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作者:逗猫遛狗)》 第1节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盛宠 作者:逗猫遛狗 文案 被丈夫背叛,她入宫自请和离,霄延帝对她说:“自古女子从一而终方证德善贤名,自去吧”驳回了她的请旨 重生后 她打算放下心结与丈夫重修旧好,霄延帝站在大殿上对她说:“你始乱终弃,得了朕的心,却妄想和别人相守,和离吧,朕保你一家无忧” 阅读提示: 1、作者女主控,偏爱女主 2 、甜宠文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主角:盛浅瑜,赢准 ┃ 配角:陆照棠 作品评价: 前世被丈夫背叛她自请和离遭新帝驳回,重生后她又一次因新帝陷入困境步步为营却被新帝纠缠,前世他对她说:“女子从一而终”,这一世他却对她说:“你对我始乱终弃”赢准运筹帷幄不是调查自己的死因而是极力挽回自己错失的所爱,为了她能回头,他愿做一辈子傻子。本是缘分天定的两个人却阴差阳错,重来一世,上演帝王追妻史,揭露前世暗藏的杀机,有甜有剧情,伏笔埋得深,套路追妻,本书甜宠,人物饱满,情节跌宕,推荐一读。 =============== 第01章 “小姐,可要用饭?” 景清看了看日头进入内室,低声询问 放下手里的书,盛浅瑜揉了揉眉心,即便已经很小心了仍然碰到了旁处的,一阵不可抑制的疼痛让她柳眉紧蹙,全然没了用饭的心情,但她必须得吃,她要好好的活着 “备饭吧” 清粥素食小香瓜,她比往日多吃了些,心情也调整好了不少,一侧布菜的景清却低泣起来 放下食箸,浅瑜重新将面纱戴上,淡淡道:“哭什么,我今日多吃了两碗你这丫头倒是哭上了,难不成饿的急了?” 景清的眼泪连成串的掉落,一边摇头一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伤心不已也听不见小姐的打趣,看她这个样子浅瑜自顾自的净了手“行啦,我知道你心疼我,快别哭了,你也用饭去吧,让景溪过来伺候吧” “奴婢就是不平小姐这样美好的人却要在这郡王府受这样的气”她哽咽着一个字一个字吐的清晰,似是越说越气,清秀的小脸涨得通红,她的小姐是京都才貌双绝的将军府小姐,本应与姑爷两厢美满,却被那端阳公主横插一脚,如今尚没有名份却时时住在府里,让她的小姐如何自处 看她越说越急,浅瑜反而笑了,家族落寞,父兄战死疆场她身边却还有疼她的人,人道她淡然豁达,却不知她早已心灰意冷,为今活着不过是为寡母硬撑,为幼弟做一处依靠,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即便隔着面纱,脸上的伤疤也能看的一清二楚,虽然以前不在乎这颜面,如今没了却在乎起来了 盛夏的时候正是桂花大开之际,沁人的馨香翩然而入,浅瑜打开窗子“随我出去走走吧”她好些时候没出过房门了 她喜欢桂花,倒不是因喜欢它的香气,而是因为哥哥喜欢,她小时候因为闻不得桂花香,哥哥为了她砍掉了满园的桂树,重新种上桃花细心栽培,所以她院子里的桃花树一直伴着她长大,看着郡王府小径两侧的桂花,她眼眸朦胧,桂花是世间最好的花,她当初怎么就闻不得呢 “嗯...绥远,别..别在这里”女人的嘤咛声响起,浅瑜回神却浑身一僵,绥远,当地是她那夫君的表字 “嗯啊....绥远,你我尚未成婚....别...啊....我们去房里....去房里吧,被人撞见不....啊”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霄延帝的异母妹妹,端阳公主 她毁容那晚与她一同被掳的端阳公主因为被自己的丈夫救走而幸免于难,直到那时,她也才知道,曾与自己恩爱缠绵的丈夫竟然移心旁人,她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在那晚大火灼痛中死了,所以他将那端阳公主时时接入府门她也坦然置之 抚上胸口,那为何还会难过?是了,因为那时的少年小心讨好,比哥哥更加宠溺自己,所以她心动了 景清看着小姐的模样心里更疼,她家小姐也曾是万千宠爱,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如今却被人这般轻贱,这二人偏在小姐的院前苟且,便是要羞辱自己的小姐,她眼眶通红,嘴唇微合,喃喃开口: “小姐....” 浅瑜抬手制止了她的话,面色淡淡的绕过月桂树,看着那交叠的二人,看清了人,心里竟然松了口气,那一丝丝的期盼终于散了去,再转过头时浅瑜已经神色淡然,毫无波澜了 她父亲是功绩丰厚的镇北将军,哥哥同样是战功赫赫的少将军,即便战死沙场也是一代忠烈,她是名门之后,绝不许自己为父兄蒙羞,如今自己是这郡王府的夫人,这二人在她院前苟且折辱与她,她也不是任人揉捏的包子,侧过身吩咐景清道:“去叫人来,就说□□失了火”她一介公主都不怕有损名声,她害怕什么 坐在房内,浅瑜写好了和离书,带着景清去了后院,路过那处人声吵杂的院落时,听着那人愤怒的斥责,她心里好受许多,看着指甲上快要退去的红丹脂,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许久不曾染指甲了,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活的越发无趣 马车辘辘,直奔皇宫,她与陆照堂的婚事是幼时先皇所赐即便和离也要有皇命,拿着哥哥生前给的令牌,她只身进了皇宫 新帝她没注意过,却听过不少他的传闻,新帝贵为太子时便征战四方,手段狠绝,继位后行事果断,雷厉风行,但也暴露恣睢独断专行,银鞍白马下无人敢忤逆,别的她半信半疑,但能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成为独一无二的帝王定然手段铁血,自古王侯哪个不是踏着血路登上帝位的 因为父亲和兄长她料定这位新帝会给几分薄面,吩咐面色发白的景清候在殿外候着,略略修理仪容跟着公公进了书殿 “臣女拜见皇上”她恭敬做礼,以的是忠烈之后盛浅瑜的身份而不是郡王妃的身份 “你有何事?”那声音沉冷平淡,浅瑜缓缓抬头,见到这位新帝微微诧异,也难怪这位皇帝至今没有娶妃,六宫粉黛见了这位也要自惭形秽了吧,只是一个晃神她便恢复镇定,单刀直入道:“臣女恳请皇上恩准,赐臣女与陆郡王和离” 霄延帝瞧着这面带纱巾的女子略作思索,这才想起那盛家确实有那么一个毁了容的女儿,陆照堂后院的事他懒得管,心里也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为了娶端阳要过来请旨,但没想到来请旨的不是他而是他这位夫人,眼眸一眯“自古女子从一而终方证善德贤名,朕当你是一时冲动自去与陆照堂相守,不要让一世忠烈蒙尘”他说这话着实把他自己也恶性够呛,他本就厌恶女子,更讨厌那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竟也能说出相守二字 握了握手里父亲去战场前给她的血玉,想起父亲说过的话,临行前爹爹仍旧将她当作孩子一般嘱咐:宝儿乖,切莫冲动行事,若有人欺负了我的宝儿只管修书与爹爹,爹爹会一笔笔记下他日回来定要他好看,她的父亲从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如今爹爹不在了,她也会保护好自己 浅瑜心里冷冷一笑,“臣女即便常伴青灯也不愿与那人相守,他今日能折辱与臣女,明日便能羞辱我盛家满门忠烈,臣女即便不为父兄,也要为幼弟维护我盛家脸面,恳请圣上下旨赐臣女和离” 她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态度也不卑不亢,隔着一层面纱他似乎能看到那下面狰狞的疤痕,即便是这样,她却仍能自信开口说和离,不似那涂粉擦蜜的闺阁女子,却像临危不惧的女将军,竟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 什么恳请,明明是胁迫,他今日若是不同意岂不是与那陆照堂一样羞辱了她满门? 眼眸微眯,他冷冷开口“盛将军一代英烈,岂会让你和离,回去吧,朕就当做你没来过” 盛浅瑜起身而立“皇上….” 从皇宫出来的时候,看着素纱窗外车水马龙的景像,平日热闹的景象此时却是令人烦躁,她不会放弃的,她一定要和离,郡王府的人和事她不再留恋,既然放下了她必须离开 在景清的服侍下用了晚饭,思虑着明日再次入宫的事 “小姐,奴婢刚刚从外面回来,姑爷..陆郡王与那端阳公主的事都传遍了,角门的小黑还说今晚书肆说的便是这件事,都编成故事了,估计这端阳公主以后也没脸出去了” 拿过茶杯抿了口茶,那端阳要是在乎脸面的人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她倒是不在意这事能伤她几毫,只是不希望自己将来和离被人捉错而已,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明日进宫更有了把握 放下茶杯,忽然得有些眩晕,几个踉跄,吓得景清上前来扶“小姐你怎么了” 浅瑜手扶着额头,死死咬住唇瓣 “哐当”一声,房内鱼贯而入几个丫鬟婆子 随后端阳公主大步跨进门来,红肿的眼眸恶狠狠的盯着她“盛浅瑜,你让本宫颜面扫地,本宫便要你的命,怎么样喝了这茶是不是难受的紧,盛浅瑜你还当你是将军府的小姐不成?你以为你那爹和哥哥当真战死沙场不成?不怕现在告诉你,不过是皇兄怕盛家得权而谋划让其死在乱箭下罢了,绥远喜欢的是本宫,今后疼爱的人也是本宫,你是第一美人又如何如今容貌尽毁,夫心背离,命也落到本宫的手上,可惜啊,你今日就要死了,否则你会看到本宫更显达的时候” 她后面说的话,浅瑜已经听不清了,那灼热的痛感蔓延心肺,她眼睛睁的老大,父亲兄长竟非意外身亡,知道真相自己却只能这样凄惨死去,她不甘心,她想要为父兄报仇雪恨,纤指收拢,指甲已经陷入肉中,她却仍旧被黑暗吞噬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支持!!求收藏!! 【公主衣袂之下有乾坤】 简介:公主衣袂之下有乾坤可以运筹帷幄 公主衣袂之下有美景可以夺人心魄 公主衣袂之下有一人可以鞍前马后 和亲公主重生碾压仇人走上人生巅峰 第02章 镇北将军的掌上明珠乃大尧第一美人,除了貌美,更富盛名便是那一手雕花小篆,偶有流出便是千金难求 这样品貌双绝的美人自然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即便知道美人已经定亲,但也有不少自命风流的少年贵子贼心不死,所以传来美人堕马的消息时惹得京里一片哗然 浑身裂骨般的疼痛让她自黑暗中醒来,耳畔传来嘈杂的响动步履匆匆人声杂乱,额头上的阵阵濡湿让她眼前逐渐清明了些 “宝儿,看看娘,还疼不疼”温柔的语调,熟悉的声音让她不由得眼眸发酸,想到昏迷前自己的情况,她不由得委屈着看向来人“娘” 她好疼,她好害怕,从未经历过那般裂人的疼痛和被黑暗吞噬的恐惧,她想娘 “宝儿不怕,爹爹定会教训那混马,等会儿便让你哥哥杀了它给你出气”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角滴落,她是不是已经死了,为何看到了许久未见的爹爹,心口的百般委屈一起涌上“爹” 平日征战沙场金戈铁马的镇北将军见女儿这般可心疼坏了,连忙上前“乖乖别哭,爹爹心疼,爹爹这就让你哥哥在你面前杀了那马给你出气去”正说话间抬步就要离开 “爹爹别走”挣扎着开口,她眼中充满了惊慌,李氏急忙握上女儿的手,轻轻瞪了眼自己的夫君“女儿如今有伤在身,你还让她看那血腥,坐下” 盛云俦一向娇妻的很,搔头坐在妻子一侧,“宝儿乖,等你好了爹爹再给你出气” 爹爹和娘亲间的亲昵怒嗔那么真实,真实的让她舍不得眨眼睛,娘亲的手太过温暖,让她贪恋,这么想着心底的狐疑越来越深,人死了也能感受到温度吗?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跨入内室的人让她再次疑惑 盛云俦看大儿进来,沉下脸来,不似对妻女的娇纵,对儿子严斥道:“跪到时候了吗?你就进来,出去!接着跪” 暗暗掐了下丈夫,李氏看向大儿“休要听你父亲乱讲,宝儿堕马,还好则明在侧” 盛翊瑾眼中充满了担忧和愧疚,“娘,宝儿如何了,是我没有照看好她,父亲责怪的是” 裂痛和眩晕让她闭上眼眸,但即便如此那渴望已久的声音仍旧阵阵入耳,爹爹还在,哥哥未亡,娘亲仍旧面容恬淡 手掌传来的疼痛让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眼前的这一切兴许不是一场梦境 她不想睡去,却抵不过那眩晕,黑暗中她的心却不再动荡不安 再次醒来的时候,额头上的濡湿仍旧温热,尽管唇上还是湿润的,喉咙却干涩不已 “水” 支着额头浅瞌的景清闻声惊起,连忙将早已准备好的水端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喂小姐喝下“奴婢这就去叫夫人和将军” 第2节 蜡烛已经燃至一半,想来已经过了子时,浅瑜抬手哑声道:“不必了,和我说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景清用帕子拭了拭小姐嘴角的水珠,又用干净的帕子印了印水,将小姐发白的嘴唇印湿“晌午的时候,小姐和大公子去了马场,景清没跟着,只知道小姐的马发了狂,让小姐堕了马,小姐别担心,小姐是福大之人,大公子眼疾手快,小姐只受了轻伤,太医过来看过了,也说小姐休养些时日便好,但切不可乱动” 怔怔的看着纱帐顶,任景清来回替换着额头上的巾帕,她记起了那时发生的事 刚过笄礼那年,她确实曾堕过马,碰了头,骨了折,但却没有致命的大伤,没想到自己的生命竟然因为这场堕马重新来过,人事奇妙,她终得老天眷顾,父兄具在,她绝不会让他们再受伤害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房内便进来了人 亲自给妹妹喝了药,看着妹妹面色发白,盛翊瑾心疼的紧“宝儿想要什么想吃什么都给哥哥说,哥哥给你买” 知道哥哥心里愧疚,浅瑜淡淡一笑“哥哥若是能给我带来个嫂嫂也可吗?” 哥哥年少有为,随着父亲驻守北边,只比她大了六岁,却已经为大尧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这样好的哥哥直到死身边都没有个贴心的人,她心疼 盛翊瑾见她打趣自己,心里松了口气,面上故作思索,点了点头“哥哥这便去街上拉一个回来” 这番话说的当真有父亲的风范,母亲可不就是父亲从街上拉回来的,想到这里兄妹俩不由的一笑 浅瑜嘴角浅浅上弯“哥哥敢拿爹爹打趣,若是让爹爹知道了,定然又是要罚跪的” 兄妹俩乐得开心,景清和景溪进了内室,见到大公子在俯身做礼,而后对着盛浅瑜道:“小姐,陆郡王来了” 闻声,浅瑜嘴角的笑意一僵,暗暗合下眼帘 盛翊瑾起身淡笑“他今日回京这时候估计刚刚述完职出宫,算来应该都没来得及回府便来了咱们府上,他倒是有心” 强强一笑,浅瑜抬起头,“洗漱吧” 略略洗漱,景溪景清扶着浅瑜靠坐在床上 盛翊瑾坐在椅子上品茗,瞧着怔怔看着纱帐一言不发的陆照棠,放下手里的茶盏,打趣般开口:“绥远说过来看人,倒真是过来看人” 陆照棠回神,有些赧然“则明能否让绥远单独和宝儿说说话” 盛翊瑾眉头一挑,看了眼纱帐,起身一笑“行啊,左右我孤家寡人,见不得这腻歪,不过你快点出来,我爹娘估摸着也快要过来了” 等哥哥出了门,听到那合门的响动,浅瑜也定了神 陆照棠走近纱帐,空隙间见她面色发白,心下一疼 “宝儿下次学骑马,带上绥远吧,绥远一进城中听到你堕马似要吓没了三魂七魄,今日在殿上失态被圣上骂了许久” 伸进帐内的手小心翼翼的握上那素白,感受到她的躲避,他又红晕上耳的收回手 浅瑜抬头,怔怔的打量不敢抬眼看自己的陆照棠,外人口中绝世独立的翩然佳公子却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讨好,他对她的疼爱不比哥哥少,正是这样的他让那时的自己动了心,她想爹爹和娘亲的爱情大抵是如此了吧,两人早已定下婚约,成亲是早晚的事,所以当他再次提出成亲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她相信这时的陆照棠是真心喜欢自己的,但为什么又变了呢 “宝儿托我带的书,下午便差人送过来” 陆照棠看着自己的手,刚刚碰过那柔荑现下掌心还是一阵灼热,了解她的性子,知她性子内敛不喜说话,便自顾自的说了许多竺国路上的趣事,平日她还能抬眼看他些许,但现在她却一眼都不肯看他,是他刚刚冒犯了,她生气了吗? 他的神色有些落寞,叩门声响起时,有些不舍的看了眼那苍白的小脸“宝儿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他抬头看她,她却没有看他,陆照棠失落的起身,推门而出 见人出来,盛翊瑾看到他这幅模样,拍了拍他肩膀“宝儿她性格向来如此,但不代表她不喜欢你,否则也不会让你给她带书回来” 听了好友的话,他心里石头稍落,是了,宝儿她一向知礼有度,除非家人她从不曾向别人要求什么,肯让他亲近,托他带书,自己在她心中自然不是别人,抬头看着好友,陆照棠豁然开朗“许久不见,则明可要小酌几杯?” 景清是李氏身边的丫鬟,此时调来浅瑜身边时间还不长,比起景溪景潺自小服侍在小姐身侧,景清还有些手忙脚乱 “我来吧”景溪接过她手里的食箸,有条不紊的给小姐倒茶布菜,她的体贴让景清不由得松了口气 拭了拭嘴角,浅瑜垂下眼帘,看了眼桌上的碧白瓷茶碗,里面淡绿的香茶还冒着热气,她平日便喜欢这猴魁,入口淡雅,回甘悠长,甘后幽兰透着花香,百转千回间有着不同的滋味,每每看书的时候她都能喝上几盏,现在却不想喝了,那刻入骨髓的疼痛让她再也不想碰这茶了 “改日换了白水吧” 景溪俯身,轻轻道:“是” 用完了饭,李氏便过来了,见女儿又在捧着书心里不大乐意的开口:“太医都说了让你休息,你还看这些做什么,偏要娘心疼是不是” 淡淡一笑,浅瑜放下手里的书,她虽然眼睛看着书,但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她房里的书在前世已经读了几遍了,不能说倒背如流却也能张口就来,更何况自己此时心绪还有些乱,如何看的进去 “娘,我没事,听下人说弟弟今早又吐奶吐的厉害,现在如何了?” 握上女儿的手,细细的打量了女儿片刻,见她气色好些了,李氏才微微放心“这会喝了奶又睡了” 想想弟弟的小模样,浅瑜心里喜欢的紧,这时候弟弟才堪堪六个月,正是招人喜欢的时候,爹爹打了胜仗,皇上恩准回京休养生息半年再回北边,自他们一家回来弟弟便一直水土不服,直让人惦记 想着叫女儿多休息,李氏没有多待,嘱咐了几句,便伴着丫鬟离开了 这时的娘亲还是这么明媚淡雅,想起上一世爹爹刚刚去世时,娘亲眼底悲怆和绝望,浅瑜不由自主的攥了攥书页,一切还来的及,这一世她什么都不会在乎了,只想保住自己的家人 “你家小姐这会儿如何了?”外面传来响动,声音轻柔,似是刻意压低了声调 景清引着田家小姐进入外室“小姐好些了,刚刚喝过药,这会估摸还没有休息,田小姐稍等” 刚要叩内室的门,门内便传来自家小姐的声音“进来吧” 提着裙角,身着鹅黄素纱椎叶裙的俏丽进入房内,素白透粉的小脸盈盈一笑,娥眉秀口,浅脂粉黛,仪态大方 田茹莜莲步轻移,打量了她半晌才开口:“这会见了你心才放下,平日你安静惯了,如今却给我带来这么大的动静” 她笑着打趣,眉宇间稍有担忧 景清和景溪上前将床帐系了上去,浅瑜看着许久不见的好友,“还不是你撺掇的,让我也幻想着驰骋马儿的快意” 田茹莜低低一笑“还好你没事,要不然我非成了千古罪人不可,让我们名冠京华的第一美人受了伤,我都快要以死谢罪了” 披上一件淡蓝色的素纱,浅瑜抬眼“不和你贫了,我断是说不过你的” 谈笑间,门外的景潺叩了叩门“小姐,陆郡王差人送了书过来” 盛浅瑜人有三大爱好,看书听书种花草,心里痒痒那竺国的书籍,上一世因为陆照棠母亲的缘故,她没能将这些书看完,一直觉得遗憾,“送进来吧” 成摞成摞的书籍被几个丫鬟搬进门来,放在床侧的小几上,每本书都订装别致,充满异域色彩,挑挑选选了十几本,便让丫鬟都搬去了书房 田茹莜随意翻看了几本,见里面鬼画符般的文字只觉得头大“这异文的书籍你看的懂?” 浅瑜略翻了几本“不是都看得懂,改日得去书肆选选异文字籍” 放下手里的书,田茹莜瞥了眼那些整装精致的书,无意识的开口“这都是陆郡王带给你的” 手下一僵,浅瑜点了点头 田茹莜摸了摸书的边沿,“他怎么这么不会讨好女子,竟然送你这些,想来他根本不上心,什么人啊” 刚刚收拾好书籍进门来的景清一笑,心直口快道:“这些书都是小姐托郡王带的,郡王今日进京只有两辆马车,前头的坐着人,后头的全都是给小姐的书” 书边带有金箔,她即便不喜欢看书也明白这定然是精装本,田茹莜一笑“倒是我误会了郡王呢,也不知这书有什么好,让你这么这么沉迷,借我一本瞧瞧吧” 浅瑜抬头“难为你想看书,估计田伯伯要设宴三日了”田茹莜的父亲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官拜二品,哥哥是太医院正五品御医,上数三代都是文人儒士,偏生她没有老实的时候,不喜文而崇尚马术,用田夫人的话来讲便是“女儿成日疯的像个猴子” 田茹莜拿着书站了起来,气鼓鼓道:“不理你了,走了” 淡笑着看她离开,浅瑜回眸看向手里的书,他是看重她的,否则自己当初也不会那么痛快的答应与他成亲,心也渐渐向他靠拢,但他却在自己全权投入时让她跌的粉身碎骨 作者有话要说:  惯例求收藏 实在太困了 我得早点睡了 第03章 车喧马嘶,络绎不绝的商贩走卒人脸带笑,客客气气的讨价还价,拜手作别,十分热闹 放下车帘,收回了眼眸,心境不一样,看同样的事物感受也大不一样 “高兴了?爹爹要是知道我偷偷带你出来估计又要罚跪了” 含笑看着哥哥,浅瑜开口:“我都休养了这么些时日,爹爹哪里还会拦着我出门,若是爹爹真的罚了哥哥,我定然第一个阻拦” 盛翊瑾点了点头“嗯,稍微放了点心,一会儿下车让她们几个扶好你,要是再磕了碰了,我这身高都要跪矮去三寸” 他说的夸张,眼睛里却都是宠溺 到了书肆,盛翊瑾坐在楼下等着,浅瑜询问了掌柜后,去了二楼,这时候二楼人很少,只有三五个小聚在一起的说书人 上一世,她因为受伤没有来书肆,所以再来的时候那唯一一本竺国字籍便被人买走了,她虽然能七七八八看懂那些书,但没有字籍到底有些吃力,所以这一次便急急出门来买 凭着掌柜刚刚说的,浅瑜找了半晌也没有看见,想来是掌柜记错了地方,只得吩咐几个丫鬟也各自散去帮忙寻找 “要我说咱们大尧最英勇神武的当属这镇北将军啊,战功赫赫,勤政爱民,北边的百姓无不交口陈赞,当地上是神话般的人物” 几个说书人写着草稿,打算晚上说一段镇北将军大战北蛮的英雄事迹 大尧崇尚武学,百姓们对战功赫赫的镇北将军都带着几分敬意,往日听到别人这般夸赞爹爹,她自然也是高兴,但她也明白什么叫功盖过主 人言可畏,说者无心听者却有心,如今爹爹位高权重,前世落得那样的下场除去那幕后之人的忌惮,也有这些人的推波助澜 转过身,浅瑜撩袍而坐,此时的她穿着男装,一举一动也需得按照男子行事 浅瑜出自将军府,乃镇北将军的掌上明珠,只要她想,在北边横着走,打滚走都无所谓,正是爹爹的纵容爱护让她自小便不知胆怯为何物 打定主意与这些人说道一二,她自不会怯场,更何况现在她心中有守护的人,当下的气势更是非同一般 围坐在桌子旁的几人见少年直立而坐,暗暗称赞少年正当时,气质卓然的时候,浅瑜淡笑开口:“于某听了几位刚刚念得稿子觉得有些不妥” 在书肆里说书的人大多都是有功名在身,但家境贫困不得不靠说书来补贴些家用的文人,骨子里有些文人墨客的恃才放旷,一听有不妥,心里不大乐意 放下手里的稿子,一人开口“这位小兄弟,有何不妥啊”这人说着问询的话,但一脸的蔑视 抬手一拜,浅瑜正色道:“几位刚刚将镇北将军比作神人,大大的不妥,在下可是听闻那镇北将军乃草莽出身,不知礼节,不通事物,且大字不识一个,哪里称得上什么神人” “呵,小兄弟未免太过狂妄了些,镇北将军被称为神人,即便出身低微又如何,能在北边守边数十年,次次打的蛮人落荒而逃,保卫大尧百姓安康和顺又怎么不配比作神人” 几人眉宇间怒气渐起 浅瑜收敛眉目点了点桌角“那几位可就更错了,北边的百姓无人不知,这位镇北将军每每出战都要大动干戈祈福一场,恰恰说明他心里没什么底气,乃一介普通人,这是其一,北边修筑的城楼是圣上远虑所建,为戍守北边提供了地势优势,这是其二,每次与蛮人交战都是在隆冬之际,托圣上贤明,隆冬之时大尧的士兵有酒肉,蛮人却只能食土为生,这为战事提供了天时之势,这是其三,圣上英明,肯任用一个不识大字的草莽戍边,是圣上识人在先,且用人不疑,为战事提供了人和之势,这是其四,你们只道镇北将军顺应天时地利人和赢了战事,而将他奉为神人,却不知这天时地利人和是乃圣上所赐,依在下看,这镇北将军并非什么神人,不过一介坐吃五谷的普通人而已”说话如何说的言辞切切,令人信服,那便是真假参半着说,她爹爹确实每每出征都要都要大肆祈福一番,北边府里的人都知道,非要央着娘亲给他做一顿箪食面加六个鸡蛋先奖赏一番,惊扰了整个后厨,想来也算大动干戈,劳师动众 几个说书人面面相觑,登时哑口无言,这么细细想想这镇北将军确实没什么可歌颂的 循着她的话,几人为难开口“说书便是讲求引人入胜,小兄弟,若是不将镇北将军比作神人,那便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轻笑抬头“此言差矣,说书讲究的恰恰是实事求是,而非夸大事实,既然镇北将军没什么可说那便不说为好,一定要说令人敬佩的神人咱们大尧到当真有那么一位” “何人?” 浅瑜举手一拜“当地上是当朝太子,太子位高体恤民苦,亲征平复战乱,扩我大尧版图,战无不胜,功绩无人能比,岂有不赞之理” 几个说书人沉默不语,暗自思量这人是不是来砸场的 第3节 或许这人是太子的暗线?什么叫黑的说成白的,太子喜好征战,难道不是因为单纯的喜欢征战吗?几次的战事不都是太子拔旗主动出征吗?碾压周边国家纷纷归顺,连年供奉 “这掀起战事的是太子,让百姓陷入疾苦的不也是太…..”子吗,后面几个字没有说完,说话的人便被一侧的友人扯了扯衣袖,不敢再开口 “先生误会了,自古以来,多少王朝贪图安逸而渐渐被人篡夺王权,在诸位眼中防守是一个大国的该做的,但史书中的经验却验证着一个事实,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威慑八方才是平息战乱的前提,更何况,我们大尧之所以成为大国难道不是因为先有了幅员辽阔的版图才有了今日取之不尽的矿产,用之不竭的珍稀,包容民生百态的胸怀吗?太子手段让人生畏,但归根结底却是为了我们大尧更加长治久安,不可不谓是高瞻远瞩,英勇神武,堪称神人也” 她一番话说下来,喉咙几乎要着火,心里翻滚着恶心,当是仇恨的人,偏偏要夸赞,回去定要写几份悔顿咒,以免被雷劈 说书人刚刚还是满面的反对,这么细细听下来,突然觉得这位小哥见解独到,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更何况太子如今掌权,他们夸夸太子倒百利而无一害 几人起身一拜“小哥所言甚是,我等突然稍有顿悟,今日说说太子倒也不错,希望小哥给些意见”几人面容带笑但心底却暗自嘀咕这小哥看着面粉齿白,若是真的进了宫也是一介宦官,而且是拍马屁拍的最响亮的大宦官 “好说”浅浅一笑,浅瑜松了口气,没枉费她往自家爹爹身上泼了一下午脏水 书肆对面的酒楼里,卫流心底不由暗叹那背对着他们的那位小哥口才极佳,莫名的觉得身侧的殿下此时心情不错 “将人带走如何?”淡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卫流低头问道:“殿下可是觉得此人是可塑之才” “未然” “那殿下是觉得此人污蔑镇北将军想要教训一番?” “非也” “那这……” “听着心情好” “……” 卫沉过来的时候发现一向冷峻的殿下似乎不大一样,但他向来冷静自持,想到正事低首开口:“殿下,南阳急报,蕃人来攻” 放下手里的茶杯,赢准起身“回宫” 卫流一怔“那个人还….”带不带走? 赢准脚下未停,扬长而去,看着殿下离开,卫流拍了拍脑子,殿下岂是真的喜欢听好话的人,他问的简直多余,殿下器重镇北将军,更不可能让一个污蔑将军的小人凭此受到器重 淡笑作别几个说书人,浅瑜捧着找到的竺国字籍下了楼,看到哥哥便迎了上去 盛翊瑾点头拍手,笑着揶揄:“这位小哥,敢问镇北将军与你有何恩怨,又讽刺不识字,又骂他出身草莽的,这些天不让你出门竟然结下这般大的恩怨?” 浅瑜一瞪,“快走吧”她现在心里有些慌,生怕被人瞧见 进了府门,刚刚回府得知女儿出门的镇北将军便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口等着一双儿女回来 见到女儿过来先是小心嘱咐安慰一番,而后对着儿子劈头盖脸的一顿斥责“妹妹身体孱弱,你偏要带她出门胡闹,是不是又想挨鞭子” 生怕爹爹打哥哥,浅瑜上前环住爹爹的手臂“爹爹莫怪哥哥,是宝儿想出去买书” “乖乖买的什么书啊,哎呦,这么多字啊,真厉害,我们乖乖是个大才女啊” 盛翊瑾心里暗叹,忍不住开口:“爹,那书面上是异文,看着多但就是一个字” 盛云俦面露尴尬,回过身横目怒斥大儿“滚去练功,你叔伯们最近来信问你武夫练得如何我都没法开口” 闻声而来的李氏娉婷走近,柔声娇斥:“你做什么又和儿子发脾气啊,早上儿子起的比你都早,儿子如今练功比你都认真” 盛云俦面色微红,上前揽着娇妻,“外头日头晒,夫人怎么出来了” 李氏撇开他的手,握上女儿的手“宝儿可回来了,随娘一起去用饭吧” 晚霞渐染天边,照的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浅瑜淡淡微笑伴着娘亲进入堂中 老天,若这是一场美梦,便让她从此一睡不醒吧,她愿失去所有换家人一世平安 第04章 北边的四季分明,但京都却四季如春,温差不大,正是养人的宝地 和娘亲一起用了饭,浅瑜抱着弟弟伴着娘进了院子 正是日头当好,李氏这会儿都会抱着小儿晒晒太阳,最近珏哥儿正是要冒话的时候,看着什么都要咿咿呀呀两声,短胖的小手指来指去,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看什么都新鲜 李氏笑着小儿“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 浅瑜柔柔一笑,亲了亲弟弟,摆弄着弟弟肥胖的小手,心里软极了 李氏看着日渐貌美出众的女儿,试探开口:“我听闻郡王回京那日来过了?” 浅瑜握着弟弟的手一顿,点了点头,到底瞒不过娘亲 “听闻陆郡王至今也没有妾室通房,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不曾有过……”李氏悠悠开口,瞥了眼女儿,见女儿也没有接话的意思,心里有些疑惑,“他惹着你了?” “没有”浅瑜知道娘要说什么,算算时候,陆照棠的母亲静王妃应当是来过了,以前她只当她是过来关心她,后来却想明白,她当是看看她的伤势如何,她若是真的摔残废了,估计她定然要入宫请旨取消亲事 果然,听了女儿的话,李氏拉着她坐在一侧,认真的开口“那日静王妃来过了,除了关心你外,便是提了嘴你与绥远的婚事,绥远大你五岁,到他这个年纪很少有没娶亲的了,你不松口,他便纵着你,静王妃干着急” 垂下眼帘,浅瑜轻叹“哥哥比他还大呢,不也没成亲” 李氏疑惑女儿的反应,想来定是绥远惹着这丫头了,两个人的事她做娘的也不好开口,见她不想再提,便也岔开了话题 浅瑜松了口气,心里有些着急,她不想再嫁给陆照棠,她害怕重复上一世的结局,但圣上赐婚她又不能让爹爹去提,不想让爹爹为了她违抗圣旨 先拖着吧,等到陆照棠遇见那端阳,心系旁人的时候便顺其自然了 因为想起了前世的事,从娘亲院子里出来,心情有些沉闷 听了小姐浅浅的几声叹息,景清仍摸不清小姐的心思,她伺候小姐时间不长,不如景溪她们心细,想了半天开口道:“小姐昨晚睡得不好?” 走在回自己院子的小径上,浅瑜漫不经心的开口:“为何这么问?” 拨开小姐路前的枝丫,景清疑惑:“昨晚小姐不是听着了马嘶而没睡好?” 浅瑜顿住脚步,她的院子院落别致,风景独好,但让她最喜欢的是十分安静,平日根本听不见什么嘈杂,但下人房里却不一样了“昨晚你听见了马嘶?” 景清点了点头“嗯,那疯马嘶鸣了一晚上,昨天三更的时候才小声了许多,奴婢才睡着” 垂下眼帘,浅瑜缓缓转身“随我去马厩看看吧” 顾不得疑惑,景清连忙提裙跟上,“小姐去看那马吗?别去了,万一那马再发起疯来,奴婢害怕保护不了您” 浅瑜淡淡一笑“你放心,马儿再发起疯来,我定然跑的比你快”她现在惜命得很 绕过后院到了马厩,那疯马已经因为嘶鸣了一晚上没有了力气,只有腹部的微微的起伏证明着它还活着,看了半晌除了看着马儿喘息,她倒没看出什么端倪 管事远远瞧见小姐站在马厩前,吓得忙不迭足的跑了过来“小姐怎么来这了,可别伤着您”小姐是将军府里的宝贝,镇北将军的珍宝,有了什么闪失他哪里担得起啊 浅瑜见那马儿已经失禁了,蹙眉虚掩了掩鼻息“管事可知这马儿得了什么病?” 管事上前栓好栅栏,这马儿名贵却闹了病委实有些可惜,叹息道:“老奴养了这么多年的马,并未瞧出这马有其他病痛,想来应该是疯病,只有疯病是这症状”随即做礼开口“小姐请回吧,这脏乱” 浅瑜之前查过书籍,并没有马儿的疯病的先例所以才心疑过来看看,自知看下去也定然看不出什么,刚想抬步离开,却看那马儿微拱起脊背,日头当空,那脊背似乎闪烁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银光,定睛看了半晌,敛下眉目,抬步向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刚一迈进院子,景溪便急急的跑了过来“小姐您去哪了,到处都找不见您,田小姐来了” 本想今日再多翻阅些竺国的书籍,看样子怕是不成了 进了房内,净了手,看着在哪吃枇杷吃的开心的人,淡淡一笑:“最近你来的倒是勤快了,我这水果估计都快不够你吃了” 田茹莜拿了帕子擦了擦手,假意拭了拭眼泪“我这不是心里有愧吗,想多陪陪美人,偏偏美人不理解我的心” 将袖口放下,走向书案“理解理解,陪着吧,我今日要写几篇悔顿咒” 田茹莜一怔,奇道:“写那个做什么” 浅瑜淡笑,“说了违心的话,心里憋屈,无处发泄” “奇了,还有人让我们宝儿委屈,也不怕将军府的铁骑” “你快吃水果吧,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本以为田茹莜与她说说话无趣了就会离开,她一向坐不住的,但难得她一直陪着她静静的坐到了傍晚,当真是心里愧疚了 看着两大篇幅的悔顿咒,田茹莜赞叹不已“我们美人的字真是妙极,羡慕了” 浅瑜好笑的抬眼“羡慕便好好练练字啊” 放下手里的纸张,田茹莜摇头坐回椅子上“你不是不知道你练字是享受,那是你的爱好,我练字痛苦,因为那不是我的爱好,我多希望我一出生就能言能写,聪慧多识” 浅瑜放下手里的笔,“世上有你说的这种人吗?” 田茹莜激动的站了起来“你还别说,当真是有的,太子就是这样的人” 浅瑜嘴角一僵“那是人们阿谀奉承乱说的,时候不早了,一起用饭吧” 田茹莜咽回嘴里的话,看了看窗外的日头“我走了,我爹今日修完文书就会回来,哥哥今日也会回来,我娘特意嘱咐我早些回去” 她走的不情不愿,浅瑜淡笑送她离开 田茹莜出了院子,叹了口气,再抬头看到来人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迎头而来的人也见了她,面色淡然的点了点头便绕过她离开 田茹莜淡笑回身“陆郡王,好歹我们三个是自小一起长大,你做什么走这么快,当真这么着急见我们美人啊” 陆照棠闻声回身,看清了那女子,淡淡开口:“田小姐”复而便再不停顿抬步离开 田茹莜轻轻的捏了捏手里的帕子,没有回头的向着府门走去 听到叩门声,浅瑜以为景溪她们端着吃食过来了,头也不抬的开口“进来” 在外面踌躇许久的陆照棠推门而入 看着提笔写字的人,他的心重新放了下来,娘亲和他说给将军府提了两人的婚期,但没有收到回复,他便一直心里不安,他患得患失到忘记了两人是有圣上赐婚的,不知为何最近总有一种感觉,好像两人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亲昵消失了,他几乎听不到关于她的任何事,每每一想便觉得不安,所以今日从太子府邸出来便过来这里 许久没有听到响动,盛浅瑜疑惑的抬起头,看到来人复而垂下眼帘“你怎么来了” 知道她性子清冷,但仍旧心中一涩,陆照棠向前走了几步“我娘说提了婚期给将军府,你…….”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着,生怕她不开心 浅瑜叹了口气“我如今有伤在身,怕是还需些时候” 听了她的话,陆照棠松了口气,至少是因为别的原因不能成亲,而不是不愿意成亲 看着案几上拿着笔的素白,忍了又忍,陆照棠轻轻握住,她条件反射的想要挣脱,他却没有松开,这是他第一次这般越矩 陆照棠看着她水润的眼眸,眉头微蹙 “宝儿,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宝儿心知我喜欢你,为何总要这样折磨我” 浅瑜心里微怔,心底苦笑,折磨我的人是你,陆照棠,你的语言那么真诚,眼睛那么执着,编织了那么好的美梦给我,却又将它砸碎,我疼痛的已经麻木了,所以心冷了 第4节 浅瑜别开眼眸,“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以后会碰到真正喜欢的女子,有些顾虑” 陆照棠深深的看着她,突然发现自己做的可能还不够多,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心底对她的恋慕,“宝儿,我不会喜欢别的女子,就像盛将军有李夫人,我只会有你一个人” 浅瑜抬头,怔怔的看着他的眼眸,上辈子,他也是这样和她说的,太过动听了,以至于被丢弃在火海的时候,她脑海里只剩下这句话,火花灼肤的痛感似乎也比不上他的背叛 陆照棠你可知道你今后并没有做到你说的那么美好,你有一个妾室,还有了一个真爱的端阳公主,明明是被他明媒正娶过门,她却像个孤立无援的外人,她的脸很痛,但爹爹不在,她不能和任何人撒娇抱屈,她的心很痛,哥哥不在没人能保护她,她不想做全天下最委屈的那个,所以她笑的迎接每一天的到来,天下之大,只有爹爹一个人娶了娘亲一个妻子,她占尽天下最好的父亲母亲哥哥,没有福分拥有情爱,她不信那些了 她不能说给他听,因为他现在确实喜欢着她,他能说出更多美好动听的话,点了点头,收回自己的手“我信你,天色有些晚了,陆….绥远你快回府吧” 陆照棠心口一窒,或许则明错了,她不喜欢他 “我今日来,是想和你说,仲秋之后我便要随太子平蕃,宝儿,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她是镇北将军的珍宝,也是他的,慢慢来吧,她性子慢热,他慢慢来吧 第05章 重生后第一个仲秋让她格外珍惜,因为失去过所以珍惜,她看了许许多多的书,感动于很多的故事,但没有比能与家人再次团聚更让她感动 “宝儿今日没看书倒是奇了” 偶尔兴致起来的李氏刚刚和下人一道采买回来,发现女儿正在她院子里逗着小儿玩 浅瑜抬头“想和娘一起做宫饼啊”前世因为这时候已经答应了陆照棠婚事,所以一家人没怎么过仲秋,而是忙着采买,如今拖了下来,自然没什么事了 李氏探了探儿子尿没尿湿,随即一笑“这可好了,你帮娘描样吧,宝儿的丹青听说可是千金难求呢” 知娘亲在打趣自己,浅瑜不再开口,起身净手去 要说丹青,她的启蒙师傅不是别人,自是娘亲,娘亲非官宦贵女,但也是出身书香世家,一手妙笔现在也称得上是别具一格自有风范,娘亲淡薄不喜俗名,嫁了爹爹后偶尔给他们兄妹几人画几幅画都被爹爹夺了去,更别说外传了 娘俩描了几个花样,不知用哪些好,挑来挑去,最后问了六个月大的珏哥儿 珏哥儿不似姐姐和娘亲那般,小手一抓,几张到手了 李氏淡笑着让人拿去给府里的木匠师傅 外出练武的父子俩下午回来的时候,看着新做的模子,摆弄了半晌,盛翊瑾看着一桌子的模样“咱们北边的府里这宫饼模子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了吧” 李氏柔柔一笑,吩咐下人将模子用水烫好,转过身来“那你倒是快马加鞭的给娘去拿啊,算算时候,月末你应该能回来”盛翊瑾语塞看了眼爹爹,盛云俦不理他,这时候谁能帮谁? 忙邀功上前“我帮夫人一起做吧,以往我都帮夫人一起做呢” 盛云俦撸了撸袖子,露出两个粗手,见状,盛翊瑾也撸上前,露出修长的手指,盛云俦眉头一皱“看看,看看,我就说你没好好练功,这手一点都不像男子的手” 说罢将自己的手重新缩进袖子,浅瑜一笑“就是,哥哥的手一点都不及爹爹宽厚,定然没好好练功” 盛云俦一喜“宝儿说的对!” 几番折腾,大手到底不如小手灵巧,毁了几个宫饼后,李氏将爷俩一起撵了出去 宫饼做好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少吃了些饭,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赏月吃宫饼 时候还尚早,但跟着玩了一下午粉面的珏哥儿却连连打着哈欠 李氏抱着小儿要回院子,似想起了什么回身道:“宝儿怎么不张罗去看看灯会,难得在京都过仲秋” 浅瑜没什么睡意,听了娘亲的话,点了点头“那我和哥哥同去,爹爹和娘早些休息吧” 北边的这个时候已经有些冷了,尤其是晚上,所以北边没有灯会,上一世她也没能有机会看看这灯会,现在看过了新鲜劲也过了就没那么大感兴趣了 ,更何况路上来往的人又多,她带着厚厚围帽从头罩到脚踝即便哥哥护在身侧偶尔也会碰到,这便想买些书回去了 盛翊瑾陪着妹妹直接去了她常去的书肆,上次来为了不戴围帽女扮男装,这次却不大方便了,隔着围帽看不大清书上的字,悄悄撩起来,不大感兴趣,放下来,又拿起另一本,又悄悄撩起围帽,仍觉得一般,周而复始了几次,直到耳畔传来笑声 他的宝儿有时候傻兮兮可爱的紧,陆照棠拿过她手里的书籍,“这本不用看了,宝儿有的”刚刚与赢准在对面的酒楼谈事便看到撩着围帽左顾右盼的宝儿,不像是要买书,倒像是在偷书,若是宝儿生在普通人家,爱书成迷的她是不是真的会去偷书? 浅瑜转过身,看向来人的时候也看见了陆照棠身后的霄延帝,现在的太子赢准,暗自压下怒火,收回了手,突然向们口走去,她仅有的理智只能维持到这里,一切重新来过,但不代表那些伤痛没有发生,如果父亲兄长的死和陆照棠间接有关,那这个人便是杀死父兄的真凶,她没办法对抗,却不能面对 她不敢想象她死后会发生什么,娘亲孤单的抚养着弟弟,没了丈夫没了儿子,又没了女儿,娘亲会有多悲痛,现在有多幸福,上一世便有多痛苦,她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都已经过去了,那些都是假的,一切重新来过了 眼泪顺着眼眶流出,那种无能为力的感受让她有些自我厌弃,她一路跑了很远,甚至忘记了在书肆一层听书的哥哥 陆照棠本想马上追去,却被刚巧出来寻妹妹的盛翊瑾拦住“你怎么在这里?”随即看到赢准,微微一怔,做礼一拜“太子殿下” 陆照棠有些着急“宝儿走了,快走吧” 听了他的话,盛翊瑾也顾不得礼数了,“你怎么惹了她了,这些天她就闷闷不乐,这下见你就跑掉定然是你惹了我家宝儿” 两人急匆匆的走远,赢准眼眸微眯,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看向那被丢在地上的书 《史公列传》他也看过,讲的是史公周游列国时的奇闻异事,史公撰文的时候字里行间都是对女子约束过多的不满,暗示了不少放宽制约的条例,并提出了种种详细的建议,但没等当时的皇帝看到,史公就被刺杀身亡了 书被风吹到了最后一页,是史公的自画像,面貌端正,一身正派,将书摆回书架,赢准抬步离开 难得他这时候能出来,赢准没有上马,而是独自走向皇宫,从灯火通明走带黑暗处的时候,听到了小巷里几人的说话声,他本不欲理会,却看到那眼熟的白纱 “让开!” 摸着腰间的短匕,浅瑜想着如何将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 几个男人邪邪一笑,黑漆漆的手伸向那洁白的围帽“小姐独身一人,我们做个护花使不好吗?” 那围帽就要被撩开,浅瑜快速出手,挑断他的筋脉,她虽然不会武功,但是理论知识了解不少,心知哪些地方能造成短时的重创 见同伴哀嚎一声后一动不动晕死在地上,后面的两个人都有些犹豫,推搡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对峙半晌,一人冷哼“她手里有刀,我制住她两个手,你堵住她的嘴” 浅瑜面容镇定,但心里却慌乱的紧,但在那两人握上她的手臂时,下一刻便被两片薄薄的叶子相继隔断了项颈的命脉 喘息抬头,朦胧的围帽看的不太真切 是赢准 真真讽刺,她想着如何杀他的时候偏偏被他救下 见她一言不发的伫立在原地,只当她是吓得不轻,赢准没再看那白纱女子,淡漠道:“走吧” 她以为他说的走吧,是指她走她的,他走他的,却没想到他一直跟在自己很远处,直到她到了将军府门口 寻了几趟的陆照棠也刚刚走回到将军府,见到她安然无恙,命小厮去通知还在外寻找妹妹的盛翊瑾,自己则几步上前将人揽进怀里,他冰冷的手握上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宝儿当真吓坏我了?” 赢准看着相拥的两人,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已经耽搁很久了,他该回宫了 他这面发出的响动不小,陆照棠听见了,看着浅瑜,他轻轻开口“是太子将你送回来的?” 浅瑜没有说话,悬着的心倒是放了下来,“时候不早了,绥远也快回府吧” 她转身要离开,陆照棠却握上了她的手将人拉回,想要去撩开她的围帽,却被她避开,他手一僵缓缓放下“宝儿可是喜欢上别人了” “没有”她声音淡然,一如以往 陆照棠微微松了口气,拉着她的手,眼眸诚挚的看着那围帽下的人“宝儿,我们成亲吧,等我平蕃回来后,便成亲吧,宝儿,我会对你好,只爱你一人,你喜欢我便陪着你,你不喜欢我便守着你,我会等你打开心扉,我们成亲吧,宝儿,我等太久了,有些怕了”他心底的那种不安越来越强烈,只有完完全全拥有了她他才会安心 浅瑜叹了口气“再等等吧”拨开他的手,她转身离开 陆照棠站了好久,直到盛翊瑾回来他都没有动 “干嘛在这里傻站着啊,你不是说宝儿回来了吗?” 陆照棠回过神来,看向好友“你当真觉得宝儿喜欢我了吗?” 盛翊瑾快被他这种单一的问题问烦躁了,好好的人怎么就这么不自信呢,点了点头,仔细的给他分析了一番“宝儿人虽然不太活泼,看不出什么心思,但有一点她若是不喜欢绝对不会理会,宝儿说过她有许多其他重要的事情,不会关注没用的事和人” 他家妹妹确实会折腾人,但一想这么让人娶走难为难为他也是应该的,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迈进府门 直到盛翊瑾完全进了门,陆照棠仍站在原地 他说的对,宝儿是这个样子,能理他,和他讨论书中的趣事,托他送书给她,她确实是这样的,他也觉得宝儿慢慢喜欢上了自己,但自她受伤过后,一切似乎都不大一样了,两人之间没有了亲昵,他是不是成了宝儿不会关注的人了 第06章 太子再次出征,阵势一如既往的浩荡,皇帝亲自站在城墙上送大军离开,锣鼓震耳,兵将整装气势恢宏,全城观望的百姓仿佛受到了感染,激昂不已 赢准确实是大尧的神话,战无不胜所向披靡,比起其他默默无闻的皇子,这位太子太过优秀,即便手段有些残忍,但人们看到光辉的时候总会选择忘掉黑暗 上一世她也受到了这气氛的感染,她本就是内敛的人,即便心里存着恋慕也要淡然处之,但那日她的眼睛一瞬都没有离开过陆照棠,这一世却不一样了,因为要远离,即便被田茹莜拉来也小心掩在人群之后,她不想他看到 大军开拔,身着麟甲的陆照棠坐在马上,始终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人 边侧的城墙上,浅瑜垂目隐藏自己 但田茹莜不见盛浅瑜,回身将人拉了过来“你怎么不看看啊,书呆子,这不比书里来的真实”人声鼎沸,她怕她听不清自己说的话,提高了声音 或许是她的声音有些大了,四周的人纷纷转过头来,浅瑜眉头一蹙,不喜欢被别人观望“这里人有些多了,我们回去吧” 田茹莜撅了噘嘴,拉着她,“再等等吧” 正为难间,田茹莜转过头去,指着一处对她道:“看,你们家郡王” 条件反射的抬头,正对上那温柔含笑的眼眸,急急垂下眼帘,将围帽掩好,浅瑜心里一阵懊恼 陆照棠本以为她没来,却听到城墙边上的女声,顺着便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她本是偏爱安静的人,定然不习惯这人群的嘈杂,但却过来了,这些天的郁气一扫而散,只要她在乎一点点他,那他做的一切便都不算是徒劳 在呐喊震喝声中,大军离开了 回到府中,浅瑜换了身衣衫便去了书房,以往的这个时候她都会看些书,练些字,所以丫鬟们也不会去打扰 翻着字籍,译了十几页异文,有一处不大了解,眉头一蹙想做些批注,这时才发现砚台里没了墨,浅瑜轻轻道:“景潺” 听到室内的声音,景清推门而入,“小姐有什么吩咐”浅瑜没有抬头“磨些墨吧” 景清上前,缓缓磨起墨来,她不聪明但一向认真,浅瑜做好了批注,放下笔,揉了揉眉心,这才发现上千伺候的是景清,想起景潺告了假,不由的微微叹了口气 景清上前给小姐捏了捏手臂,有些委屈的开口:“小姐不喜欢景清吗?景清伺候的不好吗?” 睁开眼眸,淡淡一笑:“作何这么说?” 景清撅了噘嘴:“最近小姐都会找景溪姐姐和景潺姐姐上前伺候” 重新合上眼眸,浅瑜柔声道:“让你多休息还不好吗?” 景清连连摇头:“不好不好,景清喜欢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景清是家生子无牵无挂,只想伺候好小姐,虽然景清来的比景溪和景潺晚,但一定会做到尽心尽力,就像景溪那样从不告假身心都放在小姐身上” 睁开眼眸,浅瑜柔柔的看向一脸认真的景清“那你可知为何景潺偶有告假,而景溪却从不告假吗?” 秀美一蹙,景清摇了摇头 拿起笔来,浅瑜继续执笔做批注,一边轻动手腕一边淡淡开口:“这便是我交给你的第一件事,你了解后告诉我,但要记住今日我同你讲的这番话谁也不许说” 尽管心里有些疑惑,景清仍旧点了点头 第5节 晚上用饭的时候,照例还是景溪上前伺候,景清跟在一旁熟悉,拭了拭唇畔,放下手帕,浅瑜看了眼端着水盆进来的景潺淡笑开口:“你娘好些了?” 景潺投了干净的帕子,上前细细的给自家小姐擦手,微笑道:“就是做农活的时候碰了腿,多谢小姐关心,我娘好多了” 收回了手,浅瑜缓缓起身:“听管事说,今日你告了半天休,下午回来的晚了” 景潺闻言低首连忙跪地,咬了咬唇道:“小姐恕罪,奴婢,奴婢…..” 抬眸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景潺,见她始终没有说出原因,淡淡开口:“起来吧,晚了就晚了,路上哪能没个耽搁” 浅瑜转过身,轻轻吩咐“洗漱吧” 几乎是忙了一天的景清心里有事,所以伺候完小姐沐浴更衣回到丫鬟房里仍旧一点睡意都没有,看着和自己对床的景潺,景清咬了咬唇上千开口:“景潺姐姐,你家住在左家村,来往加一起不过一个时辰,你怎么晚回了啊” 景潺柔柔一笑,放下手里的针线,“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在小姐身边万不能问太多,要多做少说” 景清跟着景溪的时候比较多,平日听景溪的提点倒是很多,这还是第一次听景潺的提点,似乎想起来什么,景清回身到自己小柜前拿出一包油纸拿给景潺“景潺姐姐,今日角门挑担的小哥送来的伤寒药,送来的时候你不在,我便帮你收着了” “谢谢你啊,等下回我回家,给你带零嘴回来” 拿过药包,景潺起身放进自己的小包袱里 景清狐疑的打量景潺,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景潺姐姐的娘亲患的是腿疾,买什么伤寒药啊? 人一旦有了心疑的事,便时时觉得不对劲 躺在床上景清才觉得有些困乏了,半梦半醒的时候,隐约觉得有人再说话,微微睁开眼眸,却见景溪正将一小块银子塞进景潺手中,她困极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日磨墨的时候,景清几次欲言又止,她虽然发现了些奇怪的事,但仔细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打算再观察观察 李氏抱着小儿过来的时候,主仆俩一个比一个安静,似乎都没察觉有人进门 “我还想着景清性子活发能带带你的性子,如今却看到叽叽喳喳的景清却被你带的这般文静” 闻声浅瑜淡笑着抬头“娘” 李氏坐在椅子上,瞟了眼女儿桌上的异文书籍,心里不由得骄傲,自己的女儿比之男子学识更加渊博,即便大尧人才辈出,但能识的异文字的却屈指可数,更何况女儿不仅通晓这竺国异文,还精通北蛮语和西域话,若自己的女儿身为男子,那定然更出类拔萃名扬四海,不过这么优秀的女儿却迟迟不愿成亲倒也让她有些头疼 “宝儿可知这些天那田家姑娘为何没来找你玩” 浅瑜不甚在意,顿笔想了想,估摸是她定亲了吧“女儿哪里知道,她向来便是闲不住的,来我这里几次无趣枯燥就跑的远远的了” 拍了拍怀里昏昏欲睡的小儿,李氏一笑,“那田家姑娘昨个儿订了亲,宝儿何时想定下婚期啊” 浅瑜默不作声,手下的笔没停,李氏一叹“娘亲也不舍你早早出嫁,但静王妃催的紧,她家那儿子也确实该娶妻了,但宝儿若是真的不喜欢,不如趁着咱们还在京中,让你爹爹退了亲事吧” 放下手中的笔,浅瑜抬头“等他回来吧,倒时候女儿和他商量再做决定” 李氏看着女儿,狐疑道:“你决定了?” 看着袅袅的香炉,浅瑜看向窗外,点了点头,她决定等陆照棠回来,想办法提前让他遇到那端阳公主 她必须让陆照棠主动退亲,而不是让爹爹为了她抗旨 小儿已经睡的香了,李氏担心他着凉,抱着他起身“你这房里的熏染淡雅,闻了舒心,看珏哥儿睡的,赶明我院子里也燃这种” 浅瑜起身送娘离开“等会儿便叫丫鬟们买些新的送去娘亲那儿” 回到房内,坐在案几前,浅瑜怔怔的看着一处,平蕃一仗非常顺利,但她记得,皇上也是在这不 久便被行刺殡天,赢准即将登基为帝,那么她最合适的机会就是让陆照棠在登基大典后的宴会上与那端阳相遇定情 她无论如何也要摆脱陆照棠,摆脱郡王府一家,甚至以后要谋划让爹爹放权归隐,她有许多事要做,她不能着急 揉了揉眉心,浅瑜淡淡开口“买些香料回来送去夫人的院子” 景清放下手中的墨块“这香是景潺和景溪买的,奴婢这就去说,啊,那个,奴婢可不可以跟着一起去啊 ” 抬眼看了看景清,“去吧” 景清开开心心的出了门去,她之所以想要跟着出门便是想了解了解景潺到底为什么有些奇怪,明明以前觉得温柔友善的人现在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不管怎么问景潺也不告诉她为何拿着伤寒的药,小姐既然安排自己去了解事情,定然是信了自己,也定然是察觉了什么,她绝不能让小姐失望 几人直接去了常订香料的香料铺子,景清有意无意的看着景潺,观察了几天,其实比起景溪,景潺更加温柔细致,但不大爱说话,所以小姐身边主事的大丫鬟是景溪,若是小姐不问,她一直都没有发现景潺似乎有什么秘密 无意识的摸了摸香料块,再抬头的时候突然找不到景潺了,景清急急的抬起头,环视了四周,店里没人,景清出了门去,在四周寻了半晌,却看到了景溪,心下一喜,挥手道:“景溪姐姐”随即又是一怔,什么时候景溪也出来了 景溪看到门口站着的景清微微一怔,“你怎么出来了,景潺选完香料了?” 景清刚要开口,身后的店里传来景潺的声音“你们两个怎么跑到外面来了,我选好了,走吧,天色不早了,要回府了” 晚上,浅瑜在李氏的院子里用的饭,回到院子里,景溪景清上前伺候洗漱,坐在镜子前,浅瑜看着手里的书,两人小心的为小姐梳头通发 沐浴过后,景溪退下,景清却时不时看着自家小姐 放下手里的书,浅瑜靠在床栏上,这才淡笑开口:“憋了这么久,说吧” 景清咬唇“小姐,景潺确实有些奇怪,之前她告诉奴婢她娘亲伤了腿,但那晚拿的确是伤寒的药,而且今天出去买香料,景潺姐姐突然就不见了” 浅瑜淡淡一笑“你只看了景潺?” 景清咬了咬唇,点了点头,因为景潺姐姐偶尔不在府里,行踪诡异,最惹嫌了 合上眼眸,浅瑜缓缓躺下“下去吧” 第07章 她不喜出门,身边也不像别的贵女那样有许多手帕交,身边算得上比较亲密的朋友也就只有田茹莜一人,拿过景溪手里的刚刚递过来的书信,浅瑜神色淡淡看了半晌,她是不大爱出门的,不过也有好些天没出门了,出去看看也好 两家离得不是很远,几乎上了马车片刻就到了 浅瑜由田茹莜的贴身丫鬟珠儿一路引着向后院走去 “表少爷,别…表少爷….奴婢”青衫的丫鬟不断推拒着蓝袍男子的亲近,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咳咳”珠儿一阵轻咳打断了石板小径上两人的亲昵,浅瑜目不斜视的微合眼眸 听到丫鬟的咳嗽,田穆林面色不愉的抬了头,刚想呵斥一番,却发现那丫鬟身后立着个美人,白纱素衣层锦缎,墨发柳眉面若桃花,身姿聘婷,面容绝色,当下一个怔神 珠儿轻轻一个拜礼,继而引着浅瑜离开,这一点小插曲浅瑜没有放在心上,但跟在身后的景清却有些不乐意,这田家也太没规矩了 看到人进来,田茹莜笑嘻嘻的走上前去“你可来了,我都急死了,现在不能出门我无聊的紧,几次邀你你也不过来” 浅瑜由着她拉自己坐下,神色淡淡的理了理衣袖,珠儿咬了咬唇,凑近自家小姐身边耳语了两句,田茹莜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转而小心的对着浅瑜开口“你来的路上碰到我那表哥了?” 浅瑜抬眸“你还好意思问?” 田茹莜撅了噘嘴“我哪知道那人竟然在那儿,不过我和你说,你可要离他远点,我这表兄刚刚进京不到一个月,就纳了府里四五个丫头了,我瞧着他那自命风流的样就犯恶心,平日都离他远远的,你可要也要离他远些” 浅瑜自是知道这田穆林是个什么货色,这样的人她不想过多谈论,转而道:“你这么急着找我过来什么事?” 拉上她的手,田茹莜一脸委屈“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关心关心我,人家订了亲了你都不过来看看我,请你出来一次比搬山都难,非要有事才能找你吗,我就单纯的想看看你不行吗?” 浅瑜淡笑,“行,看吧看吧” 田茹莜低低一笑,转身拿过一侧的檀木匣子“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上一世她与陆照棠定亲后田茹莜也订了亲,两人都不能出门也就没再见过了,自然也没见过这匣子“我哪里猜得出你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确实是些个玩意,田茹莜小心打开木匣子,抬首一笑“宝儿,你看这是我们小时候常常玩的泥人,玩偶,脸谱,还有糖棒棒我一直舍不得吃,结果化在油纸袋里了,哭了好久,还有还有你送我的陀螺,我都好好留着呢” 看到这些,浅瑜也有些怀念,她手里的这些个玩意早就不见了,她竟然还留着,心头一软,拿过那木楔上的泥人仔细打量,这是七八岁那年过年时陆照棠送给她的,她当时刚刚从北边回京谁都不认识,田茹莜上前和自己说话,她见她喜欢便送给了她,没想到她还留着 两人一个一个的将小玩意都拿出来摆在小几上,说着每个玩意背后的趣事 “时间怎么这么快啊,我婚期定下了,总觉得有些害怕,那人我没见过,我总不敢相信如何与一个陌生人相守”将东西一一收好,田茹莜拄着下巴一脸惆怅的看着浅瑜 净了净手,浅瑜拿过帕子仔细的擦拭着自己的手,“顺其自然吧,你现在想这些平添烦恼,不如开心些”上一世自田茹莜出嫁后她便很少再见她了,但却也知道她过得不错,没有惊涛骇浪的爱情,却有细水潺潺的温情,她的夫君对她很好 听了她的话,田茹莜一叹“我好羡慕你啊,至少能与认识的人成亲,唉” 微微一怔,浅瑜放下帕子,若是她真的经历了自己所经历的便不会如此一说了吧,她不知道,她也不会说,在羡慕别人的时候却不知自己的幸福是别人的奢望,似乎大多时候人们看到的也是别人有的,而不是看到自己有的,这么一想她突然有些看开了,至少她重新来过了,重新拥有了家人,既然有了最好的亲情,她何必要求爱情,这样已经足够了 抬起眼眸,浅瑜轻轻开口:“你会很幸福” 田茹莜一怔,微微垂下眼眸,浅瑜的声音总是很温柔,这样美好的她总让她自惭形秽,她知道她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鼻子有些酸涩,她笑着抬头“嗯,我会幸福” 用了些点心,时候也不早了,浅瑜起身想要离开,却被田茹莜拉住衣袖“宝儿,我想练练字了,不如你给我打些字头?” 浅瑜回眸,“笔墨伺候” 将手里的昙娟丝制的帕子放在一侧,拿起笔轻轻沾了沾浓墨 仔细的给她写了几页字头后,两人相伴走向后院,马车片刻便被牵了过来 “我走了,你快回房吧”就着景清的手,浅瑜上了马车,田茹莜摆了摆手十分不舍,直到马车走远仍站在原地,待看不见马车这才要转身离开 这一转身便看到了伫立在身后的田穆林,盈盈一拜“表哥” 田穆林怅然若失的收回眼眸,看向自家表妹,犹豫开口“那位姑娘是哪家小姐” 他第一次这般有礼的讲话,田茹莜一笑,淡淡开口“表哥,她是镇北将军的女儿,将军府唯一的小姐,也是咱们京都第一美人,听说表哥喜欢我身边那灵儿丫头,给了表哥也无妨,下次别在妹妹院前行事了,妹妹告退了” 田茹莜走后,田穆林仍旧站在原地,京都第一美人啊,难怪那么惹眼 门外,去而复返的马车再次掉转车头 景清有些奇怪“小姐不去拿帕子了吗?”那昙娟丝帕是小姐最喜欢的一条 浅瑜抚了抚衣袖,微垂眼帘,“回府吧” 日头快要落下的时候,景清景潺服侍浅瑜换好衣服 进了娘亲的院子,见娘亲一本正经的看着请帖,弟弟伸手奋力的够着娘亲手里的东西,便觉得有些好笑 李氏握住小儿的手“干嘛呀,你也看不懂,你想看什么呀” 珏哥儿眼睛睁的大大的,仍旧举着胖手要拿娘亲手里的小本本,李氏笑了笑将手里的请帖放在小儿手中,对着坐在一侧的女儿道:“我还当你要在田家丫头那用饭呢,怎么回来了” 浅瑜淡笑:“想要陪着娘用饭所以就回来了” 李氏将小儿交给一侧的嬷嬷,起身道:“回来正好,瞧着日头还没下,走,跟娘看看库里有什么好玩意,过些日子郑国公夫人寿辰,今个儿递了帖子,既然咱们在京那需得好好准备一番” 浅瑜起身,随着母亲出了院子 这位郑国公若是算上霄延帝那一朝,也算历经三朝的元老了,郑国公早年戎马,在最鼎盛的时候交了兵权,携妻不问世事,女儿嫁给了当今圣上,虽然不受宠,但也为皇上添了一个女儿,汝阳公主 郑国公虽然如今没有实权,但却也颇得圣上赏识尊重,京都大小官员也不敢小觑了去 库里的东西许多都是不久前圣上赏赐下来的,爹爹常年驻守北边,功劳有目共睹,圣上赐下的封赏也绝非一般俗物 李氏拿过嬷嬷手里的簿子翻看,选来选去选了几样上品琉璃雕作,“宝儿觉得如何?” 浅瑜点了点头,娘亲的眼光一向好,这雕作样式普通材质却用上好的琉璃,既不出挑也不落了俗套,正正合适 第6节 两人选好了东西便相伴往院子里走,李氏握着女儿的手“宝儿可要和娘去国公府看看” 上一世浅瑜没有去国公府,一来那时的自己已经订了亲,二来自己确实不大喜欢那样的场合,但她现在却想去了,她想要验证一件事情,上一世她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点了点头,随即开口“娘亲喜欢过别人吗” 李氏狐疑的看向女儿,而后左右观察了一番,小声开口:“你不怕你爹爹听到,我可是怕的,你爹爹是个醋坛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瞥了一眼女儿,李氏继续开口“先说清楚,我最爱的自然是你爹爹,不过小时候不懂事确实喜欢过那些翩翩而立的佳公子,但那样的男子有太多人喜欢,你娘我又是个清高的再喜欢也不会表现出来,最多那人送我些东西我好好保存,时时拿出来看看想想罢了,不过后来有了你爹我都给扔了,再好的男人也不及你爹爹好” 想到自己的夫君,李氏心里一阵甜蜜,自己的夫君不善言辞,为人木讷,喜欢就喜欢,也不会什么花言巧语,现在想来还是自己夫君靠谱 浅瑜没再开口,和娘亲一同用了饭便回了房内,沐浴后墨发披散的坐在床榻上 景溪进门添香,见自家小姐端坐在床上有些疑惑“小姐还不睡吗?” 浅瑜抬头,看着景溪熟练的动作,淡淡一笑“景溪从不回家看看,还怨着你娘?” 景溪手一僵,喃喃开口“自然是怨的”她眼眸微垂,手指不由的收紧,将香炉盖好,拜礼离开 浅瑜合上眼眸,就着馨香渐渐睡去 第08章 “只见那太子殿下回身拿出九尺连弓戟,唰的一声对方大将首级便滚落在地,登时四周的副将便吓破了胆子,你且看那…….” 书肆今日分外嘈杂,浅瑜翻了翻书页,眉头一蹙,定下心神,刚想拿起茶杯喝些水,却见那茶杯里是茶,心下烦闷轻轻开口:“拿些水来” 景溪一怔,应是离开 她离开后,浅瑜重新看向手里的书,每每沉思的时候都被那激烈的掌声打断,叹了口气,索性真的应那说书人的邀请坐在一处听那说书人胡侃 “太子又一转身,连弓戟所过之处皆是血流成河,无人敢再上前一步…….” 素手一动,白纸上落下两个字:不仁 “太子回身呵斥那将士,你若想救那人便去救,绝不能让若干将士陪你殉葬……” 玉白又是一动,白纸并着落下两个字:不义 景清将一些书重新摆回书架上,转而走了过来,看了看纸上的字,叹了口气道:“小…..公子,几位先生让您帮忙听听哪里不妥再填些赞美的词,您看您写的哪一个词是夸赞的啊” 放下手里的笔,浅瑜一叹,索性合上了书,想到取水去的景溪,瞥了眼景清道:“你去瞧瞧景溪” 人声嘈杂,她心里烦闷,若是知道今日人这么多她便不出来了,也不会被那几位说书人拉着听书,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再选选书若没有喜欢的不如现在就回去好了 那几人声情并茂的描述着当年太子打下的几场著名战事,引得一众人连连喝彩,掌声不断,听书的一众人似乎受到那感染不断的道好 浅瑜将手上的纸团成一团,狠狠的丢在地上,不再去看,换过一本新书细细翻看起来 “不仁,不义?”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浅瑜翻书的手不由得一僵,在嘈杂鼎沸中她竟然清清楚楚的听见了那人的说话声,脚步渐渐靠近,她浑身紧绷 桌子对面的长条椅凳上下一刻便坐下一人,她没有抬眸,暗自握了握手,心下惊骇为何明明远在南阳平蕃的人此时竟然出现在京都 赢准刚刚走进书肆便看到了身着灰袍只身坐在窗边的男子,他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即便上次堪堪看了背影却一眼就记住了,想来他是多敬佩他,竟然特意跑来听书 他是这么想的,直到拿起他丢在地上的纸团 上次一见他还洋洋洒洒的夸赞自己,如今一见怎么就变了?赢准坐在椅子上打量着面前的男子 发冠干净利落的束起,面容倒是极美,但身为一个男儿却少了些阳刚的气势,沉声开口:“这位公子为何觉得太子不仁不义?” 浅瑜已经暗自镇定了下来,霄延帝没见过自己,不知自己是盛浅瑜更不知自己是女子她有何畏惧,等这一次她便再不会出府他也不会再看见自己,想及此她微微放心下来,抬起头疑惑道:“这位公子缘何说我这不仁不义指的是当朝太子” 赢准眼眸微眯,他听书所写不是指他又是指何人?“那公子更要说说这不仁不义指的是何人” 浅瑜一窒,厌恶他穷追不舍,只想把手里的笔扔出去,时运不济她重生来过出门三次便碰到他两次 垂下眼眸,浅瑜淡淡开口:“战死沙场的士兵都是平民百姓有妻儿老小,却被当权者送去战场顽死抵抗,明知大尧太子骁勇却要送无辜百姓继续顽抗,他国当权者不仁,那将士好友受困于人明知是对方的计谋却想要无数战士陪他送死,看似有情有义实则无情无义,实为不义,公子可满意在下的解释” 赢准定定的看着他,只觉得这人委实有趣,明明一脸厌恶却说着夸赞的话 浅瑜微垂眼眸,握紧手里的笔,不知他为何仍旧坐在自己跟前 她正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赢准起身,淡淡开口:“公子见解独到,可要与我共饮一杯” 浅瑜抬头,作礼一拜“不了,今日还要查些书籍,多谢公子邀请” 赢准深深看了他一眼,抬步离开 自他离开后,浅瑜有些心神不宁,又不好马上就走,生怕那人看见,为何赢准会出现在京都? “公子,您的水” 景溪端过水杯放在自家小姐的手旁,浅瑜心里紧绷的心微微松了下来,无意识的拿过瓷杯轻轻抿了几口,眉头一蹙,放下手里的瓷杯,刚要开口却突然有些眩晕 景溪一惊,忙上前扶住自家小姐“公….公子您怎么了?