走下车。 “我是想告诉他我甚至可以替他造出两只航空母舰!”西黛拉说着冲斯兰西扬起手大声喊道,“斯兰西!我们在等你,斯兰西!” 马文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相信如果那位部长再不马上结束与斯兰西的谈话,这位任性的大小姐就将冲上前去挽起他哥哥的手臂扬长而去,甚至还会说上一句“永别了,部长先生!” 斯兰西朝西黛拉这边微笑了一下,又说了两句什么才和部长握了握手。部长走向等他的那辆专车,斯兰西则朝西黛拉和马文走来。 突然间一声尖锐的枪响打破了原本平静如常的氛围。斯兰西的身体震颤了一下,蓦地停住了步子。 “斯兰西!”西黛拉惊大了眼睛,马文则抢步冲到了斯兰西身边,不少人围拢上来。 “斯兰西!”西黛拉疯狂地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人们。斯兰西歪倒在马文怀里,大滴大滴的鲜血溅落到地上。 “不……上帝……”西黛拉站在那里仍旧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斯兰西缓缓睁开眼睛,吃力地把手伸向西黛拉。 “不,斯兰西,”西黛拉蹲下身紧紧握住他的手,“别离开我,别丢下我一个人……”泪水“噗噜噜”滚落下来。 “我……实在不放心你……西黛拉……”他温柔的目光良久地徘徊在西黛拉的脸上,象是在代替他已无力抬起的手轻轻安抚着他的妹妹。 “不行,斯兰西!你……我们……我们不是说好了你不会再……不会再离开我了吗?你……不可以说话不算啊!爹地和妈咪都不在了,你不能让我……让我晚上一个人呆在那所大房子里啊!” 斯兰西苍白的脸孔转向马文,“照顾好她,马文……”他用虚弱的声音嘱咐道。 “坚持一下,斯兰西,救护车马上就到。你不会有事的。”马文用尽量和缓的声音说道,然而他右手的手指早已触到了斯兰西越来越微弱的脉搏。 斯兰西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嘴角边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他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血已经染红了马文的衣衫。“以后……你一个人……多保重……我恐怕不能……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了……别总是……那么任性,西黛拉……夏天……不要……不要吃那么多……那么多的冰……还有……昨天我……在……在新世纪……看见一条……太阳裙……很合适你……是……是……洋红色的……”他气若游丝的声音终于隐没在他的唇间。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使鲜血显得格外耀眼。 第八十六章:原凶 西黛拉仍然穿着那一身黑色连衣裙。多么富有戏剧性的安排!两年前的今天,一声可怕的爆炸声夺去了她的父亲和母亲,两年后,当她穿着丧服准备去为他们扫墓的时候,却送走了她的哥哥!上帝似乎已不再偏宠于她了,甚至把一个接一个灾难降临在她的头上。 房间里空荡荡的,灯光不但没有趋走黑暗的午夜,反而使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孤独。马文去帮她应付那些没用的警察和难缠的记者了,不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一切都沉默在空旷里,和她一样了无生机。 走进斯兰西的房间,她依然可以感触到他的气息。他是那样一个称职的好哥哥!从小到大,他一直关心她,照顾她。象她这样任性的妹妹,有时候简直是一个刁钻古怪的精灵!而对于她的胡闹,他总是带着百般的怜爱和宽容付之一笑,再把所有的事情为她安排的妥妥当当!在她决定进入特训中心而留下一封短信离家出走的那天晚上,她走过了父亲和母亲的房间,却舍不得同样不言不语地走过斯兰西的房门。尽管她的爹地和妈咪都已经不在了,但当斯兰西重新出现在她的身边时,所有的悲伤和烦恼便随之淡去。她从不是一个苛刻的人! 按亮了写字台上的台灯,那只镶着全家福的像框散发着一种遥远的温馨。桌上散放着几份报告,斯兰西的签字笔就很随意地丢在那,好象他不过是刚刚推开坐椅去泡一杯咖啡。 她无意识地翻弄着那些报告,几张信纸从斯兰西那只咖啡色的笔记本间滑落下来。展开信纸,她不由有些奇怪。信是写给马文的,看上去象是昨天或是前天写的,而且没有写完: 亲爱的马文: 本来是想抽空和你好好聊聊的,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和机会。西黛拉的骨折刚好不久,我最近又一直忙着集团里的事情,幸好有你在。不过我想金公主影视公司的格里芬先生仍然不会这么轻轻巧巧地放过你吧? 这两天我很可能要到国外去一段时间,政府对墨桑施加了很大压力,这使得国外一些分公司和子公司出现了比较严重的盲乱现象。我必须想点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尽管这看上去并不那么容易。 又要把西黛拉交给你了。说实话对这个宝贝妹妹我真是一百个不放心。如果你决定去索雅拍那部《战火情缘》,最好也把她一块带去吧。 第89章 她一个人住在这儿会很不习惯的。我父母的死对她是个很大的打击。你了解她,高兴的时候她会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到脑后,但她无法忍受孤独。她从小就在温室里长大,身边总是热热闹闹的,从没受过什么委屈。我很难想象她一个人会怎么样,尤其是在她先后失去了奥琳卡和梦黎萨的情况下。你知道,她们三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 其实,马文,我想你应该考虑结婚了。当然,西黛拉一直是个任性的小女人,难免有时候会让人头大,但她也有不少可爱的地方,不是吗?比如她做饭的手艺就相当不错,这一点颇得我母亲的遗传。我想以后我结婚了,如果妻子是位不善烹调的主妇的话,我们会经常拜访你们的。西黛拉实际上是很爱你的,马文,关于这一点我甚至比她自己还要清楚。她只是有些时候不切实际的象个中学生。你们会幸福的。你看,我这么竭诚地推荐自己的妹妹是不是显得有点可笑?我打赌西黛拉要是看见这封信准会恼羞成怒。她会三更半夜扭亮我的床头灯对着我脆弱的耳朵大喊:“斯兰西!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你这么忙着把我嫁出去到底是什么居心!!而且,我就那么不迷人,要你来这么卖力气地推销吗?!”但无论如何让我们别去理她,让我来帮助你完成在她十六岁的时候你就预谋的那件事吧,我甚至好的可以不收你的任何手续费,并白送一套令人满意的嫁妆。 有件事我想也许应该告诉你,这也是我一直最担心的一件事。对我来说,你一直是最值得信赖的朋友,而且,相信我们不久将成为一家人。你也许还记得在我父母过世后,我失踪了一年左右。这段时间我一直受到雷佳组织的庇护。是的,有人在追杀我。也许是因为梦黎萨的原因——我一直把她和奥琳卡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待——金斯敦先生对我特别关照。这一年里,我和雷佳的一些首领成了挺不错的朋友,尤其是查尔斯·凯普森先生和盖伦·拉塞尔先生——也就是梦黎萨同父异母的哥哥。通过他们,我了解到了一些事情。也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我终于找到了杀害我父母的原凶——实际上并不是索雅特高科代号是‘教父’的杀手,或许他本来也打算下手的,而是我们国家政府委派的特别间谍。很难想象,是吗?我也很难相信。这几乎令我反叛自己的国家。他们认定我的父母以墨桑的实力威胁政府,或许也是因为政府想采取最直接的手段控制墨桑,垄断军火界,以此来支持他们的‘星球大战’计划——他们这么做也许可以理解,但他们采取了一个很卑鄙的手段,就是暗杀了我的父母,逼迫年轻的西黛拉就任总裁去面对一个乱七八糟的局面,这样他们就可以通过她来游刃有余地操纵墨桑军火集团。政府最希望的是彻底取缔伦贝尔私人企业,但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这些事情我没有告诉西黛拉,也请你尽可能保守这个秘密,我的目的只是想告诉你我目前的复杂心情,而且很有可能遭致和我父母同样的命运。 更让我担心的是有人会对西黛拉下手,或者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没有人来照顾她。所以,马文,替我照看好她。别让她知道这些,她是个容易冲动的小姑娘,从小就喜欢头脑发热。而且我是那么不希望她了解这些险恶的东西,我宁愿她什么也不知道,可以快快乐乐地生活。因为,矛盾比任何东西都能吞噬一个人的幸福。我不能忍受西黛拉受到这样的折磨…… 信写到这里没有写完,西黛拉象雕塑一样坐在那里。读信的时候那些纷繁错乱的思绪也仿佛瞬间定格,她的脑海变得一片空白。“噗”地一声,一大颗眼泪滴落在信纸上,模糊了一大片字迹。 上帝,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第八十七章:班加罗街 西黛拉来到了位于布尔加西郊的那片贫民区,找到了班加罗街。狭窄肮脏的街道两旁是脱落了墙皮的住宅楼和熏得发黑的小饭馆。摆放着各种摊床的小商贩横七竖八地挤在闹市街头和楼房的拐角处,他们不停地大声吆喝着。偶尔从楼窗或阳台上扔下一些垃圾或泼下一盆脏水,惹来一阵粗俗的咒骂声,空气里散发着一种难闻的气味。西黛拉不由皱了皱眉头。 自从上次见到弗莱彻以后,三天过去了,始终没有他的消息。西黛拉不免有些担心。难道出了什么事吗?她后悔那天没要他的地址,但幸好她知道他新租的房子在班加罗街,房东叫做克瑞斯汀娜。 ……我担心有人在幕后操纵这一切,也许是个可怕的阴谋……但总之,这一切很可能和总部有关…… ……实际上并不是索雅特高科代号是“教父”的杀手,而是我们国家政府委派的特别间谍……我的目的是想告诉你我目前复杂的心情,而且很有可能遭致和我父母同样的命运…… 几天来弗莱彻的话和斯兰西的信梦魇般地纠缠着她。 ……你的父母是被索雅一名代号是“教父”的杀手杀害的…… ……他们要的就是你相信费拉顿杀了人,然后再想办法争取你到索雅,这样墨桑集团的军火就可以为索雅服务了…… 而两年前马斯顿先生的话语依然萦绕在她耳际。我一定要知道这一切的内幕,她想着。然而,她又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呢?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没有把这些告诉马文。 来到一个报摊前,西黛拉决定向这个卖报纸的老头儿打听一下那个克瑞斯汀娜。 “你问的是谁,姑娘?”老头凑过去大声问道。 “克瑞斯汀娜。”西黛拉不得不大声重复了一遍。 “这里有好几个克瑞斯汀娜。”老头说道,“我的小外孙女也叫克瑞斯汀娜,你是找她吗?” “我想不是,先生。”西黛拉说道,“她是一个房东。” “房东?好象没听说过。”老头想了想,“她姓什么?” “我不知道。” “多大年纪?” 西黛拉耸耸肩。 “那么她长什么样子你总该知道了吧?” 西黛拉仍旧摇了摇头。 老头失去了耐性,“我说姑娘,象你这种找法恐怕一辈子都别想找到。” “事实上,先生,我只是想打听他的一个房客。他是我男朋友,但不知什么原因离开了我。我好不容易从他一个朋友那打听到了克瑞斯汀娜这个名字。我必须和他谈谈。” 老头看了看她,颇为同情地说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你说的那个房东,克瑞斯汀娜,没准是你男朋友另结的新欢。” “我也是这么想的。”女人的眼圈红了,“噢,上帝,我该怎么办?” “别哭了,姑娘。”老头安慰道,“我很想帮你。让我想想,干嘛你不买份报纸看看呢?上面经常有一些租房子的广告,说不定会找到你那个情敌。”他已经果断地把那个克瑞斯汀娜当作了西黛拉的情敌。 “好吧,我想也许只有这个办法了。”西黛拉揉着眼睛说道,“无论如何,谢谢你。” 西黛拉翻了好几张报纸,最后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她所要的东西:现有一套两居室房间,宽敞整洁,配有厨房、客厅和浴室。