您不舒服吗,景溪这就带您回府” 浅瑜眼眸涣散,眼前越来越朦胧 “景溪姐姐,公子怎么了?”景清匆匆端着茶水杯赶了过来,放下手里的茶水杯就要去跟着扶自家小姐,景溪微微避开,眉头微蹙“公子可能有些不舒服,你拿上公子的东西,我先扶公子上车休息” 景清点了点头,正要去收拾东西,衣角却被小姐抓住,忙上前来“公子怎么了?”看着小姐动了动嘴唇,景清心疼的不得了,“要不我扶着公子去车上吧” 景溪眉头一蹙“我来吧”景清平日听惯了景溪的话,当下只能点了点头,放心不下小姐,景清快速的收拾了小姐的东西,匆匆下了楼,但撩开府里的马车门帘,却没看到自家小姐,心里突然一惊,前些日子的画面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了,急急的向府门里跑去 “少爷,你看灵儿带着个好看吗?”田穆林懒懒的点了点头,他哪里看的上这路边边上的东西,“你到底有什么事,说给本少爷惊喜,难不成就是陪你看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灵儿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回眸一笑,“再等等”两人依旧在街市上走走停停,田穆林倒是喜欢在床上陪女人,现在确实一点耐心都没有,“你自己慢慢逛吧,少爷我得回去了”说话间就要拿出腰间的银两扔给灵儿,灵儿见状上前挽住他的手 “少爷,等等,你看那不是将军府的马车吗?” 田穆林闻言抬头顺着她的手看去,他哪里认识将军府的马车,左看右看也没发现和普通马车有什么差别甚至连府门的标识也没有,但想到灵儿一直跟在自家表妹身边兴许就认得呢,索性理了理衣襟,大步向着那停在小巷子里的马车走去 “小生乃青州田穆林,见小姐马车停在这里,上前一问,不知小姐遇到什么麻烦?” 田穆林彬彬有礼作了一揖,好办天也没听到响动,正纳闷这车里可能没人的时候,一侧的灵儿开了口“少爷上前看看吧,灵儿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田穆林沉眸,几步上前挑开门帘 灵儿站在远处,见少爷上了那马车后微微松了口气,或许自己的命今日就要结束,但只要能救下自己的弟弟那一切也都不重要了,她也曾问过自己这样做值得吗?但没有答案,她自出生就一直被告知弟弟是家人的心头宝,她要时时想着弟弟,弟弟生了病她要卖身为弟弟治病,总之什么都要为了弟弟而活,哪有什么值不值得,这就是她的人生 灵儿淡淡一笑,看到向这里赶过来的人竟然不觉得害怕了 盛翊瑾踢开挡在前面的丫鬟,沉着脸靠近马车,心里阵阵的疼痛,一侧的景清已经满脸泪水了,是她错了,是她害了小姐,若是她当时多想想也不会害了小姐,一路的奔走让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挑开车门帘,看到车里的情形,盛怒中的盛翊瑾心下不由一松,而后沉冷开口“宝儿在哪?” 第09章 浅瑜只恨自己大意,明知道景溪心存不轨却忘了时时警惕,当眩晕袭来的时候,她强装镇定的扣住桌角只想再拖延几分,若不是想要查清景溪背后的人她哪里会再容她这么多时候 头晕目眩的被景溪扶下了楼,她心里慌乱却抵不过那眩晕陷入黑暗 景溪心砰砰直跳,额头上已经满满都是汗水 正要将小姐扶上事先准备好的马车,景溪看到站在一侧的黑袍男子浑身一怔,而后强装镇定的开口:“这位公子你有何事?” 赢准眉头一蹙,上前几步,景溪惊慌失措的开口:“我家公子不舒服,这位公子请你让….让开” 冷哼一声,赢准伸手将浅瑜抱了下来,浅瑜已经看不清人了,只是无意识的开口“快…..带我走” 赢准不清楚这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得冷冷一瞥,将人横抱起身,大步离开 本想伸出去的手在那人一瞥后僵住,景溪只能浑身冷汗的跌坐在马车上,她完了,她娘怎么办 正是绝望的时候,车门帘再次被挑开,她一脸泪水的惊慌抬头 田穆林淡淡一笑,原来这就是灵儿给他准备的惊喜,啧啧,还以为真是那盛家小姐呢 进入车内,田穆林摸上景溪的手“呦呦呦,怎么了这是,有什么难过的和少爷我说说,想来你也应该知道少爷我是田家表少爷,你有什么难事少爷我定会帮你”本来想要挣扎的景溪浑身一怔“您说您是田府表少爷?” 田穆林将人揽入怀中,十分豪迈自得“怎么,灵儿没与你说” 她不认识什么灵儿,只是按照指示将人带到这里…… 景溪一怔,突然明白了那位小姐要做什么,咬唇低首顺从的窝进他怀中喃喃开口“田少爷,您一定要救救我” 田穆林低头面带邪笑,手摸向她的内襟“好说….” 话还没有说完,车门帘便被挑开,他一脸怒意的抬头,正对上一人透着寒光的眼眸,登时怔住“你….你…是谁?” 闻讯搜寻而来的盛翊瑾冷冷的看着惊慌失措的景溪“宝儿在哪?” 跨进门内,赢准将人刚刚放在床上,那细白的双臂再次环上了项颈,俊美的面容此时泛着寒霜,低头看着窝进怀里的男子,眼眸一眯,他不该伸手的 浅瑜现在已经完全神志不清,双手攀上那一份清凉,衣衫摩挲,双颊绯红,口中细细碎碎的喃语,她看不清眼前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英眉蹙紧,额上青筋一跳,将人抱坐在茶案前,胡乱的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下 那清凉的水似乎缓解了些许的燥热,浅瑜大口大口的吸.允,流水顺着嘴角流下,直入衣襟 赢准一手束缚住他乱动的两只手,一手匆匆再次倒了一杯水,转过头时,正要将水送至他嘴边,却见那被水打湿的前襟,肉眼可见的泛着起伏,心中有疑蹙着墨眉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还未有任何动作,那没了清凉的人已经主动合眸上前 薄唇微凉,她极力吸.允,他刹那失神 他身材高大,坐在他怀中,她抻脖向前堪堪够得到他的唇瓣,不对,不是刚刚那清凉之感,她要刚刚那个 她的嘴唇离开,却被人重新覆上,辗转捻揉,她眼角渗着泪水,十分难耐 喘着粗气,离开那柔软的嘴唇,平复了心神赢准蹙眉,任他…她在怀里摩挲,鬼使神差的伸手上前取下那白玉发冠,墨发泄下,三千乌丝坠落腰间,粉腮轻眉,红唇乍现,美人当如是 看着她樱红的嘴唇,那陌生的触感让他有些留恋,或许从来没有过女人所以才会如此,又或许…… 有些粗粝的拇指划过那份柔软,又或许他觉得她有些不同? 将人桎梏怀中,他似乎也被那燥热传染,忍了几次,终于压下那份难耐,连着喂她喝了几杯凉茶,怀里的人终于安分了些,重新将人抱回床榻,赢准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细细打量面前的人 他从不关注女子,自是不知女子应该是何扮相,如今细细打量下,突然觉得自己太过眼拙,那小脸红润,睫毛浓密纤长,红唇娇艳却有些肿胀,他刚想伸手去感受一番,却被叩门声打断 推门而出,看向来人,淡淡开口:“去书房” 卫沉看到自家一向一丝不苟的殿下此时衣衫有些凌乱心有疑惑,但仍旧不发一语的跟着去了书房 理了理衣襟,赢准落座在椅子上 卫沉上前开口:“殿下,卫游已将皇上救下,现在已无大碍,但刺客皆吞毒自尽,断了线索,卫流传来消息,南阳平蕃大胜,不日便归” 第7节 手指磕了磕案几,赢准起身抬眸,“回宫”一脚已经跨出门外,赢准重新回过身来,“你在这里守着,等房内之人醒来” 卫沉低头应是,赢准这才抬步离开 一路进了宫门,直接去了父皇的寝宫,赢准进入殿内的时候,卫游刚刚收针起身,他虽然不知道为何明明应该在战场上的殿下突然回来,但殿下不说他们也不会问 听到响动,还有些虚弱的皇帝睁开双眼“我儿怎么赶回来了” 赢准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微垂眼眸“儿臣若说早知有人要刺杀父皇,父皇可信儿臣” 皇帝重新闭上眼眸,哑声开口“自然信的,若是朕因此亡故,我儿如今大权在握便可顺利继承皇位,然我儿跨马加鞭赶回定然是不想朕死了,我儿一向精明卓绝” 精明卓绝?赢准起身缓缓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簌簌掉落的桂花,一样的时候,但却又不大一样 他若是真的精明卓绝也不会到死也不知道杀他的背后之人是谁 “父皇觉得刺客是何人?” 皇帝有些疲惫的合上眼眸,哑声叹道:“想杀朕的太多了,朕数不过来了,朕累了” 赢准沉眸看着那床榻上的人,他知道他真的疲惫了,父皇一生无偏无袒,无论是对后宫的妃子,还是他的儿女,都一视同仁,选立太子也是能者上位,真正的像个帝王,他从没有吐露过自己的心声,本应是活的最肆意的人,却过得如此严谨 他突然想到一个人,虽然只见过她一面,但却令他印象深刻,明明已经穷途某路,却仍想活的肆意的人 走出宫门,翻身上马去了城中别院,堪堪靠近别院,就看到立在门前的卫沉 听到马蹄声,卫沉低首跪地“殿下,属下进去看时,那人已经不在房内” 自家殿下一走,卫沉便去了那院子,站在门口时,却感受不到一丝气息,疑惑的推门去看,房内早已人去楼空 浅瑜扶着石壁,掌心已经被自己掐的通红,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发冠掉落便觉得事情不好,强撑着自己从那宅院的后门离开,强烈的眩晕让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摸索着顺着石墙向前走去 跌跌撞撞的出了巷口,那股燥热再一次涌了上来,她视线朦胧,耳畔的嘈杂声又开始便的模糊,跌落在地的时候她已经完全看不清了,恍惚间似乎能听见惊呼声,很熟悉但她已经没有神志去分辨了 “小姐!小姐!大公子,小姐在这里” 得了大夫的嘱咐,来来往往的丫鬟都刻意放低了脚步,院里院外十分安静 自家小姐已经昏迷一天了,一天没有进食也没有醒来的征兆,这让景清有些着急,透骨绿的玉勺小心翼翼的凑近那红唇,将那淡糖水顺着嘴唇送进那泛白的丹口中,是她错了,若是她再仔细些也不会让小姐陷入困境,明明小姐暗示过自己了,自己却还是榆木脑袋,小姐定然对自己失望了 芊指微动,睫毛一颤,那昏迷了一天的人悠悠睁开了双眸,景清骤然睁大双眼,喜上眉梢“小姐你醒了” 挣扎着起身,浅瑜忍过那轻微的眩晕“更衣” 得了吩咐,景清忙将干净的衣衫拿了过来,服侍小姐穿上,“小姐要不要再休息休息” “我爹我娘呢” “大公子刚刚吩咐过了,这事没惊动将军和夫人” 浅瑜点了点头,放下心来,爹爹脾气暴躁若是知道定然不肯罢休,若是当真闹大两家也不好看,看了眼眼睛红肿的景清,浅瑜淡笑道:“别人我不会轻饶,倒是你寻到了我便将功抵过了”景清心思简单,但跟在她身边绝不能这样简单下去 景清愧疚万分,知道小姐一直提点自己,早已下定决心万事多思量,当下咬唇点了点头“谢谢小姐开恩” 出了房门便看到哥哥坐在外室的椅子上,见他一脸疲惫,想来定然昨晚一直守着自己没睡“哥哥去休息吧,这件事宝儿自己能处理” 盛翊瑾起身几步来到妹妹跟前“我陪你一起” 浅瑜一笑,知道哥哥担心自己,倒也没劝阻,而是想着尽快把这事处理干净,转而吩咐一侧的景清“命人把景潺,景溪带上来” 打量着妹妹半晌,盛翊瑾蹙眉开口:“宝儿先吃点东西吧” 知道自己现在的体力,浅瑜没有拒绝 吃了些素食虽然脸色还有些泛白,但却没了那眩晕净了手起身走到堂中,没看那跪在地上的两人径直坐到了外室堂中的椅子上 景溪眼睛肿的通红,不断的磕头求饶,景潺不明所以的跟着磕头 浅瑜抬眸,淡淡开口“景潺你先说,她叫你瞒了什么” 景潺看了眼涕泗横流的景溪,有些不明白为何小姐因为一点小事就这样罚景溪,咬了咬唇开口道:“奴婢回家路过景溪家的村子,景溪心里怨她娘卖了她,但不愿意看着她娘死,也不想别人知道是她接济的,所以托奴婢塞钱买药,奴婢想着是景溪的一片孝心所以一直帮忙瞒着,小姐,景溪她……” “好了,你说”浅瑜打断了景潺的话,看向景溪 景溪哭的微微抽搐,额头上已有了淤青,“千错万错都是奴婢,奴婢娘亲患寒数十载,如今病更严重了,奴婢不得已才背叛小姐,怕小姐发现拖累我娘,所以才让托景潺照看,不关景潺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奴婢早早没了爹爹,只有娘亲一人,奴婢舍不得她啊,想救她啊,小姐,奴婢对不起您,奴婢什么都不能说了,但愿以死谢罪,但求小姐不要为难我娘” 景溪伏地痛哭,那悲痛不似作假,浅瑜垂下眼眸,她能体会到她心里的绝望,上一世自己死的时候也是这般 因为上一世那杯茶,重生之后便一直留意身边的丫鬟,景清年岁小什么都不懂,那问题就出在景潺和景溪身上,景潺行踪有些问题,但她心思坦荡所以好查,这便顺着发现了景溪,在此之前她即便再怀疑也仍以为景溪是端阳的人,始终不肯相信是她 茹莜你这样恨我吗? 她原本不想放过景溪的,但既然想到了上一世频死的自己,浅瑜淡淡开口:“景潺景溪各打三十板,景潺扣月例三个月,景溪驱逐出府,你我主仆一场看在你的孝心上饶你一命,等你修养好后再自行出府”随即眼眸轻抬,扫视了四下的几个丫鬟,“今日发生的一切不得透露半分,我若是知道谁嘴不严那便不是这个下场了”浅瑜的声音轻轻柔柔但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丫鬟们低首应是,不敢多说半句 景溪不断地磕头,说不出话来,景潺即便再傻也听出自己被当了挡箭牌使,她不知昨日发生了什么,现在想来,昨天一天都没见到小姐,回来景溪就被关了起来,莫不是景溪对小姐做了什么,这样一想,景潺登时一冷,自己一时心软而没有过多思虑倒成了别人的掩护 景潺面色苍白,跪地叩首“奴婢知错了” 浅瑜了解景潺,知她是个心善柔软的,但她既然是自己身边的丫鬟断然不能没有一点心眼 浅瑜起身,不再看四下的丫鬟,挥了挥手“下去领罚吧” 等室内没有了别人,这才对着一侧喝茶的盛翊瑾一笑 “哥哥快去休息吧,还要守着宝儿到什么时候” 放下手里的茶杯,盛翊瑾担忧的蹙着眉头“那人多次陷害宝儿,宝儿确定能自己解决?” 浅瑜拉住哥哥的衣角“哥哥应该信宝儿” 盛翊瑾淡笑,摸了摸妹妹的头“自然信得,但宝儿要记得,若是解决不了一定要和哥哥说” 心里一暖,浅瑜上前环上他的手臂笑颜道:“哥哥快去休息吧,这件事宝儿会处理好” 盛翊瑾猝不及防的向前走了两步,又担忧的回过头“昨天是谁救了宝儿?” 浅瑜一怔,虽然不能完全想起那天的事,但依稀记得是那人将自己抱走 垂下眼帘,轻轻开口:“我不记得了” 第010章 “啪”凌厉马鞭的划破长空,已经晕死过去的丫鬟抽搐几许,再没有睁开过眼睛 汗水已经湿透衣衫,气息也有些急促,扔下手里的马鞭,田茹莜神色淡淡的坐在椅子上 一侧的珠儿小心翼翼的给小姐擦汗,手有些颤抖 “你抖什么?”喝了一口茶,眼皮未抬一下 闻言,珠儿吓得跪在地上“小姐恕罪” 田茹莜拿过帕子,拭了拭额上的汗水,随即将帕子丢在地上,向着内室走去 直到人已经消失在内室,珠儿才稍稍抬头,起身吩咐其他丫鬟将已经死透的灵儿抬了下去,珠儿与灵儿同乡,看到灵儿的惨状多少有些不忍,给抬尸人塞了份银两匆匆离开 田茹莜合眼躺在浴桶中,尽管此时面容平和,但那怒气仍未散去,明明这一次就能成功了,偏 偏又出了差错,不知她知不知道是她所为,为何那将军府打听不到任何事,她不信那丫鬟敢说出去,除非她不想要她那一家老小的性命 夜已深,田府终于沉静下来 一早马车从将军府驶离 隔着几条街,马车里都能听到那国公府所在的街上噼啪作响的炮竹声,马车越向国公府靠近,人就越多,车也越多,所以行驶越发缓慢起来 李氏一向有耐心的性子,此时也有些坐不住了,去国公府的路上要穿过集市,好不容易穿过集市又堵在街口,抬眼看了眼女儿,李氏一笑 浅瑜身着月白层鸾荷花裙,端端的坐在一处看书,像个有着书卷气息的玉观音,看着让人心里分外宁静 李氏托着下巴,含笑的打量着女儿,心里不由自主的骄傲,她的女儿容貌清丽,平日淡雅素容都这么好看不知日后点了红妆又是什么光景 那份目光太过炙热,即便此时认真看书的浅瑜也不由自主的抬了头,见娘亲那样的目光打量自己,淡淡一笑“娘是打算将女儿看化了去?” 李氏沉迷于自己女儿的貌美,心里那份骄傲正在升华,看到女儿回过头,又有些担忧的开口“宝儿这样貌美可别叫人妒恨了去,不行不行,今日过后宝儿还是乖乖在家吧,娘虽然接触的少但也知道贵女之间并非那么平和,那一碰到那些个两面三刀的怎么办” 浅瑜轻轻放下手里的书,她已经碰到了,而是历经两世才明白 国公府派人疏散前来看热闹的百姓,这才引着各府的马车进了巷口 到了后院,李氏本来打定主意不让女儿离开自己的眼睛,但这种场合也不好拘着女儿,毕竟和她聚在一起的都是些个夫人,只有她带着女儿在身侧,犹豫嘱咐了女儿好些句这才放人 浅瑜不喜欢这种场合,因为不喜欢与人结下来往浪费她时间,现在却不得不来 一进院子,原本低头浅笑,窃语风声的贵女们接连抬了头 田茹莜见人进来,惊喜一笑,急急上前“宝儿,我听说你前日病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我听丫鬟说怎么那日我那表哥碰到了你那丫鬟?” 淡淡看了眼环在手上的细白,浅瑜抬眸“嗯,那日我有些伤寒,随着丫鬟提前回府了,景溪找不见我急的哭了,幸好田公子出手帮忙送回,倒是你如今订了亲还乱跑” 两人一并向着人少的花亭小院走去 田茹莜撅了噘嘴不甚在意道:“那也总比在府里闷死好,憋得我都心急” 两人顺着小径走着,一如以往那般,一个说着一个听着 她到底是天真了,即便到了现在她也不敢相信田茹莜会害她,她的一颦一笑那么真实,亲昵往来不似作假 两人坐在花亭处,透过朦胧的树丛,看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贵女,院中又一阵嘈杂,三三两两的贵女起身上前,有礼一拜“拜见汝阳公主,端阳公主” 进入院内的汝阳公主浅抬眼眸,不发一语,抬步离开,不曾抬眼去看那些个贵女 反而身着红纱锦缎百花裙的端阳公主红唇微启,丹口一笑“起来吧”随即在一众贵女的簇拥下落座 花亭中的两人回眸,田茹莜撅了撅嘴,“啧啧,原本以为那端阳公主心高气傲是个不好相与的,没想到这汝阳公主更甚,也不知她傲气个什么,明明是被休弃回府的,圣上怪罪连个公主府都没有,只能住在母家,白白让着郑国公蒙羞” 浅瑜看着桌上的泛着波光的茶水,“这位公主还这么年轻,倒没必要那般葬送自己,若是郑国公当真觉得蒙羞也不会这般好好待着汝阳公主,想来正是那国公大人的爱护,所以这位公主才这般有底气” 田茹莜回过头,轻笑道:“你这么严肃做什么,反正女儿家被休弃到底不好,怪丢人的更何况是皇家的公主” 微叹一声“有何不好,活着也不是为了给人看的,短短几瞬自要活的痛快些” 细细的盯着她半晌,田茹莜狐疑“你今日有些奇怪,怎么与我说起是非来了” 放下手里的茶盏,抬眸一笑,温柔中带着恬静“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佩服这位公主了” 一如上一世一样,这位汝阳公主在前不久因为犯了七处无子之罪被赵郡王休弃回府,说是被休弃,但内里内外的大多都知道,那位赵郡王妻妾成群,汝阳公主受不得自请和离,却被圣上呵斥后长跪青阳殿不起,逼得赵郡王不得不休妻,一时京里对这汝阳公主骂声不断,这位平素低调不受宠的公主却以这样的方式出了名 她若是也早有这个想法会不会上一世不至于死的那么无助 田茹莜一怔,撇嘴道:“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可佩服的?” 第8节 “不道人是非,走吧,一会宴席要开始了” 两人还未待出了花亭的月门便看见簇拥而来的端阳公主,端阳其实一进门就在找盛浅瑜,她厌烦这个在采女宴夺了她光彩的将军女 若说她是这大尧最得宠的公主,要什么有什么,唯一过不去的坎就是这盛浅瑜处处压她一头,无论是容貌还是才气,都让她难受,知道人在哪,便吩咐身边的丑丫头去端酥油茶,自己则起身走去 “都说将军府的大小姐清高的很,向来不愿意参加这种宴会,没想到今个儿就碰上了,采女宴后一别,好久不见啊,盛小姐” 凤眸刻意涂的狭长,看着那月白纱裙的女子直觉的心底发堵 浅浅俯身做礼,浅瑜淡雅一笑“是好久不见” 在侧的贵女们知道这两位的恩怨,当初采女宴上,盛家小姐拿下第一美人的称号,这位端阳公主当场就挑帘而出发作过了,比起当时跳脚的端阳,循声出屏的盛家小姐从容淡雅,貌美双绝,这一番对比即便在场的人不说,也让那盛家小姐坐实了第一美人的称号,但那之后这端阳公主也是怨恨上了 “哼,本宫乏了”见她不多接话,只觉无趣,端阳冷哼,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浅瑜神色淡淡,跟着便要离开,比起她的淡然,田茹莜却有些不愤,小声道:“若她不是养在贤妃名下,还不是与那汝阳公主一般不得圣宠” 这位端阳公主的母妃生下她便去世了,同母亲哥哥交由良妃抚养,她则交由贤妃抚养,这位贤妃不是别人,正是赢准的母妃,所以因为太子,水涨船高,这位端阳反而是最得宫人敬重的公主 浅瑜没有说话,静静的向前院走去 当年第一次回京,年少不谙世事,听那端阳讽刺自己乃草莽之女上不得大雅之堂,心里有一股气便在那采女宴上与她一争高低,却没想到为自己家人招来祸端,现在她只想收敛锋芒不惹祸端 两人虽相伴而行却各有心思 “让开,让开”一声疾呼让两人同时回过头,一个梳着双丫髻一脸麻子的丫鬟急急奔走过来,手里捧着冒着热气瓷碗,浅瑜心里有疑正要避开,却被田茹莜拉住“宝儿小心”田茹莜话落间抬步上前,挡在浅瑜身前,那丫鬟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几步快到跟前的时候再也拿不出手里滚烫的瓷碗跌倒在地 冒着白烟的瓷碗顷刻间泼洒出来橙黄色的汤水,落了田茹莜一身,层层叠叠的绿纱襦裙自上而下被染透 身边的丫鬟阵阵惊呼,想来是那汤水极烫,田茹莜此时已经面色发白 一侧的珠儿起身怒喝“你这丫鬟…..” “哟,这是怎么了,本宫才刚刚离开,盛小姐怎么就……”去而复返的端阳掩帕而出,本以为能看到一场好戏,但发现被泼湿的不是那盛浅瑜,随即不愉的看向那趴在地上的丑丫头,娇斥道:“没长眼啊,看看把这田家小姐伤的,来人快快扶着这小姐换身衣衫,哎呦看看那脖颈的水泡太瘆人” 几个丫鬟上前将人扶了下去,浅瑜抬眸看向田茹莜的背影,呼啦啦围着的人接连散去,浅瑜才收回眼眸 一侧的景清撅了噘嘴“这位田小姐到底想什么啊,明明小姐能躲开偏要站在小姐前面挡着,落得这样的伤” 浅瑜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同样被热汤水泼到的丑丫头,那丑丫头也抬头看向她,圆溜溜的大眼睛盛满泪水,举着满手水泡的手一脸委屈道:“丢丢疼” 她认识这个丫头,自前世她便一直跟在跟在端阳公主身边,以前浅瑜还以为这端阳是个心善的,后来才发现是她多想了,虽然不清楚她为何带着个丑丫头在身边,但总归不是心存善念 蹲下身子,拿出怀里的帕子和药瓶 景清看到小姐的动作一惊“小姐别,这丫头一脸天花留下的麻子你别靠近她” 浅瑜轻柔的将那丑丫头的手放在膝上,淡淡道:“我染过天花了,你忘了,不会再染了,倒是你离远些”虽然这丑丫头的天花已经退去,但那密密的麻子却还有些瘆人 景清现在生怕那田家小姐生出什么幺蛾子,也生怕小姐因此对那田小姐改了观,愤愤道:“平日见那田家小姐舞刀弄枪的,怎么连个人都躲避不开呢,不是说她会什么轻功吗,听说以前在马场和人赛马的时候身轻如燕呢,小姐可别因为她救了你对她改观心怀愧疚原谅她” 浅瑜没看她,反而丑丫头圆溜溜的眼睛看向景清,傻乎乎的开口:“那算什么轻功啊,丢丢之前看到过一个高手能从七层的塔上跳下来呢,可厉害了” 景清有些震惊,七层塔? “你真的见过这么厉害的高手?” 丑丫头睁大眼睛十分自得的点了点头 像景清这样的宅院丫鬟哪里见过什么武林高手,但听丑丫头这么一说就充满想象,这世间真有那样厉害的高手啊 丑丫头乖乖的让浅瑜上药,一只手托着下巴,有些惋惜的开口:“就是下来的时候死的挺惨的,唉” 景清一窒,气闷的看着丑丫头,这丑丫头不但丑还傻,人家那是要自尽吧 浅瑜淡笑的将绢帕打了个结,抬眸看向气鼓鼓的景清“好了,回前院吧” 就着景清的手起身,浅瑜就要离开,裙角却被人拉住,抬眸去看,那丑丫头一脸不舍 “小姐姐你真好,丢丢喜欢你” 浅瑜低头看向她的手,巾帕下还渗着血水, “快回去吧”不管她是不是故意的,她都不可能与端阳公主的人有太多牵扯 第011章 伤口已经黏在裙子上了,尽管额头上已经布满阵阵冷汗,但田茹莜仍旧毫不手软的慢慢将衣襟分开,拿出伤药细细涂抹 “田小姐,公主给你准备的裙子” 屏风外的响动丝毫没有影响手里的动作,她不抬眼都知道那裙子被做过手脚,她不屑端阳的这些手段,“我要见端阳公主” 正有些窃喜的丫鬟一怔,随即满不在意的抬头“田小姐,我们公主哪里会见你啊,你还是早早换好衣服出门见太医吧” 绕过屏风,田茹莜脖子上的伤口已经被干净利落的包扎好,目光沉沉的看向那丫鬟“我要见端阳公主” 一直坐在外间的端阳冷哼一声,推门而入,上下打量了一眼田茹莜,冷哼一声“怎么,就这么想见本宫,想为那盛小姐出气?那你也要清楚本宫是谁” 田茹莜一笑,轻轻一拜“想见公主,臣女只是想告诉公主受了伤还能恢复,但没了清白却是什么都没了” 端阳公主一怔,抬眸重新看向那仍穿这绿纱裙的田茹莜“你这是何意?” 田茹莜没有开口,只是垂下眼帘 端阳见她如此,红唇一勾,懒懒的坐在椅子上,轻轻一笑“没想到那盛小姐这么惹人嫌,你是她的朋友竟然也看不上她” 看了眼放在椅榻上的裙子,田茹莜叹息般开口:“不是她惹人嫌,而是我嫉妒她罢了” 端阳一怔,冷呲一声,半晌道:“你倒是直率,来人,给田小姐准备新的衣裙”她也嫉妒,但她不会承认,她有她作为公主的骄傲 轻轻坐在椅子上,田茹莜看向端阳“此事需公主帮忙一二” 刚刚坐在前院内,便感受到一阵打量,微微侧头便对上那汝阳公主的眼眸,清冷淡然又几许探究,浅瑜大方微笑示意,而后轻轻别开眼去 她虽然不知道田茹莜此番举动为的是什么,但今天过来便是打定主意与她说清楚 珠儿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泪眼汪汪,呼吸急促“盛小姐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吧,她快要被那公主扔进湖里了” 浅瑜神色淡淡,这便是来了,敛裙起身,低声吩咐一侧的景清:“去叫大公子去湖畔寻我” 景清一怔,“小姐干嘛要亲自去啊” 垂下眼帘,淡淡开口“去吧” 茶柳弯弯,大束大束的垂在湖畔里,清风浮动,静静的湖水泛着涟漪,静的像一副画 但湖畔上两个女子却起了争执,突然一个女子掉落湖中,不断挣扎,看到岸上的人,咳水呼喊“宝儿救我” 浅瑜靠近那湖畔,没看那岸上惊慌失措的丫鬟一眼,淡淡开口“茹莜,我伸手救你,你是准备将我一同拉下水,还是让身后这丫鬟将我推下水,或者你以为我能过来是因为你刚刚救我而心存愧疚?” 她声音淡淡却让那水中不断挣扎的人放松下来,重新游回到湖岸上,拨撩开被水打湿的头发,田茹莜沉着脸看着她“你知道了” 浅瑜看着她受伤的脖颈,和染湿的衣衫“我一直不想去怀疑你,但马背上的银针是太医署的,景溪手里的药是宫中的,田家兄长在太医署任职,能同时碰触这两样东西的只有你,茹莜,我从没想过你会这样恨我?” 田茹莜浑身湿透,嘴唇泛白,眼眸里透着恨意,“我也不想,我也不想,若是你和绥远真的定亲我也不会一次次出手,害你堕马后我就打算放弃了,放弃他了,可是你一次次给我希望,让我觉得我还是有机会的,盛浅瑜,我变成这么恶毒都是因为你” 想到上辈子自己的死,浅瑜苦笑:“你错了,你不会罢手,即便我真的与陆照棠订了亲,你也不会罢手”田茹莜,你可知道我上辈子就是死在你与端阳手中 田茹莜恨瞪一眼一侧不知所措的丫鬟“还愣着做什么,已经开始哪有收手的道理”说罢不顾颤抖上前去拉浅瑜的手,一侧的丫鬟见状跟着伸手去推人 人一落水,岸上的田茹莜淡淡一笑,不顾浑身湿透的自己开口:“浅瑜,我喜欢他,只有你没了清白,我才有机会” 垂下眼帘,吩咐一侧的丫鬟“你看着她不要让她上岸,直到田家表少爷过来”外男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入后院,但有了端阳的令牌却是十分方便 丫鬟脸色煞白,只能点头看着她离开 “公主不好了,盛家小姐掉湖里去了,公主” 谈笑间,丫鬟的声音突然闯入,端阳公主起身,眉头一蹙状似焦急道:“快快去找人救人” 人声渐渐嘈杂,一众的贵女向着湖畔涌去,远远能看到那湖中有人不停的挣扎,但距那湖中之人不远处,一名男子正快速游去,将那不停挣扎的女子抱入怀中,那样的场景,一众贵女不敢再看,心里暗道这盛家小姐怕是要失了清白 待那湖中的两人上了岸,端阳嘴角微勾,吩咐道:“还不去扶盛小姐起来” 丫鬟应声上前待看清那两人,却顿住脚步,“这……” “端阳公主这是再找臣女吗?” 轻柔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一众贵女纷纷回首,来人依旧身着月白纱裙,步态轻柔,神色淡淡,端庄优雅 “这是怎么了,本宫和盛家小姐小聚片刻出来怎么院中人都不见了”相伴而来的汝阳公主眉头轻蹙,看向众人 端阳眉头一蹙,转头看向躺在岸上的男人和女人,一个是事先说好引过来的田家表少爷,另一个是她身边的一等宫女 镇定自若的回过头,强强一笑“原来是误会一场” 待众人跟着看清那处的人后,汝阳重新拉住浅瑜的手,“走吧,都是腌臜之人,在这里待着做什么” 汝阳公主这话别人不敢开口,但向来心高气傲的端阳公主却美目一瞪,拨开众人上前“三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宫里宫外因着端阳是养在贤妃的宫里,介于那太子都不敢惹冒犯,但汝阳却不肯给她一分脸面,挽着浅瑜的手不做停留的离开 第012章 浅瑜心里知道哥哥马上会过来,所以并未着急,但田茹莜刚刚一走,岸上那丫鬟便被打晕了丢近湖里,还未待她看清来人,便被人拉住了手,抬眸去看下水来救她的竟然是汝阳公主 汝阳将她带回湖岸时也发现了,这盛家姑娘会水,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早知就不去救你了” 浅瑜一笑,拨开额的发丝“没想到公主这般热心”突然想到哥哥可能马上要过来,刚要开口却已经听到哥哥焦急的声音 “宝儿”下一刻一件衣服兜头罩下 ,将她护的严严实实 浅瑜看哥哥,想到身侧的同样浑身湿透的汝阳公主忙开口“哥哥汝阳公主在,你….” 她这话说的晚了,盛翊瑾已经将那被水打的透湿的人看尽眼中,别开眼,起身背对二人 汝阳却没什么羞涩,大方起身,淡笑着看着浅瑜“去我房里吧” 丫鬟用火盆仔细的将纱衣晾起,这时候是暖季,衣裙不厚,一会儿便能干 汝阳换好了衣服,将手里的姜茶递给浅瑜“你那个朋友心术不正还是少往来为好” 淡淡一笑,今日之后两人算是撕开那层面纱,哪里还会有来往 错眼看到汝阳公主桌上摆着的几本书籍“公主看这竺国的书?” 耸了耸肩,汝阳公主坐在她一侧“嗯,喜欢看就是看不大懂,本想去书肆买本字籍,但那唯一一本字籍偏偏被人早买了去” 莫不是上一世就是汝阳买走了那本字籍,浅瑜手一顿,侧头浅笑道:“那便巧了,那本字籍是我走的” 汝阳擦头发的手一顿“你也看竺国的书?” 第9节 点了点头,“大尧尚武轻文,竺国却相反,所以竺国的书无论是立意还论调都十分有看头” 汝阳惊喜的坐近“你和学子苑的太傅说的一样,我对竺国的文字看的一知半解,浅瑜学识这样好,不如翻译些竺国的书给大尧文人传看,大尧也不至于这样重武轻文,更也不至于这般苛待女子” 浅瑜一怔,随即一笑“浅瑜已经再着手翻译了”,上一世她便忙于翻译这些书,但那静王妃不喜,她便也没再去碰,她喜欢看那竺国的书正是因为竺国对于女子的约束没有大尧这般严格,让她心生渴望 两人越相谈越觉得合拍,几乎要忘了时候 直到丫鬟过来提醒,这才重新穿上衣服相伴去了那已经开始嘈嘈杂杂的湖畔 比起对端阳的怨恨,浅瑜对田茹莜只有失落和失望,她小时候不大会说话,都是她带着自己玩耍,她即便再淡然冷清,也不是没有感情的石头 看着被汝阳气的跳脚的端阳,浅瑜微垂眼帘随着汝阳离开,真相有时候让人难过 “你跟在我身侧吧,省的那几个不老实的再生什么幺蛾子” 原本以为汝阳公主是个清高孤傲的人,今日一见竟然这般热心肠,浅瑜看了眼与她相伴的汝阳公主,浅笑道:“公主就这般没有顾忌?” 汝阳满不在乎的将她拉坐在椅子上,“顾忌做什么,那丫头是个狐假虎威的主,我二皇兄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能识得几分” 汝阳口中的二皇兄便是赢准,提到那人,浅瑜垂下眼帘不再开口 因着身边坐着汝阳公主,倒也没有人再敢上前,宴席后,浅瑜随着娘亲上了马车 李氏听到那边的动静,本来还急的不得了,但后来女儿差人传话才知道是虚惊一场,李氏向来精明,尽管女儿还穿的板板整整依然瞧出了端倪“是谁要害你?” 李氏面容有些严肃,对于儿女的事她一向经心 自知瞒不过娘亲,浅瑜将这些时候发生的事和娘吐了口“娘别告诉爹爹” 李氏知晓丈夫的性子,若是告诉了丈夫,他定是要杀到殿上要那田家好看,但心里气闷自家女儿受了欺负,那田家大人不过是入赘田府,什么表少爷不过是他早年在外任职和外室所生,那样一家人欺负到她家头上,只觉得气闷,不知如何是好,李氏只得对着车窗外大声道:“你那傻哥哥也不知道护好你,让我担心” 外面马上的盛翊瑾自然听到了娘亲的声音,心知娘亲这有气没处发泄,不敢开口 晚上浅瑜在丫鬟的服侍下早早睡去,自然不知醉酒失手的哥哥将那田家大公子打折了一条腿,那田家表少爷被打折了两…三?条腿 夏末尚好,但浅瑜打定主意不出门 但一连几日再未出门的浅瑜听到汝阳公主染寒的消息时,心里有些愧疚,早上起来,被打了板子刚刚有些好的景潺过来服侍,仔细的为小姐梳好发髻,景清也端着水盆进了内室 “小姐你一定要出去吗?” 汝阳因为她染了寒,她不去看望心里愧,“将书案上的书拿着”那些都是她之前做过批注的竺国书她看起来应该不会费力 本已经换好了衣衫,想着以后也没时候出去,不如趁此机会再买些书回来,转而开口:“换男衫吧” 早已收到信儿的汝阳一早便让人候着了,见人进来不由一怔,笑着开口“好一个翩然卓绝的佳公子啊” “看来公主是没什么大碍了”浅瑜将手里的书递给一侧的丫鬟,汝阳公主淡笑道:“人家来探病带的都是些瓜果图个吉祥,偏生我们久负盛名的才女带的是书,真真是独一份,难得你我合拍,唤我汝阳吧” 浅瑜见她气色尚好,心里的那点愧疚少了些,“汝阳只是与浅瑜爱好相同就笃定这性子也合拍了?” 拿过丫鬟手里的书,汝阳公主略略翻看,绢花小字整整齐齐比之那木印字还整齐,心里不由暗赞,“那日你在那花亭与田家小姐说的话,我听见了,旁人看只会觉得我的行为惊骇世俗,偏生你觉得我潇洒,浅瑜,我本一度怀疑自己的决定而心生疙瘩,但那日听你说完却为自己的决定自豪无比,浅瑜,听说你小字叫宝儿,我便叫你宝儿如何” 旁人叫她宝儿,浅瑜心里还是有些害羞的,因为当年爹爹给自己起这个小字便是将她比作珍宝,家里人就罢了,别人一叫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这厢不好意思,汝阳却笑着开口“宝儿啊,名字起的真好,镇北将军是想所有人提起你时,都记得你是他的珍宝呢”说道后面汝阳有些伤感的叹了口气 浅瑜知道汝阳在宫里不得宠,但皇家的事她哪里知道,她有爹爹爱护也不能感同身受,所以这安慰的话她不好说出口 好在汝阳并非那孤芳自怜之人,淡笑回神:“我母妃去的早,但祖父祖母疼我,我也没什么遗憾,宝儿不要觉得不自在,我确实觉得你像珍宝,解了我心头困惑的珍宝,镇北将军给你起了个好名字” 浅瑜淡笑:“汝阳频频称赞我的小字,那便是要因此给我爹爹送个匾额了夸赞一番了?” 她笑的极美,粉腮处两个淡淡的梨涡,此时又穿着男装,汝阳不由得出神,而后哀叹一声“宝儿怎么不是个男子,若是个男子我定要与你相好的” 两人谈笑间更是亲近了几分,了解了相互的喜好多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 从国公府出来的时候,浅瑜心情大好,差丫鬟买些玩意给弟弟,自己则去了书肆,正挑着书的时候,随手拿起那《短匕造术》只觉得新奇,贪心看了几篇的内容,手却被一人握住,那人墨眉星目,眼眸沉冷,身材颀长刚好将她罩在角落 浅瑜一怔 是赢准 “上次公子为何不告声谢就离开”声音低沉,那薄唇几乎贴近了她耳畔 赢准潜回京中调查那些刺客,几日繁忙却偶尔失神,几日蹙眉思索回神后都游离在书肆,直到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来不及多想人已欺身上前 浅瑜后背一阵冷汗,马上垂下眼帘,镇定自若道:“公子请放手”她人几乎被他罩在阴影下,手还被他攥住,她不能肯定他是否知道自己是男是女,但绝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盛浅瑜 赢准看着她的发顶,心疑自己胸腔的躁动,手下那细滑让人留恋,不舍的放开手,但那人却再不肯抬头,这让他不由的蹙眉“抬头与我说话” 浅瑜咬唇,粗着嗓子开口“那日家中生事,来不及道谢,小生这厢多谢了”她行的是男子的礼节,十足标准 赢准神色淡淡,沉声道:“公子当是真君子,但在下可不是不索取回报之人,在下救了公子,那公子便请我去对面酒肆小酌几杯如何” 他声音磁性十足,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浅瑜摸不清赢准这是何意,为难开口“怕是不巧了,在下今日有事在身”随即掏了掏腰间的荷包,将碎银子拿出放在一侧“这些应该够公子喝个几坛酒了,在下先行离开了”说罢转身就要离开,丝毫不做停留 赢准蹙眉,大手一挥重进将人拉近怀中,不待她挣扎,便低首附在她耳畔哑声轻道:“当真以为我不识男女不成” 浅瑜一怔,抬头看向他,眉头一皱“那公子更应该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放开我!”几番挣扎也推不开面前的人,他的手桎梏在她的腰间,任她如何推拒他纹丝不动 怒目低声斥道:“你到底要如何?” 赢准见她小脸涨得通红,心底那股燥动更甚,愈发不想放人离开,将人牢牢抱在怀里,转瞬间离开了书肆 浅瑜有些怕了,她对赢准本来只有怨恨,现下却怕了,因为突然意识到他不但是未来的皇帝,还是个男人 进入别院,一被人放下,浅瑜就窜的老远,斥道:“这位公子你到底想要如何” 赢准将人带回来,便放了心,坐在房内的椅子上细细的打量她“我思来想去刚刚姑娘说的极是,既然你说授受不亲,那我们已经授受过了,合该我对你负责,烦请姑娘告知府门,我好上门提亲” 浅瑜冷冷的看着他,心里清楚他的身份自然也明白他存着玩弄的心思,突然冷静了下来“不必公子费心,你我清清白白,我不需你负责” 赢准抬头,见她眼中坦荡,眉头一蹙,她确实没有丝毫羞涩,心里有些恼怒,想来这人定然不记得那日的事,垂下眼帘,淡然开口:“哪里清清白白,你我也曾口舌相缠缠绵…..” “住口!”浅瑜面红耳赤斥道,他竟敢如此污蔑她,这霄延帝非但冷血无情,还不知廉耻 浅瑜小脸通红,发冠有些歪斜,水盈盈的眼眸晶莹透亮,既惹怜又好笑,浅瑜一向温婉有 礼,哪有过这样斥责别人的时候,这对她来讲已经算歇斯底里了 赢准没有因斥责生气,反而心里有些痒痒,浅瑜见他起身走近,一脸戒备 声音有些沙哑,他的黑眸定定的看着她“你不记得了?” 浅瑜不敢看他,但腰间一紧被人揽入怀中,怒目斥责:“你….唔” 手下的纤腰精细,不盈一握,那唇一如那日一样柔软祸乱人心,小舌….. “啪”一记耳光在室内响起,浅瑜眼里含泪,大滴大滴的眼泪接连掉下,手下还有着那太过 用力留下的灼热,她恨这个人,前世他害她父死兄亡,这一世还想毁了她 赢准眼眸微眯,黝黑的眼眸里透着怒意,两世加起来都没有敢这般对他,但看到她的模样时不由一震,她眼眸里透着的恨意那么浓烈,莫非当真这般看重名节? 仔细想想确实有些越矩,但又有些拉不下脸来,冷冷开口“我定然会对你负责” 浅瑜仍旧充满恨意的看着他,“我不需要你负责” 赢准自认几次示好,但她却不领情,向来说一不二的人已经让步到极致,当下面色不愉“既然姑娘说不用那便算了,天下女子那么多我哪里会纠缠姑娘”说完再不看屋里那人跨门而出 浅瑜松了口气,匆匆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小心离开 赢准当真生气了,他从没有这样颜面扫地的时候,坐在书房内,赢准沉静的坐着,不过是一女子,他哪会那么在乎,他还没有过什么得不到的,不过一女子….. “啪”手里的笔被折断,赢准眼眸一眯,再次起身 侍从没人知道人去哪了,她再次跑掉了 卫沉闻讯过来的时候,看到殿下脸上的红印有些微怔“属下这就去查” 赢准抬手“不必了” 他当真并非那女子一人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呢 评论呢 想哭了 汪汪汪 喵喵喵 第013章 到处都找不到小姐,景清抽了自己几巴掌,含着泪回了府,一到府里却看见小姐竟然好好的坐在案几前 撅了撅嘴,景清抹了一把眼泪带着哭腔道:“小姐怎么突然不见了,奴婢都要急死了” 浅瑜虽然手里拿着书,但心神未定“是我忘了你,快去洗洗脸吧” 景清出了门去,浅瑜稍有回神,她有些后怕,听过了那么多传言,也知霄延帝并不是好相与的,她刚刚打了他会不会给父亲带来麻烦,回来的时候特意找了几家成衣坊换了几身衣服才辗转回府,他应该不会找到自己吧 刚刚是她太过慌乱,因为上一世他害死自己的父兄,所以看到他,她只有愤怒,现在回想起来,这一世的他还来不及伤害她的家人,她每次如此的激动反而会引人怀疑 放下手里的书,揉了揉额角,轻叹一声,她应学会克制 脚步声渐近,咿咿呀呀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浅瑜回神,起身相迎 见女儿出来,李氏状似不悦的道:“宝儿当真要考状元不成,往日还与娘一同用晚饭,怎地这些时候连娘亲的院子都不愿意进了?还是珏哥儿好,时时刻刻都黏着娘” 浅瑜几步走近,将弟弟抱了过来,“娘,我刚从国公府回来” 母女俩并着向膳堂走去 珏哥儿还没断奶,李氏吃的都是淡口,下人布着菜,母女俩坐定后,浅瑜等了半晌也不见爹爹“爹爹和哥哥还没回来?” 李氏给小儿拌了些糊糊,“太子打了胜仗,明日班师回朝,圣上有事商讨,下午的时候递的信,估计这会各家大人都没离开宫中呢”说到一半,李氏放下手里的碗“陆郡王明日若是过来,你可要和他商量了,昨个儿静王妃又给娘递了信” 手里的食箸一顿,若是记得没错当今圣上近些时候就会因为遇刺殡天,上一世她与陆照棠是幼时圣上赐婚,再加上霄延帝与陆照棠交好,这亲事倒也没耽搁,但这一世她笃定主意用这个借口继续拖延 正给小儿擦嘴,许久听不见女儿应声,李氏抬头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有些担心“宝儿这是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浅瑜淡笑,将碟子里的吃食放进口中“或许是前些时候掉进湖中宝儿这厢也有些不大舒服” 李氏忧心的看了看女儿的神色,气恼道:“那田家姑娘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与你自小玩到大,竟然这样狠心,明日大军回朝,宝儿好生在府里休息吧,别去观礼了” 生怕娘继续生气,坏了这心情,浅瑜不再开口 用了饭,回到房里,洗漱过后,浅瑜身着常服执笔坐在案前,细细的翻阅手里的异文,几大篇过后心情好转,这才熄灯睡去 第10节 浅瑜这一晚睡的不大安稳,早早的就醒来了,景清端着水盆进来的时候发现自家小姐已经将衣裙穿好,连忙上前服侍,仔细的给小姐梳头,手下越来越熟练 “景溪离府了?”透过镜子,浅瑜看着景溪问道 手下不停,景清点了点头“前些时候伤好了就走了”似想起什么,撅了撅嘴“不过奴婢听说景溪直接去了田府,现在被那田家表少爷收进房里了” 她给自己找了个靠山,倒是有心思的 敛了敛衣袖,浅瑜起身“用饭吧” 李氏准备观礼的衣服,到了膳堂的时候,浅瑜已经喂弟弟吃了早饭 “宝儿看好珏哥儿,他最近逮到什么撕什么,你那里书多,别让他碰了” 用过饭,浅瑜抱着弟弟起身,送娘到府门口,姐弟俩这才回到房内 珏哥儿喜欢姐姐,但却不喜欢姐姐不和他玩,钻进姐姐怀中,看向姐姐手里的书,胖乎乎的小手指着书上的字道:“秋~影!” 浅瑜放下手,抱起怀里不定点大的弟弟,惊喜道:“珏哥儿好厉害,会说话了” 平日照顾珏哥儿的嬷嬷掩唇一笑“二公子只会说着一个词,昨晚大公子回来抱着二公子挖蚯蚓来着” 浅瑜亲了亲蹙着小眉头一本正经看书的弟弟,那异文字可不就像蚯蚓,珏哥儿被姐姐亲了,高兴的不得了,伸出小胖手指头,点着书骄傲道:“秋~影!” 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小模样逗笑了屋里的丫鬟嬷嬷 正笑着,景潺叩了叩门“小姐,田家小姐要见您” 浅瑜脸上的笑容渐渐卸了去,她知道田茹莜会来找自己,也没什么惊讶的,抚了抚衣裙起身将怀里的弟弟交给嬷嬷 正堂内,田茹莜面色苍白的坐在椅子上,见浅瑜进来,只是怔怔的看着她 浅瑜看到以往鲜活亮丽的人如今变得面容憔悴,心里暗叹,坐在椅子上这才道:“既然来开诚布公,总不能一直这样坐下去” 苍白的嘴唇轻启,看向门外,“你总能这般淡然” 浅瑜看向她,她掩饰的真好,直到这一世她才知道她喜欢陆照棠,她收集小时候的玩意不是怀念与她的相识,而是想着陆照棠,明明幸福唾手可得,她却独爱这看似美好的人 田茹莜心里痛苦,她越淡然她就越恨,眼睛通红的看着她,恨恨道:“幼时与你初识,不是因为真的想要与你交好,而是看到绥远带你玩给你泥人心里羡慕,少时独独亲近你也是因为绥远与你有了赐婚,我想接近绥远,他喜欢马术,我装作不拘小节跑去练马,他喜欢你的字,我去练字,从小到大我都是为了绥远,但他从未看我一眼,盛浅瑜,你说,我求之不得的人你却不屑一顾,我应该如何对你” 她这些话憋在心里这么多年,今日说了出来,仿佛重新见了日光,眼泪夺眶而出“盛浅瑜,我只心疼他,他那么喜欢你,他送你的东西你不屑一顾,我却视若珍宝,你弃他如履,我却求之不得你这样凉薄的人怎么配得到他” 浅瑜看着痛哭流涕的田茹莜,心里发涩,她本就是性格寡淡的人,做不到像别的女子那般小意温柔,原来在别人眼中自己是这样对他 浅瑜舒了口气,起身而立“茹莜,我将他送我的东西送你,不是我不喜欢,而是因为你更喜欢,我小心维护来之不易的朋友,对于陆照棠,我性格便是如此,给不了他山盟海誓,能给的只有潺潺流水,对你对他我从来问心无愧,我非圣贤不能原谅你,你我自此不要再见了” 抬步离开,她已经不想多说了,田茹莜将情爱看的那么重,她却只把情爱当做一部分,两人即便再说下去,都只还是有各自的想法 回到内室,抱着弟弟胖胖的小身子,浅瑜有些出神,田茹莜这样看她,那上一世的陆照棠是不是也是这样看她的,因为没有说出自己的爱恋,所以他没了耐心 晌午的时候,本以为会晚些时候回来的爹爹娘亲却一同回来了 下人布菜,看过小儿的李氏伴着丈夫一同入座 盛云俦撸了撸袖子,一脸惆怅 李氏推了推丈夫“行了,有完没完” 浅瑜狐疑的抬头“爹爹怎么了” 刚刚净手入座的盛翊瑾拿起食箸“今日朝上圣上应时宣召退位,太子明日登基,爹爹回北边的日子也提前了” 食箸掉在地上,浅瑜震惊抬头“哥哥说圣上宣召退位?” 她的反应太大,桌上的几人都看向她 盛翊瑾疑惑“宝儿这是怎么了” 不一样了,和上一世不一样了,上一世的皇帝不是宣召退位而是重伤不治驾崩,所以赢准才会登基,这一世不一样了 浅瑜强勾唇“没事,只是有些惊讶皇上正值盛年早早退位” 盛翊瑾给妹妹拿过新的食箸,“皇上前些时候遇刺,心力交瘁,太子大胜归来,风头正盛,所以皇上才决定早早退位”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有些慌乱,为什么不一样了 李氏见女儿心神不定的模样,忙开口“宝儿这是怎么了,可是又不舒服了”说话间摸了摸女儿脸颊,并没有什么异常“宝儿若是伤寒后日的登基大典,带着围帽吧” 浅瑜抬头淡笑,稍稍定神,不管这变故从何而来,但他们能早回北边也好,拉着娘亲的手,“好”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日更日更 谢谢小天使们评论 第014章 原本也不是给夫人小姐们看的仪式,所以女席离大殿甚远 隔着帷帽完全看不清那边的光景,浅瑜微微撩起白纱 大殿上高座着的确实是当今圣上,向大殿走去的正是赢准,皇帝为太子加冕,众臣叩首起身 浅瑜僵直的看着那皇帝,气色尚好,面容含笑,若是没听哥哥说起,几乎看不出来受过伤,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本宫听闻盛家小姐可是有父皇赐婚的?” 浅瑜闻声放下帷帽,是端阳 端阳伴着几个宫女坐在了浅瑜一侧,笑容明媚似完全不记得前些日子发生的事 浅瑜微微俯身一拜“托圣上恩典” 端阳十分和气的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看着手上的金雕玉镯道:“那你就应该明白,我们女儿家要懂得女则,你既有了婚配,却瞧着我皇兄看的不错眼,莫不是和我那皇姐交往了段时间忘了这女则了” 浅瑜大方的坐在她身侧丝毫不胆怯“公主说笑了,蜀王坐在殿前廊下,臣女如何瞧得见” 殿前的廊下有瓦砾挡着,别说是她,所有坐在此处的贵女都瞧不见的,但端阳说的可不是亲兄长 放下手里的茶杯,茶杯磕动茶几发出的声音不小,但周围的贵女无人敢回头,端阳隐怒道:“盛浅瑜,你给本宫装什么傻,本宫说的是二皇兄” 端阳和三皇子蜀王一母同胞,但却分养在不同妃子名下,与蜀王虽然是亲兄妹,但却与太子一个母妃 所以她口中的皇兄指的正是那殿前身着夹金琉丝的黑袍龙纹的太子赢准,或者说是刚刚接受加冕的霄延帝 浅瑜神色淡淡:“礼节上亲兄妹直呼,异母兄妹加上排位,臣女以为公主说的是蜀王,倒是臣女的不是了” 端阳冷哼一声,还没开口,一侧的丑丫头却开了口,十分认真道:“那这就是公主的不是了,公主你不懂礼节,葫芦!快拿戒尺来打她十下” 端阳回身狠狠瞪了一眼丑丫头“怎么,麻翘你又想挨打了不成” 丑丫头噘嘴“干嘛打丢丢,明明…..唔” 端阳一个眼色过去,葫芦急忙捂住丑丫头的嘴,丑丫头委屈死了,明明每次她不守礼节端阳公主都会让人打她小腿的,干嘛她自己不守礼节不挨打,越想越委屈,气的呼哧呼哧的被人拖了下去时就更委屈了,她还没看够小姐姐呢 端阳也生气,就不应该带这个麻烦在身边,重新看那带着帷帽的盛浅瑜“本宫可与你说清楚,你是待嫁之身,做女子可别学我那皇姐,枉顾女则,让自己夫君下不来台面” 浅瑜知道这端阳不好好坐在那殿前廊下,跑到她这里不过是想给她找些不快,但听了她这番话,她不由的有些疑惑,难道这时候端阳已经喜欢上了陆照棠,这番话是告诉她不要对不起陆照棠? 这种场合,端阳自不会惹什么乱子,放了话便带着宫女离开,看着怒气而走的端阳,浅瑜从宫里出来的时候特意瞥了眼那蜀王,蜀王温润知礼,明明是一母同胞,差别却这么大,莫非是贤妃将那端阳养残了? 贤妃对待这个自小养在膝下的公主确实当做亲生女儿来养,甚至更甚,赢准自小不爱与人亲近,即便她这个娘亲都甚少靠近,贤妃得了端阳这个可亲近的自是百般纵容,所以看到撅着嘴踏进宫门的端阳关心问道:“端阳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告诉母妃” 端阳咬唇坐在贤妃身侧“自然是那个将军府的盛浅瑜” 贤妃娇惯端阳,但并非不明事理,对那将军府的小姐她也略有耳闻知其是个性子恬静的大家闺秀,也知端阳在采女宴上让那丫头夺去风头心里不平 淡笑着拉起端阳的手“你还敢提她,国公夫人前日进宫和本宫说起那日寿宴发生的事了,你是不是又任性了,若你皇兄知道定要让人罚你的”儿子一向赏罚分明不讲情面,别说是贤妃求情,他若是想罚谁,皇上讲情都不行,更何况如今即了位成为说一不二的皇帝 提起皇兄端阳不敢再提那日的事,转而小心开口“如今大典已经结束,怎么不见皇兄过来” 贤妃一笑“你皇兄如今登了基自是更忙了” 赢准忙,父皇大病,积压了几摞的公文,他如今即位,自是要他来处理,但他现在并没有在书殿内,而是坐在酒楼的二楼自上而下俯视着对面的书肆 自那日一见,他再没有见过她了 就连卫沉去打探消息仍旧没有音信 他确实并非那一个女人不可,但她常常入梦骚扰让他不胜其烦,从未有过那样灼热潮湿的夜晚,美妙之后只有他徒然惊醒的看着床幔,没有那娇笑妩媚,没有那小意温柔火热交缠,两世加在一起从未有过那样跌入谷底的失落 从状似无意的看着那书肆到现在目不转睛的看着,也曾经历了日升日落,脑海中设想了无数遍再见她的光景,也反思了自己几次的粗鲁,下次再见到她定要好好弥补 但他找不见她了….. 马车停停走走,大典后,坐车回府的浅瑜却没了那慌乱,左右事情已经发生,她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变故是有的,但今日却也有她熟悉的事情发生,可见并非所有事情都不在她知晓的范围内 马车穿过闹市,浅瑜静静的看着手里的书,一侧绣着帕子的李氏笑着开口“要路过书肆了,宝儿怎么不吵着去买书了,几日也不见你出府买书了,我都有些不适应了,女儿如今不想考状元了?” 李氏玩笑的话,却让浅瑜略作思索,她听闻书肆又到了好些书,但前些天发生的事让她对书肆这个地方产生了恐惧,想了想随即作罢“不买了,女儿想嫁人不想考状元” 李氏低低一笑,“好呀,我家宝儿如今也会和娘调侃了,为娘放心了,我女儿不是个书呆子” 马车一路平稳的穿过了集市,直到消失在市口 日头渐渐要落下,酒也喝了几壶,赢准收回视线起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评论收藏 爱你们呦~ o(n_n)o~~ 每天更新时间:18:00 第015章 浅瑜从未想过,那日和娘亲在马车上调侃的话,会一语成谶,跪在下首,浅瑜浑身冰冷 “接旨吧,老奴侍奉太上皇多年,还没见过哪家大臣有这等殊荣,太上皇赐婚,当今新帝又指下婚期,盛将军你深得圣上器重啊” 盛云俦和李氏也学了不少规矩,蹙眉上前接过圣旨“劳烦严公公了” 严公公知道圣上器重这盛将军,不敢拿乔,客客气气的点头,随即转头对着盛浅瑜笑道:“盛家小姐好福气”多说了几句吉祥话严公公这才上马离开 盛浅瑜始终未能回神 李氏拉着女儿的手,眼里的笑意还未褪去,见女儿一动不动,心里疑惑“宝儿?宝儿?” 浅瑜转身,垂下眼帘“娘,我突然想起汝阳找我,我先走了” 第11节 浅瑜几乎是落荒而逃,李氏看着女儿的背影,心底有些诧异,莫非宝儿和绥远前些天的矛盾还没好? 李氏对这个女婿极为满意,绥远也算是她看着长大,他有多纵容女儿她这个当娘的自是知道,两个人性子也相配,所以当年太上皇赐婚她也没有多反感,毕竟这陆郡王她也算知根知底,反倒是自己的女儿她越来越摸不透心思了 提起裙摆,李氏进入房内,看了眼端坐着一脸严肃的丈夫,心里突然反应过来,这还有个要安抚的,笑着走近“夫君我要歇晌” 一脸紧绷的盛云俦迟疑了下,随即上前服侍夫人脱下罩衫,继续严肃的坐在椅子上,自己僵硬了半晌也不见自家夫人上前安抚,有点拉不下脸面,“咳咳” 李氏卸下耳坠,透过镜子看了眼自己的丈夫,起身上前“行了,女儿总要嫁人,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我有另一事要与你说” 盛云俦自是舍不得女儿,但他娇花般的女儿常年跟着他在北边蛮夷之地生活多受苦,这京城无论是气候还是人都适合女儿,他也明白女儿早晚会离开,但心里想得通透,分离之日真的到来他还是过不去心里的坎,揽着妻子的腰,盛云俦叹了口气 素手抚了抚丈夫的脊背,以示安抚,“我瞧着宝儿最近不大对劲,不知是与绥远闹了脾气,还是有别的意思” 盛云俦蹙眉“夫人的意思,宝儿不喜欢那陆郡王?那不行,我得进宫请旨”说着就要起身,李氏烦他这股一点就着的劲儿,拉着人回来,推坐在椅子上“行了,我就是猜测,不和你说了,等明日则明回来我让则明探探宝儿的口风”气恼转身,抱着熟睡的小儿上了床午休 盛云俦心怕夫人生气,紧忙跟着起身“夫人说的是,为夫莽撞了” 李氏一笑,那些微的不快散了去,她的相公十里挑一,该奖励时得奖励,回身吻了吻丈夫的唇,惹得一阵急促 窗幔轻动,嘤语呢喃 浅瑜出门直接去了国公府,汝阳虽然疑惑,但仍旧把腰牌借给了浅瑜“你不喜欢陆照棠?” 将腰牌塞进袖口“他自小待我好,我哪里会不喜欢,不过我不是他心目中的人,你知道我爹如今的身份,为我去抗旨,第二日弹劾估计就要递上去,匆忙之下我只能来找你” 汝阳有些犹豫“宝儿,我这个二皇兄不大好相与,要不我陪你去吧” 浅瑜知道赢准是什么样的人,上一世已经领教过了,她也想汝阳陪她进宫,但汝阳现在的境况没比她好哪里去,若是拖累了她,她更要愧疚了“算了,我自己去吧,能不能借我个长帷帽”她出来匆忙没带帷帽,她如今待字闺中,不带帷帽不大妥帖 心里无论如何慌张,但浅瑜脸上却极为镇定,她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这变故从何而来,只想着这是她唯一能挽回的机会,即便渺茫 坐着汝阳的马车,浅瑜直接进了宫门,她做了万全之策,但世事无常 端阳亲自端着手里的甜点,知道这会儿皇兄在书殿处理奏折她从母妃那里出来便想送些吃的给皇兄,走到廊门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隔着帷帽她都认得出那人是谁,挥了挥手,吩咐一侧的丫鬟道:“打听打听她怎么会在这” 浅瑜将怀里的腰牌给了公公,静静候在殿外,微微松了口气,有了上一世的经验,她自有把握说服赢准 德公公渐渐走近,端阳身边的宫女莲语上前将人拦下,“德公公,公主让我问问您,那位小姐有什么事啊” 德公公侧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端阳公主,只觉得头疼,这位祖宗怎么又过来了,昨天他放人进去,被打的板子还没好,为难道:“盛家小姐求见圣上只说有急事,却没说什么事” 端阳见那两人支支吾吾说个没完,心里一急走了过来,听到严公公的话,眉头一蹙她来见皇兄能有什么急事 哼,狐媚子一个当真是不安分的主,垂下眼帘,端阳摆手道:“德公公,这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能随意见皇上,行了,德公公你去回话,就说皇兄不见” 德公公擦了擦汗,为难道:“这…..这….” 端阳见他这幅模样,声音稍抬“怎么,德公公不知道皇兄不喜女子靠近吗,她若能进,那本宫也能进啊,本宫这就进书殿去见皇兄” 德公公的屁股还隐隐作痛,“别别别,公主别”他侍奉太上皇久了不知道新帝的秉性,昨天没多想就让端阳公主进了书殿,惹得新帝大怒而被打了板子,他哪知道新帝不近女子,竟然连公主都要离的远远的,不过公主这话也对,他确实有点冒失了,新帝连公主都不让靠近,更何况一介臣女 “行了,那你赶紧去和她说吧,这还有甜点要你端去给皇兄呢,快着点,等等,今天本宫与你说的话,你一句不许和皇兄透露” 德公公擦了擦汗,低头应是 心里有急事,每耽搁一刻浅瑜都不安,等了这么久始终不见那公公回来,握了握手里的帕子,再抬头的时候终于看见那去而复返的公公 德公公缓缓走近,站定后端声开口“盛家小姐,皇上初登大位,正是日理万机,吩咐过了,闲杂人等一概不见,您请回吧” 浅瑜蹙眉,“公公可说是将军府盛浅瑜求见” 德公公瞥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说了,皇上更是大怒,盛家小姐,您还是请回吧,皇上怪罪下来,杂家这定少不了打的” 浅瑜顾不得其他,还想再次开口,德公公冷声道:“怎么,盛家小姐还不走,是想让杂家送你?” 手握成拳,她只觉得无力 两世都栽在赢准手中 缓缓转身,不悲不喜,是否在冥冥之中她注定嫁给陆照棠,否则这一系列的变故从何而来 浅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从皇宫出来送还了汝阳的腰牌,静静坐在马车里,听不见闹市传来的嘈杂声 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第一次感到即便重生来过仍旧无力,眼眶有些酸涩,她忍住那涌上了的酸涩 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浅瑜看到站在将军府后门的陆照棠,心情已经平复,但却没办法面对她,提着裙子就要跨进府门,手却被人拉住 陆照棠平蕃归来一直没有来过将军府,但却命人送了不少玩意,他去平蕃给她投递出去的信一封也没收到回应,他心里的不安已经将他吞噬,不想在经历那种忽上忽下的感受,只想把她牢牢抓在手中,所以一回来他就请旨定下婚期,婚期定了他却不敢来看她了 “放手”浅瑜没有回身,淡淡开口 陆照棠条件反射的松开了手,他从来都是在乎她的感受,隔着帷帽几近贪婪的看着她,“宝儿”他声音沙哑,心里酸涩 浅瑜没有回头,直接进了府门 回身一手打在墙上,陆照棠手骨处鲜血蜿蜒,陆照棠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品鲜楼 桌对面多了一个人,赢准不甚在意的继续看向那书肆,不管对面那人喝的烂醉 “二哥可知求而不得是什么感受”陆照棠放下手里的酒杯,眼眸里透着悲伤 赢准心头一窒“不知” “我日日夜夜的想念她,回头却发现是一场空,每次见她就不舍分离,每次分离都在想她,我一个人跟在她身后,等她回头,她终于回头了,却告诉我只是捡东西,她为何如此对我” 赢准回过头看着那往日才貌风逸的人如今醉成烂泥,给自己也斟了杯酒“几年后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陆照棠抬头,苦涩一笑“二哥不知情爱才会如此说” 那书肆依旧嘈杂,来来往往的人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赢准收回眼眸,“赐了婚了,你还想如何” 紧握手里的酒杯,陆照棠看着那杯中震荡的酒水喃喃道:“我想要她的心” 赢准将一禀匕首放在桌上,“去拿吧”起身离开,那把匕首本是他想送给她的,之前见她看的书是与匕首造术有关,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但得了这玄铁匕时就想送她了,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想到前世的陆照棠,如今爱的死去活来求而不得几年后不也为了那端阳想要另娶,他向来不信情爱,这里他也不会再来了 夜已深了,景清和景潺退下后,浅瑜看着手里的书没有丝毫睡意 “噗通” 听到外间传来的响动,浅瑜蹙眉,看向门外,轻轻开口:“景清?” 无人回应,浅瑜疑惑的下床,打开门,下一刻被人抱在怀中,嘴同时被人捂上,浅瑜震惊的看着来人 陆照棠! “宝儿别出声,我什么也不做,只是想来看看你,想送你一样东西” 他满身酒气,月白的长衫有些凌乱,不似往日那般整洁,眼里透着悲伤“宝儿,我想你了,可我不敢来看你,你明明知晓我的喜欢,却这样折磨我” 怔怔的看着他,她从不知道陆照棠有这样一面,见他自怀中掏出匕首,就要挒开衣襟,浅瑜一惊低呼道:“你这是做什么!” 陆照棠灼灼的看着她“自小时见到怯怯糯糯的你就喜欢了,和你一同成长,我失落于你每次离京狂喜于你每次回京,我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让你喜欢我,宝儿,今天我把心给你,别生我的气可好” 他的声音颤抖,眼眸坚定,手握在刀柄处,鲜血顺着手腕流下,胸口也随着刀柄的游移鲜血直流 浅瑜心惊想去夺过那把匕首,陆照棠顺势揽上她的腰,声音沙哑的开口“宝儿可解气了”他的头埋在她的项颈,她知道那温热是什么,她突然想起田茹莜的话,上一世的自己是否真的有错 叹了口气,浅瑜推开他“太晚了,你回去吧”那扎在腰间的手并未松开,浅瑜对上那通红的眼眸,“我不会生气,我会做你的妻,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成亲后我想慢慢适应接受你,你给我些时间” 陆照棠看着她,眼里带着探究,“宝儿需要多久” 别开眼眸,浅瑜努力拿开腰间的手 陆照棠把她的模样看进眼中,心如坠冰窖,沙哑开口“好,我答应宝儿,但宝儿不要一味的拒绝我,我们慢慢来,但我不想永远止步不前” 浅瑜咬唇,点了点头“放开手吧”她其实是怕的,怕他不管不顾 她很美,无论是身着盛装还是此时素白单衣的时候,她不喜欢妆容,素颜的她足以美的令人惊艳,心口的疼痛让他酒气散去一半,他仍旧不舍得放手,喉咙极为干燥,他不曾有过女人,却也知道自己身下灼热是为何 浅瑜自然感受到了那危险,惊慌的抬头“放…..唔”他似释放了以往的热情,极力的吞噬她的美好,他不知如何更近一步,单单相碰已经足够美妙,揽着她纤腰的手不断收紧,他控制不住自己 “啪”一记耳光打醒了他的疯狂,浅瑜惊慌的推开他 陆照棠喘息,局促上前“宝儿….” 浅瑜转过身,隐隐透着怒气“快走!” 陆照棠暗自懊恼,“宝儿,对不起”见她不再回头看自己,陆照棠犹豫片刻这才离开 浅瑜脱力坐在床榻上,狠狠擦了擦自己的唇,她知道为何上一世霄延帝不肯让她和离,她乃忠烈之后,被皇室欺辱至那般田地,若是闹起便寒了一众忠心,这一世她会嫁给陆照棠,等到他和端阳在一起,她任皇室欺凌以弱者之势的博取同情,皇室跋扈,枉顾人臣,那样霄延帝是否还有脸面迫害她父兄 第016章 噼里啪啦的爆竹一响,淅淅沥沥的百姓渐渐聚拢过来,郡王爷成亲自然不容闲杂人等围观,士兵早早设了路障,严守来往的路口,疏散聚集过来的人群 陆照棠身穿大红,清俊的面容带着温和的笑容,随着几位还没有回封地的王爷一同接亲 聘礼从巷口罗列到巷尾,因为是赐婚,仪仗行的是皇子的礼节 陆郡王虽然在京中贵子里才貌双绝与当今圣上为友,但人们更感兴趣的是那传闻中的第一美人,传闻太多,却从未见过真人,更惹人心痒,所以即便官兵多次驱赶,仍旧聚集在路障外 无论是好奇还是因着这份热闹所有人都是带着笑意 浅瑜却不是,丫鬟婆子呼啦啦的一早就进来给她穿衣着装,但浅瑜却一边看着书一边任人摆弄,上一世她或许心怀期待,但这一世明知道那是龙潭虎穴她哪里有什么期待,对她来讲做什么都不如看书 “我的小姐啊,你怎么又把福禄果放在桌子上了,奴婢能求您别看了吗”景清见小姐又放下福禄果拿起书不由急急上前 浅瑜不甚在意,但也重新拿起那果子,她如今哪里会信这些,但也不想自己的异常让人发觉,前些天哥哥问起时,她才突然发现她做的不够,哥哥察觉了她的不对,那娘亲定然也知道,既然已经决定自己解决何必让家人不安心,安抚了哥哥,安慰了娘亲,她已经做好准备重新回到那郡王府 被喜婆扶着出门,透过薄薄的巾帕看到爹爹娘亲和哥哥,她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明明好不容易重新相聚却又要分离,她也害怕自己不成功怎么办,但她不敢想,只能往前走 “岳父岳母留步,绥远会照顾好宝儿” 李氏忍着泪眼,轻轻的握住身侧丈夫的衣袖,盛云俦沉脸严肃道:“绥远,我也算看你长大,若你对宝儿不好,我自要把人带回来” 陆照棠撩袍而跪,认真道:“绥远在此起誓,绝不会伤害宝儿,若违此承诺定终身痛苦,不得所求,潦倒余生” 盛云俦一叹,扶他起身,沉声道:“行了,你我都经历过沙场战乱,不信鬼神,我也不听你的誓言,我只看你做的,宝儿托付给你,不要让她受委屈,走吧” 陆照棠一拜,翻身上马,直到那仪仗完全消失在巷口,盛云俦和李氏这才回府 所有的一切如同上一世一样,只不过没了那悸动,交杯过后,陆照棠随着一众王侯贵子出了门 待室内安静了,浅瑜轻轻开口:“景清你去给大公子递信,叫他不要喝酒,否则后日我定然不会理他” 景清低笑,应是离开 上一世他成亲,哥哥为了给陆照棠灌酒泄愤,自己也喝的烂醉吐了三日萎靡数日,酒大伤身,她不希望哥哥生病 她现在能拿捏陆照棠对她的喜爱,所以不担心他会碰自己,她不想让陆照棠碰她不是因为多看重那贞洁,而是恶心,每每想到他与那端阳一起她就忍受不了他的亲近 第12节 不顾那嬷嬷的目光,浅瑜挑起巾帕,看向手里的书 景清匆匆回来的时候一脸笑意,“奴婢去告知大公子的时候,正巧碰上楚王给大公子灌酒,奴婢附耳说了小姐的话,大公子一口酒都没敢喝,嘿嘿” 浅瑜抬眸瞧她一眼,景清连忙收起笑意 刚刚登基大典不久几个封地的王爷还在京中没什么好诧异的,但没想到这位楚王也来了,楚王是皇四子,母妃是一介宫女,生下他就去了,寄养在丽妃名下,及冠后太上皇早早就将他发配偏远的封地,数年宫宴也不曾召回过,她前世不闻世事,只是略略听闻这楚王是个玩世不恭的风流皇子,哥哥可不要与这样的人交好,她虽然希望哥哥能给她带回个嫂子,但绝不希望哥哥是个处处留情的人 景潺怕自家小姐饿,拿了些素面给小姐填肚子,景清没看那嬷嬷的眼色,进来的景潺也没看,端着素面走到自家小姐跟前“奴婢过来的时候看过了,几个王爷都在,现在连圣上也过来了,郡王不知什么时候归来,小姐先填填肚子吧” “咳咳咳咳”立在一侧的嬷嬷咳嗽了几声,见那主仆俩理都不理自己,心里一恼,暗暗记下 浅瑜知道那嬷嬷是静王妃身边的,上一世她事事妥协,后来发现无论她如何妥协,静王妃总有更高的要求,这一世她本也没打算和陆照棠长久,正要接过景潺手里的碗,景潺堪堪一拦“奴婢喂小姐吧,这碗挺烫的,奴婢皮糙肉厚的不觉得,小姐别拿了” 景潺自小跟在她身边,除了上次被人利用对她确实实心实意,就着她的手浅瑜吃完了素面“我这里不必伺候了,你们先去歇息吧” 她话一说完,被人无视了一晚上的嬷嬷不大乐意的上前“那怎么行,郡王还没回来,哪能让丫鬟离开,老奴也不想给郡王妃添不快,但这规矩咱也得走着不是,万不能失了规矩,落了脸面” 浅瑜垂眸,没有开口,景清上前道:“嬷嬷,我家小姐心疼我们,我们做下人的本分规矩不敢冒犯,你也是下人,断没有接主子话的规矩,更没有教训主子的规矩,小姐的话落了谁的脸面,我们是不知,但你这番话你自己掂量掂量是落了谁的脸面,若是搁在我们将军府,下人敢以下犯上那是要吃板子的” 景清这段时间得了提点对什么时候该说话把握的极有分寸,这一番话下来倒有几分一等丫鬟的气势 浅瑜抚了抚衣裙,淡然开口“行了,都下到外间候着吧” 那嬷嬷原听闻这盛家小姐是个温吞不爱言语的,如今看那丫鬟的气势倒有些拿不准这郡王妃的性子,不敢再开口,随着屋里的丫鬟们一同退下 等房内安静了,浅瑜才重新拿起书来,她这一世不打算尊崇什么克己复礼了,她没道理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妥协 宴席热闹,但自赢准来了后都刻意收敛稍许,见他板着个脸,陆照棠笑着上前“既然来了,圣上也要喝些微臣的喜酒” 赢准穿着常服,没打算多逗留,趁着聚过来的人少,沉声道:“我那日给你的匕首呢?” 拿过酒杯,陆照棠将酒杯递了过去,闻言一怔,面露难色“不知掉在何处” 赢准沉沉的看着他,拿过他手里的酒,仰头喝下,转身离去 他今日出宫不是为了喝陆照棠的喜酒,而是想去那书肆看看,那魂牵梦绕的女子天天入梦相扰,他决定直接去那书肆等人,若是见到她,他定然不会放过她,他已经派卫沉卫流停止调查手里的事,出动暗卫去寻她,她想如何都好,只要能再次见到她 酒席散去后,陆照棠微醺的进了新房,没理会外室候着的丫鬟婆子直接进了内室 累了一整天的浅瑜手里还拿着书,但人已经睡去,陆照棠轻轻走近,仔细的将她的模样看在眼中 今日的她更美了,点了红妆的她让他几乎不能移开视线,那唇瓣柔软他体会过的,虽然只有一次,他却忘不了了,屏息靠近,陆照棠的心已经吊到颈口,只差几寸便能碰到,浅瑜突然睁开眼睛 一时的慌乱,浅瑜已经镇定下来,推开她,轻轻道:“景清” 一直候着的景清景潺进了门,服侍小姐卸妆,“去给郡王拿些醒酒的汤水” 已经恢复些许清明的陆照棠抬手“不用了,服侍好郡王妃”说罢,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醒酒汤 直到见他酒气散了差不多了,浅瑜这才敢让丫鬟离开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绥远没忘了我那日说的话吧” 陆照棠苦涩一笑,“宝儿,我从不会忘记你说过的话,我院子里是我娘的人,等我将人换掉前,你我同榻而眠,我不会动你半分,直到你愿意为止” 浅瑜原是想与他分房而睡,但他已经把话说出,她自也不好反驳,何况陆照棠也留不了京中多久了 浅瑜不想面对他,话说开便上床歇息了,从起初的僵硬紧绷到后来抵不过那困乏,沉沉睡去 陆照棠仍旧坐在椅子上,等到她呼吸平稳这才靠近那床榻,脱下外衫小心翼翼的躺在一侧,静静的看着她,无论如何他终于娶了她了,希望明日醒来这不是一场梦 因为郡王成亲,整条街都张灯结彩,连带着书肆也是一样,赢准坐在书肆中看了许多书,直到天明也没等到他想等的人,看着挂在窗外的大红灯笼,只觉得心里窒闷 作者有话要说:  绞尽脑汁儿的想说些啥 第017章 早晨丫鬟过来伺候的时候,房内的两人已经穿得整齐了,景清景潺什么都不懂,但跟着过来收喜帕的嬷嬷却有些诧异,见郡王和郡王妃出去后,嬷嬷上前看到那喜帕这才稍稍安了心 浅瑜静静的走在前面,她到底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陆照棠走在后面,心里涩然,两人的关系与成亲前一般无二,他稍有落寞,但见那红纱罩衫的身影他又觉得很满足,至少他能常常看到她了 几步上前,拉上她的手,不容她拒绝“宝儿,我答应给你时间但不想我们永远停滞不前” 浅瑜下意识挣扎的手顿住,他的手上还有伤口,今早的喜帕便是如此来的,叹了口气“走吧,静…娘要等急了” 她第一次乖顺的任他牵着,陆照棠满足一笑,看这她的脸庞“娘不会等急,我们先用饭”他昨日从席宴上回来,就命人去娘亲那里传过话了,担心她累了一整天早上会晚起,则明说过,宝儿常会赖床的 他眼眸温柔的看着她,两人的手相握在一起,温潺如水,好似上一世的一切从不曾发生,浅瑜别开眼眸,任他牵着她的手去了膳堂 差人问了静王妃那边,得了信,知道静王妃起了,浅瑜没做耽搁,用了饭便和陆照棠一起去拜见 静王妃素爱琉澜紫荷香,这香既典雅又温和,自打嫁了廉王进了宫闻见那贤妃宫里熏了这香她便一直用着,丈夫虽去的早,但儿子争气,这昂贵的上等香她这里就也没断过 一早就让人熏了这香,这时候室内香气已经弥漫开来 浅瑜与陆照棠相携入内,一同做礼 静王妃眼眸含笑,嘴角稍勾,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下这儿媳,她家儿子倒是只要盛将军一回京得空就往将军府跑,那家人家对她儿知根知底,她倒是没见过几次这盛家小姐,瞧着模样倒是个俊的,笑着微微抬手,一对抱金对粉镶石镯子便送进了浅瑜手中“起来吧” 陆照棠连忙扶起身侧的浅瑜,一脸笑意的看向母亲“谢谢娘亲” 静王妃笑着瞥了一眼儿子,她本来没想给盛浅瑜这么贵重的镯子,这是先太后在她大婚时赏赐的东西,据说是竺国唯一一对彩石嵌成的,但儿子昨晚生怕她委屈了这媳妇,特意递了话,她也不好不给儿子面子 “你媳妇还没说话,你倒先嘴甜上了” 浅瑜起身,浅浅拜礼“谢谢娘” “娘亲太过偏爱嫂嫂了,先太后赐的宝贝,芙儿要了几次您都没舍得给,我不管,娘也要给我些好的玩意” 蹦蹦跳跳进来的女子身着紫紗散花裙,几步来到跟前,坐在椅子上噘着嘴看着静王妃,静王妃最得意自己的小女儿,“也不是你成亲,你个小冤家凑什么热闹” 随后跟着娉婷而入的女子沉稳许多,走到浅瑜身前俯身一拜 “哥哥,嫂嫂” 陆照棠点了点头,随即蹙眉的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小妹,沉声道:“芙儿,过来见过你嫂嫂” 陆双芙撅了撅嘴,看了眼静王妃,见娘亲没什么表示,这才起身敷衍一拜“嫂嫂” 浅瑜不在意他家人如何对她,因为上一世已经经历过了,她没有什么意外,但是陆照棠却不乐意,眉头蹙的更紧了,声音也提高了几分“陆双芙,重新过来拜礼” 浅瑜抬头,拉了拉陆照棠的衣袖“无事,我…..”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坐在椅子上的陆双芙更是不乐意了,眼眶通红的起身“我就不”跟着跑出了厅堂内 陆照棠生气,正要命人将妹妹带回来,静王妃却拉住浅瑜的手“行了,快坐吧,你妹妹任性你也不是不知道,说到底她这样你也没少惯着,浅瑜别在意,芙儿她性子娇蛮,但心地好着” 没有人比浅瑜更了解这一家了,她淡笑道:“妹妹年幼,浅瑜不会在意” 静王妃一窒,芙儿虽然看着矮,但年岁只比盛浅瑜小几个月,含笑看着面前的女子,不知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浅瑜的话一落,坐在一侧的陆双茗掩唇一笑“嫂嫂待字闺中自是不知道芙儿看着虽小,但也只比嫂嫂小几个月而已” 浅瑜状似惊讶,陆照棠蹙眉道:“娘亲定不能再纵着她了,宝儿性子好不与她计较,但外面的人却不会,明日儿臣请宫里的嬷嬷过来教习,再不能放纵她了” 静王妃心知儿子这是真的生气了,没再开口,但也重新计较了一番,儿子这是生怕他媳妇在府里受委屈,不知以后他这媳妇是不是也要爬到她头上来,心里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奉了茶家长里短些后,陆照棠拜别母亲,带着浅瑜向两人的院子走去,太过熟悉的小径,使她频频产生错觉,怔怔的向前走去,陆照棠叫了几声也不见她回应,走近她身侧,见到她眼眸透着些许的哀伤心口一窒,她是不是觉得委屈了 拉起她的手将人带进怀里“宝儿,对不起” 浅瑜闭上眼睛,不知上一世在她死后陆照棠会如何,但这一声对不起太迟了“走吧”推开他浅瑜转身不再驻足两侧的花落 因为婚假,陆照棠本打算一直陪着她,但宫里却在晌午的时候传话过来,他不得不离开 浅瑜正在练字,不甚在意的点头,陆照棠心里微恼,上前扯走她手下的宣纸,笑着道“我一刻也不想与宝儿分离,宝儿却沉迷于写字,绥远有些吃醋了” 说罢将那张大大的宣纸叠起放入怀中“既然不能带着宝儿走,那绥远就带着宝儿的字走吧” 浅瑜忙活了一上午译的异文就这样被人带走了,当下没了写完的成就感,放下笔进房里看书去了 但她这字写不成,书也看不了了 刚进入房内还没等坐定,景清就过来了“小姐,陆二小姐过来了” 明知道麻烦会接踵而至,但还是觉得烦躁,急促的敲了敲书本,浅瑜强迫自己稳定心绪 景清急急的握住小姐的手,一脸焦急“小姐怎么手又抽筋了,奴婢不是说了您少写写字吗” 浅瑜却轻声一笑“没有,你大惊小怪了”无怪乎景清这么着急,她前段时间写悔顿咒写了十几大篇幅,写到手抽筋一度让娘亲笑话,跟着丫鬟们也惦记这事,看着景清疑惑的眼眸,她只觉得景清没比那端阳身边的丑丫头精明多少,不过她心情却没那么糟糕了,抚裙起身“走吧,随我去看看,我这小姑想做什么” 眼眶还有些泛红的陆双芙随意坐在椅子上,等了半晌早就恼怒了,但仍旧压下心里的怒气,在盛浅瑜没来前,她是这府里众星捧月的小姐,如今盛浅瑜来了,娘亲不但把她都要不到的镯子给了盛浅瑜,连哥哥都开始凶自己,下人知道了她这脸面往哪里放,她不是温柔宽和吗,好啊,她今天就看看她是人是鬼 浅瑜进来的时候 ,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陆双芙身侧的丫鬟,看她托盘里拿着物什,心下了然 见人进来了,陆双芙起身相迎,一脸愧疚的开口:“嫂嫂,芙儿早上不省事,这厢过来给你赔礼了” 浅瑜虚虚一扶“妹妹言重了” 陆双芙咬唇,似愧疚难安,将人拉坐在椅子上,“嫂嫂,早上还没给你奉茶,这厢芙儿给你补上” 浅瑜顺势坐在椅子上,淡笑道:“既然妹妹如此有心,我应了就是” 陆双芙回身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忙把托盘拿了过来,托盘上放着饮茶小具,粉花青瓷刹是精致,浅瑜笑容未减,自是知道那茶盏已经被烧滚烫,上一世就是如此,她怎会不知 拿起丫鬟托盘里的茶盏陆双芙稳稳的奉给盛浅瑜,礼节到位,但是说话却快了些,她手上涂了花蜡,茶盏的瓷壁滚烫,一会就会化掉她手指头上的蜡,所以要尽快让盛浅瑜接走 浅瑜笑着点头“妹妹请起吧”说话间手便要去接过那茶盏,刚要碰到茶盏,浅瑜却又收回了手 杯壁滚烫,陆双芙手里的蜡这个档口化没了,当下一声惊呼,抖着双手“啊,好痛”泪水顺着她眼角落下,细白的手指被那杯壁烫伤,焦味瞬间弥漫 浅瑜大惊“妹妹这是怎么了” 陆双芙心里厌恶她,此时也顾不得与她争执,瞪了一眼身边的丫鬟“还不快去拿凉水” 十个手指头有八个烫起了比手指头还大的水泡,煞是吓人 陆双芙已经疼的哆嗦,眼眶里都是泪水“你等着,我一定会把你赶出府的” 主仆俩离开,浅瑜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连一个头发丝都没有乱,喝了口白水,将茶杯放在小几上,浅瑜看着地上被扔下的茶盏神色淡淡,与上一世一样的情境,但唯一不同的上一世被烫的是她,陆双芙有静王妃护着,不咸不淡的被斥责了几句,但她的手却留下去不掉的疤痕,十指连心她只能强笑,因为她怕娘担心 无论是上一世发生过的,还是因为变故还未发生的,她都不会害怕,因为有了想守护的人,她会见招拆招直到全身而退 府里发生的这一切,陆照棠不会知道,他进了宫一整晚都没能回府 霄延帝有意征夺西海岩岛,内阁议政已经定下了,召集几个将军详谈计划,本来几个将军私下相谈就够了,但霄延帝决定御驾亲征所以这商议战事便在这书殿内了 接近二更天的时候,粗略的计划才定了下来,几个将军相继离开,陆照棠也要告退离开,起身之际有些疑惑开口“圣上为何御驾亲征” 虽然西海岩岛兵家必争,但胡将军最善海战可以说战无不胜,确实没必要他准亲自出征,他此举不过是想让那幕后之人露露头罢了,躲着那样深,他若不以身作饵,他哪肯出现 赢准没有回答他,而是开口道:“比起这个你应该烦恼是成亲不久就要离开” 陆照棠心下涩然,告退离开 第13节 当室内恢复静寂时,赢准这才拿出怀中的纸条,眼眸沉沉的看着上面的两个词 不仁、不义 她的字很好看,娟秀却收笔凌厉,一如她一样柔美却不失决断 卫沉说她那日从宅院离开换了几家成衣铺子,换了太多家,以至于没人记得她从哪里消失了 她是真的不想再见他 德公公见一众将军走后,这才进了书殿,看到地上掉落折的板正的宣纸,附身捡起“皇上,这可是您的东西?”这样工整的字体想来时颇为认真重视写下的 赢准闻声将手里的纸条收进怀中,起身走近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 第018章 赢准闻声将手里的纸条收进怀里,起身走近,冷然道:“你若是再接别人手里的汤水,朕便让你去喝个够” 德公公吓得哆嗦,不再管手里的宣纸低头叩地“皇上,奴才不敢了,可端阳公主….” 赢准没再看他,抬步离开了书殿 京里的天气若不是雨季都是极好的,回门这天天气一如既往的晴朗 坐在马车里,浅瑜静静的看着手里的书,间或的蹙眉展眉 陆照棠坐在她身侧,嫉妒的看着被她握在手里的书,而后看到那葱白的手,小心翼翼的伸手过去,那柔荑却轻移开来 “你那日拿走的宣纸呢?” 陆照棠本有些失落,但听到她的话不由的愧疚,那日她写下的是译好的书文,整整一大篇幅,他明明好好放在怀中,回来的时候却不见了,哪里都找遍了 “宝儿,那张字便送我吧,或者你要什么我与你换?” 浅瑜自书中回神,看向他,又重新看向手中的书,估计他是丢掉了,“我再抄一份便是,你若喜欢就留着吧” 见她又重新看手里的书,陆照棠急急开口“前天发生的事,娘与我说了,芙儿被宠坏了,你….” 浅瑜淡笑的侧过头“我不会在意,绥远也无需愧疚,我是她嫂嫂合该让着她些,不知她的伤如何了,昨天应该去看看的” 她笑的轻淡,和所有知书达理的贵女一般无二 陆照棠定定的看着她,却什么都看不出,心里涩然,宝儿虽然知礼,但若是委屈了也会与盛将军抱屈,则明每每与他说起都是嘴上怨着,眼里却透着宠溺 他想让她如同在将军府那样活的肆意,握上她的手,“宝儿,芙儿任性刁蛮,我知道,若是她惹了你,你作为她的长嫂不必让着她,宝儿,郡王府是你的家,就像在将军府一样,你想如何都可以,只要你开心” 浅瑜垂下眼帘,不再开口 马车停歇,陆照棠率先下了马车而后撩开车帘,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将人抱下马车,浅瑜到底是女子,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有些难色,她并非心里还有他,单纯的觉得有些不自在罢了 但这幅画面在李氏眼中却是小夫妻俩恩爱档口,忐忑了几天的心稍稍安定下来,侧过头却见丈夫板着脸,一副隐隐抽刀的模样,暗自好笑,推了推丈夫“走吧” 将女儿女婿迎进门,李氏命人将准备好的酒菜呈上来,自己则带着女儿去里间用饭 盛云俦平日在李氏面前小意奉承,但在儿子面前却严厉的紧,女婿也是半个儿,更何况夺走了自己的女儿,所以脸色更是严肃 陆照棠知道岳父宠女如命,所以该伏低做小哪样都没落下,盛云俦严肃的面容仍不减半分 李氏拉着女儿进了内室,打量了下女儿,见她气色红润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他家人如何,可好相与?” 李氏在北边接触的都是些武将的夫人,大多都爽朗好客,甚少接触京中的夫人,前些日子静王妃来过,她倒觉着挺和善的,但京中的女子惯会隐藏的 浅瑜这几日休息的并不好,虽然昨天已经和陆照棠分床而睡了,但因为上一世的梦靥困扰她睡得不大安生,怕娘担心,硬逼着自己睡了整晚 “娘放心吧,静王妃待我挺好,两个小姑也和善” 李氏狐疑“若是她们待你不好可要与娘说啊,后日娘就要随你爹回北边了,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说着说着,李氏眼眸里积蓄了泪水 她哪能不担心女儿,女儿性格温婉不争不抢的,自小因为说话晚连朋友都没有,哪里会与那些个心机沉的贵女相处 放下食箸,浅瑜握上娘亲的手“娘,我很好,若我受了委屈哪里肯藏着憋着,娘放心吧,该给爹爹娘亲添麻烦的时候我一定不忘,昨天绥远弄丢了我写了一个时辰的字,我等会儿就与爹爹告状去” 李氏破涕而笑,轻拍了女儿一下“惯会胡闹” 母女俩谈笑间用了饭,饭后相伴去了庭院 李氏正拉着女儿的手说着女儿家的贴己话,丫鬟匆匆跑了过来“夫人,二公子又醒了,要找您” 李氏起身,浅瑜也想去看看弟弟却被李氏重新按回椅子上“我去哄他睡一觉,他见了你定要不睡了,宝儿等下再去看他” 李氏走远,浅瑜静静的坐在庭院中,却见哥哥匆匆从堂内出来走向前门,树木遮掩,浅瑜看的不大真切,起身走出了庭院,这才看清,一个丫鬟模样的将手里的衣物递给哥哥 那丫鬟她眼熟,是汝阳身边的 盛翊瑾接过衣服回身刚刚走进院子,就看到一侧庭院外站着的妹妹,笑着上前“娘亲终于肯放你出来让我们也与你说说话了” 浅瑜笑道:“娘亲若是看见哥哥的衣物在那丫鬟手里那不肯放出来的人定然是哥哥了” 盛翊瑾眼神游移,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浅瑜拿过那衣服“哥哥的衣服怎么会在汝阳那里?” 她如此直白到让盛翊瑾脸上泛起红晕,想到那日的情境,轻咳一声,将衣服从浅瑜手中拿回“等以后再与你说,我先回去了,你和娘好好说说话” 看着哥哥落荒而逃的模样,浅瑜有些疑惑,哥哥什么时候这幅模样过 自打儿子有事出去,膳堂内的翁婿俩就一直沉默,单方面沉默,陆照棠说什么,盛云俦也不想接口,活像个闹脾气的孩子,这错觉还没来得及过多思考,陆照棠便看见岳父大人自怀中掏出五六个小瓶 看他不解的抬头,盛云俦一脸严肃的开口:“这是新漱斋新出的染甲粉,你收好,每个月月初都会进新的,若是又有新的了,也要关注” 陆照棠听到染甲粉时就有些精神恍惚,但见岳父一本正经的交代,便也认认真真的听着 “宝儿喜欢这些,可能最近心情不大好,都没有买,你多看看她梳妆台缺什么买什么,买最好的,她若是往脚趾头上涂了你也不要在意,宝儿懂得多,你觉得奇怪那是你知道的少……”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收不住了,在盛云俦眼中全天下的男子除了他外都照顾不好他女儿 陆照棠静静的听着,心里暗暗记下 盛翊瑾进门来的时候,见爹爹正给绥远普及什么质地的胭脂去哪里买只觉得自己进错了门,或者他刚刚喝多了酒,所以这会儿幻听了? 两人见他进来也没停下,一个说的认真,一个记得认真,每一句嘱咐都是父亲对女儿的不舍,自己的小宝儿,小时候还怯怯不会说话的宝儿真的嫁人了 直到日头落下,浅瑜和陆照棠才坐上马车回府,离开父母的酸涩是有的,但为了更长久的团聚她必须压下此时的难过 陆照棠近些时候奉旨领兵,收了婚假便忙了起来,他回来的时候浅瑜已经睡下,两人分了床少打了些照面,浅瑜也没了那点不自在 这日,陆照棠去上朝后,浅瑜跟着就起身了,例行去静王妃处请安 静王妃这会还没用饭,净手的档口见浅瑜走进来,擦了擦手笑道:“浅瑜作何来的这么早,晚些时候娘也不会计较”静王妃自打那日听小女儿说了当日的情境就对着这个儿媳稍有不满,她若请安那日与芙儿好好说说,也不会有后面烫伤的事情发生,现在看来她是仗着儿子的喜爱毫无顾忌着呢 “既然来了,就与娘一起用饭吧” 浅瑜闻声而坐,静王妃不着痕迹的打量她半晌,随即收回眼眸“娘听说浅瑜喜好看书” 浅瑜点头“看些解闷罢了” 静王妃一叹,“不是娘太死板,女儿家看些书也无妨,知书达礼瞧着也好,但看什么书娘却不得不和你说上一说,我们大尧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什么样的好书都有,浅瑜应该多看看我们大尧的书,少看些那竺国的书,他们那里的女人多不守妇道,看多了那边的书难免会受到些影响,再说他们那边崇尚的教义与咱们大尧不同,咱们崇尚佛学,你在咱们大尧看那些异族教义的书有辱佛门,你再看看他们那里的文字鬼画符一般,娘听进宫来朝的竺国传教士说过他们那里盛行咒文,你万一看的是什么咒文怎么办,我可是听说那咒文能召唤什么鬼怪,你见都没见过,往深了想后患无穷” 静王妃一番话说得恳恳切切,当是为女儿考量的母亲一般,浅瑜微垂首静静的听着,正是看的多了,才觉得静王妃这番话有多可笑,她与她争辩吗?当然不会,浅瑜只觉得瞧人之愚着实有趣,根本没希望点醒这样的人 她不接一句话,静王妃只当自己一番话震慑了她,心底极为满意,用了饭放下食箸就放人离开了 浅瑜伴着身侧的丫鬟向这院子里走去,路过那精致的庭院,景清提议:“小姐不去那庭院坐坐吗,听说是姑爷专门给小姐造的,宜景舒适看书极好” 浅瑜目不斜视的走进院子,这郡王府哪里有极好的地界 回到房内,浅瑜继续看书,直到晌午的时候,汝阳过来看她 汝阳身着宝蓝荷绸丝裙,广袖垂下面容带笑的进了内室“皇上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还是新婚燕尔呢,这就把人招进宫中去了?” 浅瑜放下手的书,起身相迎,一同坐在椅榻上“别人不知晓你还不知晓吗” 汝阳一笑“当真不喜欢?听闻这陆郡王人品极好呢,别的不说就说这洁身自好也算的上咱们大尧出了名的,若不是喜欢你看重你,他这个年纪少则也要有三四个通房妾室” 浅瑜自顾自的倒了杯茶,不甚在意的开口:“我哥哥也洁身自好没有通房甚至比他大了一岁,也没见是因为看重哪个女子这般啊” 闻言,汝阳一怔,小心抬头,斟酌开口“当真?” 浅瑜淡笑将手里的茶盏推送到汝阳跟前“我哥哥确实比陆照棠大了一岁,我有什么好骗你的” 汝阳懊恼“不是,我是说….”对上浅瑜眼眸,汝阳突然意识到浅瑜的意思,咬唇道:“浅瑜可知我为何一定要离开赵靖” 汝阳口中的赵靖便是她之前的夫君赵郡王,她的事情浅瑜也只是道听途说,略有耳闻却不甚在意,哪知她如今主动提起 汝阳苦笑“我原本以为那赵靖如何纳妾都与我无关,因为我对他没有情爱,自小在宫中长大见过了不少勾心斗角,在那郡王府仍旧勾心斗角我只觉得疲惫,即便我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会来招惹我,只有脱离了才真正放松,念头一起我便克制不住的想要和离,被休弃也好和离也罢,只要能离开” 她从没有心动过,嫁给赵靖因为厌恶那些莺莺燕燕她甚至不让赵靖踏足她的房门,她乃清白之躯却落得名声尽毁,她原本是不大在意的,现在却在意起来了,或许……是因为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收藏评论! 心情好也可以收藏下作者菌 大家看来挺着急的,剧透一下马上男主就要知道女主身份了,还有x章,挺快的 第019章 比起旁人,得了妹妹嘱咐的盛翊瑾神志清明,几次挡掉了楚王的酒,盛翊瑾见陆照棠回了房,随即也颇为惆怅的离开了郡王府 时候有些晚了,但因为郡王娶亲,街上都挂着灯笼,所以路上倒也通亮 盛翊瑾牵着马向府里走去,心里仍旧放心不下妹妹 “赵郡王,您还是快些让开吧,小心马儿不长眼踢了您”小鱼一边劝道一边向一侧的赶马小厮使眼色,但却被满身酒气的人一拂袖子错步后退了几步 赵靖醉醺醺的抬头,身子仍旧伏在马车上,“本王偏不离开,这里面坐的是本王的娘子,本王缘何不能上车,给本王滚开” 小鱼掩鼻蹙眉上前欲与赶马小厮一同将人拉离 马车里传来清冷的声音“赵郡王莫不是忘了,你我早已不再是夫妻,如今本宫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马上从我车上下去!” 赵靖本来就没想休弃汝阳,但这事闹的人尽皆知他落了脸面,赶鸭子上架就写了修书,打算晾晾她,让她知道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再施恩般的迎回来,好说也是个背后有权有势的美人,他一个除了名头什么都没有的郡王也要仰仗国公府不是 但他左等右等也不见汝阳服软,反而见她过得惬意,今日在陆郡王府一见只觉得她貌美更胜从前,当下打算喝酒壮壮胆子拦路 “汝阳,和我回去吧,一个被休弃的女人哪里还有什么出路,我不计较你让我丢了脸面,今晚你就随我回府吧” 他浑身酒气,隔着帘子车里的汝阳都能闻见,今日出府只有丫鬟和一个赶马的小厮跟着,哪想到被这恶心人的缠上“休要乱说!速速离开,否则明日本宫便修书给圣上” 赵靖打定主意今日就要将人带回府中,重修旧好,哪肯这般离去,反正他喝了酒,神志不清,到时候推给酒就完了,前些日子那将军府的公子因为喝酒打断了田家两位公子的腿,田大人告到圣上面前不也全身而退了吗 第14节 想通了,赵靖仰头将手里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一腿攀上那马车撩开马车门帘,看到那容貌秀丽的女子,身下灼热,他还没有尝过她的滋味呢 汝阳见他撩开门帘,怒斥道:“赵靖你不想活了!滚下去!” 酒壮怂人胆,更何况花前月下他与自己的妻子恩爱谁又能将他如何,嘿嘿一笑,就要去解腰间的玉带“为夫想活,与你一起快活” 说话间人已欺身而上,后面的丫鬟拉扯着,汝阳推拒着,乱成一团 赵靖眼睛已经赤红,精虫上脑顾不得其他了,拉锯间只觉腰间一紧,下一刻人已跌出马车仰倒在石板路上,马车不矮,再加上被大力拉扯下来,赵靖只觉得后背火辣,酒醒一半,怒目道:“是谁!” 一禀未脱鞘的剑击打中他的腹部,换来阵阵哀嚎,赵靖疼的在地上打滚,还未看清来人,额头又是一痛,耳朵轰鸣 外面哀嚎声不断,汝阳快速整理身上的衣物,探出头去,那人她认得,京中风头正盛的少将军,浅瑜的同胞哥哥盛翊瑾 赵靖已经晕厥过去,盛翊瑾这才收了手,本想就此离开,但看到那汝阳外衫凌乱,眉头微蹙,将外衫抛给汝阳,这才要转身离开,他并非烂好心的人,汝阳曾帮助过妹妹再加上与妹妹交好,他合该帮忙的,他对汝阳没什么偏见,只是怕她恼羞,只想速速离开 他心里是何想法汝阳不知,但见他蹙眉头也不回的离开汝阳心里涌起一丝窒闷,置气开口:“盛公子还是把你的衣服拿回去吧,省的汝阳侮了你这衫衣服” 盛翊瑾抬步离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转过身,看着那眼眶通红佯装镇定的人“汝阳公主原就戾气这么重吗?” 汝阳今日或许受了惊吓,又或许憋闷了许久,见他如此,当下不顾礼节的将手里他的外衫掷于地上“我戾气重,合该用不了你这衣服,拿走!” 盛翊瑾除了母亲妹妹从未与女子打过交道,只当她公主毛病,几步上前捡起自己的衣服,汝阳站在马车的隙板上看着他的动作,忍着心里的委屈 马儿低低喘着鼻息,原地倒了两下腿,站在隙板上的汝阳一个不稳倒栽而下,刚刚捡起衣服起身的盛翊瑾被人扑了个满怀,后退几步倒在地上,只觉得唇畔柔软,触感陌生,恍惚间两人具是一怔 小鱼死死的捂住嘴,将那惊呼掩于手下 汝阳迅速起身重新爬回车里,不敢再看车外的人 盛翊瑾起身除了耳朵泛红面色极为正常,拜礼道:“不知公主为何觉得在下轻视公主,但在下绝无他意,今日冒犯了”话罢转身离去 在盛翊瑾走后,那国公府的马车跟着离开,刚走不远,车里传来汝阳的声音“等等,去把那地上的衣衫拿上” 浅瑜支着额角听汝阳将那日发生的事与她说完,没想到哥哥也会英雄救美 汝阳并没有把当日的发生的全都说出,至少掠过了那意外,见浅瑜没有不满心下微微松了口气 浅瑜怎么会不满,喜欢谁或谁喜欢哥哥都是哥哥自己的事,她自己的感情一塌糊涂,又如何去参合旁人,心知汝阳没有全权说出,但也不好追问,两人下意识的扯开话题,不再谈起 直到午后,汝阳离开浅瑜这才得了空看些书 等她再次抬头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些昏暗了,陆照棠这几日晚上都没有回来,她自己一人颇为自在 景清看着时候,进了门道:“小姐可要用饭?” 正要点头,静王妃身边的掌事嬷嬷笑眯眯的进了门 “不用了,不用了,王妃让老奴过来传话,请郡王妃一同用饭” 浅瑜放下手中的笔,什么也没多说跟着那掌事嬷嬷向静王妃的院子走去 浅瑜进门的时候,静王妃拜着供桌起身,将手中的几炷香□□香炉,随即任身侧的嬷嬷给她净手,“今个儿绥远回不来,浅瑜便与娘一同用晚饭吧” 伴着静王妃走进膳堂,下人刚刚布完了菜,陆双茗伴着陆双芙一道姗姗而来 “今日巧了,刚想着许久不与娘一同用饭,今日便想过来,没想到嫂嫂也在” 陆双茗提着裙子笑着落座在浅瑜身侧,而后进来的陆双芙原本笑盈盈的面容沉了下来,手上的伤还隐隐作痛,冷哼一声坐到了静王妃身侧,抱怨道:“娘,你干嘛让她过来,她害我受伤…..” 静王妃心疼女儿,“你嫂嫂不是故意的,她哪里知道那茶盏那么烫,娘看看好些了没” 静王妃这番意有所指的话浅瑜并不是很在意,反倒一侧的陆双茗蹙眉道:“那茶盏那么烫手,芙儿还去拿,芙儿都多大了,还要人担心,做事莽撞怎么能怨的上嫂嫂,娘亲当是得听兄长的话,不能惯着芙儿了” 静王妃没有接大女儿的话,陆双芙朝姐姐吐了吐舌头,任娘看自己的手 看那伤口都已经结痂,静王妃松了口气,嘱咐道:“让丫鬟喂你吧,别乱动手了”这才抬头对着大女儿道:“你们都是我一手带大,如何管教没有人比为娘更清楚,行了,用饭吧” 陆双茗叹了口气,侧头对浅瑜使了个眼色以示安慰,浅瑜淡笑表示不在意,拿起食箸用饭 静王妃与陆双芙再气恼也只是口头上说说她而已,左右切身疼的人也不是她 喝了口茶,润了润喉,静王妃再次开口“我听说今日那汝阳公主来府上了?” 浅瑜垂眸“是” 静王妃自顾自给小女儿夹了些菜,淡淡开口:“娘说句不好听的,一句古语曾说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汝阳公主的名声你可能来京不久听的不多,那样不守妇道的女子浅瑜还是不要与她来往了” 说话间抬头看向垂眸不敢吱声的盛浅瑜,静王妃似乎又找回那种在府内说一不二的感觉,语重心长的道:“这汝阳公主行为出格,连太上皇都厌弃,你瞧瞧哪个在京的公主没有公主府,为何她独独没有,她是皇家的污点,令人不齿提起,浅瑜,娘是过来人,对这京中贵女圈子里的繁杂琐碎知道的比你多太多了,娘的话你不能不听,不许你再与那汝阳有牵扯,听到了没有” “听到什么了?娘亲可是在教训芙儿,当真是奇了,一年到头也不见娘教训芙儿” 陆照棠进入膳堂,拿过丫鬟手里奉上的帕子一边擦手一边道 见哥哥回来了,陆双茗起身移了一个位子 儿子虽然神色淡淡,语气平平,但静王妃知道他定然听见了刚刚她那番话不高兴了 儿子处处维护这个媳妇,她之前没什么感觉,但如今她连说几句都不肯让了,她也有些不快了,饭桌上不想闹得不好看,静王妃忍下怒气,转而道:“我儿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陆照棠落座,桌下大手握住浅瑜的手,看着娘亲道:“准备的差不多了,宫宴后就起兵,因着后日的宫宴,各府的将军都早回来了” 娘亲既不再提,他也乐得给娘亲台阶下 因着陆照棠的到来,这一顿饭倒吃的相安无事 饭后,见儿子和儿媳相伴离开,静王妃憋闷了一晚上的怨气这才发泄出来 “看看,看看,我原以为那孩子是个单纯的,如今看来却是个心机重的,如今绥远不知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了,我连一句都说不得了,那汝阳是什么人京中谁不知道!” 一侧的嬷嬷给自家王妃顺气,“老奴早看出这位郡王妃不是善茬”说着就将那日新房的的事说给静王妃 “你说的可是真的?”静王妃回身,看向嬷嬷,要真是如此只怕这儿媳不是个单纯的 嬷嬷点了点头继续道:“刚刚老奴去传信,郡王妃还在看那邪书,那书上勾勾弯弯的画的真像是那传教士说的咒文” “啪”静王妃一拍案几,“她竟然这般不把我看在眼里,我的话她全当成耳旁风了” 嬷嬷赶忙继续给王妃顺气,又有些欲言又止,静王妃看她这幅模样,斜横了一眼“说罢,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嬷嬷急忙绕到前面跪下“老奴怕郡王怪罪,不敢说” 静王妃冷哼“得了,他还敢为了他那媳妇打我的人不成,说!” 嬷嬷一咬唇,打定主意开口:“老奴听说郡王与郡王妃分床而居,同屋不同席” 静王妃震惊起身“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纠结了很久然后删了近两万字的存稿,修了修大纲,所以才会断更,以前追文的小天使定然知道我连载期间从来都不会断更的,这次因为狠心删了后面将近两万字的稿子才断更 先说个抱歉吧 还是每天六点更新,所以六点没更可能jj抽了,最晚不会超过十点若是有事我都会提前说 快放假了,大家吃好玩好,忙里偷闲过得自在 第020章 宫女轻声念着信,照着念完后又道:“娘娘,可要看看信” 正给褚太后揉肩的嬷嬷听了小宫女的话,板着脸抬头“没记性,还不改口” 小宫女话一出口就知道叫错了,忙跪在地上“太后,奴婢知错了” 褚太后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身后的嬷嬷见此一个示意,那小宫女便退了出去,嬷嬷手上的力道稍减“太后若是不喜欢,不必理会那静王妃,省的添烦恼” 微叹一声,褚太后睁开眼眸,“自家姐妹,帮她看看倒也无妨,就是这几年只觉得她越来越干涉绥远了,两个孩子的事她一个做娘的跟着参和什么,我儿若能找个儿媳妇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 嬷嬷卸下力道,最后用玉灵锤松了松骨“太后不必担心皇上,这缘分还没到,要到了拦都拦不住” 肩颈的酸痛感好似退去了不少,褚太后侧卧在贵妃榻上“你安排个会相看的嬷嬷吧,等后日宫宴静王妃带那孩子过来相看相看,我这个堂妹若是想做什么那就得千方百计的做到” 京中的十一月还不是很冷,本来京中四季温差也差不太多,街上往来走动的人不少,侍卫将告示张贴在告示栏上的时候,百姓们一下子聚拢过来 “褚太后生辰,告济百姓,在正城门口施粥七日,宫内不设大宴,宫外不设小宴,一切从简” 百姓们吵吵杂杂,这褚太后还是皇妃的时候就贤名在外,如今成了太后仍旧不改风范,当之无愧为国母 一早,浅瑜照例去静王妃处请安,静王妃一反常态的没说什么别的,倒是浅瑜不住的掩唇轻咳 “这是怎么了,咳个不停”静王妃蹙眉看着她,非是关心而是厌烦 浅瑜声音稍有沙哑“昨日有些染寒” 静王妃心里恼怒,怎么太上皇给她找了个这么个身子骨弱的儿媳,这明日太后生辰她这般模样如何进宫“你这节骨眼染了寒,明日宫宴怎么办,你是新妇不好不进宫,明日你带着帷帽入宫吧,到时候离太后远些” 浅瑜垂首应是,她知道这宫宴推辞不了,但怕遇见赢准,这才出此下策,太后仁贤不设大宴,只在宫内设个小宴一聚,躲过那人去请安就好 前些天爹爹娘亲和哥哥起身回了北边,如今只有她一人在京了,万事要小心谨慎多做考量 次日一早 景清景潺进屋伺候,这几日战事紧促,开拔在即,陆照棠很晚才回来,离开的也早 将宝蓝素珠镶玉簪插好,又点缀了些许发饰,景潺看着镜中的小姐略微忡神,她家小姐貌美恬淡,女子一生最终的托付便是一段美满的姻缘,如今小姐和郡王分床而居时间久了她只怕那郡王不满 她这边半天没有响动,浅瑜抬头见她蹙眉忧心的模样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放下手里的书,提裙起身“走吧”丫鬟们不知她的想法,她也不想过多解释 静王妃伴着女儿们出来的时候,浅瑜已经站在门外等待了,本应是姑嫂三人坐一车,陆双芙自然不愿与浅瑜一个车,所以后面的车里只有浅瑜和陆双茗 陆双茗看着自己的嫂嫂心里不由赞叹 她这个嫂嫂生的像个仙女,对于娘亲和妹妹明显的冷淡她又觉得有些愧疚“嫂嫂别在意芙儿,她年后多半也快要定亲了,嫂嫂也能落个清静”她这话半打趣的说出口,浅瑜一笑:“听说双茗也订了亲,可曾见过那位公子” 陆双茗性子沉稳文静和陆双芙性格完全相反,浅瑜对陆双茗印象还是挺好的,至少她是陆家唯一一个没有伤害过她的,她嫁过来不久陆双茗也外嫁了,几年不曾见过,倒是她毁容后,她曾专门回来看过她 提起亲事,陆双茗双颊绯红,有些赧然“未曾见过,倒是听哥哥提起过” 姑嫂两人聊的投缘,转眼间也就到了皇宫 浅瑜戴着帷帽,就着景清的手下了马车,与静王妃相携进了宫 这时候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夫人贵女到了,夫人们围坐在褚太后身侧,小姐们聚在一处间或的低声谈笑 见人进来,褚太后身边的福嬷嬷上前迎人,几人拜了礼后,静王妃落座在褚太后下首 褚太后没有看静王妃,而是看向她身侧带着帷帽的青纱女子,这气质婉约,瞧着倒是不错的“这是绥远的媳妇吧,怎么了这是” 浅瑜欠身做礼“臣妇昨日染寒,不得不带着帷帽遮掩一二” 褚太后点了点头,稍作嘱咐,见福嬷嬷身边的嬷嬷看好了,这才转而看向立在静王妃身后的两个姑娘,笑道:“茗儿,芙儿这些天甚少入宫,可是有了嫂嫂稀罕的紧了” 陆双茗还没开口,一侧的陆双芙噘嘴上前,拜礼道:“芙儿许久不见您自是想的紧,芙儿倒是想时常入宫陪伴太后,可前些时候芙儿受了伤” “昨天还看你在九聚坊看戏,蹦蹦跳跳的也不知伤到哪了,啧啧”一身粉红散花百褶裙的端阳公主笑着走进院中,目不斜视的走到褚太后跟前“端阳给母后请安” 第15节 褚太后见女儿过来,招呼人坐下“你看你没个规矩,再这样说话定要罚你了” 陆双芙闹了个脸红,局促的站在一侧,端阳看她这幅模样,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女儿说的是真的嘛” 褚太后瞪了她一眼,笑着拉过脸颊通红的陆双芙“芙儿别在意,本宫听说你伤了手,一会儿让福嬷嬷给你拿些新花露,省的留下疤” 端阳在这里,陆双芙也不敢多开口,老老实实的应了话便站回母亲身后 “梁王,蜀王,楚王到——” 听到宫人的传话,院内的贵女们纷纷回避散去 片刻后,几位王爷进了院中 “给母后请安了”太上皇自皇后死后就没有再立后了,贤妃一直代理后宫之事,虽然没有被封为皇后但用度与皇后一般无二,宫里的嫔妃不敢冒犯,现在成了太后,新帝没有妃子,当真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这时的生辰几位王爷入京还没离开,自然要亲自问安 梁王赢况性子直爽,母妃是德妃,德妃喜好吃斋念佛,早就不理世事,梁王性格粗矿除了偶尔喜欢美色对别的也不在意,无人管束活的倒也自在,虽喜好玩乐,但也早早的成了亲,反倒是蜀王和楚王如今与她皇儿一样连个妾室都没有,褚太后淡笑开口:“起来吧,看座” 问了几句梁王新子的事,褚太后看向端坐着的蜀王和楚王“瞧瞧你们大哥如今都得了三子,你们两个连娶亲的意思都没有,良妃丽妃都因为这事跑来本宫这几次了” 蜀王赢冿面色发白,抚了抚胸口“儿子旧疾在身怎好耽误别人” 楚王赢冽摸了摸鼻子收起笑意“大尧河山壮丽儿子还没玩够怎么能成亲” 褚太后瞥了这二人两眼,“你们兄弟几个只有赢况让人省心” 褚太后为人随和,对几个王爷不能说视如己出但从未苛责半分,气氛倒真如母子般融洽 避在后院的贵女们却不大融洽 浅瑜和汝阳坐在一起,端阳和一众贵女坐在一处 浅瑜正听汝阳说起这些天看的书时,端阳冷哼走近“汝阳姐姐本宫听说姐姐要与赵郡王重修旧好?如今又要在一起何必当初闹得那么难看”前些天赵郡王入宫请命,怜惜汝阳公主孤身在外想要与汝阳重修旧好闹得满朝皆知,皇兄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不应 汝阳脸上的笑意退去,“听说妹妹私下收了面首,一连收了几个?” 端阳面色登时一红,怒目道:“你胡说什么!” 汝阳垂眸看着手里的帕子“本宫只是随口一说,妹妹便已经恼羞成怒,所以那些信口开河的话妹妹也不要轻易说出口了” 端阳瞪了她一眼,恨恨的看向一侧的浅瑜“盛家小姐如今成了亲,本宫奉劝你一句可不要步上皇姐的后尘,皇姐好歹是皇室之人,但盛小姐你可是臣女,被休弃了可是无处哭诉” 端阳转身离开,跟在端阳身边的丑丫头却仍旧站在原处 汝阳虽然不怕端阳,但担心她与褚太后乱说,有些不安的起身“宝儿在这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浅瑜点头,汝阳发生什么她清楚,那赵郡王几次拦汝阳的路,汝阳不好出门,两人已经几日未见了,没想到那赵郡王看着斯文却是个无赖 不过她现在却松了口气,没了来时的忧愁,刚刚端阳和那些贵女们说话她听见了,霄延帝不在宫中,她也不用担心会碰到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景清是知道小姐和姑爷分床而睡的,虽然她反对,但那是小姐的决定,她忧心郡王会和小姐生气,更怕小姐真的会被休弃,所以听了端阳公主的话又气又担忧 袖子被扯了两下,景清看向身侧与她并立的人 “景清姐姐,你把桌子上的小松饼拿给我” 景清这会儿正气不顺呢,“丑丫头,你是端阳公主的丫鬟,你主子走了,你还留在这干什么,还有你就不能客气点和我说话吗,请总会说吧” 丑丫头搔了搔头,心里怕坐在哪的小姐姐对她印象不好,咬了咬唇,小心道:“景清姐姐,你把桌子上的小松饼请过来吧,丢丢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收藏收藏收藏 明天可能双更明天可能双更 明天双更男主男主男主会...... 骗人是小狗 汪汪汪 第021章 母亲不大爱过生辰,他也不喜那嘈嘈杂杂,早早的过去贺了生辰问了安,赢准就出宫了,明日之后他就要离开了,几个月都不会再来这书肆,所以今天特意又到这里来等人,他坐在她曾坐坐过的位置心里窒闷,俊美的面容紧绷,周围无人敢靠近,就连慷慨激昂说书的人都小心压低声音 赢准哪里等的到人,浅瑜这会儿正坐在宫中自在的…...看着景清和丑丫头打架 丑丫头说了请,但看到景清仍旧不给她拿小松饼心里难过,瘪嘴打了一下景清的胳膊“不理你了” 景清气恼的瞪她一眼,回手也打了一下丑丫头的胳膊 景清打的有点疼了,丑丫头不乐意了,又回打了一下,这下便一发不可收拾,两人你来我往的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如同四五岁的孩子打闹的没完没了 浅瑜看着手里的书,听到后面两人争闹个不停,心里暗叹昨天还想着景清最近成熟了不少,今天她就给她来了这么一出 “好了,景清别闹了” 听到小姐的吩咐,景清收了手,有些不大乐意那丑丫头多打她一下,轻哼一声,站离了丑丫头身边 浅瑜淡淡的看向那丑丫头“你叫什么?” 丑丫头委屈的很,她不过是想吃一块小松饼嘛,她决定不喜欢景清了,但对于这个漂亮小姐姐仍旧喜欢的紧“小姐姐,我是丢丢” 浅瑜看着一脸麻子,眼睛却大而明亮灵气十足的丢丢,将托盘拿起来送到她手里“去找公主吧” 她听说过这个丢丢幼时发烧烧坏了脑子,所以人有些宝气,她能顶撞端阳全身而退,与端阳相处像似主仆却也不像身份确实有些可疑,但凡是端阳身边的人她都要退避三舍 丢丢有些失落的看了眼小姐姐,恋恋不舍的离开,眼睛里开始积蓄泪水,觉得自己不被小姐姐喜欢了,双肩一耸一耸的走开,撞到一人怀里 蜀王怔怔的看着怀里的丢丢,胸口一疼,手里的帕子忙掩上嘴唇,再拿开时,帕子上又染了一片暗红,忍着心口的疼痛自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放在丢丢手上,转身离开 丢丢眼睛模糊,还没看清那人是谁,那人就离开了,看着手里的帕子丢丢闻了闻,真香!转而忘了自己刚刚难过什么,抱着怀里的小松饼就跑没影了 既然是小宴,奉上贺礼,男宾一处,女宾一处用了饭道了吉祥便各自回府,静王妃嘱咐浅瑜和陆双茗陆双芙三人后,重新回到了褚太后寝宫 见人进来,褚太后挥了挥手,早就等在一侧的嬷嬷上前一拜,等那静王妃坐下后,才开口道:“老奴今日看过了,郡王妃确实还是处.子之身” 静王妃拍案而起“好啊,绥远竟敢骗我”她的人不好近盛浅瑜的身,只能求褚太后命人帮忙相看,想到那日下人呈上来的元帕她只觉得生气 见她气的心口起伏,褚太后却劝慰道:“可能是两个孩子没准备好,你别盯着人家了” 静王妃这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收敛了怒气,不愤道:“太后您说,绥远这是为什么,他得意那丫头得意这么多年,娶回来也不碰,还与她合起伙来骗我,定是那丫头出的主意,看那些奇奇怪怪的书,人也奇奇怪怪的” 褚太后喝了一口茶,她这个堂妹自小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能看得上谁,别人的事她懒得管只道:“行了,你别想什么是什么了,家里和和睦睦多好,你做你的事去吧,别管两个孩子了,对了你可给芙儿看了人家” 提到女儿,静王妃这才没了怒气,抬眸略略看了一眼喝茶的褚太后“妹妹给她相看的她不喜欢,妹妹也不舍得她早嫁出去,先顺着她吧” 放下了茶盏,褚太后抚了抚衣袖,没有抬眸 静王妃心里想的什么她大概知道,她那个外甥女她喜欢,若是儿子有意她也不会阻拦,关键是在儿子 赢准自小不喜与女子亲近,对女子向来目不斜视从不关注,更别提现在成亲了,“提起亲事,本宫也有些恼,这宫里王爷一个两个的不想成亲,前些时候皇上来本宫这里,本宫探了探口风,皇上说四五年内不打算立后,皇上那性子太上皇在时都拿他不得,委实令人头疼” 静王妃听了这番话眉头一蹙,这要是真四五年不成亲,她女儿可就熬成老姑娘了,忙道:“太后也不劝劝,这自古以来父母之命…..” 她话还没说完,褚太后摇头抬手“如今皇上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争取来的,正是这样的性子才得太上皇欣赏,太上皇都不说本宫又如何开口” 褚太后是认真说的,她本就没打算干涉儿子的亲事,所以想提点静王妃两句,省的耽误了芙儿 站在马车旁等着静王妃出来的浅瑜本想到马车里候着,偏生那她说左,陆双芙便说右 车停在内宫门口,虽然来往的多是女眷,但也偶有男子出入,浅瑜不想管她,但静王妃出来后定要因为这事叨念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陆双芙非要站在外面等,她也只能站在外面跟着等 喝的醉醺醺的梁王与楚王摇摇晃晃的走出来“四弟不知道女人的滋味多好,多尝试尝试就欲罢不能了,嗝” 楚王跟着醉醺醺的一笑,俊颜一展,虽然他是四个兄弟里最小的,但他的个子与赢准一般高大,壮硕的梁王比他矮了半头“大哥说错了,弟弟我独爱外面的野花,明日臣弟就要去东归尝尝那儿的女人,大哥这番话还是与二哥,三哥说道去吧” 梁王想到赢准,一个激灵,但听到楚王提起东归觉得心有些痒痒“听说东归的女人野性的很,弟弟可要给哥哥我带回两个尝尝鲜” 楚王桃花眼带着笑意,无意瞥见那立在宫门口的青纱女子,虽然几次她都带着帷帽,但他知道那人是谁,眼眸轻眨声音低哑“好说” 梁王大笑“嗝,三弟那病秧子是体会不到这妙处了” 那两人摇摇晃晃离开,身边的侍卫想扶又不敢扶,直到那两人走远,没了那秽人的声音,浅瑜才松了口气,她带着帷帽不怕人看见,但….移眸看去,浅瑜看见陆双芙双颊绯红,似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面色通红的陆双芙抬头白了她一眼,狠狠跺了跺脚,率先上了马车 几人都上了马车,不久静王妃才一脸不愉的从宫里出来 马车回到郡王府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静王妃因着有事要与女儿说,暂且放了浅瑜回院子 “娘,你要说什么啊,芙儿都困了”静王妃拉着女儿进了门,屏退下人,看着困倦的女儿道:“芙儿可是还喜欢皇上” 陆双芙哪里知道娘亲拉她进房说的是这个,一下子红了脸,喃喃点了点头 她没见过几次皇上,但只见一次便再忘不了了,他还没有娶妻,甚至没有妃子,她心动了,突然想到今日看见的楚王,楚王也俊美非凡,但皇上却是容貌更甚,况且,听说皇上向来洁身自好又英勇善战,谁都喜欢英武的人,可今日楚王对她眨眼睛了,是不是对她有意呢?若是他也喜欢她…..她想东想西,脸热得发烫 静王妃见女儿半天不吭声,继续道:“芙儿还是听娘亲的话吧,别等皇上了,今日娘与太后探了口风,皇上三年五载没有成亲的打算,你是女儿家耽误不得” 陆双芙咬唇抬头“那万一呢,万一…”万一皇上见她心动了呢? 比起女儿的执迷不悟,静王妃却清明的多,“娘再容许你胡闹一年,若是皇上当真没有娶后纳妃的意愿,你必须定亲了” 平时静王妃由着女儿,但这件事她决不能妥协,陆双芙见娘亲如此严肃,咬唇点了点头,含气一拜,转身离开 解决了女儿的事,静王妃微微松了口气,想到那院还有个麻烦,她又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如今儿子在她治不了她,那就等明日儿子离开再说 第022章 浅瑜用晚饭的时候,陆照棠自校场提前回来了,自顾自的净了手,落座在浅瑜一侧,浅瑜吃好了,放下食箸正要离开,手却被他握住“宝儿,明日我就要走了,和我一起再用些吧” 他声音温柔中带着丝丝渴求,浅瑜垂眸重新坐在他身侧,想要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牢牢握住 “你先放手” 陆照棠定定的看着她,心里苦涩,哑声道:“宝儿,我给你时间,等你适应,但你却越来越与我疏离,是不是只有我得到了你你才会看到我呢” 浅瑜一惊抬头看向他,陆照棠收回眼眸,叹了口气“宝儿从不信我,我既然说给你时间就不会强迫你,吃饭吧” 他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饭后牵着她回了房,刚关上门,就将人揽进怀中,憋闷了一晚上的情感有些抑制不住“宝儿,你能告诉我如何做才能得了你吗,漫无边际的等待,我也会累”他的手扎在她腰间,低头轻吻着她的墨发 浅瑜一动也不敢动,等他平静下来时轻轻开口:“我想睡了,今日有些累了” 陆照棠没有放开她,而是附身将头埋在她的项颈,声音低哑,伴着一阵潮湿,隐忍的开口:“宝儿,我给你的时间够多了,等我回来我们就圆房吧,我会好好待你,只爱你一人,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好不好”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轻到听不真切,但腰间的手臂再收紧,固执的等她回应 浅瑜有些害怕,佯装镇定,去拿开他的手,却动不得丝毫,他今晚打定主意与她说清楚,等他再回京也有三个月,他给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今日他突然意识到或许她不是在适应着接纳他,而是等待时机,他从军数年心思敏感,虽然不知道她在等什么,但有一种预感她要离他而去 宝儿越不回答他的话,这种感觉就越强烈,他抬起头,看着她慌乱的眼眸,“或者今晚我们就圆房可好” 浅瑜惊诧的看着他“不要” 第16节 看着她慌乱,他第一次意识到她对他的排斥,从她的眼眸看向她粉嫩的嘴唇,她的唇形很美,颜色也如桃花瓣一般 他的眼眸太过炙热,浅瑜不由自主的别过脸去,神色镇定,但声音却有些颤抖“好,我答应,等你回来”说完重新去拨开他的手,但他仍旧纹丝不动 陆照棠静静的看着她,那股燥热越来越盛,喉头一动,哑声开口“宝儿…..” 浅瑜着急了“陆照棠,我答应你了,快放手….唔” 积蓄了许久的热情一下子爆发出来,她的声音有多好听啊,即便此时生气恼怒叫出他的全名仍旧动听,那唇瓣柔软,只让他欲罢不能,狼狈难堪 无论她如何推拒,他都纹丝不动的侵蚀的她的美妙,直到那抹冰凉掉落在他手背上,喘气着与她分离,他懊恼的去擦她的眼泪,“宝儿….” 浅瑜拨开他的手转身要离开,陆照棠一急拉住她的手“宝儿别走,你若不想看到我,我去外间睡”生怕她不管不顾离开,陆照棠没有犹豫的去了外间,关上门口,对着门里的人轻轻开口:“对不起宝儿,明天我就要走了,心里放不下你,是我冲动了” 门内没有响动,陆照棠叹了口气歇在了外间的椅榻上 浅瑜跌坐在床榻上,擦干眼泪,她不能再等了,她要主动些了 夜间寂静,但门内门外的两个人这一晚都没有睡好 即便再不想见陆照棠,第二日仍旧起身与静王妃一同到城楼送行 西海岩岛的争议已久,霄延帝势在必得,决定御驾亲征,这是浅瑜到了城楼上听陆双芙一脸骄傲的说起才知道的 一时间心乱如麻,浅瑜惊慌的起身,如果霄延帝一会儿会出现,她没带帷帽很有可能被认出来 来不及多想,浅瑜微垂眼帘起身向石阶走去,与正走过来观礼的田茹莜撞上,田茹莜面色仍旧不大好看,浅瑜神色淡淡不做停留错身离开 陆双芙却眼前一亮,几步走到跟前“茹莜姐姐你终于解了足禁出来了” 浅瑜没有回头,径直走下城楼 然而她刚走到石阶的一半却看到对面相对着的阶梯同样在下楼的人怔怔的看着自己,当下一慌急速的向石阶下走去,她身穿白色素花儒纱裙,层层叠叠,她越想走快脚下却越慌乱,一个趔趄,眼见就要从石阶上倒栽而下,却被人拦腰抱起 黑色麟甲坚硬,浅瑜抬头 赢准俊美的面容隐隐带笑,黝黑的眼眸里透着光亮,似像重获至宝一般将人横抱在胸口,薄唇微起,声音磁性,“朕找到你了” 浅瑜浑身僵住 “还想往哪里跑,嗯,公子” 他的声音沙哑,面容向她凑近,浅瑜一惊,将他推离 赢准黑眸光亮,将人完整的看尽眼里,第一次见她身着女衫,梦里频频出现的人与她相合,只想将人抱走,正要上前却被背后的声音打断了动作 “皇上,大军要出发了” 陆照棠从城墙上跟着下来,却看到赢准仍站在石阶上,有些诧异的走近 赢准心情甚好,回身看向陆照棠“朕….” 未待他说完,浅瑜自他身后走出,率先轻道:“夫君” 浅瑜错身走向陆照棠“夫君” 如果说第一次他觉得是幻听,但第二次赢准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她唤的那声“夫君” 笑意渐渐散去,僵硬的看着她拉着陆照棠衣袖的手,她的身份在脑海里逐渐清晰,白纱素颜面容一样的清冷,看那站在一起的两人只觉浑身冰冷,怔怔的看着她的面容,素容清丽再看不到刚刚的慌乱 她第一次肯这样与自己亲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陆照棠握住她的手“宝儿怎么没和娘在一起” 浅瑜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那边城墙上风有些大,我下来拿帷帽”她的手确实有些凉,担心她冷,身穿麟甲的陆照棠解下披风给她系上“宝儿若是冷不如先回府吧” 浅瑜垂眸摇了摇头,不敢去看那僵立在身后的人,重新转身走向城墙,她知道她的手之所以冰凉,不是因为冷的而是因为慌张 最糟糕的局面 她消失在城墙上拐角处的时候,陆照棠收回了视线,随即眉头一蹙,有些疑惑的看着赢准“二哥怎么碰到了宝儿” 赢准定定的看着那城墙拐角,听到陆照棠的话,冷眸微垂 她小字叫宝儿啊,他心心念念着她的时候,另一个男人已经如此亲昵的唤着她,她在他梦中出现,却已经实实在在的进入别人怀中 心口钝痛 赢准面容冷峻,什么也没说 几乎感觉不到脚的存在,僵硬的上马,僵硬的拉着缰绳,面染寒霜,驾马离去 陆照棠看着赢准的背影眉头微蹙,他从不靠近女子的 浅瑜走回座位的时候已经恢复镇定,她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人,不是别人正是田茹莜,见她走过来,田茹莜有些局促的起身 陆双芙却有些不大乐意了小声道:“嫂嫂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田茹莜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说了 这两个是什么人浅瑜了解,任她俩拉拉扯扯,浅瑜径直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来田茹莜现在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脸面也不顾了,她的位置是郡王妃专门的位置,丢人的只会是田茹莜,陆双芙是个没那么多心眼的,但田茹莜却不是,她坐在这里不过是想给她找些不快 陆双芙看田茹莜眼眶发红,心里气愤盛浅瑜一点都不留情面,站起来叉腰怒目开口正要开口 “哟,本宫还不知道哪家小姑这么厉害呢,可瞧瞧,这样子是要呵斥谁啊,小鱼,快拿来镜子给这位小姐看看,这表情多狰狞,也就宝儿脾气好,搁在本宫这,这种不知礼数的定要打个半死” 汝阳姗姗而来,一番话下来瞧得出当真是气的不轻,瞥了一眼那两人,不咸不淡的开口“本宫不想看见你们,走吧” 陆双芙咬唇看向盛浅瑜,见她一点帮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心里暗恨 “怎么,还不走啊,本宫可客气完了,滚!” 陆双芙跺了跺脚,拉着田茹莜正要离开,汝阳轻轻的拿起茶杯,垂眸开口:“等等,郡王府的小姐这么没有礼数吗?不要以为本宫与你嫂嫂交好就能免去你的礼数,所有贵女见到本宫礼数都不能免” 勾唇看向陆双芙“谁叫本宫是公主呢” 所有坐在此处的年轻夫人都张望过来 陆双芙的眼睛通红,死死的咬住嘴唇,回身一拜,眼睛里的泪水夺眶而出,跑着离开,田茹莜神色淡淡的跟着一拜转身离开 “噹”放下手里的茶杯,汝阳心头的怒气还没消去看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我算是知道宝儿为何不愿意嫁给陆照棠了” 浅瑜含笑抬头“你倒是比我还生气” 汝阳横了她一眼,见她嫣然的模样,撇了撇嘴“你平日在郡王府她们一家也这么待你?” 城墙下,士兵已经列队,浅瑜淡笑看去 “她那种性格即便我不出手她嫁了任何一个人家都蹦跶不了多久” 汝阳一叹,握上浅瑜的手:“宝儿,你有了委屈一定要和我说,反正我现在恶名在外,没剩什么好的了,也不怕去那郡王府大闹一场了” 浅瑜轻笑出声,看着汝阳道:“早些遇见你就好了” 汝阳见她笑了,心里一松,那口郁气跟着散了去“我也后悔晚遇见了你” 浅瑜回眸重新看那城门口不断整齐涌出的兵马,经过刚刚那一段事情,浅瑜心里有了想法,一个让她有机会脱离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离开了,女主也.....所以.....那啥我外卖到了,不说了 第023章 浅瑜心里有了主意, 什么担忧害怕全都不见了,大大方方的看着那涌出的士兵。 陆照棠从城门里驾马出来的时候抬头看向城墙,浅瑜不躲不避对着他淡淡一笑, 完全不在乎另一匹黑马上一人的视线。 两人昨晚闹了不快,她如今肯对自己笑了, 是不是不生气了,陆照棠刚刚那一点疑惑和郁气完全烟消云散 ,心口拱热,他要早些回来,要好好待着他的宝儿。 赢准黑眸定定的看着城墙上淡笑的人, 胸口怒火滔天,她竟然就是盛浅瑜,脑海中身着白纱的女子与之重合,无论是当时的她还是现在的她,都能侃侃而谈淡然自若的应对他, 无论多么慌乱仍旧自信回转,明明是一人,他竟没有丝毫察觉。 心口裂痛,他不由自主的拉紧缰绳。 她可知他找的有多辛苦,她可知他现在自己胸口有多痛, 她可知…..她可知自己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 她知道又如何,她不喜欢他,所以每次都能毫无顾忌的转身,就连现在大庭广众下他不顾君臣之别不曾移眸的看着她, 她都不肯看向他一眼。 比起浅瑜的淡定自若,汝阳却心有疑惑,若是她没看错,她那二哥看的人不会是宝儿吧。 心思有异的不止汝阳一人,自打赢准身着黑色麟甲坐着油亮的骏马走出的那一刻,坐在静王妃身侧的陆双芙就没再移开过眼眸,和她上一次见到他一样,神俊不可方物,世界上真有这样完美的人吗,若是上次看到楚王,她有刹那心动,那今日见到皇上,她彻底沉迷,看着看着,陆双芙就有些疑惑,以往皇上出兵从来都目不斜视,如今这般是在看谁? 顺着他的眼眸看去,陆双芙有些不大确定,莫非……他看的是盛浅瑜? 握紧十指,不会不会,皇上一向不近女色,更何况盛浅瑜与哥哥的婚事是皇上亲自赐下的,不会不会…… 那眼眸不曾移开半分,陆双芙越发不能确定。 当大军消失在远处,分理朝政的丞相及各位阁老大臣们才宣告各自归去。 马车上气氛低沉,浅瑜不甚在意的自顾自看着手里的书,她知道陆双芙在看她,只当她因为刚刚的事生气,她现在觉得她越生气越好,她要做的事没有她还差点火候。 儿子离京,做娘的哪有不惦记的,静王妃昨晚没有休息好,回到府里就去小憩了,浅瑜回了院子看书,静静地写了一篇悔顿咒,心情大好,今日霄延帝御驾亲征也是上一世不曾有过的,变故太多她已经目不暇接,想好了计划她决定主动一些。 景清进来问饭的时候,浅瑜第一次轻快的出了书房,吃了几碗饭,看着外面的时候,觉着时间差不多了,回书房拿了四五本异文书籍要出门去,景清一急,匆匆将自家小姐拦在门口 “小姐,您拿着这些书做什么去。” 淡笑着看她一眼“显而易见”她要出门看书。 景清看的书不多,按字面上的理解急道:“就是因为又显眼又容易看见,奴婢才拦着您啊,您说,静王妃都不许您私下看这些,若是知道您大庭广众之下看这些书又要说您了,咱们就在房里偷偷看吧。” 浅瑜将手里的书放在景清怀中,轻柔一笑:“小庭院,还是花亭中?” 景清看久了小姐,现下依然觉的小姐貌美,一笑时更让人不敢直视,下意识的道:“花亭中。” 浅瑜率先迈出门去“还不跟上。” 比起景清的忐忑不安,浅瑜静静的看着手里的书,每逢这个时间,用完饭的静王妃都会到花厅小坐,休息了一个上午,静王妃现在已经精神了许多,用过饭照例来这花亭赏花。 看着盛放的牡丹,静王妃心情大好,转眸间就看到那在花亭中看书的盛浅瑜,心里膈应本想转身离开,一侧的嬷嬷低声道:“王妃,那郡王妃手里拿的是那竺国的咒文书。” 静王妃闻声看去,心下恼怒,她这不但是把她的话当耳旁风,还顶风而上,她想做什么,难不成故意气她?还是她觉得有了汝阳公主那个依仗就想让她也对她服服帖帖?想做这郡王府的女主人,有她在一天她就是痴心妄想。 浅瑜嫁过来这管家权仍在静王妃手中,她对这些不感兴趣,静王妃不交给她她乐得轻松,但静王妃却不这么想。 心里埋怨儿子将这盛家小姐纵容的如此放肆,静王妃走进那花亭。 “咳咳”嬷嬷见郡王妃头都不抬一下,咳嗽了声示意,景清心里着急被那静王妃撞个正着,扯了扯自家小姐。 浅瑜抬头见到来人将手里的书不慌不忙的放在桌子上,起身拜礼“娘” 静王妃看那石桌上的书,冷哼一声“我名义上是你娘不错,但在你心里有没有把我当娘那可就另说了” 浅瑜垂眸:“娘说哪里的话,我尊敬您自是将您当做娘亲。” 第17节 静王妃拿过那异文书,随意翻看了两下,随即嫌恶重新扔回桌子上“你若是真把我当娘就不应该再看这书,这是什么书,看看上面鬼画符的东西,你还不知道吗,这些都是异族的咒文,你自小在那北边接触的都是蛮人,但我可是接触了各国异士,什么没见过,我提醒过你没有,这些异文是咒文,会招灾招难。” 浅瑜抬眸,轻道:“娘,虽说这些是咒文,但浅瑜看了这么多时候,咱们府里也没发生什么,应该是谣传。” 见她承认了是咒文,静王妃蹙眉起身,有些微怒道:“既然是咒文,那便不是些好东西,你明天趁早把这些东西烧掉!” 静王妃信鬼神,所以极为崇敬佛祖,越看越觉得那书诡异,放下话,就转身离开,打算去屋里念念经文。 浅瑜看着静王妃离去的背影,暗暗一叹,还欠点火候。 景清收拾桌上的书,“小姐,你看你这就被她撞上了吧,下次咱们别出来看了,这静王妃也是的,好歹也是皇室中人,见识怎么怎么…..”景清半天说不出词来。 浅瑜笑着开口“浅薄。” 景清眼睛一亮“对对对”而后秀眉一蹙“小姐干嘛和静王妃说这是咒文啊?” 浅瑜不再回话,向院子里走去。 一连几天浅瑜仍旧该看什么书看什么书。 临近冬天的时候,虽然京中没有那么热了,但也没那么冷,和田家姐姐一同看戏回府,陆双芙用了饭便回院子里睡去。 夜半正是静寂的时候,但一声一声的嘈杂却让她自梦中醒来。 “磕嗒” “磕嗒” “磕嗒” ...... 间断的扰人声不断的响起,陆双芙恼怒的起身,怒唤道:“梨花!”外面守夜的丫鬟没有应声,陆双芙疑惑的听了听发出响动的地方,是从外间传来的。 蹙眉披上一件外衫,趿着鞋子怒气哄哄的打开外间的门,门一大开,陆双芙看到外面的场景几乎要吓的魂飞魄散,白纱长发的面孔狰狞的女鬼吊在她门口,陆双芙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陆双芙惊吓坐起,发现自己好好的躺在床上,衣衫整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只当自己做了一场噩梦。 但这只是开始。 女鬼连续几夜的造访,让她精神恍惚,这日从床上醒来,她已顾不得穿上外衫,面容憔悴的跑向母亲的院子。 她惊慌失措的模样让静王妃也跟着慌张起来,带着哭腔,陆双芙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再一次告诉娘亲。 静王妃第一次听说也不甚在意,只当女儿做了噩梦,但见女儿一天比一天憔悴,那事情描述的一天比一天真实,让她不由得心生怀疑“芙儿明天与娘一同念念经吧。” 陆双芙已经被那女鬼折磨的有些脱相,虚弱的点了点头,但依旧同样的时候,那女鬼又一次造访,陆双芙这下便一病不起。 静王妃心疼极了,坐在床边看着昏睡中的女儿,心里焦急。 一侧的嬷嬷端详了半天,轻轻道:“王妃,老奴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静王妃只觉得心力交瘁,握着女儿的手,无力道:“有什么你就直说。” 嬷嬷有些担忧的开口:“老奴怀疑二小姐之所以能看到女鬼,很有可能是….是郡王妃引来的,郡王妃日日看那咒文,引来的是异族的鬼怪,连咱们府里请的佛爷也管不了了。” 看着女儿的面容,静王妃沉声,“她现在还在看?” 嬷嬷低头回道:“还在看呢,老奴听说不但看,还将上面的鬼画符抄在纸上。” “啪!”静王妃眼眸一眯拍案而起,“走,随我去看看。” 静王妃进院的时候,浅瑜依旧恬静的看着手里的书,听到响动起身相迎。 静王妃一进门就看见了那一摞一摞的书,怒道:“你这是不把我这个婆婆看在眼里了?” 浅瑜状似疑惑的开口:“娘这是何意?” 静王妃现在是彻底恼了她的“你别和我装糊涂,我说了几次要你将那古怪的书烧干净你不听现在惹了祸事,芙儿被你招来的鬼吓的昏迷不醒,你当真个祸害!以前绥远纵着你,如今我可不能再纵着你了,若是再让你继续下去,我这郡王府迟早不得安宁,给你一天时间将这些书给我处理干净!” 静王妃这次是全然无所顾忌的和浅瑜发火了,但浅瑜始终没有听到那想听的话,上一世因为她那句话,她妥协,这一世她要因那句话脱身。 然而静王妃仍旧没有说出口,看来她还要继续。 没有等多久了。 这日浅瑜从国公府和汝阳说了话回来,路上去了药房买了些药,进了院子就看到穿着白色内衫的陆双芙在她院子里闹腾。 浅瑜偏过头吩咐一侧的景潺道:“去取一桶水来。” 大摞大摞的书被搬了出来堆在院子里,陆双芙眼眶通红,面色白的吓人,见到浅瑜进来,冷冷看着她“嫂嫂,你不处理这些书,那我替你处理。” 浅瑜蹙眉上前,声音稍抬“妹妹这是为何,你生病与这些书没有关系。” 陆双芙轻轻低笑,转而怒视的浅瑜“你看这些咒文书,写些鬼画符的字都是咒文,你怨我对你无礼所以想诅咒我是不是,你蛇蝎歹毒,我今天就把这些书一把火烧掉,我看你还怎么招鬼!” 丫鬟将手里的烛火点燃,陆双芙亲手拿过,笑着看向紧蹙眉头的盛浅瑜“我看你还怎么害我!” 手渐渐靠近那成堆的书,景潺提着水桶进来便看到陆双芙要点小姐的书,马上反应过来小姐的意思,几步上前将那桶水泼向陆双芙手里的烛火,但烛火被陆双芙拿在手中,景潺这么一泼连带着穿着单衣的陆双芙从头到脚湿了个透,景潺怔神,有些后怕。 陆双芙浑身湿漉漉的起身,死死的看着浅瑜“你竟然敢往我身上泼水!” 她这话几乎是撕喊出声,浅瑜神色淡淡的开口:“妹妹无缘无故来我房里翻东西,又要烧毁我的书,妹妹可是见我不爱说话故意给我难堪。” “芙儿!”闻讯赶来的静王妃匆匆走近陆双芙身侧,看到女儿浑身净湿,忙叫人将女儿扶回院子,而后怒目看着盛浅瑜“你作为嫂嫂就这样对待你妹妹?” 静王妃不可置信的看着盛浅瑜。 浅瑜垂首轻道:“娘,妹妹闯进我房内,想要烧我的书。” 静王妃冷哼“烧掉好!这些杂七杂八的书早该烧的干净!盛浅瑜,我以为你虽出身在北边,但好歹也是贵女,知些礼节,如今看来你简直是不可教化,骨子里就带着蛮子的秉性,我问你,你这书烧还是不烧!” 静王妃下定决心,今天必须好好给她立立规矩,省得她不知道这郡王府谁说了算。 浅瑜一反以往的回避,轻描的看着怒气冲冲的静王妃“恕浅瑜不能从命。” “好,你既然不听我的,那我作为你婆婆就要代替你娘亲管教管教你,明天一早你就离开郡王府,去城郊陆家老宅反省,给我好好思过!” 