每月租金30加拉赫,免费供应早餐。有意者请与克瑞斯汀娜·米尔兹太太联系。电话:47165532。地址:班加罗街东侧基恩熟食店对面400米,甲43号(二层灰楼)。 ------------ 接待她的是一个矮个子老妇人,灰白色的卷发梳成那种很古老的样式,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老花镜,皱纹使她脸上的皮肤显得更加松懈。这就是我的情敌,西黛拉心里想。 说实话,在贫民区找一所房子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政府的绅士们很少会想到这个地方——尽管它的人口密度足以挑战全世界最著名的大城市。很多房子甚至街道都没有编号和名称,克瑞斯汀娜的二层灰楼就位于这样一条狭长的胡同里,就连那块甲43号的牌子都是老房东自己写的。 房间并不象广告上登的那样“宽敞整洁”。剥落的墙皮,结着蜘蛛网的天花板和走上去吱吱嘎嘎的地板充分表明了房客和房东的身份。所谓配有“厨房、浴室”云云,只不过是住在这的六、七位房客公用的设备而已。 克瑞斯汀娜带着西黛拉参观了那间空房,连同邻接走廊的那个小的可怜的客厅和里面的卧室加在一起也不过二十平米左右。粗笨、简陋的几样老式家具属于那种古董店里都找不到的新鲜玩意,难看地让人联想到抽象派艺术,而老房东却在西黛拉耳边喋喋不休地称赞它们。 “是的,的确非常好,太太。”西黛拉仔细看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我实在没想到可以这么快找到这样的住处,价格也比较便宜。” “而且免费提供早餐。通常都会有牛奶和煎蛋。”克瑞斯汀娜补充道。 “当然。我还以为象这样的房子早已经住满了呢。” “是你运气好,姑娘。”克瑞斯汀娜听了她的话显得非常高兴,“前两天我这里还住着一个小伙子,叫迈克,看上去结结实实的,又讨人喜欢。” “他为什么搬走了?”西黛拉有意无意地问道,“要是我就舍不得。” “说的也是。”克瑞斯汀娜说道,“从这你可以看到班加罗街,附近还有不少食杂店和洗衣店之类的,一切都很方便。”她推开窗对西黛拉介绍道,“前两天,我想大概是礼拜一,迈克的一个朋友来这找他,看穿戴象是个体面人。 第90章 等我出去买菜回来后,乔琪,我的女儿告诉我那位体面先生替迈克结了帐走了,我想多半是替迈克找了个新地方。有个有钱的朋友真不错,对不对?只是他们未必都象迈克的朋友那么慷慨,他甚至多给了乔琪五个加拉赫。我想你对这套房子一定相当满意吧?告诉我,啊,你叫什么来着?” “玛丽。玛丽·怀恩。” “你打算住多久?” “说不准。事实上我也不能肯定我们是否真的要租这套房子。” “你说‘我们’?” “对,我和我丈夫。不瞒你说,米尔兹太太,我家里不同意我和朱利安相好,我们是偷偷结婚的,手头几乎没几个钱,为了找一个住的地方,朱利安今天还得去拉煤。我想等他看过之后再决定,但我相信他会喜欢这的。” “哦。”克瑞斯汀娜不免有些失望。 “而且我还担心一下子拿不出太多钱来。本来我是可以做点什么的,比如洗衣服或者替人家做饭,但朱利安坚持不让我做,因为,你看,我已经怀孕了。” “哦。”克瑞斯汀娜更加失望地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年轻女人。她穿的虽然干净,但仍然掩饰不住寒酸,脸色也不好看。她的身材倒相当不错,收拾收拾没准可以发财呢,老妇人心想。 正这时,楼道里响起了一个刺耳的声音,接着传来乔琪的喊声,“妈妈!你的电话!快点!是布莱克先生!” “就来!”克瑞斯汀娜朝外面喊道,“如果你愿意,玛丽,就自己随便看看吧。”她一边对西黛拉说着一边朝外面走去,“我得去接电话。另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看样子她已经失去了对她的热情。 “好吧,米尔兹太太。”西黛拉作出一副受了冷落又习以为常的样子。 按照克瑞斯汀娜的说法,那个迈克的朋友应该就是维克托。弗莱彻搬走了?还是维克托替他结的房租?她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难道出现了什么特别的情况吗?弗莱彻的身份暴露了,还是…… 突然间墙壁上的一小块暗红色斑迹吸引了她的视线,虽然在这样一个灰扑扑的墙壁上,它看上去几乎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她用手指在上面抹了一下,又目测了一下它的高度,然后俯下身仔细检查了周围的每处细节,她的眉头凝紧了。根据木桌桌腿下沉积的灰尘,她看出桌子在两三天前被稍微移动了一点,说不定是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地板上有几处擦痕,是那种橡胶底的鞋子由于用力过猛留下的,上面还残留着一点鞋底花纹的印记,象是曾有两个人在这动过手;墙上的那块暗红色是血迹,墙根堆了一些落下来的墙皮,象是有人的头部狠狠地撞到了墙上,高度恰好和维克托的身高差不多;她仔细地审视着床边一只黑漆小酒柜,其中有两只杯子摆在外侧,看上去比其它几只干净一些。一瓶开了封的劣质威士忌,她尤其注意到商标被人有意无意地抠掉了一块,恰好是从字母“v”到字母“s”。维克托·斯诺——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西黛拉得到的最后一个线索是一只木箱下被人团成一团的面值100加拉赫的钞票。她认出那是她那天给弗莱彻的一打钞票中的一张,因为上面记了一个名字,是莉莉亚美容院新来的化装师硬留给她的。一个假想的情节在她心中的迷团般隐现,难道是…… 第八十八章:跟踪 “是的,先生!我正是这个意思!”西黛拉“啪”地一声摔断了电话。她疲倦地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我希望你可以重点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伦贝尔小姐,其实这也正是政府的希望。墨桑毕竟不只是商人,更是费拉顿的商人…… ……作为你们最大也是最忠实的合作伙伴,我们现在不得不对墨桑目前的形势提出疑虑,我当然希望尽可能和贵公司维持长期以来的友好关系…… ……伦贝尔小姐,我想知道重新就任墨桑军火集团的总裁后,您将采取怎样的措施来应付目前并不乐观的局面…… ……我尽了最大努力,伦贝尔小姐,但他们还是关闭了我们工厂…… ……居然说这不符合手续!我们一向是这么办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们存心和我们为难…… ……伦贝尔先生死了,再没有人来主持大局了。所有人都可以看准机会来欺负我们…… ……说不定我们很快会看到墨桑的破产清算……当然,也许是接管…… 西黛拉的脑子昏沉沉的。我需要注射的镇定剂,然后好好睡一觉,她想着。 尖厉的电话铃再度响起,这几天来这种声音几乎平均每隔半小时就会刺激她一次。当它孜孜不倦地响到第十遍的时候,西黛拉拿起了听筒,随即把它挂断了。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平静。做了一个深呼吸,她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你好!斯诺糖果公司。” “你好。我找维克托·斯诺先生。” “斯诺先生不在。我是他的秘书惠特利。请问你是哪位?”电话那一端的声音问。 “莫尼卡·凯兰。他答应卖给我一批糖果的,并给我15%的折扣。他什么时候在?或者我怎么才能找到他?”西黛拉用焦躁的口气说道。 “我不太清楚,女士。事实上他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来公司了。” “见鬼!那我的糖果怎么办?我已经把它们转卖给一家儿童乐园了。这个周末他们就得见到那些东西!这是我头一次和贵公司打交道,真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我想我们以后不会再合作了!”西黛拉气急败坏地喊道。 “噢,别生气,女士,”秘书看出了事态的严重性,即便是对一个小型私人公司来说,信誉也是最重要的东西——他的老板常对她这么说,“也许我们可以……” “他难道没给你留下什么话吗?”西黛拉怒气冲冲地打断了秘书继续说道,“连个便条都没有?连个电话都没有?” “哦,他昨天往公司打过了电话,女士,但他好象并没有提到你所说的这件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秘书小心翼翼地说。 “是吗?那他打电话都说了些什么?你能保证他没有吩咐其他什么人吗?”西黛拉咄咄逼人。 “他只是程序上地询问了一下公司的状况。而且,如果斯诺先生吩咐了这件事的话,无论如何我也会知道的。” “是吗?”西黛拉用挖苦的口气说,“我恐怕他现在已经不在布尔加了吧?一定是躲起来了!” “也许你应该选择更好的字眼,女士,”秘书不悦地说道,“斯诺先生说他这几天一直在布尔加。他甚至明天还要出席他朋友比尔博姆先生的婚礼呢!” “好极了!”西黛拉第二次摔断了电话。这东西很快就要被我砸烂了,她心想。 没到半分钟,电话铃便再一次刺耳地响起,西黛拉一下子从座椅上跳起来,“砰”地一声拔断了电话线。是哪个恶棍发明了这种东西!真应该下地狱!西黛拉恨恨地想着。 ------------ 宾客们纷纷走出教堂。 不远处的一座楼上,一个女人缓缓移动着望远镜筒。……穿着婚纱的新娘……她身边满面春风的新郎……披着宽袖黑衣的牧师……看上去关系有点暧昧的男女傧相……那一边可能是新婚夫妇的父母……几张宾客的笑脸……维克托·斯诺……放大倍数……聚焦…… 他穿着黑色西装,看上去仍旧那么和善而风度翩翩。走到新婚夫妇的身边,他笑着跟他们说着什么,然后和新娘握了握手,又和新郎打了个随便一点的招呼,离开了人群。他的额头上……一丝光芒闪过女人的眼底。 ------------ 两分钟后。 “跟着前面那辆车!”上了一辆出租车,女人对司机说,“我倒要看看那女人究竟是个什么角色!”女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事情再清楚不过了,司机想道,追踪丈夫,捉拿情敌。社会怎么变成了这样? “前边左拐。”维克托一边随手翻看着杂志一边说道。 “不过,先生,你不是准备去票务中心吗?”司机诧异地问道。 “哦。不过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斯诺不紧不慢地回答。 红灯过后,车子向左驶入汉诺街。从汽车的观后镜里,他看见那辆红色出租车沿着同样的方向驶来。 ------------ 十五分钟后。 维克托的车子停在一家五金店前,他看到后面的那辆出租车停在一家服装店门口。从五金店门口光洁的金属门柱上,维克托看见一个梳着爆炸式发型的女人走进那家服装店。如果这个狮子头再继续跟着我的话,维克托一边走进五金店一边对自己说,我就有必要在这里买把锤子了。 ------------ 两分钟后。 一个嚼着口香糖的男孩大摇大摆地走出服装店。他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金色的卷发前面比后面还要长。圆摆衫,牛仔裤,旅游鞋,两手揣在兜里,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地走进斜对面的一家游戏厅。 “啧啧……唉……真是!”他站在一旁看着几个同龄男孩围在一台游戏机边,是那种在年轻人里及其风靡的枪战游戏。他不停发出的议论声招致了好几双愤怒的白眼。 “嘿,留神点!”正在开枪的大男孩斜了他一眼威胁道。 “好象你能打得多好似的!”旁边的一个男孩附和道,丝毫没把眼前这个发育不良的男孩放在眼里。 第91章 “这种老掉牙的游戏我都玩腻了。”瘦男孩有点不自量力地说道。 “表演一下吧,神枪手!”一只枪递到了他的鼻子下面。 “我知道一个地方有‘沙丘仔’,你们有没有兴趣?”瘦男孩一边注意着对面的五金店里走出的一个男人一边说道。 其他几个人相互看了看。“沙丘仔”是最新出的一种超级枪战游戏,里面还有很多性感美女,他们需要攒上两个星期的零花钱才能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场。 “跟我来吧!”瘦男孩一边从兜里抽出一打钞票一边甩甩下巴指向窗外的几辆变速车,“那是你们的车子吗?” ------------ 二十分钟后。 当维克托·斯诺走出票务中心时,几个把变速车骑得飞快的男孩从他身边擦过。他急忙一闪身,后背还是被撞了一下。“见鬼!”维克托看着他们的背影咒骂了一句。正这时,只听见一阵“唏哩哗啦”的声音,其中一个男孩的车子狠狠撞翻了一个水果摊,于是那些苹果、梨、桃子滚了一地。摊主勃然大怒,已有交通警察向这边快速走来。男孩们见大事不好,急匆匆地跨上车子四散而去,有人甚至顺手捞起了一串香蕉。 ------------ 十分种后。 维克托买了份报纸边看边等公共汽车。不远处那个黄头发男孩专心致志地看着报刊亭上贴着的明星海报。他的身高和体形和那个狮子头多相似,真巧是不是?维克托颇含讥诮地想着。 车来了。他一边走上公共汽车一边看见那个男孩也跑了过来。他走向前门,当车子即将开动的时候突然跳了下去。 “喂!你干什么?!”车门险些把他夹住,司机生气地冲他喊道。 但无论如何,车子开走了,他看见了车后窗那个男孩正朝这边张望的脸。再见了,小伙子,维克托挑了挑眉毛。 汽车上,男孩从兜里掏出一只游戏机。一个绿莹莹的光点在地图一样的小屏幕上缓缓移动。 ------------ 半小时后。 无所事事地走在新世纪商城里,维克托确定自己甩掉了尾巴。只是不知道她或者是他是什么来头。要不是他还有些重要事情要办的话,他说不定真会从五金店买把锤子,并且在某个僻静无人的拐角处问问清楚。 “维克托?”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 他转过身。“西黛拉!”他微微感到有些意外。 “果然是你!”西黛拉的表情看上去比他还要意外,“真没想到在这碰见你!”他始终搞不懂象她这样心里有点什么都会写在脸上的人是怎么在特工培训中心的伪装考试中被冠以“历届学员中最优异的通过者”的头衔的。 “太好了,快来帮帮忙!我就快被勒折了。”西黛拉边说边忙不迭地把一大堆购物袋塞进他的手里。 “你一直在哪儿,维克托?”上了她那辆红色轿车,西黛拉忍不住问道。 “在索雅。”维克托回答说,“昨天刚刚回来的。关于斯兰西的事情,我很难过。” 西黛拉神色黯淡地摇了摇头,“我们别谈这个了,好吗?”她沉默了一会儿后用同样黯淡的声音道,“先是爹地和妈咪,然后是斯兰西。奥琳卡和梦黎萨也都死了,还有比利……能见到你真好,维克托。” “别太伤心,西黛拉。”维克托安慰道。 西黛拉点点头,“你这段时间见过弗莱彻吗?”她问道,“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没有。”维克托的喉结微微牵动了一下,“不知道他在哪。马文也不知道吗?” 西黛拉耸耸肩。“弗莱彻这家伙一向是这样。你的头怎么了,维克托?”她凑近维克托道。 “没什么。”维克托笑着摸了摸伤处,“前两天被几个胡乱骑快车的男孩子撞了一下,没留神碰到了电线杆。” “准是那些带着鸭舌帽的逃学少年!”西黛拉说道,“不过我在他们那个年龄时好象也是这样。索雅那边有什么特别情况吗?” “没有。奥琳卡和梦黎萨死了之后索雅特高科变得相当谨慎。我本来想搞清楚她们的身份是怎么暴露的,但这似乎不那么容易。我们的行动组遭受了很大损失,特情署对此不太满意。他们甚至不愿意我们插手自己的事情。” “他们从来都不讲道理。可有什么办法,发号施令的是他们,而我们……”西黛拉撇撇嘴。 维克托笑了笑。 “你怎么穿得这么正式,维克托?象是要去结婚。”西黛拉一边开车一边看了看他笑道。 ------------ 两小时后。 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走进票务中心。 “我是国家警事局的汉默探长。”他向咨询台的小姐出示了证件,“今天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他抽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没有,先生。”咨询台小姐看了看说道。 “你一直在这吗?” “不,上午是珍尼在这里。” “噢,好象见过,先生。”找来了珍尼,她想了想说道,“他好象要订去路旺达的船票。” “他是一起杀人案的重大嫌疑犯。”探长审视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维克托·斯诺的订票信息用冷冰冰的声音说道。 “那……我……先生,我实在不知道。”负责订票的服务员害怕地说道,“或者你需要我取消他的船票?” “不用了。我会处理的。你们该做的就是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明白了吗?”探长一边作着记录一边说,“另外,我需要一张同样的船票。” “好的,先生,马上就好。”服务员急促地说道,“我不会声张的,我发誓。” 第八十九章:维纳斯号游船 维纳斯号游船是从与临近布尔加的圣劳伦斯市太子港驶往路旺达的一条航班客轮,加上船组人员目前大约有500人左右。这对西黛拉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掩护——她可以更放心地躲在许多人背后观察维克托·斯诺。 夜是晴朗的,太子海安静得象个熟睡的孩子。船长进行了最后一圈巡查后把剩下的事情交给了大副。对大副他还是相当放心的。因为,他很快就要退休了,如果大副希望接任他的位置的话,就得尽心尽力把一切做好。有些时候,晚上并不象它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安静。 大副一边顺从地答应着船长的吩咐,并以惯用的神气让船长去安心睡觉,心里却极不情愿。最近几天船上新来了一名叫莉莉的歌手,让他一天到晚总是魂不守舍的。今天晚场演出前他路过她的化装室,她滑腻腻的小手突然拉住了他,“今天晚上你会很忙吗,威利?”那同她身体同样性感的声音使他除了“不忙”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怎么会这么巧偏偏今天晚上出事,”他对自己说,“何况我又不是苦行僧。”于是他便心安理得地去拥香揽玉去了。 西黛拉歪靠在床上听着她的超薄随身听。自从顺利地把窃听器装进维克托的房间后,她一整天都带着这东西。幸好她表面上装成了一个酷爱音乐的音像公司小经理,这种身份的人大概可以买得起二等舱的船票。 耳机里隐隐听到了敲门声,西黛拉警惕起来。这么晚还会有人来,无疑是有什么机密的事情,当然如果维克托不是只单纯地想消遣一下的话。 “你好,维克托。”耳机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一直在等你,西尼尔先生。”是维克托在说话。西尼尔是谁?等等,我似乎听谁说起过这个名字。 “别担心,一切都很顺利。”西尼尔回答。 “想喝点什么吗?香槟?” “就是香槟。最好别让我挑,天晓得这样一个时间喝点什么比较合适。这话是谁说的来着?查尔斯·凯普森。当时我去发罗拉城郊的一栋别墅里找亚卡兰多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说的。”西黛拉心头一紧。她似乎想起来了。有一次梦黎萨曾提到过西尼尔这个名字。“他比我们都强,”她当时是这么说的,“因为他从不象我们这么容易冲动、自做主张。事实上他的思路和他的黑皮肤一样一通到底——特工就是服从,在服从的基础上才允许你自由发挥,所以他一直是许多特殊命令的最佳执行者。” ------------ 与此同时。 维克托的房间空无一人,只有一只录音机在转动着。 两个男人手持一个字典大小的探测器在暗淡的走廊里搜寻着。 ------------ “两个都是厉害角色。最后还是让他们跑了。总部比马斯顿先生还要恼火。”西尼尔的声音。上帝!总部!马斯顿先生!西黛拉的心跳加快了。 “我一直想搞清楚那架直升飞机的来历,”西尼尔继续说道,“可没多久接到了停止调查的命令。我猜想那些人多半和空军有关。” “其实梦黎萨和奥琳卡一样,都是相当出色的特工。”维克托沉吟道。 “只是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可以想象出西尼尔不以为然的神色,“从我的观点来看她们缺乏特工人员一项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素质。”所以你们除掉了她们,对不对?西黛拉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 与此同时。 录音机仍在不停地转动着,生动的对话不断从里面传出来。 两个男人已穿过了头等舱,向二等舱走去。 第92章 ------------ “还有那个弗莱彻·哈曼,”西尼尔继续说道,“说实话,维克托,你们的行动组一直让马斯顿先生头疼。‘我从不怀疑他们的能力,但除了维克托和马文,其他人都没法让人完全放心。’马斯顿先生曾对我这么说过。‘交给维克托吧,用不着隐瞒什么,他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想他会明白弗莱彻都干了些什么。这个人已经不再是他的同事了。’你没让他失望,维克托。我很佩服马斯顿先生,他一向很有眼力。” 一阵沉默。西黛拉想象着维克托的神情。 “我心里一直很不安。”耳机里传来维克托的声音,“那天我们约好在他新租的房子里见面,我差一点放弃了计划。” “我能理解。事实上你比很多人都有人情味。”西尼尔的声音,“但你还是动了手。” “在他转身的时候。”维克托的声音,“他说他几乎可以肯定是总部出卖了奥琳卡,至于梦黎萨,如果她没有死在其他人手上,总部也会毫不犹豫地除掉她。” “敏锐的家伙。死了确实有点可惜。”西尼尔的声音。寒气和怒火一起在西黛拉周围升腾起来。一个令人发指的阴谋在她眼前层层展现。 ------------ 与此同时。 磁带已经走完了一大半,声音真实地让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两个男人已经走到了二等舱的尽头。 ------------ “那种时候你是不该手软的,维克托。”西尼尔的声音。 “我没想到他反抗的那么强烈。他看上去很憔悴。”维克托的声音。 “营养不良。”西尼尔的声音,“他的钱早该花光了。他算得上明智。如果他试图搞到一些钱的话,我们就能早一点儿得到他的行踪。但别忘了他和你一样经过了严格的训练,我不希望一些不必要的蛛丝马迹给我们带来多余的麻烦。” “我想还没人知道他的下落。”维克托回答,“而且在没彻底弄清一件事之前,他一般不愿意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别人。” “但愿如此。”西尼尔说道,“关于你们的行动组,马斯顿先生正在挑选一些新人。这次到路旺达也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战争随时可能爆发,你们在索雅的工作至关重要,一切必须恢复正常。” “这正是我关心的事情……” 西黛拉的房门开了,随之而来的光线令她的有些睁不开眼睛。她敏捷地一翻身从床上滚了下来,手中已握住了从枕头下抽出的手枪。 “别那么干,伦贝尔小姐。”声音来自站在维克托身后的那个黑人。 “维……维克托!”西黛拉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真没想到你也在这儿!” “我也没想到,西黛拉。”维克托看了看她。灯光打在她乳白色的睡衣上,和裸露出来的肌肤一样晶莹洁白。 “你……这么晚了闯到这里干什么?”西黛拉咬了一下嘴唇,“你后面的那人是谁?” “自己人。”维克托回答说,“西尼尔先生。”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喜欢三更半夜接待一个陌生人。”西黛拉一边丢开手枪一边不悦地说道。她用眼角瞥了一眼床上还亮着的单放机。我很可能是遇到麻烦了,她心想。 “我很抱歉,伦贝尔小姐。”西尼尔一边走上前来一边说道,“我们只是在维克托的房间里发现了窃听装置,并相信安装窃听装置的人就在这艘船上。” “于是……”西黛拉冷淡地拿起一只金色的卡尼丹烟盒,并取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 “你的单放机没关,伦贝尔小姐。”