浅瑜固执的立在原地,而后好似置气一般的开口“好。” 直到静王妃怒气而走,浅瑜才松了口气,她等的便是这个时候。 看着地上的书,浅瑜心情极好的进了房门,命人收拾好院中的书,景清景潺忧心忡忡的走了进来,昨天景清还不大明白为何小姐要她将一些重要的书收拾起来,今天见那陆二小姐怒火冲天的走进来她就明白了,但闹到这个情况景清只觉得忧心。 浅瑜将手里书信放进信封中,滴了几滴蜡将信封封好,交给景清景潺“明日你们带着这封信去国公府找汝阳公主。” 景清的眼眸一亮,原来小姐早有打算啊,她松了口气小心的拿过信“明早会不会有些来不及啊,要不奴婢这会儿去吧。” 浅瑜起身向着书房门口走去“明早去吧。” 用了饭,浅瑜心情大好的要去看望看望她的小姑,景清忐忑的跟在自家小姐身后,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浅瑜进门的时候,陆双芙正斥责喂药的丫鬟,看到浅瑜进门更是怒火中烧“出去!” 浅瑜自顾自的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妹妹去我房中擅自拿我的书我不再计较,明日我要去别院小住,特意来看看妹妹,也想告诉妹妹万不可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推开床侧的丫鬟,陆双芙冷冷的看着盛浅瑜“你那些东西都是招鬼的咒文,什么别院小住,娘是罚你思过!” 浅瑜微微一顿,笑道:“听说别院青山僻静,是看书作画的好地方,恰好我喜静,对别人来说不能忍受对我来说却是极好”抚了抚衣裙,浅瑜面色透着淡淡的喜悦“妹妹好好养病,我还要去收拾行李。” 浅瑜第一次这样性格外露,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话里的轻快,人已经离开好久,陆双芙依旧恨恨的看着门口。 药快凉了,丫鬟怯怯的道:“小姐喝药吧” 陆双芙一直隐忍的怒火一下爆发开来,打开那药碗,反手一个巴掌打在丫鬟脸上,她觉得开心,她偏偏不让她开心“梨花,去给我找几个护院来。” 浅瑜沐浴后,拿着书靠坐在床沿,外室脚步声轻轻响起,景清推门而入,几步来到跟前“奴婢打探过了,刚刚有十几个护院去了陆二小姐的院子。” 翻了一页,浅瑜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万事俱备了,只要不出差错。 呼啦啦的护院听完小姐的吩咐都退了下去,陆双芙心里高兴了不少,重新回到床上“快备饭吧。” “妹妹这是怎么了”一道轻声响起,陆双芙看向来人眼眸一亮“茹莜姐姐,你怎么来了。” 田茹莜蹙眉上前,打量了陆双芙一眼,更是眉头蹙紧,关切的开口:“怎么好端端病成这幅模样。” 提起这事,陆双芙就憋气,靠在床侧将白日的事说与田茹莜。 田茹莜疑惑:“浅瑜不是那样不守礼的人,怎么会如此待你。” 陆双芙现在最听不得别人维护盛浅瑜,哼了一声“茹莜姐姐怕是太单纯,知人知面不知心,长得越漂亮的骨子了可蛇蝎着呢,不过明天我就不会再看到她了,终于清静了。” 田茹莜攥着娟帕的手微微一顿,不甚在意的开口:“妹妹为何这么说。” 陆双芙想到明天会发生的事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小声附到田茹莜耳畔。 田茹莜听完她的话,眉目收敛,手下有些汗湿,轻轻道:“这样不好吧。” 陆双芙撅了撅嘴,“吓吓她而已,谁让她用咒文招鬼吓我。” 丫鬟端来饭菜的时候,陆双芙邀着田茹莜一起。 田茹莜淡笑“不了,天色晚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她走后,陆双芙有些遗憾,茹莜姐姐从小就对她好,若是她是自己的嫂嫂多好。 今日没有月亮,层层叠叠的云将那轮明月遮挡了住,雷声轰鸣,不一会就下起了雨。 景清见小姐也没打算收拾东西只觉得稍稍放心,守在外室却怎么都觉得不大对劲。 一大清早,景清景潺服侍着浅瑜洗漱,用了早饭,浅瑜抬眸:“昨晚我命人将一些书装进马车了,你们拿着我的信将这些书送到公主府。” 景清有些犹豫“小姐,我们不在万一静王妃这会儿过来……” 浅瑜起身,走到景潺跟前净了手“你们去吧,我会拖到你们回来。” 景清景潺对视一眼,拜礼离开。 两人刚走不久,静王妃便过来了,面无表情的开口“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烧还是不烧。” 浅瑜淡笑“书是浅瑜的身家性命,浅瑜还是那句话恕难从命。” 静王妃冷冷一笑“好,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你现在就给我离开。” 浅瑜附身,而后回房拿了一本最近在译的书,想了想又把那把匕首带在身上,随着嬷嬷出了府门。 只有一辆马车和一个车夫,浅瑜毫不留恋的上了车,坐稳后轻轻开口“走吧。” 马车渐渐走远时,嬷嬷才匆匆回了静王妃的院子。 静王妃捻着佛珠,眼眸微合“走了?” 嬷嬷有些担忧的上前“王妃,这样对郡王妃,若是郡王爷回来了,怎么办啊。” 静王妃睁开眼眸,淡淡开口“放心,她是大家小姐,吃不得苦的,没个三两日就会服软了,等到那时候,不怕治不了她。” 日头还没完全上来,但这时候城郊的佃户已经扛着锄头要去棚里了,如今有了大棚,他们冬日里都有收成了,四五个佃户谈论着收成,从庄稼地说到女人,从女人说到那事,几个佃户勾肩搭背,笑容满面。 第18节 “唉,你们看那有人……” 一个汉子开了口,其他几个闻声向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好家伙,十几个人手里都拿着银光锃亮的砍刀,对于百姓来讲看的最多能杀人的也就是菜刀,哪见过这样的兵器,吓得纷纷后退。 汉子声音不小,本来背对着他们的劫匪听到响动回了头,佃户们一不小心将那几个人的脸看个全,更是怕的不行,扔下手里的锄头,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来人啊,杀人了,快来人啊!” …… 几个佃户跑走,劫匪模样的十几个人也没有追赶的意思,转过头继续对着那马车恶狠狠的道:“快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否则我这白刀子进可就红刀子出了。” 不论他们怎么放话,车里仍旧没有一丝响动,车外的劫匪互看一眼,一人小声道:“没错这是郡王府的马车。” 为首的劫匪蹙眉上前,小心的挑开马车门帘,这一看吓得几人跌坐在地上。 车里的人死相惨烈,不是别人,正是府里赶车的车夫,几个人吓得什么也顾不得了,争相爬起来,向远处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跑去虐男主了哈哈哈 第024章 早晨人还很少, 马车一路通行极为顺畅,浅瑜左手握紧书,右手握紧迷药, 心里紧张。 马车终于走到了护城河附近,浅瑜暗自吐了口气, 平复了心绪,刚要开口,马车却自己停住了,浅瑜疑惑的想要挑开车帘,但听到车夫的话又顿住了手。 “你是什么人, 敢拦郡王府的马车。” 浅瑜蹙眉,莫非陆双芙派来的人这会儿就过来了,这倒有些麻烦了,原以为他们不会莽撞到刚刚出城就出现,是她算错了…… 浅瑜这厢正懊恼自己计算错误的时候, 马车外再没有响动,抬头时只看见那马车门帘的锦布突然上染了一道道鲜血。 浑身僵硬。 外面终于有了声音。 “出来!” 声音浑厚,中气十足当是习武之人。 浅瑜知道外面的人绝非那些护院,看着锦缎上的血,犹豫了片刻, 手心尽管有些汗湿,仍旧强装镇定的开口“阁下能否告知是何人想要取我性命。” 车外没有声音,只能看到一个人影渐渐靠近,浅瑜屏住呼吸, 紧紧的握住手里的药。 马车帘被挑开的同时,浅瑜快速将手里的东西撒出,她本来没想都用的,毕竟只是想迷倒车夫而已,但已经穷途末路她哪里思考得了这么多。 一大把药洒出,黑衣人即便武功再好,猝不及防下仍吸入不少,步履踉跄,只觉得头昏眼花。 浅瑜不做停留的从车上跳了下来,现在时辰尚早,城门附近没有人,浅瑜沿着护城河向前跑去。 黑衣人功夫底子好,这些迷药对他来说只能维持片刻,摇了摇头马上奔走追去,浅瑜见那黑衣人已经步履整齐,知道他恢复了清明,心下慌乱,看着身侧的护城河,咬了咬牙,纵身一跃,消失在水中。 黑衣人走近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人影了,但也知道那人不过是养在深闺的贵女,护城河水流湍急流石较多,即便会水,那样单薄的人只会永远沉没在河底。 重新回到马车附近,黑衣人将车夫扔进车里,狠狠打马,见那车消失在远处,又转身沿着护城河走了许久,再没看见那女子踪迹,这才放心的离开。 护城河与大尧第一干流澄江相连,水流时而湍急时而潺湲,昨晚下过雨的缘故,这时的护城河极为湍急。 浅瑜下了水才知道这护城河与北边的延河不同,沙石多,她根本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冒出头换了一大口气,下一刻又被卷入水中,好在她幼时学习凫水时也是在河水中,即便流速差的多些,她也没有太慌张。 随着水流的起伏,掌握了换气的节奏,不断的向岸边靠近,不知过了多久,河水已经不再湍急,浅瑜终于筋疲力尽的爬上了岸,几乎没有力气再动一个手指头。 一动不动的躺在岸边,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天上已经有白月隐约出现,马上就要天黑了。 浑身酸痛,衣衫净湿,只觉身上沉重,打着哆嗦起身,浅瑜走向稍稍能看到灯火的一处房子。 刚走了几步,又似想起什么,浅瑜回身将地上的书重新捡了起来。 那户人家看着很近,但并非如此,浅瑜走的浑身发热,衣衫半干的时候才到跟前,院子有些凌乱,只有一只大公鸡窝在乱蓬蓬的鸡棚中。 用泥巴将脸抹黑,浅瑜听了半晌这才敢叩门。 妇人将一大捆行礼放在地上“谁呀?” 门内的汉子先去开了门,看到衣服有些脏乱的女子,眉头一蹙“你是谁啊。” 拨开丈夫,裹着蓝头巾的妇人上前,看到一个女子狼狈的站在门口,不由得一惊,将人扶进门内“哎呦,姑娘这是打哪来啊,怎么这副模样。” 浅瑜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已经搬到的差不多的房子,“我乃汉州人士,与家人投奔亲戚,路上遭遇劫匪,与家仆失散,途径此处,想借宿一晚。” 妇人心软,但有些犹豫的开口:“姑娘,不是我们不给你借宿,你瞧瞧,咱们这两间房子也不剩啥东西了,我两口子今晚就要离开,现在就要去山下赶牛车了。” 浅瑜咬唇,摸了摸身上,自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既然你二人今日便离开,我身上也只剩这五两银子,买下这房子和你手中的行礼可好。” 大尧对于银钱的管制严格,货物与银钱相持,普通农户一年用度也不过一两银子。 妇人看了看自家汉子,跺了跺脚,她这破房子在半山腰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里值这么些个银子,犹豫了好半晌,为难道:“姑娘遭此变故,我们哪里好趁火打劫,我们这些年打猎赞了些小钱要搬去别处,这房子你住着吧。” 浅瑜将手里的银两塞在她手里“无妨,我与家仆分散的地方离此不远,几日他们估计就能找到这里,拿着吧。” 妇人看着手里的银钱咬了咬牙。 “好。” 把手里的所有行礼都放下,又将自家汉子身上的半扇腊肉放下,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百文钱“姑娘,东西给你留下了,我这里也只有这么多钱,你要是有急事就找山脚下的刘阿牛帮忙,那孩子心眼实热心肠,我……我们这就走了。” 门声吱呀,浅瑜起身见那妇人和汉子离开了院子,插上门销重新坐在椅子上,这一天起伏太大,她已经顾不得回想了,昏昏沉沉趴在椅子扶手上一动不动。 一声鸡鸣。 浅瑜惊醒,趴在椅子上一晚,浑身疼痛。 看着房内的模样,她有些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何处。 昨天发生的事情好像梦境一般,起了昨天的种种突然有些后怕,好在……好在现在她安全了。 天已经蒙蒙亮了,浅瑜起身粗略的收拾了下房子,她很少接触这些事,倒是看过不少,笨拙的慢慢收拾,倒也将这两间泥土房收拾的干净,拿着昨天妇人留下来的水盆到了溪边打了些水,简单洗漱后又重新回了小院子,将院子略略打扫。 一间带灶房的小房她打算当做书房,另一间有个小外厅的她打算当做卧房。 刚刚她看了下,这房子附近确实没什么人烟,买东西不方便,但却清净的紧,第一次觉着肩上的束缚不见了,发自内心欣喜。 她不会做饭,这倒是一个大问题,浅瑜用一块布将自己遮掩住,下山去找那妇人口中的刘阿牛。 听了她的话,刘阿牛满口答应“放心吧,我一定把东西给你买齐全喽。” 浅瑜将自己要的东西和刘阿牛说清楚,又将昨天那妇人给她的钱拿出来当做报酬“谢谢你了阿牛。” 阿牛搔了搔脑袋,连连摆手“别别别,我不用,这山里就这么几户人家,大家都互相帮衬。” 浅瑜带了不少银票出来,但如今自己独身在外不好拿出来,幸好昨天她只给了那夫妇五两银子,身上还剩下五两,在这山里倒也够用。 阿牛三十多岁,为人憨厚,还没有媳妇,有个喜欢的人在城里,所以每天都进一次城,也算顺脚,上午去,下午就把东西买了个齐全。 浅瑜这东西买了不少,被子椅子桌子吃食点心…… 阿牛帮忙看着人把东西都放好,见那院子门破败,也给修上了,浅瑜本来有些担心现在彻底放下心来。 阿牛走的时候,笑着挠了挠头“妹子你有事再给我说。” 人走了以后,浅瑜将院门锁好,打量着这个属于自己院子,虽不能说比的上府里,但却极为温馨,她自己的家 。 浅瑜刚刚与阿牛学了生火,粗粗煮了两个鸡蛋。 看着在水中翻滚着的鸡蛋,安静下来,浅瑜便想到那黑衣人,那时太过慌乱,来不及思考太多,现在细细想来那人的所用的刀剑做工精湛,甚好识别,不过她如今不再京中,这事只得搁置 。 以她对静王妃的了解,三个月内她绝对不敢声张,陆双茗还有一个月就要外嫁,害死儿媳的罪名可大可小,那至少这三个月她是自由的 等陆照棠回来,父兄回来,她再出现说出真相,圣上赐婚新妇被谋害,这样一来和离就顺理成章。皇室赐婚她被欺辱至此,那霄延帝岂会不顾脸面再此档口再谋害他父兄。 吃了两个鸡蛋,又用了些点心,看着快下山的日头,浅瑜出门想打些水回来。 拿着壶向那河水走去,走走停停间,发现许多奇奇怪怪从未见过的花花草草,更寻到一处葱郁之下掩盖着的温泉,因祸得福她竟寻得这样好的地方 听阿牛说这里是三涂山,这座山头上只有三两个住户,一个就是在半山腰这里的浅瑜,一个就是山脚下的阿牛,另一个因为打猎方便住在另一个山头。 将水壶放在河水里,浅瑜有些出神,这三涂山地处原州,离京大概百余里,回京不远,山里人烟稀少,正适合她隐藏 。 撩起衣裙,浅瑜蹲下身去拿河水里的壶,借着太阳的余晖,看见那水似乎浮着一丝暗红,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那水中的红色越来越多,浅瑜吓的丢掉手里的壶,顺着水流的方向看去。 一人伏在水中的石头上,慌忙下,浅瑜急急起身就要转身离开,刚走了几步,脚下一顿。 若没看错,那人穿的是蟒丝金做的袍子,天下能穿这袍子的人只有一个。 浅瑜握紧手指,转身踱步向前,看到那人的模样时,心头一震。 赢准! 第025章 景清和景潺拿着信坐着马车一路不停的去了国公府, 进了国公府将信按照小姐的吩咐亲手交给了汝阳公主。 汝阳拿着信,眉头越蹙越深,而后吩咐道:“给她们准备个房间” 闻言, 景清慌张的看向汝阳公主“公主,我家小姐还等奴婢们回去。” 汝阳起身, 走向门外“你们小姐这会已经离开了,信中将你们托付给本宫。” 走出门,汝阳差人去陆郡王府打探消息。 晚上的时候,汝阳问了景清和景潺,又听了下人打探回来的消息, 前些天浅瑜向她借人她只以为浅瑜想要吓唬那陆家二小姐,原来是存了离开的心思,既然她肯将这些事告诉她定是相信了她。 想到那信中所说,汝阳叹了口,她说安顿好后会来信报平安, 那她姑且等上一等。 三涂山。 “阿牛,今天实在麻烦你了。” 刘阿牛一笑,有些不自在的搓了搓衣服“没事,你家下人找来了就好。” 浅瑜假托赢准是来寻她的下人,想到他胸口的剑伤, 浅瑜犹豫了一下,“阿牛,能不能托你帮个忙,若有人问询, 定然不要说起今日之事。” 刘阿牛郑重的点了点头,“妹子你放心,我刘阿牛不是那种人,咱们虽都是猎户出身,但也有江湖义气。” 浅瑜道声谢,送刘阿牛离开。 重新回到房内,看着躺在床上的赢准,浅瑜心思极为复杂,初看到他时,只觉得心里快意,他也有这样一天,而后却冷静下来,他如今乃大尧的皇上,若是他死了,大尧恐怕要生乱。 一直带在身上的匕首拿出来又收回去,反复几次,这才找刘阿牛将人带回。 第19节 他身上的衣服是刘阿牛帮忙换的,身上因为有伤还不停的流血,衣襟又重新染上血渍。 浅瑜起身去拿刚刚烧开的水,投了巾帕,给他粗略的清理了伤口,又用新买的金疮药给他涂抹了伤口,等着一切做完后,浅瑜额头上也布了一层薄汗。 坐在椅子上,浅瑜蹙眉看着那心口起伏的男人,既然她不能下定决心杀了他,还将人带回,那便是做了选择。 她不能一刀决断,只能救他,至少这一世的他没有害死她的父兄,但有他在也是一大麻烦,因为没有任何消息,所以她决不能轻举妄动,只能等他先醒来再说。 床被人占了,浅瑜今晚打算去书房住,凑近床侧要去拿自己的书,手却被人拉住,浅瑜轻呼一声,探眸去看,他仍旧闭着眼睛,手却死死的握着她的手腕。 他手劲极大,浅瑜疼痛挣扎,但他却越收越紧,疼到她额头渗出汗水时,浅瑜不敢再动,坐在他身侧,终于等到那手劲卸下,浅瑜刚想抽出,又被人拉住,几次反复,浅瑜只得蹙眉坐在了床侧。 许是太过疲惫就这般趴在床侧睡去。 趴在床沿,浅瑜睡的不大安稳,半夜醒来,见床上躺着的人眉头紧蹙,大颗大颗的汗水染湿了她新买的被褥,口中不断呓语,浅瑜犹豫的伸出手,他额头滚烫。 若不是有利可图她怎么会救他,本着这个想法,浅瑜一手被那人攥着,一手费劲拉过不远处的水盆,水盆里的水已经变凉了,浅瑜投了帕子给他擦汗降温。 这一晚似乎没有安静的时候,鸡鸣三声时,赢准终于退了烧,浅瑜也靠在床上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已经过来了晌午,她的手已经麻痹了,床上的人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手却已经松开。 浅瑜扶着栏杆起身,从柜子里拿了些衣衫,出门去了书房。 换衣服时,浅瑜才发现自己的脚踝有些疼痛,想来是匆忙下扭伤了。 换完衣服,浅瑜打定主意明日脚伤好些了便去那镇子上打探些消息,顺便给汝阳写一封信,她的计划只有汝阳知道,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她要和汝阳知会一二。 想到这些浅瑜有些有头疼,每一步都在按计划走,偏偏多了一个最大的变故。 计划似乎有变了。 推门而出,浅瑜蹙眉走向那卧房,从外室进入内室看到刚刚还昏迷不醒的人此时正正襟危坐在床上。 赢准端坐在床榻上,眉头紧蹙,沉眸看着周围的一切。 浅瑜进来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怕的,思索着如何开口的时候,那坐在床上的人也看向她,转而黑眸一亮的上前开口:“娘子!” 浅瑜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见他起身疾步向自己走来,惊吓的后退几步,赢准不管不顾将她抱在怀中,声音轻柔:“娘子!” 浅瑜惊慌的将他推开,定定的看着他,他的面容与印象中的霄延帝相同,但神色却不大相同。 至少几次见他都是面容冷峻不怒自威的模样。 他是谁? 她盯着他观察的半晌,他确实与霄延帝容貌一般无二,加上当晚见到他时他穿着只有皇帝才能穿的蟒袍,但….为何他会如此? 浅瑜抬首,秀眉蹙紧 “你是谁?” 赢准只是看着她,黑瞳清澈,不填任何杂质,而后懵懵懂懂的道:“娘子?” 浅瑜心里慌乱“你可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语气有些严肃,面容也沉了下来,赢准有些不安的要去拉她的手。 浅瑜躲开,又道:“你名唤赢准你可还记得?” 她的声音略带焦急,赢准蹙眉不管不顾的牵上她的手,眼眸如光下的曜石一般,薄唇轻启小心开口:“娘子” 浅瑜一时间头脑空白。 ~ 将鸡蛋放入水中,看着锅里翻开的热水,浅瑜眉头紧蹙,她刚刚摸过了,赢准头后有伤,北边的老人说过,有的人碰了头可能会忘记过往,不记得自己是谁,而这种症状有可能会很快恢复,有可能永远都不会恢复。 叹了口气,正要去捞那水中的鸡蛋,手又一次被人握住,她不回头也知道是谁,从她出来站在灶房里这人就一直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边,几次拿开他的手,他依旧如故。 再一次将他的拿开,浅瑜用漏勺将那四枚鸡蛋捞了起来放在碗中。 坐在桌前的时候,却见那人固执的站在灶台前沉着脸的看着她。 浅瑜神色淡淡,“过来吃东西。” 赢准委屈她不让自己牵她的手,但娘子叫自己过去了,顷刻忘了自己在置气,薄唇轻勾,坐在她身侧“娘子。” 浅瑜垂下眼帘“吃吧。” 闻言,赢准伸手就去拿那鸡蛋,但却被烫的马上缩回了手,一脸委屈的看着她。 刚煮出来的鸡蛋烫是个正常人都知道,他却直接伸手去拿,毫无顾忌,他不但忘记了所有,行为也如同稚子一般 。 浅瑜心下一沉,神色凝重的去拿那鸡蛋,手却被一个大手死死的握住,抬头去看,赢准一脸焦急的看着她“娘子。” 收回眼眸,拨开他的手,浅瑜拿起了鸡蛋,慢慢剥开,而后将剥好的鸡蛋放在他手上“不烫了。” 赢准狐疑的拿过,浅瑜道:“吃吧。”做了个吃的姿势,见赢准吃了鸡蛋,浅瑜这才去剥下一个,倘若日后赢准恢复记忆,希望他能记得她的这一份照拂,至少为了她的父兄她也要忍。 赢准吃了半个鸡蛋,又重新将鸡蛋递回到浅瑜面前。 浅瑜知道他的意思,淡淡道:“我吃过了”她哪里还有一点胃口。 浅瑜只煮了四个鸡蛋,都给了赢准,每次看向他,见他都对着自己笑,估计他也不知道什么是饱饿,索性不再忙活。 她起身,他也跟着起身,浅瑜看向他,见他衣襟上又透出暗红,微微叹了口气,走进房内。 拿了药重新给他包扎了伤口,那视线太过强烈,本来镇定自若给他上药的浅瑜越发不自在,匆匆上了药,包扎好伤口起身就要离开,手下一刻重新被人攥住“娘子。” 他的声音又急又慌,生怕她离开。 浅瑜挣了两下没挣开重新坐回椅子上,严肃的看着他“我不是你娘子。” 赢准心里委屈她这样对自己,但固执蹙眉看着她,黑眸透着坚定“娘子!” 霄延帝身上的那种气势仿佛有回来了,不论他落魄成什么样,骨子里那孤傲的气势仍在,浅瑜别开眼,无力的站起身来。 赢准心里焦急,将人揽腰抱在怀里,他对着里的一切都陌生但唯独知道她是他的娘子,不想她离开自己,死死的将人抱住,多余的词还用不熟练只是不断道:“娘子,娘子,娘子……” 他身材高大这般将她抱在怀里她根本动弹不得,浅瑜有些慌乱“松开!” 他此时执拗的像个孩子,固执的将头埋在她的项颈。 浅瑜不知道怎么办,心里有些着急,本以为他伤好后就会离开,现在他失去记忆,已经颇为棘手,更为棘手的是她不能确定他究竟能不能恢复记忆,这样的他在她身边除了是个累赘还是个随时能引燃的火药。 浅瑜心思百转,想了许多,或许她应该联系父亲,等父亲来解决,但赢准胸口的刀伤再挪几分便会致命,想杀他的人或许与那皇位有关,这会不会牵连到父亲? 第026章 面色惊恐的几人跪在下首, 手还发着抖,不敢抬头。 静王妃跌坐在椅子上,怔怔的看着那几人“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为首的护院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 不断的磕着头“是真的,人不是奴才杀的, 奴才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郡王妃只怕,只怕是……” “住口!”静王妃呵斥,握着椅子的手开始发抖, 盛家小姐嫁过来不过短短数月却暴毙,无论是何人所为这盆脏水都要扣到郡王府无疑,这是圣上赐婚,盛浅瑜嫁过来却没了命她如何交代,也没办法面对儿子, 她的女儿怎么办,她的女儿还没有嫁人。 这件事绝对不能走漏风声。 扶着额头,静王妃虚弱的道:“将这些人先关进柴房,等调查清楚了再放出来,去….去把二小姐找过来。” 陆双芙刚与田茹莜一同看戏回府, 还没喝上一口水就被叫了过来,蹦蹦跳跳的进门,看到跪在堂下的人不甚在意的走向娘亲,笑着撒娇道:“娘亲知道了, 女儿只是吓唬吓唬她罢了,娘亲别生气。” 静王妃看着女儿,一个巴掌挥了过去,她第一次打了女儿,这件事情洗不清了,若是女儿没有派人去装劫匪,她还可以推辞意外,可这么一些人大张旗鼓的拿着刀去拦路,定然有不少人看见,她如何解释的清啊。 陆双芙怔怔的看着娘亲,眼眶霎时就红了“娘,你竟让为了她打我,哥哥向着她,如今你也向着她,你不肯重罚她只让她去别院住,她心里乐得开心呢,我不过是…….” 静王妃心里沉痛,“盛浅瑜死了。” 陆双芙要说的话咽回喉咙,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娘说什么?” 静王妃拍了拍桌子“盛浅瑜死了,有多少人看见这些人拿刀劫路,调查下来无论是不是你,所有人只会觉得是你做的,芙儿你怎可如此莽撞。” 陆双芙浑身一凉,跪在地上“娘,不是我做的,女儿虽然厌恶盛浅瑜,但绝不会杀她,娘,你要相信女儿。” 她一边哭一边扯着静王妃的裙子,十分惊恐。 自己女儿什么样她能不了解,芙儿虽然娇蛮却绝不敢杀人,心疼女儿,她不想再苛责于她,将女儿扶起,叹息轻道:“娘相信你,别哭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芙儿不要怕,娘会保护你,你听娘说。” 陆双芙靠在娘的怀里,不断抽泣 静王妃抚着女儿的脊背,眼里闪着寒光“为今之计只有将这件事情瞒下,等你哥哥回来亲自调查,月底是你姐姐出嫁的日子,这件事决不能与任何人提起,泄露半分,芙儿你一定要记住”柴房里的那些人断不能留了。 陆双芙害怕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的点头。 三涂山。 书房里,浅瑜犹豫了许久仍拿不定注意是否修书给爹爹,心里烦闷,平日她绝大多数时候不喜别人在书房伺候,对于景清和景潺她大可吩咐人出门候着,但对于赢准她却没有办法。 浅瑜新买的这套书桌椅子都极为宽大,她坐下时,那紧跟着的人也紧挨着坐下,她写东西,他就直直的看着自己。 “啪”将手里的笔放在桌子上,信纸被墨水染黑了一大片,回过头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浅瑜咬唇重新别开脸。 赢准喉头一动,看着娘子的粉嫩的嘴唇,那个地方他也熟悉,印象中好像味道很好,可娘子不喜欢他的亲近,不许他靠近,牵手都不让,也不会让他吃她的嘴唇吧。 房里只有一床被子,他盖过,浅瑜也不打算再盖,昨天给他搬到书房,浅瑜连一床被子都没有,今日.本就打算要去镇上打探些消息,索性打算重新买一床被子。 将人推开,浅瑜回房去拿帷帽,她要出门,赢准仍旧跟着她,他只穿一身白色里衣,浅瑜没给他穿衣,他便穿着里衣跟着。 走出门口好远,他依旧跟在她后面,浅瑜回头看他,却换来那人浅浅一笑。 赢准平日为人冷淡严肃,如今失了记忆却如同孩童一般,黑眸里带着小心,浅瑜心里复杂,转身拉着他回到房里。 她第一次拉自己的手,赢准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娘子说他生病了心才会这样胡乱的跳。 回到房内,给他穿好衣服,浅瑜缓和了些语气“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赢准只是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娘子。” 听到他的称呼,浅瑜蹙眉,随即忍着坐了下来,轻声道:“我只是出去一趟,一会….一会儿回来给你买马碲糕好…不好。” 浅瑜说的磕磕绊绊,她没有哄过小孩子,弟弟还没有到她需要哄的年纪,这些话都是小时候爹爹对她说的。 赢准知道她这是在哄自己,但他舍不得,他害怕离开她了,固执的拉住她,不想答应“娘子。” 墨眉蹙紧,黑眸慌张,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她。 浅瑜咬唇,略作思索“我带你一起去,你要听我的话。” 赢准乖乖的点了点头,黑眸闪烁光亮。 浅瑜将另一副帷帽给他戴上,再三嘱咐了几遍这才带人出门,再磨蹭下去要赶不上刘阿牛的车了。 刘阿牛天天都会进镇子,时间固定,浅瑜过来的时候,刘阿牛正在套牛车,看到带着帷帽的浅瑜,一个女子孤身在外,又逢意外,心里不由的同情。 第20节 赢准不高兴这人看着他娘子,上前将人挡住,刘阿牛见他上前以为他这是要感谢自己,挠了挠头率先开口“没事,没事,虽然你家小姐住不大久,但也算邻里,都是举手之劳。” 赢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 他沉着脸的模样让浅瑜恍惚的以为他恢复了记忆,但见他背对着刘阿牛生气时又有些失落,绕过挡在身前的人,浅瑜淡淡一笑“谢谢你了阿牛,他脑子好像碰到了,现在好像什么都不懂了。” 见娘子主动和别的男人说话,赢准更生气了,冷声道:“不许与他说话!” 浅瑜不理他,继续道:“阿牛,我们也想去镇上看看,能捎带我们一程吗,这里有些钱你拿去买酒喝。” 刘阿牛摆手,“妹子你太客气了,上车吧,去一趟镇上而已顺路的” 浅瑜提着裙子上了牛车,但生气了的赢准却固执的站在原地,敌视的看着刘阿牛。 刘阿牛摸了摸鼻子“那个,兄弟上….上车吧”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但他知道这男子气势压人,不像是一般人 赢准半天没有响动,浅瑜淡淡开口“阿牛,我们走吧。” 阿牛看了看牛车又看了看在那里直勾勾看人赢准,叹了口气上车赶牛。 牛车已经走远了,赢准仍旧站在原地看着牛车远去的方向,心里不住的疼痛,眼睛有些酸涩,手握成拳,固执的站在原地,将帷帽扔在地上,又想起这是娘子给他的,重新将帷帽捡了起来抱在怀里。 牛车掉转,重新回到原地,浅瑜忍着怒气,挑起车帘,看到他眼眶通红时,神色一怔,缓和语气道:“还不快上来。” 赢准眼眸一亮,隐忍着的酸涩有憋了回去,这会倒是乖乖上了车,他一上车,牛车再次出发。 车里,赢准双臂扎紧在浅瑜的腰上,头埋进她的项颈,他再也不想与她分开。 浅瑜一直怔神于刚刚看到的赢准,之前她只以为他是雏鸟情节,现在却发现她好像错了,他把她当真看成了最重要的人,这样脆弱的他让她忘记了那个冷面刻板的霄延帝。 手抬起又放下,最终轻轻抚了抚他的背“你乖些,别…别难过。” 她第一次这样让自己抱着,赢准早忘了自己难过什么,就这样抱着她。 赢准个子极高,她不过刚刚到他胸口,他这样抱着她她几乎承受了他全身的重量,但想到他刚刚委屈的样子,叹了口,他是个大麻烦,似乎自己所有的计划都会因为他而变得糟糕,从前世到这一世 赢准得到了抱抱,又想到娘子漂亮好吃的嘴唇,委屈的抬起头,捧着浅瑜的脸,灼灼的看着她。 浅瑜以为他终于好了,但却被他的大手捧住了脸,心里一惊,吓的秀美紧蹙厉色开口:“松开!” 赢准有些心思,装作委屈的看着她,浅瑜不理他这套,严肃又道:“放开!” 见她生气,赢准有些害怕,闭上眼睛,固执的捧着她的脸颊,附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那声音十分响亮,像是刻意发出的声音,浅瑜被他放开的时候已经怔住,用力将人推开。 浅瑜面色涨红握紧十指,他什么都不懂,她决不能任由他如此! 为什么明明应该是最惬意的时候,上天要给她最大的麻烦。 赶车的刘阿牛自然听到车里的响动,羡慕的开口:“妹子,你俩可不像主仆,是两口子吧,闹了脾气别在意,咱们不是有句古话吗,床头吵架床位和,现在这小哥脑子不好,你多让让他,夫妻要磨合。” 说道最后,刘阿牛想到自己喜欢的人,他喜欢的女子当年被抢进员外家做了太太,如今那老头死了,他又能重新得了她,因为喜欢所以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见上一面也好。 牛车不快,镇子也不近,所以到了镇子上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 浅瑜想着回去一定要和他说清楚,所以一路无话与他保持距离,直到和赢准下了牛车。 赢准不想带帷帽,浅瑜直接将人拉过来给他戴好,他个子太高,浅瑜有些费力,秀美一蹙“弯下腰。” 她一路未曾理过自己,如今她肯与自己说话,赢准不想再惹她生气,乖乖的俯下身,这一附身两人凑得很近,尤其是赢准有心亲近,浅瑜目不斜视的将他的帷帽系好,转过头对着刘阿牛道:“一会儿还要麻烦阿牛捎带我们回去。” 阿牛点头“好说,那我们傍晚回吧,我下了落石阱一会去收套。” 约好了时间,浅瑜带着赢准离开。 能打探消息的地方便是人多的地方,除了书肆就是接待过往路人的客栈,从客栈到书肆浅瑜没有听到任何与赢准有关的消息,忍不住上前要去打探,她刚刚迈出去一步,人就被重新拉回到原处。 大手搬着她的脸,那人一脸怒意沉声道:“不许看别人。” 浅瑜闭上眼睛忍下心中的怒火,拨开他的手,“我没有看,我只是要去问问事情。” 赢准见她发怒极为委屈“娘子问我吧,我什么都知道。” 浅瑜抬眸看着他,而后垂眸淡然道:“鸡兔同笼,共有30个头,88只脚,笼中鸡兔各有多少只。” 赢准直直的盯着她,思考了好半天,有些为难:“那你只许与他们说一句话。” 浅瑜不再理他,而是走向窗户边的一对夫妇,她刚刚看过了,这两人身穿京中特有的布鞋,鞋边还没有毛边,应该是新买不久,这两人应该是从京中过来的。 放了些碎银在桌上,浅瑜问了自己想问的,却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眉头紧蹙,京上没有任何关于赢准失踪的消息,反而西海传来第一场战役大捷。 没有一丝消息,浅瑜更不知道如何是好,霄延帝重伤失踪,定有两方人再追查,一方必然是霄延帝的人,另一方便是想杀他的人,若没有消息,那么为今最好的办法就只能是等,等霄延帝的亲信找来,或者等他醒过来。 赢准见自己的娘子一直沉声不语,小心翼翼的拉过她的手,见她没有拒绝,心里开心,随即有些懊恼,什么人非要把鸡和兔子放在一个笼子里呢? 没有等到日落浅瑜买完东西就和赢准到约定的地方去等刘阿牛了,浅瑜叹了口气,她忧虑接下来的事,赢准也跟着叹了口气,他忧虑手里拿了东西牵不了娘子了。 回到三涂山她的小院子,浅瑜径直进了房内,赢准出乎意料的没有跟着,而是站在院子里看着院子里那唯一一个大公鸡发呆。 大公鸡第一次被人这样直勾勾的看着,瑟瑟发抖的往窝里挪了挪。 浅瑜心里烦闷,赢准的异常她不是没有察觉,他今日能在那样的场合唐突她,她怕他做出更出格的事,但她一个女子如何好与男子谈论那样的事,可若是不说,他定然还有下次,她现在宁愿他昏迷不醒也好过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苦恼间,那身量高大的男人迈进她的闺房,与她并身坐在一处,“娘子。” 浅瑜心里叹气,轻轻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我非是你娘子,你我的身份当应保持距离。” 赢准疑惑的看着她,心里不由得酸涩,固执道:“你是我娘子。” 浅瑜没再做声,她可以与任何人讲理,唯独对现在的赢准无法,她本身就不擅长与孩子打交道,正要起身离开突然想起一事,脚下一顿,看向那人犹豫道:“因为形势所迫,今日若有冒犯他日恢复记忆圣上不要怪罪。” 赢准抬头,不明所以,一脸懵懂。 第027章 浅瑜蹙眉的看着坐在她床上不肯离开的人“你不走那我走。” 赢准急忙拉着她的袖子“我想和娘子一起睡, 我们以前就睡在一起的。” 浅瑜一怔,微怒“胡说!” 赢准这次真的被吓到了,委屈的看着她, 明明就是,她还亲他了, 还摸他了。 浅瑜不欲与他理论,起身便要向门外走去。 赢准心里慌张,忙站起来,“你别走!” 浅瑜看他磨磨蹭蹭说完仍不肯离开,心里着急却拿他不得, 等那人终于离开时,松了口气,上前将门插好。 直到那边传来关门的响动,浅瑜才稍稍安心。 等了半晌,浅瑜起身去柜子里拿些衣衫, 小心谨慎的出了门。 从头至尾没有一声响动,浅瑜拿着衣物走向山间的温泉。 自打赢准出现她只是每晚略略擦擦身子,忍了黏腻,今日实在有些受不了,担心惊动他, 浅瑜直到出了院子才敢打开火折子燃了烛火。 她前脚一出门,后脚赢准就沉着脸从房里出来,穿着里衣就跟着出门,明明她说过不会离开的, 都是骗他的。 上些时候将这里收拾了一下,至少不会有人发现,绕过那遮挡着的一人高的石头,浅瑜有些不放心的环视了下四周,这才缓缓解开外衫。 露天之下她不敢将衣衫全褪下,着着薄薄的纱衣下了水,来的路上有阵阵凉风她早已有些冷了,进入水中这才慢慢缓和下来,伏在岸边,浅瑜将烛火遮掩,光亮稍稍暗了些。 薄纱朦胧,浸了水的缘故静静贴在腰身,那起伏隐约勾勒,墨发披散腰间遮掩了些许美好,但那种朦胧之感只叫人心生向往欲探究竟。 石头后面,赢准怔怔的看着,只觉得身下一处疼痛难忍。 浅瑜曾经也泡过温泉,但北边临近荒芜,温泉绝迹,只有和娘亲去离北边最近的汉州才有,后来娘亲有孕就再没去过了,她素来爱洁,对这个温泉喜爱的紧,若是有朝一日与陆照棠和离了她便定居此处也好,但又舍不得家人,微微叹了口。 将头发拨到一边,浅瑜拿过皂角细细的清洗,双颊渐染红晕,平素里清雅绝美的面容多了些妩媚,粉唇开始变得红润,白颈因为偏着头而隐约现出锁骨,圆润的颈窝处盛着些泉水,那纱衣交.汇处饱满起伏,再往下….却被映着灯光的水波阻挡,他看不到了。 赢准额头浮起一层薄汗,暗暗喘息,身下疼的他迈不动脚步,他的娘子真美好,他想抱抱她,亲亲她,想….. 脚下慌乱,发出一丝响动。 浅瑜惊吓拿过岸上的衣服,厉声道:“谁!” 赢准懊恼的靠在石头上,双手汗湿,心口狂跳,脑海里什么都有总脚数除以二减总头数等于兔子的个数,兔子十四只,鸡十六只,娘子知道了一定会生气,身下好疼,不能让娘子发现诸如等等。 浅瑜屏住呼吸,快速穿好衣服上岸,忍着惊惧,仍旧气势不减道:“谁!” 没有任何声音,浅瑜拿起烛火,绕过石头,环视四周确实没有任何人,心却不敢松懈,向回走去。 她一路步履匆匆精神紧绷的进了院子,本想直接进入房内,却看到鸡棚下那只公鸡瑟瑟发抖的窝在角落,蹙眉多扔了些稻草给它取暖,这才回到房内。 直到将门掩好,才松了口气,明日买墨的时候再买个木桶吧,她有些怕了。 或许是这些天她一直没有休息好,又或许洗了澡解了乏浅瑜换好了衣衫窝进柔软的被子里便沉沉睡去,以至于赢准进门时绊到了凳子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也没有醒过来。 他实在太疼了,一路回来,那里也没有得到舒缓,听到她进了院子,他辗转反侧了许久那里仍旧难以忍受,他想她了。 刚刚太过紧张,脑子里浮现了许多东西,大红灯笼,身着白纱的娘子,浩浩荡荡的人,断断续续许许多多。 拿着刀小心的将内室的插销拨掉,他终于进了房内。 凑近那熟睡的人,他心头跳动,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榻不曾发出一丝响动,娘子的床好小啊,娘子的被窝好暖,他有些近乡情怯了,不知道做些什么。 小心将人揽进怀中,看着那红粉的唇,喉头一动轻轻啄了一下,只觉得身下更疼了,他凑近她的身边,这么一动不小心碰到那灼热,忍住就要溢出口的闷哼,赢准再蹭了一下…… 越克制越难耐,到了最后他几乎低呼出声,从未有过的美好,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还想继续,只觉得娘子的气息不稳似要醒来,留恋这被窝的温暖,但赢准不得不离开,直觉不能让娘子发现自己偷偷来过。 日头才刚刚露出一个角,大公鸡走出窝里,扑棱扑棱翅膀,嘹亮的鸣声打破了三涂山的静寂。 小院周围树林里的鸟呼啦啦飞起一大片。 浅瑜这一晚睡的极好,至少被窝里没有往日里那么冷,浅瑜还想赖赖床,但门被急促敲响,将被子拉过头,那急促的声音仍旧不断。 “娘子” 浅瑜叹了口气,有条不紊的起身穿衣,打开门,见那人仍旧一身白色里衣眉头一蹙。 赢准见人出来了极为高兴的去拉她的手,但看到她蹙眉又小心收回自己的手。 浅瑜瞥他一眼,自顾自的去端水盆洗漱浅,两人没有说话,浅瑜不想与他有过多交流,赢准则是有些心虚。 刘阿牛站在院子门口喊人:“妹子,你们今天还进不进镇子,我把车赶过来了。” 浅瑜这才想起今天是和刘阿牛约定好进镇子的日子,收拾好匆匆就要出门,却看到那人穿着里衣跟着就要往外走,顿住脚步回身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赢准定定的看着她俨然是打定主意与她一起,浅瑜只觉得头疼,转身回房。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惹人怀疑,他如今只穿里衣在她房内旁人定然误会。 第21节 从室内拿出之前那对夫妇留下来的衣衫 。 看他疑惑不解的模样,浅瑜轻道:“弯下腰。” 赢准极为乖巧的弯腰仍娘子给自己穿衣服,只是有些嫌弃那衣服。 打点好一切,浅瑜将刚煮好放在凉水里的鸡蛋放在他手中这才出了门去,赢准这些天跟着浅瑜除了去镇子上吃东西外,吃的都是鸡蛋,因为是娘子给他的,他喜欢,但拿了鸡蛋就不能牵娘子的手了。 刘阿牛叼着麦秆看着从院子里出来的两人,前面走着戴帷帽的是他的新邻,后面走着一手拿一个鸡蛋一脸为难的是他邻居的……丈夫? 单看这相貌两人倒是配的紧,其他的……不说也罢,刘阿牛摇了摇头。 浅瑜今日进镇子上打算给赢准买几身新衣裳,和一些笔墨 到了镇子上看着带着些粗粒的墨盘,浅瑜即便再不喜也得买,京中卖的墨都是用油烘过,遇水不散更无墨臭,这镇子不大,弄墨的人少,自然没有那些个名墨。 买好了墨盘纸笔,身侧之人半天没个响动,浅瑜回头却见那人正恶狠狠的盯着店里一个小童。 “给我!” 身穿布衣四五岁大的小娃娃抱进怀里的小木匕首,眼里逛荡着泪花,委屈的将手里的小木匕首放到赢准手中。 浅瑜不好意思的看了眼为难的店家,随即向着那人走去。 赢准看到她时,面容舒展的将那木头匕首放在浅瑜手中,邀功般道:“给。” 浅瑜神色淡然的拿过那匕首,没看那人高马大的人一眼,蹲下身将匕首重新拿给那小娃娃,摸了摸他的头,淡淡一笑“去玩吧。” 赢准瞪着眼睛看着那小娃娃,浅瑜起身,看着他的模样,叹息道:“我不喜欢这些。” 赢准不理她,定定看着她,眼睛里都是不满和委屈,明明她喜欢匕首,为什么他送她的她不要。 浅瑜只想立刻离开,不想再管他,但那日大夫说他的行为与孩童一般,她何必与这样的人置气,浅瑜耐着性子道:“还不过来。” 赢准虽然固执的站在原地,心里却怕她离开,即便难过仍旧向她走去,至少她还没有扔下自己。 赢准别扭的走过来,拉上她递过来的袖子,浅瑜看着他“你不要去抢别人的东西,若你喜欢我会给你买。” “你喜欢”赢准捏了捏手下的细白,刚刚那份难过已经消失不见。 浅瑜蹙眉正待与他告知一番,却听见街上一阵嘈杂。 为首的几人敲锣打鼓,唢呐齐鸣,后面几人抬着一个笼子,浅瑜细细看去,那笼子里是一名痛哭流涕的女子。 “都瞧一瞧看一看啊,瞧一瞧看一看,万家夫人不守妇道枉顾女则不守妇洁,与人苟且,今夜按照族规浸猪笼,瞧一瞧看一看今晚戌时沉河为万员外殉节。” 那被堵住嘴的女子一脸悲切,不断的摇着头,不断流淌着泪水,眼眸里竟是绝望。 浅瑜心头一震,几步上前。 “等等。” 清脆的女声打断了这敲锣打鼓的声音,那管事看到来人,抬手稍稍作揖“这位姑娘有何贵干。” 浅瑜挡在路上,蹙眉看着那些出拉弹唱的人和街边看热闹的百姓,只觉得心冷“大尧已经明令禁止这一刑罚,若这女子有错各位报官便是。” 管事模样的捻了捻胡子,笑道:“姑娘是外乡人吧,咱们这里天高皇帝远的,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何况这女人背叛我家老爷,在我家老爷尸骨未寒之际与人苟且,此等不受妇道的女人合该浸猪笼。” 管事一个眼色,后面几个大汉缓缓上前,浅瑜只看见那笼子里的女子不断的摇头哽咽,无论真相如何,动用私刑制死都违反大尧律法,正待继续开口,一人怒吼上前拎住那管事的领口“你放了她,你放了她。”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刘阿牛。 刘阿牛一脸赤红,眼眸瞪的老大,死死的握住那管事的领口,管事面色赤红,几个大汉匆匆上前将人脱开,刘阿牛此时正是激怒当头不管不顾的死命挣扎。 管事干咳几声,尖声道:“大家伙看到没有,这就是那奸夫,在下所说句句属实,各位做个见证,今日便将这奸夫□□一同浸猪笼”那替天行道的模样倒真的引起路上几个人的吆喝。 刘阿牛赤红着双眼,怒斥“你胡说,我与…唔”话没说完却被身后的人堵住了嘴。 管事收获了些路人的鼓舞,理直气壮的回过身,对着浅瑜一拜,眉目含笑,但语气却透着威胁“姑娘还是速速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浅瑜心里另有思量,看那女子一眼,又看那被捆住的刘阿牛一眼两人神色愤慨不甘定然另有隐情,面前这管事不让两人开口身边跟又着护院,定然不是能讲理的人。 既然是晚上这些人才会行事,她独身一人不好与他们硬碰硬,正要将路让开,身后的赢准却上前冷声:“怎么不客气?” 管事眯了眯眼,挥了挥手“既然二位不识得恭敬那别怪在下无礼了”话落间,几个大汉摩拳擦掌上前,浅瑜这才反应过来,便要将赢准拉回身后,却如何动他不得。 几个大汉一拥而上,赢准面色阴沉,两掌一出拿捏那前头两个大汉的手腕,轻抬手腕,“咔吧”一声清脆后那两人齐齐的申今哀嚎。 一拉一推间,手里的两人将后面的几个大汉一起撞到在地,赢准平日驰骋战场,即便此时没了记忆,但那一招一式却是刻在骨子里,他只是不喜欢别人威胁他娘子。 手下狠厉,踩上那管事项颈,俊颜肃杀,黑眸没了往日的清澈。 浅瑜被这突入而来的变故惊到,但见远处传来嘈杂,隐约间见捕快模样的向这边赶来,心里一慌,赢准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若被抓去牢中可怎么办,此时顾不得其他,浅瑜只想把人哄走拉住赢准,压住心口的慌乱柔声道:“我们回家吧。” 赢准骨子里就是说一不二的人,如何受得了别人的威胁,那管事他不想放过,却不想让娘子害怕,卸下眼眸里戾气,点了点头:“好。” 待那捕快们跑到跟前时,两人已经飞离而去。 揽着他的项颈,浅瑜脸色煞白,直到被放在地上的时候仍旧惊魂未定,抚着胸口浅瑜看向那人,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你想起了什么?” 赢准小心的拉着她的手,疑惑的看向她,而后摇了摇头。 狐疑的看着他眼睛,浅瑜看不出一丝异常,但毫无疑问他定然恢复了些记忆,那过不了多久他可能完全恢复,倒是个好消息,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浅瑜神色淡淡抽回,向院内走去。 回到房内,浅瑜已经恢复了镇定。 想到那被装进笼子里的刘阿牛,若是别人她还有几分怀疑,但刘阿牛如此看重那女子,绝不会越矩,那妇人年纪不大,得了那员外的家财,只怕是那管事是贪图那财产设下的套。 浅瑜起身去拿些方便的衣服,她别的不行,水性却尚可,她这些日子受人援手,这忙定要帮上一帮。 【男主叫女主娘子还有各种错觉都是男主失忆前的一场梦,所以失忆后的他以为梦的记忆是真的,新章奉上,爱你们呦!】 第028章 赢准今日暴露了武功, 可能已经引起不少注意,若是招来他的人还好,但若是招来想要杀他的人, 情况只会更糟,所以夜幕刚刚降下来的时候, 她出门前百般叮嘱。 赢准不放手,固执的拉着她,凤眸透着不安。 浅瑜忍了又忍,“你乖些,等我回来给你带吃的。” 赢准眼眸一亮“不想要吃的。” 浅瑜蹙眉看着他, 并不接话。 赢准将头卡在她颈窝,闷声道“娘子亲我。” 浅瑜奋力将人推开,看着他的眼眸,面色严肃,冷声道:“我并非你娘子, 你在院子里不要出门,我会按时回来。” 浅瑜出了门刚走几步,回头便看到那透着门缝看着自己的人,直到见那门缝关好这才重新离开。 今天发现自己身怀武功,赢准不怕自己追不上人, 待那身影消失这才离开追去。 天色一暗,估摸着快接近戌时,浅瑜仔细听了听河岸对面的响动,拿了事先准备好的麦秆, 先沉入水中,缓缓靠近那要沉河的地方。 戌时一到,岸上的管事挥了挥手,两个笼子相继被填上石头。 刘阿牛奋力挣扎奈何绳索结实,即便手已经磨破仍旧动不得分毫。 笼子里的女人已经面无血色,眼眶通红,后悔因为自己已非清白而一直推拒于他,最后还要拖累了他。 笼子入了水,渐渐消失在水面上。 好半天没了响动,管事心底松了口气,吩咐身侧的小厮道:“你且在这里看着,若是有异动及时回报。” 人一进入水中,岸上的人散了个七七八八,管事怕事情有变,一直亲自看到现在,如今算是了却了心头之患,率着护院离开。 水下,浅瑜将事先准备好的麦秆拿给笼子里的两人用来呼吸,随即拿出别在腰间的匕首将笼子绳索隔断,三人挣扎着爬到岸边,岸上的小厮也发现了三人,小心翼翼的转身想要去通风报信,却看到身后站着的人不由的惊呼出声。 一个石子扔出去,小厮动作一顿,看着前方再动不得分毫。 沉着脸,嫌恶的拿过那小厮腰间的刀,正想像印象中那样将人彻底解决以绝后患,浅瑜几步来到赢准跟前“别杀他了。” 看向那小厮,将一枚银子塞进他手中,浅瑜开口,“今日之事你只当做没看见,与你与我们都好,你若不想命丧于此就眨眨眼睛。” 赢准看自己的娘子来到跟前眉头一蹙,将自己的衣服罩在她身上,而后瞪了眼那岸边的两人。 浅瑜心里生气赢准跟过来,但他向来如此,以他的身份旁人岂能左右的了。 那小厮也是个精明的,反正谁也不知道后面的事又有钱拿,连连点头。 趁着没人来,几人匆匆离开了河岸。 到了三涂山脚下,刘阿牛再一次开口道谢:“今日多亏你们二人相救,他日有事我定当肝脑涂地。” 一侧的小妇人跟着道谢,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 路上已经听了两人的事,浅瑜一笑:“能帮则帮,日后你们要万分小心,至少这些日子不大好再进城了,那管事与那县令勾结,即便告状也只会再陷囹圄。” 刘阿牛点头,随即对着赢准一拜,转而对着浅瑜正要一拜,赢准却转过身挡住浅瑜。 浅瑜和刘阿牛已经习惯了他这幅模样,作别离开。 回到院子内,浅瑜不理那人回到房中,看到跟着她进来的人,眉头一蹙,“我和你说过不许出门。” 赢准眼神游移。 浅瑜坐在椅子上,放下手里的帕子,这个人变化越来越大,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回来了,揉了揉眉心,微垂眼眸,疏离道:“去睡吧。” 赢准一反以往乖乖的出了门,他想娘子早点睡着,早点睡他就能早点回来…… 插上门销,浅瑜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思索,今日的事对她触动很大,突然意识到并非是自己没有能力,若是想去做薄弱之人也有能力去救别人。 突然想到史公编撰的那本书,史公本人出身贫寒,身为男子却有那样一番不俗的见闻,愿意帮助女子解难,以身士卒,为何她不能呢,竺国的典籍有那么多好的条例法案,她大可多翻一些传阅,就算影响一个人也不算是徒劳。 浅瑜看着床幔,她的人生不能被仇恨吞噬,至少如今父兄具在她没有必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过多焦虑忧愁,越想心里越豁然。 直到睡去时,浅瑜仍旧握着手里的书。 室内气息平稳,赢准出了房门。 小刀轻移将插销拨掉,轻轻进入房内。 看着娘子的睡颜,心里满足,出手迅速将穴位封住,这才敢凑近到跟前。 娘子的面容好看,香香软软。 身量颀长的人挤进被子里,将那被封了穴的人揽进怀中,仔仔细细的瞧着,他想不出什么赞美的话只觉得娘子哪哪都让他安心,小心的啄了一下那粉唇。 又软又糯,好吃极了。 娘子在他怀里为什么这么小。 第22节 又亲了亲那纤长的眼眸,只觉得心里砰砰直跳,他知道他又病了。 他想蹭娘子了。 想到那晚看到的美景只觉得一.处突然紧绷,娘子衣衫交汇处的起伏到底是什么…… 手伸了出去再也伸不回来了。 一片细白,两处起伏,他只觉得喉咙发紧,红晕上耳 娘子的耳朵小巧玲珑,味道极好,娘子的白颈细白滑嫩,味道美妙,娘子的…… 他什么都不懂只凭着自己的本能去探索究竟,这样下来已经浑身是汗,灼热难耐,放肆的喘息,不再担忧她会醒来,大手去略过那每一处滑腻,流连忘返。 太热了。 隔着衣物,已经让他汗水淋漓,颗颗汗珠掉在那白皙之上流淌而下,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只想那一份得到纾.解。 大手揽上那曼妙,极力摩擦,黑眸泛着渴望,低头去吻那粉嫩红唇。 脑海里那水中朦胧的身影退去,只有眼前的美好,他看到娘子面色泛红,是不是她和他一样舒服呢。 浑身滚烫,他已经不知道一切,小床吱.呀响动,室内一片暧昧。 当一切回归沉寂,只觉得浑身黏腻,一份陌生的感觉,不知道是什么,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样,他阵阵低喘,不想起身。 微微侧过身,将人揽进怀中,有些不自在的将那美好掩上,想了想又留恋般的再次掀开,他想碰一碰。 虽然刚刚看的真切,但不敢去摸,小心的探出手去,却情怯的收回手,闭上眼睛平复了几许,只将人揽在身上。 他的娘子小脸泛红的贴在他的胸膛,这让他异常满足,却也让刚刚平复好的一份又变的难过,胸膛上还有着汗水,起伏未停,他每每呼吸,身上的人都跟着起伏,他好想听听娘子的声音。 他好喜欢娘子,就这样看着都觉得可以看到天明。 一份难耐,他重新翻转将人留存身.下。 吻了吻额头,吻了吻鼻尖,吻了吻粉唇,再下来他已经熟能生巧,刚想继续蹭着却碰到那皙白的素手。 喉头一动,他握上那柔荑,小心引至他那一份。 娘子相对与他来讲手太小够不到,他懊恼起身,将人抱在怀中靠在床的栏杆上,握着她的手,他心若鸣鼓。 当清凉碰到灼热便一发不可收拾,低头去啃食那白颈,在她耳畔低喘…… 原来还能如此美妙。 他越来越贪心了。 想娘子醒过来与他一起。 等一切再一次平息,赢准将人揽在怀中,看着那睡颜他心底稍有酸涩,昨日梦中他梦见自己的娘子喜欢别人了,任他如何等待她都不曾看他,如今她就躺在自己臂弯处,但那不安仍未消散,他怕别人过来抢他的娘子。 鸡鸣声过。 浅瑜悠悠转醒,只觉得身上有些酸软无力,被窝拱热,往里缩了缩,却发现自己的衣带开着,蹙眉起身,浅瑜警觉的看向那门销。 哪里都没有异动,只有自己身上不大对劲,或许是昨天进了水的缘故,侵染了风? 门声急促,浅瑜不得不起身。 打开门看见赢准手里拿着衣物时,浅瑜蹙眉,“自己穿。” 赢准凤眸黝黑,灼灼的看着那红晕未退的人,只觉得天天都是夜晚才好。 他拦住自己的去路,浅瑜抬头时正对上那眼眸,凤眸灼灼她见过他这般模样,在那京中别院。 不自在的别开眼去,浅瑜想绕过他,赢准固执的错身将人拦住,“娘子,更衣。” 浅瑜神色淡然,心里突然有些慌乱,厌烦他纠缠到底拿过那衣服,“我不是你娘子。” 传言中赢准是个不近女色的人,但几次与他相遇对他的印象都不好,或许不近女色只是幌子,浅瑜对他仍旧带着几分警惕,只盼他能早早想起过往,也好能早些离开。 想及此,浅瑜秀眉未松,他恢复记忆的时候也是她要离开的时候,本以为自己能多清闲几个月,反而弄巧成拙了。 赢准出门去打水,浅瑜正准备煮鸡蛋的档口,阿牛的未婚妻送来了早饭。 橙黄的鸡蛋羹,几张油滋滋的金丝饼和一小碟小菜,看着就开胃,浅瑜道谢。 “瑜姑娘快别这么说,您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姑娘唤我金玲便可,都是猎户人家如今我俩这情况拿出不什么感谢,昨天我与阿牛以天为盟结为夫妇,没什么能招待的只能拿来些吃食。” 金玲蹭了蹭衣服,有些不好意思,浅瑜浅浅一笑,露出两个梨涡,“金玲你稍等片刻。” 浅瑜幼时曾听外婆说起过,外公早年为了读书家境贫寒,邻里街坊亲如一家互相周济,她还想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情感,如今却略有领会,回房取了些银两,折了个红包。 赢准打水回来不大高兴的看着门口的女人,昨天娘子为了他们离开他,是不是觉得他们更重要,心怀敌视冷冷看着站在门口的金玲。 金玲知道他脑子有问题小心点了点头,赢准沉着脸进入院子内,见那门口的女人还不离开,更生气了,但他不想与女子说话,看着那鸡窝里瑟瑟发抖的公鸡厉色道:“娘子喜欢的人是我。” 重复了两遍这才放心的进入灶房。 他声音沉冷,即便面貌再好看也抵不过那一身煞?傻?气金玲是小门小户的女子那里见过这样的人,心底有些瑟缩。 这人脑子确实不大好使,这般凶神恶煞若是发起疯来伤害那位温温柔柔的小姐怎么办。 浅瑜出门来,并没有注意金玲的神色,将手里的红包塞在她手中。 金玲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浅瑜淡笑,“你若觉得使不得不如偶尔送些吃食与我,我不大会烧菜,算是托你帮忙可好。” 将那红包重新塞进她手里,梨涡煞是好看,声音轻柔“金玲,你我以后为邻,自要相互帮衬,你收下吧,谢谢你的吃食”不再做停留拿着吃食进了门。 金玲不大好意思,又想到那凶狠的男子想嘱咐几句,但人已经进了屋去,金玲还想敲院子的门,却看到灶房欠了个门缝,一人透着门缝阴沉沉的看着自己,瑟缩收回手金玲急急向着山脚下的自家走去。 第029章 通常情况下, 浅瑜若在书房写字作画,赢准定要守在旁边的,自从昨天买了一本菜谱, 赢准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一侧看菜谱了。 昨天早上她吃了金玲送来的早饭,他就一直在发脾气, 去集市上买吃食,他硬是要买菜谱,浅瑜不理他犯哪门子病,给他买了食谱,今天早上就发现桌子上摆了饼和小菜。 味道不错, 她装模作样的吃了几口就放下了,之前对他冷淡,是因为他的亲近,霄延帝恢复记忆时,她可以推辞不得已而为之, 但他知道自己给一个女子下厨会不会觉得屈辱? 除了爹爹和哥哥,她从未见过哪个男子肯洗手做羹,包括陆照棠,所以他做的她绝不会碰,以免他后日想起生厌。 因为心里有了更想做的事, 浅瑜就打算按照记忆里史公的模样画一幅史公的画,时时提醒自己。 史公的画像在他编撰的书页后都有附载,浅瑜看得多了也熟能生巧了,润了笔墨, 下笔便如行云流水般酣畅,每一笔勾勒都甚为认真。 史公早年的画像容貌有几分仙风道骨般清俊,五官鲜明,有特色的人最为好画。 书房内很安静,两人各忙各的倒也相安无事。 赢准将几个食谱熟记于心,抬头看向作画的娘子。 日光斜照,素纱叠裙,模样那么认真,耳畔的发丝落在嘴边都不自知。 赢准鬼使神差的走近,这一走近就看到了那案几上的男人。 眉目一沉,脸上当即不愉,看着桌子上的画冷声道:“这个人是谁?” 浅瑜惯例不理他,拿过自己新刻的印章盖在下面。 盛浅瑜。 他知道那是他娘子的名字,印在一个男人的身边,心里泛酸,似乎印象中娘子好似当真喜欢过一个男人,是不是就是这个人,一定是的,他见过这画上的男人。 浅瑜正想转身将画像挂在书架上,手却被赢准握住,“他是谁” 声音平冷,黑眸深邃,若不是他问出口的话,浅瑜几乎以为他恢复了记忆。 挣脱不开,浅瑜蹙眉抬头“松手!” 赢准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心口疼痛难耐,固执的看着她,她从不曾与自己亲昵,明明她是他的娘子,她从不承认,她不喜欢他,却喜欢别人。 垂下眼帘,赢准松开她的手,转而缓缓拿起那副画,手起间碰到那副画的同时,画纸也零零碎碎散落了一地。 浅瑜怔怔的看着散落一地的纸张,他如那印象中的人一样,独断专横。 心里怨恨,浅瑜闭上眼眸压下心头的愤怒,待平静时睁开眼眸想要绕过他离开,手却被紧握,人重新被他带回。 他的一手束缚住她两手举过头顶,将人顶靠在墙壁上,一手扶着她的头冷声道:“不许你喜欢别人。” 他目光冰冷,声音阴沉,浅瑜想到上一世他神色如同现在一般对她说过的话,告诉她“从一而终方证德善贤明。” 这一句话打破了她对未来的幻想葬送了她的一生,让她含恨离开。 想到这里她忽然毫无顾忌了,抬头对上他的眼眸,她的眼眸同样冰冷,“你就这样看着我,多少能掩饰你的无知,松手!” 多可笑。 女子从一而终,男子却三妻四妾在外逍遥,他骨子里便是那样的人,这样的人她岂会与他多做理论。 他从来没看过她这样,他的娘子向来温柔,对任何人,唯独对他不是,心里委屈但却仍小心翼翼讨好她,她却喜欢别人,如今更是这样冰冷的对待自己,手臂扎住她的腰,他低头去寻那粉唇,不想再听她说话。 待那薄唇凑近,浅瑜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开口“今日你若碰了我,明天我就殉节。” 赢准顿住,他知道殉节是什么意思,那日在闹事他听到过,他怕了,却不敢放开她,小心开口:“不要,不要生气,娘子你不要生气。” 浅瑜顺势将他推开,落坐在椅子上,淡淡道:“因为之前你不懂我便未与你明说,今日和你说了也无妨,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 赢准隐隐约约有种预感,似乎娘子说的话不是他愿意听的,匆匆拿过磨盘,“娘子别生气,你画吧,你想挂在哪里我帮你挂。” 浅瑜不理他,胸腔的怒火再一次上涌,父兄为他鞠躬尽瘁守卫北边,却落得那样的死法,她一家家破人亡,她肯在他落难时伸出援助之手也无愧与大尧。 自顾自的开口,声音从未有过的镇定“我乃陆郡王发妻,你是大尧之君,我是臣妇而非你娘子,这点你应该铭记于心,于你于我都无害,救你只因担心大尧生乱,若你不明白我还可以换一种解释,我是别人的妻子,我已经嫁给别人,是旁人的妻子。” 赢准没有抬头,自顾自的磨墨,他什么也没有听见,“娘子你画吧,我把墨给你磨好了。” 浅瑜话已经说完,起身便要离开,赢准惊吓的将人抱在怀里,声音沙哑:“你是我的娘子。” 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那阵阵馨香是他熟悉的,每次偷偷抱着她时都会欣喜,现在只有心痛,他好难过,她明明就是他的。 浅瑜知道他一定听见了,淡然道:“松手,今日之后你我需保持些距离,至少我不想毁了名声让父母蒙羞。” 他难过极了,却不知道怎么办,低声商量道:“娘子你不要生气,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我们在山里谁也找不到我们,我们再也不出去了,你就是我娘子,好不好。” 他不敢放开手,他怕了一松手她就不见,那梦中的画面每每都要让他疼痛醒来。 无论浅瑜如何推拒挣扎仍旧不能挣脱,他固执的不肯松开分毫,浅瑜现在已经平静下来,淡淡开口:“你先松开我”他仍旧抱着她一动不动,只是低声道:“娘子不要离开。” 她能到哪里去,说什么殉节不过是吓唬他的罢了,“松开。” 赢准小心松开,又轻轻拉着她的手,眼睛有些委屈,定定的看着她,哑声道:“我给娘子做饭。” 第23节 两人没有多余的话,赢准兴致冲冲的给她夹菜,眼眸暗淡的见她将他的菜挑出去。 饭后浅瑜静静的看着手里的书,赢准却固执的在她一侧磨墨。 “娘子你画吧,我看那男子相貌挺….挺好”丑! “挂在房里也挺….挺好”辟邪!做靶子! …… 直到晚饭后浅瑜仍旧没有重画那副画像。 放下手里的书,浅瑜看着赢准,“今日我已经与你明说,往后不要再叫我娘子。” 她一直不肯与自己说话,赢准不敢惹她,尽管心里不大乐意还是点了点头。 浅瑜松了口气,起身回房。 洗漱后,浅瑜坐到床上时,才真正卸下那防备,思索了片刻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年后爹爹将要回京,她必须修书给爹爹了,赢准怕是短时间内难恢复记忆了。 握着手里的书,却始终没有看进去书中的内容,正想休息时门再次被叩响。 “娘子?” 浅瑜头一疼,不想给他开门,但那人始终不肯离开,披上外衫,走到门前打开门“何事?” 赢准将手里的画纸献宝一样送到浅瑜面前,看了他一眼,浅瑜迟疑拿过画纸,展开来那画,画上的人与她今日所画一般无二。 浅瑜蹙眉抬头看着他,赢准眼眸光亮“娘子。” 这样的赢准与印象中的人完全不同,她自能感受到他的讨好,她可以温和待他,但却等同于给他希望,但一如既往的冷漠待他…. 看着眼前的人,她有些不忍了,他与赢准或许不同,放下手里的画,浅瑜叹了口气,垂眸道:“不要叫我娘子,回房睡觉吧。” 赢准还想开口,但那扇门已经重新关上。 失落的转身,跨出门后便坐在门槛处,等着房内的人睡着。 房内。 浅瑜其实是一个特别容易心软的人,即便没有表露,赢准此时对她做的都让她有过刹那失神,但因为受过伤痛,失神过后她总能马上恢复清明,看着那卷画,笔锋沉稳,连细节处都与她的一般无二,每每在她产生错觉的时候,这些细节似乎都再提醒她,无论他现在如何,始终是那大尧的皇帝,那个冷漠的霄延帝。 不能给他任何希望。 烛光渐渐昏暗下来,浅瑜的呼吸逐渐平稳。 身上已经冰凉的赢准小心的进入房内,靠近床榻时,看到那陷入熟睡的人,心里才安定下来,即便已经睡去,她的眉头仍旧紧蹙。 赢准封住她的穴位,将自己的鞋子整整齐齐摆在她鞋子的一边,等到身上的寒气退去,这才上床将人揽进怀里。 今日她说的那些话让他想起了一些事,高高挂起的的大红灯笼,陆照棠与盛浅瑜成亲,陆照棠是谁他不记得,但他知道那的娘子也叫盛浅瑜,小字宝儿。 将人转过身,赢准缩了下身体,与她平视,她当真不是他的娘子,那肯摸他碰他,唤他相公对他笑的人不过是他的一场梦,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他陡然害怕,害怕失去她 。 握住她的手,小心凑过去,屏住呼吸吻了吻那唇瓣,他要永远与她在这里,再不离开 。 “宝儿,我喜欢你。” ~~ 人们的忘性很大,自己的事情尚且记不大清楚,别人的事情又怎么会记得牢固,所以半个月后关于刘阿牛与万员外夫人偷情的沉河的事已经无人再谈及时,浅瑜再一次乘着阿牛的车进了城。 牛车缓缓,浅瑜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跟着欣喜。 临近年关,这个时候也是北边战事加紧的时候,但李氏也会像模像样的办个不错的年夜与各位北边的将士过个简单的年,打发些晦气,娘亲心态乐观,如何窘境也能过的像模像样,因为想起娘亲,浅瑜便也想出来置办些年货,至少这个年对自己来说意义颇大。 集市上人特别多,赢准手里拿的东西越来越多,但仍旧小心的将那兴致勃勃的人护在左右。 她今日心情好,他知道,所以他心情也好。 过年要包饺子,即便浅瑜什么都不会,但仍旧将食材买了个齐全,往年娘亲会亲自下厨给他们包饺子,北边的牛羊极好,皮薄馅大的牛肉胡萝卜蒸饺浅瑜百吃不厌,面皮劲道,肉馅鲜美蘸着刚打回来带着冰碴的醋汁,向来少食的她都能吃上许多。 路过脂粉铺子,浅瑜有些心动,她唯一一点小爱好便是涂抹些指甲粉,重生来过她还没有染上一回,心思起了,便想买些。 这里的脂粉铺子不大,东西也一般,浅瑜只是想换个心情便也没在意这些,结了账回身的时候看到那不知所措站在门口一脸僵硬的赢准,她微微怔神。 她买来的东西不知何时都被他提在手里,身量高大的人站在铺子门口眉头紧蹙躲着来往的女子,眉目焦急却仍旧向里面走,看到她时更是急急的向她走来似是慌张找不见她。 凤眸黝黑透着喜色的来到跟前“宝儿。” 浅瑜垂眸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不知那是什么感受,轻声道: “我帮你拿些。” 赢准蹙眉躲开旁人,拿紧手里的物什,有些为难“宝儿,你买完了吗?”他不喜欢这里。 点了点头,两人走出了胭脂铺,这样的赢准让她陌生,让她心软。 因为与阿牛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浅瑜带着赢准到附近的酒楼稍坐,点了些吃食,看着外面的热闹浅瑜心里一叹,她想家了,不知如今他们可好。 “今年过的不顺啊,打了些稀罕物都在路过沧州时让那些孙子给扣下了。” 酒杯碰撞,一人唏嘘道:“三哥没告到官府?” 呲笑一声“啥用没有,扣下我山货的是沧州周将军的麾下一个小罗罗,你可知那周将军是何人?” “啥……啥背景啊,那也不能扣人东西啊。” 放下酒杯,那人摇头叹道:“蜀王殿下的亲舅舅,沧州兵马大将军周扬,我当时也以为不过一个小罗罗怕啥,报官去了,刚到衙门口就被人打出来,那将军在沧州就一土皇帝,手下的人一个都惹不起。” 两人一叹,又碰了碰酒杯。 冬天里酒楼里奉的都是烈酒,呲哈一声,那人又道:“不过你说,这蜀王封地在沧州,手握那么些个兵力的将军也在沧州,两人还是舅甥,你说当今圣上也不怕这二人勾结…..” 一人匆匆放下酒杯,连忙开口“可别说了,别瞎猜,不能,那蜀王是个病秧子,难成大器。” “得得得,不说了,想起来我那些珍稀就恼火,明天上那三涂山瞧瞧,能不能猎到个雪狐,贵人家的小姐都稀罕这个,猎到了我也能过个好年,猎不到我家婆娘跟我啃点白菜帮子凑合凑合得了。” 两人碰杯继续闲侃。 浅瑜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对面的赢准,似感受到她的视线,他抬头对她一笑,黑眸如星辰光亮,浅瑜垂下眼眸。 左右也不是她该参合的,她何必想那么多“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阿牛直接将两人送回到院子门口,道了谢看着刘阿牛的马车离开两人这才进了门。 因为买了食谱所有浅瑜心里还有些底气,倒真的像模像样的包起饺子来,心思起了,索性她今天先试一试。 浅瑜今天心情好,赢准跟着过来包饺子她也没有理会。 浅瑜包的饺子圆滚滚的像腆着肚子的娃娃十分秀致可爱,赢准包的饺子棱角分明,十分端正,放在一起对比明显,浅瑜放下一个饺子,赢准便要跟着放下一个饺子,若是稍微离远了些,也要将饺子靠近端正放好。 专心致志包饺子的浅瑜哪里会理会他那些小动作,整整一盖帘下锅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浅瑜净了手出来便看到赢准站在锅旁一边吃一边捞饺子,有些好奇的走近“好吃吗?” 他吃了许多娘子的,娘子要吃些他的才行,顺手将他包的饺子送了过去,浅瑜一时忘了礼数,吃了那饺子,眼眸一亮,味道极好。 她笑意盈盈的模样让赢准有些怔神,心口突然有些酸涩,等她肯这样对他笑似乎等了好久,脑海里都是自己一个人独坐着等她。 凤眸怔然的看着自己,浅瑜别开眼去,拿起漏勺将一些饺子装进另一个盘子里,改好后交到赢准手中“拿些去阿牛家吧。” 赢准没听清,怔怔的拿过,刚一转身,突然顿住脚步,蹙眉回身道:“不给!” 浅瑜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惊,刚想与他说上一说,想到他脑袋不好说了也白说,上前要拿过那饺子,赢准将饺子高高举过头顶“我包的不能给他们吃!” 浅瑜看着他的模样,傻里傻气,不想与他争执,只道:“把我包的拨出来,吃我的。” 赢准黑眸闪烁坚定“不行,都不行!”圆滚滚的娘子与高高大大的他怎么能给别人吃! 浅瑜收回手,淡淡的看着他“你再不拿下来我就走。” 这是这些天浅瑜摸索出来的,拿着他最好的办法。 闻声,赢准果然委屈的放下手里的盘子,妥协道“那我去送”他决定路上就把它们都吃掉! 见他老老实实转身,浅瑜心底狐疑,“等等 ,还是我和你一起去。” 因为赢准的拖延,两人绕到了远路上,好不容易到了刘阿牛家,里面一片漆黑,不知人去了何处,等了半晌也不见人回来,只得无奈回去。 赢准开心的捧着饺子跟着浅瑜往回走,路过一处玉米地却停了下来。 身后没了响动,浅瑜疑惑的回头,却见那人一动不动的站在路旁,蹙眉走近“又发什么脾气?” 赢准嘘了一声“有人。” 浅瑜浑身紧绷,跟着侧耳听了半晌 那声音逐渐清晰时,随即面红耳赤的转身向前走去,赢准疑惑“娘子!玉米里面有人”他听见了! 浅瑜咬唇,极力维持淡然,见他仍旧站在那不动,羞恼回身拉他离开,搪塞道:“那人藏在玉米地里就是要吓人,我们快点离开,省的被他吓到。” 赢准被她拉着走,一脸不满,竟敢吓他娘子,拉上浅瑜的手,站定后,赢准回身沉声斥道:“大胆!住口!” 声音凌厉,十分慑人。 浅瑜惊恐的看着他,下一刻急忙捂住他的嘴,低声道:“你干什么。” 赢准疑惑,吓他们。 浅瑜慌张,恼怒的拉过他匆匆带人离开。 一路疾走回到房里,浅瑜脸上的红晕仍未散去,心里砰砰直跳,像是做了坏事的人是她一般,看到那疑惑进门的赢准更是恼怒,偏偏他什么也不知道,她什么也不能说。 浅瑜面色通红的吃了饭,直到最后也没与赢准说一句话。 赢准何其委屈! 照例早上是赢准去河边打水,昨晚上因为不解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索性今天一早就去了刘阿牛家。 刘阿牛看着一本正经神情严肃看着自己的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没想到昨天与金铃出门赏灯,山里还有这样香艳的事情,上下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人还是童子身? 咳嗽一声,刘阿牛有些害臊的挠了挠脑袋,想他一老爷们有什么害臊的,抬头看着他,先是有些为难的问道:“你没有过?” 赢准冷哼,面容沉冷,虽然不知道他说什么,但娘子曾说过这样能掩盖自己的无知。 刘阿牛挠了挠头,这人显然是什么都不懂,在这里故作高深什么,要不是他武功高他先要教训教训他一番。 又咳了一声,这事也不好开口,无奈回房拿了本册子小心塞给赢准“这是新买的,你先看看,那个,别说是我给你的,下次碰到这事别喊了”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碰到这么个神人。 赢准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手中的册子,刚想打开刘阿牛急急的按住,“别别别,别在这里看,回去偷偷看吧。” 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身量笔直,赢准到底将那册子放回怀中“我从不偷偷做事。” 刘阿牛只想赶紧送走这位“行行行,光明正大的看。” 好说歹说,直到赢准离开刘阿牛这才松了口气,看着笔直往回走的人,啧啧摇头,多好的人啊,怎么就坏了脑子呢。 浅瑜今天格外清净,没人过来缠着她,沾了沾笔墨,一心一意的译起手里的书。 第24节 平人缠人的男人此时面容严肃的钻研手里的小册子,小册子上只有看不清长相的两个小人不断的换着动作,但赢准脑海里却是他与娘子。 只觉得喉咙发紧,悄悄打开门缝看了眼自己的娘子,心里懊恼,刘阿牛说真正的夫妻才会这样,可他从未与娘子这样过。 午饭是浅瑜做的,刚刚与金玲学做的糖饼。 饼做好后,恰逢金玲又过来送吃食,浅瑜将自己做的糖饼拿了些给金玲,两人交换了吃食各自离开。 赢准有些不开心,吃娘子的糖饼要用东西换啊,他没什么东西可换,可他想吃娘子做的糖饼。 锅里的糖饼还没有熟,浅瑜翻了两下。 赢准凑近自己的娘子,大手环上那纤腰,浅瑜一个激灵打开他,赢准不甚在意,指着锅里没有熟的糖饼:“我想吃。” 浅瑜瞥了他一眼,以示警告,继续去翻糖饼。 赢准不大高兴,摸了摸身上,突然眼睛一亮,拿出个冰凉凉的物什,拿给浅瑜:“我和你换。” 浅瑜蹙眉将糖饼一个一个放在盘子里,不甚在意的看去,一枚血玉静静的躺在他手心,浅瑜叹了口气:“玉佩收好,过来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恢复记忆。。。和一个单车或者说是轮椅? 还有男主冤枉啊 昨天大半夜我把自己写饿了。我好想吃我妈做的蒸饺啊啊啊啊,想哭 宝贝们多给父母打打电话 第030章 第一次自己过年, 浅瑜还是有些手忙脚乱,金玲送吃食过来问起的时候,浅瑜才发现少买了爆竹。 金玲笑着上前“这会儿就去吧, 我叫阿牛送你们。” 山下的镇口就有卖爆竹的,不大远浅瑜哪好给别人添麻烦, 拉住金玲“路不远,一会就到了。” 金玲走后,浅瑜便要出门买爆竹,赢准见她带上围帽放下手里的书跟着出门。 浅瑜已经习惯了他跟着自己,两人一同朝着山下走去, 路倒是不远却不大好走,路过石板桥的时候,被一对母女挡住。 透粉的小姑娘怯怯的站在桥口,一侧的妇女见状将女儿背了起来,好生安慰, 小姑娘甜甜的叫着娘亲,浅瑜心里一涩,她也有好久没见过娘亲了。 赢准蹙眉看着自己的娘子羡慕的看着那对母女,认真道:“我背你!” 浅瑜闻声叹了口气,提起裙子正要过桥又被人拉了回来, 对上他的眼眸,浅瑜无奈道:“不用了。” 赢准疑惑,娘子羡慕的不是被人背?试探道:“宝儿背我?” …… 到了镇口,浅瑜细心的挑选爆竹, 未曾注意身边的赢准离开。 赢准是被一个摊子上的图画书吸引,封面上的小人他见过,和刘阿牛给他的差不多,但又不大一样,抱着好奇心,赢准便渐渐的凑了过去。 青天白日的谁会买这些,店家将东西都亮出来只是因为库里昨晚积了水,不得不把一些书搬出来晒晒,哪知一个回身一人直挺挺的站在他的摊子前蹙眉紧盯着他随意放在最上面的一本书。 想来是同道中人。 老板嘿嘿一笑“兄弟想买书还是买药啊。” 赢准蹙眉,冷冷看他一眼,“放肆!” 店老板一个瑟缩,见他冷眉黑眸,身量颀长,虽着粗布却难掩贵气,有点心虚,忙笑脸迎合:“贵人买书还是买药。” 赢准重新看向那摊子上的书,正要拿起,那老板为难开口:“贵人,不是咱们不让您看,可这册子就这么几页,您看完不买…..” 买? 赢准黝黑的眼眸有些疑惑。 店老板为难挠了挠头“就是钱,换这本书。” 赢准略作思考,将怀里的一枚血玉拿出,丢了出去,重新拿起那本书头也不回的要离开又被那店老板叫住,店老板眉开眼笑“贵人不看看那快活的药?” 赢准本不予理会,但听到后面又重新转身“给我!” 店家双手交握,嘿嘿一笑,“您想要哪种?” “最好的!”宝儿刚刚不大开心,他想她开心些。 低头道好,店家匆匆回了房拿了一盘香出来,眼眉张扬,笑的谄媚“贵人您拿好,燃香无害,助神安眠,情满香浓……” 店老板想要伸手再讨些玩意,赢准已经走出好远。 颠了颠手里的玉佩,店老板嘿嘿一笑也不在意,定然又是哪家财主的傻儿子出来散财了。 浅瑜买好了爆竹,赢准自然接过,两人一同向着三涂山走去。 夜幕初临,浅瑜不敢放那爆竹,是赢准去放的,等外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浅瑜已经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吃食摆好。 看着那挑帘饿而入的高大之人,浅瑜竟有些觉得不大真切,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与两世怨恨的人一同过年,人道世事无常,她第一次这般深刻领会。 时候不早了,用了饭浅瑜便打算早些沐浴睡觉了,出门给那院中的公鸡喂了些吃食,净手进入房内的时候,发现木桶里已经装好了水,赢准也已经不在外堂了。 关上门,插上门销,走近那冒着热气的木桶,这水是他烧的,她总觉的有些不自在 不知怎么突然有些疲惫,浅瑜到底褪去衣服进入水中,水的温度适宜,泛着淡淡的馨香 眉头一蹙,浅瑜转头看向桌案,室内怎么会有馨香? 案几上不知何时放上了香炉插香盘,寻常人家用不到香薰,偶尔能用上的便是香盘 香味舒缓,她倒也没有不喜欢,微微合上眼眸,静静的靠在桶壁上,疲惫似乎消散了不少。 赢准躺在自己的床上,静静的等着,算算时间这会娘子已经沐浴完入睡了,这才起身,娘子今日情绪低落,每每她不高兴的时候晚上总会蹙起眉头,现在应该心情好些了吧 。 仍旧如往常一样甚至更加顺畅的拨开了门销,赢准推门而入,但看到眼前的一切怔神在原地。 那香味越烧越浓,却始终不让人厌烦,浅瑜心神安定,但喉咙却有些干涩,又或许这水有些热了,只觉得烫肤,拿过架子上的衣衫,浅瑜便要起身,然而目眩来的突然,只觉四肢开始无力。 羽毛轻轻滑过项颈,一路向下,乃至汇聚一处不断拨撩,那感受浅瑜并不陌生,前世她经历过的。 忍着一波波的眩晕和噬痒,浅瑜咬唇起身,堪堪披上外衫摇晃的要去床上休息,那白纱不薄,被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无力去穿衣衫,跌跌撞撞的靠近床榻,却在临近时跌在床侧。 伏在床榻边缘时,浅瑜已经没有多余的意识了,只被那乱窜的羽毛拨撩的酸软。 尽管咬着唇瓣,但那申今不断从口中溢出,浑身泛红,衣衫半褪卡在臂弯处,纤长匀称的双腿交叠,在那长衫下越隐若现,墨发披散却遮掩不住这份美好的光景。 赢准突然头疼难耐,一度眩晕,握住身侧的桌角,努力维持清明后站定。 再次抬头时眼眸深沉,看到床榻之人,几步上前将人抱起,声音暗哑带些慌张“宝儿” 将人揽在怀中,赢准摸向她的脉门 。 浅瑜脑海里只有那根羽毛在她身上肆意游走,但下一刻那羽毛却消失了,身上似乎有了些清凉,浅瑜泪眼朦胧看不大真切,仅存的理智让她喃喃开口“走….走” 赢准放开摸脉的手,低头看着她,仍旧一动不动,眼眸黝黑。 玉臂横斜,不由自主的揽上他的脖颈,唇畔柔软令人颠魂,衣衫滑落,满室光景。 从进门就开始涌上来的炙热顷刻之间爆发,他反客为主,极力猛攻,突破齿关与那之纠葛。 浅瑜的眼眸里都是泪水,她已经完全神志不清了,只被那一份难耐桎梏。 香气渐浓,赢准低喘着离开那唇畔,几日看过的那些字画不断的涌入脑海。 她仰头啃食他的下巴,却终不得舒缓。 这样主动的她,让他神魂颠倒,忍着不去碰触,只想再享受下怀中人的亲近,即便…是偷来了。 浅瑜性子内向,这件事甚少主动,从陆照棠那里得来的些许经验早就忘了,眼眸透着迷雾,只来回吻着面前男人的喉结及那堪堪碰得到的下巴。 最后折磨的还是自己,身.下的灼热已经疼痛难忍,赢准再也忍不住了,一.手将那双手缚于头顶,低头狠狠的袭上那已经红艳的柔软。 低喘和申今交织,小小的床榻震荡。 试了几次始终不得而.入,大汗淋漓,懊恼至极,只能扣紧那匀称,与之摩挲。 肌肉紧绷,麦色的皮肤与那皙白形成对比,俊脸渐染红晕,汗水颗颗滴落汇入两处。 两相交缠的相贴异常美好,令人不舍分离。 新年之夜本该不能有灯灭之时。 公鸡照例早早的起鸣。 床幔下的光景极为暧昧,皙白伏在那坚实之上,雪背袒露,腰肢曼妙更暧昧的光景被那锦被遮掩在下面。 浑身酸痛,头沉目眩,浅瑜手指微动缓缓的睁开了眼眸。 入目便是一人的胸膛,她几乎惊吓的坐起,怔怔的看着出现在她床榻上的人。 赢准睁开眼眸的时候便对上她满含泪水的眼眸,起身要将人揽入怀中,浅瑜一个巴掌袭过,俊脸侧偏,淤红渐染。 泪水从双颊滑落,手上的疼痛丝毫比不上胸口的疼痛,她不应该救他的,他总会毁了自己。 心底的绝望让她想像其他陷入绝望的女子一般歇斯底里一番,可那声音生生的卡在喉咙处,脑海中昨晚的火热不断涌入,她咬唇闭上眼眸。 “滚!” 赢准沉眸看着她,深邃的黑眸不知蕴藏着什么。 片刻将人揽进怀中“娘子,你别生气。” 他黑眸疑惑,仿若不知事物。 浅瑜浑身乏力,已经没有力气再挣开他了,之前她渴盼他快些恢复记忆,如今她却不想他恢复记忆,至少这样她可以骗自己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红砂虽在,但她却碰过那污浊。 他骨子里就是那对任何人任何事不管不顾只凭心意的人,所以才敢如此对她 自顾自的拿起衣衫,浅瑜面色发白,指着门口“滚出去!” 她不曾抬眸看他一眼,直到那门重新被合上,这才趴在床上低泣,她曾经有多恨这个人现在又有多难过,这世上她最不想有牵扯的人便是他。 从白日到天黑,从天黑到白日,不管门外那人如何敲门,她始终不曾再出过门,只是怔怔的坐在床上,悲切已经过去,现在脑海里都是如何解决。 至少让件事不会成为以后的错处。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浅瑜的思绪,本以为是那人,浅瑜不欲理会。 金玲见门内始终没人应声,心里焦急继续拍门“瑜姑娘,你家男人打猎掉到山崖下面了,我家阿牛背回来了,你快看看吧。” 第25节 浅瑜一怔,反应过来金玲口中的人是谁后,打开门蹙眉问道:“他怎么了?” 阿牛满头大汗,身后伏着一人,那人面色发白,嘴唇泛青,身上的衣物已经被血染透,只叫人心惊。 一阵手忙脚乱,赢准被放到了床上,浅瑜看向刘阿牛,心里有些慌“他怎么会这样?” 刘阿牛蹙眉跟着面色沉重“昨晚他偏要和我去山中打猎,要抓雪狐给你,我只得带去了,猎到雪狐我刚将那雪狐装进笼子里,他就掉下山崖了,应该是不小心滑下去的。” 他的东西都还放在打猎的崖边,因着救人来不及拿,叹了口气,刘阿牛劝道:“妹子,以后有气别与他一般见识了,他脑子都这样了还犟得很,你让让他得了,刚刚大夫看过了,一个腿骨折,肋骨断了两根,算是大难不死,休息个把月应该没大碍了,但只怕又碰了脑子。” 浅瑜听不进去刘阿牛和金玲的话,怔怔的站在原地,心里疲惫,只想将人扔下离开,直到刘阿牛和金玲走后浅瑜才跌坐在椅子上怔怔的看着他。 “我从不信神佛,赢准,你说我是不是某一世欠下了你许多。” 刘阿牛打发媳妇先回家,自顾自回到崖边拿工具提笼子,回身的时候看向那山崖边,猎户人家对于脚印十分敏感,那崖边的脚印沉稳,周围连个打滑的印记也没有,挠了挠头,刘阿牛有些不解,那样武功高强的兄弟是怎么掉下去的? 卫沉收到属下来报,有圣上的消息了,寻找线报找去,面色沉冷,这是什么地方? 情乐坊 。 圣上的玉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真是那人主动给我的,他想要春.宫册,没有钱拿来换的。” 卫沉冷哼:“胡说!”殿下的血玉能调令三军,执掌大尧半壁江山,从不离身,岂会因为换个……就拿了出去。 店老板痛哭流涕,倒了血霉了“真的。” 卫沉不知道,他家圣上还拿血玉换过糖饼呢,换本书?又算什么。 第031章 神色淡淡的将投好的巾帕放在他额头上, 怀里睡着的小狐狸鼾声小做,不满的又往她怀里蹭了蹭。 将小狐狸抱起,放在铺好垫子的篮中, 轻轻抚了抚,换来它乖巧的磨蹭。 前天刘阿牛将这雪狐送了过来, 浅瑜本不想养的,听到刘阿牛说这是孤狐,赢准逮到它的时候,它的娘亲已经饿死在不远处了,这才留了下来。 难怪那日在酒楼的猎户说贵家小姐都爱饲养雪狐, 几日相处,也发现这通体雪白,眼眸冰蓝小狐狸极为温顺粘人,煞是可人。 重新回到那床榻边侧的时候,浅瑜淡然的拿起手里的书一边看着一边等床上之人醒来, 大夫说这些时日他就会醒了。 前世霄延帝既然能对她说出那一番话,可见他是个刻板高傲的人,他与陆照棠交好,若当真恢复记忆或许只会装作忘记,她又何须现在自添烦恼。 在这件事中她从不曾有过越矩, 那香是他带回是他燃起,又是他夜入房门,如何算下来,他都不应将过错算到她头上, 他若是当真心系社稷平衡权臣,最好的办法就是清醒时装作什么都不记得。 或许自己还是太过心软,才让他有可乘之机。 反省过后,浅瑜心头主意已定,姗然离去。 门被合上时,那躺在床榻上的人睁开双眸,看着帐子顶不曾移眸。 一早醒来,浅瑜拿着烧好的水进入房内时,那昏迷中的人已经醒来,坐在床上对她勾唇“娘子。” 浅瑜神色淡淡,放下手里的水盆“我乃陆照棠发妻,有太上皇新帝相继赐婚定亲,非是你妻,洗漱吧。” 嘴角的笑意僵在脸上,赢准去拉她的手,却被她灵敏夺过,抬起眼眸浅瑜神色淡然的看着他,“你我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赢准沉眸看着她,压下心头怒火和酸涩,状似委屈的开口:“我手疼,宝儿给我洗漱吧。” 放下手里的巾帕,“非是臣女不想,而是男女有别”话罢便利落转身离开。 直到她出了门,赢准才卸下脸上的浅笑神色冰冷的看着门楣。 一连几日赢准无论说什么讨好的话,浅瑜始终不曾应声。 夹起盘中的豆芽,放入口中,既生又咸,赢准不断的吃,黑眸透着光亮 “娘子做的菜真好吃。” 浅瑜神色淡然,却始终未曾碰过那一碟豆芽,“以前给绥远做过,他也这样说”抬起眼眸,浅瑜看着他的眼睛,“绥远你可能不记得是谁,他是我的丈夫,你的臣子也是你的好友,我与他定亲是你……” 食箸“啪”的一声被放在桌上,赢准面若寒霜的看着她,“你是我……” 浅瑜淡淡的放下手里的食箸,毫不怯色的对上他的怒目,“你想说什么,我是你的妻?圣上想继续玩弄于我,让我陪你玩这失忆的把戏?” 赢准沉冷的看着她。 她向来聪慧,自己瞒不了她的,那缠绵悱恻的一晚他便恢复记忆了,却也魔障了,想的不是找出上一世害他的人,也不是江山战事,而是心心念念想要与她在山中过一辈子,不问社稷,不管别人,想尽办法讨好她,为了她,他都想做一辈子傻子。 浅瑜起身浅浅一拜“皇上既然已经恢复记忆,还是早些离开吧。” 他醒来的那日早上,进门时她便发现他的异常,失了忆的赢准眼眸如星,透过眼眸就能看出他的心思,而那日的赢准眼眸深邃,即便刻意模仿,但经历过事故的他如何做得到失忆时的纯粹 。 几日观察,她便笃定他记起了往事。 正要起身离开,赢准出手将人带进怀中。 大手紧扎在她的纤腰处,一手将她双手束在背后,沉眸看着她的眼眸,气息弥漫她左右,“那你该知道现在的我不是那个失了记忆对你千依百顺的人,什么时候离开自有我说了算。” 浅瑜有些慌张的看着他,没想到他如此无耻,秀眉紧蹙,“皇上可还记得我是谁?” 赢准眼眸酝酿着怒意,她几次三番提醒自己她的身份,提醒着他曾经的错失,她以为这样他就会放过她,勾唇冷笑。 她错了,享受过她在身侧的美好,他岂会放手,如今在他心中,她先是他心爱的女人。 收紧手臂,她的身体完全贴在他身上,声音暗哑低沉几乎挤出齿关的开口:“朕自是知道,绥远的妻,盛家的小姐,嗯,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他心口阵痛,只恨自己大意,每每想到那亲事是他赐下便心口疼痛难忍 。 浅瑜愤怒的看看看这他,极力维持淡然,“既然圣上知道,那更该清楚臣妇……唔” 心中酸涩,不想再听她口中说出的任何一个字,那错失的疼痛早已在知道她是盛浅瑜时便从未停过,他已经魔障,那逐日的折磨让他不想再顾忌其他。 他像把牢靠的枷锁,死死的桎梏住她,即便极力挣扎仍动不得分毫,他的进攻毫无章法,没有温柔缠绵,只有破齿强攻,将她的每一分甜蜜,每一点空气极力掠夺。 喘息声,嘤咛声在寂静中显得异常突兀。 他毫无顾忌的疯狂掠夺让她恐惧,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眼眸里透着悲凉。 狂风暴雨后,他仍旧独自缠绵,啄着她的唇,喘息道:“为何让我生气,嗯,现在知道怕了。” 美眸里盛满了泪水,清淡如水的女子此时委屈的让他懊恼,低头再啄她的唇,哑声道:“不许哭。” 浅瑜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对眼泪收放自如,她每一掉落一滴眼泪,赢准都要吻去,直到她彻底平静。 别过脸不再看他,浅瑜哑声开口:“圣上是因为臣女苛待所以想逼臣女主动殉节?” 赢准简直要气笑了,他身下涨的发烫,便顶在她腰间,她成过亲,岂会不知那是何物,他一腔的爱意她看不见,扔下他另嫁他人,他如今脸面都不要了,一心想着她,她却独独把他想的这般恶毒,明明知道他的身份却每每装作不知极力躲开他,没有心的女人。 看着她细白的小脸,赢准心中的怒火渐渐消散,是他的错,不该顾着脸面没有对她表明心意,是他的疏忽让她另嫁他人,喜欢了便嫉妒了,懊恼的时候甚至觉得上一世自己没娶到她,死了也不错,至少这一世他知道了她的好,有机会得到她。 将人抱坐在椅子上,仍旧将人死死的扎在怀中,“我如何对你你不知?惯是听闻传言盛家小姐才貌双绝却也有如此迟钝的时候,也不知盛将军如何教导出这样的女儿,难道那盛将军当真如坊间相传那般是个草莽?” 浅瑜怒目回过头,刚好对上他戏谑的眼眸。 赢准卸下笑意,将她的每一处看进眼眸,手下有些潮湿,面上却镇定,缓缓道:“朕如何倾慕你,你几次三番视而不见,却另嫁他人,嗯,盛浅瑜,你当真是传闻中那大尧的才智双绝的女子吗?” 因为有了前世,他的一举一动浅瑜都带着异样的眼光看待,即便听了他的诉情,也没有过多惊讶,谁又能说的准他这一番话背后有什么目的。 垂下眼帘,浅瑜淡淡道:“圣上抬爱,臣妇心中唯有我夫君一人。” 赢准见她低眉顺目,心中有妒又恨,“你今日与我这般相处,如何再与陆照棠一起。” 浅瑜十分淡定,“夫君待我如何是他的事,我自对夫君问心无愧。”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哪里疼了,她非但不喜欢他分毫,还在他面前对另一男子诉情。 沉着脸,赢准定定的看着她,冷声道:“盛家小姐当真贤德,绥远知道盛家小姐这份忠贞定然高兴,就是不知天下人如何耻笑盛将军了,养出这样的女儿,勾引皇帝这个名头的如何?” “住口!”浅瑜面色通红,恨恨的看着他,说到底他还不是想往爹爹身上泼脏水,“圣上究竟想如何?” 定定的看着她,黑眸深邃,我想要你,想要你和离,嫁给我,做我的女人,我的妻。 这些话就在嘴边,却怕她再次拒绝,转而凑近她的唇畔,与她的唇畔若即若离,哑声道:“或许是朕没有过女人,所以对你难以忘怀,不如你做朕三天的妻如何,三天之后,这里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朕既不为难盛将军也不将这里的事告诉任何人,你说可好。” 浅瑜极厌恶他的靠近,“臣妇从不知圣上是如此厚颜之人” 不理她的冒犯,赢准薄唇轻启:“朕说到做到,你若答应,朕不计前尘过往,你若不应,朕与人说起,辱没了盛家你也不要怪朕” 赢准心悬在胸口,极力压住心口急促的跳动,淡然道:“你放心,朕不会越矩,或许朕喜欢你只是因为没有得到而便念念不忘,兴许得到了就不再留恋了。” 浅瑜看着他,“三日之后圣上决不能再纠缠与我。” 心若擂鼓,只想在回京前先偷来几天,勾唇一笑“好”吻上那渴盼已久的唇,反复舔舐,浅瑜奋力推开他,怒斥“你说过不会碰我。” 赢准喘息,将她的手拉到一处坚硬“宝儿,那不是碰,这才叫碰。” ~~~~~~~~~ 高头大马上,一身黑麟甲胄的男人周身散发着寒气,从出城到行军数百里仍旧这幅冷面。 心口郁气堆积,赢准当夜交代主帅继续行军,布置好事宜,自己只身策马返回。 一路策马疾驶,将卫沉卫流远远甩到身后。 他有许多话想对她说,他喜欢她,几次唐突只是因为不清楚那是喜欢,他收回那日说的话,他不是并非她一人不可,而是非她不可。 勒紧缰绳,油亮的黑马渐渐停住 。 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她的婚是自己定下的,是他亲手将人送到别人怀里,她与绥远青梅竹马,自己才是横插一脚的人,他哪里有立场去问。 心里不甘,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坐在马上他不断找着借口。 回想起上一世,他突然像是找到突破口,她与绥远在一起注定不能长久,他不是没有可能得到她,既然两人早晚会分开,那提前让两人分离又能如何。 苦涩一笑,他从不知道自己已经将她放到如此重要的位置,甚至想要不择手段的得到她。 那日大红灯笼高挂,街头巷尾人生道贺的亲事轰动了京城,因为是他亲自指的婚期。自己将自己倾慕的女子生生的推向他人,想到那晚自己坐在书肆便觉得可笑,红鸾账内她与人一起时,他却傻傻坐在那里等一个永远不会出现的人。 枉他重活一世,竟抓不住自己心爱的女子。 鲜血顺着手掌流下,每每想到那日大婚便心口疼痛难忍,几日郁气一同上涌,闷哼一声,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明明两人有过火热的纠缠,她却能心无旁骛的另嫁他人,出征那天,她坐在城墙上看着陆照棠,漠视于他,如此冷情,好个将军女,好个盛浅瑜。 骏马刚走出不远,赢准重新勒紧马缰,黑眸酝酿风云,声音沉冷:“出来。” 风声呼啸,两侧的树林沙沙作响。 风声一停,自两侧林中破空出现数十白衣人,极有章法的将那黑马围住。 暗自运功,赢准抬眸看向树林一处,冷声道:“既然亲自前来,为何还藏头露脚。” 树林里倚树而立的人并未走出,只是嘴唇带笑,传声开口:“霄延帝倒是好胆识,不知这专门为你而设的网梦阵效果如何,若是不能拿你,以后我更要多费些心思了。” 第26节 他了解赢准的经历,赢准自幼便在战场上辗转,杀下血路,孽障做多了,梦靥便多了,网梦阵便是抓取他的心神趁机置他于死地。 那人话音一落,周围的杀手不做停留的布阵,交错闪身,刀光剑影,魂香挥洒。 赢准早已经历过,上一世这些便对他毫无作用,今天他只想将那人捉住。 上一世确实没有任何作用,但这一世生了变故却不同了。他心里因为一人有了伤痛。 随着几人不断变换的阵法,脑海中不断出现一个身披嫁衣女子,正走向另一人的时候,赢准蹙眉定神,手下不停越发狠厉,自己心绪不定想速战速决。 几个杀手相继死在那连弓戟下,隐藏在树木之后的人,蹙眉出现,比起那些个杀手,此人的武功倒是好上许多。 略略一看知那人带着□□。 手下凌厉,赢准便要直取那人性命时,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再一次回眸,红唇轻启,浅笑开口:“我乃将军府盛浅瑜,小字宝儿。” 她从不曾对他笑过,即便传闻中的她如何温婉,他几次看到她都是以她生气离开结尾。 晃神间,那人左手持剑,九节剑划过他胸口,赢准蹙眉回手,迷离间,将那人颈口刺破,一手出掌打在那人胸口。 白衣人闷哼一声,口吐鲜血,暗自运功,飞身离开。 赢准站在桥上,冷面沉目,却头晕目眩,未等所有杀手离开,再也站不住的跌到桥下,淹没在那湍急的河水中。 这网梦阵真好,至少在他放弃挣扎的时候,那披着嫁衣的女子面色焦急的向他跑来,答应嫁他为妻,轻柔的唤他夫君,他记得自己心口滚烫,眼睛有些酸涩,揽住她的腰,同样唤她“娘子。” 头一痛,一切再也消失不见。 梦醒来的时候,赢准怔神的看着纱帐,醒来便再也睡不着了 。 坐起身,赢准听着墙那边的呼吸,气息紊乱,她还没有睡,定然因昨晚的自己而恼怒了。 响动轻磕,赢准蹙眉,淡淡道:“进来”抬眸看向卫沉,有些不放心道:“声音轻些。” 卫沉心里有疑,自怀中拿出信封,而后轻声道:“卫流重新随大军回西海,圣上命我等所查之人隐没在沧州,已经命暗卫去寻,这信便是昨天郡王妃送出的。” 听到卫沉的称呼,赢准脸色阴沉,不再看卫沉,转而看向手里的信纸,雕花小篆,整整齐齐,重新折起,小心放入怀中。 卫沉疑惑自家主子的举动,这是郡王妃给盛将军的家书,为何圣上要追回? 卫沉低首“圣上可要先行回京。” 此番出征西海岩岛本就是幌子,不过现下比起追查的那个人,隔壁的人却是他魂牵梦萦的,“三日后回京。” 卫沉走后,直到墙的那边呼吸平稳了,赢准才闭上眼眸。 公鸡还未叫的时候,浅瑜就醒了,一夜没睡好,竟然能起的这么早,看着刚刚蒙蒙亮的天空,浅瑜拿过水盆正要出门打水,走到院子的时候看见赢准已经将水打来。 袖子挽到臂弯处,将水倒在锅中,转身走到她跟前,黑眸看着她,声音带着晨间的沙哑“宝儿今早可是仍要给我煮鸡蛋。” 他双手抵在桌两侧,将她锁在方寸间,浅瑜咬唇低头,自上而下,他能看到那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赢准勾唇,弯腰与她平视,“宝儿忘了昨日答应我的。” 他逼的实在太紧,浅瑜慌乱的转过身去,赢准笑着将人揽进怀中,弯腰将头卡在她的项颈处“宝儿。”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那一句宝儿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她不知道他怎么会如此厚颜无耻,竟然真的心无旁骛的与她亲近,看着腰间的手臂,浅瑜恼羞,未待挣扎,那手臂陡然收紧“世人若是知道你与我……” 浅瑜淡淡开口:“夫君”他想要玩这游戏,她奉陪,说白了,两人除了最后一步什么都做了,不过是一世清白,她有何惧,父母安定这才是她如今想要的。 赢准怔神于她的那一声夫君。 当真好听。 所以希望那是真的,将人转过来,灼灼的看着那皙白的小脸,低头去寻那柔软,浅瑜偏过头,那薄唇停住片刻,啄上那白颈。 他并不生气,能拥她入怀已经足以。 “水开了。” 她面色有些泛红,轻轻推他,声音如羽毛吹拂过心口,又痒又酥。 洗漱后,浅瑜站在灶台前,将箪食面下到锅里,用筷子拨撩两下,条件反射的问道:“要等多久能捞起来。” 随即一怔,握紧手里的筷子,她忘了他恢复记忆了。 一直将人罩在怀中的赢准看着那粉嫩的小耳朵,哑声道:“三十个数就好。” 浅瑜默默的数着数,似乎这样便能忽视背后的人和腰间的手。 饭后浅瑜松了口气,赢准许久没有打拳练武,这会儿站在院子里练拳,她终于能自己歇息了。 雪狐刚刚睡醒,浅瑜喂了它吃食,它便窝在在她怀里不肯下去,摸着那雪白的毛,叹了口气,赢准离开后,她是否也要回京呢,毕竟出了变故,她不能继续计划了。 以前她还能理直气壮的对着陆照棠,如今与赢准这般,她已经没有底气再问责陆照棠了,她做了与陆照棠做同样的事。 赢准进来的时候看她温柔的摸着那狐狸,心里有些不平衡,她从未这样温柔的对他过。 步履轻轻将那柔软抱进怀中,“宝儿给我画一幅画如何” 恢复了记忆也想起了挂在书房里那个男人是谁,没想到撰书成册的史公竟然是他笔下临摹的第一个人。 浅瑜不想画,但更不想他与自己亲昵,就如同现在不论她有多不自在,他仍旧自顾自的将自己抱坐在他身上,她很想问问他,他这样对她可曾想过陆照棠。 避开他的轻啄,浅瑜从他身上下来,“去书房吧。” 她对赢准有些琢磨不定,上一世见他时,他沉默寡言面冷刻板,这一世几番接触,起初的他如同上一世一样沉冷,可如今她却摸不得他的性子了。 沉冷独断却……缠人。 第032章 书房里插上了几束刚折下来的梅花, 弄墨的时候有束梅花似再适宜不过了,赢准知她的喜好,早上回来的时候便将花瓶插上了梅花。 平日浅瑜看到那几束梅花, 心情定会大好,今日却没了心思。 打开画纸, 浅瑜不情不情愿的拿起笔,看那人已经准备好姿势,低头沾了沾墨汁,起笔时见到摇摇晃晃走在赢准周围的小狐狸,心存爱怜。 几笔下去, 一个机灵敏捷的扑蝶雪团团便出现在纸上,煞是可爱,浅瑜心起,一个一个小狐狸跳跃在纸上,偶尔赢准会抬眸问她, 她都淡然的点头,“还差一点点。” 纸上千姿百态的小狐狸跃跃欲出,活灵活现,手腕酸痛时,抬头看那还是晌午姿势的赢准, 一个没忍住勾唇淡笑,像是为自己出气了一般,十分开心。 她笑的极美,两个梨涡映现, 皙白的小脸带了些红晕,日头快要下去,余晖照在她身上,十分恬淡,他的心都跟着安宁,她画的极为投入,甚至不曾知晓他的起身。 渐渐走近,高大之人将那秀美罩在身下,看着纸上的画,他忽然明白她那份笑意从何而来,并不恼怒,反而觉得她如同那纸上的小狐狸一般可爱。 状似恼怒的沉下脸,“我的画像呢。” 似是被突兀的声音吓到,浅瑜手里的笔陡然落下,赢准只是看着她的侧脸,一手精准的接过那笔重新放在案几上,顺着握上她的手。 声音低哑,“宝儿,我的画像呢。” 浅瑜咬唇,不曾开口,直到他的唇落在她的项颈,浅瑜闪躲,急急回身推拒,“我现在给你画。” 大手揽上她的腰,在她抬头之际低头吻上她的唇,状似惩罚实为亲近,他无时无刻都想将她抱在怀中与她亲昵。 比起前几次的猛烈,此时却显得徐徐渐进了些,紧紧将人桎梏在胸口,那推拒如同蚍蜉撼树,他胸膛坚硬,她无论如何推拒终动不得分毫。 极力的品尝那柔软,他全无顾忌,只因这是他喜爱的女子,温润细雨侵蚀那柔软,狂风暴雨般突破防线,他不许她独善其身,只能与他共赴沉沦。 喉结攒动,他渴求她的美好。 分开时,她眼眸已经布上水雾,低低喘息,他勾唇沙哑开口“宝儿真美。” 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了。 浅瑜转过身去,重新要拿起画笔。 赢准握住她的手,叹息道:“宝儿若是不喜欢便不画了。” 无论是语言上还是行为上,他有意的亲昵都让她极为排斥,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浅瑜只期望这三天快点过去。 饭后浅瑜终于松了口气,至少这意味着自己可以回房再不用面对他了。 几乎是一天的紧绷,浅瑜回房松懈了下来,赢准在她不敢沐浴,只能擦擦身子,匆忙擦拭了自己,换好了衣服,褪去鞋子,将脚放在水盆中。 清水温和,浅瑜一边泡脚一边拿起身侧的书。 门声吱呀,浅瑜慌张的看向那人,“出去,我要睡了。” 赢准踱步来到跟前。 木水盆里嵌着黑色的薄石盆,薄石盆里是那细白的双足,碧白无暇的玉足与那黑石盆相互映衬,直显得那玉足娇小白嫩。 一边挽起袖子一边走近。 浅瑜见他走近,正要怒斥,却因他接下来的动作顿住。 赢准俯身,握上那双皙白,那脚趾上染着粉色的染甲粉,或许是自己涂得,有些分布不均匀,按着手里的白嫩“我给宝儿染指甲如何。” 听说许多女子都会染指甲,他见她买过,却未见过她染过,褪去鞋袜,她原是染在脚趾上了,皙白上嵌着一个个小粉贝壳,煞是可爱,他从不知道她有这样的喜好。 这样的喜好倒与平日可刻意冷淡的她大不相同。 浅瑜急急的收回自己的脚,收进被子后背对着他道:“你快走吧,我要睡了。” 赢准附身将人抱在怀中,她的床太小,他附身才能进到帐中,赢准揽着她的腰“嗯,是要睡了。” 嘴上说着却没有一丝离开的打算,浅瑜心怕他乱来,回身推拒“你说过不会碰我。”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赢准的手拂过她的头发,“我想给宝儿染粉” 室内安静,浅瑜却完全看不进去手里的书。 他神情紧绷,严肃至极似乎遇到极为棘手的事。 拿着那夹料夹子的手显得过大,几次不稳都将那染料掉在她床上。 放下手里的书,浅瑜生气的起身,“我不用你给我染了”赢准蹙眉,再次认真的拿起夹子,拿着这小小的夹子似比手持刀剑还费力,骨节分明的大手小心的涂抹,那染料有的却没有完全晕开来,导致原本圆润光洁的小贝壳偶尔有粗粒凸起。 浅瑜的人绝大多数都和她的字一般,认真谨慎,做什么都工工整整,越看他给自己染的就越难受,收回自己的脚,她不想看他。 赢准也知道自己没有染好,笔直的坐在床榻边,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有些懊恼,但见她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更觉得心软,“宝儿别生气。” 刚刚情绪化的浅瑜现在已经冷静下来,叹了口气,“我要睡了。” 等那人离开,浅瑜才躺了下来,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脚趾。 两人当真如同寻常夫妻一般,一起用饭,散步习字看书,不过饭是赢准做的,水是他打的,连院子里的鸡都是他喂得,散步他要将她揽怀中,习字也要与她共执一支笔,不同于高堂上的霄延帝,此时的赢准让她觉得奇怪…… 浅瑜偶尔疑惑他的讨好,但想到上一世的他,又恢复清明。 浅瑜守礼,神色淡然的与他度过三日,到了第三日,用了晚饭,浅瑜放下食箸,“圣上的要求我已经完成,还望圣上遵守你我的约定。” 第27节 赢准给她夹菜的手顿住,她神色淡然,又如同以往一般理智从容,这三天似乎只有自己沉浸这美妙不能自拔,她却是忍辱负重般应付与他,意识到这一点,赢准放下手里的食箸,他做了那么多,她不曾有过一丝动容不舍,当真例行公事一般对他。 突然想起陆照棠醉酒的那晚,他竟有种感同身受,他毫无顾忌的向她示诚,她却仍旧独善其身。 赢准沉下脸来,“天色未黑,宝儿这话说的还尚早。” 浅瑜蹙眉,用完饭她就要回房睡觉了,现在说与明天说有何异,但他既然开了口,浅瑜也不打算反驳,起身就要回房。 “明日朕也要回京了,合该沐浴一番,宝儿服侍我沐浴吧。” 浅瑜震惊的转过身,“圣上一定要如此羞辱臣妇。” 赢准垂下眼帘,放下手里的茶盏,抬起头,黑眸紧紧的看着她“三天还未过,朕随时收回自己的话。” 几桶水下去,室内已经潮热。 赢准自顾自解开衣衫时,浅瑜急急的回过头,用事先准备好的长巾将自己的眼睛蒙上。 赢准进入水中,许久仍不见她过来,沉声道:“上前伺候。” 浅瑜握了握手,摸索间缓缓凑近,赢准抬眸时便是她小心探索的模样,站在水桶中看她走近。 他心中有多不舍此时就有多大的怒火,恨自己与她错失,恨她不曾为自己动容分毫,那怒火越积压越旺盛,她这么想与他划清界限可知他却打算消除两人的界限。 妒火上涌便去了几分理智,大手一揽,将人揽进怀中,低头便吻上那红唇,明明两人除了那一道防线什么都做过了,她如何与他再分得清界限。 俊脸紧绷,肆虐的宣泄这自己的怒火。 浅瑜慌乱的挣扎,手下是他坚硬炙热的胸膛,惊的她快速的收回手,却更挣扎不开。 呜咽从交缠处溢出。 一声闷哼,赢准嘴唇流下鲜血,手背轻擦唇畔,赢准封住她的穴道,一.手钳制住她的两只手,一.手插过她膝下将人拦腰抱入水桶中“宝儿就这么想与我划清界限?嗯。” 衣衫剥落,一件件白纱自水桶中扔出,浅瑜动弹不得,心里只有恐慌,泪水渐渐染湿眼睛上的纱巾。 等到两人再无隔阂,赢准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灼热,吻上她的白颈,双手覆上两.处,心里有妒又恨“他碰过你了”想到她大婚之夜,心里只觉得钝痛。 坐在他双.腿间,没有了隔阂,自然感受那份热情,浅瑜惊恐却只能任人鱼肉。 水不断的从桶中溢出,赢准造访了她身上的每一处,每每游览一处都要沙哑问询,浅瑜面容通红的被她抱坐在怀中,与他相对,眼睛遮住,目不能视那份触感便更深刻。 赢准看着她的小脸,嘴上说着怒气的话,面容却异常温柔,他只能用怒气去掩盖自己的私心,他无时无刻都想与她亲近,他甚至不敢拉下那纱巾看她的眼睛,低头去吻她的唇,细细品味游览。 粉.嫩柔软,让他欲罢不能。 他多想不顾一切就这样得了她,再不与她分离。 低喘分离,他沉声开口:“宝儿可知刚刚咬了朕有什么样的后果。” 她伏在他胸膛上,胸口摩挲,他闷哼出声,不由自主的拉住她的手引向他的一处。 浅瑜浑身僵硬,心头绝望。 男子的低.喘声阵阵入耳,她麻木的伏在他胸口,只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 赢准打定主意不会让她独善其身,当热血褪去,将人自水中抱出,那皙白令人不能移眸,将人抱在床榻上,翻身而覆,轻啄那白纱,细吻她的唇畔,将自己溶于她的修长之间。 没什么比肌肤相亲更美妙的了。 啃食白颈,赢准哑声开口“宝儿可知我何时恢复的记忆。” 一吻落下继续道:“便是宝儿中药那一次,你我有过那般亲昵,如何划得清界限呢,今日之后宝儿又如何回到他身边?”细密的吻落下,赢准抵着她额头“宝儿,与他和离吧。” 绥远不能将她护好,让她伤痛。 他如今却舍不得别人伤害她,每每想到上一世她立在他面前的模样便心口锥痛。 他始终未曾进入,但室内的火热从未停歇,床榻吱呀,不断起伏,纱帐内人影交缠,一人火热,一人泪眼婆娑 。 当泪水已经干涸,一切才堪堪停止,浅瑜已经没有了喜悲,他对她有真实的欲望,甚至不惜来讨好她,为何他与上一世的霄延帝不同,浅瑜唯一能想到的区别便是上一世他见到她时她已容貌尽毁,传闻不近女色的霄延帝不过也是个喜色之徒罢了。 穴道解开。 赢准将人抱坐在怀中,大手抚着她的脊背声音沙哑低沉“宝儿,我倾慕与你已经不能顾忌一切,错过你我悔恨不已,那日脱冠与你交缠,我便心动,宝儿,我喜欢你。” 浅瑜摘下纱巾,目光冷淡的看着他,冷淡一笑“圣上喜欢我什么呢,说来说去不过是这身体这容貌罢了,在我眼中圣上的喜欢不值一文,若我今日无颜圣上只会将我视若敝履。” 说到最后,浅瑜眼眸通红,她想起了上一世见到他的情境,他说的那些话。 赢准定定的看着她,他没有喜欢过别人,却认真思索她的话,拉着她的手“宝儿错了,我喜欢你,不论你变成什么样,都会喜欢”回想起上一世两人第一次见面,隔着面纱与他争辩理论的女子,与眼前之人重合,她不知道他已经见过无颜时的她了,当这份喜欢来临,是何模样的他都坦然接受,因为是她。 看着泛白的天空,浅瑜抽回自己的手,拿过衣衫将自己裹住,眼眸没有光亮,“今日之后希望圣上遵守诺言,休要纠缠臣妇,臣妇告退。” 他从未见过自己模样狰狞的样子,才会如此说,就像陆照棠一样好话说尽,却也能日后弃之如履。 她衣衫单薄,赢准将人拉着回来,“宝儿不想看到我,我离开便是”将一枚血玉放在她手心“今后宝儿有所求便拿玉佩入宫,我定会应你。” 京中,九聚坊。 陆双芙应娘亲说的,如同往常一样自若,看着戏台子上的戏,却心乱如麻,两个月过去了,姐姐出嫁了,盛浅瑜的尸首还没有找到,如今娘亲派出探听的人一点音信都没有,会不会,会不会她根本没有死,如今京中已经隐隐有些流言,她怕事情真的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心不在焉的作别田茹莜,陆双芙向府门走去,刚进了府门,院子里的丫鬟急急跑了过来,“小姐,有消息了。” 陆双芙一怔,随即跑向娘亲的院子。 静王妃端茶看着下面跪着的人,微抬眼帘“你说你见过那画上的人?” 那人跪在地上,小心磕头,“小的见过。” 静王妃使了个眼色,侍卫上前重新将手里的画再次拿近“你看清楚,你见过的到底是不是画上的人!” 那人抬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仔细看了又看,坚定的点了点头“确实是她,她那日出现救了万员外家要被沉河的夫人,为了堵住小的的嘴,给小的塞了银两。” 陆双芙进来便听到那人说的话,急急上前,完全不顾仪态,“如今她身在何处,你快说!” 静王妃蹙眉,“芙儿,过来”知道女儿着急,静王妃安抚了片刻,看向那垂首的男子,“说,如今这女子在何处。” 男人没见过这样贵气的人,缩瑟一下道:“小的不知,只知那日他们救了人就往三涂山方向去了” 静王妃蹙眉,“他们?” 那男人小心抬头“画上的人当日与一男子在一起,那男人性子却如罗刹,差点要杀了小的。” “磕嗒”茶杯轻轻磕在小几上,静王妃眼眸一眯,身侧的陆双芙抬头看向娘亲“娘,盛浅瑜是不是与人私奔了。” 阖下眼帘,静王妃淡淡开口:“那要去了才知道。” 第033章 门内之人始终没有从房里出来, 赢准站在房门口,她是笃定主意再不想见他了。 听到外面的响动,赢准出门, 卫沉附耳几句,赢准看了眼那房门, 不得不转身离开。 浅瑜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他留下的玉佩,厌恶的将头埋进臂弯,不断的安慰自己,至少今后父兄有难, 她可以借此保住父兄性命。 直到傍晚,外面再没有了响动这才想要起身,刚刚走到门前,门却被大力打开,呼啦啦鱼贯而入几个丫鬟婆子, 四处翻找。 静王妃伴着陆双芙进入房内,蹙眉看着她,“盛家小姐好大的胆子啊。” 浅瑜怔神,而后恢复镇定“娘说这话是何意。” 陆双芙怒气冲冲上前“盛浅瑜,你与人私奔背叛我哥哥, 陷害于我,还敢狡辩。” 浅瑜抬眸看着她,“我还没有说起这事,妹妹却主动提起, 我如今流落至此合该拜妹妹所赐,婆母不为我鸣冤却倒打一耙,当真是想取我性命不成?” 静王妃冷哼,打量着她,见她没有一丝慌张,心底疑惑,而后几个丫鬟嬷嬷上前,“没有男子的物件,这院子没有别人” “妹子,我给你送些吃食”那嬷嬷的话一落,院子外面传来男子的声音,让静王妃怒斥,“你还敢说你冤枉!” 静王妃狠狠的瞪着浅瑜,正要命人将那奸夫带进房内,外面一女子的声音响起“瑜姑娘,我和阿牛今日便要去省亲,走之前看看你,你独身一人到底不大方便。” 浅瑜心底一松,抬眸看着静王妃“婆母不问我如何流落在此却污蔑我与人私奔,婆母可是想为妹妹开脱。” 陆双芙听了这话心急的扯了扯娘亲的袖口,“娘。” 静王妃平复了心绪,吩咐下人将门外那两人带进房内。 坐在椅子上,静王妃听那两人将这些天发生的事说与她听后,心里的疑虑消散了许多,挥了挥手命人将那两人带走,转而看向浅瑜,强强一笑,“是娘误会了,既然误会一场,浅瑜便随娘回府吧” 刘阿牛得了赢准的嘱咐不该说的一个没说,与金玲离开房间时不敢多看一眼,只是点了点头。 浅瑜神色如常,垂下眼帘,“娘不问问当日我是如何掉落水中又是如何流落在此?” 静王妃担心日后盛将军回京她胡乱说话,安抚道:“浅瑜对芙儿有误解,这事绝不是芙儿所为。” 浅瑜嘴角弯弯,一口咬定,“但浅瑜打听,那日想要杀害我的人便是妹妹派来的人。” 京中最近确实隐隐有些流言,陆双芙已经被这流言吓坏了,眼眶发红“不是我,我派的人只是去吓唬你罢了,想要杀你的不是我。” 浅瑜自知不是她,但为了以后回府,她少些麻烦,她现在便要咬定这一点。 静王妃就怕她误会陆双芙,缓和了下语气,“浅瑜,这件事绝非芙儿所为,那妄图想要杀害你的人,娘绝对不会放过,如今你既然平安,便与娘回府吧,等绥远回来定会彻查此事,你看如何。” 浅瑜垂眸,心里一叹,又要回去了,她还没有享受属于她的时光便又要回到那泥潭,事已至此,她又能逃避到什么时候,“娘若能保证我的安全,浅瑜愿意回府。” 几辆马车如同来时的风风火火,走也走的仓促,赢准从林中走出,看着远离的马车,黑眸幽深。 与走的时候完全相反,现在的静王妃无比热络,一下车便命人将她的院落打扫干净,里里外外哪里都没落下,极力示诚。 浅瑜在书房看书时,暂住在汝阳那里的两个丫头闻讯急急的回了府。 景清一边哽咽一边断断续续的开口:“小姐可是要吓死奴婢,您有主意,但奴婢的心经不起这折磨,您说走就走,说不要我们就不要我们,奴婢听了京中的传闻都要吓破胆子了。” 京中关于陆双芙谋杀她的事,是她去信与汝阳商量好的,丫鬟们并不知晓,浅瑜看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景清,笑着开口:“景清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词,莫不是趁我不在看了九聚坊的新戏。” 景清不理会小姐的话,委屈的扁嘴,“奴婢的小姐都丢了,奴婢哪里有心思看戏,我与景潺姐姐都商量好如何以死谢罪了。地方都选的差不多了。” 浅瑜听了她这话不由低笑出声,又想起上一世的景清,不知她死后那丫头会如何,长叹一声,看着一侧稍微稳重些却同样愁眉苦脸的景潺,“好了,我刚刚回来,有些乏你们快去洗漱吧,我再不会离开了。” 好说歹说,两个丫头才离开,她在回府的马车上已经想好了,赢准纠缠,她此时不宜和离,与其让赢准纠缠她不如就这样与陆照棠过下去。 陆照棠喜欢谁也好,她如今心如止水,看着手中的玉佩,浅瑜想起赢准与她说的话,他既然许诺与她,她又有什么好怕。 浅瑜今晚睡下时,还有些不安,看着景清端着水盆要离开,犹豫开口:“景清今晚与我一同睡吧。” 景清咬唇,心里怜惜,只以为小姐在外吃了苦,所以晚上不敢入睡,忙将外间她的折榻搬进房内。“小姐放心,景清定然好好守着小姐。” 浅瑜淡笑的躺下,两世加在一起,除了爹爹娘亲哥哥外,让她最为信任的却是这个不过十几岁的丫头。 她太累了,房内熏香冉冉时便沉沉睡去。 赢准站在她窗下,知道她房内有丫鬟,便沉着脸一直站在外面,直到日头初露时才离开。 第28节 托三涂山那只公鸡的福,浅瑜按时醒了,见小姐醒来景清上前端了杯水,而后出门打水伺候小姐洗漱。 景潺挑好衣服,为小姐穿好,景清水也打了回来。 喂了小狐狸,浅瑜本想着今日去见见汝阳,但她这院子却先来了客人。 一看到她,陆双茗就眼眶通红,她心里愧疚,嫂嫂嫁进她们家不过短短数月,却生死不明,她成婚后才知道嫂嫂根本没去别院而是失踪了,如今得了信一早便匆匆赶来。 浅瑜看她淡笑,“新嫁妇回来却哭哭啼啼的,小心人道你在婆家受了委屈。” 一听这话,陆双茗眼泪连串掉落,哽咽道:“嫂嫂对不起。” 浅瑜将帕子递给她“是我大意了,双茗别哭了,旁人若是以为我欺负你便更不好说了。” 陆双茗拿过帕子擦了擦眼泪,想到一会儿还要去娘那里便忍住泪意。 浅瑜知她是个心善柔软的,安慰道:“我没有吃苦,反而因祸得福得了许多清闲”看向景清,景清会意的拿出早先便准备好的匣子。 浅瑜将匣子亲手拿给陆双茗,“这是我临走前准备好的,走的时候匆忙忘了让下人给你,作为嫂嫂你成亲我没帮上什么忙,这些你看喜不喜欢。” 匣子里都是北蛮独有的首饰,天然剔透的红绿石,各式各样的玛瑙。 陆双茗摆了摆手“嫂嫂这些太贵重了。” 浅瑜浅笑,“都是死物,哪里有贵重之分,拿着吧,听闻你后日便要跟去任上,路途遥远,快去娘那看看吧,也好早些休息。” 陆双茗犹豫,自怀里拿出十几封家书“嫂嫂,这是哥哥写给你的,我担心下人看管不好便收在手中,嫂嫂与哥哥自小青梅竹马,作为妹妹我希望你们两人幸福,妹妹不懂情爱却也知感情不是一个人能维系的。” 接过那些信,浅瑜没再开口,直到陆双茗离开,浅瑜也没打开那些信,陆照棠喜欢她,她知道,她感动过了,但那种悸动无论如何都回不来了。 晌午用了饭,浅瑜便想出门去看看汝阳,如今汝阳被那赵靖逼的难以离开国公府,差人催了她几次。 换好衣裳,浅瑜与景清一同出了门,两人身着男装,没有坐马车,景清叽叽喳喳似有说不完的话,浅瑜淡笑着听着,走在这街上却仿若隔绝了喧嚣,抬头之际却见巷尾一人身影极为眼熟。 她记忆向来好,那人便是上次在宫门口见过的楚王赢冽,上次听闻他去了东归,竟这么快就回到京中了。 “小姐可要去书肆看看,奴婢月前收到书肆老板命人送来的书单,说是有新书到了。” 听到景清的话,浅瑜收回眼眸,点了点头,她也许久不去那书肆了,一听到有新书便心里痒痒。 到了书肆却发现前门装修,只得与景清绕道后院进门 哪知两人刚刚转入巷口,便被人拦住。 桃花眼微眯,嘴角一勾,身量颀长的人便出现在她面前“为何跟踪我?” 浅瑜抬头,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才看到的楚王赢冽。 赢冽虽然面带浅笑,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浅瑜蹙眉正待开口,巷子里书肆的老板远远看见了她,急急上前招呼“瑜公子几月未来了,给您问了安了,今日凑巧正有新书到了,前门装修劳累您了。” 浅瑜错身淡笑:“无妨。” 没看赢冽一眼,浅瑜与那老板一同进了书肆后院。 赢冽回身见那白衣进了书肆,嘴角一勾,跟着也进了去。 浅瑜选了几本书,坐在桌子上翻看想要选出几本好的,今日许是书肆修缮,所以没有几个说书人,她倒得了清净,当桌对面坐下一人时,她决定收回刚刚的话。 赢冽坐在她对面,嘴角轻启:“刚刚冒犯了。” 浅瑜没抬头,只道:“无妨。” 赢冽毫不隐藏的打量她,刚刚还觉得眼熟,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人便是那将军府的小姐,倒是有趣“瑜公子是这里的常客。” 浅瑜看书时不喜别人打扰,但这人显然不识趣,“是常来。” 她的冷淡赢冽不甚在意,仍旧开口,“刚刚误会公子,在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如在下做东请公子小酌一杯。” 刚刚说的话浅瑜没有看他一眼,倒是这句话让浅瑜抬了头,只因这话印象中一个人对她说过,心里冷笑,复而低头看手里的书。 倒是模样周正,只是性子差了些,向来女子见了他不是前呼后拥也是小意含羞,赢冽拄着额角,这女人当真如同传言一般是个书呆子。 赢冽有心逗弄,淡笑开口:“也是,喜好看书的男子定然温润少食酒水,人道君子淡如水,不如我邀请公子一同去城郊泡清水泉谈谈人生如何?” 浅瑜抬头,淡淡的看他,“公子定然也知这句话的下一句,小人之交甘若醴,在下非是君子,后一句才适合我,告辞。” 将手里选好的书放到景清手中,起身离开。 赢冽看着那人走远,淡淡一笑,嗯,他也应该是小人才对,这便是那久负盛名的第一美人,人美但却也有趣,淡笑起身,走出了书肆。 浅瑜从书肆出来本想直接去找汝阳,但天公不作美,一出了书肆的门便下起了大雨,主仆俩匆匆买了两把伞默契决定先回府。 春雨应是潺潺,但不知怎地,这雨是越下越大,主仆俩回到郡王府时衣衫都湿了个半。 打发景清回房,景潺上前伺候沐浴更衣“小姐下次出门还是坐马车吧,瞧瞧这淋的,若是生病了可如何是好。” 浅瑜任她给自己洗发,笑着道:“你应该夸我幸亏穿的是男衫出门,还可以跑着回来,若是着了女裙,现在估摸刚走到街口。” 景潺想了下,浅浅一笑“小姐果真英明。” 大家小姐是不许在街上跑的,否则在大尧是要受人指责的,也不知是谁定下的规矩,苛刻却也可笑。 浅瑜拿过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发了汗,那寒气便散了去,景潺服侍小姐着好衣衫便退了下去,浅瑜从内室出来本想叫住景潺,但景潺已经离开。 思来想去,浅瑜用柜子将门倚住,而后又拿了两只花瓶放在窗台,虽然还是不放心,但至少有人进来她能第一时间知道。 看着十几页新书,这才睡去。 赢准最近很忙,大军即将班师回朝,所有的事一股脑的涌了上来,他既要隐秘行踪,又要暗地查找那人,一天心心念念的便是晚上能过来看看她。 门被倚住,窗子在烛光映衬下,能看见两个花瓶,她倒是防范的紧。 面色寒冷,修长的手指推开窗户,衣袂肃然生风,在那花瓶落地之际,长腿一伸,花瓶便落在锦靴之上。 将花瓶稳稳放在桌上,赢准踱步上前,轻挑那纱帐,几日不见的人便又出现在眼帘下。 俊颜放柔,坐在床榻上握住她的手,几日未见她气色极好,眉宇间再看不见忧愁,心里酸涩,与他在一起她便那般难受? 赢准看着她的面容,想起上一世见到的她,到底她经历了什么为何容貌尽毁,那样的灼肤之痛她是如何忍受,陆照棠便是如此待她? 他本着顺应上一世,陆照棠求娶他便应了,现在却为当时的愚钝懊悔不已,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面容,陆照棠有过一次机会了,却没有好好待她,这一世他要定她。 因为喜欢了,所以她与别人的一切他都嫉妒,嫉妒她嫁给别人,甚至嫉妒每一个唤她宝儿的人。 她睡的安稳,甚至感受不到呼吸,封住她的穴道,赢准凑近她的面容,细细打量。而后长叹一声,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 他如今有多爱,便有多心疼,他的宝儿如何会经历那样的疼痛,与她相识后他便对上一世将他害死的人没有太多怨念,反而庆幸重来一世,他能喜欢上她,懊恼错失,却也庆幸一切还来的及。 大手划过那粉唇,她怎么样才会喜欢上他呢,自己已经到了掏心掏肺想要将她供起的时候,她却仍旧波澜不惊,这样凉薄的宝儿如何会喜欢上他呢? 看着她的睡颜,赢准墨眉突然蹙紧,心里忽然涌上一阵焦急,大军回朝,陆照棠也要回来了。 心底懊恼,恨不得就此将人带走。 哑声叹息,“宝儿,与他和离吧”他将自小随身带着的玉佩交给她,只要她想随时随地可以入宫,她说什么他都会应她,多等一天都心涩难耐,若陆照棠回来与端阳再无进展,他便要出手,他等不及了。 第二日一早,大雨便停了,浅瑜睁开眼睛,看向窗台的花瓶,见那两只花瓶好好的摆放在窗台,刚要松口气的时候,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她记忆向来好的。 垂下眼帘,披上外衫,浅瑜打开窗子,春息泥土带着芳香,沁人心脾,空气中还弥漫着潮气,清风一拂直觉身上毛孔舒展,她的要求不多,这样平静恬淡的生活便好。 用了早饭,景清便吩咐下人准备马车,一早便收到汝阳的递信,心知她急了,浅瑜不再耽搁,坐上了马车。 到了国公府,汝阳竟然已在门前等着。 见到浅瑜从马车上下来,汝阳急急上前,上下打量一番,见她无事,心里一松,相伴向着院子内走去。 “明知道是你的计划,但我也怕的不行,生怕那陆双芙是个心狠的。” 浅瑜见她眉宇紧蹙,淡笑道:“我如今不是尚好,况且每月都与你有书信往来。” 汝阳拉着她的手一同进了房内,坐在榻上的时候,想起一事,问道:“宝儿最后一封信所说计划有变这是为何?” 浅瑜看着手里的娟帕,“因为突然改变主意了,不打算和离了。” 有了那枚玉佩,她不用担心爹爹和兄长,爹爹几个月后便会回京,倒时与他商量卸去兵权做个闲散之人她便再无忧虑,陆照棠现在对她好,她便与他相守下去也好过和离后让爹爹娘亲担心,与其被赢准纠缠,她更愿意留在郡王府。 汝阳蹙眉“你当真决定了,你那婆母和小姑你忍受的了。” 浅瑜回眸看向她“她们如今有把柄在我手里,怕我闹开,如今同住府里,却再打不上照面。” 汝阳见她是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自有你自己的决定,宝儿,那日你是如何离开的。” 浅瑜神色淡淡,将那日发生的事与汝阳说明,汝阳一怔,随即怒道:“你那日当真遭遇了杀手?这么要紧的事你怎么没和我说” 浅瑜压低声音,“这件事,我心里有底,已经发生了再告诉你你定要忧心。” 与此同时。 书殿内,赢准放下手里的笔,蹙眉抬头“是何人指使?” 卫沉垂首“翰林院田大人之女田茹莜。” 宝儿出现在原州,他一直疑惑,便命人去查,如今听了卫沉的汇报,赢准蹙眉,随即叩了叩书案,绥远倒是不少烂桃花,“派人保护好她。” 卫沉知道圣上说的她是谁,这几日他跟在圣上身边,无数次的听到那个名字,盛浅瑜,当是那陆郡王妃,无论他再怎么否认,此时也意识到,圣上对那郡王妃存了心思。 卫沉出了书殿正碰到匆匆赶回来的卫流,卫流带着文书进了室内,立在一侧暗自怀疑,卫沉去信说圣上为了那郡王妃在山里多待了三日,他心里不得不怀疑,莫非圣上对那郡王妃有意? 圣上不喜欢则已,一喜欢便要载入史书,卫流突然浑身一怔,莫不是之前圣上要寻的女子就是那郡王妃。 看着蹙眉拿着文书的自家主上,卫流默叹,他家圣上情路怎么这么坎坷。 云霞染透天边,浅瑜这才从国公府出来。 等着马车牵过来,浅瑜作别汝阳,踩着小凳正要进入马车时,却见那街边一男子正与一个女子低头说话,桃眼含情,风流自现,女子看衣着应是贵女,此时却面色通红不顾礼节半依靠在那人怀中,含羞不敢抬头,只是一瞬,浅瑜便收敛眉目进了马车。 街市上已经开始张灯,夜间的集市就要开张,浅瑜悄悄撩起车帘看着外面的光景,可能是还没用晚饭的缘故,突然有些心痒痒那流水芝麻的小羹点心,既然看见了便不想错过。 轻轻吩咐外面的景清买些回来,她便放下车帘,等着景清。 马车轻轻晃动两下,一声噗通,浅瑜只当景清回来了,笑道:“去了这么久可是在偷吃?” 马车缓缓而动,但外面却没有人回应她,浅瑜眉头一蹙,又唤了声景清,这下非但没有答复,马车却越来越快的奔走起来,马车疾驰,浅瑜不得不抓紧车窗边,费力的挑开车帘。 车上没有车夫,更没有景清,马儿似受了惊一般,踏足狂奔,浅瑜不断的撞向车板,路上的行人纷纷向两侧闪躲。 浅瑜头脑慌乱,只能极力稳住自己,至少不会被甩出车外。 马车一路疾驶出城门,浅瑜越来越慌张,看着外面不断后退的景物,心里暗暗道糟。 就在她犹豫不决是否冒着生命危险跳车的时候,一人越空而来,手起剑落,马车的的缰绳与马儿分离,马儿仍旧向前疾驶,那人一剑插向地面,剑与地面摩擦刺耳的声音凌厉破空,但马车却慢慢停了下来,没了马儿的支撑,马车一停便倒栽向地面。 浅瑜惊魂未定跟着要摔出马车,那人却将她一手捞进怀里,浅瑜有些慌张的抬头,正对上那媚眼桃花,那人勾唇,声音朗朗,“公子原非真公子,倒却是真美人。” 听了他的话,浅瑜恢复镇定,马上离开他怀中,附身一拜“楚王殿下,那日情况不便多有得罪,今日多谢殿下相救,他日定与夫君登门拜谢。” 第29节 赢冽微怔她竟然识得自己,想到那日她不卑不亢与他交谈,他当以为她不识的他,随即一笑,明白了她的心思,她如今肯直白的亮出身份定是在提醒他,倒是个精明的。 “郡王妃无须多礼,本王风流却不下流,你多虑了,本王若有喜爱的女子定然好生怜惜,岂会唐突。” 桃花眼灼灼的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人摸不透心思。 若不是亲耳听到他去东归找女子玩乐,亲眼看到他临街拥着女子,她或许信他几分,浅瑜不再理他,城郊此时已是人静,不比城里热闹,如今马儿发狂跑走,只剩一个破败的马车,浅瑜只能步行向城门走去。 赢冽在女人身上从未碰过壁,无论是长相还是身份他都有优势,这盛家小姐如此目不斜视的对他,倒让他有种挫败,本来抱着英雄救美的目的过来,却没得到想要的结果。 月色正浓,又大又圆的月亮将官道照的明亮,浅瑜素爱穿白纱,赢冽走在后面无所顾忌的打量她,哪家贵女经历突变能这般淡然“郡王妃可知那马儿无缘无故发疯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浅瑜脚下不做停顿,她便是在想这事,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步,却换不了她的放弃,反而愈演愈烈,这两天细细想来无论是那日的杀手还是今日的意外她都逃脱不了干系。 见她不答话,赢冽双手托在头后,看着那轮明月“盛家小姐倒是完全不同于京中女子呢,不知那北边的女子是否都如你这般胆大。” 他喟叹开口,想起自己的娘亲,印象中幼时娘亲还在时也是这般随遇而安淡然自若呢。 浅瑜不好一直不与楚王说话,只是道:“楚王去过东归,那里的女子才称得上胆大豪迈”她虽没去过那里,但从书上了解过不少风土人情,东归紧邻竺国,虽然偶有战乱波及,女子多靠着出卖色 艺生存令人不齿,但那里曾发生过一次由女子掀起的反抗战斗,虽然失败告终,但她看到时只觉得受到震撼。 太后生辰那日听楚王说起东归她才想起这件事。 赢冽怔神,随即勾唇一笑,“东归确实为宝地,女人热情,物产珍稀,听说经历过东归泉水灌溉的红苷有滋补功效所以那里的女人才丰满妖娆” 浅瑜不再开口,这人三句就要绕回到女人身上,她如何再与他说什么。 刚到城门口,浅瑜就看到泪眼婆娑的景清,安抚了半晌,回身向楚王一拜,随即与景清一同离开。 赢冽勾唇看着那主仆离开,随即不做停留跟着转身,那性情豪迈粗犷的盛将军竟然有这样性格寡淡的女儿,倒真奇了。 皇宫里,赢准蹙眉起身,冷声道:“可有受伤。” 卫沉垂首“并无,圣上放心。”他们的人因为楚王在所以并未上前,但盛家小姐一路神色淡淡,应是没受什么伤。 俊脸绷紧,黑眸深邃,知道了她的好,他如何放心,任何一个靠近她的男子他都不放心。 回到府里,浅瑜用过饭后,轻轻开口:“景清,拿一碗粉面给我” 景清即便疑惑仍旧从小厨拿了一碗粉面。 浅瑜照例将门倚好,窗台放了两个花瓶,而后将粉面洒在窗下少许。这才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上醒来腰剧痛,疼到不能坐着,昨天晚上睡觉露腰了好像,疼死了。 码完字就要饿疯,吃饭去了。 谢谢小天使投雷,投营养液,谢谢评论。 注: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译为:君子因淡泊名利相交往,小人却以利益相交往 第034章 仲启二十二年, 春,向来兵家必争物产珍稀的西海岩岛正式划入大尧版图,大尧国力日渐强盛, 乃至后世几百年此地再无争端。 号角齐鸣,几个城门大开, 大军班师回朝。 赢准站在大殿上犒赏三军,“众将舟车劳顿,宴席便设在三日之后。” 群臣叩首后,便散了朝。 陆照棠无时无刻不在想快些赶回去,这会儿退了朝便想直接回府, 但刚走到城门口便被匆匆赶来的德公公拦下,“郡王爷,圣上有事商讨,命奴才请您回去。” 陆照棠蹙眉,二哥明知道他急的紧, 如何这会儿还将他召回。 他跨进门时,赢准正端坐在椅子上看着棋盘,“绥远许久没有与朕下棋了。” 陆照棠坐定,想要开口,但见他已经执白子先行, 只得抬手执起黑子。 以往与他下棋,不出把个时辰赢准就会围剿收盘,但这盘棋,直到夜幕临下仍旧停滞不前, 陆照棠收手,“皇上,微臣还有要事,今日便到此吧。” 赢准没有开口,手下却一顿,他就是当真把他扣下一晚,那还有明日后日,是他头热了。 放下最后一个棋子,揉了揉额角,“退下吧。” 陆照棠一拜,退身离开。 棋盘上因为赢准最后一手已成定局,黑子已经无路可走。 郡王府前,静王妃等人从白天等到傍晚,晌午得了信便一直焦急的站在门前,宫里无人差人告知,以至于几人一直等到现在,浅瑜看着那满面焦急的静王妃,这时的她只是一个盼儿归的母亲,倒是与印象中的她不大相同了。 陆照棠驾马到达府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静王妃看到数月未见的儿子,阵阵心疼:“绥远怎么瘦了这么多。” 绥远深深看了眼远处的浅瑜,低头看向母亲,安慰道:“无事,这次儿子并非主帅,没有受什么累”海战他并不擅长,参与最多的不过是商讨战术罢了。 一众人进了府门,管事早早将饭菜布好。 陆照棠拉着浅瑜的手一同落座,心里阵阵悸动,他想她了。 静王妃笑着看向儿子,但见儿子不错眼的看着那盛家丫头,面上的笑容淡下了几分,她还没忘她与她之间还有一事没有解决。 陆双芙刚刚和田茹莜从九聚坊看戏回来,得知哥哥回来了,急匆匆的跑进门来,“哥哥!” 陆双芙眼眶通红的抱住哥哥,几个月来的担惊受怕一时间全都涌上,不管不顾的开口:“哥哥你终于回来了”自幼失去父亲,作为兄长他自然照拂妹妹们,虽然偶有严厉,却真心疼爱自己的妹妹。 心里一软,陆照棠摸了摸妹妹的发旋,正要开口,陆双芙突然抬头,满脸的泪水,带着哭腔道:“哥哥,你快把事情调查清楚吧,现在好多人都暗自说芙儿□□,都是因为她,芙儿如今除了能与田姐姐在一起,谁都不敢理芙儿了”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脸庞留下,陆双芙指着一侧的浅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手指一僵,陆照棠眉头紧蹙的看着陆双芙,厉色开口:“你说什么?” 静王妃一直担心那盛家小姐不懂事今日便会把事情说出来,儿子一路颠簸还没有歇息,怎能刚回来就因为这些事烦心,没想到女儿却先开了口。 陆双芙委屈的宣泄情绪,陆照棠得不到答案转而看向静王妃,浅瑜叹了口气,“你今日刚回来,这些事后些时候再说吧,先用饭吧。” 