西尼尔拿起她的单放机看了看,“很先进的玩意。一定值不少钱吧?” “我有的就是钱。”西黛拉颇含讥诮地说道。 “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人,让你一直听到这么晚?”西尼尔拿起一只耳机。 “干嘛你不自己听听,西尼尔先生?”西黛拉摸出打火机,“我保证你和维克托都会喜欢的。”她漫不经心地打燃了火机。 西尼尔略感诧异地把一只耳机塞进耳朵里,“……总部还另外派了人……”耳机里传来他自己的声音,正这时,西黛拉把火机点燃的香烟突然朝他们这边扔了过来。“噗”地一声,黑烟腾起,一股难闻的气味从他们的鼻腔一下子进入了肺部。西黛拉顺手提起手枪闪身冲出门去。 “啾”地一声,一颗子弹从她的腿边擦过。见鬼!这里连躲的地方都没有!西黛拉边跑边想,我得到甲板上去! 几只探照灯勾勒着游船模糊不清的轮廓。湿润的海风掠起她的丝丝长发。多好的午夜猛鬼片场面,西黛拉心想。 四周一片静寂,不知道西尼尔和维克托现在在哪,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是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我现在该做些什么呢?她烦躁地想着,奥琳卡、梦黎萨、弗莱彻,总部对他们毫不留情,下一个就轮到她了。“你只有安安全全地活着才能为你的朋友报仇,西黛拉。”耳边似乎又响起马文的话。船组人员那里也许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如果我挟持一名人质不知道会不会有用,他们当然不希望这些事张扬出去,那么我需要的也许就是一艘快艇或是一只扩音器,全由他们替我选择。 拐过货具舱的拐角,她突然间眼前一花,紧接着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头顶直罩下来。头部的一阵剧痛使她的叫声只在喉咙里震动了一下就很快失去了知觉。 “让她到处乱跑是很危险的,先生们。”尼昂·辛格尔看了一眼绕过来的西尼尔和维克托说道。 “怎么处理她?”西尼尔看着地上躺着的那只麻袋问道。 “也许海葬比较合适。”辛格尔说道,“我们都不想浪费时间去冲刷船板。帮帮忙,斯诺先生,”他转向维克托,“把那只铁环栓在上面好吗?我担心伦贝尔小姐的体重轻了一些。” 维克托看了看尼昂·辛格尔,又看了看地上的那只麻袋,一时间犹豫不决。 “干吧,维克托。”西尼尔对他说道,“她没有别的出路了。” “没关系。”辛格尔打了个手势,“如果我是你也会犹豫一下的。一个相当不错的女人,不是吗?” 维克托终于俯下身把那只足有20公斤的大铁环栓到了麻袋上。 “帮他一把,西尼尔先生。”辛格尔在一边说道。 他们抬着那只麻袋走到船舷旁边。黑蓝色的海水映着天上一点一点的星光,吃水线上翻动着白色的水花,一层层向远方散去。 “扑通”一声,麻袋被丢进了海里,一团白色的水花在月光下闪动着冷冷的光华。 维克托呆呆地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一颗心也随之沉了下去。突然间他感到一阵窒息,一双铁钳般有力的大手卡住了他的喉咙。他挣扎着扭过头来,正触到辛格尔那双冷酷的眼睛。他想说点什么,却只能听见喉咙里发出的“咝咝”的低吼声,血液冲上他的头顶,视网膜的破裂使他眼前一片血红。 “我很抱歉,斯诺先生。”他隐隐约约听到辛格尔平淡的声音,“但你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 西黛拉在入水的一刹那被激醒了。一张嘴,腥咸的海水便一股脑地灌了进来。她急忙屏住了呼吸。 麻袋紧紧裹着她的身体迅速向下坠去,头顶的剧痛随着她的知觉一同恢复过来。她感到一阵阵晕眩。“我必须保持清醒。”她一遍遍对自己说着。 她很快明白了挣扎根本无济于事,水压和窒息使她感觉肺部很快就要炸开了。我的手镯在哪?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费力地退下手镯,她摸索着把它掰开来。一个尖锐的东西划伤了她的手指,却使她感到一种兴奋地抽动。 保持清醒……别着急……划开它……对,就是这样……用力,得再用力一点……不……决不能昏倒……你得活下去,西黛拉……你得为奥琳卡,梦黎萨和弗莱彻报仇……还有斯兰西……坚持住,现在就只剩下你和马文了……哦,马文……不行,还得再划开一点…… 她终于用力甩脱了那只麻袋,身体一下子变得轻盈起来。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坚持住,西黛拉,你会没事的。往上游啊!”头顶的剧痛和极度的缺氧一点点吞噬着她的意识,而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力量则维系着她的手臂和双腿机械地向上游去。 突然间从上面扔下来的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她的头顶上。“不……”她的心中发出了绝望的呼喊,身体重新向下沉去,“上去,西黛拉,你得……噢,该死的水草……”她终于昏死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她模模糊糊地感到一阵清爽,仿佛有人正把氧气送入她的口中。我还活着吗?西黛拉挣扎着想着,还是已经死了?这样我就可以见到奥琳卡和梦黎萨了。还有弗莱彻,斯兰西,爹地和妈咪,还有盖伦、蒙拉维、比利……这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可是,为什么感觉这么熟悉?就象是,象是……为什么我的头……还是很疼?……她又一次昏厥过去。 第二次醒转过来的时候,她更加真实地感到了一种亦远亦近的熟悉气息。怎么会?我一定是产生了幻觉……但无论如何……她贪婪地吞噬着送入她口中的氧气,那热热的气息象是带着一种魔力让她情不自禁地联想起一个男人的脸孔。哦,上帝,昏沉沉中她仿佛触到了一双饱满的嘴唇。 第93章 那熟悉的感觉! “是你吗,赛勒斯……”她听见一个声音问道。 “是我,西黛拉……”她听见一个声音回答。 第九十章:清扫计划 暴风雨席卷着整个布尔加市。伦贝尔府邸在漆黑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深邃。 ……你不能回去!那里太危险了!…… ……他们以为我死了,赛勒斯,而且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她得回来。这里是她的家,尽管已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而且她要找到马文,她要把这一切告诉他,她要……和他在一起……是的。 ……你一直在恨我。你甚至把它还给了我…… ……不,赛勒斯,我从没真正恨过你,可我却真正爱过你…… 但她知道,那种炽烈如荼的爱情是多么不现实,它可以在刹那间照彻整个宇宙,却无法象宇宙那样永恒。马文却是永恒。 ……我……没杀你的父母…… ……我知道了。但,我们是敌人,赛勒斯…… 敌人?因为他是索雅特高科的杀手,而她是费拉顿特情署的间谍?可追杀她的却正是那些费拉顿特情署的间谍,而解救她的则是他这个索雅特高科的杀手! 一片窗灯点亮在黑夜里,让她联想到苏提娜海上指引航船的灯塔。一定是马文,她走之后,他一定急坏了。没有电话,没有留言。可马文,知道吗,我差一点连命都没有了。 赛勒斯默默走在她的身后。她不知道他是多么吃力地把她从海里救到岸上,也不会知道听着她在昏迷中的胡言乱语,这个“机器”一样的男人平生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是你们杀了奥琳卡和梦黎萨!我会报仇的!…… ……坚持住,西黛拉,你得活下去!向上游啊!…… ……爹地!妈咪!他们说你们死了!原来是假的,真是太好了…… ……你怎么还不去换衣服,斯兰西,我和马文就要结婚了…… ……马文,我们不做特工了好吗?梦黎萨和奥琳卡都被他们害死了。带我走,别留下我一个人…… ……救我,马文!他们要杀我!……我被水草缠住了…… “谁在那?”突然间黑暗里传来一声厉问。 是马文!西黛拉刚要出声,却被赛勒斯一把捂住了嘴巴,拉着她躲到一扇门后。 “是我,马文!别开枪!”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隔壁房间的灯亮了。 “尼昂!”马文的声音,“西黛拉在哪?” 无限辛酸涌上心头。她真想马上扑到马文怀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但身边赛勒斯铁钳一样的手却使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马文?西黛拉在哪?你怎么会来问我?”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镇静一点,马文。西黛拉出事了吗?” “我正要问你。” “见鬼!” “你来这干什么?” “找一点东西。” “我能知道是什么吗?” “斯兰西·伦贝尔死了以后,我担心他会留下一些对我们不利的东西。” “还有呢?” “我不明白。” “你更希望拿到一些对你们有利的东西,不是吗?政府终于可以接管墨桑集团了!特工部对总统和内阁的作出了又一次杰出贡献!雅克桑先生是不是又可以增加几十万加拉赫的年薪了?” “是对我们有利的东西,马文。”尼昂刻意地加重了“我们”这两个字,不知为什么,西黛拉微微抽搐了一下。 “是你杀了斯兰西。” “我知道你会查出来的,马文,你的才干是特工部有口皆碑的。我并没有想跟你兜圈子。这没必要,是不是?他死了并不影响你娶他妹妹,不是吗?” 西黛拉感觉怒火在胸中燃烧起来。 “事实上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马文,我知道你也许可以执行除掉奥琳卡·萨尔森和梦黎萨·金斯敦的任务,但为了西黛拉,你却很难对斯兰西·伦贝尔下手。所以我决定,这次行动由我单独完成。” 他在说些什么?西黛拉困惑地想着,他在胡说些什么? “西黛拉在哪?”马文第二次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尼昂回答,“她没有留言吗?或者她没有打过电话给你吗?” “维克托杀了弗莱彻,并在前两天和西尼尔一起去了路旺达,当时你在哪?” 西黛拉的脑海里乱成一团。他知道!他竟然什么都知道!奥琳卡的死,梦黎萨的死,弗莱彻的死,斯兰西的死,他原来全都一清二楚!蒙在鼓里的竟只是她!只是那些死了的人!他一直是这项阴谋的秘密执行者,而她却一心一意地想赶回来把这一切告诉他!多富有戏剧化的故事情节!多成功的喜剧效果! “我可以告诉你我在哪,”她隐隐听到尼昂的声音,“但不是以这种方式。我没有义务接受你的审问。” “她买了去路旺达的船票。”马文颓然说道,“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你应该看好她。” “我知道。”马文烦躁地说道,“总部会怎么做?” 会象对待奥琳卡和梦黎萨一样对待我,马文·罗宾斯,西黛拉的泪滴在赛勒斯的手上,后者缓缓把手从她的嘴上移开了。 “你没有见过西尼尔吗,尼昂?” “没有。” “他是个冷酷的家伙。” 是的。他们打昏了我,把我装进麻袋,然后丢进海里,甚至在下面还挂上了一条大铁链。西黛拉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赛勒斯轻轻托住了她。 “总部对你一直抱有很大希望,马文。”尼昂沉吟道,“我们都不能保证西黛拉的安全,如果她继续这么胡闹下去的话。” 胡闹?你是指我所做的一切吗? “你该做好思想准备。其实在执行两次‘清扫’计划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你说过了。干我们这行的,国家利益高于一切,除此之外,其它东西都一文不名。” 所以,你们对那些曾经出生入死的特工宣判了死刑,是不是? “雅克桑先生对你的任务执行相当满意。他甚至亲自到索雅去了一趟,不是吗?” 是吗?真应该为你干上一杯,罗宾斯先生。 “也许她什么都不知道。”马文喃喃地说道,“也许她只是去那旅游而已。” “如果我告诉你她并不是去那旅游呢,马文?”随着一个清脆的声音,西黛拉·伦贝尔出现在房门口。 “西黛拉!”马文一时间僵立在那里,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而尼昂的目光却射向紧跟在她身后的那个高大的男人身上。 枪口对准了马文。“你是个混蛋,马文·罗宾斯!”西黛拉一字一句地说道。那种近乎疯狂的仇恨闪烁在她莹绿色的瞳人里,比她的枪口和声音更让马文不寒而栗。 ……你只有平平安安地活着才能为你的朋友复仇,西黛拉…… 多么息事宁人的话语!多么出神入化的演技!当然!他!两届奥斯陆影帝!马文·罗宾斯!金卡特工名单上的头排! “西黛拉……”马文径直走向西黛拉的枪口,缓缓抬起了手。 “别碰我!”西黛拉猛地扣动了扳机,子弹射穿了马文的手掌,血滴滴哒哒地溅落了一地。 “西黛拉?”马文用满是鲜血的手压下了她的枪口,一双碧蓝的眼睛伤心地凝望着她。 ……我爱你,西黛拉…… ……我会用我这一辈子来等,西黛拉…… 哦,那些柔情挚爱!那些海誓山盟!叫醒我,马文,告诉我这只是一场噩梦,叫醒我…… 泪水迷满了西黛拉的双眼。枪“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西黛拉怔怔地看着水雾那一边的马文,他看上去是那么遥远,那么模糊。突然间,她尖叫一声冲出了房门,雨声刹那间闯进来,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紧接着,她惨白的身影消失在了无穷的黑暗之中。 “西黛拉!”马文大叫一声也冲了出去。 赛勒斯的枪口闪电般地指向他的太阳穴。 “索雅的教父。”尼昂的手指扣动了扳机。 室内,枪声不断。 门外,暴雨倾盆。 第九十一章:卡斯特罗修道院 夏平宁是位于费拉顿西南部圣·热那罗州的一条绵延起伏的山脉。很多雄伟的山峦是古代费拉顿帝国建立前一次火山爆发形成的。阿尔巴诺山就是其中之一。卡维峰是这座山的制高点,从上面可以俯瞰周围一望无际的乔法拉森林。这片葱葱茏茏的原始丛林曾是古费拉顿帝国史前文明的发源地,但由于人类善变和抛弃的本性,若干世纪后的今天,这里却成了人迹罕至的荒野,只有一些沉睡的古代文明依旧与它长相厮守。 卡斯特罗修道院就坐落在阿尔巴诺山背面的卡维峰下。它的前身是朱彼特·菲雷特里安神庙,昔日各部落曾来这里举行共祭大典,以加强某种宗教联盟。修道院漆黑的围墙有三米高,看上去很象一座堡垒,后面有一片不小的花园,它的围墙实际上是朱彼特神庙遗址的巨石。 修道院的正门开在一堵两米多高的黑色大墙上,内门由传达修女看守,甬道旁是仆役的营房。大门上包着厚厚的铁皮,外加粗大的钉子。唯一的那扇小窗子只有两尺多高,一尺八宽。 神圣可畏的大祭坛后面,是庄严肃穆的卡斯特罗教堂,每当黎明和黄昏到来的时候,教堂的彩色玻璃窗就会投射出奇异的光彩。一道高约一米左右的镀金栅栏把教堂分成了两部分,外教堂向信徒们开放,内教堂作为咏诗厅堂,是修女们祈祷和做祭礼的地方。 第94章 高大的石柱托起教堂空旷阴沉的天花板,窗边的金箔、流苏和帷幔由于年深日久变得暗淡无光。一幅巨大的绿色丝绒帷幔正中闪耀着圣母玛利亚名字第一个字母的图案,用四寸宽的绸带盘成。漫长的岁月已经将圣母像的颜色变成了砖红色,但圣像依旧栩栩如生。精致的金色灯台上点着照耀圣母像的长明灯,据说那里面不是油,而是圣母的奶。 卡斯特罗修道院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目前共有四十三名修女。现代文明并没有侵蚀这里宗教的神圣,克己禁欲和拯救灵魂依旧是永恒的信条。每个修女都在圣像前发誓许愿,甘愿贫困,甘愿过隐居的生活,真心实意地信奉天主,真心实意地克首教规。在这里,修女们极少相互交谈,她们的神情始终如同修道院的气质一样的庄严肃穆,她们重视的是灵魂与天主的默契和沟通。 进入卡斯特罗修道院已经有五个多月了。五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修女们朴素而单调的生活。她剪去了修长的指甲,和其她修女一样穿着黑布做的宽袖法衣,遮住她那头漂亮的栗色卷发,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让它们流瀑般地泻满那只粗糙而坚硬的枕头。她逐渐习惯了简单的近乎无味的一日三餐,背诵那些冗长的经文,甚至于在唱“上帝,宽恕我吧”的圣经时抽打在她娇嫩的身体上的苦鞭。她和其她修女一起听说教,做忏悔,领圣体,唱赞美诗,进行斋戒,在凌晨三点钟去祭台唱晨经,晚祷时在圣像前一连跪上两三个小时背诵圣经、天主经和圣母连祷文。每天,当“归宿钟”响起的时候,她拖着疲倦的身体和苍白的心情回到那间狭小而简陋的居室,月光摇着葡萄园里的树影在空荡荡的墙壁上投下她孤独的影子。她很喜欢居室旁的那块小小的露台,从那里可以看到郁郁的黛绿色染遍整个夏平宁山脉,秀丽的阿尔巴诺湖如同一块天蓝色的水晶镶嵌其中。每当“万福玛利亚”钟声在夕阳中响起,她都会真实地感觉到上帝的存在——只有上帝是最公正的,最仁慈的,因为只有上帝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支撑着她,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收容了她。 往事种种,依然魂牵梦系,就即便伦贝尔府邸的暴风雨吹散了她的意念,熄灭了她的感情。初来的两个月里,噩梦始终鬼魅般缠绕着她,几乎每天深夜,她都会被修道院的钟声惊醒。她抱紧被子蜷缩在墙角里,然而维纳斯号游船上的追杀又一幕幕在黑暗里清晰重现,马文和尼昂的对话又一遍遍在她耳边真实响起——这些就是她不顾一切揭露出来的内幕:杀害她全家的就是她的自己国家的当权者!签署她和她朋友了结令的就是她为之效命的特情署!而这些阴谋的忠实执行者就是她所钟爱的男人!子弹在射穿他手掌的同时,也彻底打碎了她的心。 后来,更多的时候,其它那些记忆也一波波如潮涌起。未来对她来说就只是这座压抑沉闷的修道院。她将在这里度过她的余生,然后无声无息地走向死亡。她的生活曾是那么绚烂多彩,一帆风顺。她喜欢豪华和引人注目,于是她出生在辉煌的墨桑集团,在圣多美大教堂接受洗礼,无论在哪都是最亮眼的明星;她喜欢众多的朋友围绕在她身边,于是每年圣诞节邮局几乎需要为她特派一名专员运送那些堆积如山的礼物和卡片;她喜欢冒险,追求刺激,于是她成了费拉顿特情署一名出类拔萃的特工,实现了少女时代不同于他人的梦想;她喜欢拥有一个令人艳羡的男人以及他忠贞不渝的爱情,于是有着超级明星和大牌特工双重身份的马文·罗宾斯走进了她的生活,苦恋了她整整十年!然而,就在一夜之间,一切都灰飞烟灭了。 “我成了生活在回忆里的人。”有一次她对修道院的首席修女卡罗琳娜院长说,“事实上我所拥有的也只剩下这些了。” “你不该这么想,奥丽维亚修女。”奥丽维亚是她的教名,“你不该留恋过去的那些浮华和荣耀,也不该因为曾经发生的某种不幸让痛苦和仇恨蒙住你的眼睛,而那些所谓的‘不幸’实际上只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对你来说,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应是一样的。你要做的,只应是做上帝最虔诚的信女,信仰上帝,崇奉上帝,以求得上帝的宽恕与恩赐,使你的灵魂得到最彻底的净化,最终永远陪伴在上帝身边。你将发现上帝的世界是多么的不同。其实原本我们的世界也是如此,只因为亚当和夏娃偷食了禁果,上帝在一怒之下才把许多灾难降临到人间,所以人之受苦,是因为他们自身有罪。我们不应对此有所埋怨,而应全心全意地赞美上帝,并忏悔自己的罪孽。上帝是公正的,也是仁慈的。当你真正摆脱了世俗和贪欲,你才能真正享受到上帝的福泽。只有上帝才是万能的主宰。”表面严厉,心地善良的院长这样对她说道。 然而,忘掉过去又谈何容易?每当大雁从头顶飞过,她都会想起曾经拥有的那个幸福的家。豪华的伦贝尔府邸,美丽的卢森庄园,多少欢声笑语依然回荡在耳畔!当她兴高采烈地跳进父亲的怀里,津津有味地吃着母亲刚刚做好的佳肴,狡慧地和斯兰西开着玩笑,当她和全家人一起到教堂做弥撒,去郊外吃烧烤,在圣诞树下拆看礼物的时候,她怎么会想到有一天,她会成为一个如此彻底的孤儿,生活在这样一个沉闷压抑的修道院里,穿着象死人一样的修女服,带着一脸麻木不仁的表情去咏诗诵经! 朝堂里的更漏会使她想起清脆的马蹄声。从布尔加的劳拉跑马场到安拉尔小山,到西也图广袤的鹿色丹大草原,马蹄声伴随着她和两个童年挚友如梦如花的青春年华。十八年过去了,她们一个接一个丢下了她。天国好遥远! 温柔善良的奥琳卡,她现在一定已经实现了她活着时候的梦想,嫁给了她心爱的盖伦,过着幸福的生活。多让人羡慕啊!而那天奥琳卡诉说她心愿的时候,她还在心里“吃吃”地笑她! 梦黎萨应该已经见到了她的爸爸和妈妈。他们和好了。对了,她现在是凯普森太太了。她是披着婚纱入葬的。牧师为他们证婚。查尔斯把一枚结婚戒指套进了她的食指,并吻了她。听说那一天梦黎萨躺在铺满紫色梳美草的透明棺木里,满天飞舞着罗浮堡美丽的风信子,就象是她爸爸妈妈遥寄的祝福。 在她的生命里,曾经爱过两个男人。尽管她依然无限贪恋赛勒斯带给她的那份痴迷和狂热,但她最终还是发现她最渴望的仍是她与马文·罗宾斯之间的那种真实而绚丽的爱情。他们会结婚,甚至会有很多孩子。马文会是一个出色的丈夫,给她一个幸福的家。他们和他们的生活会一直象从前那样绚丽多彩。然而,这一切都被那个叫尼昂的男人摧毁了。世界上竟真的有这许多难以置信的事情,也许真象经文里所说的那样:一切都是上帝安排的,在你降生之时就已注定。只有顺从才是人类最明智的选择。 ------------ 索雅。康加克里特岛。拉斯托伏监狱典狱长办公室。 约瑟夫·斯格贝塔靠站在窗边,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青灰色的水泥石砌成了拉斯托伏监狱高达五米的围墙。远山在晨雾里显得格外浑浊,那幽暗的风貌,就象是一幕悲凉的布景。而二十年来他早已适应了这种抑郁的氛围。作为拉斯托伏监狱的典狱长,他已经得到了上校军衔。这里关押着78名囚犯,却拥有两百多名看守、管理和勤杂人员。如果你沿着幽长的回廊一路走过那些厚重的牢门,而又经典狱长特准可以在上面一尺见方的小窗口向里面看上一眼的话,你会发现许多曾一度神秘失踪的熟悉脸孔。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曾搅得政府头痛不已。这些人里有“自作主张”的军政要员,有“自负得不可一世”的富商,有“过分活跃”的记者和报刊主编,甚至有一些知名人士的情人——他们的魅力在金钱和权利面前明显显得力不从心。斯格贝塔典狱长不卑不亢的态度赢得了这些极难应付的囚犯们发自内心的敬畏,对于他们,他虽然没有任意处决的权力,却有着绝对的惩戒和控制权。近二十年的时间,他从一名低级监狱管理人员逐步提升为一狱之长,他完全知道该如何处理各种错综复杂的问题,这正是使政府最为放心的一点。他从不过问这些囚犯未载明在其档案上的其它罪名,也不在乎是谁希望他们在这里了结余生。他只是忠实而严格地履行一名特别监狱的典狱长应尽的职责,并不失对那些地位低微的看管人员给予某种程度上的关照——因为毕竟曾经,他自己就出生在一条肮脏的贫民街上,并一度靠充当黑市的业余拳击手来养活生病的母亲和两个妹妹。 一队排列整齐的哨兵从楼前经过,他低下头点起一支香烟。在他的监狱里还关押着另一类神秘人物,其中绝大多数是受到索雅特高科秘密审讯后未被处决的间谍,他马上要见的这个67号囚犯就属于这一类。所不同的是,这个人是他童年的伙伴。许多年以来,他们极少见面,但友谊却一直存在于他的心中。 赛勒斯·霍克,当两个月前这个印成粗体的名字出现在他手中的那张新囚报到接收令上的时候,他的身体不由抽搐了一下。新囚那双浅蓝色的眼睛一如他记忆中的那般空洞骇人,甚至在见到他时依旧毫无表情。他试图和他进行过不只一次的交谈,但他沉默的就象是一部无声机器。从其它渠道,他了解到一些情况。他知道索雅特高科并不准备处决赛勒斯,并希望他仍能继续为之效力。 第95章 因为对他们来说,赛勒斯一直是他们手中一只极其锋利的武器;他了解到导致他被下狱的一个直接原因是一个女人,尽管这听上去是那么难以置信,但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他的朋友已经深深爱上了西黛拉·伦贝尔,那个集美貌、智慧、财富和地位于一身的名女人,实际上竟然还是费拉顿特情署的金卡特工。