静王妃点了点头,“绥远先用饭吧。” 陆双芙却赤红着眼眸站起来,“你现在知道怕了?明明是你做戏想要赖到我身上,如今我让哥哥调查你,你怕了?”茹莜姐姐虽然没有明说,但她这些天越想越觉得是她自己买凶做戏然后嫁祸给她,让她背负流言,报复与她。 “住口!”静王妃胸口起伏,厉色的看着女儿,几个眼色,一侧的嬷嬷将陆双芙带了下去。 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却无人再有心思用饭了。 陆照棠沉着脸听完娘亲的话,只觉得胸口涌上一口怒火,他信誓旦旦的向盛将军保证善待宝儿,他刚刚一走,母亲和妹妹竟然要将他的妻子送到郊外陆家老宅,甚至差点命丧中途流落在外两个月。 他很累,一路快马加鞭回京,从早到晚没来得及用上一口饭,心心念念的想要与家人团聚,却没想到家里已经乱做一团。 “那些人如今在何处”既然那些护院第一时间看到,他便要从他们身上下手调查。 静王妃听了儿子的话面露难色,“娘当时六神无主,又怕走漏风声连累茗儿婚事,便将人都喂了毒。” 静王妃心里暗恼,面上不安的看了看儿子,她哪里知道那盛家小姐这般不肯服软,若是她当日老老实实把那些书烧了怎会有这么多事,她不低头难道让她这个做婆母递低头?说来说去都是这盛家小姐不懂事惹出来的。 陆照棠闭上眼眸,浑身都透着疲惫,浅瑜垂眸开口:“先用饭吧”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只等陆照棠回来行事,他们不知何人所为,她却知道。 本来有些温情的桌上只有沉默。 饭后两人向院子里走去。 石板路上,陆照棠几步走近握住浅瑜的手,“宝儿,对不起。” 他似乎对她说过许多次对不起了,浅瑜垂眸“我知道这事定然不是小姑所做,但到底心存缔结,绥远,事情未清之前你我还分房而睡吧。” 母亲与妹妹如此对她,只让他心存愧疚,点了点头,“宝儿,我会调查清楚。” 浅瑜收敛眉目,没再开口。 陆照棠心窒,他有许多话想与她说,如今却无颜开口,站在院子前看着不曾回头看他一眼的人消失在门扉。 关于西海岩岛还有些事要商讨,所以陆照棠一早便要进宫,与浅瑜一同用饭,两人半晌无话,浅瑜看了眼他的锦靴。 暗红描金的靴面,除了两人不再热络一切倒如前世那般。 陆照棠起身准备离开,看着浅瑜眼眸低垂轻轻开口:“宝儿,晚上我会早点回来陪你一同用饭。” 虽然知道他今晚回来的会很晚,浅瑜还是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 陆双芙自昨晚就一直再哭,昨天娘亲狠狠的斥责只让她委屈,娘亲不知道外面的流言蜚语,不能理解她的感受,如今连娘亲都不理解,她又能和谁诉苦呢。 抚了抚她的后背,看着伏案哭泣的陆双芙,田茹莜轻轻道:“芙儿别哭了,郡王会调查清楚还你清白的。” 陆双芙抬起头,面色通红眼睛水肿,恨恨道:“还我什么清白,昨晚他就不断地盘问我接触什么人,那严肃的模样好像真的是我做的,他要是真想还我清白,那他怎么不去盘问盛浅瑜啊,自从她来了府里,府里就没有安宁过呜呜呜呜呜。” 田茹莜手下一窒,垂下眼帘轻道:“他只是在调查而已,说不定也问了浅瑜,你和他说清楚就好。” 陆双芙气恼的甩开她的手“你喜欢他,所以帮他说话是不是,我为什么要说,我有什么要说的,我一个闺中女子能接触谁,我能说出什么呀呜呜呜呜呜,他那意思明明就是我找了杀手去杀她。” 田茹莜松了口气,耐着性子抚了抚她的后背,“芙儿别生气了,他总归是你哥哥,绝不会害你,或许也只是一时蒙蔽,识不清人而已。” 院子里断断续续的哭声一直未停。 浅瑜写着手下的信,那风格不是自己习惯的,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别扭。 景清急匆匆进来时,浅瑜已经将信装进信封,抬眼看了眼局促的景清,“说罢。” 景清咬唇:“果然和小姐说的一样,田家小姐一早就去了陆二小姐的院子,真是物和物聚在一起,这郡王府乌烟瘴气,奴婢都烦了,哼!” 浅瑜笑道:“过些天哥哥要回京来,咱们回府小住可好。” 景清眼眸一亮“真的?” 浅瑜点了点头,刚刚收到哥哥的来信,虽然她有些惊讶为何哥哥不等爹爹娘亲一同回来,但能先见到哥哥,总是一件开心的事。 用了午饭,浅瑜一如往常在书房译书文,到了傍晚的时候,陆照棠身边的小厮回来禀告,“几位王爷相邀,推辞不下,郡王差奴才回来递话。” 浅瑜早知道陆照棠今日不能按时回府,但她这一天等的不是陆照棠,而是这个小厮,将上午写好的信拿出命景清交到他手上,吩咐道:“如今天色有些晚了,丫头们去不安全,你去跑一趟吧,什么都不要说,只把这信交到田家下人手上便可。” 小厮点头,刚要转身,浅瑜开口:“等等,郡王在哪个厢房”虽然已经知晓,但仍旧问出了如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话。 小厮想了想挠了挠脑袋,“天字东厢房。” 小厮怕耽搁事,一路小跑到了田府,按照郡王妃吩咐一个字都没说,将手里的信交到那守门下人手中。 田茹莜已经准备睡下了,自打知道盛浅瑜平安无事的回京她便一直没有睡好过,今日探过那蠢丫头的口风才放下心来。 门被叩响,珠儿走进门来,将手里的信拿出,“小姐您的信。” 田茹莜面色如常,仿若没听见一般,抬手摘下耳坠,直到珠儿再次开口,“小姐,是陆郡王身边的小厮送来的。” 田茹莜一怔,急急回身拿过。 确实是绥远的字迹和印章。 看了信中的内容,她不知如何是好,信上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但字里行间她能感受到他的怀疑,和……不忍。 他既然怀疑她,却没将这些告到京兆尹那里,而是约她出去相见是不是他对她其实有那么一丝情谊,毕竟她才是和他自小一起长大,从第一次去郡王府她便再也忘不了他了,他的不忍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也有注意到她,对她尚有怜惜呢。 第30节 眼眶隐隐涌动泪水,田茹莜闭上眼眸,轻呼了一口气,叹息道:“命人准备马车。” 她的心从来没有这么忐忑过,看着镜子里的人,面色红晕,粉脂妥帖这才收回眼眸,她虽不如盛浅瑜好看,但她对他的爱却比任何人都多。 轻轻打开抽屉,拿起里面的药粉,今日她终于有机会与他相处,所以绝不会放过,否则婚期一到她再无回旋的可能,为妾也好,她只想成为他的女人。 花灯闪烁,大尧京中夜晚的街景繁华热闹,穿过人群,马车停到了大尧最好的酒楼——品鲜楼。 楠木雕花的楼梯响动,绣鞋稳稳的一步一步踏上楼阶,停到了东侧一处厢房,压下心中的悸动,田茹莜轻轻叩了叩房门,门内没有响动,她咬了咬唇,将门推开。 月白色的叠纱裙穿在她身上极美,平日拿着书卷一举一动都透着仙气温雅,如今倒着酒水却多了几分别样的滋味,这便是盛浅瑜,无论何时都令人自惭形秽。 浅瑜听到门声,浅浅一笑,“不是他你失望了?既然来了便坐下吧。” 田茹莜怔神,随即低低一笑,叹了口气,关上了房门,缓缓上前落座,“宝儿何时也会耍心机了。” 浅瑜自顾自的把手下的酒杯倒满酒,“不是我会耍心机,而是为了保命。” 抬头看向她时仍旧笑容恬淡,“幼时与你一同长大,不管怎么样我那日与你所说的话不变,我希望你幸福,茹莜你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田茹莜冷冷的看着她,她这幅宽容大度的模样令人生恨。 浅瑜笑着将酒杯放在她面前,“你若决定罢手,自罚一杯,过去的事我既往不咎。” 田茹莜瞥了一眼那酒杯,冷哼一声,将那酒杯砸碎在地上。 浅瑜并不生气,因为了解。 她若不砸这酒杯谁都不会知道今日的事,她会好好离开,她也会如同她说的那般既往不咎。 看着打碎在地的酒杯,浅瑜轻道:“田家表少爷的亲娘是青州刀门大小姐,田伯伯在青州任职时与她曾有过一段情谊,那日刺杀我的人用的是青州独有的九燃锻铁,技艺精湛刀门独有,浅瑜看过的书太多所以繁杂了,知其一二,无论是你还是那表少爷,或许是你两个人,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件事与田家再脱不开干系,刚刚我给过你选择,茹莜,我同你说过,我非圣人,事不过三,不是我软弱怕事,而是我对你仍未有最坏的揣测。” 田茹莜低低一笑,手摸向身后的匕首,随即冷声道:“是我又如何,我就是想你死,你一次不死,我就要下手第二次,什么你给我选择的机会,我根本就没有选择,我喜欢他这么多年,他却独爱你一人,我算什么,我只是你们的陪衬,盛浅瑜,你今日与我说完,你觉得我还会放过你?你到底是书看的太多看傻了,还是觉得自己当真是第一才女所以妄尊自大了。” 田茹莜渐渐起身,向她走近,浅瑜仍旧端坐在椅子上,轻轻叹了口气,一个女子最丑的时候便是如此歇斯底里的时候吧,好在她薄情,所以从未这般过,因为上一世毁容,她如今挺在意自己的容貌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现实中作者就嘴笨不会说话,脑子不好使,智商又低所以怕小天使不开心,所以尽量少说话,大家不要在意。 谢谢小天使评论,我很珍惜你们,谢谢评论,谢谢收藏,爱你们!祝所有小天使天天开心! 第035章 “哐当”木门被大力踹开。 来人未多做思考一脚将那握着短匕的手踢开, 力道之大田茹莜手腕一痛倒在地上。 陆照棠慌张的走近浅瑜身侧,“宝儿可有受伤。” 摇了摇头,浅瑜抬眸时却看到众人之后那楚王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而后垂下眼眸对着陆照棠道:“我知道你坐在隔壁,也知道是何人害我, 却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出此下策。” 酒杯碎裂的突兀声打断了另一个厢房内的畅谈,陆照棠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探听之下发现隔壁坐着的人确实是宝儿时,情急之下便不管不顾的匆忙赶来。 陆照棠打量一番, 见她没有外伤稍稍松了口气,“宝儿可有不适?” 摇了摇头,浅瑜将怀里的面纱拿出戴好,这里人太多,她不喜欢别人看她。 看向狰狞看着自己的田茹莜, 她心里有些难受,明明什么都会向着好的方向去走,她为何执迷不悟,她一次次原谅她,她却时时想要自己的性命。 田茹莜低低一笑, 手臂的疼痛及不上胸口的疼痛,恨恨的看着那站在一处的两人,她挣扎起身,这便是她给她的选择, 她自以为的一步天上一步底下,她不稀罕!“盛浅瑜我恨你。” 陆照棠挡在浅瑜身前,蹙眉看着有些疯魔的女子,“田家小姐,你妄图谋害郡王妃,今日之后,我绝不会放过你。” 他的眼眸里只有她,此时也维护着她,田茹莜小心的去拉他的衣袖,泪眼婆娑,轻颤道:“绥远,你可曾记得幼时我受伤你背我回府,你可还记得,我风筝丢的时候你便买了新的给我,你是在乎过我的对不对,是因为她的插足你才看不到我的对不对。” 太过难看,浅瑜叹了口气,缓缓走出房门,看到门口的几位王爷守礼一拜,不慌不忙的离开,毫不失仪。 陆照棠见浅瑜离开,蹙眉拂开她的手,“那时背你只因你受了伤,我别无他想,风筝不是我买的是宝儿给你的,她那时要回北边,托我给你”话罢,再无犹豫抬步离开,命人将田茹莜制住扭送官府,向几位王爷告了罪便离开了。 田茹莜足下踉跄,两眼空洞,不是的,他那时对她极为温柔,对她是有一份情谊的,不是的。 几个王爷公子看了一出戏,哪里会在意,在陆照棠走后重新回到隔壁落座,酒已经凉了,赢况大吼一声,小厮忙让人去温酒。 赢况回过头哈哈一笑:“绥远的妻子从未露过面,今日算是瞧见了,倒真不愧是大尧第一美人。” 一众人纷纷附和,只有蜀王赢冿抚着胸口喝着杯中的茶水,仿佛所有的一切与他无关,永远的置身事外。 厢房内又恢复热络。 赢冽看着杯中的酒,嘴角微勾,桃花眼闪烁光亮,是美人啊,也是个带刺的美人 ,让人心痒难耐,却不敢轻易出手啊。 有几个王爷做证人,田茹莜被关进了大牢,妄图谋害郡王之妻,理应问斩,但田夫人母家一门忠烈,免了死罪,等日后发落。 但第二日关于田大人的弹劾奏折便一摞一摞的递了上去,霄延帝盛怒,立刻命人查抄田家,流放田氏一族。 赢准回到书殿时,陆照棠已经等在书殿内了,见他进来起身一拜:“谢皇上。” 赢准胸口一窒,他本就没打算轻饶田家,但他这一声谢,便将他的功劳抹了去,他当真以为他递上了那几本折子有用,田家夫人的母族一族为戎,岂能那般好扳倒,绥远战场上自若,朝堂上却多次受人利用,想到上一世的他,赢准揉了揉额角。 两日都没见她了,但听闻她如今与陆照棠分房而居,那酸涩感好了许多。 摆了摆手,陆照棠离开,赢准才坐了下来,拿出卫流搜集来的文书,他的宝儿倒是聪慧,不声不响便扼住别人的喉咙,最近一直收集她小时候的事,将她所有的经历补齐,好似自己也与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郡王府。 听了下人的话,躺在床上的陆双芙震惊的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梨花缩瑟了一下,又把今日大理寺的结果说给小姐听。 陆双芙摇了摇头“不可能,怎么会是茹莜姐姐,不可能的”说完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 当看到被抄了家的田府,她仍旧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茹莜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啊。 陆照棠从宫里出来,便回了府中,本想将今日大理寺发生的事说与宝儿听,进门时见她仍旧如往常一般看着手里的书,不问世事的恬静的模样时,却不想开口了,宝儿何其聪明,即便他不说她也能猜到。 余晖披洒,光洁的小脸看不出一丝细戎,秀眉轻皱,定然又是遇到了难解的事情,对她来说难解的事情,对别人来说便是看不懂的事情了,她性子内敛却有无人能及的聪慧,这样的她有时让他自惭形秽。 他不能保护她。 他不能给她最好的。 他甚至不能让家人好好待她。 她为何会喜欢上自己呢,他常常质问她,却从来没问过自己,何德何能能让她喜欢。 他悲切的站在门口,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书案前的女子,浅瑜眼睛有些干涩,抬眼间便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陆照棠,眼眸悲伤,几近绝望,轻轻开口:“怎么不出声。” 陆照棠回神,迈进门内。 浅瑜垂下眼眸,看着手上的指甲,昨晚景清给她涂得,说是陆照棠买给她的,印象中只有两个男人会买这个给她,一个是爹爹,另一个便是陆照棠,和上一世一样。 她其实很累,重生来过,她一直怕重复上一世的结局,而战战兢兢,如今手里有霄延帝的玉佩,家人没了后顾之忧,她累了,不想挣扎了,“绥远,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爹爹,你不用担心,只是我还需要些时间去接受。” 陆照棠眼眸一亮,抬起头来,拉住她的手“宝儿。” 浅瑜没有挣扎,赢准逼仄,不如就这样吧。 她没有挣脱自己,陆照棠眼眸柔软,小心的将她抱在怀里“好,宝儿,我给你时间,直到你觉得可以接纳我了。” 已经的等了这么久,他何必在乎呢。 垂下眼帘,浅瑜没再开口。 当夜。 德公公头都要埋到膝盖里了,仍旧一动不敢动,当动静停歇的时候才稍稍抬头,房里的东西已经都不在原位了,看了眼那面若寒霜端坐在椅榻上的皇上,他又小心翼翼的将头重新低下,也不知卫沉大人说了什么,圣上发了这么大的火。 他又重新搬回她房里了。 黑眸怒火涌动,恨不得现在就去将人带走,她怎么敢接受别人,她怎么敢。 无论他此时有多大的怒火,浅瑜也不会知晓,景清将小姐的发饰卸下,用梳子为小姐通顺了头发便退下了。 如今小姐和姑爷合房,她只当小姐想清楚了,自不敢多做打扰。 浅瑜之所以同意陆照棠重新搬回来,并非答应与他圆房,而是在陆照棠回京的前一天,她在房内洒了粉面,第二日发现了脚印,窗台上的花瓶还在,门也被倚着却独独有了一个男人的脚印,她没有办法所以才这般,只希望那人不会再纠缠她了。 第二日一早两人似是放下了心中的芥蒂,没了那不可逾越的疏离,相携去静王妃处问安。 如今真相大白,静王妃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重新对这个儿媳审视了一番,她这儿媳心思不简单,绝不像面上这么风轻云淡。 看着她静静的喝粥,静王妃垂下眼帘,心里冷冷一笑,没准现在她神色清淡的喝着粥心里却正盘算着她手里的管家权呢。 三人面上极为和气的用了饭,陆照棠今日得了休息,这顿饭吃的倒也不慌不忙。 饭后两人正要起身离开,静王妃放下擦拭嘴角的帕子“绥远,娘有些话想与你说。” 浅瑜看着陆照棠点了点头,随即一拜先行离开。 陆照棠见浅瑜离开才转头看向母亲,落座一侧,即便母亲不留自己他也有些话想与母亲说。 静王妃幽幽抬眸, “我儿如今也二十了膝下却仍没有子嗣,你不着急娘也着急了。” 陆照棠没想到娘说的是这个,怔神过后,耳朵稍红,他与宝儿的孩子啊,倒让他有些期待,可想到如今两人仍未圆房,他又有些落寞。 静王妃抬眸看了看儿子,她的儿子她了解,看儿子这幅模样,她心里嘀咕,莫不是非是儿子不愿意而是那盛家小姐不想?“浅瑜嫁到咱们家也快一年了,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要孩子。” 陆照棠叹了口气,“不过半年而已,娘说的严重了。” 静王妃冷哼一声,拍案而起“不严重!如今你们两人合起伙来骗我,嫁进咱们家这么久仍未圆房,照她这么做,我这担忧一点都不严重。” 陆照棠看着娘亲怒气冲冲的模样,叹道:“娘,我们的事您别参合了,宝儿是我求娶来的,我不想委屈她,娘以后有什么气只管与我撒,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娘别去找宝儿的麻烦了。” 静王妃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手指了半晌气的说不出话来,抚了抚胸口怒斥:“那盛浅瑜有什么,啊,不过就是一张能勾引人的脸,一天到晚怪里怪气的没个活人样,我找她麻烦,你是被她灌了什么迷魂药啊,我哪敢找她麻烦,陆照棠你都要把她供起来了,一个活菩萨在咱们家,我哪敢去找她麻烦。” 见娘亲气愤至此,陆照棠上前给娘亲顺气,轻道:“娘,您就当可怜儿子吧,宝儿平日安静在院子里看书,您别与芙儿去打扰她了。”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静王妃更气了,拍着桌案斥道:“她看的都是咒文书,一些邪门歪道的东西。” 陆照棠有些哭笑不得 ,“那些不是……” 静王妃摆了摆手,闭上眼睛平复了半晌,“好好好,我不与你说别的,现在不圆房也行,你不是要惯着她吗,行行行,我怕了你了,先纳个妾总行吧,你不能一直膝下无子啊,你看京中那个郡王爷到了你这个年纪还没孩子。” 陆照棠手下一顿,抬头看着娘亲,郑重道:“娘,儿子不会纳妾” 儿子如此严肃的说出这番话,静王妃睁开眼眸,惊愕的看着他,“她难道连你纳妾都不许,她要反了天不成,活活要让你断子绝孙,她父母是如何教她的,养出这种不知礼数的女儿,也不怕人耻笑。” 陆照棠起身,面容沉了下来,声音有些冷硬:“娘!” 因为静王妃早年丧夫,心里一直有道坎,孤儿寡母她有时也会怕,好在儿子顺着她,女儿贴心陪着她,当今太后是她的堂姐,她这么多年没受过什么气,如今被儿子这么一吼,当即怔住,眼眶里盛满泪水。 儿子这么多年都很孝顺,从未与她红过脸,如今第一次这般待她,心里委屈更怨恨那盛浅瑜至极。 陆照棠叹气,正想上前哄娘亲,但静王妃指着门口“走!我不想看见你。” 第31节 陆照棠百般无奈,心知娘亲的犟脾气,无奈离开。 自他走了以后,静王妃痛哭出声,趴进一侧的嬷嬷怀中“他是迷了心窍了。” 嬷嬷拍着静王妃的后背“郡王是无意的,王妃别在意。” 那嬷嬷安慰了半晌,静王妃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越想越气,擦了擦眼泪起身,“进宫。” 福嬷嬷命人端茶过来的时候,那静王妃仍旧伏在太后身侧痛哭,摇了摇头,随着宫女们一同进入内室。 褚太后脑袋被她哭的生疼,稍稍抬声:“行了,说来说去还是那件事,别哭了。” 静王妃擦擦眼泪抬起头“您说,一两个月也就罢了,她如今不与绥远圆房,还不同意纳妾,她是想我们陆家断子绝孙啊。” 揉了揉额头,褚太后蹙眉“你怎知是她不愿还是绥远不愿,小夫妻感情好,暂时不愿纳妾也正常,日后再说也无妨,你别在我这里哭哭啼啼了,哪里有一点婆母的样子。” 静王妃带着哭腔把这些天的委屈一一对着褚太后说明,力证自己的猜测没错。 太后寝宫因为静王妃的到来一直声音不断,知道昨天母亲祭祀归来,赢准下了朝便惯例过来问安,还没进宫门便听见里面嘈杂。 宫人宣告的时候,褚太后忙让静王妃擦擦眼泪,“你看你,多大人了,哭成这样,皇上这会过来了,你哪里有脸面。” 静王妃没敢再开口,见皇上进了门起身参拜。 赢准现在对郡王府的风吹草动都要关心一下,见静王妃在此,平日都是不会进来的但现在却迈进门来。 落座后,赢准沉着脸端坐在椅子上,意外的主动开口:“静王妃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褚太后惊讶的看着儿子,以往儿子绝不会过问杂事,今日怎地如此奇怪。 静王妃也诧异的抬头,平日这皇帝沉着脸,冷肃的不敢让人多瞧,今日怎么,怎么…… 赢准几天没见着心心念念的人,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现在卫沉来报她吃些什么他听着都欣喜,更何况今日有机会了解更多。 女子后院的事,怎么好说与儿子听,褚太后使了个眼色,示意静王妃将话头扯过去。 褚太后是这个想法,但静王妃不是,新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便为人沉冷,令人生畏,别提主动问询什么了,连看都不会看,见他如此反常,静王妃心下嘀咕,女儿常常胸有成竹的和她说定然会嫁给皇帝,莫不是这新帝对女儿有了什么心思所以今日这般宽和?待她。 越想越有可能,静王妃有心试探,敛眸开口:“圣上评评理,那盛家小姐嫁进郡王府也有半年,一无所出不说,还撺掇绥远不能纳妾,我是她婆母也是她娘,非但屡次顶撞还将府里弄得鸡犬不宁,圣上,这婚是您定下的,臣妇恳请皇上做主啊。” 赢准本来听闻静王妃要给绥远纳妾,心里还有些开心,但听到后来如同被捅了刀子。 面色沉冷,赢准抬眸,“若有合适的给绥远纳了吧,绥远如今也该有子嗣了。” 本来还瞪着静王妃的褚太后这下惊讶的看向儿子,他何时参合过臣子家的事,儿子今日太反常,让她不得不心疑。 静王妃震惊的抬头,刚刚她还有些不确定,现在多少有些确定了,皇上对她家不一般,是不是对她家芙儿有心思了,否则哪会照拂她,叩头谢恩,静王妃面带喜色的离去。 扬眉吐气的坐上马车,仿佛有了依仗。 静王妃走后,褚太后一直没说话,打量了儿子半晌,淡淡开口,“我儿可是有什么心事。” 赢准垂下眼帘,又恢复往日那副冷淡寡言的模样。 褚太后习惯儿子这模样了,叹道:“那盛家姑娘是个好的,那日她进宫我看过,你姨母是什么德性你不知道,说绥远是该有子嗣了,你比绥远大了两岁,怎地不见你着急,娘看你也该选后纳妃了。” 赢准着急了,所以才会过来,沉声道:“母亲应该放端阳离宫了,如今她再住在母后这里不大合适了。” 公主笄礼都有自己的府邸,端阳笄礼一年多了,却一直被褚太后留在宫中有违礼制,但后宫空虚,褚太后如今掌管后宫,说白了她说的便是礼制,儿子不亲近,女儿她自不想放出宫去。 以为端阳又去烦他了,褚太后犹豫道:“她到底是你妹妹,你上次罚过她了便算了,这次别再罚她了,一个公主被打了板子到底不好看。” 端阳仰慕哥哥,她这个做娘的如何不知,儿子自小排斥女子,不与端阳亲近,她有时也为难,上次儿子明令禁止任何人进入书殿,端阳进了被打了板子来她这里哭诉,当着亲生女儿养大,她怎么会不心疼。 赢准垂眸,“她总要离开。” 褚太后瞪了一眼儿子:“你当所有人都与你一样,好歹她是娘自小抚养长大的,你不把她当做亲妹妹,娘可是把她当做亲女儿。” 赢准起身向着门外走去,“明日宫宴后,母亲便将她放出宫吧。” 儿子如此不近人情,褚太后多少有些生气,而后细想,莫不是儿子打算将端阳许人了,所以这般强硬,想来端阳也有十五了确实该许人家了,该懂得管家。 心思一起,褚太后有些坐不住了,命福嬷嬷给她说说哪家贵子适龄。 马蹄阵阵,即便快马加鞭日行百里,到了京中也晚了,命人给妹妹去信报平安,盛翊瑾便回了将军府,明日宫宴前还要进宫述职,需得回府洗漱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宫宴,向来是事故频发重灾区 不是我不加更,最近腰疼的厉害,坐起来都费劲,事事的一身病。。。。 第036章 开春之际正是事务繁杂之时, 庆功宴便设在了晚上。 静王妃带着陆双芙回了族里,所以今晚只有陆照棠和浅瑜一同进宫。 陆照棠下了马车,亲自挑帘将人扶下。 宫宴设在凉湖旁, 因为浅瑜出了嫁并未与那些未出阁的贵女们坐在一处,而是和所有的夫人一样坐在自己的夫君身侧。 陆照棠征夺岩岛有功, 坐在霄延帝下首不远处。 刚进入湖园那强烈的视线便向她射来,浅瑜没有抬头,而是主动握住陆照棠的手与他相携拜礼落座。 赢准垂下眼帘,握住酒杯的手却攥的极紧,液体顺着手腕流进袖口, 她气色尚好,她身上所有细微的变化他都看进眼中,她拉着陆照棠的手,甚至对他笑了。 她必须回到他身边,经历了有她的日子, 没有她的时候已经不知如何度过了。 将碎裂的酒杯缓缓放在桌上,拿过帕子轻轻的擦了擦手。 抬眸看向那坐在一起的人,“听闻盛家小姐温文知礼,当真百闻不如一见。” 浅瑜垂下眼眸,一则的陆照棠起身一拜, “托圣上的福,浅瑜喜好读书甚少出府,今日才与绥远一同入宫,望圣上包含。” 她始终未抬头看他, 即便现在自己定然地看着她,她始终不肯抬眸,冷淡疏离,好似那温热缠绵只有他一人记得,收敛眉目,赢准再不开口。 奏乐声响起,所有人的注意都被那歌舞吸引,浅瑜看着那起起落落节奏错落的表演仍能感受到那人时不时探过来的眼眸,手里的帕子收紧,他明明说过不会再纠缠她,现下却明目张胆的看她 众目癸癸下这人却如此厚颜无耻。 四周的大臣夫人都被刚刚上场的舞剑吸引,哪里会注意到这边的异动。 但赢冽却自浅瑜进入园后便一直不着痕迹的打量过去,虽与身侧的梁王说话,但眼眸从未离开过那处。 喝下杯中的酒,赢冽嘴角微勾,当地是美人啊 ,就连一向不重女色的皇兄也未曾移眸,收敛眉目,饮下杯中的酒。 奏乐逐渐激昂,身着银色长袍的十几人招式利落,动作整齐凌厉,起落之间绝非普通的舞剑可比,随着奏乐腾空而起,越空向着四周飞散,四下的大臣夫人只以为这是新的招式,不由得拍手称赞,哪知十几个银袍之人落地便提剑向四座的人杀去。 当下园中一片混乱。 几个公公见状惊恐高呼:“有刺客!” 陆照棠第一时间将浅瑜护在身侧,但几个银袍刺客一同向他袭来,他未带配剑只能赤膊而上,接招数几已察觉吃力,回手间道:“宝儿快离开。” 浅瑜知道自己在这不过是平添麻烦,忙向园外离去。 刚走几步,转身间却看到汝阳被那赵郡王趁乱推进湖水中,心里一急便要上前,却被一人挡住去路,一禀长剑向她袭来。 浅瑜一怔。 下一刻剑声“铿锵”,那向她袭来的剑被另一把长剑挑开,浅瑜来不及向赢冽道谢,正要继续向汝阳跑去,却见哥哥已经将汝阳救起。 微微松了口气,远处哥哥对她使了个眼色,浅瑜这才未做停留重新转身离开混乱。 然而刚刚走出园子便被人揽住腰身,嘴唇同时被人捂住,浅瑜条件反射的手臂弯曲手肘向那人胸口袭去。 那人闷哼一声,随即一笑,附耳沙哑道:“宝儿乖些。” 听到他的声音,浅瑜更加剧烈的挣扎,忽然明白为何他如此闲淡的出现在这里,或许那园中的混乱并非意外,向她刺来的长剑也并非是要杀她,而是想要逼她离开园中。 这人极其无耻! 赢准一手将她的两只手束缚在身后,一手紧紧揽住她的腰身,低头看着她的眼眸,哄道:“宝儿乖。” 浅瑜抬首怒斥道:“放开我!” 因为刚刚的挣扎她的小脸已经染上红晕,嘴唇莹润,赢准忍了又忍低头狠狠的吻上她的唇。 他想她了。 坚实的胸膛和结实的手臂将她牢牢锁在方寸间,她一动不能动,她的反抗在他面前如此无力,手下顿住,眼眸里透着悲切,他总是能随心所欲的控制自己,她好像永远都无法挣脱。 赢准喘息间,离开她的唇时,只见她眼眶泛红,极力忍住自己眼里的泪水,这幅模样让他心口一痛,忙将人抱坐在房内,轻轻安慰:“宝儿,别哭,是我不好。” 她眼眸含泪,咬唇压制那泪眼,眼睛已经模糊却仍不让那泪水掉落,她最不愿的便是在他面前示弱,“你说过不会再纠缠我的。” 赢准低头看着她的眼眸,大手抚上她的脸颊,“宝儿,我后悔了。” 浅瑜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他总要摆布她,想让她成亲她必须成亲,想要他和离便要她和离,垂下眼帘,浅瑜想要从他身上下来。 奈何腰间的手臂扎紧,赢准蹙眉轻道:“宝儿,与他和离吧,我会娶你,对你好,再不惹你好不好。” 他是端阳的哥哥,定然知道了些端倪,想到上一世她一家便是断送在他兄妹手中,心里冷笑,浅瑜抬眸看向他:“夫君喜欢谁那是他的事,我是他的妻,自然要对他忠贞不二,圣上还是另寻所爱吧。” 赢准蹙眉看着她,黑眸幽深,仿若上一世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不是她一般。 声音变得冷硬“哪怕他要另娶妻妾你也不在意。” 浅瑜的眼泪已经干涸,垂下眼帘,“自然,我会从一而终、”这便是当时他对她说的话,如今由她说出口 赢准胸口一窒,也想到上一世他因形势所迫亲口说出的话,两人的立场完全颠倒,手下攥的紧,额头青筋跳动。 黑眸冷冷的看着她的眼眸,声音低沉:“宝儿倒是大度。” 浅瑜抬首,冷声回道:“圣上刚刚不也称赞臣妇守礼吗。” 翻身将人压在榻下,怒目看着她,见她慌乱低头堵上那唇,她想惹怒自己如此简单。 他的吻变得毫无章法,双手将她的手束在头顶,突破皓齿,呜咽声伴着剧烈的挣扎,浅瑜感受到他的欲望和愤怒,心里慌乱,唇上的疼痛让她越来怕,眼泪越蓄越多,终于哽咽出声的时候,赢准恢复了平静。 喘息开口:“宝儿与他和离吧”他心中同样疼痛,错失喜爱的人,他从知道她身份那天便如堕深渊。 浅瑜喘息,眼泪顺着眼角滑落,闭眸开口:“好啊。” 赢准心头一紧,看着她泛红的小脸。 浅瑜睁开眼眸,继续启唇,隐怒道:“除非你死。” 赢准勾唇目光深沉,已不顾心口的疼痛,起身抽出一禀长剑,“宝儿说的做到?” 浅瑜看向他,怒气上头,“自然” 她话音一落,那禀长剑毫不留情的插入胸膛,握着剑禀的手下瞬间有成串的鲜血滴落,浅瑜眼眸睁大几步上前,眼眸里透着慌乱。 第32节 赢准勾唇,薄唇已经泛白,“宝儿可要我继续。” 浅瑜手蹭到那鲜血,眼泪掉落,他总能威胁到她,因为他总比自己更狠,摇头泪目:“赢准,我不会嫁给你。” “哐当”门被大开,几个暗卫急步上前,透过众人,赢准目光仍看着她,一侧的卫沉沉声:“圣上遇袭,盛家小姐救驾有功。” 闭上眼眸,再不去看她,他到底哪里不好,要怎么做她才会喜欢上他。 宫乱已经被镇压,一些侍卫受了伤,在位的大臣夫人除了个别受到轻伤外大多都安然无恙。 浅瑜坐在马车里任陆照棠握着自己的手,怔怔回想刚刚的事,那禀长剑与那刺客手中的一模一样,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只等她入瓮,什么救驾有功,若真有人刺杀他她现在只会给那人递剑。 明明已经觉得自己置身事外,现在似乎又被卷入其中。 轻叹一口气,浅瑜这才发现身侧的陆照棠身上净湿,疑惑的看向他,将手里的帕子递去。 陆照棠拿着帕子擦了擦,犹豫开口:“刚刚有人掉入湖中情急之时便下水救了人。” 她走之后又有人落水了? 想到同样落水被哥哥救起的汝阳,浅瑜有些担忧,汝阳身子底子不好,上次为救她就染了寒,这次估计又要病了,无意识的开口:“绥远救了谁?” 陆照棠手下一顿,虽然他对那人无意,但总归男女有别,有些为难的开口:“端阳公主。” 公主府里。 下人们头都不敢抬起。 端阳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时,眼泪不断掉落,浑身湿漉漉的不断滴落水滴,她难过的不是被那陆照棠所救,而是难过今日收到的那封密信,她不想接近陆照棠,却不得不照做。 没有一件事是顺着她心意走的,枉她如今是大尧最尊贵的公主。 喜欢的人不能靠近,不喜欢的人却要让她交付所有。 叩门声响起时,端阳埋头怒斥:“滚!” 葫芦听到公主的话一个缩瑟,小声道:“蜀王殿下过来了。” 端阳一怔,抬手擦干眼泪,深呼一口气,推门而出,与那丫鬟一同向外走去。 蜀王身着锦缎绣梅白袍,一身儒雅,清俊的面容此时有些苍白,怀里抱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睡得香甜,只是眼角隐约还有泪痕。 蜀没看了一眼端阳,将人径直抱进了房间,端阳站在门口撇了撇嘴,“多谢哥哥将麻翘带回来。” 丢丢今日在宫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皇宫这么大,兜兜转转找不到路大哭的时候碰到了蜀王,心里怨气端阳公主将自己丢下就走了,连带对这个端阳的亲哥哥蜀王也没有好脸色,不想看他,闭上眼睛置气时却睡着了。 被人放入被子里,刚刚触碰到那柔软的床榻,不由的拱了又拱,睡得香甜,仿若是全天下最惬意的人。 静静的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丑丫头,蜀王淡淡道:“别再丢下她了”声音温润,似是叹息。 见他正要离开,端阳咬了咬唇“哥哥何时回封地。” 赢冿没有开口,起身离开,直到走出公主府,胸口一疼,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吐出,步履踉跄,抬头看向那明月。 明月澄澈却似乎永远照不进他的心里,这样日渐沉重的愧疚感让他喘不过气来。 夜已经染黑,整个京中似乎陷入了安静。 楚王府邸。 赢冽刚刚包扎好右手的伤口,他右手一向使不上力道,对付那刺客还是受了轻伤,看着窗外的明月,想到今日的情境,眉头皱紧,今日下意识的出手才知道自己竟生了些别的心思,明明只是好奇而已 眉目染上疑惑,赢冽站在窗口一动不动。 为何今日宴席上会出现刺客,思索了许久,手指不自觉的叩了叩窗楣。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更的少点,明天双更。。。。。。 第037章 传闻很多, 霄延帝重伤不愈,丞相暂代朝政,她没有刻意去留意, 却总能听见下人谈起,对于赢准, 她避而远之,隐隐总有预感似乎许多麻烦就要接踵而来。 陆照棠走后,浅瑜用了饭,刚想回房看书,静王妃身侧的福嬷嬷便过来, 静王妃从族里刚回来传她过去。 姗姗到了静王妃的院子,还没进入正堂便听到里面传来笑声,等她迈入厅堂内看清来人,便是明白了静王妃的意思。 与静王妃亲亲热热坐在一处的女子浅瑜识得,上一世陆照棠的妾室, 韩想柔。 静王妃见她进来,笑容满面的抬手招呼她坐下“浅瑜快来看看这是绥远表姨家的妹妹,小丫头嘴甜的紧,招人喜欢。” 韩想柔身着娇黄挂花缎锦曳地裙,面容俏丽, 举手投足娇柔温婉,看向进门而来的女子,微微怔神,有了这样的妻子, 那人真的会看上自己吗? 霎那失神,韩想柔垂下眼帘轻轻起身拜礼:“盛姐姐。” 这一声娇柔让浅瑜淡淡一笑,随即轻轻落座。 她心思敏感,上一世静王妃将人带回她就知道是什么一番意思,那时的她心里酸涩,但这一世却没有任何感觉,看着两人谈笑,她如事外之人一般。 将静王妃见她只是淡笑沉默不语心里只觉得快意,刻意的与韩想柔谈天热聊极力冷落那端坐着的浅瑜“想柔出身书香门楣,平日喜欢看书?” 十分有礼,韩想柔浅浅一笑,谦虚道:“不过是一些纲经申论罢了,拿不上台面” 一侧的景清暗自撇了撇嘴,这也好拿出来卖弄,啥纲的我们小姐七岁就看完了,去了北边将军府见了小姐的书房能吓死你。 纲经申论是大尧著名典著,涉猎繁杂,成册的有数十本,未归编成册的散书有二十多部,其中文案晦涩难解,因为难懂很少有贵女去看,但能看懂几本已经算学有小筑,远超一众贵女了。 韩想柔看不大懂,但周围的姐姐妹妹不是弹琴好就是书画好,她没什么拿的出手,当日静王妃问询她便只能这样回答,没想到自己却因此随了静王妃回府 。 静王妃回母家选来选去便选了韩想柔,主要是她十分符合自己的期望,长相柔美,对她千依百顺好拿捏,最关键的是同样饱读诗书。 儿子喜欢温温柔柔的女子,她照着盛浅瑜的模样找了个,便是想提点提点她,天下之大,她的儿子并非她一人不可。 抿了一口茶水,静王妃淡笑:“想柔喜欢读书那便可以与浅瑜有不少聊的,浅瑜也甚爱读书,我这会有些乏了,你们两个聊吧。” 静王妃离开,韩想柔转过身惊喜的看着浅瑜:“姐姐也喜欢读书,可有什么好书推荐给妹妹。” 浅瑜知她并非真心想要和她探讨什么书,不过是想卖弄些才学罢了。 随意说了几本,想到还有文书要译,寻了个由头也回了房。 晚上陆照棠回来,本想直接回院子,但听到下人过来递话,知道母亲回来了,便先去了母亲那里。 进门来见一陌生女子坐在母亲身侧,心里有疑。 静王妃笑着道:“绥远回来了,瞧瞧还记不记得你想柔妹妹,小时候你们见过,看着可还亲切?” 陆照棠这下知道母亲是什么意思了,蹙眉开口:“娘,我累了先回房了。” 静王妃起身,“站住!你若现在走出去,我便搬出府去。” 陆照棠头疼,看那坐在一侧含羞的女子,心里一叹,到底坐了下来,静王妃含笑的命人布菜,陆照棠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 韩想柔手下绞着帕子,面色微红,悄悄看了一眼端坐着的人,之前便听过这位表哥,只知是个出类拔萃的,如今一见却发现比传言中更为清俊,心里陡然跳动,喃喃道:“郡王……” 陆照棠淡漠的看向她:“不知你是否看过我的妻子了。” 韩想柔不明所以的抬头。 陆照棠又道:“我妻子面容极美,性子温婉,知礼博学你觉得你哪点比的上?若你想通我现在命人送你离开,给你找个好人家,若是想不开,等将你赶出去时你便什么都得不到。” 韩想柔面色通红,眼泪涌入看向面色不愉的静王妃。 静王妃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谁敢把想柔赶出去。” 陆照棠眉宇疲惫,面色微沉,起身离去。 静王妃如今觉得有了依仗,自不担心那盛家找很麻烦,这妾他是纳定了,看了一眼韩想柔,思量片刻笑着开口,“你明晚来我这里用饭。” 房里浅瑜已经用过饭洗漱好靠在床头看书了,听到响动抬起头,陆照棠蹙眉上前:“宝儿,我娘胡闹,明日我就将人送走。” 浅瑜放下手里的书,垂下眼帘,“娘既然喜欢留下也无妨” 陆照棠看着那恬淡之人,她神色如常没有一丝难过,正是因为她心里没有他,所以才不在乎。 手握成拳,陆照棠定定的看着她,她未曾再抬头看过自己,闭上眼眸,陆照棠转身离去。 灯火阑珊,人声嘈杂。 陆照棠坐在品鲜楼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眼眸有些朦胧,心的疼痛仍旧再蔓延。 他在这里喝的烂醉,自没看到对面长椅上坐下一人,那人面色略带担忧,半晌咬唇开口:“陆郡王。” 恍惚的抬头,朦胧间他看清来人,蹙眉正要起身,端阳摆了摆手:“既然在外不必多礼,何况那日你曾相救于我,端阳还没来得及感谢。” 她的声音轻柔舒缓,与平日骄横跋扈仿佛不是一人,刻意的温柔让陆照棠放松下来。 陆照棠有些醉了,以往绝不会与女子同席。 积压在心口的事情太多,他不想理会别人,自顾自的将心中的愁苦吐露,端阳静静的听着,两人如朋友一般一人说一人听。 陆照棠走后浅瑜便放下手里的书,陆照棠不懂,即便她开口拒绝,静王妃仍旧有办法让他接受这个妾室,因为那是他娘,否则也不会有上一世的韩想柔了,他想让她出头表现嫉妒,她上一世努力过了,也信过了。 浅瑜下床将门销插好,或许当陆照棠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会接受的时候便不觉得她今日说出口的话让他难过,浅瑜神色淡淡的重新向床榻走去,却看到一人端坐在她的床上。 眉目一惊转身就要离开房间,腰间一紧人已被他代入怀中。 浅瑜怒目:“这是郡王府,你疯了” 赢准嘴唇还有些泛白,那日剑插的有些深,他这几日失血过多,今日刚刚好些便想找机会见她,本来是想派人将绥远拖住,但端阳先出现了,倒省了他的事。 她一挣扎,他胸口就蔓延了暗红,抬头看他,只见他黑眸幽深似察觉不到疼痛,叹了口气,浅瑜收回手“赢准,究竟如何你才肯放过我。” 他将她抱进怀里,哑声道:“等你与他和离。” 垂下眼帘,浅瑜轻道:“我不会与他和离”之前她有心思和离,现在却一点心思都没有,因为她心知出了虎穴又要入龙潭。 赢准不知道中间哪里出了差错,或许她没有亲眼见到所以不信,既然端阳如今有了心思,那他等着便是,今天好不容易见到她不想惹她生气,只是将她的手握在手中。 “好,不和离,你想如何都好,宝儿喜欢看书,宫里有许多,郡王府白日总有人打扰不如去宫中看书,嗯?” 浅瑜不知他又在盘算什么,但入那宫中离他更近了,她岂会将自己陷入危险“既然圣上没事了便离开吧。” 赢准不理她的话,低头看着怀中之人的白颈,凑近开口:“宝儿可知为何盛小将军今日未曾来见你。” 他的热气就在耳畔,但浅瑜听了他的话,顾不得其他,难怪一天都联系不到哥哥,只以为他要用哥哥威胁她,忙抬起头:“你把我哥哥如何了。” 她终于肯看他了,低头看着那粉唇,忙哑声道:“宝儿别急,他现在没事,不过昨日盛小将军当街将那赵郡王打坏了身子,赵家今日将他奏上大殿……” 浅瑜看着他等他说完,却见他目不斜视直直的看着自己忙咬唇别开脸。 她不肯再看他,赢准回神将人侧抱而坐,“宝儿不想知道朕会如何对待那些奏本。” 浅瑜不肯抬头,赢准勾唇,“朕当然不会对盛小将军如何,因为他是宝儿的哥哥,但事因汝阳而起,作为补偿朕决定将汝阳重新指给赵靖,宝儿看可好。” 第33节 “不要”浅瑜抬头,她怎么能自私的为了哥哥牺牲汝阳。 赢准蹙眉,俊颜绷紧,“那便只能让盛小将军担下这错了,赵家的要求宝儿可要看看,三拜九叩谢罪三日,军杖成百,宝儿可舍得”他声音低沉凑近她耳畔,那潮热染红她耳畔。 浅瑜咬唇,知他已经抛出了饵,然而这饵她却不得不咬“你想如何?” 勾唇一笑,大手与她的手交错,“只是想宝儿去宫中看书罢了,宝儿喜欢书,修林阁的书宝儿可以随便看,宝儿救驾有功封个女官可好,封了女官宝儿便自由出入宫门,无需礼贤,免了宫仪” 免了宫仪便无需对皇室行礼,他的宝儿以后定是最尊贵的女人,何须向人行礼。 她看向两人交握的手,她两世从不主动去招惹别人,老老实实看书写字,但越麻烦却偏偏自己找上门,人道她知礼温婉,她却犯下这样的过错。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她每一个计划只要有他在都会发生变故,或许她一直不和离终一天他便会厌烦了,面对他的纠缠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赢准抚着她的脸开口:“宝儿乖,只是换一个地方看书而已。” 他惯会骗人,浅瑜淡淡道:“我要睡了。” 赢准将她抱放在床上,坐在一侧看着她。“睡吧,等你睡着我就走” 浅瑜心情沉闷,反正她不论如何说他都不会听,翻过身不再理他自顾自睡去。 赢准细细的看着她,小脸光洁没有一丝瑕疵,想到上一世容貌尽毁的她,心里疼痛难忍,不知他死后,上一世的她到底如何了,他不敢去想只能在这一世好好保护她。 那人藏头露尾,不过他既然开始行动,他必须先把宝儿带走。 第038章 退朝后圣旨便下来了, 因宫宴救驾有功,郡王妃任四品掌案女官,在宫中修林阁任职。 修林阁是存放大尧书籍典籍的地方, 从来都是从翰林院调人任职,第一次外调人过去而且还是个女子。 皇帝颁旨本应是家主出来相迎, 但陆照棠自昨晚未归,浅瑜便亲自接了旨。 严公公十分恭敬的上前:“郡王妃是稍作收拾再与杂家进宫还是现在就方便啊。” 浅瑜想着哥哥和汝阳,垂眸轻道:“现在吧。” 端阳公主府邸。 陆照棠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难耐,喉咙疼痛,眼眸干涩。 “你醒了。” 轻柔的女声让他刹时回了神, 震惊的坐起。 刚刚进门的端阳命人将准备好的解酒汤拿了上来,笑着开口:“陆郡王不必惊慌,本宫这就差人去报平安。” 陆照棠震惊起身起身,见身上的衣服完好松了口气,“不必了。”这位端阳公主倒并非传言一般跋扈, 放下心来,再抬头时却看到端阳脖颈处有暧昧的红痕,手下一僵,别开眼去。 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绝对不会是他…… 红唇一勾, 端阳笑道的灿烂,心下了然,也不逼仄,只道:“素闻陆郡王对妻子忠心不渝, 莫不是担心那位误会不成。” 陆照棠拜礼,“多谢公主照拂,昨日下官唐突,公主切莫怪罪,告辞”神色有些慌乱错身离开,喝酒误事。 他人一离开,端阳脸上的笑意就卸了下来,盛浅瑜那样的女人还有人这般捧在手心里喜欢,若是有朝一日他与陆照棠在一起了,不知她如何,想想就好笑,本来觉得难过的事,现在却觉得有趣,凡是让盛浅瑜难受的事,她都开心。 抬手擦了擦脖颈上的红痕,直到那红痕消去,随意将帕子扔在桌台。这他就怕了,若两人当真有了什么…… 葫芦叩门而入:“公主,马车准备好了。” 昨日太后递了信,要与她一同用饭,端阳敛了敛衣袖,收了心思:“走吧。” 宫内皇帝寝宫外堂,浅瑜蹙眉看着赢准不断给自己夹菜“我哥哥呢。” 赢准端坐在她身侧,手下未停:“宝儿用完饭便能看见了。” 她现在已经没脾气了,食不下咽的吃着饭。 等用了饭,赢准去拉她的手,浅瑜轻轻避开,她现在越来越不明白赢准是什么想法至少她现在还是臣妻,他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 两人走向前殿,浅瑜路上便看到穿着麟甲匆匆进入宫门的哥哥,看到妹妹在,盛翊瑾有些疑惑,随即上前拜礼:“臣不辱使命剿匪而归” 剿匪? 浅瑜看向坐在案几前的赢准。 盛翊瑾前天确实为了汝阳当街打了赵靖,但盛家常年驻守北边苦寒之地,总是功大于过,所以看到弹劾的奏折他便压了下来 盛翊瑾次日便被他派去领兵剿匪,临走前他给宝儿递了信,但被赢准半路截走了。 得了首肯,盛翊瑾带着妹妹出殿,淡笑问道:“宝儿过得可好” 浅瑜咬唇,不想让哥哥担心,垂下眼帘点了点头,他根本没打算责罚哥哥让他戴罪立功那也不会真的怪罪汝阳,都是她自己关心则乱了,想起一事,浅瑜抬头:“哥哥前天为何打伤那赵郡王。” 盛翊瑾蹙眉,心里有疑,但听到妹妹的话,干咳一声,前天街上见那人贼心不死拦国公府的车,不知怎地怒火中烧出了手,这一次比上一次重了许多,听说那赵靖现在还没醒,圣上此时派他出去,应是想让他戴罪立功,汝阳那天受了惊吓,不知现在如何了。 这事自不好与妹妹开口,转而想起回京以来还未与妹妹说的事,笑着道:“宝儿可知,为何爹爹娘亲今年没有回京?” 浅瑜疑惑。 摸了摸妹妹的头,盛翊瑾开口:“娘亲有孕了,月份还小不宜动身。” 浅瑜一怔,下一刻嘴角上扬眼眸明亮,上一世娘亲未曾再有孕,不是为何有了变故,但喜悦大过疑惑,急忙问了问娘亲的情况。 她的笑容太过明媚,站在窗侧的赢准眼眸轻柔,她可是喜欢孩子?这样一想心里便更加柔软,他想有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盛翊瑾再三嘱咐后先行离开,即便浅瑜再不愿仍旧进了书殿,好在他没有过分的举动,浅瑜随着宫人去了修林阁,直到下午陆照棠来接也未再看见赢准,这倒让她稍稍安心。 马车里。 陆照棠自端阳府里出来直接回了府里,向校场告了假,听闻她被封做女官换了衣衫便出门来接人。 “宝儿喜欢在宫中任职吗,若是不喜欢,我明日便与圣上说。” 大从宫里出来她便闷闷不乐,陆照棠担心的看着浅瑜,浅瑜抬头看向他,淡淡一笑:“左右在府里也是看书,不过换了个地方而已,只是绥远每日过来接我有些不方便。” 她声音柔柔的唤着他的表字,陆照棠心里那郁结散去,牵上她的手,陆照棠认真的看着她“宝儿,我今日会把那人送走,我只要你一人,你信我。” 垂下眼帘,心里一叹,她没有开口,或许是经历过失望,她已经再无波澜了。 郡王府。 自打浅瑜随着那公公离开入了宫,郡王妃就心里犯嘀咕,难道是那皇上看在女儿的面子将盛浅瑜封做女官?否则她哪承的上那四品女官的职位,心里有疑,本想招女儿过来问问,但那韩想柔娉婷走了进来。 韩想柔又喜又怕,为难的看向静王妃:“王妃,我……” 静王妃瞥了她一眼,端起茶杯“怎么,怕了,你可想清楚,别到时候临阵逃走,再不济我也是他娘,他不敢忤逆我。” 韩想柔咬了咬唇,想到那清俊的人,若真的能为他生儿育女,她哪里会在乎什么身份,坚定的抬起头,“柔儿全听王妃的。” 下人来报的时候,静王妃便命人传唤,哪知那小厮刚刚走到门口,郡王爷自己便出现了。 “母亲不必寻我,儿子也有话要与母亲说,今日儿子必须将她送走。” 看着儿子眼眸坚定,静王妃心里微恼,面上淡然, “娘想开了,这毕竟是你们两人的事,你若是不愿意那娘也不强迫你了,坐下吧,正用饭的时候,你跑来扫兴。” 陆照棠一怔,没想到母亲改变了注意,紧绷的面容松懈下来:“谢谢娘。” 儿子自打从西海回来便沉着个脸,如今总算有个笑模样了,想到一会的事她这会儿却有些犹豫了,但事已至此她不能退缩,更何况儿子一旦有了人,那盛浅瑜便会着急,哪里还会不肯圆房,她这也算帮了儿子。 “行了,用饭吧,知你有了媳妇忘了娘,你是娘的儿子她不心疼我能不心疼。你叔伯托娘带给你的雕花酿,坐下来尝尝。” 陆照棠回来的时候便与浅瑜说好一同用饭的,但这会儿娘想通了,他也不愿忤逆她,随即坐下。 景清站在院子门口,左等右等也不见郡王爷回来,怒气哄哄的进了房内“姑爷说好与小姐一同用饭的,怎么还不回来啊,菜都凉了。” 浅瑜瞥了景清一眼:“这菜才刚刚上来,缘何会凉,别等了。” 景清撅了噘嘴,她还不是担忧郡王爷改了主意将那女人留下,即便心里急,手下仍旧熟练的布菜。 浅瑜垂下眼帘,陆照棠哪里还会回来,上一世自己等到天明也未再见他,虽然不知为何这一世来得这样早,但总归还是发生了。 静王妃命人将喝醉了的儿子扶到韩想柔的院子,看着那怯懦的人,淡淡道:“伺候好郡王,若是有什么闪失唯你是问。” 韩想柔手下哆嗦,点了点头,待到室内安静了,这才看向床榻上的人,缓缓走近。 那人面色泛红,酒气氤氲,口中不断沉吟,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人以后会是她的夫,她的天,缓缓靠近那纱帐,只觉心头一跳。 陆照棠浑身发热,口中呓语不断“宝儿,宝儿”身上滚烫,骤然睁开眼眸,韩想柔吓了退后几步,手腕却一紧,天旋地转后被人压在身下。 陆照棠眼眸迷离看着身下的人,爱怜开口:“宝儿” 浅瑜沐浴过后依靠在床侧看书,眼睛有些干涩了才将玉挂签放入书中,打算睡去,窗户轻磕,浅瑜睁开眼眸。 几步走近榻前,赢准正要靠近床榻,浅瑜将准备好的药向他撒去,她这回在医馆买的迷药是专门用来迷昏畜生用的,药性强些。 猝不及防赢准吸入不少,看着穿上外衫的宝儿,嘴角一勾,“宝儿有了新招数?” 浅瑜抬眸,起身走近,狐疑的看了半晌,他怎么没有马上晕过去?“新旧招式,有用就行。” 赢准揉了揉额角,足下踉跄,向她倒了过去,沙哑道:“宝儿这药确实好用。” 他身量高大,浅瑜哪里擎得住他。 赢准揽着她的腰将人压在榻上:“嗯,确实有用” 黑眸透着光亮,薄唇微启伏在她身上的人哪里有一点昏迷的意思,知他没事,浅瑜咬唇面色涨红, “走开。” 低头去啄那粉唇,却被那玉手遮住,顺着吻了吻她的手,沙哑道:“头晕。” 浅瑜捂住自己的嘴,一手推拒他,怒目而视:“走开!” 亲不到那粉唇,赢准眼里泛着柔光,吻了吻她的眼眸“嗯,药效太强,头晕目眩,不能自已。” 两人相贴,浅瑜身着里衣但只穿了外衫,此时自是感受到他身下一处,红晕染透耳朵,面色通红,心里懊恼自己的失误,双手推拒:“起来。” 他哪舍得起来,只想将她带走,声音变得暗哑,眼眸落在她的唇上,见她又一次将唇遮挡,嘴角一勾,腰下一沉,隔着衣物将自己陷入她两腿间。 浅瑜震惊的看着他,面红耳赤,眼眸里透着恐惧“赢准!” 知道她怕了,赢准灼灼的看着她的眼眸,声音沙哑:“宝儿若是主动吻我,我便放开,宝儿若是……”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而是腰间一动,让身下惶恐的人感受自己的热度。 浅瑜嗔圆双目,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赢准你疯了!” 低低一笑,暗哑的声音再次在她耳畔响起:“宝儿可知门内的木销自外用刀便能挑开?” 浅瑜一怔,赢准捏了捏她泛红的耳朵,继续喑哑道:“在三涂山,宝儿可曾注意那木销上的刀痕?宝儿睡得浅,便只能封住宝儿的穴道,仍我摆布的宝儿滋味那样好,我如何肯放手,嗯,还有那日温泉里……” 浅瑜面色滴血,“住口!” 他眼里的热度似要将人烧化,身下的危险让她浑身绷紧,他渐渐摩挲,浅瑜怒目:“赢准!” 第34节 赢准看着她,额头已经布上了一层汗水,声音隐忍:“宝儿想好了。” 浅瑜咬唇,含恨闭上眼睛,赢准低低一笑:“我要宝儿主动吻我” 浅瑜隐怒,重新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薄唇,浅瑜不知怎的心头一跳,她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或许是他逼的太紧,自己有些异常,又或许……她摇了摇头不想去追寻答案。 凑近一啄便要离去,那忍得疼痛的人哪肯就此放开,托住她的后颈,激烈的与她相缠,狂风暴雨的侵蚀让人窒息。 身下危险仍紧贴,浅瑜慌乱将素手不断推拒,碰到一处便狠狠抠下。 两人气喘吁吁分开时,赢准的脖子都是抓痕,毫不留情道道渗出血渍。 他没注意,浅瑜却看到了,心里暗恼,却有不后悔。 赢准将她抱在怀中,起身而坐,浅瑜挣扎要离开,赢准扣住纤腰,沙哑道:“宝儿别动。” 浅瑜没敢在动,股下那危险让她不敢乱动。 室内烛光闪烁,赢准叹息一声,将头搁在她项颈,喟叹一声:“宝儿与他和离吧。”绥远保护不了她,她在绥远身边他不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赢准:“宝儿与他和离吧” 盛浅瑜:“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赢准:“宝儿与他和离吧” 盛浅瑜:“不听不想不知道” 第039章 浅瑜听了他的话, 起身坐到椅子上,心底冷笑,抬眸看向他的眼睛, 坚定开口:“圣上还是请回吧,臣妇绝不会和离。” 赢准眼眸微眯, 声音冷硬:“即便他今日与人厮混一处?” 浅瑜眼眸透着坚定,不甚在意的开口:“自然,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正常,我若是为了这点小事与夫君和离岂不犯了七处善妒之过,圣上今日与我一起, 不也算厮混一处,我尚且如此浪荡又有什么颜面指责夫君。” 刚刚的欣喜消失的不剩一丝一毫,赢准黑眸紧紧的盯着她,她每说一句话都如同在他心口割下一刀,怒气上涌, 面色发寒,不想再看她如此,起身离开。 他生气她就好受,见看着他离开,浅瑜松了口气。 卫沉蹙眉, 终于等到自家圣上回来了,将手上的文书递了上去却看到自家圣上面色阴沉,脖子上满是抓痕。 赢准沉着脸拿过文书,想到刚刚的情境, 黝黑的眼眸酝酿风云,明明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却偏要硬撑。 揉了揉额角,宝儿聪慧定然心知如何气恼他,是他头脑不清醒了,想到她后面的话,心口一疼,她算是知道怎么拿他命门了。 长叹一口气,他想到一个人,她甘愿忍受,不知那他可愿她忍受。 修长的手指磕了磕桌面。 晨雾朦胧。 浅瑜洗漱后照例去静王妃处请安,如今在宫内任职,她须得早些走才行。 进门时,静王妃正在用饭,心情似极好的样子,浅瑜请安后正要离开。 静王妃摆了摆手,笑着开口:“浅瑜如今进宫做事封了品级这一忙起来哪里还有时辰用饭,坐下和娘一同用饭吧。” 浅瑜垂下眼帘,睫毛遮掩:“不用了。” 浅瑜想要转身离开,静王妃拉住她的手,似是有些着急,见浅瑜看着自己的手,静王妃轻轻放开,笑了笑:“浅瑜每次问安都甚少留下用饭,不如今日陪娘用饭吧。” 浅瑜抬头看向静王妃,倒是坐了下来,两世加在一起她一直不明白为何静王妃如此排斥自己,无论是上一世的事事妥协的她还是这一世有意疏离的她。 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浅瑜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当陆照棠大手拖着韩想柔衣衫不整的进来时她只是阖下眼帘,并无惊异。 一腔怒火的陆照棠将人拖进内室,韩想柔踉跄的拉着身上来不及穿上的衣服,满脸泪意。 进门后将人扔在地上,陆照棠怒目看向母亲,却在看到静坐在桌旁的女子时浑身一僵,嘴唇轻颤:“宝儿。” 浅瑜放下食箸,没有看那衣衫不整的两人,就要向门外走去。 韩想柔泣不成声趁着所有人僵立的时候跪着上前抱住了浅瑜的腿:“姐姐,求求您,留下我吧,我的清白都给了夫君,姐姐求您了,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有了夫君的孩子,姐姐!” 她痛哭流涕,发丝凌乱,身上□□的地方有暧昧的红痕,与前世一般无二,浅瑜看着她的模样,叹了口气,将那衣服为她稍稍遮掩:“何必将自己弄得这么难看,若后日回想你只会懊恼今日。” 今日狼狈的成为了陆照棠的妾,后日只会因为今日的名不正言不顺受下人耻笑,若有儿女如何抬得起头,为了攀附男子将自己弄的颜面皆失,浅瑜不能理解。 “宝儿”陆照棠怔怔的看着浅瑜,浑身麻木,他想到自己对她的种种承诺,想到自己昨晚信誓旦旦的和她说的话,只觉得无颜,但他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不是他的错,眼底慌乱,他再次开口“宝儿。” 浅瑜抬头,轻轻看他一眼,再不做停留的离开,她这一世没有期许没有与他有过恩爱柔情,所以没有失落,本就打定主意与他无爱相守,她哪里会在乎那么多。 或许是她的问题,男子本应三妻四妾,她为何接受不了呢,都怪爹爹娘亲有那么美好的爱情,所以她眼里再容不得沙子。又或许上一世的陆照棠若没有给她那么美好的期许她就不会心存幻想也不会那么嫌恶。 马车到了内宫宫门口,所有人都要下车步行而入的,浅瑜正要下车,引路的公公忙上前道:“盛小姐不必下车,圣上吩咐过了,盛小姐的车可以直接入宫。” 那位公公的声音不小,浅瑜手却一紧,赢准最近越发肆无忌惮了,偌大的皇宫,只有她的车随意出入,别人会如何做想。 镇定自若的挑帘下车,没看那公公一眼,向宫内走去。 公公一脸为难但仍旧跟在一侧小心引路。 修林阁在宫中很显眼,即便不用那公公引路浅瑜也能找到,状似八角塔的七层建筑便是修林阁了,每一层都有数不清的书架陈列,浅瑜坐着的位置便是二层一处房间,房内陈列精简别致,窗前两个落地青瓷插着大束的梅花,微微有清风略过便会带来一阵花香。 昨日心里紧张她并没有好好打量,今日倒是将这里看了个遍。 靠窗能看见前殿,正是早朝之时,大臣们淅淅沥沥的向着大殿走去。这让她微微松了口气。 还没等转身,腰间一紧,那熟悉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宝儿可喜欢?” 正应坐在大殿上朝的人却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浅瑜没动,怔怔的看着外面,身后的人低哑道:“宝儿在看什么?嗯,绥远吗?听说绥远昨晚纳了妾室,宝儿竟如此镇定自若。” 今早刚发生的事,他倒是听说的及时。 浅瑜回身,垂下眼帘,将人推开,赢准倒是没有像以往一样纠缠,顺势放开手。 浅瑜自顾自的坐在桌前:“圣上多虑了,我并不打算与夫君和离。” 赢准沉眸上前俯身,将人困在椅子之间,看着她低垂轻颤的睫毛压下心中的怒火,随即勾唇一笑,声音暗哑:“宝儿可知若是你不与绥远和离,那便要忍受别的女人,嗯,绥远上了别人的榻又去…” 浅瑜一怒:“住口!” 赢准黑眸深邃,大手揽上那腰肢,将人抱在怀中,轻柔开口:“既然忍受不得,为何不与他和离。” 浅瑜眼眸泛红,推拒他的肩膀,贝齿死死要住嘴唇。 赢准一叹,去啄她的唇,浅瑜撇头避开,略作停顿,赢准继续开口,“宝儿告诉朕,如何做你才肯离开他。” 浅瑜默不作声,只是推拒他的肩膀:“圣上快去上朝吧。” 赢准不紧不慢的重新将她拉近,瞳孔里映着她,“还是……宝儿以为不和离我就会放弃?” 黑眸骤凝,振地有声,“你若不和离,那我便做你一辈子的情夫。我不会让你背上骂名,不会突破那份防线,却要紧紧缠着你。” 浅瑜错愕抬头,怔怔的看着他,赢准勾唇,将她抱坐在膝上,修长的手指与她相错而握,叹息道:“宝儿我爱你。” 他的手几乎将她的手全权包裹,“就这样护着你一辈子可好。” 直到他离开,浅瑜仍久久不能回神,他的话回荡在耳畔,她从未真正了解赢准,上一世的仇恨让她排斥他的靠近,所以不清楚他到底心里想的是什么。素手抚了抚胸口,压下心口的跳动。 晚上仍旧是陆照棠来接她,一路上两人无话。 马车滚滚。 陆照棠看着手里执书的浅瑜,心里晦涩,一整天的浑浑噩噩只怕她离开,沙哑开口:“宝儿。” 浅瑜抬头,看向他。 陆照棠看着她细腻的小脸,和平日并无差别,恬静淡然,似是并没有把早上的事放在心上,心里一涩“宝儿,对不起,我那日醉了,是我娘她……” 浅瑜明白他要表达什么,他想告诉她不是他的错,他总能找到借口,他心底或许在想可能自己没有经历过情爱所以把持不住,不是他的错,或许是她的错。 浅瑜很想告诉他,即便自己真的接受了他也逃不过这样的而结局,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口口声声说爱着她,给她织了一场美梦,梦醒了将她的所有关于情爱的期许都带走了,她可以去阻止一次,也可以去阻止下一次,但她却不想,她不是把爱当做全部的女子,她不想要一份需要处处提防的爱情。 浅瑜重新看向手里的书,“将她留下吧,或许她当真有了你的孩子,我不会离开也没有委屈,你无须担心。” 陆照棠手握成拳,心里的热度渐渐流逝,明明人就在他面前,却如同陌生人一般,她不会在意他的种种,即便他那么努力的向她靠近。 她是失望了吧,自己信誓旦旦的和她保证,到头来碰了别的女人,可若不是她不肯与自己靠近,自己怎么会犯下糊涂,但他舍不得责怪她。 他抬手去牵她的手,浅瑜稍稍避开,他收紧十指“宝儿,我绝不会再碰她,等回府我就将她赶走。” 浅瑜默不作声,等到马车停下,才淡淡道:“你与她没有任何关系时赶不走她,如今又何必将她赶走,下车吧,我想休息了。” 陆照棠想开口解释,却只能苦涩一笑,他说过会保护好她,却让她陷入险境,他说过只会有她一人,却转而有了别的女人,他每一个承诺都没有做到,他还要解释什么? 怔神下车,陆照棠只觉迎面一痛,倒在地上。 盛翊瑾刚刚从校场回来,身上还穿着甲衣,手上戴着铁铸护手,十足的力道下去,陆照棠脸上登时一片血红。 陆照棠看清来人没有回手,只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下一刻一脚蹬在胸口,一声闷哼,吐了一口鲜血。 盛翊瑾眉头紧蹙,手下毫不留情,招招冲着命门打。 门口的管事见到这架势,吓得一个怔神,而后转身跑向院内。 浅瑜听到外面的响动没有动身,她知道陆照棠一早封了消息,惊讶哥哥怎么知道,静静的顿了半晌并没有马上出去阻拦,她并非全无怨恨的,陆照棠今日挨了这一回就当做替上一世的自己受的。 等到那闷哼渐弱,这才片刻挑帘而出“哥哥,别打了。” 静王妃闻讯匆匆赶来,指着盛翊瑾怒斥:“你们这是干什么,你枉顾法典,敢欺辱到郡王府,不怕圣上怪罪吗?” 盛翊瑾拉过妹妹,冷目看着几人:“这郡王府,我家宝儿待不得,今日人我带走了。” 哥哥这会在气头上,浅瑜不想拂了他的脸面,回头只道“娘先带绥远快去疗伤吧。” 盛翊瑾冷冷的看着已经半昏迷的陆照棠:“绥远,今日你我的举杯之交就此作罢,你与宝儿的亲事等我父亲回京自会决断,你背信承诺,也休怪我今日出手”说罢,拉着妹妹离开。 一路随哥哥回了府里,浅瑜看着面色紧绷的哥哥,“哥哥不要生气。” 盛翊瑾抬头,看向妹妹:“他家人还曾苛待于你?” 若是之前浅瑜或许会抱屈,如今自己不打算与陆照棠和离,自然不能说了,“没有,哥哥无需担心。” 盛翊瑾蹙眉看着妹妹,仔细打量了半晌确实没发现她有什么伤心难过,疑惑道:“宝儿还要与那人继续下去。” 浅瑜点了点头:“绥远只是一时糊涂,平日待我极好的。” 盛翊瑾狐疑的看着妹妹,随即揉了揉额角:“宝儿忘了,小时你还不会说话我便带着你,哪里会不了解你,宝儿有事瞒着哥哥。” 浅瑜垂下眼眸,笑意散去:“哥哥,我不会和离,这件事你暂且不要和爹娘说起,娘亲有孕在身,气恼不得,爹爹厮杀边关更是不能分心,宝儿心里有数的。” 第35节 第040章 晚上, 景清和景潺匆匆回到将军府,见到了小姐这才安心,知道大公子打了姑爷, 她们心里痛快的同时也担心小姐。 浅瑜见她们进来,稍抬眼眸:“准备水洗漱吧。” 景清景潺担心小姐心情不好, 不敢多说其他,仔仔细细的伺候小姐沐浴。 浅瑜沐浴过后,一直紧绷的神情稍稍松懈下来只觉头晕不已,想来刚刚回来冒了冷风,这会头疼昏昏沉沉的只想就此睡去。 但想到一事, 又强撑着克制住睡意,透过镜子,看见给自己梳头的景清,“景清今天与我一起睡吧。” 景清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而后就要出门去给小姐拿些刚煮好的汤药,浅瑜有些慌张,“等等,你别走来了,我不喝了, 一会睡着发汗就好了。” 景清秀眉微蹙,这才有些发现小姐有些奇怪,从刚刚开始便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 她在郡王府时那人便全无顾忌,若是知道她回了将军府定然更加肆无忌惮, 她需得让景清陪着自己。回了府中思索后她想的明白,今日的事定然是他透露给哥哥的。 浅瑜一直忍着困倦疲惫,直到景清拿着折榻睡在她房内这才安心睡下。 夜幕刚临。 赢准踏夜而来,知道屋里面有个小丫鬟,对于她的几种对策,他已经熟悉,看了眼身侧的卫沉,等卫沉将那丫鬟抱走后这才进了门。 浅瑜睡的不沉,身边刚刚传来响动,便忍着头热睁开眼睛,看了眼不远处的床榻,那里的景清已经不见了,浅瑜虚弱蹙眉看着来人,“景清呢?” 赢准踱步靠近,看着她面色绯红眉头一蹙,“让卫沉带走了。” 浅瑜眼眸微阖,既无力又恼怒,“圣上屡次入夜而来,莫不是觉得我是那不知廉耻任人欺凌的女子?” 赢准走近跟前,要去摸她的额头,“若我想欺负宝儿大可要了宝儿,如何要这般忍着。” 浅瑜别过脸不想看他,将自己缩作一团转过身去,赢准放柔声音先哄道:“宝儿不要生气,我只是想带宝儿出去。” 她不肯转过头来看他,赢准眉头蹙紧,将她的头搬了过来桎梏住,浅瑜咬唇“我哪里都不会去,我要睡觉了。” 赢准揽着她的腰,将她贴近自己,声音低沉却柔软:“我们先睡觉,一会再出门也不迟。” 浅瑜恼怒,因为有些伤寒,头痛难忍,无力理他,用被子将自己裹紧,离他稍远些才忐忑的合上沉重的眼眸。 她面色泛红,不是正常的红晕,赢准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的紧,心里恼怒下人不经心,转而将人抱起。 浅瑜这会有些烧糊涂了,喉咙干涩,十分疲惫的睁开眼眸看他一眼似想说些什么,但那份疲倦却让她开不了口,只能重新闭上了眼睛。 卫游刚刚用了饭,这会准备收拾收拾药材睡下,一转身见到自家主上,心里暗道圣上平日给他精神压力,晚上也不放过,让他出现幻觉,周围气氛骤冷,卫游摸不着头脑,捻了捻小胡子,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真人,几步上前,还没拜礼便被人提着离开,直到落地皇帝寝宫,卫游这才稍稍回神,不过几瞬,便换了地方,脑子还有发乱。 定了定神,卫游认真疑惑道:“圣上可是有病痛?”脑子是否有问题,大半夜将他提来提取去。 手臂遒劲有力,面色正常,不大像生了病,但这行径却不像那个冷漠寡言理智淡然之人做得出来的。 赢准不理他率先跨进寝宫。 卫游纳罕跟着入内收了调侃的心思,看到那龙榻上的女子震惊不已,卫流藏不住话,他稍有耳闻圣上倾慕一女子,但不知那女子是何身份,今日一见,竟然是郡王妃? 看着圣上面色愈发阴沉,卫游擦了擦额角,上前问脉。 开了些方子,拿出一小瓶药,而后道:“郡……盛小姐风寒骤发,只是烧热,退烧去热便可。” 赢准仍旧眉皱紧,待卫游离开,抬步上前,看着被子里的人,心疼不已。 将人抱在怀中,喂下几粒药丸,又喂了水,这才将人重新抱上床。 卫游的药效果极好,但也要个一日才能好些,赢准从来都不生病,大的伤最多不过歇息个两三天便好,在他眼中卫游的药没有当即治好宝儿只觉得心乱如麻。 吻了吻她的额头,那烧热仍旧未退,他素来征战,偶有伤寒忍忍便过去了,并不觉得是大病,但落在她身上,却心急如焚,想到烧酒退热的法子,命人拿过酒来。 白色的里衣渐渐褪下,犹豫了一下,将那亵裤也褪了下去,挽起袖子一遍遍用烧酒染的帕子为她擦拭。 只着小衣亵裤,那份景致进入眼底,他尽管心头一把火烧起,仍旧规规矩矩的给她擦拭降温。 他浑身大汗,身上拱热,她也浑身发热却不发汗口中是不是呓语,身上打寒战,赢准心里暗骂卫游学术越来越不精。赤果着上身将人抱在怀中,她光洁的后背紧紧抵靠在他的胸膛,玉白的双腿被他压在腿下。 这样香艳的人却只能看,只觉得难耐,两人裹着大被,赢准素来火气旺,浅瑜被他罩在怀中,许久后终于发汗。 怀里的人刚刚发汗,他却早已大汗淋漓,不敢动弹半分,生怕再进了风,就着样看着臂弯里的人。 她是会让人上瘾的,在三涂山夜夜拥她而眠。离了她便再也睡不好了。 赢准此时赤果胸膛,只着单裤,怀里的浅瑜小衣亵裤,无限暧昧,但赢准此时却无它意。 一夜好眠。 德公公等了许久也不见圣上出门,打听了下守夜的侍卫,圣上今早好像也没有出来打拳习武。这眼看要上朝了,他几步凑近, “圣上,可要在殿内用膳?” 室内静寂,显得德公公的声音十分突兀。 浅瑜骤然睁开眼眸。 看着昏暗的帐顶,恍惚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直到耳畔传来那沙哑的声音。 赢准看到怀里的人醒了,有些懊恼,当即开口:“滚” 外面的德公公一个哆嗦,再无响动。 赢准看着怀里怔神的人,附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见温度正常了才彻底放了心。“宝儿可还难受?” 浅瑜怔神看着他,他怎么敢如此大胆将自己夜半劫进皇宫,水眸霎时间通红,她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每每都要任他摆布。 赢准哪里舍得她伤心难过,“宝儿……” “啪”耳光声响起,浅瑜恨恨的看着他,:“你如此轻贱我笃定我无力反抗,是不是直到把我逼死才肯罢休。” 赢准黑眸幽深,面色紧绷,下一刻将她压入身下,大手将她的双手缚于头顶,紧紧的盯着她的泪眼朦胧的双眸,身下与她紧贴,声音沉冷:“宝儿可感受到我的隐忍” 见她眼泪掉落,他吻了吻她的胸口“宝儿没有心吗?我如今低入尘埃只想拥有你,哪敢得罪你,哪敢轻贱你,宝儿不知?” 他面容紧绷,声音沉冷,怒火中烧,却在看到她眼角的泪水时渐渐熄灭。 低头吻掉她的泪水,心里一阵叹息,将人抱在怀中,哑声开口:“宝儿,你生病了,我不懂,只能像没头苍蝇乱撞一通,昨晚我什么都没做不要哭了好不好。” 或许是生病了,浅瑜此时异常脆弱,眼泪收不住的连串掉落,带着压抑着的哽咽。 赢准揉了揉她的手腕,刚刚他没有使力,那里便有些青紫,不断的哄着怀里的人“宝儿乖,我长你七岁,从来没有过别的女人,也从来没喜欢过别的女人,这么多年独爱你一人,恨不得对你掏心肺,却终不能讨好你,又怎么舍得委屈你,就这样占了你。” 大手笨拙的擦着她的眼泪,声音带着沙哑继续轻声道:“宝儿说说自与我相识你打过我几回,嗯,旁人定要死个几遍,我何曾动你一下,宝儿没有心吗?” 浅瑜转过身不去理他,眼睛睁的老大。 雪白的脊背对着他,赢准凑近吻了吻她的雪背,“宝儿乖,你怕旁人看见我晚上再把你送回去可好,你想要偷偷摸摸我便是你的情夫,你想要光敏正大我便是你的丈夫。” 浅瑜不知为何这么难过,眼泪止不住的流,似乎要将上辈子都没有流下的眼泪都流完一般。 赢准听到她的抽泣,更是心疼,不像其他,只想将人哄好,揽人入怀:“好好好,我日后不碰你了可好,宝儿是别人的妻,我不应该碰宝儿,都是我的错,以后不碰了,宝儿莫要哭了。” 那眼泪像潺潺流水一般,擦也擦不尽,赢准急的头上覆了一层薄汗,吻了吻她的额头一边拿过衣服一边笨手笨脚的给她穿好,扣子太小,他偶有捉弄不到便滑出手,等他把所有的扣子扣好这才松了口气,又拿过一侧的里裤想帮她穿好,浅瑜终于平静了下来夺过裤子,哑声道:“你出去。” 她不哭了,只有精致的小鼻子微微泛红,眼眸有些微肿,煞是可爱,心里想着将她抱进怀里好生吻吻,怕她生气赢准只得赤果着胸膛走去外间。 浅瑜之前害怕碰到宫里的宫女公公,但始终未听见这宫内有人走动,即便心疑却也不想去问,穿好裤子,找来找去除了自己的被子什么也没有,他昨晚莫不是用被子把她偷抱出来的? 浅瑜一身白色里衣站在床前有些不知所措。 赢准换了了衣袍,一身描金龙纹黑袍进了重新进了内室,看见慌里慌张的人,嘴角微勾的走近,“昨晚匆忙来不及给你带衣服,等晚上了我再将宝儿送回去。” 浅瑜没有看他,懊恼的咬了咬唇,她在他寝宫内,哪里敢青天白日的出去,尽管想马上离开却也不得不同意。 赢准刚刚走近两步,见她惊吓的后退,只得顿住脚步商量:“宝儿在宫里休息,等我一会下朝回来陪你,我宫内没有那么多宫人,也无人敢进来,宝儿不用担忧”他自小习武,所有的事都亲力亲为,未即位前住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校场而非太子府邸,更没有下人伺候着。 见她如惊弓之鸟,他每走近想摸摸她的额头,她都要退后三两步,赢准只能转身离开 大殿上,赢准蹙眉听着下首臣子的汇报,雷厉风行的做下决断,比以往更加干脆利落,大臣们面面相觑,明显感觉到今日的皇上有些……着急?好在没有别的大事,匆匆退了朝赢准便往寝宫走。 她还没有用饭,这会儿定然饿了。 能与她相处一天已是自打从三涂山回来最让他舒心的事了。 刚刚走到寝宫门口,看到卫流匆匆赶来,赢准眉头发紧,想来应该是陆照棠又去喝酒了。 卫流几步走到跟前,拜礼道:“今天一早陆郡王便出了府去了品鲜楼。” 赢准神色淡淡,转身进了内殿。 进入内室时,浅瑜正裹着被子冥想,像个蚕宝宝傻气可爱,几步走近,将手里的衣裙放下,勾唇将人抱起“宝儿可饿了。” 浅瑜回神,娥眉皱起,水剪双眸泛着怒意:“放我下去。” 赢准大步将人抱到外室放下,见她将自己裹的严实,有些好笑,拿过刚刚命人准备的巾帕,亲自给她擦脸擦手,小脸吹弹可破,他不敢用力,但刻意放柔的力道仍旧将她的脸擦红。 浅瑜的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将他推开,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用饭不瞧他一眼,甚至不理他的任何话。 她倒是越来越不怕他了。 赢准应她的话坐的甚远,只觉得远远看着便满足了。 第041章 直到夜幕降临, 宫里走动的人才少了许多,浅瑜再也坐不住的想要走了,自己失踪一天哥哥定然心急如焚。 赢准见她着急也没为难, 站在房门前向她伸出手,“宝儿, 过来。” 浅瑜咬唇,“不用你送我。” 赢准勾唇走近,将她揽入怀中,“这样快。” 浅瑜还是有些怕的,赢准起起落落出了皇宫, 她不敢睁眼去看,等耳边风止了,她才睁开眼眸,却见自己立在一处房檐,看着高度, 她几乎要惊呼出声,蹙眉看向赢准:“我要回家!” 赢准怕她冷,出来前特意给她穿上自己的斗篷,黑色狐裘将她整个罩起,显得浅瑜格外娇小。 将那狐裘敛了敛, “一会就送你回去,我带你先看一场戏可好。” “不好,我要回家”他满心算计,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什么, 额头泛起一丝薄汗,催促道:“我要回家。” 封了她穴道,赢准将她抱在怀中,“等一下就回。” 浅瑜手心出汗,这里她就算没来过也隐隐约约知道是哪,大尧最尊贵的公主搬离了皇宫,褚太后疼惜女儿,亲自布置的公主府,曲水流觞,庭楼婉转,景色雅致,这里便是那端阳公主府邸。 她动弹不得,心里暗急。 明晃晃的灯笼高挂在公主府的前门,马车一停,那轿子却迟迟没有人下来,马车边上的丫鬟面色通红局促的站在一侧。 好半晌,车帘终于被挑开,一女子下了马车,而后一个男摇摇晃晃的跟着下了车,丫鬟上前搀扶,男子和女子一同进了房门。 第36节 丫鬟守在门口,门内的两人缠绵,待到两人去解对方的衣衫时,瓦砾被盖上。 抱着怀里的人起落,一路将人送回到将军府。 浅瑜坐在椅子上怔怔的想着一事,眼眸低垂,不置一词。 赢准俯下身,看着她的小脸“宝儿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 浅瑜冷笑抬头,“那又如何,我夫君喜欢谁,和谁在一起那是他喜欢,我作为妻子自要大度。” 赢准眼眸幽深,似不可见底的深井,风云涌现,手指攥紧,即便如此她都不愿与陆照棠和离。 他已经不想探究为何了,闭上眼眸,再睁开时,又恢复往日的冷峻,起身看着她,“这次由不得宝儿了” 他如何哄着她,纵着她,她不肯和离,心里妒火中烧,那他便不在留情。 转身离开,木门一震,待那人走后,木门劈倒下来,摔成碎片。 端阳公主府。 当室内热度褪去之后,只剩淡凉。 端阳自顾自的穿着衣服,笑着看那端坐着的男人,“你毁了我的清白,合该是我愤慨,不知本宫将此事告知母后,会是什么光景,或许你觉得我将这事告诉盛浅瑜如何?” 陆照棠赤眸看着端阳:“你到底想如何?” 端阳穿好衣服,坐在椅子上,笑着道:“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小事一桩,你只需下次与盛家公子一同回北边即刻,如何?我便帮你瞒着盛浅瑜,你我日后再不相干。” 陆照棠起身,身上的药性未褪,眼眸朦胧,身形一晃,扶住床栏,眼前之人好似又变成了那婉约的女子,他与她渐行渐远,若是知道自己与端阳一起,定然彻底对他失望了,摇了摇头,极力维持清明,赤红着眼眸开口:“你到底要做什么?” 端阳娇娇一笑:“都说了是小事,你答不答应,你若不应我明日就和盛浅瑜说清,她的丈夫不错,让人舒服……” “啪” 耳光一声清脆,似用尽全部的力气,陆照棠晃了晃身形“恶心” 端阳怒起,而后冷笑:“你敢打我!陆照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本宫恶心,哈哈哈, 昨晚不知是谁一遍一遍不肯下来,我若恶心,你便道貌岸然至极,口口声声爱着盛浅瑜却睡在我这里,嗯,陆照棠,你斯文表象下如此破败,不知那盛浅瑜是否知道。” 她恨不得将面前的男人千刀万剐,自己喜欢的男人碰不得,却偏偏委身与另一个男人,为了更好的与那人相守,她却只能忍。 “如何啊,陆郡王,机会只有一次。” 缓缓走近那人,端阳附身看着他。 陆照棠闭上眼眸。 浑身冰凉,“好,我答应你,今日之事你绝口不提。” 端阳起身,转身离开,并没有因为达到目的而松了口气,反而心里酸涩,她为了那人已经变得不像人了他可知自己的心。 陆照棠,此番一去,你便与盛浅瑜再无可能,你若害死了她父兄,便只能再受制于我了。 端阳看向皇宫的方向,她只希望一切快一点结束,她想得到那人太久了。 陆照棠摇摇晃晃的走出公主府,衣衫仍旧有些凌乱,刚刚踉跄的走到郡王府门口,便看到门口立着的挺拔之人,那人宝剑而立,正是因着妹妹不见而出来寻的盛翊瑾。 横眉紧蹙,周身散发着寒气,“绥远,昨晚你在哪。” 他本是去寻妹妹,看到与妹妹身形相似的人便追了过去,妹妹没有找见,却意外的看见一人进了公主府,他与陆照棠相识十几年,自认了解他的秉性,却从不知道他这样道貌岸然。 枉他将妹妹放心的交给他。 陆照棠稳住身形,有些气喘:“则明,宝儿在哪儿?” 盛翊瑾面色冰冷,踱步走近,声音太高,阵阵寒风“我问你你去哪了!” 缓缓抽出手中的剑,抵在他胸口,那眼眸已经达到冰点。 陆照棠垂眸,苦涩一笑,他得不到她了,这一辈子似乎都不能再靠近她了。 眼眸微合,“去喝酒了。” 金钩描铁制成的剑剑刃待寒,死在剑下的敌人无数,这是第一次刺入朋友的身体,毫不留情,手起刺入。 陆照棠闷哼一声,那剑又被他按入几分,苍白的嘴唇微启,“则明可消气了,我只求你别把她带走。” 步履阵阵,错杂慌乱,看到门口的情境,静王几欲晕厥“你,你,盛翊瑾!上次你无礼,我放过你一次,这次你妄图杀害我儿,定不会再轻饶了你,来人将他制住,我倒要看看皇上今日能否饶了你!” 盛翊瑾收回剑,插剑入鞘,面染轻寒,并未反抗。 陆照棠已经完全没了神志,只是拉着静王妃的衣袖喃喃道:“宝儿。” 静王妃亲自入宫告到御上,言辞切切,悲痛欲绝。 褚太后蹙眉,看着一侧面色沉冷的儿子,叹了口气,看向静王妃“那绥远现在如何了?” 静王妃伏地叩首,痛哭不已:“绥远如今仍昏迷不醒,皇上,那盛小将军几次在京中出手,如同恶霸,之前是那赵郡王,如今又对我儿出手,行为卑劣,皇上您决不能轻饶啊” 赢准面色沉冷,周身怒气不减,随即起身冷声道:“来人,将人带入天牢。” 天牢关押的通常是死囚,犯下通敌叛国极恶之事才会被关押在此,浅瑜听到消息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突然想到最晚赢准离开前说的那句话。 心底一凉。 比起景清和景潺的慌张,浅瑜静静的坐在桌前,一言不发。 过了很久,浅瑜苦涩一笑,这便是赢准的先礼后兵,她似乎逃脱不得了,他执意要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她领教过了,声音沙哑的开口:“备车吧。” 拿起桌上的那枚血玉,浅瑜神色淡然的起身。 马车直接进入了宫门,一路通畅,没有侍卫的拦截,没有任何人阻挡,像是为她准备好了路。 德公公一早就被吩咐候在殿前等人,只觉得冷汗阵阵,今早圣上告知要他接那位小姐进宫时,耳朵阵鸣,听到圣上吩咐的各种礼遇,浑身僵硬,想到自己当日曾驳了那位小姐的入殿,只觉得后怕。 再看到那位盛家小姐,德公公不敢造次,上前赔笑“盛小姐您终于……” 浅瑜没有看他,自顾自的进入大殿,进入殿门内的那一刻,冷冷的看着坐在金髹龙椅上的人,将手里的玉佩放到案上,眸色清冷“赢准,玉佩还你,放了我哥哥。” 后面的德公公闻声浑身一怔,看了眼皇上的眼色,战战兢兢的退了下去关上了大殿的门,这盛家小姐胆大包天竟敢直呼圣上名讳。 他神色一紧,想到圣上之前的吩咐,莫非……莫非……圣上有意那盛家小姐? 大殿内。 赢准拿起玉佩,把玩在手里,嘴角微勾,当日给她玉佩因为知道她容不下沙子,方便她入宫与陆照棠和离,她却到现在仍不松口。 抬眸看着她,缓缓起身慢慢靠近直到将人罩在身下,“宝儿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浅瑜怒视,“你当日说过,玉佩……”浅瑜话没有说完,便看到了赢准的动作。 刚刚还完整无缺的血玉顷刻变成细末自他手中渗出,落在地上。 “现在呢,宝儿,玉佩没了” 浅瑜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赢准勾唇,铁臂桎梏住她的细腰,喟叹开口:“宝儿,与他和离吧,嗯,嫁给我好不好,我再不会惹你生气,这是最后一次。” 他大可高高在上的威胁她,让她主动求娶,可他舍不得,他愿意低入尘埃的乞求一次机会。 赢准眼眸温热,低头看着她的发旋,而后将她的下颚捻起,盯着那粉唇,哑声开口:“盛将军手握重权戍守北边让人忌惮,如今盛少将军京中跋扈打伤郡王,宝儿知道朕压下多少弹劾,嗯,这一次当真因了血玉放过,那还有下一次,宝儿到时用什么来保?” 浅瑜眼眸擎着泪水,浑身冰冷。 那薄唇渐渐凑近,停在若即若离的位置才又开口:“宝儿始乱终弃,得了朕的心,还妄想与旁人相守,和离吧,朕保你一家无忧。” 大殿空旷,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的进入耳朵。 仄仄紧逼,她没有退路。 浅瑜眼眶泛红,看着贴近自己的人,“赢准,你若骗我……” 赢准压抑心头的悸动,轻啄她的唇,沙哑道:“宝儿,我不会骗你,你若答应我,出了宫门盛少将军只会比你先回府,和离吧,我会娶你,护好你的家人,宝儿,我爱你。” 浅瑜阖上眼眸,眼泪顺着眼角掉落。 她似乎再一次无路可走,因为心里有牵挂,所以他想威胁她轻而易举。声音沙哑,浅瑜缓缓开口:“这是最后一次,我答应你,你不得动我父兄分毫。” 赢准勾唇,手抚着她的头,“好。” 话落,吻上那粉唇,将人抱坐在大殿的案台上,两唇相贴,火热缠绵,浅瑜推拒的手慢慢放下,赢准扎住她的腰与自己相贴。 空旷的大殿上只能听见唇齿交缠的呜咽,突兀又暧昧。 那份火热似压抑了许久后再无顾忌。 胸膛剧烈的跳动,即便打过无数次的胜仗,从没有过像今日这般快意,大手不受控制的滑入那叠纱裙中,浅瑜急急抬手按住,想避开嘴唇上的□□,刚要开口却被那交缠吞咽了所有的话。 素手死死的按住裙下的手,眼泪朦胧的看着眼前越发赤红的人,强撇开头,不断喘息,“我不想。” 赢准胸膛起伏,半晌将自己的手抽出,将人从案台上抱下,坐在那髹金雕龙的椅子上,看着怀里侧坐着的人,大手抚上那脸颊,她的脸很小,不及他一手大。 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声音喑哑:“宝儿。” 浅瑜咬唇,抬头看向他。 他眼眸黝黑,却透着光亮,眼眸里的喜色毫不遮掩。 薄唇再启:“宝儿。” 浅瑜不敢再看他,那灼热太过强烈,她不自在。 他凑近她的项颈,声音更加低哑“宝儿。”一声落,那薄唇轻吻她的脖颈,“宝儿”他一遍遍的唤她,一遍遍的吻她,心口抑制不住的喜悦,“我爱你。” 他像是得了件爱不释手的宝贝,哪哪都要捏一捏,大手握住两只手,与她交缠,她别过头不肯看他,他却啄她的耳畔,她转过头蹙眉怒斥,他什么都听不到的去啄粉唇。 浅瑜垂眸,挡住他的唇,“我要回去了。” 顺势吻了吻她的掌心,“今日陪我。” 浅瑜抽回手,转过头,“我尚未和离,虽然应了你但仍要避嫌,我要回去了。” 赢准揽着她腰间的手收紧,“嗯,是该避嫌。”嘴上这么说,却仍舍不得放手,浅瑜蹙眉,“放手。” 赢准将人抱起,缓缓走下阶台,直到放在了大殿门口才十分不舍的将人放下,浅瑜转身要去打开殿门,赢准按住门隙,手揽着她的腰,浅瑜背紧贴他的胸膛,“宝儿陪我一天。” 实在舍不得啊。 浅瑜咬唇,覆在门上的纤手缩紧,“我要回去。” 赢准一叹,将头放在她颈窝,哑声道:“宝儿最后亲我一下。” 浅瑜耳朵泛红,他的气息将她包裹,他似放下了所有负担,极力的与她亲昵。 浅瑜性子淡薄即便前世与陆照棠相恋之中也从未有过这样的亲昵,她不自在,“你刚刚……”亲过我了。她实在说不出口,闭上嘴直接去拉那门。 第37节 他似乎笃定主意,一手按住那门,任凭她如何那门仍旧纹丝不动,浅瑜垂眸,声音淡淡:“我要离开。” 背后之人一声长叹,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缓缓松开了手,他要顺着她,他要宠着她,她心硬如石,他便将她包裹,包裹住了便算他有了她,何必贪心将她撬开,他爱她便好。 浅瑜拉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赢准看着她的背影,嘴角重新擎着笑意,来日方长,一步一步来,他不能急。 门旁的德公公汗如瀑布,心里颤抖,腿上打着哆嗦,他今日不说那日后皇上若是知道了连累的便是宫外的家人,擦着汗,跟着圣上进了大殿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上,奴才有罪。” 赢准心情大好,看着手里的奏折,“说。” 德公公的汗水滴落到了眼角,但他再不敢抬手去擦,战战兢兢道:“盛家小姐大婚前曾拿了汝阳公主的令牌入宫求见,端阳公主命奴才拦了消息,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德公公一边说着一边抽自己的嘴巴。 赢准手下一顿,冷眉抬头,片刻周身肃冷的走近。沉沉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德公公,“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德公公浑身冰冷,下一刻被踢翻在地,呕了一口鲜血,重新跪地强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赢准周身寒气,他想到了那晚陆照棠与他喝酒悲怆时的样子,他说他求而不得。 宝儿不喜欢陆照棠。 被赐婚后进宫是不是不想嫁给陆照棠,心口疼痛,赢准冰冷的看着远处,又悔又妒,明明两人不会走这么多弯路,明明两人不会错过…… “来人,将他拉下去乱棍打死。” 德公公已经吓的晕厥,身上战栗。 垂下眼帘,坐回案前,沉声吩咐一侧的卫流:“去找个最好的戏班子。” 浅瑜从大殿出来向着宫门走去,只想马上离开这皇宫,步履匆匆间,快到宫门口时,却见到一人。 神色淡淡的拜礼,浅瑜本想错身离开,赢冽却再次错步将人拦下,“听闻前些时候绥远纳了房妾室被令兄打了,如今再次将绥远打个半死又是为何啊,莫不是绥远又给盛小姐添了姐妹。” 桃花眼带着戏谑,嘴角微勾,手里的扇面摆了摆。 浅瑜垂下眼眸,淡然道:“楚王当真爱好广泛,浅瑜见识浅薄见过喜好读书喜好下棋的人,却没见过喜好钻研别人家事的人,臣女还有要事在身,告辞。” 再错一步,堵住去路,赢冽微微一笑,“正因本王爱好广泛,涉猎无数,才想告诉盛小姐一句话,那陆郡王不可靠,不如盛家小姐和离……” “殿下,皇上等你多时了”赢冽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突然出现的卫沉打断,挥了挥手里的扇子,赢冽淡笑抬头“卫沉好功夫,本王竟不知你什么时候来的。” 卫沉垂头,“楚王殿下廖赞了。” 赢冽收回眼眸,最后看了一眼身前的盛浅瑜,抬步离开。 浅瑜抬头时,只看见那名唤卫沉的侍卫对她点了点头,回应般微微点首,浅瑜再次垂下眼帘转身离开。 等候在宫门外的景清一脸焦急,踱来踱去间看到小姐出来,一脸喜色的上前:“小姐,刚刚府里管事差人说话,大公子回将军府了。” 浅瑜松了口气,就这样吧,只要他不对父兄起心思,她便就这样吧,赢准与她拖沓这么久想要的便是这个结果,无论她如何拖延如何想要摆脱,他主意不变,自己便逃不了,就这样吧只要父兄无事。 她这样想,眼睛却有些酸涩,自由对她来说有多遥远。 马车从宫门驶出,浅瑜静静的坐着,她应该懂得知足,毕竟她能重活一世,人本就是有得必有失,她何必自怨自艾,就像陆照棠对她一样,赢准之所以对她执着不过是热度未褪,倘若得到了,也会如同陆照棠一样,她已无情爱何须担心重走上一遭,至少父兄安好。 浅瑜心态很好,从不钻牛角尖,即便上一世沦落那样的境地仍旧豁达,她不去想赢准,想着自己的娘亲,和那还未出世的弟弟或者妹妹。 “咯噔”一声响动,马车停住,浅瑜抬首,还没等问发生何事,外面就想起一声清脆,“好大的胆子敢撞端阳公主的车!” 车夫以前也是在营中做事的,最近伤了腿被安排回将军府赶马,也算是个被安排了个营生,出了情况倒也不怯,跳下车作揖,“惊扰公主,实在是您的马先撞过来的,老奴走的是外侧,您们走的是内侧,您看那车辙,实在不是老奴故意的。” 那丫鬟还待叉腰做骂,马车里传来轻笑,“到底是将军府的人,连个赶马的奴才也刚顶撞本公主的一等宫女?还是觉得自己如今做了女官免了下车参拜的礼节所以狂妄自大了?” 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咄咄逼人。 浅瑜垂眸,淡淡开口,“惊扰公主了,李伯,先拐入巷子给公主让路” 那挂着四角玉铃铛的马车里又传来响动,“郡王妃倒是识趣,本宫吃了你的让,本宫也要提点你几句,这出入宫中要谨小慎微,不该肖想的别肖想,否则落得什么下场难看的紧。”端阳暗恨,若是以往定要下车教训她一番,如今却拿她不得。自己这怒气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发泄。 浅瑜没有开口,听着那车轮转动,心思微转,端阳这话让她有些猜不透了,若是因为陆照棠,未免太牵强了,那这话又是为谁说的,宫里有谁是她怕她肖想的。 浅瑜抚平稍有褶皱的衣裙,本想马上回府的心思淡了许多,马车再次掉头时,浅瑜轻轻开口,“李伯,去郡王府吧。” 端阳和陆照棠的事还没有传开,所以景清不知道那些事,只是疑惑的开口,“小姐这便要回郡王府了吗?” 浅瑜抬眸,“你不想回去?” 景清咬了咬唇,摇头道:“也不是,就是觉得郡王府没咱们将军府自在。”自打知道姑爷要纳妾便对姑爷没了好感,虽然纳妾没什么,但他明明那般喜欢自家小姐,小姐出嫁前听说姑爷还与将军下了保证,不过想想姑爷好说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哪能不纳妾。 看她一脸纠结不通,浅瑜淡淡垂眸,“我们今后会住在将军府,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去郡王府看看。” 那日匆匆一眼,现下想来那时的陆照棠有些不对,步履蹒跚似醉酒,若当日是陆照棠喝酒误事,那陆照棠与端阳或许并非两情相悦,可为何上一世陆照棠处处听从端阳,甚至后日将她接入府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心情特别不好,希望你们不要有难过伤心的时候。 第042章 浅瑜下车进入郡王府, 还没看到陆照棠,却先看到了静王妃。 石板路上,陆双芙伴着静王妃往前堂走去, 看到盛浅瑜回来,当下气恼发作:“你还敢回来, 我哥哥受伤你不侍奉左右,却跑回将军府,你当我哥哥是你的丈夫?” 陆双芙说话时,浅瑜看到那韩想柔从院子擦手走出,一脸疲惫。似是看到她的目光, 足下一顿,随即又转身回房。 静王妃拍了拍女儿的手,嘴角微勾,眼眸冰冷,“盛浅瑜, 我看你是没把这郡王府当做你的家,你也知我儿是什么人,好歹也是为大尧出生入死将领,岂可任你们盛家欺辱。” 静王妃这一番话说的极有底气,圣上对她礼遇, 她说如何处置那盛翊瑾圣上还不是让她三分。 浅瑜淡然开口:“我只是看看绥远如何。”陆照棠若是不喜欢端阳的,上一世却处处受制于她,除非背后有人要挟,赢准没必要多此一举, 那或许上一世她笃定的幕后之人另有其人,她想问问陆照棠。 静王妃看着她仍旧不冷不热的模样,心里一阵怒火,“你是看绥远还是想为你那哥哥求情?今日就告诉你,那盛翊瑾我不会放过。盛浅瑜,你嫁进我们家一年一无所出,甚至未与绥远合过房,你心根本就不在这,你走!” 陆双芙嗔目看着盛浅瑜,“我娘让你走,我哥哥不想见你。” 两人正是怒火无处发泄的时候,浅瑜自知今日见不到陆照棠了,收敛眉目便要转身离开。 她与陆照棠无缘无分,上一世陆照棠夹在她与静王妃中间左右为难,她极力迎合静王妃,这一世才发现无论她如何让步静王妃不会喜欢她,她不会再来了,除了问陆照棠外,或许还有一人可问。 走出郡王府的那一刻,她突然松了口气,原来郡王妃给她的压迫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今日那压迫感终于消散,就算为了上一世来不及离开的自己吧,心头舒了一口气,。 静王妃见那盛浅瑜离开,心里更怒,虽然她不会答应她的请求,但她求都不求她一下,本想给她些个教训,让她痛哭流涕求她,却硬生生憋在心口。 一侧的陆双芙给娘亲顺了顺气,如今哥哥受伤昏迷再床,娘亲若是再病她便再无依靠,柔声道:“娘,别生气,她离开至少比在府里碍眼强,如今她还为人妇,却被赶出府,定会受众人唾骂。” 陆双芙的一番话轻轻柔柔,静王妃好受许多。 静王妃叹了口气,看着身侧女儿,女儿样貌极好,秀美杏目,皮肤白皙,娇小玲珑,如今性子也不毛躁了,到底是长大了。 心下一动开口道:“芙儿,娘有些话想问你”她想知道圣上对她们家的礼遇从何而来。 两人相伴离开。 刚刚醒来还不能动弹分毫的陆照棠怔怔的看着纱帐,床上还有她的馨香,但那馨香似乎要渐渐散去,他几乎闻不到了。 院中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听见了,极力的挣扎想要起身,伤口又渗出鲜血,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因为他心更疼,宝儿的性子他了解,不争不抢不喜言语,每每想到她站在娘面前被骂被教训,心口便疼,宝儿长大这么大,盛将军和李夫人从未打骂过,他口口声声说护着她却什么都不做到,他在尚且如此,他不在是不是娘亲也曾这样对过她。 她离开了,他知道,似乎属于她的所有气息都要消失不见。 一阵恐慌,陆照棠不顾周围服侍的丫鬟,挣扎起身,步履踉跄,因为失血过多,向前两步,眼前黑白,再不省人事。 静王妃拉着女儿坐下,笑容温和,“芙儿可心里想着圣上?” 陆双芙一怔,随即想起那神俊双颊绯红,咬唇点了点头,静王妃将女儿耳畔的发撩在耳后,又开口,“芙儿与圣上可曾有过接触。” 听到这话,陆双芙有些疑惑的抬起头,为何娘亲这么想,摇了摇头,“未曾”随即懊恼的绞了绞手中的帕子“娘亲最近都不肯让女儿出门,太后也不曾宣女儿进宫,如何接触的了。” 静王妃手下一顿,眉头微蹙,莫不是圣上的亲近当真不是因为女儿。 不过女儿说的确实有道理,女儿有意,她作为娘的却是该帮衬一把。 心里稍有失望,静王妃起身拉上女儿的手,“走吧,陪娘用饭吧。” 话刚落下管事急匆匆的进来“王妃,宫里来人了。” 九聚坊出名于说唱,班底都是年过半百走过街串过巷体味过生生百态的名旦,唱的是戏,演的是真实。 一出扈公主欺压臣妇与人苟且的新戏一出,那便是恨得让人牙痒痒,如此恶劣的女子即便贵为公主也令人唾弃。茶余饭后便谈论的都是这些事,直到有人在书肆高谈阔论盛小将军将那陆郡王打伤,众人便有了猜疑,这一猜疑,有人便喃喃开口多次见端阳公主与陆郡王私下会面,流言蜚语一发不可收拾,那盛将军盛名在外,出自平民,更是让同为平民的百姓愤慨。 平头百姓里总有几个地痞无赖,得了消息便好事的跑到公主府附近吼一嗓子就跑。 “啪”上好的骨瓷玉杯被狠狠的掷在地上,端阳眼眸通红的坐在椅子上,指着门外,“去,快去,谁敢再说一句,把人都给本宫抓起来!本宫要他不得好死!” 葫芦为难,不过一天不到,大街小巷谈论的都是这事,如何抓的完,公主这是犯了众怒,今后如何出门啊。 端阳见她的模样,怒极反笑,缓缓走近,“怎么本宫的话你也不听了。” 葫芦吓的跪了下来,心里忐忑,“公主饶命,奴婢这就去。” 一个巴掌挥过去,葫芦跌坐在地,眼泪绕在眼眶,却不敢滴落。 端阳坐回桌侧,坐在椅子上,时机不到,为何会走漏风声,计划生变,她白白赔进去了清白,甚至背上这等骂名。手指收紧,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为今之际只能进宫央求母后,不能让母后听信外面的话。 端阳起身,“备车。”刚刚从宫中出来,这下又要进宫。 然而端阳一走出房门,便看到那严公公远远走近,几步上前笑道:“公主这是去哪啊?” 端阳蹙眉,严公公是跟在皇兄身边的掌事公公,如何会来她这里? 没待她疑惑多久,严公公便将手里的圣旨拿出宣读,声音尖利直刺端阳胸口,而后跪在地上的端阳震惊抬头,麻木的拿过圣旨,其他的字她已经看不大清,但那赐婚与陆郡王陆照棠的几个字她看的真真切切。 严公公拜礼,“公主,老奴先告退了” 人都走远时,端阳方回神,眼睛里透着慌乱,“快快,备车”她不能嫁给陆照棠,她不喜欢他,她喜欢的是…… 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但郡王府却是风雨后前的平静。 静王妃镇定自若的接过公公递过来的圣旨,一刻都动弹不得,耳朵阵阵轰鸣。 那公公皮笑肉不笑自是听说了今日的风雨,“恭喜郡王妃了,圣上赐下和离书,又给郡王尚了公主,这份殊荣叫多少人羡慕,老奴这就告退了。” 静王妃强强一笑,心头不解为何圣上突然赐和离,甚至再赐下婚事,事情太突然她已经没了其他反应。 她不喜欢盛浅瑜能将她赶走自是高兴,但她更不喜欢那端阳公主,盛浅瑜一个贵女她还好拿捏,这端阳跋扈又有太后相护只怕这郡王府日后再无消停。 怔怔的坐下,正想如何才能免了这赐婚,身边的嬷嬷自外面跑了进来,一脸的慌乱,“王妃,外面盛传郡王与端阳公主,有,有私情,那盛小将军也被皇上放出天牢。” 手下一顿,静王妃震惊抬头,“你说什么。” 浅瑜回到将军府,看到哥哥时才放下心来,却见哥哥欲言又止有些不解。 盛翊瑾见妹妹进门心下为难,但仍旧开口,“宝儿,与他和离吧,哥哥自会养着你,那陆照棠道貌岸然,与那端阳……宝儿与他和离吧。” 第38节 垂下眼帘点了点头,赢准今日算是彻底绝了她的后路,不声不响却水到渠成。 看着远远将要落下的日头,这一天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握在手中,排兵布局,只有一个结果。 盛翊瑾心疼妹妹,他的妹妹自小便懂事听话,原以为陆照棠会好好照料妹妹却不到一年便纳妾,甚至与那公主偷情,摸了摸妹妹的发顶,“宝儿以后会找到更好的,那陆照棠背信,不是良人,是哥哥眼拙了。” 浅瑜摇了摇头,抬头淡笑,只是道:“哥哥切不要将此事告知于爹爹娘亲,待爹爹娘亲回京宝儿自会告知,宝儿怕爹爹冲动。” 点了点头,如今娘亲尚在孕中,即便知道也不能马上回来,徒添烦恼。 与哥哥一同用了午饭,浅瑜回到房内便静静的坐着,直到那道圣旨下来。 迟到了一世的和离书。 她彻底与陆照棠再无瓜葛。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毕竟接下来等着她的是另一场桎梏。 夜幕来临。 浅瑜静静的看着手里的书,耳畔回响着刚刚景清说的话,赐她与陆照棠和离的圣旨及那赐婚端阳与陆照棠的圣旨一同而下,在事情已经传开的时候下了两道圣旨便让那端阳和陆照棠背上了私相授受的名头,皇室都承认了那份苟且,只怕那端阳日后难再抬头,背上千古骂名。 赢准对待自己妹妹尚且如此阴狠,又真的会放过父兄吗,父亲此役再胜,那便是在北边扬名立威再无人能及。 门声磕动,浅瑜浑身一僵,本以为今晚不会再出现的人又一次入夜而来。 赢准脚步轻轻,踱步上前,“宝儿可知我今日听到了什么。” 他的心思都在她身上,在她周围早已部下暗卫相护左右,今日她去郡王府他知道,自然也知道了那静王妃说的话,她说她未曾与那陆照棠圆房,她嫁给陆照棠这么久却未与陆照棠圆房,他不在乎她是否清白甚至从未注意她手臂上的守宫,但那压在心底的嫉妒却好受许多,心头喜极,一入夜便想要过来见她。 那潮气弥漫耳畔,浅瑜咬了咬唇,“你我尚未婚嫁,圣上请回吧。” 赢准轻吻她的额头,“宝儿与我定下口头许诺,我便是将宝儿当做我的,等盛将军回来,我便求娶了宝儿。” 浅瑜急急抬头,眼眸漾起波澜,“能不能等等,我想与爹爹娘亲多相处一段时间。”她不想进宫,她怕见不到爹爹娘亲。 赢准沉眸,与她凑近,“要等多久。” 他的靠近让浅瑜又慌又怕,抵着他的胸口,攥了攥他的衣襟,没有开口。 赢准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声音极哑,轻轻道,“宝儿,我一刻都等不了,等盛将军回来,我便求娶,我既然应了你会护好你一家,难道宝儿却要失信于我。” 浅瑜撇开眼眸,眼眸暗淡,再不提起刚刚的话,只是道:“我……我要看书了,你走吧。” 赢准轻啄她唇畔,拿过她仍旧握在手里的书,放在一侧,“天色晚了,宝儿应该睡了。” 说完起身自顾自的起身解着自己的衣服,浅瑜慌张看向他,“你做什么。” 赢准褪去外衫,将人抱回床上,紧紧束缚在怀中,“自是与宝儿一同而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后会一直虐端阳。 第043章 背后的胸膛灼烫, 浅瑜蹙眉小心远离了些,但那人穷追不舍的再次与她相贴,耳畔响起那沙哑的声音, “宝儿,我只是揽着你睡觉而已, 你若再动,我便忍不住了。” 浅瑜不敢再动,只得闭上眼眸。 赢准勾唇,自能感受到她紊乱的气息,一手伸到她颈下, 一手握上她的手,“宝儿既然睡不着,我与宝儿说说话如何” 浅瑜没有睁眼,呼吸轻缓。只希望自己马上睡着。 借着些许的烛光,赢准看着她的脸颊, “北边战事快要平息,盛将军应该回来了,若急诏送出半月后应当就回京了” 听到他的话,浅瑜睁开眼眸,蹙眉起身, “路上颠簸,我娘有孕在身,不能动身。” 赢准伸手将人揽回,重新用被子将人盖好, “我自会派人去接,宝儿不要着急。” 浅瑜眼眶微红,“若我娘有事,我便随她而去。” 他总是有他自己的想法,咄咄相逼,赢准现在见不得她哭,马上将她抱好,“是我鲁莽了,盛将军什么时候回京都好,好不好。” 浅瑜忍了一天的委屈,眼泪不断掉落,赢准心软,一遍遍的哄着,大手抚上她的脸侧,轻轻道:“宝儿不要哭了。” 浅瑜本不是愿意情绪外露的人,除了对父母兄长,她在外很少失态,可几次失态都是因为赢准,她哽咽开口,“是不是你让端阳接近陆照棠。” 赢准一怔,面色微沉,还是开口:“不是。”只不过知道上一世陆照棠与端阳会在一起,时时命人看守必要时推波助澜罢了。 浅瑜泪水不断,眼眸朦胧,“是你。” 赢准一叹,轻轻凑近额头抵着她的光洁,“宝儿说是便是,宝儿说不是便不是,可好,不要哭了。” 她不想哭了,但眼泪却不断的掉落。 赢准心里阵痛,从不知她的眼泪有这般作用,阵阵低泣只让他心疼,低头堵上那唇瓣,那让人心痛的声音便如被截断的水流,再不倾泻。 他不敢多碰她的,因为没了桎梏两人的关系,他怕自己忍不住,可如今吻上那柔软的唇瓣,他再也不想压抑自己的渴望,不顾她抵在胸口的手,只是不断进攻,粉唇柔软,那小舌更甚,一味的躲藏让他极力的追赶。 呜咽渐起,赢准不管不顾的吻着她的唇,□□唇瓣,与小舌交缠,唇舌相交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极为暧昧,令人热血难耐。 衣衫单薄,他的手轻而易举的便突破进入,握上那柔软换来一声惊呼,“赢准!” 她的声音刻意压低,喘息中带着惊慌,赢准再次吻上那粉唇,手下拨动。 浅瑜惊慌失措,极力想要摆脱他的唇,手按住胸口。 沉迷于这美好,他舍不得离开,身下渐渐灼热疼痛,追寻那粉唇,不许她逃离。 “赢准!”她终于脱逃,双手紧紧按住作乱的手,“我不想,我不想。” 赢准眼眸炙热,一手仍旧停在衣襟,一手固定住她的小脸,对上她水润的眼眸,声音染着情.欲的低哑,“宝儿,我想你。” 他面色潮红,那模样让浅瑜心里害怕,“你我尚未成婚,我不想。” 赢准长叹一声,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那一处坚硬便抵在小.腹。头埋在她项颈,带着潮热开口,“宝儿帮我。” 他的手仍未离开,无论她如何推拒,他仍不肯抽出,浅瑜咬唇时,赢准再次开口,“宝儿若是帮我我一会儿便离开,嗯,你我早晚要成亲,宝儿帮我一次。” 浅瑜死死咬唇不肯动弹分毫,吻了吻她附在他手上的柔荑,再次让步:“或者宝儿今日帮了我,明日我便不会再来可好。” 声音沙哑,像是蛊惑人心,他的手迟迟不愿出来,浅瑜面色赤红,心里怕他乱来,闭上眼眸,下一刻那衣襟里的大手再次作乱,浅瑜嗔目,“赢准。” 一声闷哼,赢准拉住她的手,蛊人般开口,“乖宝儿,求你。” 灯光幽暗,他拉着她的手停在一处送了进去,但两人却同时出声,她触碰到的同时,她胸口的手也摩挲不断。 浅瑜面色通红,似像火烧,又羞又怒。 “你把手……”她说不出口,他戏谑的看着她回避的眼眸,不断闷哼,握着她的手不断动作,咬着头的脖颈,“嗯,宝儿要我的手如何。” 他的另一只手仍旧在她衣襟内,浅瑜咬唇,眼眸水波光亮,从贝齿中挤出几个字:“赢准!” 赢准平日紧绷的俊脸柔和,抽出手,低头吻了吻那曾握过的地方,另一只手动作不断。 浅瑜闭上眼眸,不去看他,只求他快些离开,那握着的手仿佛不是她的一般,耳畔喘息不断,浅瑜不敢睁开眼睛,手中异物烫的惊人,抚在她手上的大手不断收紧。 他的薄唇贴她的耳畔,极力躲避的喘息声声入耳。 “宝儿,真好,嗯。” 沙哑低沉,伴着那一声闷哼让她心头颤动,她的手指做环却不能相碰,她怕他了。 给她细细的擦了擦手,将面色赤红的要滴血的人抱紧在怀里。 浅瑜一惊,浑身僵硬,却不敢去看他,“你说你会离开的。” 她倒是记得清楚,低头啄了啄她的发顶,声音带着还未褪去的沙哑,无奈道:“这便离开。” 夜色深沉,等那人离开,她将头埋进被子,手上的炙热感仍未消散,似乎没了知觉。 端阳从褚太后那里出来便直奔赢准寝宫,宫门外候着的是新来的公公,端阳与那公公说完要见皇兄,那公公便去问话。 端阳心里着急,来回踱步,始终不见那公公回来,抬头看着那公公离开的方向,这一看不要紧,却发现那公公根本没有去禀告,而是坐在看着不大打眼的长亭喝茶,端阳气急,这死奴才不做事,便要上前,却被宫门外的侍卫拦住。 眼眶通红,端阳又站了许久,那公公终于姗姗回来,“公主您请回吧,皇上说不见。” 端阳气的手发抖,指着那公公,“你!你根本没去禀报!你胆子大了敢欺辱与我,我要见皇兄!滚开!” 那公公一拦,笑着道:“皇上厌恶女人,不许旁人靠近,杂家就算不去也知道。” 一个奴才也敢欺负她,端阳气的说不出话来。 站在寝宫大半个晚上的端阳这会急了,只将人推开, “我要见皇兄!” 那公公年岁不大,是新调任过来的,得了严公公的调.教,极为有眼色。再次拦住端阳,“公主,您不能进去。” 端阳冷哼,红着眼睛瞥了一眼声葫芦,葫芦赶紧上前将那公公拖出。随即自顾自的便要向寝宫门走去,却被突然出现的卫流率先拦下,“公主请回吧,皇上歇息了。” 端阳看他一眼,心里恼怒,却不好发作,只得跪在门前,对着门内开口:“皇兄,端阳不想嫁给陆照棠,望皇兄收回成命。” 门内没有声音,端阳跪了半晚,膝盖疼痛,那门内的人始终没有出来。 心头绝望,又怨又恨。 她以前开心他从未将自己当做妹妹,现在却绝望他没有将自己当做妹妹。 卫流上前,“公主请回吧。” 端阳眼眸通红,她早就知道他薄情冷淡,却仍抱有幻想,垂下眼帘,将悲伤尽数掩去起身离开,一身萧索。 一早褚太后便让福嬷嬷更衣,早朝一下便去了书殿。 赢准今天不能去将军府,打算将所有的事情一并处理干净,为接下来空出多些时间。 对别人,赢准大可让公公拦着,再不济还有卫沉卫流替他出面,对出褚太后却没了办法。 一进门褚太后就一脸不满,坐在椅子上,蹙眉看着儿子,“为何赐婚端阳与绥远,你可知他是有妻妾的人,你即便再不喜欢端阳也不能让你妹妹嫁给绥远。” 赢准看着手里的文书,英眉淡淡,“母后不是对绥远印象极好。” 褚太后一瞥,气恼道:“再好也已经是有妻妾的,端阳昨晚哭了大半夜,你怎么那么狠心,枉怪我是个心软的,你父皇也是和善的,也不知你像了谁。” 做了几笔批注,赢准放下手里的奏折,抬头看向端坐着的褚太后,“端阳横插一脚闹得满城风雨,儿子若不作此决断怕是要寒了盛将军的心。” 褚太后蹙眉,什么横插一脚? 赢准神色淡淡的将准备好的书信交给卫流,既然宝儿怕李夫人路上颠簸,那他便要做的周全些,省的她又有罪名怪到他头上,一切已经如愿,他要好好顺着她弥补些过错。 将那日的事告知褚太后,赢准为褚太后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母后平素里何其理智,今日却如此冲动。” 褚太后接过茶盏,心底震惊,端阳是她从小看到大,如今这心思她这个做母后的也看不懂了。 微微叹了口气,可怜那盛家小姐了,那么温婉的人,却因端阳落得和离的下场。这下多少人要说皇室的不是。 第39节 知道褚太后是个什么性子,赢准垂下眼帘,“母后不用担心,儿子自会补偿盛家” 褚太后抿了一口茶,已经完全没了来时的惊怒,重新看向儿子。 儿子自小沉静,打小就像个冷面阎王,如今不知怎么总觉得不大一样,随口一问:“我儿何时能成亲啊,数一数咱们大尧的史册,没有哪个皇帝像你一样二十有三身边连个侍奉的都没有。” 褚太后这话似是叹息,没打算儿子回应。却不曾想一向避而不答的儿子却开口了。 “快了,大约属秋前便能立后。” 褚太后惊讶的抬头,手里的杯子洒出些水来,而后眉目染上喜色,“当真?” 第044章 过去了幼芽盛放的五月, 天气像是再无顾忌一般逐渐热了起来,端阳的丑闻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臭名昭著月余不散。 六月下旬北边战事便完全平歇。盛云俦也要回京了。 接到爹爹递回的书信, 浅瑜长叹一口气后,心头除了能见到爹娘的喜悦却多了份紧张。 “小姐昨晚发热, 身子还虚,别在门口等了,将军和夫人算算这时候才到原州,您这么早起来等什么呀。” 浅瑜闻言一窒。 赢准最近越发肆无忌惮,昨晚入夜而来, 天明时才不紧不慢离开,她身上汗意未退,景清进来的时候,她只得推辞夜里发了热。 “无事,早上沐浴过, 现在好多了。” 见小姐气色确实没什么异样,景清也没再开口,主仆二人一同站在门前等人。 仗势浩荡,不知道的以为是盛将军因为又打了一次胜仗便肆无忌惮蔑视皇威了,但随行迎接的官吏却心里明镜, 这盛将军正得隆宠决不可冒犯,圣上一早便派人去北边迎接,知道李夫人有孕在身更是派了不少宫里的掌事嬷嬷随行。 刚过原州,离京越来越近的时候, 盛云俦大怒便要提刀驾马先行,李氏装作肚子疼痛这才将人拦下。 好生安慰了许久,盛云俦抱着妻子长叹一声,才算冷静下来,“那陆照棠敢如此待宝儿,我定饶不了他。” 李氏心里也气,女儿一个月前与那陆照棠竟然和离了,他们为人父母却不知道,如何不气。 但夫妻俩却不能因为怒火都失了理智,将丈夫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生怕他一个不顾便离开,只希望他记得她肚子里还有一个,让他消消气。 李氏靠在丈夫怀里,轻声道:“定是不会放过他的,夫君别急,好在如今和离了,女儿至少不用在他们陆家受气。” 拍了拍马车上的案几,浓眉皱紧,坚毅的面容冷若寒霜,盛云俦嗔目道:“他倒是敢!等我回京非打断他一条腿不可,连带那敢瞒着我的兔崽子的一并打断。” 李氏轻拍了拍丈夫的脸颊,“你敢打我儿子。”随即又道:“那时你还在北边,战事未歇,宝儿心细懂事,定是宝儿让瞒下的,你别怨这个怨那个的。” 盛云俦长叹,女儿懂事的让人心疼,小时候便怯怯的不爱说话,让人怜惜,长大了从不给他们惹事,安安静静的看书,这么好的女儿怎么那陆家兔崽子不知珍惜,“我说那皇帝小子怎么派如此大的阵仗来接,原来是他们那公主跋扈欺负了我女儿想补偿,什么东西……唔” 嘴被一素手堵上,李氏瞪了一眼丈夫,“你倒是越发胆大了,我可是还有儿有女,咱们先和离了去,省的你拖累我们娘几个。” 盛云俦人糙,常年混迹北边征战,说话更是糙了许多,心里对那皇帝的战绩打心眼佩服,也没有异心,但一码归一码,看不惯便想说出口,看妻子隐隐带怒,没敢再开口。 李氏摸了摸肚子,轻轻道:“皇上为人肃冷,绝不是那轻易放下颜面的人,此举怕是另有目的,不知是好是坏。”李氏出身书香门第,由爹爹亲自教导,多少有些远见,此时却也看不大通透,心里暗自嘀咕。 盛云俦见妻子眉目渐染担忧,握上妻子的素手,“夫人莫要乱想了,此次回京我便探探皇上的口风,若是他心有忌惮,我便奉上虎符,带你们回汉州老家,不过那舔刀子的生活了。” 浅浅一笑,李氏重新靠在丈夫的怀里,他不贪慕权势,名利之时能弃之不顾,世间哪有像她夫君这样洒脱的人,希望这份洒脱能被那皇帝看在眼中。 前有皇帝派来的尉官开路,官道宽敞,仗势恢弘,更无人敢惹事纷纷避让,一路平坦,但又行了几里后,宽大舒适的马车停住。 盛云俦抬头蹙眉凑近窗边,“发生了何事?” 外面驾马的行的副将勒马靠近马车,一脸为难,“将军,您出来看看吧” ~ 浅瑜本来翘首盼着爹娘回来,但左等右等终于等到那一行人出现时,怔神原地,那阵势比帝后出行更为盛大,整个将军府的巷口都被满满塞住,远远看到了一人驾马与爹爹并行,那人她最近总见,眼熟的紧,当下咬唇回避。 他为何会与爹爹一同回来? 想到昨晚他又赖在自己房里不走时说的话。 昨晚他又那般待她,虽然隔着衣物却让她极为羞愤,不肯睁眼,他在她耳畔似乎说过,今日要去原州,他竟然去接爹爹娘亲? 赢准比盛云俦更熟门熟路的进了堂内,知道看不到她也不在意,反正每晚都能见到,只是与盛将军相谈,赢准以往都是话少面冷,今日有事要说却不知从何开口,人生第一次这般紧张。 盛云俦狐疑的看着新帝,一边应承一边摸不着头脑,这新帝是要把大尧史书给他背一遍吗?还是在旁敲侧击些什么?他怎么听不明白呢。 赢准面容紧绷,却还是稍带了柔和,轻咳一声:“盛将军路途颠簸了。” 盛云俦眉头一蹙,暗道,一路上倒真没什么颠簸,直到见了你才有了颠簸不适,新帝亲自相迎让他觉得他打的不是一场胜仗,而是征服了一个国回来。 拜了拜手,“圣上垂爱,并无不适。” 赢准点了点头,蹙眉又道:“盛将军无需多礼。” 盛云俦更疑惑了,他没多礼啊,他本就不大懂宫里的礼节,这还是妻子教给他的,和平日面圣不是一样吗? 赢准又一声轻咳,手下有些汗湿,斟酌想要说出心里的想法时,一个摇摇晃晃的小身影跨进门来。 门槛太高,小身影不得不先探进来一条腿,跟着费力的要将另一条腿拖进来时,脑袋太大,头重脚轻便要栽倒却突然腾空了。 乌溜溜的大眼睛茫然的看向将自己抱起的人,粉面团似的小娃娃奶声奶气的开口,“你是谁?” 小娃娃眉宇间与宝儿有些相似,这让他心里软极,紧绷的脸柔和许多,声音磁性,“你说我是何人。” 小娃娃歪了歪头,眼睛一亮,“姐夫吗?”浅瑜出嫁的时候,珏哥儿还小不会说话,在北边时见不到姐姐天天嚎,听了娘亲的哄,听了下人的劝,知道姐姐嫁了人,他该叫那人姐夫,一路摇摇晃晃走过来除了下人,没有姐姐和姐夫,这下看到一个眼生的还长得漂亮的便对号入座了。 所有人不知道,因为珏哥儿今日这一句姐夫,日后盛家二公子盛翊珏成为了大尧第一纨绔,恶霸京中无人能管,惯着纵着的不是日后名满天下的皇后,而是那面容肃冷的霄延帝。 盛云俦眉目一横,瞪了眼小儿,震惊圣上去抱自己的小儿,忙要将儿子接过来,“小儿不谙事,圣上切莫怪罪。” 盛云俦伸出的手被赢准轻轻避开。 足下未停,赢准重新端坐回椅子上,并将小娃娃抱坐在腿上,面容严肃,沉稳开口,“盛将军,我今日过来便是有事相商。” 盛云俦见他严肃了许多,当即觉得定是严重之事,并没有注意他的自称,跟着绷紧脸坐在一侧,十分严肃。 赢准突然没有那么紧张了,眸色深沉,缓缓开口:“我今日过来,或者迫不及待的去原州相迎,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我想求娶一位小姐,倾国为聘,许以后位。” 盛云俦哈哈一笑,点了点头,“好好好,皇上如今是该成亲了,臣如你这般大的时候我家则明都两岁了,圣上可是要我家夫人做媒啊,没问题没问题,圣上只管说。” 赢准定定的看着盛将军,有些拿捏不准盛将军这是粗神经还是别有他想。 叹了口气,似乎宝儿那般聪慧当真不是随了盛将军,再次开口:“我想求娶的是盛家小姐。” 他有几个女儿?他说的是谁? 这是盛云俦第一反应。 几个不着边际的疑问后,盛云俦突然反应过来,皇上口中的盛家小姐是谁,路上才刚刚得知两月前女儿和离,进了府连女儿的面都没见,又被人告知想要求娶,好啊好啊,怪不得他如此礼遇,原来是存了心思。 面容下一刻紧绷,盛云俦铿锵有力道:“微臣家事向来微臣夫人说了算,恕微臣不能答应。” 一个陆照棠他还没解决,又来一个他岂能松口。 赢准抱着看着怀里的奶娃娃,极为有耐心的开口,将如何与浅瑜相遇,如何救了浅瑜再到自己如何失忆被救缓缓道来,尽管声音沉冷,却更真实些,两情相悦如何阴差阳错又如何能续前缘倒真让盛云俦松了些颜面。 叹了口气,盛云俦面容放缓,犹豫开口:“圣上容臣考虑考虑。”他必须与夫人商量商量,虽然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他说与女儿两情相悦,又没直接下旨求娶这份诚意他看在眼里,也是让他松动的原因。 赢准向来有耐心,知道不能一蹴而就,摸了摸怀里的小娃娃,起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忙。勿怪。我已经很愧疚了。 第045章 李氏听嬷嬷说了京中的传闻, 气的肝疼,那陆家竟然如此对待女儿,后悔拦着丈夫了, 心里怕女儿心里有结,回来便先去了女儿的院子, 进门看见女儿气色尚好,和平素一般无二时才放心许多。 晚上用饭时刻意不去提陆家,只与女儿说些北边的趣事和珏哥儿的笑话。 盛云俦心里有事,几次欲言又止,打量女儿确实没有悲伤稍稍放下心来的同时又隐隐信了赢准的话几分, 莫非女儿当真与圣上是两情相悦? 浅瑜听娘亲说话心里欢喜,那些纷纷杂杂的烦恼都不见了,母女俩亲热聊着,直到珏哥儿开口:“姐夫呢?” 李氏一怔,打了儿子屁屁一下, “你姐夫死了。” 珏哥儿气愤的挥了挥手小拳头,唾沫直飞,“胡说,我刚刚看见姐夫了。” 李氏摸了一把儿子的小嘴,狐疑的看向丈夫, 陆照棠过来了?他还敢过来,随即蹙眉,若是当真过来府里不能一点动静没有啊。 妻子的疑惑盛云俦看在眼里,干咳一声, “宝儿去休息吧。” 浅瑜手下攥紧,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刚一出门却见哥哥从门外走进,脸上似有抓痕,眉头一蹙,忙拉住盛翊瑾的衣袖,“哥哥,你先别进去。” 被妹妹撞见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盛翊瑾有些不自在,理了理衣衫,面色放柔,“我没事,路上摔了一跤。我先进去了。” 浅瑜知道最近汝阳为何不肯来找她了,两人之间确实不大对劲,叹了口气,浅瑜开口:“哥哥脸上有伤,还是先处理下为好。” 盛翊瑾条件反射摸了摸自己的脸,面色微红,心道汝阳骨子里竟装了只猫。 ~ 浅瑜回到房里,静静的坐了半晌,重新思考上一世端阳最后和她说的话,事情似乎并非她笃定的那般,能被端阳称作皇兄的人,除了赢准似乎还有一个人,印象里那人久病不愈,却不似有野心的人。 门窗磕动,一人进入房内,浅瑜拿起一侧的书状似看的专注。 腰间一紧,人已被带入怀中,浅瑜厌烦他这份亲昵,他却乐此不疲。 她手下未停看着手中的书,他却握住她的手,在她耳畔开口:“今日看到珏哥儿心里喜欢,宝儿可知我在想什么。” 浅瑜没有说话,眼帘低垂,赢准继续道:“我在想与宝儿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浅瑜握着书的书微微攥紧,赢准将人侧抱,额头抵着她的,哑声开口:“今日我与盛将军提了亲事,宝儿不要忘了答应我的话。” 浅瑜浑身一僵,明白了为何爹爹一晚上都在沉默。 拿走她手里的书,赢准将人抱在床上,“晚上看书眼睛会疼,我们睡吧。”他俨然是把她的闺房当做了他的,浅瑜推着他坚硬的胸膛,蹙眉道:“我要看书。” 他这些天几乎每晚都过来,似是全无了顾忌。 赢准伸手去解她的外衫,浅瑜急急开口,“我要看书。” 她声音不小,说完有些担心外面守夜的景清听见,顿了口。 赢准为她褪去鞋袜,又去解开衣衫,看着她闪躲的眼眸,“没人会过来,宝儿不用担心。” 浅瑜见他如此笃定,定然是动了手脚,按住解自己衣服的手,娥眉微蹙,“我说了要看书。” 第40节 赢准自顾自的解开她的外衫,将人塞进被子,长手一挥,将那书拿在手中,而后上床将人揽在怀中,这才开口:“我给宝儿念。”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咬字精准,浅瑜见他没有别的动作微微放下心来,心里思索刚刚未想通的事,但耳畔那掷鼓沉声舒缓轻柔,不知何时浅瑜疲惫睡去。 身侧的人呼吸平稳,赢准才放下手里的书,将背对着自己的转了过来,心里一叹,吻了吻她的额头。 她没有像以前那般排斥他,但在她心中他始终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她是他强迫而来,若是没了束缚,她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但若是两人有了孩子那便不是再无羁绊,他第一次这么渴望有个孩子,她若当真不会喜欢上他,至少两人有了羁绊她便再不能离开。 ~ 盛云俦斟酌了片刻,见妻子将小儿哄睡着,这才上前。 李氏满肚子疑惑,与丈夫一同坐在椅子上,“到底怎么了?” 盛云俦将白日发生的事说与妻子,李氏震惊的起身,宝儿何时与霄延帝扯上了关系,急忙道:“你没答应吧?” “我哪里敢自作主张,便说与夫人商量,那皇帝小子没有直接下旨倒还算有几分诚意。就是他的出身不好。”说罢长叹一口气,带着万分惆怅,似那提亲的不是大尧坐拥江山的帝王而是走街串巷上不得台面的脚夫。 若旁的同僚见了定要气的牙痒痒,但盛云俦打心眼里这么想的。 李氏一边换这襦衫一边蹙眉道: “他说两情相悦便两情相悦了?这事得我问问宝儿”李氏想到自己女儿出嫁时的模样没有欢喜,如今和离也没有伤悲,她倒是看得出女儿不喜欢那陆照棠。 盛云俦点了点头,起身要离开,李氏蹙眉转身,“这么晚你去哪?” 盛云俦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游移,“我出去走走。” 李氏轻笑一声,也不戳破,“多大人了,做事莽撞,今日你一回来便去定惹人怀疑……” 话说到一半,李氏想了想自己的女儿,好好的女儿被人欺负了,又气愤的改了口,“去了使劲打,别留情。” 赢准本来就是想多见见她而让她入宫做女官,如今怕她与陆照棠在宫里见面,便再不提让她入宫任职的事。 一早醒来看在他怀中酣眠的她,吻了吻她的唇瓣,这一吻绵长,直到身下的人有了响动,气恼狠狠捶打了几下他的胸口才肯罢休。 起身穿衣,心里猜测今日盛将军定会来问,嘱咐了几遍她答应他的事,这才心情大好的去上了朝。 褚太后这会儿却头疼不已。 端阳冷哼的看着静王妃,“若不是皇兄赐婚本宫也不想嫁给你那儿子。” 静王妃面红耳赤,这端阳还真当自己是大尧最尊贵的公主了也不看看自己原本什么身份。 飞眸一瞪静王妃刚要开口以长辈之姿斥责两句,一侧的褚太后先开了口:“端阳你太没有礼数了,给静王妃配个不是,你自己胡闹,如今满城风雨还不够,是想让所有人接着骂为娘没有教好你?” 褚太后第一次这般严厉,静王妃与端阳都不敢多嘴。 心里不愤,端阳咬唇上前匆匆一拜道了不是。 静王妃冷哼一声,也不抬眼看她,想到进宫的目的,转而一脸忧愁对着褚太后道:“姐姐,绥远昨晚刚刚伤好又被那盛家的人打伤,望姐姐做主啊。” 她到底是陆照棠的娘亲,自然心疼自己的儿子,昨晚后半夜一直守着儿子不敢离开,生怕那人再折返。 褚太后摆了摆手,昨天盛将军一家回京,当晚陆照棠又受了伤,想也知道是盛家想为那孩子出气,悠悠开口,“这事别再提了。”瞪了一眼身侧的端阳,褚太后继续道:“无论如何到底是苛待了那孩子,人家发发怒也正常,都回吧。” 静王妃踌躇间,门外的公公进来宣道:“皇上驾到——” 听到传话,褚太后睁开眼眸,摆了摆手,蹙眉吩咐:“端阳带着芙儿去里间。” 陆双芙到底是女子,不好与外男接触,即便她想多看看那神俊之人但不好在褚太后前没了礼数。 赢准进来的时候便知道静王妃过来了,足下不停的进入堂内。 褚太后因为上次儿子说的,这几日都笑容满面,只等他选后,想私下再探探儿子中意的是哪家闺秀,看那静王妃仍旧不肯离开这话也不大好问出口,心里恼怒她这么大人还不知事。 有了前几次的纵容,静王妃面带喜色,看到赢准端坐在椅子上,起身而拜,“皇上,那盛家欺人太甚,昨晚绥远伤才好,那盛家却夜袭闯宅打人,皇上,盛家目无纲纪,殴打朝臣,恳请圣上严惩。” 赢准目不斜视,拿起茶盏。不置一词,再抬眼眸时,面容沉冷。 静王妃面露一僵,又不敢起身,又不知如何是好。 太后见此向那静王妃使了个眼色,转而看向儿子,“好好的女儿受了委屈,盛将军发发火倒是应该,惩戒就算了,倒是如今有伤在身,不如推迟婚期,风头过去后再成婚,皇上觉得如何。” 手指修长,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声音淡漠,“便依母后吧,盛家功绩卓绝,静王妃谨言慎行无凭无据出言污蔑朝臣,自去领罚吧。” 目光锐利,不禁让人打了个寒噤,静王妃浑身僵硬,皇上又如以往那般肃冷,仿佛之前那亲近是她的错觉一般,如此明显的偏袒盛家,那之前为何…… 屏障前气氛如何陆双芙不关心,看到那身影只觉得心跳如雷。 丝帕攥紧,面色绯红,小心的看着那屏障之外的身影,单单一个身影便让她心跳不已,她倾慕他这么久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他。 一侧坐着的端阳握紧手里的碧玉茶杯,笑着开口,“怎么,你喜欢我皇兄?” 突兀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尖利,陆双芙被人戳破心事面色涨红,含羞开口,“公主……公主……”不知所措的绞着手里的丝帕。 端阳一声冷哼,勾唇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那面色含春的人,“看看这水”将手里的茶盏拿近。 陆双芙一怔不明所以的看着端阳。 淡淡一笑,狭长的眼眸一眯,端阳开口:“看看这水你便能看见那里面映出的你,一个癞□□偏肖想不该想的,你算什么东西。”话落间,茶水泼出,陆双芙脸上一烫,惊呼出声。 赢准只是惯例小坐,听到室内的响动,面色淡淡的对褚太后道了安便信步离开。 郡王妃可是心知那端阳什么秉性,听到女儿的惊呼再顾不得刚刚那惶恐,冲进内室,见女儿面色发红,气的指着淡笑站在一侧的端阳“你……你……” 端阳一笑,“她无礼冒犯,本宫只是出手小惩大诫,静王妃不会这么不懂礼数吧。” “端阳!” 伴着嬷嬷走近内室,看到这情景,褚太后面色一冷,随后看向郡王妃“阿露先出去吧,此事本宫定会给芙儿个交代。” 静王妃含恨看了一眼端阳,带着女儿出门。 室内,端阳垂下眼帘,心里揣揣不安,“娘。” “啪”一记耳光打在端阳的脸上,褚太后斥责道:“端阳,这么多年本宫纵着你宠着你,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你看看你哪里有个公主的样子。” 端阳含泪,跪了下来,凑近褚太后,一脸悲切,“娘,女儿不想嫁给陆照棠,女儿没有办法,女儿不想嫁他。” 她平日若是这般,褚太后多半都会心软,但今日打定主意教训她一番,褚太后冷着脸,转过身去,“你若不想嫁他,当初就不该与他不清不白,如今闹得满城风雨,你置皇家颜面于何地,一个公主带着一个朝臣回府,朝臣之妻又是功臣之女,你让一众朝臣如何想,没规矩不成方圆,本宫纵着你宠着你你却越来越不知好歹,来人,将公主带下禁足公主府,未出嫁前不许出府,白日抄经送于郡王府。” 端阳睁大眼眸,都到了这个地步她都不肯去求皇兄免了婚事,她明知自己不喜却仍让自己嫁去,心头火怒,口不择言道:“太后真的把我当做女儿吗,明知是火坑偏要端阳进入,太后真的有当我是你女儿?” 褚太后震惊的转过后,看着眼眸通红的端阳,心里钝痛,这么多年她亲自抚养端阳这份心血她看不见却如此质问,心口起伏,褚太后冷言,“掌嘴。”再不看她转身离去。 走出室内,褚太后揉了揉额角,一侧的嬷嬷上前安抚,“公主口不择言了,太后不要太过在意。” 摆了摆手,褚太后有些虚弱的开口,“走吧,去看看芙儿如何。” 太医得了吩咐匆匆赶来瞧看。 茶水虽烫,但却没到能将人烫伤的地步,除了几处灼红,倒没什么大碍。安抚了几句,不想听静王妃的抱怨,匆匆让人送出宫去。 这厢发生的事,赢准出了宫门时便知道了,勒紧马缰,没看一侧的卫沉,驾马离开,母亲对端阳尽心尽力,他若是说出口母亲也不会相信,不如让母亲自己清醒以免做刀。 命人端了刚刚亲手做的点心,李氏走近房内,见女儿仍旧写写画画,笑着开口,“今日日头正好宝儿不如与娘到庭院走走。” 翻了一上午的书文,这会儿浅瑜确实有些乏了,娘亲提起,便笑着点了点头,见娘亲将她拉进庭院,面容恬淡却心事重重,浅瑜突然想到昨晚赢准几次强调自己答应他的事,心里咯噔一声,似乎明白娘亲要说什么。 然而母女两人才刚刚在庭院坐定,葱郁间,便看到管家引着一人进入,管家心里忐忑生怕怠慢,李氏转过头透过那朦胧的葱郁去看时,只觉得那人眼熟,还在思考是何人到府时,浅瑜已经垂下眼眸。 李氏瞧了好久,困惑的转过身看到女儿面色紧绷突然明白那人是谁。 本来还有些半信半疑,这下信了两人关系不一般,想旁敲侧击的心思淡了,转而单刀直入,“宝儿被那景溪下药是何人所救?” 赢准这时候过来无疑给浅瑜带来了精神压力,见娘关切的问,浅瑜叹了口气,她已经答应了他何必再挣扎,“赢准。” 李氏心里一惊,女儿竟敢如此称呼当今圣上,可见两个人关系非同一般,心下一跳,“宝儿流落在外两月有余救了何人?” “赢准。” 浅瑜心里大概清楚赢准是如何与父亲说的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略过细枝末节便是两情相悦阴差阳错的故事。 李氏继续问出至关重要的一句,“宝儿可喜欢那人?” 浅瑜手下抚了抚裙子,抬起头时看到那堂内立着的颀长,他怀里抱着她弟弟,眼眸却看向这花亭。 浅瑜垂下眼帘, “嗯。” 李氏没有再问,心里收紧,以前不论她如何问,女儿都未说过一句喜欢陆照棠,如今看来皇上的话确实是真,难怪女儿成亲时那般神色,原来心有旁人。 “你好高啊,我怕。” 珏哥儿小手扯了扯赢准的衣襟,爹爹已经很高了,可姐夫却比爹爹还要高,虽然他喜欢举高高但他还是有点怕。 赢准收回眼眸,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怀里的娃娃,沉声道:“为何今日不唤我姐夫?” 珏哥儿有些委屈,撅了撅嘴,“娘亲说你不是,还打我了。” 赢准勾唇,“我是,珏哥儿以后便这么唤我。”自怀里拿出一枚令牌放在他肉呼呼的手心。“若有人敢打你,便拿令牌出来,他们定不敢了。” 珏哥儿眼睛透亮,“当真?” 赢准点了点头,正待开口,一声怒斥便响了起来,盛云俦匆匆忙忙跨进门内,一进门就见儿子坐在新帝膝上,指着坐在赢准膝上的小儿嗔目, “你给我下来!” 珏哥儿一个缩瑟,马上想起自己手里的令牌,伸出手,弱弱开口,“就不。” 哎呀,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盛云俦浓眉一横,几步上前想将那不知礼数的小儿揪下来殴打一番,珏哥儿向来怕爹爹,当下更是又气又怕,“啪嗒”那金光闪闪的令牌被他扔在地上。 “啊啊啊你骗我,一点也不好用,他又呲牙要打我呜呜呜呜呜呜。” 赢准抱着珏哥儿抬头,第一次面露难色,不自在的拍了拍珏哥儿肉肉的脊背,抬头看向盛云俦。 盛云俦刚刚没注意,这下注意到了那地上令牌时足下一顿,再对上赢准那深沉的眼眸,有些冒汗,“这,圣上,这” 赢准维持镇定,淡淡开口,“给他拿着玩罢了。”而后干咳一声,将珏哥儿转过去,力求争回自己的颜面,珏哥儿抽泣了两下,见爹爹老实坐在了一侧的椅子上,小声松了口气“唉”。 赢准有些好笑,不知以后他与宝儿的孩子是否也这般难以控制。 将阴转晴的珏哥儿放下,珏哥迈着小短腿便要走开,回头看了一眼神情严肃对着他发狠的爹爹,犹豫了一下,又将那令牌捡起,挠了挠下巴,扒着门框奶声奶气道:“你莫呲牙。”而后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盛云俦怒极,起身想追那肉蛋去,赢准咳嗽一声,沉声道:“盛将军考虑的如何?” 足下一顿,长叹一口气,盛云俦为难,“小女如今刚刚和离回府,微臣还想再留些时候。” 赢准抬眸,看向盛云俦,“宝儿嫁给我随时可出宫,盛将军想见宝儿随时可以见到。” 抓了抓脑袋,想到刚刚撅屁股迈出门槛的儿子,灵光一闪,“宝儿想念弟弟,还不舍分离。” 赢准面色淡然,“我如今二十有三,宝儿也有十六,该有自己的孩子了。” 盛云俦看着那一本正经说出想要孩子的人,神经有点炸。还未想好对策,赢准黑眸沉沉的看着盛云俦,“盛将军无论说什么,朕都有应对之策,因为我恋慕她,想要娶她,知道她的喜好,喜欢她的所有,愿意为她做一切。” 自怀中拿出一个册子拿给盛云俦,继续道:“盛将军无非是怕陆照棠的事情重演,这上面有朕的玺印,朕不会再纳妃,此生便只有她一人,盛将军提出什么条件,朕都会应允,因为朕求而不得太久。” 赢准起身,面色陡然肃冷,“朕给盛将军考虑的时间,今日就此作别,明日还会造访。” 第41节 直到赢准离开,盛云俦才缓过神来,霄延帝做太子时,他便与他接触过几次,言语极少喜好剑下见真章,如今这份跳脚他倒是没见过,素来沉冷的人却也有这么着急的时候,想来是喜欢的紧了。 低头看了看手下的册子,嗯,有几个字他不识,问问夫人去。 夜幕来临,浅瑜沐浴正要穿衣时,迟迟不见景清进来服侍,怕那人过来了,忙自己穿好衣服,刚刚走出浴室门便被抱起,头发还有些湿,面色带着蒸汽熏染过得红晕,浅瑜秀眉一蹙,“你怎么又来了。” 赢准将她抱坐在床榻,低头想吻她,却被她躲开,只得吻了吻耳畔,“想你。” 活了两世才得了这么个宝贝每天都不想与她离开,今日怕她乱说,即便她身边有他的人,却也不放心一收到消息便匆匆过来。 浅瑜咬唇,他不同于陆照棠,她若是推拒三分他便要越矩七分,直到自己妥协他的亲近为止,她从不知这世上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浅瑜这份腹诽赢准不知,赢准却知道,怀里的人性子清冷,若不是他步步紧逼,如同陆照棠那般,只怕永远也等不到她肯与他亲近。 “宝儿今日告知李夫人与我两情相悦。” 浅瑜蹙眉,他明知道自己为何这么说。 “我要擦头发。” 赢准抱着她,拿过巾帕,“我给宝儿擦。” 浅瑜蹙眉,不去看他,拿起床侧的书。 她整理了一些竺国关于女子的精例,明目张胆的条例定然会引起哗然,不如渗透在书本中,长久的影响,自己的顿悟远比人们灌输来的印象深刻。 秀发馨香,他已经心痒难耐,她却心无旁骛的看书,想与她说话,大手握上她拿书的手,“宝儿看什么?”浅瑜抽不出手任凭他就着她的手看手里的书。 