很明显,摆在赛勒斯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放弃他荒唐而不切实际的爱情,否则就在拉斯托伏阴暗的牢房里呆一辈子。他当然不希望他的朋友得到后一种结果,但他更明白,想要改变他脑子里的想法,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从没有爱过,但当真正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他将会不顾一切。 有人敲门。 “进来!”他掐灭了香烟。 “报告典狱长,”一名副官对他敬了个军礼,“67号囚犯已经带到!” “让他进来。没有我的命令,我不希望任何人进来打扰。” “是,长官。” 赛勒斯走进来后约瑟夫指了一把椅子给他。他象其他犯人一样穿着蓝色的粗布囚衣,胸前别着胸牌,背后印着号码。两个月的时间使他消瘦了许多。眼窝深陷,颧骨显得更加突出。他的头发已长至脖颈,凌乱中带着些许颓废——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赛勒斯。 他帮他点起一支香烟,房间里一时静寂无声。烟幕向周围慢慢地扩散开去。 “西黛拉·伦贝尔现在在卡斯特罗修道院。”良久,约瑟夫终于开口说道。他很清楚,对待赛勒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采取这种直截了当的方式。 果然,赛勒斯迅速地抬起了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并不重要。”约瑟夫挥了挥手使眼前的烟雾散开一些,“重要的是她已经当了五个月的修女。她的未来就是在费拉顿的圣·热那罗州那座偏僻的修道院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咏读经文。而你呢?呆在这座孤岛上的监狱里用你的下半辈子来缅怀过去吗?” 赛勒斯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作为你的朋友,赛勒斯,如果你不愿意我用这个字眼的话,作为童年曾和你一起长大的老斯格贝塔的儿子,我实在不想看着你穿着这身活见鬼的衣服作为我的67号囚犯,甚至有一天亲手签署你的处决令。问题在于,你和西黛拉·伦贝尔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而且更严重的是,你们分别为两个敌对的政府效力,你们之间的感情不但不可能的,更是不可以的。修道院可能是她最好的归宿了,她甚至可以忘却一切成为上帝的信女,或者偶尔回想一下她和马文·罗宾斯令人艳羡的恋爱时光,但这里却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不应该凭着一时的冲动固执己见,愚蠢地冒犯你的上司,而事实上,他们也并不希望对你采取这种做法。你该冷静地考虑一下我所说的,如果你愿意,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别告诉我你不需要。”约瑟夫说完这番话后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赛勒斯良久无语,约瑟夫也就任由他的沉默。 “我想,我需要你的帮助,约瑟夫。”终于,赛勒斯低沉的声音在烟雾中响起。 约瑟夫长长出了一口气,眼中露出欣喜的神色。 ------------ 费拉顿。亚达加斯加。海什街43号。 透过百叶窗的叶片,马斯顿先生看着马文走进汽车。 “他仍然爱着西黛拉·伦贝尔。”站在他身边的尼昂·辛格尔说道。 “我能理解。”马斯顿看着马文的车子驶入车流,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脸孔。年轻的时候他也爱过。 “那么您觉得他能顺利地执行这次任务吗?” “他是一名出色的特工。无论在才干上还是在心理素质上。” “更重要的是,您希望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马斯顿看了尼昂一眼。百叶窗的阴影投在他的脸上,使他的眼睛看上去异常深邃。“动身吧,尼昂。” “如果我理解的不错的话……” “完全可以。”一道光芒在马斯顿眼中一闪即逝。 第九十二章:最后一次祈祷 费拉顿。卡斯特罗修道院。 夕阳的余辉照彻了整个夏平宁山系和乔法拉森林。每天,只有在这个时候,修道院才会给她带来一点点温暖安详的感觉。秋天到了,葡萄园里郁郁葱葱,爬满了绿色的葡萄藤,一串串晶莹的葡萄垂在叶子间,夕阳下一闪一闪的,就象是情人的眼泪。 她完全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马文·罗宾斯,所以当他出现在一丛葡萄藤边时,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马文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西黛拉。自从那天晚上她疯狂地冲进暴风雨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五个月了。她明显地憔悴下来,苍白的脸上那双大大的眼睛愣呆呆地看着他,使他的心口一阵阵绞痛。她穿着修女们所穿的那种带着皱摺,袖子宽大,胸部和肩头都没有花饰的长裙,他甚至担心这种粗糙的黑布会割伤她娇嫩的肌肤。黑色的头巾紧紧地箍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遮住了她那头漂亮的长发。她已经把它们剪掉了吗?一时间他简直难以相信眼前这个苍白抑郁的修女就是他夏日般艳丽多姿的情人!“哦,西黛拉……”他不由喃喃说道。 五个月了,她没再听到过这个名字和这个声音,到如今恍若隔世。“马文……”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从唇间飘出。 “你瘦了……”马文缓缓走上前来,抬起手触到了西黛拉冰冷的脸颊。 西黛拉猛地抽搐了一下,惊醒般地向后退了一步,一道莹绿色的光芒闪过她不再飘渺的瞳人。“你是怎么进来的,先生?”她刻板的语调仍旧有一些轻颤。 “西黛拉……”马文空空地垂下了旋在半空的手掌。 “圣父曾规定:任何不满六十岁的男子都绝对不允许进入卡斯特罗修道院。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已经超过六十岁了吧,先生?”依稀一抹熟悉的神气流露在西黛拉的嘴角边。 “别这样,西黛拉……”马文痛苦地说道。 “这里没有什么西黛拉。我是卡莉兰修女。看在仁慈的上帝的份上,在我没有告诉院长嫫嫫之前,请你马上离开这里。”西黛拉冷漠而不失礼貌的神情比她的仇恨更让马文难以忍受。 “西黛拉……”马文轻轻摇着头朝她走去。 “别过来!”西黛拉反射性地向后退去。 “好,我不过去,但请等一下,西黛拉。”马文急忙收住脚步,“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一切都不足以弥补我的过错,我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你又何必到这里来打搅我的生活?难道我连修女都不能做吗?”西黛拉大声道,“或者,你已经接到了‘清扫’计划的最后一道命令,罗宾斯先生,”西黛拉的目光突然变得闪烁不定,一丝讥诮挑上她的唇角,“决定在上帝眼前了结特情署最后一名失去利用价值的间谍,以表现你出色的才干?” 马文打了个寒战。 “如果是这样,你就放心大胆地动手吧!”西黛拉随即恼怒起来,“否则,就请你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西黛拉……” “我不会听你的任何解释,马文·罗宾斯,你走吧!”她喊道。 “但是……” “走!”她厉声打断了他。 这时,“万福玛利亚”钟声在修道院上空响起,在山野里回旋不绝。 “做晚祷的时间到了。”西黛拉敛回目光,恢复了平静。 “见鬼的晚祷!”马文愤怒地大声道,一把抓住了西黛拉的手臂,“你得离开这,西黛拉!” “离开这?回伦贝尔府邸吗?或者亚达加斯加?或者法尔赛?”她的瞳人缩小了,挣扎着想脱开马文的手臂。 “他们已经知道了你在这里!他们打算杀掉你!”马文急促地说道。 西黛拉停止了挣扎。她怔怔地看了马文一会儿,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悲伤的苦笑。“是吗?他们终于还是要这样做了?” “我带你离开这,西黛拉。”马文无限怜爱地凝视着她,松开了手掌,用手臂揽住她纤细的腰身。 “你带我离开这?”西黛拉茫然地问了一句。 “对,亲爱的。我们到一个遥远的地方。远离这些过去。如果你愿意,我们会结婚,会有许多漂亮可爱的孩子。我们还可以买一张大大的地图挂在卧室的墙上,看看你还想去什么地方旅游。我们可以把房子建在海边,因为我很喜欢看你夏天里穿着艳丽的比基尼走在沙滩上的样子。到了冬天,我们一起去滑冰,我们可以再编一套新的滑冰动作。我一定要把我们的儿子训练成滑冰高手,那样他就可以在冰场上遇到一个最美丽的女孩子,并且娶她为妻……” 两行清泪顺着西黛拉的面颊上缓缓流下来。她伸开手臂搂住了马文的脖颈。“真的吗,马文?我们会吗?” “会的,西黛拉……”他的声音逐渐淹没在他那炽烈的气息里。 西黛拉投入地回吻着马文。上帝啊!我是多么爱他!多么爱他描述给我的那种生活! “跟我走,西黛拉……”头巾从她的头上脱落下来,露出一头流瀑般的栗色卷发在清风中徐徐飘起。 ------------ 西黛拉静静地跪在“永久崇拜”祭坛的台阶上,昏暗中,那些挂在墙上的画像默默地注视着她。随着日月的流逝,它们已经变得陈旧发黑。祭坛上的银制长脚灯放在那张黑色的大理石桌面上,使得镀金的耶酥像散发出雾一般奇幻的光华。 第96章 西黛拉的心情从没象现在这样安祥过,平静的仿佛是清澈的阿尔巴诺湖。圣子的眼睛温和地凝望着她,洗涤着她的灵魂。晚霞中,马文金色的卷发和碧蓝的眼睛依旧如昨地使她心旌摇荡。她没有过错,可马文又做错了什么呢?一切都是天意,人不可违。 归宿钟敲响了,在西黛拉耳中,就象是来自天国的召唤。她似乎已经感到了上帝的世界是多么的不同。在那个美丽而遥远的国度里,她可以重新找回逝去的幸福与快乐。哦,上帝,我来做最后一次祈祷。 ------------ 马文独自走在树林里,月光如水,从树隙里一点一点漏下来,染上他英俊而略显苍白的脸颊。晚风送来了卡斯特罗修道院的钟声,在他心中激起一波波涟漪。 ……跟我走,西黛拉…… ……你说什么?……哦,好的,马文…… ------------ 赛勒斯顺着崎岖的山路向上走着,卡维峰下传来了修道院浑厚的晚钟。他到了,上帝保佑西黛拉! ……我会很快回来的,约瑟夫…… ……我……不明白…… ------------ 西黛拉默默站起身,走向教堂那扇铜制的大门。数不清的蜡烛射到教堂投下的阴影里,犹如一条火的通道。 ……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西黛拉宝贝…… ……妈咪,快来和我照相!噢,爸爸大人,你就不能搂着我?亲热一点嘛!斯兰西,你竟敢嘲笑我!奥琳卡都说我这么穿好看的!…… ------------ 一汪清澈的湖水出现在马文眼前,夜蓝色的天空把湖水也染成了夜蓝色,漫天星斗映在湖面上,象是一把散落的珍珠。 ……为什么,西黛拉?…… ……我想和卡罗林娜院长告别。她对我一直很好。你在这会使她为难的…… ……好吧,我在阿尔巴诺湖边等你。你一定要来,西黛拉…… ……我会的。再见,马文…… ------------ 卡斯特罗修道院高大的围墙出现在赛勒斯面前,浅淡的月光照着它黑黢黢的轮廓。这里看上去比拉斯托伏监狱还要压抑。 ……你疯了吗,赛勒斯!…… ……既然你知道她的下落,索雅特高科和费拉顿特情署就能找到她!他们会杀了她的,约瑟夫!我向你保证,只要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我就会回来。我可以向克拉姆低头认错,我可以重做特高科的杀手…… ……好吧,赛勒斯,多加小心。我……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你爱你的妻子吧,约瑟夫?那你就会理解我。谢谢…… ------------ 穿过教堂,西黛拉走在青石板路上。夜莺在树上幽幽啼叫,班驳的树影落在她黑色的修女裙上。 ……讨论一下我们的晚饭吧,大师!我迫不及待了…… ……我和奥琳卡早就在路上把菜谱写好了…… ……对。牛排、花椰菜、卡吉尼亚馅饼,多米尔色拉…… ……我们三个好象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是啊,今天很难得…… ……为我们的友谊…… ------------ 马文的心口猛地一阵紧缩。尼昂·辛格尔!他怎么会在这儿?他什么时候来的?难道马斯顿先生……那么西黛拉会不会…… “在等人吗,马文?”尼昂的嘴角挂着一丝浅笑。 “对。”马文瞬间恢复了平静,“我在等西黛拉。真没想到你会在这。” “这里环境不错。”尼昂做了个手势,“你准备在这执行马斯顿先生的命令吗?” “我不希望她死在修道院里。”马文回答,“我也没有勇气在上帝的圣殿里做出那种事情。我想她会喜欢阿尔巴诺湖的。”必须找机会干掉这个人,马文心想,而且,西黛拉也不会高兴再见到他的。 ------------ 赛勒斯一把抓住了那个黑衣修女,冷冰冰的枪口准确地指向她的太阳穴。“很抱歉,嫫嫫,但你最好不要大声喊叫。” 修女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点了点头。赛勒斯这才缓缓拿开了捂在她嘴上的手掌。 “我只想知道西黛拉·伦贝尔在哪。”赛勒斯低沉的声音含着深深的焦虑。 “你大概是指卡莉兰修女吧,先生?”修女逐渐恢复了平静。 “我不知道。”赛勒斯沉声回答。 “你是谁?”修女的声音中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威严。 ------------ 推开门,西黛拉回到了自己那间小小的居室。微弱的灯光与其说照亮了这间空落落的房间,不如说是使它显得更加昏暗。落着灰尘的镜子里映出她不甚清晰的身影。拽下头巾,她任由她的长发倾泻下来。 ……马文,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滑冰好吗?我还能很清楚地记得《夏日圆舞曲》的每一个动作,你呢?…… ……甚至可以闭着眼睛完成它…… ……于是我问自己,她爱你吗,马文?也许你从始至终就弄错了!但无论如何,你永远是我一生里最爱的女人…… “你并没弄错,马文·罗宾斯。我一直是爱你的。”西黛拉听见一个声音轻声说道。几滴鲜血溅落在地上。朦朦胧胧中,她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好象她的身体正在逐渐变轻,变轻,泡沫般地向天空中升腾上去…… ------------ 几声尖锐的枪响打碎了阿尔巴诺湖的沉寂,马文的身体剧烈地震颤了一下,血水染红了他的前襟。 “你真应该想想清楚,马文,”尼昂的用手捂着受伤的肩口对马文说道,“马斯顿先生会很失望的。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放弃这最后的机会。” 马文一只手支撑在一块岩石上,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流下来,他咬紧了牙关。 尼昂的枪口再次对准了他,“我来帮你。” “尼昂……”马文虚弱地说道,“有件事我想……求你……” “我会尽力的,马文。”尼昂挑了挑眉峰。 “放……放过西黛拉吧……她……她对你们……不会有任何威胁……就让她……让她做一名……做一名修女吧……”吃力地说完这番话,他再也支撑不住的身体终于歪倒下去。血水顺着石缝流下来,在皎洁的月光下格外清晰。 “我很抱歉,马文。”尼昂走上前去缓缓说道,“但这不行。” ------------ 赛勒斯默默抱起了西黛拉。她的身体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他仿佛依稀还能感觉到她的体温,甚至于蕴涵在她身体上的那股怡人的幽香。浅黄的灯光照在她的发间,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韵纹。她浓密的睫毛扇面般铺盖在眼窝里,几点晶莹的泪花在上面闪光。 血涓涓不停地流出她的主动脉,带走了她的生命,也带走了他的全部生活。耳边,圣地亚的那曲午夜华尔兹仿佛又一次悠然响起。 ……先生,能请你跳个舞吗?…… ……我……对不起,小姐。我,不会跳舞……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 索雅。康嘉克里特岛。拉斯托伏监狱典狱长办公室。 “约瑟夫·斯格贝塔上校已经被调离了,先生,我是新任典狱长路德维利·莫斯比上校。考虑到你从前曾为索雅做过杰出的贡献,你的上司特别签发了你的赦免令。但另一方面,赛勒斯·霍克先生,我们都不能允许你再次离开拉斯托伏监狱,即便是很短的一段时间。所以,我很抱歉。” 两声枪响,鲜血顺着赛勒斯的膝盖骨流了下来。他摔倒在地上。 第九十三章:新血计划 战争终于在那一年的冬天爆发了。一批新特工从亚达加斯加出发前往索雅。尼昂·辛格尔被任命为费拉顿-索雅间谍行动组的全权负责人,而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就如同他曾在苏伊尔一家著名的酒吧里喝过的几大杯上好的潘托拉一样,到现在淡得只留下了一些模模糊糊的痕迹。 “代号3094,密码5海里、西也图、注意流感。” “你好,尼昂。情况怎么样?” “嗨,汤姆一切顺利。我在想……” ------------ 一打加盖了机密印章的卷宗放在雅克桑先生的办公桌上。又一次新血计划已经完成。 “很好,罗伯特。”雅克桑舒适地靠进高背椅里,对站在他面前的罗伯特上校说道,“看上去都是一些相当不错的小朋友。我准备明天飞往02基地,你也去准备一下吧。我不希望再有第二个sy-k1那样的行动组。” “是的,长官。”罗伯特敬礼道。 后记 时光流逝,岁月如潮。 塞维利亚的桑玛汉庄园、布尔加的罗浮堡、万安公墓的伦贝尔墓地年年都有人祭奠。每当清风吹过时,都仿佛有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在树林间、在天空里隐约响起…… ……哇!多漂亮的小山坡啊!象不象安拉尔?我建议我们一块冲上去!…… ……然后再重重地跌进花丛里,吓跑所有的蜜蜂和蝴蝶,我的补充不赖吧?…… ……嘿!等等我!两个疯狂又残忍的家伙!但愿不是摔进一大堆仙人掌里上…… 写在前面的 《天堂跑马场》到今天已经全部上传完毕了,看来大家不怎么喜欢,不过还是要感谢所有看过、推荐过、留言过以及路过的神仙们,没有诸位,恐怕鼹鼠都没情绪把文传完啦! 第97章 附上朋友的一篇读后感,神仙们看看吧。一样,文较长,分开上传,小标题是鼹鼠加的。 借此机会再次推销一下《蓝色回归》,鼹鼠写的比较呕血,自己感觉还是可以一瞧的,嘻嘻嘻嘻。(又再推销,惭愧……) 目前正在写《王者之心》,6世纪古英格兰为背景的,写了三卷后,由于种种原因搁置了一段时间。春节快到了,鼹鼠的计划是在家过猪的日子,大吃和大睡,也许期间会把笔拿起来。稍作整理后上传,不过更新不会象《蓝色回归》、《天堂跑马场》或者《双轩剑》那么快,但可以保证这个文一样不会tj。 好了,顺祝各位牛年诸事大顺,白日梦都能成真!哈哈! 掩卷叹息 这部小说终于完成了。鼹鼠写写停停,大概经历了有一年的时间。又读完一遍,心中有许多感触,尤其在它接近尾声的时候,我也开始写一部有关这三个女主人公在特工学校里的故事;而这时,奥琳卡、盖伦、梦黎萨都已经离开了我们。掩卷叹息,小说中的人物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仿佛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的音容笑貌,喜怒哀乐。正如小说结尾所描写的那样,她们的马蹄声仍在亚达加斯加的安拉尔上空回响。 爱情(1)——亚历山大·金斯敦 首先就这部小说里的爱情谈一谈我个人的看法。 亚历山大·金斯敦和菲尔玛·亚卡兰多·索非亚公主。对于菲尔玛,小说中并没有过多的描述,但她对金斯敦的爱却是不容置疑的。我们可以想象出值得金斯敦用一生去爱,为之拼搏,为之奋斗而创建了一个帝国——雷佳的女人该有多么美丽、善良、动人心弦。当金斯敦还只是索非亚公爵的一个保镖时,他就开始为他的爱不惜付出一切。但是他不理解既然索非亚可以抛弃一切荣华富贵,甚至采取自杀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和他在一起,她的心里早就抛却了奢华的生活,她所要的,只是永生永世地长相厮守。金斯敦不懂这一点,实在很可惜。也许这就是男人的悲哀。但他们是幸福的,因为他们曾那样轰轰烈烈地爱过。 爱情(2)——梦黎萨 梦黎萨·金斯敦和卡森·史蒂文森。他们之间的爱情是最不现实的,最不可能的爱。因为梦黎萨和卡森完全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梦黎萨是黑社会雷佳的公主,是费拉顿特情署的金卡特工,集冷艳、孤傲于一身;而卡森只是现实社会里的一个具有浪漫情怀的画家。其实应该说卡森是一个优秀的人。他英俊、有才华、善良、而且至情至性,如果没有多洛尔海滩的相遇,没有梦黎萨撞翻他画架的那一回眸和那条飘落的红围巾,卡森其实完全可以拥有一个美丽、善良、可以伴他走完一生一世的妻子。幸与不幸,本来就是一个难以定义的概念。但不管有多少种假设,他爱上了梦黎萨,而且是那样不能自拔,以致于付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是的,他没有能力象查尔斯那样保护她,但这并不是他的错。如果一定要说卡森错了,那就错在他不该爱上一个他不配爱,也无法爱的女人。梦黎萨也爱过卡森,但这其中卡森那个热闹的吓人的大家庭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因为,对从小生长在一个破裂家庭里的梦黎萨来说,这么一个热闹的、温暖的、充满了父母之爱、手足之情的家庭正是她潜意识里的一个梦想,是她孤独的灵魂所渴望的一个归宿。她对卡森的爱也就多多少少包括了她冥冥中的这种梦想。但毕竟,他们曾真心地相爱过。 ------------ 梦黎萨和查尔斯·凯普森。梦黎萨对查尔斯的爱是最不象爱情的爱情。因为她已经习惯于查尔斯在她身后默默地付出他所能付出的一切关怀和爱护,她把查尔斯当作父亲、当作兄长、当作好朋友,直至她弥留之际才当作一个情人、一个丈夫。她对查尔斯的爱是平静的,是不曾热烈过的,却也是最真挚、最长久、最弥笃、最安全的爱。查尔斯对梦黎萨的爱情是这部小说里最无私的爱。“如果她要的是一个父兄,他就去做她的父兄;如果她要的是一个朋友,他就去做她的朋友;如果她要的是一个丈夫,他就给她一个家!”这几行简单而极具震撼力的文字就是查尔斯爱情的完全写照,但这一点却是绝大多数男人做不到的。不能否认,要一个自己所爱的女人做自己的情人和妻子,这是爱情;但查尔斯这种默默的,不计一切的爱是一个更高境界的爱情,是前者无法比拟的。梦黎萨是幸福的,她在查尔斯——这个爱了她一辈子,从小到大,从生到死的男人怀里静静地闭上了她的眼睛,她将不再孤独。查尔斯也是幸福的,在梦黎萨最后的日子里他得到了她的爱,并且娶她为妻。 爱情(3)——奥琳卡 奥琳卡·萨尔森和盖伦·拉塞尔。他们之间的爱情是最象爱情的爱情,是最接近现实生活的爱情,也是最有可能成为夫妻的爱情。他们基本上是一见钟情的。奥琳卡对盖伦,最开始是意乱情迷,患得患失,又想念又逃避,后期则是“绵绵无绝期”。她象任何一个女孩子一样,深深地爱着他,想着他,并真心真意地渴望成为他的妻子,渴望能有一天在教堂里,在上帝面前戴上他为她选择的戒指,并发誓永远相爱。她厌倦特工动荡的、不稳定的生活,她渴望的是一个安宁的家庭,守着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为人妻,为人母地生活一辈子。盖伦是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但他对奥琳卡的爱情也和奥琳卡对他的一样,甚至来的更深。他是为奥琳卡而死的,因为他担心她暴露身份后的安全,他必须唤醒西蒙的记忆,以致于死在思维混乱的西蒙·帕克的枪口下,尽管他完全有机会逃走。而在他最后的几分钟里,唯一的愿望只是再看美丽的、雅如芝兰的奥琳卡一眼,再多看最后一眼。他们的爱情是最完美的爱情。 ------------ 奥琳卡和西蒙·帕克。他们之间不存在爱情,如果一定要说有,那也是西蒙把自己潜意识里对妹妹的爱和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错误地当做了爱情。奥琳卡从未爱过西蒙,她从始至只终只爱过盖伦一个人。她是如此善良,在西蒙亲手打死了盖伦,亲手关押了她并亲手签署了她的枪决令后,她都对他从未产生过一丝一毫的恨意。她只是同情他,同情她这个有着最不幸遭遇的哥哥。在最后一线生机从她身上溜走之前,她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并在哥哥怀中永远闭上了眼睛。西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人物,在这部小说里有着一场最荒唐、最悲剧的爱情,而且当他终于从恶梦中醒过来想挽救这一切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爱情(4)——西黛拉 西黛拉·伦贝尔和马文·罗宾斯。西黛拉和马文之间的爱情是最浪漫的。马文苦恋了西黛拉十一年,从早在圣法兰寄宿学校开始,从年幼的西黛拉在冰场撞倒他开始,她莹绿色的眼睛就注定是他一生中再也逃不开的魔障。马文是优秀的,无论是作为一个影星亦或是作为一个特工。十一年不是一段短短的时间,人生能有几个十一年?身边从未缺过美女,一直被女人们视为梦中情人的马文能这般始终如一地爱着西黛拉,容忍着她的任性和胡闹,从她还是个小女孩开始就如此专一,如此小心翼翼地等着她长大,等着她能有一天爱上他,这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西黛拉是善变的,是任性的,马文是拿他自己的一生作为赌注,赌的是她的垂青,不计输赢,无怨无悔。在他的最后一刻,他惦记的还是这个女人的安全!他为了西黛拉可以向尼昂·辛格尔低头,可以哀求他放过她,如果是为了他自己,本性高傲的马文是不屑于低头的。西黛拉也爱马文。她没有理由不爱上他不是吗?从她情窦初开的时候,她就爱上了马文,虽然那时显得那样漫不经心,满不在乎。她的爱情是慢慢培养起来的,就象陈酒一样,愈久愈醇,愈演愈烈。 ------------ 西黛拉和赛勒斯·霍克。西黛拉和这个她敌对国家的一号杀手之间的爱情就象过眼云烟一样,是那么不真实。不是西黛拉不忠实于马文,而是赛勒斯出现的太及时了。不能想象象西黛拉这样阳光型的女人如何去忍受孤独,没有笑脸,没有祝福地度过自己24岁的生日。赛勒斯孤绝、凌厉,有着她所不能理解的身世,这一切都形成了一种能深深吸引她的男性气概,因为他显得是那么不同。正是这种“不同”使西黛拉爱上了赛勒斯——与其说是爱上了他这个人,不如说是爱上了一种新鲜的气质,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感受”。而赛勒斯之所以爱上美丽、活泼的西黛拉,原因也大抵相同,他爱的也是一种“不同”,爱的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不同的西黛拉很快就忘记了这个“不同”的男人,在她最后一刻,想到的只是她的是父母、哥哥、两个好朋友和马文。而西黛拉却是赛勒斯的唯一,在他坐在轮椅上在监狱中度过的余生里,西黛拉是他黑色记忆中唯一的一片亮色,唯一温情的回忆——而也许与此同时,西黛拉和马文正在天国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命运对赛勒斯这样的人来说,也许从未公平过,不过上帝毕竟还是仁慈的,赛勒斯毕竟拥有这样一段令他刻骨铭心的回忆。 爱情(5)——桑德拉·瑞咖多 桑德拉·瑞咖多对西蒙帕克的爱是一种变态的、畸形的爱。桑德拉是一个性格上畸形的女人,得不到的男人她宁愿将其毁灭,或者不惜把他变成另一个人,不管这有多么残忍和灭绝人性。 第98章 友情 其次谈一谈小说中的友情。 小说中极力渲染的当然是这三个女孩之间的友情。从他们6岁在劳拉跑马场的初遇起,她们曾一起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多少悲悲喜喜。从圣法兰寄宿学校到02基地特工培训中心,从费拉顿到索雅,从小到大,从生到死,她们都没有分离过,始终携手走过这段或平坦或艰辛的日子。奥琳卡一直用她的温情关怀着她显得粗心大意的两个朋友,她的友情是通过极其琐碎的生活小事体现出来的,比如她不准梦黎萨抽太多的烟,并总是做些有营养的食品给不会照顾自己的梦黎萨;而梦黎萨在与桑德拉一役中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松开奥琳卡的手,哪怕全世界都在追杀她,她也一定要去桑玛汉看望已离开她们的奥琳卡。西黛拉进修道院直至最后的自杀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无法忍受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要和她们在一起,永不分离。不管是谁,哪怕倔强的一如梦黎萨,她们都有自己脆弱的一面,在她们最不堪一击的时候,首先想到的都是另外两个人。在那里,她们可以尽情地哭,尽情地笑,撤下一切伪装和面具,做真真正正的自己。 另外,弗莱彻、比利等也是她们的好朋友,从特工学校开始,友谊就永远存在他们的心中,不带一丝渣滓,不含一点杂质。 亲情 再来说一说亲情。 金斯敦——这个黑社会的帝王,他也许杀人不眨眼,再大的场面也不会让他皱一下眉毛,但他对梦黎萨的深情却一纵如斯。父爱使他纵容她的任性,纵容她的冷傲,纵容她的无礼,只因为她是他深爱的女儿。十六岁那年梦黎萨走出了罗浮堡,年轻气盛的她连句再见都没有说。自从四岁那年听到了父母的争吵,目睹了母亲的死亡开始,她就痛恨罗浮堡,痛恨金斯敦这个姓氏,年轻的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感觉,丝毫不能理解自己孤绝的父亲,直到八年后她亲眼看到了母亲以前过的是怎样奢靡的生活,她才了解到当年那个一文不名,只有满腔鲜血可以出卖却爱上了公主的保镖有着怎样的心情。而金斯敦的父爱没有因为梦黎萨对自己的恨意而打丝毫的折扣。菲尔玛死后,孤独的金斯敦将全部的爱倾注在女儿身上,不计回报。他让她离开了自己,因为他不想她伤害自己;他在角落里默默地想念着女儿,却不愿被人发觉。终于渐渐懂事成熟的梦黎萨不再欺骗自己,终于肯面对自己同样爱着的父亲的现实。回到罗浮堡,她看到了苍老的父亲最后一面,并告诉他她爱他。“我们去找妈妈,爸爸。”罗浮堡也在哭泣。 奥琳卡的父母着墨不多,但短短几句话我们可以看到一对优秀的、深爱着自己子女的年轻夫妇当初被迫离开他们时的悲痛心情,仅仅因为他们是特工,就注定了必须骨肉分离。 西蒙还是蒙拉维的时候是一个称职的好哥哥,是西蒙的时候,之所以他会认为自己爱上了奥琳卡,也是因为这种血缘关系,这种冥冥中注定的手足亲情。 斯兰西是一个绝对的好哥哥。他纵容着妹妹的任性和骄横,从他写给马文的那封长长的信中,我们可以看到已经嗅到死亡气息的斯兰西是怎样不放心自己乱七八糟的妹妹,他托孤般地郑重要求马文照顾她,“她会是一个好妻子的。”子弹穿透了他的心脏后,他还嘱托妹妹“夏天不要吃太多冰”,“昨天我在新世纪看到一条太阳裙,很适合你……”。而西黛拉也那样依赖着哥哥,她在斯兰西突然失踪后悲痛欲绝,在离家出走时是那样对他恋恋不舍,在他停止呼吸时差不多已经断了生的念头(当然彻底万念俱灰是在得知马文参与策划了“清除计划”后)。他们之间有着一种最理想化的手足亲情。 悲情——西蒙·帕克 最后谈一谈这部小说中个性比较鲜明、比较典型的人物。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西蒙·帕克这个人物。他是一个最大的悲剧人物,是一个最最不幸的人。还是蒙拉维·萨尔森的时候,他是那么优秀,作为一名特工,他是最杰出的,以致于“落入那么多久经训练的持枪索雅人手中”,他仍能凭着自己敏锐的身手和判断力战胜了对手。他不愿丢下另一个同伴,在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的时候,他寻找着她,尽管“在黑暗和子弹中寻找一个完全可能死了的人是那么不容易。”最后,一颗罪恶的子弹射进了他的头部,而开枪的恰恰正是那个他所要搭救的同伴!这是他的不幸之一。 治愈头伤后,蒙拉维落入索雅人手中,失去了记忆,变成了西蒙·帕克。他相信了索雅人的谎言,相信了自己父母是被费拉顿人害死的,开始运用费拉顿培训出来的才能与自己的国家为敌,为真正杀害了自己父母的国家效命,并不断被恶梦和头痛所困扰,这是他的不幸之二。 打入西蒙·帕克圈子的奥琳卡·萨尔森从某种程度上唤起了他的记忆,他不能思考亦无法回忆。他认为自己爱上了那个清丽的女人——他的亲妹妹,却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她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这是他的不幸之三。 奥琳卡作为费拉顿特工的身份暴露后,西蒙迫于命令亲手签署了她的枪决令。在最后一刻,奥琳卡留在枕边的血滴型项缀奇迹般地唤醒了他的记忆,往事历历在目,蒙拉维·萨尔森复活了,他疯狂地冲向行刑场,然而结局却是令人扼腕叹息的。他抱住的只是妹妹的尸体,并随即倒在了沃纳·克拉姆的枪口下。这是他的不幸之四,也是最大的不幸。命运对他如此不公,上帝待他过于残忍。最值得同情的人物是西蒙·帕克,亦或说是蒙拉维·萨尔森。我个人认为在这部小说里,他是被塑造的最为成功也是最为悲剧的人物。 痴情——吕贝卡 如果要评出一个最痴情的人,我要说是吕贝卡。她爱了金斯敦一生一世,爱的满身伤痕,爱的一无所有。如果说她在被金斯敦踢出大门后对他产生了恨,那恨也在她再看到那个男人的第一眼起冰消瓦解了。明知金斯敦对她全无爱意,她仍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并为他生了一个儿子——霍曼·金斯敦,也就是后来的盖伦。在后来自己孤苦伶仃的日子里,在雅克桑阴险的策划下,她决意报复,想看着这个男人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杀死。然而这一切都雪崩瓦解了,仅仅在她又看到他时。这个男人,即使他已经白发苍苍,但仍然是那样震撼她的心灵! 其他 我最痛恨的是桑德拉·瑞咖多。她可以说是一个变态的女人,具有迷惑人的力量和非常畸形的性格。她可以背叛蒙拉维,可以让他生活在痛苦里,陷他于不忠不义,并让他爱上自己的妹妹。她不仅做出来了,并且慢慢地娓娓道来地把她的所作所为向奥琳卡一一说来,象是炫耀一项非凡的成就。而这一切却是因为她爱上了出类拔萃的蒙拉维·萨尔森却得不到他的爱,于是她彻底毁掉了他的一生。 尼昂·辛格尔是费拉顿最优秀的特工,也是最成功的特工。他具有一个特工最难以达到的素质——他彻底冷血,完全没有感情,因此他可以最成功地、最完美地完成任务。与其说他是一个人,不如说他是一个机器,一个费拉顿培养出来的完全按程序进行的杀人机器。他理所当然会成为金卡特工上的王牌,并且步步升迁。 邓肯将军让人感到十分温暖。他慈父般的话语和行为使梦黎萨流下了从不轻易流下的眼泪。 弗莱彻·哈曼是一个讨人喜爱的人物。他是梦黎萨、西黛拉和奥琳卡的好朋友,他从不矫揉造作,他大大咧咧,幽默风趣,懂得关心爱护别人。特工间是不允许有友情的,因此他被无情地夺去了年轻的生命。 结尾 让我们一起为她们祝福,祝福她们在天国里永远快乐,不再有烦恼。祝愿金斯敦和菲尔玛尽释前嫌,重归于好;祝愿梦黎萨和查尔斯、奥琳卡和盖伦、西黛拉和马文能够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虽然会有许多遗憾,但这世界上本无完美的事情。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