赢准扫了几眼,低头一笑,“明日给宝儿个惊喜如何?” 浅瑜扫视了一眼房里这些日子不断多出来的惊喜,轻轻一叹,从他怀里起身。看着坐在自己床榻上的人,“你不要送我东西了,既然答应了你,我便不会反悔,我身边的人你撤了吧,我不喜欢。” 赢准勾唇,揽住她的腰,“宝儿误会了,只是保护你罢了,宝儿不喜欢明日便撤下。” 将她抱回床上,“明晚宝儿若是随我出府,我便三天不来烦你如何。” 浅瑜被他塞进被子,马上转身背对着他,紧紧攥住被子闭上眼眸浑身紧绷时听到他的话时,又重新睁开眼眸,“你说的可是真的?” 赢准支着额角,躺在她身后,将她耳畔的碎发撩在耳后,声音低哑,“嗯。” 浅瑜蹙眉,疑惑道:“明日也不会碰我?”她对于他的亲近一向排斥。极不自在。 赢准眼眸深邃,凑近她的耳畔,笑着道:“只是带宝儿看一样东西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多更了些。大家周末愉快。 第046章 汝阳过来的时候浅瑜才刚刚用了饭, 见她自下车便一脸紧张,浅瑜心领神会的开口,“哥哥不在府里。” 汝阳松了口气, 随即大大方方的随着浅瑜进了府门。 本来浅瑜还有些怀疑,刚刚知道汝阳过来却不肯下车偏要她去接时更有了疑惑, 如今见她这般即便不问心里也明了了。 进入房内,浅瑜命人拿来水果,与汝阳一同坐在榻上。 拿过书本递给汝阳, “汝阳若是与哥哥有误会不如当面说清,如此躲着也不是办法。” 汝阳叹了口气, 面色有些慌乱,转而开口:“宝儿为何匆匆和离,一点征兆都没有,我一月与你未见,既担心又着急。” 浅瑜抬眸看她一眼, 笑着道:“你若当真担心,也不会为了躲哥哥一个月都不肯出来。” 汝阳眼眸暗淡:“不与你说了,见你好着,我就放心了,明日要随祖母去祭祖, 离京前过来看看你。” 见她当真不愿多说,浅瑜便没再多说,两人许久未见,谈笑许久一起用了午饭才分离。 汝阳上了马车, 一颗吊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她喜欢盛翊瑾吗? 喜欢的,早在他没回京时,她便听过他的名气,骁勇北边的少将军,那时的她并未在意,与他第一次见面见他护着自己的妹妹,那时也只有羡慕。 他三次出手相救,让她心生恋慕的同时也自惭形秽,她即便明白自己与别的女子没有什么不同,却做不到真正的洒脱,若她从来都没有成过亲多好。 在他对她表明心意的时候便可以大方的应下,如今却不敢应,她看着洒脱却做不到洒脱。 他值得更好的女子,自己的存在本就让国公府蒙羞,如何好让将军府跟着受人指点。 端阳长叹一口气时,马车突然停住。 外面的小鱼见那马上的人有些为难,转头对着车里的公主道:“公主,盛公子……” 手下一紧,汝阳慌张开口:“不见,让他走。” 她话刚刚说完,马车门帘便被挑开,汝阳只觉腰间一紧,回神时人已被带到马上,不顾周围的侍从,马儿疾驰奔离。 到了郊外一处空旷,汝阳才被抱下马来。 神定后,汝阳恼怒后退,看着面前之人怒斥:“盛翊瑾,你放肆!” 看着她发丝凛乱,仍旧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盛翊瑾沉着脸上前:“我三次出手相助,你非但不感谢,还出手伤我,如今又想一走了之?” 汝阳抬头看向他的脸,似乎自己的抓痕隐隐还看得见,咬了咬唇,“谁叫你唐突我。” 盛翊瑾走近,汝阳警觉的后退两步。 “上次宴中,我自湖水里救了你,你说日后定会道谢,如此轻飘飘的话,我不稀罕,不如你嫁了我如何?” 汝阳大怒,“休想!” 沉下脸,将人桎梏在树干间,“汝阳,明明你也喜欢我,为何要与我疏远,我不会同赵靖一般……” 汝阳别过头,眼眶微红,“不许提他。” 他提起赵靖便让她回忆起自己过往,只觉得后悔,若当时她不听从父皇的话便好了,为了一点点的关注她应了父皇,然而变化只有从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变成一个不受宠的和离公主,她从来就不贪心,只求父皇对她与对端阳一般就好,可这点都是奢求。 她万分后悔自己的行为,她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母族如今没什么权势,她配不上他。 看她眼眶发红,盛翊瑾叹了口气,“汝阳,我不会逼你,你躲我一个多月,我见不到你有些心慌,我只想告诉你,你若没有放下心结,我会一直等你。”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盛翊瑾叹气道:”别哭了,我送你回去。” 他一向守礼,回去的路上没有别的越矩,汝阳却哭的眼睛红肿。 他有多好自己知道,就是因为他好,所以才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她一点都不洒脱,一点都不自信,自小没有人宠爱她,所以她怕她不敢,受过别人的冷言,她知道坚强有多难,再未遇到浅瑜前她几次想一死了之。 将人送回国公府,盛翊瑾盯着她的发旋开口:“汝阳,我是认真的,我会等你。” 汝阳眼眸朦胧,哽咽开口,“我不要你等我。” 盛翊瑾将怀里的帕子放在她手中,“话我已经说完,回去吧。” 看着汝阳进门,盛翊瑾才掉马离开,他还要去一趟皇宫。 ~ 浅瑜坐在花亭有些担忧哥哥会唐突汝阳,至少站在自己的立场,她不喜欢与人亲近,直到哥哥从门外回来,这才安心,见妹妹一脸担忧的坐在庭院,盛翊瑾笑着上前,“谢谢宝儿了。” 浅瑜淡淡一笑,“哥哥若当真喜欢汝阳,我自然要帮忙” 浅瑜笑的时候脸上有两个小梨涡,见妹妹笑的灿烂,盛翊瑾心里突然愧疚,他没有保护好妹妹,没有做到一个哥哥该做的,心疼妹妹,盛翊瑾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宝儿放心,在你未出嫁前,哥哥不会成亲。” 知道哥哥因为陆照棠一直心里愧疚,浅瑜眼眸弯弯,“哥哥说话要作数。” 心里柔软,霞光下,盛翊瑾点了点头对着妹妹温和笑道:“自然作数。” 盛翊瑾不知道,浅瑜不久后便再一次成亲了,声势更为浩荡,上数百年,下数百年,震撼京镐。 松了心,与爹爹娘亲用了饭,浅瑜想着赢准说的时辰,便回了院子,刚刚让景清离开,那人便出现在他床榻上。 这是第一次天色大亮时他过来,浅瑜有些心虚,刚刚膳堂内,爹爹和娘亲不言不语的打量本就让她不自在,现下更觉得有些懊恼,自己何曾这般出格过。 见人站在门侧迟迟不上前,赢准起身走近,将人抵靠在门侧,“宝儿果真守时。” 浅瑜推了推了他,不喜他靠的如此近,走到桌旁被人重新拉回怀中,秀眉一蹙,“你能不能别总这样,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赢准低头凑近,“嗯,别人?”去啄她粉唇,扎着她的腰,哑声道:“可我喜欢碰宝儿,无时无刻都想碰。” 她越排斥与他亲近,他便要越过分,低头将人吻的气喘吁吁时才肯罢休,他渴望与她亲密,想她适应这份亲昵。 浅瑜躲到最后,眼眸荡漾水波,蹙眉挡住他的薄唇,“到底要去哪?” 赢准平复半晌,揽上她的腰,嘴角微勾。 因着浅瑜怕高,赢准用披风将人罩好,带出将军府。 到了地方,赢准小心的将那斗篷的帽子摘下,见她眼眸紧闭,一脸发白,心下一柔,与平日清冷的她不同,这时的她可爱的紧,低头要去啄那粉唇,还没碰到时先对上那突然睁开的水眸。 浅瑜睁开眼便是他的脸,平素紧绷的脸带着轻柔,心下跳动,浅瑜按了按心口,将人推开。 转身时才发现这是一座高山,面前是一座二层楼阁,楼阁对面是潺潺流水,楼阁后面倚着翠绿,赢准走近,拉着她的手,“宝儿可喜欢?” 浅瑜没有回答,仔细看着这楼阁,技艺精湛,却仍有瑕疵,进了门见到房里的摆设,素雅简洁,精致错落,每一个摆设物件都极为精心,一层是书房,和一间厅堂,二层是两间卧房,一间月白清雅,像是女子的闺房,另一间却鹅黄明亮,地上散落着刚刚涂上漆的木马,玩具小车。 浅瑜疑惑间,赢准将她拥在怀中,“这里是皇室京外别院一处最好的景致,宝儿喜欢安静,便随时可以来这,宝儿想要出宫我随时陪伴,我不求你同样爱我,只求你不再排斥我。” 浅瑜垂眸,看着那有些粗糙的摇篮,再看他的手,心头微涩。 他的掠夺那样急迫,她从不曾与任何一个男人有过那样激烈的碰触,他不间断的进攻让她难以招架,所以只能冷淡收敛自己,做好盾牌,她怕等待她的是另一场浩劫。 浅瑜眼眶微红,看着他的黑眸,“赢准,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不要骗我,端阳是不是受你指使去接近绥远的?” 赢准眉头一皱,心里疑惑,沉声开口: “不是。” 他不知道她为何执着于这个答案,但总觉得似要抓住什么。 浅瑜闭上眼眸,她该相信他吗,上一世父兄的死究竟是不是他。 赢准沉眸,心里暗自揣测,宝儿一向聪明,若非知道什么,不会平白问他几次。 将人抱在怀中坐在小床上,赢准抚上她的脸颊,开诚布公道:“端阳背后有人意图谋反,那背后之人想利用绥远,绥远虽带兵征战却无兵权,唯一能利用他做的便是接近盛将军,宝儿,我虽以盛将军胁迫与你,却绝不会动他,同为征战沙场领兵遣将的人,我自知盛将军的心思,宝儿,我求你不得,又岂会伤害你的家人将你推的更远。” 浅瑜眼泪婆娑,哽咽开口:“赢准,你若骗我,我会恨死你。” 她第一次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赢准勾唇,浅啄她的唇,“宝儿,我错了,我不该威胁你,害你伤心担忧,但我不后悔,我爱慕你,迷恋你,得不到你便要悔恨终身,所以不后悔,今日我与你交代清楚,便想弥补,我不会骗你。” 他的吻细密,浅瑜坐在他怀里微微后仰,却怕倒在床上,手攥着他的衣襟,眼角含泪。 赢准将人压在身下,薄唇柔柔碰触那柔软,随即缓缓撬开贝齿,入内纠缠。 浅瑜有些迷茫,头晕目眩。 他的热烈执着向来难以反抗。 屋外泉水潺潺,屋内却暧昧交响,吞咽舔舐让人心跳加速。一阵嘤咛,浅瑜侧过头急促喘息,“拿出来!” 大手不知何时探入自下而上探入衣襟,那异物感让她难过,面色通红,赢准眼眸发红,低低喘息,声音暗哑,“宝儿……” 第42节 他有些忍不住。 浅瑜对他没有之前那么抵触,却还是怕他,因为碰过所以怕。 赢准平复许久,见她蹙眉,叹息出声,将手拿出,却仍旧伏在她身上,轻啄她脸颊,轻轻叹息,“何时才能与宝儿成亲。” 浅瑜面色泛红,不去看他,不自在的推他的肩膀,“我要回去了。”这会天色已经暗了,她确实该回去了。 赢准忍了又忍,将人抱起,给她整理的衣衫,重新披上披风,这才带人离开。 进了院子,浅瑜才松了口气,不想再与他独处,垂眸要回房,却被人重新拉回来,浅瑜看着他眼眸含笑,眉头一蹙,“你说过不会再来了,快走吧,我娘我爹若是知道我便……” 她威胁的话没有说出口便看到院子门前站着的两人,面色发白,喃喃开口,“爹爹,娘亲。” 李氏本来还心里存疑,这下亲眼看到自己女儿与那人相处便信了个十成十,比起身侧低气的丈夫,李夫人倒是松了口气,女儿对谁都冷冷清清温雅有礼,本以为这就是女儿的性子,没想到刚刚看到女儿竟威胁与人。 那新帝一脸宠溺不似作假,两人并立倒真相配,李夫人看着那新帝,样貌出挑,哪里都好,就是身为皇帝让她有些不放心。 盛云俦阴沉着脸,他在前面苦恼,后面已经暗度陈仓,新帝面上本本分分一本正经与他商量求娶,背后却都敢带着女儿出府。 浅瑜脑子一片空白,直到耳畔传来响动,“宝儿先去休息吧。”这才麻木的回房。 赢准看着她进门,沉声开口:“盛将军,前堂说话。” 盛云俦胸膛起伏,气的不轻,不见自己的宝儿被人夺走心里也不会这样生气,如今见了别个男人牵着宝儿的手,却是怒极,偏偏这人是皇帝,他又拿他不得。 赢准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送了过去,“盛将军,我倾慕宝儿,这么多年唯喜欢她一人,愿为她付出所有,因为喜欢所以愿意登门求娶,又因为喜欢所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盛将军与李夫人多年情深不渝自是领会这种不舍。” 盛云俦想到刚刚他与女儿熟稔的动作,心下咯噔一声,额头汗湿,“你们……” 赢准面色淡然,一本正经道:“并未唐突。” 盛云俦松了口气,“宝儿性子淡然,不适合宫中。” 赢准抬眸,“宫中只有我和她,又如何不适合。” 盛云俦头疼见他目光如炬,他面色严肃,心里想了许多,最后哑声道:“宝儿小时候说话晚,所以身边没有朋友,从怯怯怕生倒安静的性子,我从不敢让她受一点委屈,陆照棠让臣怕了,微臣征战沙场,说直白一点为的不是保家卫国,微臣莽汉一个,没有大志向,不过是为了妻儿,女儿被那陆家苛待,臣心疼,不敢再将女儿交付出去。圣上可明白微臣的心。” 赢准起身,看向门外,月亮高挂皎洁明亮,沉声道:“盛将军,宝儿没有那么脆弱,宝儿果敢聪明,除非她不想,她若是想便能做到一切,她内敛安静,却心怀浩瀚,盛将军可知,不是你在保护她,而是她在默默保护你们。她愿披荆斩棘,我便做她的后盾,她若需遮风挡雨居于一隅,我便替她遮蔽天日,盛将军,你我同样领兵打仗武将出身,厮杀疆场,抛去皇室身份,我与你一般无二。” 盛云俦看着那立在月下的颀长,突然有些恍惚。 浅瑜进了房门心里才开始狂跳,向来镇定自若的她先是打翻手边的茶盏,后又拨掉了书册,直到看到娘进门这才安静下来。 李夫人嘴角擎着笑,第一次见女儿有过这样慌乱的时候,即便女儿不喜欢那新帝,只怕那新帝在她心里也不同于一般的男子。 李夫人可怕女儿这般一直不自在下去,安慰了几句没多说什么,看着女儿上床,这才离开。 其实她的心在看到丈夫拿给她的那本册子便倾斜了,宝儿的每一个喜好他都写的详细,若不是有心如何注意到这些,那样沉冷孤傲的人放下身段一次次上门求娶承诺,她其实已经有些动摇,今日看到女儿的反应她便定了心。 李氏回到房内,看到丈夫直挺挺的坐在床上,一脸懊悔。 几步上前淡淡一笑“怎么了这是。” 盛云俦看着妻子,懊恼过后只剩一声长叹,欲言又止几番不敢去看自家夫人的眼眸只道:“夫人以后便知。” 第047章 圣旨一下便马上传开, 不给人任何缓冲的时间,霄延帝求娶盛家小姐,圣旨和聘礼一道送去将军府, 聘礼从巷口绵延到巷尾仍看不到头。 本以为即将成婚的是那骄横跋扈欺压功臣之女的公主,没想到圣上竟求娶盛家小姐, 百姓们准备好的烂菜叶子又都收了起来,纷纷沿街去看,原以为久负盛名的盛家小姐便会就此了落寞,没想到在低谷时却能一鸣惊人,和离之身嫁给了当朝新帝。 有人嘀咕盛家小姐苦尽甘来, 再遇良人。 有人却心存怀疑,莫非这新帝一早就看上了盛家小姐故意夺妻?但这个想法马上被人驳斥,毕竟当初盛家小姐与陆郡王成亲是新帝指婚定然是盛家小姐宫中任职凭借才貌让当今圣上倾心怜惜,一时间脑补了许多情话本子。 严公公惯有眼色,宣完旨便告退离开, 只当没看见盛将军一家面色不愉。 外面人声鼎沸,车喧马嘶不绝,浅瑜房里却安静的紧,长睫轻阖,怀里的小狐狸睡的香甜。 李氏支着腰等府里的公公典仪一众大人散去, 这才上前对着黑着脸的丈夫道:“这不是你答应的吗,如今又黑着个脸。” 听了这话,盛云俦心里暗恼,他是答应了, 但没想到新帝这么着急,昨天答应今天就下旨了。长叹一口气,盛云俦眼眸深沉:“现在的年轻人都太着急了。” 李氏噗呲一笑,牵起丈夫的手,“傻子,当年也不知道是谁第一天见了我第二天便上门求亲,求亲不成,第三天便把我绑到你家去的。”逼得父亲不得不同意。 李氏嘴上虽然怨着丈夫,但心里却明白,霄延帝若真喜欢女儿,他们即便再怎么阻挡也无果。 盛云俦讪讪站了起来,揽着妻子的腰走出堂内,他出身不大光彩,妻子的父亲看不上他,只能先斩后奏将人先抢走,想到这里又是一叹,真是现世报。 夫妻俩相伴去了女儿的院子。 听到响动,浅瑜像是一颤,而后将怀里的小狐狸放下,上前几步将已经稍稍显怀的娘迎进门。 李氏靠坐在软塌上,拉着女儿的手,“你爹爹闹别扭在外面不肯进来,娘便先进来了。”浅瑜心口一涩,她是不是让爹爹失望了。 李氏仔细打量这女儿,见女儿眼眸暗淡,忙开口:“宝儿不要多想,你爹爹不说,却一直愧疚没有将你护好,他常年征战沙场为的便是咱们,你又是他心头娇娇,受了委屈他如何接受的了。” 李氏的话说到最后有些哽咽,她的女儿她哪里不会心疼,女儿心里纤细敏感,小时候是她没护好她,让不会言语的她受欺负,长大又没做好一个母亲,让女儿错嫁他人,两人都不敢说这些话,就是怕想起来心头难过,怕女儿表象淡然心里却千疮百孔。 浅瑜用帕子擦了擦娘亲的脸颊,娘亲向来是内敛的人,竟有这脆弱的时候,“哥哥说娘亲怀我的时候一天打他三顿,脾脾气难以捉摸,又怒又哭,我还不大相信,现在却信了。” 接过帕子,李氏擦了擦泪水,眼眶微红的嗔了一眼女儿,“你哥哥是个混球,我打他是应该的,小时候北边的孩子里属他最淘,不打他打哪个。”女儿是个娇娇,她是从来都舍不得对女儿发怒的,儿子却大小就是个皮实的,她孕期气不顺的时候打两下儿子儿子只是挠挠便起身就跑。 说到小时候的趣事,李氏眼眸光亮,讲了许多,母女俩这才都露出笑模样,见女儿散去不安,李氏才重新握住女儿的手。 她家宝儿的手纤细柔软,以前北边的老人说女儿命里有一场变故,变故后便一生无忧,是不是与陆照棠和离便是那场变故呢。 “三日后宝儿又要出嫁了,娘亲自要嘱咐你,宝儿记住有任何委屈都要与娘说,娘不需要你忍,娘要的是你真的开心。” 浅瑜一笑,眼眸光亮,她哪里有什么委屈,只要家人平安无事,她受过的所有便不算委屈,但她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顺着开口:“宝儿知道。” 李氏嘱咐了许久,刚刚走出门去,盛云俦又迈了进来,浅瑜看着爹爹,眼眸光亮“爹爹!” 从扎着双丫髻的宝儿,再到现在长大了的宝儿,盛云俦对着自己的女儿总是心里柔软,一向坚毅的面容顷刻间松缓下来,声音带着些沙哑,“宝儿坏” 浅瑜笑着走近,倒了一杯茶给爹爹,她知道爹爹怨她瞒着她与陆照棠和离的消息,“爹爹喝了宝儿的茶便不生气了。” 盛云俦大手接过茶盏,心里晦涩,沉声一叹,“爹爹哪里会生宝儿的气,是爹爹没用没护好宝儿。”若不是儿子先回来发现,不知女儿还要在那陆家受多少气。 “该嘱咐的你娘定与宝儿说了,爹爹只是想好好看看你,宝儿此次嫁入宫中,若爹爹再回北边更是见不到了。” 浅瑜手下一顿,收敛眉目,“爹爹如今在京中还能休半年,缘何会见不着。”是了,她不能忘记北边的下一场战役,父兄会因那场战役客死战场,她不能松懈一分。 盛云俦走后,浅瑜便径直坐在椅榻上,景清过来伺候洗漱浅瑜仍旧怔神,上一世若不是赢准,那究竟是何人想要害死爹爹。 皇帝大婚急促,但每一个步骤倒都有条不紊,京中早早开始高挂喜灯,随着大婚临近街上越来越热闹,赢准确实按照约定三日未再出现。 当今圣上娶的皇后曾是臣妻,到底让人诟病,明目张胆不说还大张旗鼓,但即便如此很少有人大厅广众下喧嚷,盛将军出身于民,一向得民心,多数百姓都是出了一口气一般扬眉吐气。 听景清说外面的消息,浅瑜眼帘微阖,明明有更稳妥不留下骂名的方式,他便要如此高调,明明是个理智的人,却做出这么多不理智的事。 她最近总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说不上来,却有些不安,好像心总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 放下食箸,浅瑜没了胃口,今日与娘一同置办嫁妆,她有些乏了。 景清景潺伺候小姐沐浴更衣,房里嬷嬷摆放好嫁衣用度,人来人往嘈嘈杂杂到很晚院子里才安静下来。 梳着头,浅瑜看到那嫁衣,手下一顿。 她要嫁给他了。 怔神间,门声一响,隐约带来桂花的香气,浅瑜收敛眉目,这人当真说三天就三天,明明明日便见到,他又来干什么。 赢准轻轻上前,拿过她手中的梳子,为她梳头,墨发披散如瀑,细滑如丝缎,或许是刚刚沐浴过的缘故此时脸颊泛着红晕。 忍了三日他终于又见她了。 将人抱在怀中,那馨香阵阵入鼻,平日肃冷的人此时面容舒缓,“宝儿。” 他的声音低哑,浅瑜睫毛轻颤,不去看镜中那人,她没有忘记自己那日的失态,垂下眼帘,“明日还要早起,你快走吧。” 明日大婚,按照礼度他不能与她相见的,但他都能在她刚和离时便求娶,也不是在乎礼法的人。 赢准大手箍着她的纤腰,“我想你了。” 浅瑜心头一跳,咬了咬唇,挣扎的抬眸看着他的眼睛,他黝黑的眼眸深邃却带着光亮,阵阵炙热将她牢牢锁住,她能看出他的欣喜,浅瑜有些慌乱,不敢再看,匆忙低下头。 赢准执起她的手,吻了吻,声音有些沙哑,“宝儿与我说说话。” 将人抱起放在床上,躺在她一侧。 浅瑜咬唇,转过身去,“我要睡了,你快走吧。”浅瑜有些怕了,他的出现让她意识到明天自己似乎真的又要出嫁,心头一阵惶恐。 赢准不满她的远离,将人揽过来,看着她紧闭的眼眸,心里一软,低头啄了下她的粉唇,“宝儿看我” 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除了故作严肃的时候有些慑人,和她说话时都刻意放柔,浅瑜仍旧紧闭双眼,只希望自己能就此睡去。 赢准嘴角一勾,低头又是一啄,“宝儿看我。” 浅瑜脸有些发红,他为什么还不走,天已经晚了,他到底要做什么,浅瑜怕他继续,到底睁开了眼眸。 她面色绯红,粉唇饱满,精致的鼻尖似乎有莹莹的汗珠,赢准克制不住的又一次低头,他迷恋着她。 浅瑜有些慌乱,双手抵着他的肩膀,全部的空气似要被他掠夺走,浅瑜眼眸开始氤氲,呜咽不受控制的溢出口中。 从第一碰过她便知道她的好,赢准两世没有接触过女人,从来没有过这份热度,他以为自己以后也不会有,偏偏遇到了她,自己的热情一度宣泄,似打开了他所有热情的门阀,原来世上真有让他不舍离开分毫的女人。 两唇相碰,他越来越熟练的登门而入,两人有过几次亲昵,却从不曾突破最后一层防线,名不正言不顺,他其实还是怕她会怨恨自己的,心里还希翼着有一天她能喜欢上自己所以断不会突破最后的防线,现在却不一样了。 蜜液甜美,他渐入沉沦,身下灼烫,面色赤红。 浅瑜呼吸不上来,小脸涨的通红,眼眸迷离,他总是这样与自己亲近,她越来越怕他的。 他的吻狂热的让她迷离,恍惚中竟不知衣襟被悄然解开。 心如鸣鼓,浅瑜侧头喘息,“赢准,不要,我不想。” 若是以往赢准都会顺着她,或许明知明日她就会是他的,所有有些控住不住了,声音沙哑,眼眸染情,哄着开口:“宝儿,我忍不住了。”他等了太久了,没有她时,他不懂情爱,有了她,既懂了情爱也有了欲求。 浅瑜害怕,水眸看着他,声音轻颤,“赢准,我不想,我不喜欢。” 额头似有青筋,赢准轻啄她的眼眸,“宝儿乖。” 他的吻渐渐密集,浅瑜推着他的□□,“赢准!” 他仿若未闻,寸寸争夺,直到她衣衫不见,眼眸迷离,他将重量都交付给她。 浅瑜不喜欢与人亲近,偏偏赢准喜欢与她亲近。 一边挣扎一边喘息开口,“赢准,等明日,我现在不想。” 胸膛滚烫与她相贴,赢准声音沙哑,抵着她的额头,“宝儿,我等不及了。” 第43节 浅瑜曾碰过,所以怕极了,那一处便在她腰腹,她怕,在他又一次低下头时,浅瑜眼眸朦胧,纤细的手指收紧,声音极小“用手好不好,我怕。” 赢准一怔,随即嘴角一勾,看着她闪躲的眼眸,只觉得自己身下更热了,“宝儿,我会轻些。” 再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堵上那粉唇,吞咽那呜咽,大手缓缓而下,狂风过境寸草不生,他知道她是真的怕了否则她也不会说出那句话,但突破与她最后一层隔阂的念想太过强烈,若今日他心软,那明日也怕自己心软。 大手握紧,探秘美好,浅瑜眼眸透着水光,口中讨饶的声音被那呜咽申今取代,她怕的打着战栗。 腰身微沉,只换来一声低呼,浅瑜眼中的泪水顺着眼角掉落,手臂无力的推拒他的胸膛,“疼,你走!” 赢准额头汗水密布,堪堪破土,她太小了。 沙哑的安慰:“宝儿乖,一会儿就好了。”他知道接下来她只会更疼,因为两人的并不匹配,但他却不敢开口,手臂青筋浮现,桎梏住她的腰身,面色赤红,低头吻上她的唇,将那美妙吞咽的同时强攻而入。 胸口摩挲肌肤相贴再无缝隙那样美妙。 泪花连着串的掉落,浅瑜已经疼的只剩抽泣。 赢准忍得辛苦,“乖乖莫哭,等下就好。” 肌肉遒劲,浑身烫得惊人,不断的吻着她,想要安抚却被那恼人的桎梏弄的满头大汗,一边堵上她的唇,一边缓缓移动。 浅瑜眼眸迷离,却逃不开他的一切。 他身量高大,她却极为娇小。 他似忍到了极致,再不想顾忌其他。 床榻缓缓而动,伴着接连不断的呜咽,床榻似要震碎开来,纱幔晃动,影影倬倬间似能捕捉到两人的交.缠。 坚实与柔软,他似没有尽头的掠夺。 待一切平息,浅瑜已经昏迷睡沉,赢准将人处理干净,又将房内打扫了有一番,看不出紊乱这才拥她而眠,若被人瞧出明日她定要怨他的,看着她纤长睫毛上挂着的了泪珠,赢准爱怜的吻了吻她的眼眸,或许现在就怨了他了。 刚刚他看过了,即便自认为已经足够隐忍,她身上仍旧密密布上红痕,既心虚又满足,小心拿过药瓶给她涂抹,又惹了满头大汗。 虽然他只要得了她便满足了,但看到那床上滴落的红痕,仍旧心底狂喜,至少她完完全全是属于自己的。 他本就是掠夺者,不会像陆照棠那样漫无边际的等她,必须先得了她的全部,更何况宝儿淡薄,他若不强攻永远等不来她的回头,至少这样,能给她深刻印象。 大手缓缓覆上那小腹,嘴角微勾吻了吻她的唇,见她眉头轻蹙才放开,他太渴望与她有个孩子了,他不安,所以想要一份羁绊。 手下平坦,不知两人的孩子何时会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爸来我家了,今天一回家我都惊呆了,一家四口只有我爸一个人退休,我爸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惹祸!惹祸!惹祸!刚刚来我所在的城市就被骗1000还美滋滋的,我心塞。天天惹祸,我说我妈烦死你了,我爸说你妈嫁给我偷着乐呢,我的天哪,我爸咋整,我控制不了他,比我侄女还难控制。 第048章 天快要蒙蒙亮的时候, 赢准穿好衣服,看着床上仍旧睡得昏昏沉沉的人,实在舍不得一会儿有旁人将她唤醒, 但今日两人大婚,他再舍不得她也得起, 上前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才离开。 浅瑜被嘈杂声惊醒,看到自己身上衣物完好,室内一切如常才松了一口气,刚要下床身下却一阵疼痛, 咬了咬唇,心里怨怒仍旧起身。 丫鬟婆子女官典仪呼啦啦的鱼贯涌入,有条不紊,各司其职,比起浅瑜第一次成婚, 这一次的婚事却繁杂许多,浅瑜昏昏沉沉,握紧手里的玉凤凰。 凤冠霞帔,妆容精致,红唇饱满, 点妆美艳,周围的女官隐约明白为何皇上要娶这位和离的盛家小姐为后了,雍容华贵,贵气自现, 既有美艳又有端庄,几乎让人忘了那一点点瑕疵,似乎盛家这位小姐本该就是嫁入宫中。 浅瑜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随即垂下眼帘,握紧手里的药,她前日托景清买来的石散,她石散过敏,本想大婚再用,却没想到昨晚赢准就过来了,身下仍旧疼痛,昨晚的记忆让她刻骨铭心,浅瑜下定决心不能让他碰她分毫。 皇后的金玉步撵直接停在浅瑜门前,不但周围的侍从怔神,浅瑜也怔神片刻,握了握手里的玉凤凰,伴着两个女官的手坐上了步撵。 即便宫里派出大量的禁军,仍旧挡不住看热闹的百姓,路障外,所有人的争相看一看那金玉步撵上的人,奈何层层叠叠的金纱幔挡的严严实实,窥不得分毫。 能和离后高嫁给当今那个不谙女色的皇上,所有人自然好奇这盛家小姐。 浅瑜心里忐忑,轻轻抬手擦了擦自己的掌心,却仍旧有些汗湿,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紧张,明明从来没有过。 大殿之上,浅瑜看到那与她身着同样鎏金红衣的男人时,垂下眼帘,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嫁给这个怨恨两世的人。 大手探入,浅瑜到底将手放在他手上,刚要起身移步,却被人打横抱起,凤冠珠帘零零落落的晃动下,浅瑜咬了咬唇,他从来都这样肆意妄为。 百臣叩首,不敢抬头。 赢准抱着她走向大殿高台,步履沉稳似抱着珍宝。 典仪不落,礼制过后,击缶声响起,振聋发聩,百臣殿下叩首三呼万岁。 直到赢准将人抱离,仍许久不见抬头。 寝宫内所有人都退了下去,赢准按照喜婆的指点完成礼制,待寝宫里的人退下后,赢准这才将人揽在怀里,小心安抚,“宝儿可还疼。” 浅瑜长睫一颤,手下一紧,抬眼间想要将他赶走,却正对上那曜石的眼眸,赢准勾唇素来冷峻的面容带着喜色,低头吻了吻她的红唇,安抚道:“宝儿这样好,是我急了。” 浅瑜蹙眉轻道: “你快走吧。” 还有宫宴,他需得前去。话罢却又忙拽住他的袖子,喃喃道:“等……等一下。” 赢准一怔,心里欢喜她的挽留,忙又凑了过去,浅瑜咬唇别开眼眸,“你……嘴上染了红砂。”浅瑜丹口上的红砂是宫里皇后的用度,质地极好,却仍免不了脱妆。 赢准心里稍有失落,揉了揉她的腰间,薄唇轻启,将唇上那属于她的红砂舔舐了去,勾唇一笑,暗哑道:“宝儿今日要乖些,等我回来。” 浅瑜不再看他,只是仍眼前的珠帘将自己的面容遮住,等那宫门一阖,绷紧了一天的心才稍稍松了下来,景清进门伺候时,浅瑜忙将手里的药拿出,吩咐道:“给我拿一杯水。” 景清只当小姐渴了,忙转身倒水。 她的手还有些抖,那样大的阵势她没见过,现在还如同做梦一般,她家小姐真的嫁入宫中了。 从听到圣旨,景清就一直魂不守舍,听说宫门很深,是不是小姐以后便被锁在这深宫中呢,景清虽书看的少,但早年跟在夫人身边却是看了不少戏剧,是个被一场场苦情戏荼毒甚久的少女。 看景清一脸忧愁的拿过水,浅瑜淡淡开口,“可见了大公子?” 哥哥前天请旨护送国公夫人与汝阳去祭祖,圣旨下来她才知道,估计哥哥闻声定要赶回。 景清点了点头,“见了,但面色好像不大好。” 浅瑜手下一顿,就着水喝下药,估计哥哥这会儿怨着赢准吧,明知要与她大婚,却未告知。 景清见小姐的动作,心里一急,“小姐为何要吃石散啊,您会过敏的。” 浅瑜擦了擦唇畔,只道:“帮我拿下凤冠吧。” 拿下头上零零落落的头饰,脖颈好受许多,但因为喝了石散,浑身开始发烫,而后脸上开始发痒,拿过手里的镜子,不到片刻脸上就冒出一个个如同水痘一样的红包。 看了眼满脸疑惑的景清,浅瑜笑着开口,“下去休息吧,我只是昨晚有些不舒服想吃石散去去寒压压,本以为过敏好了,好像还是不行。” 景清闻声一脸焦急,跺了跺脚,“哎呀,小姐,奴婢早说你会过敏,现在可怎么办啊。”大婚之夜小姐这个模样,皇上会不会生厌啊,为什么小姐的婚事总是这么波折。 垂下眼帘,浅瑜道:“若一会儿皇上回来,你便推了去吧,就说我起了麻疹。” 景清心里咯噔,小姐竟然不想与皇上圆房?她虽不知道那皇上何时喜欢上的小姐,但听到坊间传闻和今日皇上的举动也知道皇上看重她家小姐,这……皇上会不会又是下一个陆郡王啊…… “去吧,我想休息了。” 门声磕动,景清出了房门,浅瑜看着宫内的陈设,是赢准的寝宫,比起上一次来时的暗沉,现在的陈设似乎明亮许多。 浅瑜放下手中的玉凤凰,她看过了,此时镜中的自己面上起了一颗颗疹子,十分狰狞骇人,她确实不希望赢准再碰她了。 天边染霞,天色逐渐昏暗下来。 脸上太痒了,浅瑜不由自主的轻轻挠了挠,听到外面脚步急促又放下手。 “皇上,小姐……皇后起了麻疹,您还是别进去了。”景清忐忑一天,看到皇上走进便按着小姐的吩咐上前。 赢准蹙眉,不理景清,急急的跨入门内。 几步来到跟前,看浅瑜脸上的疹子,墨眉紧皱“是不是昨天受了风。”两人昨晚交缠太久,室内暧昧,赢准将她裹好打开窗子来着,昨天便一直担心她受风,这下看到不疑有他。 浅瑜看他神色如常的凑近,心里慌乱,本来准备好的说辞,磕磕绊绊的说出口:“我起了疹子怕是会传染,你走吧。” 赢准命人传太医,而后将她揽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我起过疹子了,不会传染。” 浅瑜一急,手不由自主的去抓脸,赢准蹙眉拿住她的手,“宝儿别抓,忍一忍就好。”吻了吻她的鼻尖,亲自投好巾帕给她擦脸。 每每看她小手去抓,便觉得好笑,“宝儿这么大才出疹子倒是奇了。” 比起平日清清冷冷的她,此时这样一不留神就抓耳挠腮的她倒是可爱的紧。 看着他扣着自己的手,浅瑜咬唇,转过身去,“我要睡了,不要看太医。” 赢准蹙眉,凑近轻声哄道:“看了太医才能开药,乖乖听话。” 浅瑜眼底有些发热,他干嘛非要纠缠她,声音有些哽咽,“我不看太医。” 赢准只当她是生病了难受,叹了口气将人抱在怀中,不顾那疹子,吻了吻她的粉唇,“好好好,乖乖别哭,不看了。” 抱着她轻哄只想等人睡着再招太医入内。 她昨晚太累了,今早起的又早,这会又发了疹子,即便心里提防着赢准,这会却也熬不过疲惫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卫游先太医一步进入房内,看了半晌,总觉得不大像起着麻疹,捻了捻小胡子,看了眼眼神游移的丫鬟,心里大概有了猜测,坊间确实传言霄延帝有多看重多喜欢这位盛家小姐,不顾身份的求娶,但却没有一句提到这位盛家小姐喜欢他家圣上,思来想去,卫游有了决断,像模像样的开了几个保养的方子,不言不语只道不宜见风便坦荡离开,小姑娘娇娇弱弱的他帮上一帮也无妨。 等人退下,赢准将睡着的浅瑜扶起,“宝儿乖,起来喝了药再睡。” 素手又要去抓脸,赢准蹙眉按下,将人抱在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口。 这时的她可人的紧,倒真像是那懒洋洋的小狐狸。吻了吻她的额头,心里一叹,本想好好与她一番,却不得不放她一马。 怀里的人小脸红扑扑的,连脸上的痘痘都可爱的紧,一勺一勺喂她喝药,心里柔软,她难得这般依靠着他。 喝了药,又给她换了衣衫,掩了掩灯,这才上床将人揽进怀中,身下那燥热却渐渐涌起,昨夜那炙热的交缠一遍遍进入脑海,身下灼烫,只能叹了口气,初尝.□□他哪里忍受的了这样的折磨。 红纱帐内本应火热交叠如今却只能相拥而眠,一人睡得香甜,一人却百般难耐。 浅瑜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背后拱热,极为温暖,下一刻便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赢准见她醒来,附身去吻她的额头,声音带着晨间的沙哑“宝儿可觉得好些了。” 浅瑜怔神的看着他,转而去拿身边的镜子照了照,脸上仍旧是过敏后的疹子,她自己看着都难受。 赢准看着她的动作嘴角一勾,以为她在意相貌,将人拉回到怀里,“宝儿今日吃些清淡的吧,既然不能见风,今日别去母后那里了。” 他神色如常,一如以往每个早晨他要从她房里离开时那般。 大手不知何时钻入她的衣襟,打断了浅瑜的思绪,秀眉一蹙,“你干嘛?” 俊颜紧绷,薄唇轻启,凑近她的耳畔,“宝儿帮帮我如何。” 浅瑜一下便明白他的意思,面色涨红,咬紧唇瓣,按住他脱她裤子的手,“我难受。” 长叹一口气,赢准忍了又忍,低头吻上她的唇瓣,声音低哑,“宝儿以后赔偿给我。” 除了错过新婚之夜的遗憾,他显然是没有准备与她分房的意思,浅瑜心里暗恼。 第44节 第049章 浅瑜昨天许是太累了, 赢准穿好衣服见那脸颊绯红睡得香甜的人不舍离开,难得向来雷厉风行的人也有这般踌躇的一面。 太后寝宫香气宜人,却传来一阵叹息, 嬷嬷为褚太后揉着额头,轻重有度, 让神情恍惚的褚太后微微阖上眼眸。 太上皇如今喜好闲云野鹤不问事事,大婚过后便又离开了。昨晚褚太后出宫相送,看着太上皇的背影,心里稍有酸涩,她到现在为止都摸不透丈夫的心思。 他喜欢过宫里的妃子吗? 又是一阵叹息, 这话她从不说出口,也从不会想,她这年纪已经不会存有什么想法,但这疑问就像好像梗在喉咙中的刺,不吐出口便要忍着痛咽下去。 他从来都是无欲无求, 刻板公正,说他从来没有偏袒过哪个妃子,却又好似不是。 长叹一口气,褚太后缓缓挥开嬷嬷的手,转而走向膳堂。 她一辈子没有摸清丈夫的心思, 如今也摸不透儿子的心思。 知道儿子要娶那盛家小姐时,手里的茶杯便脱落了,瓷器碎裂的声音都唤不过她的神来,气恼儿子自作主张, 任意妄为,却也反应过来儿子之前种种不对劲因何而来。 他将那盛家小姐保护的好,她宣召几次都被他的人挡了回来,明白儿子这是笃定主意了。 赢准进来的时候,褚太后正用着饭。 抬头看到儿子却没看到那盛家小姐,心头一把怒火,她这怒意倒不是因为那盛家小姐,而是因为儿子为了她不惜背上骂名,那盛家小姐才和离多久?他就是再心急难道不能再等上一段日子? 褚太后面色不愉,赢准面色也不大好,因为他的宝儿一点好的迹象都没有,卫游最近是不是疏与行医,看不准了。 帝后大婚,举国欢庆罢朝三日。 赢准知道母后心里有气,所以即便用了饭,也落了坐。 褚太后瞧他一眼,“那盛家小姐好生了得,怎么就把你迷的不行,如今也不过来请安。” 声音故作尖酸,褚太后手下不停继续用饭。 赢准知道娘是什么样的人,了解她不是刻薄之人,只是道:“她昨晚起了疹子,不能见风。” 儿子神色冷淡,看来是不打算与她解释这些日来的种种,叹了口气,“我儿可知你这样做日后会被人如何评说?儿子糊涂,你若是喜欢那孩子,大可平息过后将她纳为妃嫔,她那样的身份如何为后?” 赢准面容紧绷,片刻沉声:“娘怎么给端阳解了足禁。”他不想端阳接近母后,那人未揪出来前不宜打草惊蛇,为今必须将母亲与端阳分开。 褚太后见儿子面色不愉,有哪里不知道他对那孩子的看重,没再继续开口,转念听到他提起女儿心里好受许多,叹息道:“好歹端阳在本宫膝下长大,她做错了什么过去便算了,到底是当做亲生女儿,哪里舍得真与她置气。” 赢准剑眉蹙紧,略作沉思,因为母后他不好下手,但也不是全无办法。 “母后!”正说着,端阳提裙而入,看到赢准,端阳先是一怔,随即笑着上前拜礼,“皇兄。” 褚太后见女儿如今又恢复以往的活泼开朗,笑着将人拉过,“你也要出嫁了,少些蹦蹦跳跳的。” 端阳身后的丫鬟跟着入内,拜礼后站在端阳身后。 端阳一笑应声,“女儿知道了”,随即笑容灿烂的看着赢准,“怎么不见皇嫂? 赢准神色淡然,并未开口,而是绷着脸起身离开。 端阳有些晦涩的垂下眼帘,多了些不知所措。 褚太后瞥了一眼儿子的背影,笑道:“你皇嫂起了麻疹。” 看着褚太后,端阳强强一笑,十指攥紧,指甲尖利她却感觉不到疼痛,“母后知道皇兄要娶那盛浅瑜。”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儿子的所有都是他自己挣来,向来有主见,她即便再不喜欢,却不能让儿子寒了心,叹气握着女儿的手,“端阳不能无礼,如今她贵为皇后,自是你的皇嫂,决不能直呼名讳,你要懂些事了。”儿子不喜欢端阳,甚至排斥,她若不护着端阳些,只怕端阳吃了亏。 端阳面色一僵,她原以为母后即便再温和,也绝不会容忍皇兄娶一个嫁过人的女人,如今看来是她不了解她了。心里又急又怒,却不能表现。怪不得褚太后一辈子没有被封为皇后,不过也是个上不得台面不知礼节的东西,那样恶心的女人都容得下。 心口绞痛,本以为褚太后会烦恨盛浅瑜,却不曾想一点用的上的地方都没有。 从太后那里出来,端阳卸下笑容,神色冰冷的往宫门走去。 葫芦见公主一脸冰霜,只觉得害怕,转头见身侧的丢丢也是一脸欲泣忐忑不安的模样,蹙眉开口:“你怎么了?” 葫芦不明白为何公主走哪都要把一个傻丫头带在身边,心里鄙夷推了推站着不动的丢丢。 丢丢撅了撅嘴,眼里盛满泪水,葫芦稍微严厉一些的话,让她的泪水彻底决堤,站定大哭,“都是丢丢的错,是丢丢传染小姐姐生病了,可她明明说过她得过麻疹的,呜呜呜呜呜,都是丢丢让小姐姐生病了。”丢丢脑子不好使,不知道如何是好。 端阳冷呲一声,回过头斥道:“闭嘴!”随即继续向宫门走去,刚走两步却突然站定,重新回过头,启唇一笑,“她和你说过她得过麻疹?” 赢准从太后寝宫出来本想回宫看看宝儿,却被盛翊瑾拦下,挥退宫人,赢准向着书殿走去。 进入书殿,赢准端坐在椅子上时才开口,“说罢。” 盛翊瑾沉着脸,他倒是淡然自若的紧,想来是知道自己会来找他。 “皇上可知为何当日臣会刺伤陆照棠。” 赢准抬眸,眼眸深邃,反道:“则明扔下汝阳只身而返,倒枉费了朕用心良苦。” 盛翊瑾心口一窒,“那日臣之所以能亲眼所见陆照棠进入公主府不是臣碰巧看见,而是有人引臣过去” 赢准叩了叩案几,声音沉冷,“便是朕倾慕她费尽周折得了她,你待如何?则明现在应该明白朕当初求而不得的心里,倘若绥远当真全心待她,朕又如何会趁虚而入?” 他倒是坦荡,盛翊瑾紧蹙眉头,除了震惊赢准早对妹妹起了心思,判别不出他话中的真假。 赢准起身,挺拔而立,“朕会好好待宝儿,则明无需担心,倒是则明不应如此冲动,如今宝儿为后,你冲动前应想想后果。” 盛翊瑾蹙眉,是他莽撞,想通后便不管不顾冲进宫中,看着那人,盛翊瑾垂下眼眸,赢准是什么样的人,他自有了解,关于他的战绩早在各个战场上盛传,这样肃冷无欲无求的人,这么多年唯一一次让人哗然便是娶了宝儿,他作为哥哥唯今能做的是做好宝儿的后盾,而不是莽撞行事,是他冲动了。 赢准面色缓和了几分,第一次在臣子面前这便示诚, “则明回去吧,三日回门,我自会罚酒与你切磋。” 话落,赢准率先迈出门去,他本就是肃冷寡言的人,从不与人解释过多,唯一的柔软只给了那一人。 得了她便离不了她,这会被人耽搁赢准已经有些不耐,刚要进寝宫的院子,又看到端阳徘徊在外。 看到皇兄过来,端阳眼眸一亮,随即蹙眉上前,“皇兄。” 赢准足下未停,继续走向门庭。 端阳却挡在前面,跪了下去,“皇兄,您可怜那盛家小姐,娶了她,可知那盛家小姐对陆照棠情根深种,她根本不是得了麻疹,而是装病。” 赢准冷眸看着跪在地上的端阳,沉声道:“你哪里听来朕是可怜?”而后移眸向前,再不停顿的迈进宫门。 端阳一怔,而后眼眶有些红,不是可怜,莫不是真的喜欢?气急的将帕子扔在地上,想要追去,却被寝宫门口的侍卫上前将人拦住。 走过长廊,赢准走近寝宫时,足下一顿,吩咐道:“将卫游给朕提来。” ~ 自赢准走后,浅瑜传女官过来问话。 那女官刚刚调来不久,是专门伺候皇后的,十分本分,低头回道:“圣上吩咐过,娘娘以后就住在圣上寝宫,并未另安排宫室。” 一侧的景清也有些咋舌,与陆郡王相比,皇上强势太多。 不过转念一想,这皇上是有多喜欢她们家小姐啊,哪有帝后共用一个寝宫的。 浅瑜心里揣测难安,心思紊乱的时候便想练字静心。 周围的宫女忙里忙外,浅瑜静静的写着手里的字,心里安稳许多。 景清将小姐的东西整理好,转而道:“小姐性子恬静,不像夫人,不像将军,不知小公子出生是不是也如小姐这般。” 浅瑜手下的笔一顿,娘亲的产期还有几个月,最近操持她的婚事有些劳心费神,上一世娘亲因为生她时坏了身子,便不宜再生子,这样一想,心里有些担心,见那立在一侧的掌事嬷嬷在,开口问道:“有孕该吃些什么好?” 她涉猎的书虽然多,但从未看过与生产有关的。 那嬷嬷一笑,忙道:“回皇后娘娘,有了身孕的人自是吃些枣子好,个大饱满的狗头枣最适合安胎。” 浅瑜放下手中的笔,吩咐景清:“景清下次出门提醒我到商队托人从东归带着枣回来。” 东归的枣和红苷最为出名,她首先想到的就是东归。 闻言,景清手下一顿,不知该不该提醒小姐或许没机会出宫了。 一侧的嬷嬷笑道:“娘娘,若是想给李夫人送枣宫中有蕃人贡来的和田枣,老奴一会就吩咐下去,那东归到咱们大尧一来一回也要两个多月,娘娘何必费那些事。” 浅瑜一怔,抬起头来,“两个多月?” 上次赢冽从去东归再回京中,算一算不过一个多月,为何嬷嬷说两个多月。 “是啊,从东归打马到京中一去一回可不是要两个多月,到时候只怕李夫人都快要生了,便没什么作用了。” 浅瑜点了点头没在开口。 自己从京中离开,再到回京,都见过赢冽,她离开两个月,那赢冽定然也离开的是两个月,若嬷嬷说的是真的,赢冽难道没去东归,没去东归也没回封地,他为何逗留京中许久。 第050章 “皇上——” 嬷嬷看到来人起身而拜。 一身黑袍描金的的赢准面色阴沉的走近房内, 摆了摆手,房内的几个宫人顷刻便退了出去。 浅瑜手下一顿,不自在的又去拿笔, 见他走近,咬唇又道:“我麻疹没好, 要传染。” 赢准不管不顾的揽过她的腰,面如寒霜盯了她许久,她的眼眸透着不安,小时候的宝儿温婉软糯,现在为何心如寒铁。 叹了口气, 面容稍缓,只是将怀里的小瓷瓶拿出,小心翼翼为她涂抹,而后声音平淡道:“宝儿为何伤害自己。” 浅瑜浑身一僵,垂下眼帘, 她其实不是很在乎那份贞洁,因为读的书多了,经历的也多了,那份也没那么重要,她从重生后便排斥与人接触, 或许是因为上一世亲眼看到陆照棠与端阳所以才会这样。 赢准屡次接近她,她最开始确实排斥,但后来也罢了,如今不想与他同住却是另有原因。 他手下轻柔, 面色却开始紧绷,昨晚她不断的去抓脸,可见她有多不舒服,现在仍旧额头发热,自然时时难受的紧,他知道她服了药后心里虽恼怒更多的却是心疼。 将药涂好,赢准看着怀里的人,面色一沉,“不许再用药了。”赢准已经许久没有这么严厉的与她说话了,这一个月来哄着还来不及,哪里会对她厉色。 浅瑜却又想到上一世见他时的情境,那像是她的心病一般,不知怎么泪水就掉下来了。 赢准也没想到他的乖人这就掉了泪珠,忙缓和了下语气,“宝儿不哭,是我错了,我心疼宝儿把自己弄成这样。宝儿无论什么样我都不会离了你,不要乱吃药了好不好。“ 他低头去吻掉她的眼泪,心疼不已,赢准话刚落不久,浅瑜哭的更厉害了,赢准满头大汗,握着她的手,心软的一塌糊涂。一遍遍的吻着她的泪水,“乖宝贝别哭了,是我错了,既然都答应做我的妻了,为何还要与我分房,想法子让我离开,嗯? 他一边吻着一边哄着。大手抚着浅瑜纤细的脊背好生安抚。 浅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既有上一世的委屈,又有这一世的憋屈,加上过敏越发头昏脑涨,在赢准的一再追问下,浅瑜头一热,哽咽蚊声道:“我怕。” 她怕,从第一次碰他哪里便一直怕,大婚前夜她太疼了,她怕极了,不想再经历那样的痛了,她可以做他的妻,但她希望像与陆照棠那样与他相处,赢准却咄咄相逼,她放弃了防守,想开后也不在意那贞洁,却在第一次被他牵着碰他时开始害怕。 赢准面色肃冷,心头一跳,自然想到大婚前夜两人的纠缠,那时她也说过怕,登下有些心辕马意。 将人抱起,放在床榻上,声音喑哑,“宝儿别怕,以后不会疼。” 第45节 浅瑜不去看他,趴在床榻上,面上发热,死死咬住自己的唇,懊恼说出口的话,懊恼自己的失态。 赢准勾唇,俊美的面容带着些许的柔和,他的宝儿每天都在变化,他期待有一天她能喜欢上自己,他要宠她爱她,将上一世的过错一一弥补,他要把他的宝儿供起来。 小脸哭的通红,没有一点往日那知书达理的模样,赢准吻来吻去,两人都开始气喘吁吁,浅瑜红着脸推他。 赢准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忍了又忍,沙哑道:“我带宝儿去看看你的书房。”两人继续在房内便要一发不可收拾了,浅瑜想他出门,自己却不想出门。 扭过身,闷声道:“你出去。” 越相处越能发现她偶尔的小脾气和性子,心里爱极,握着她的手,思量片刻,拿过一侧的披风,给她遮上,哄道:“这样不会有人看见。” 大红斗篷下只露出一张小脸,小脸上起着疹子,刚刚哭过所以鼻头有些红,十分可爱,赢准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似乎对哪里都爱不释手。 这是他求来的宝儿,他如何能释手。 浅瑜被他抱着出门时,已经平静下来,靠在他胸口不断的思索,她脆弱了许多,她一点都不坚强了,她病了是不是…… 宫里来回走动的宫人侍卫皆不敢抬头,平日赢准一人走过所有人都慑于那威压不敢窥视半分,如今皇上不顾礼仪的抱着皇后穿行而过更不敢抬头。 当人离开,长廊上的一众宫人才松了口气各行其职,而后又是一紧,这位皇后深得盛宠,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他们伺候左右决不能大意了去。 赢准一路将人抱到书殿才放下,浅瑜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任他将自己拉进书殿内,狐疑的看着书殿的陈设。 殿内两个碧玉石雕案几相对而放,玉笔砚台纸镇都一模一样,除了一个案几前挡了一个素锦屏风外,其他都没什么差别。 赢准拉她走近,除了发现纸张笔墨都是上好的外,也发现这屏风挡的甚为技巧。 “宝儿以后便在这里习字。” 站在屏风里,外面的人看不到屏风里的光景,她若坐在这里,只有赢准能看见她,她也只能看到赢准。 浅瑜蹙眉,“我不喜欢在这里。”他难道要带着自己批阅文书商议政事不成? 赢准勾唇,将她拉着绕过高高大大的书架,后面另有一番天地。 厅堂明亮的内室看陈设像是女子的闺房,喜好都是按着她的来,赢准拥着她,“宝儿早上起不来,我便把宝儿抱在这里休息,等宝儿起来,便到前面习字,宝儿喜欢做便做什么,我一直陪着你。” 浅瑜咬唇,哪里是他陪着她,明明是要她陪着他,脸上有些痒,浅瑜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抓,却被大手握住,连忙将她抱好,又从怀里掏出小瓷瓶给她上药,“傻宝儿,枉旁人赞你聪慧。” 浅瑜垂下眼帘,是她自己乱来了。人没赶走,却把自己弄的难受的紧。 赢准面容紧绷,端详了半晌,见她脸上消退了许都,吻了吻她的唇,不放心的嘱咐道:“宝儿乖莫要再喝药了。” 两人一道用了饭,赢准又给浅瑜抹了药,浅瑜已经感觉不到脸上痒了,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只有额头还有些疹子,别处又如以往一样了,不由的舒心了许多。 浅瑜做什么,赢准便陪在一侧,如同在三涂山时一样,赢准本就不是话多的人,浅瑜投入进书中便也没觉得他扰人。 一下午相安无事,直到到了入寝。 景清本想进门来伺候,却顿在了门口,圣上吩咐过了。不许人随意靠近内室,想来想去,景清收回了手,若小姐有事一定会摇了铃铛的。景清放心的转身离去,顺道将要跨进门来的景潺一并带走。 浅瑜咬唇怕他乱来,手下仍旧握着书本。 无论她如何拖延,他不肯离去,天色也暗了下来。 赢准将最后的奏折放在小几上,起身几步走近,嘴角微勾的将人抱起,声音带着低哑,“宝儿该洗漱了。” 不顾反对,将人一路抱进一门之隔的浴室。 水汽氤氲,似乎一瞬间薄薄的衣衫都潮了。 他低哑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宝儿别怕,今天不会疼。” 浅瑜浑身一僵,急急抬头。“我不行。” 赢准俊颜带着笑意,大手揽着她的腰,沙哑道:“宝儿那晚便行,今日也行。” 浅瑜眼眸慌乱,她能应对所有能说的通话的人,唯独拿赢准没有办法。 衣衫渐渐剥落,浅瑜面色通红。 浴室内的白玉池里盛的是后山引来的温泉水,带着些许的硫磺味,但室内熏着香,那硫磺味便被清雅的熏香取代,浅瑜熟悉这这香气,与她将军府闺房里的香一样。 室内灯火通亮,她不敢睁开眼睛。 手下慌乱的敛着衣裙,却仍旧敛着这件掉了那件,许久不到池边衣衫散乱一地,有男子的衣物也有女子的衣物。 池水温度适宜,浅瑜却如烫熟了一般。 “宝儿。”声音喑哑,浅瑜却不敢睁眼。 小脸被水熏得发红,小巧精致的耳朵充血一般,她似乎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变化,赢准将人抵在池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大手握着那细腰,抵分那细白匀称,将她怕的那一份靠近。 小腹一处滚烫,让浅瑜面色通红,平素里清冷的面容透着慌乱,“赢准。” 他咬着她的耳朵,沙哑道:“我如今二十有三,宝儿与我生一个孩子吧。” 浅瑜一僵,下一刻他便吻上那粉唇,紧握她的腰肢,唇齿交缠。 烟雾迷离,泪眼婆娑,细水滑腻,他终再次突破壁垒。 她眼角泪水落,好似疼痛有却并不全然疼痛。 水花四溅,他身量高大溅起的水花偶尔会溅在浅瑜的脸上,她面色绯红,不断喘息,靠在那赤果坚实的胸膛,额角不知是汗水还是泉水的顺着白皙的面颊滑落。 水波一波波猛烈,似是要将小船打翻一般,她不由自主的的揽上他的项颈,想要维持自己。 涨满伴着光亮,似将忍了许久的喜欢通通发泄。 室内本就温柔,但却又添柴加了火。 第051章 浅瑜分不清白日黑夜了, 每次醒来,他都在极力进攻,她不知何时从浴室出来, 不知何时他又卷土重来,混混沌沌中便要就此睡去。 赢准最后一次付出所有, 大滴的汗水顺着额角滴落掉在皙白之上,却不想动弹分毫。 直到平复过后,才离开。 起身将一切处理好,又小心给她按了许久这才将人揽在怀里。 他似乎憋的太久了,所以得了人便不想停歇。 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畔。 浅瑜已经没有任何动作了。 看着她的小脸, 心里爱怜,这是她的宝儿,这是他的妻,以后她的全部都是他的。 满腔的爱意无处发泄,只能一遍遍的小啄怀中的人。 她清冷疏离, 他便火热纠缠,她柔软示弱,他便纵容爱怜,摸透了她的性子,他再无所顾忌。 天色一亮, 房内没有响动,宫人们仍不敢靠近。 日头已经上来,想到昨晚她临睡前的嘱咐,赢准即便再不舍得叫怀中的人, 也不得不叫了。 浅瑜秀美一蹙,转过身去,赢准勾唇一笑,看着那雪背暧昧的痕迹,薄唇凑近,随即轻轻又吻了吻那雪背,再填一个记暧昧。 赢准穿好衣服,吩咐一早便在门外候着的人将皇后回门的衣服送进来。 宫人将衣物送了门,不敢抬头退出门去。 赢准上前拿过那衣衫。 将床上睡得沉的人小心抱起,一件一件为她穿好,从小衣到外衫,每一件的极为妥帖的穿好,见怀里的人仍旧未醒,心里柔软低头去看,正对上那眼眸。 眼眸水润却带着些许的红丝。 浅瑜推开人,蹙眉便起身,身下却又一疼动弹不得,咬了咬唇,开口道:“景清。”声音有些沙哑,昨晚他迫使自己说的话突然涌入脑海。 面色不自在的坐离赢准远了些。 景清闻声而入,昨晚寝宫里的声音不小,景清也才从嬷嬷哪里知晓原来这才是洞房,景清局促的进入房内,小心服侍。 赢准又恢复那肃冷的面容坐在一侧随手看了看文书,间或看着那一早便闪躲的人。 待浅瑜洗漱后,步撵也停在了寝宫门口。 赢准顺其自然的上前将她抱起走向步撵。 见皇上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的小姐抱起,景清惊的低下了头。 步撵上,浅瑜抽了抽自己的手,发现他打定不松手后随即作罢。 比起在宫里的他时时刻刻的纠缠,回门后赢准却知礼了许多。 浅瑜用过饭,想与母亲说说话,可桌下那人的手始终不肯放开,浅瑜看了眼与爹爹认真说话的人,又看了眼桌下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再抬眼时对上娘亲的打量,不知怎地,脸似乎有些发烫了,不自在的拿起手旁的茶杯抿了抿。 赢准回过头,手起间又给她填上一杯水,浅瑜摸了摸那杯壁,眼眸垂下,他即便没看她,似乎也知道她在做什么。 双睫轻颤,她呼出一口气,“我要去与娘说话。” 她声音很轻,但赢准听的见,转过头看她,半晌才松开手,声音磁性,“好。” 浅瑜不敢抬头,怕娘亲的打量,也怕那人的目光。 起身与娘亲离开膳堂,微微松了口气,李氏自然察觉那一声小小的叹息,女儿面色红润,此时耳朵仍旧泛红,眉宇间似有疲惫,李氏笑着开口:“缠的紧了?” 浅瑜几乎没有听清娘亲的话,本来泛红的面容此时更是充血,讷讷半晌,说不来一个字。 摸了摸女儿,以前不知道女儿还有这样一面,若说女儿以前仿若不近人烟的谪仙人儿,那现在仿若走下了神坛,以前也好现在也罢,她如今过得好便好,“宝儿若是不想,撒撒娇混过去便罢了,总不能亏了自己。” 李氏说的隐晦,浅瑜却听得明白。眼眸不自在的撇开去看小径两侧的桂树,手上小心扶着身侧的娘亲,“前日听景清说娘最近常背痛,现下可好些了。” 李氏怀孕将近六个月,身上越发沉重,浅瑜没见过娘亲这样,心里担忧。 知道女儿的秉性,李氏一笑,“娘不用你担心,这里风吹草动宫里都先知道了,娘这里宫里派来了十几个嬷嬷。” 说到这里,李氏犹豫了半晌,“宝儿不要再给娘送东西了。” 浅瑜蹙眉,疑惑的看着娘亲,她是想送娘补食,但还没来得及。李氏见女儿面带疑惑,心里跟着纳罕,宫里近些日子源源不断的往将军府送补食,不是宝儿那定然是别人了,心下了然,握紧女儿的手,“他待你如何?” 浅瑜从来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似乎重生过来后对他都是敌意,因为上一世她对他一直怨恨,如今害死父兄的另有其人,她却不知道了,他袭压而来的热度她难以抵挡甚至来不及去思考。 月桂香气阵阵,浅瑜眼眸困惑,似有所思,除了不顾她意愿的极力靠近热衷那事令她不喜外,他待她应是好的吧。他在她面前出现,她几乎不记得那人是帝王,正如他所说在她面前他从来都是最低的姿态,好似真的像三涂山时那般,他仅仅想做的是她的夫。 那种桎梏那种慌乱一时间乱似乎通通不见了,浅瑜抚了抚心口,似乎有些明白每每急促的几次跳动因何而来,自己不是一个喜欢情绪外露的人,却几次在他面前崩塌失态。 盛浅瑜,你为什么怕呢,是不是因为你已经察觉了自己的不对劲,所以怕呢。 第46节 长舒一口气,浅瑜回眸一笑,嘴角弯弯,柔声道: “嗯,娘放心。” 小径尽头,挺拔之人卓然而立,黑袍鎏金肃冷沉稳,明皓深瞳带着些许温柔看到她时,骨节分明的大手微伸,“宝儿,该回宫了。” 浅瑜自若的一笑,将娘亲交给一侧的嬷嬷,交代些许,转身向他走去。 她挂着淡笑,虽与以往波澜不惊的她一般无二,他却能隐约察觉那份轻松和温柔,足下一动几步相迎,直到握上那纤细,才对着李氏点了点头,携人离开。 他的手有些颤抖,却不知那颤动从何而来,他向来敏锐,只觉得的有什么东西似要倾巢而出。 刚刚走到将军府门口,赢准突然站定,眼眸灼灼,声音沙哑,“宝儿,我爱你。” 浅瑜还是有些受不了他无时无刻的宣泄爱意,她本是内敛之人,抬眸时看到他黑瞳波光涌动,人生如逆旅,她不过是个行人短短几瞬她何必害怕。浅瑜侧头,梨涡映现,声音轻柔,“我知道” 他待她的好,他待她的热烈,她知晓,人非顽石,岂能不动。 赢准嘴角一勾,几步上前,将人打横抱起,声音沙哑,“宝儿,我爱你。” 零散的下人纷纷回避,门前的随侍各自低头,这一方天地似只有两人而已。 桂花香气宜人,她在这样的时候心死,又在这样的时候再起波澜,她对赢准算不上多喜欢,但总归是不同。 从傍晚到深夜那热度持续攀升。寝宫周围的侍从退到花亭之外。 烛影斑驳,青纱帐内娇声入耳,八方木床素来稳固,此时却也吱呀不断,本就无比迷恋的人似全无了顾忌。 那□□鞭挞似持续不断,她的喉咙已经干涩,指甲陷入却生疼,水眸迷茫,带着哭腔,“赢准……” 赢准额角的汗水滴落在那双白处,声音低哑,眼眸赤红,“宝儿乖。” 两厢贴合,暧昧横流,似乎不知疲倦为何物。 床榻剧烈的颤动,作响的声音似听的不大真切,又一次迎来白光闪现,寂静的夜晚重归。 平复许久,将人抱在胸口,似能感受到属于他的。浅瑜面色通红,香汗淋漓,忍了又忍,推着他的肩膀,“走开!” 他不肯离开,她太过难受。 赢准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低哑笑道:“宝儿怕疼,这样下次会好些。”他不想离开她。 早就领教过他的恬不知耻,浅瑜咬唇,累的睁不开眼眸轻声道:“赢准,我难受。”浅瑜自有着本事,声音轻柔只让他心头一颤。 赢准暗叹平复许久终于离身,怅然若失。 收拾下两人,赢准重新将那已经沉沉睡去的人揽进怀中,前所未有的满足,他已经不求任何了,她肯回应自己便已足够。 夜色沉重,天边屹然朦胧现着白光。 浅瑜醒来时浑身酸痛,本就酸软的身子加之昨晚更加难忍,眼眸一睁,见房内几名宫女伺候按揉,而后才发现这里不是寝宫内。心底一叹,赢准倒说到做到,她竟不知何时被人抱过这书殿来的。 “退下吧。”轻轻开口,浅瑜坐起寻找景清时,一身龙纹黑袍的挺拔之人步入。 房内的宫人低头退下,赢准上前坐在一侧,“宝儿可要起了。” 娥眉微蹙,面色不愉 。 他有多过分自己应该知道,这时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以前烦他粘人,现在却不喜他的索取无度。 赢准知她要着衣了,拿过衣衫,凑近啄了啄她的唇,嘴角轻勾,为她着衣,小心赔道:“睡到下午,宝儿饿坏了?” 浅瑜脸微红,推了推他,自他手里拿过衣衫,不肯开口与他说话。昨晚她那般与他说,他都不听,那样的狠劲只让她害怕,昨晚难耐之际已经决定还是以往一样待他罢了,否则他便更肆无忌惮了。 她面色不愉,赢准忙揽腰将她抱回,“是我错了,下次轻些。” 他昨日如同魔障一般,仍她哭喊没有一丝停歇,一再强行而入,浅瑜心头恼怒,便要起身离开。身下却酸软至极,赢准忙揉了揉她的腰肢,“宝儿这般美好,昨日是我莽撞,是我错了。” 凑近吻了吻她的面颊,声音低哑,“宝儿太好,我怕又是再做梦。” 浅瑜攥了攥他的前襟,垂下眼帘,“我不喜欢你那样。”像是要将她揉碎一般,不管不顾。 赢准勾唇,去吻她的额头,叹息开口:“嗯,下次轻些。”得了自己心爱的人那里受得了控制,只恨不得碾碎进心里,在昨天梨花带雨的人只让他忘我沉迷,如何控制了力道,反正先答应着吧。 将人抱在厅中,宫人布好了吃食,赢准坐在浅瑜一侧为她布菜。 今日她又没去褚太后处问安,只怕她已经生了她的气吧,娥眉一蹙,有些食不知味,良久,用过饭,浅瑜放下食箸,“我要去太后那里问安。” 赢准手下未松,跟着起身,“晚上我与宝儿一同去,现在宝儿多休息些。” 半晌过后。 外面有些嘈乱,浅瑜怔神的坐在云母屏风后,看着对面沉眸与人商讨政事的人,有些恍惚。 他是真的打算今后他议政就将她安置在书殿这一方屏风后了。 看着自己案几前的物什,是她常看的书籍字籍,浅瑜不再去看那厢,拿起笔墨又如往常一样译自己的文书。 赢准沉眸看着卫沉,面容肃冷,“这便是你手下出来的都尉府?” 卫沉面无血色,与一众都尉府大小侍卫跪在下首,卫沉的明线与卫流手下的暗线联手奉命密查沧州,并未发现蜀王异状,除了十一年前孟氏一族被查处,沧州一向安康和乐,全无异动。 赢准叩了叩案几,或许一开始方向便错了,孟家被灭门前他还在垚平战场,那样庞大的皇商一夜之间被灭门竟然全无记载,“查孟家。”那人出没沧州,定有蛛丝马迹。 卫沉退下后,几位携要事而来的大臣匆匆入内,仓皇一拜,赢准揉了揉额角,随即将手里的奏折扔出,奏折打在那人,伴随一声冷斥“滚。” 赢准这一声不小,浅瑜手下的笔一歪斜,写出了格子外,娥眉一蹙,抬头看了眼对面的赢准。 赢准自是看到她那一瞥,他忘了她还在侧,缓和了下语气,淡淡开口:“说罢。” 那下首的武将擦了擦汗,却不敢抬头的回禀要事,是他的失利,若是以往圣上定要革职棍责,如今这般宽和?让他不由的猜测坐在那屏风后的人是谁。 赢准为了不打扰自己的宝儿做事,这一天都无比宽和。 赢冿过来的时候先看到了那书殿一角放置的云母屏风,而后拜礼。 待他落座后赢准才抬眸开口道:“今日看了你的折子,急着回沧州?” 赢冿垂下眼眸,白底锦缎千针刺的暗纹长袍显得人挺拔,但此时他面上病态十足,似下一刻便要晕厥,“不适京中潮气,想早些回去了。” 赢准收回眼眸,缓缓沉声道:“你倒与小时不大一样了。” 赢冿嘴角微扬,儒雅一笑:“浮云一别流水十年,臣弟小时顽劣,去了沧州几年跟着舅舅吃了些苦,身体越发不好只能居于一隅。” 叩了叩案几,赢准眼眸如炬,“三弟可知当年孟家一案。” 抚在胸口的手一顿,赢冿垂下眼帘,似是回忆,而后摇了摇头,“那时臣弟刚到沧州只是略略听闻,并不了解。” 赢准眼眸黝黑,而后开口:“端阳即将大婚,你是她亲兄长理应在侧,端阳大婚后再走吧。” 赢冿温文应是,闲谈半晌起身告退。 手下批阅奏折,赢准面色肃然,赢冿步履稳健中确实孱弱,稳健与他少时习武有关,孱弱与他后日染病有关,卫游曾看过,他确实久病缠身。 筹谋十几载,那些人已藏的太深。 放下手中的笔,看到坐在那里恬静看书的人,即便为了他的宝儿他也不能失败,他要好好活下去与她相守。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一波作者收藏吧,也不知道说什么,快过节了,大家节日快乐 算一算一共才写五行不到的儿童车,也要给我锁。。。。 下次直接写剧烈颤动,床声吱呀,嗯啊申今,一夜绵长好了,这本第一次被锁,下次飚轮椅好了。 第052章 没有敲锣打鼓, 没有一众礼官相随,一切从简,百姓上前围观, 时不时人群中有人高吼一声。 端阳眼眶通红,她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恨不得出去杀了那些在人群中嘶吼的人,影影倬倬间见那高头大马上的陆照棠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心里更气。 她不喜欢他,但却不许他嫌弃她,他算什么东西。 郡王府即便高鹏满座, 但却并不热络,来的大臣夫人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郡王与端阳那点事已经传遍街巷。 匆匆拜堂,匆匆礼成,一众宾客不方便久坐的都折引子离开。 葫芦打了水进来, 犹豫着上前,“公主……驸马宿在韩姨娘处了。” 红烛下端阳眼眸通红,十指掐着手心,今日她受的这些屈辱,他日定要让他们还回来。 ~ 秀美一皱, 只觉周围有些吵,浅瑜缓缓睁开双眸,轻纱素帐,一时间她有些怔神。 景清见小姐醒了忙上前去, “小姐可要洗漱。” 浅瑜看了看四周,不是寝宫,听着外面的响动,浅瑜叹了口气,“洗漱吧。”赢准这些天正如他所说,日日带着她。 景清及几个嬷嬷上次伺候洗漱后不久,赢准便从书殿前堂跨进后堂, “宝儿醒了。” 景清几人退到远处,赢准自然拿过一侧的衣物,附身吻着她光洁的额头,一边熟练的给她穿衣裙,浅瑜以往都会将他挥开推拒,但他执意于此,几次过后也就随他了。 赢准附身为她穿好鞋子,勾唇一笑,“宝儿想在哪里用饭?” 浅瑜起身,看了眼景清,景清和嬷嬷一同上前挽发,嬷嬷们虽然震惊皇上对皇后的这份喜爱,但震惊久了也随着皇后一样波澜不惊了。 透过镜子,浅瑜开口:“今日去母后那里用饭吧。”每日早上都会去那边用饭,今日端阳会进宫问安,她没道理是那个退缩的人。 浅瑜戴上耳坠,抬眸时便能透过镜子看到那个灼然看着自己的人,面容俊美,嘴角微勾,全然不似晚上那般。 脖颈白皙,耳坠悠悠垂下,更显那项颈皙白。 见她提裙起身,赢准自然而然的上前将人揽入怀中,低头凑近她的面颊,高挺坚毅的鼻自 与她的若即若离,他喜欢与自己亲近,浅瑜却害羞于这份亲近,磨蹭许久,赢准仍不肯放手让她离去。 浅瑜眼眸闪躲,责怪道:“你没礼数怎好叫我也没有礼数。”声音少了平日的淡然多了几分轻柔,浅瑜骨子里便是个温温柔柔的人,以前对待赢准怀有敌意,如今卸去敌意,心起波澜,却再也找不回那份冷静自若。 眼神游移,小脸绯红,可爱的紧,赢准便想低头吻上一吻,浅瑜自知他的想法,素手挡住他的唇,小心看了眼周围头低的深宫女丫鬟,心稍微一松,有些磕绊的开口,“我走了,这会儿母后在用饭了。” 浅瑜心细,上一世对待静王妃她便极为恭敬,为了能与陆照棠长久她一直迎合静王妃的喜好,真心敬重静王妃,既然她打算接受赢准,她也需同样敬重太后,本本分分些。 大手在她腰间摩挲,而后叹道:“我与宝儿一同去。”他今日政事繁重,但现下想的都是陪在她身边。 太后听到宫人传报,抬起头来,男子挺拔而立少了平日的淡漠女子温柔恬静柔美可人,极为相配,心里叹了口气,见儿子的动作,知他将人护的紧,几次过来都跟在边上,这是怕她给他的那人气受,放下手里的食箸,“皇上皇后这几日倒是常来。” 赢准与浅瑜一同问安落座,太后打量半晌,这姑娘她第一眼见就觉得是个好的,但细数以往哪个皇后是二嫁之身,她总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赢准甚少过来与她一同用饭,所以自端阳出宫,这桌上也就只剩她自己一人,这些日常来与自己用饭倒让她稍稍欣喜。 想到端阳,褚太后眉头一皱,“你是哥哥怎么如此苛待端阳,你可知那日婚宴……。” 说完褚太后一顿,女儿做了错事,苦主就坐在一侧,她倒不好继续问责儿子了。 浅瑜听闻端阳成婚那日的情境了,景清昨晚就过来与她说了,百里骂街,却无士兵阻拦,喜宴不欢而散,垂下眼帘,以端阳高傲的性子昨日定比死还难受。她是恨端阳的,但同为女子那份恨意却没有那么沉重,比起端阳这个马前卒,她更恨是那幕后之人。 赢准除了与浅瑜单独在一起会柔和些,在外从来都是板着一张脸,三人无话,饭后要事急迫赢准不得不离开处理,便要牵着浅瑜的手离开,太后抬起眼眸,“浅瑜留下与母后说说话吧。” 第47节 浅瑜抽住自己的手,看了一眼赢准,上前落座。 看那固执站在门前不走的人,太后有些好笑,随即瞪了一眼儿子,儿子这是不开窍则已一开窍便步步不离。 “行了,你还不知道宫里传的,走哪里都把皇后带在身边,你看看你这皇帝当得,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粘人” 浅瑜脸上一红,只抬头看了一眼赢准,“你走吧。” 赢准到底离开了,但走的是一步三回头。 浅瑜这才松了口气,抬头看着太后笑眯眯的打量,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让人诟病,这些天她只要过来太后这里,赢准必要伴在左右,心里拿捏不好太后真实的想法。 放下手中的茶盏,褚太后拿过帕子擦了擦嘴角,“本宫一向不理事物,也从不干涉他的一切,总觉得他是个理智的,从小经历的也多,如今看来他并不是个理智的。”褚太后说这话时声音稍抬,带着几分太后的架子看向浅瑜。 浅瑜知道褚太后为人宽和,今日说的话自是要提点她,本本分分的坐好,面色毫无波澜。 褚太后打量半晌见她仍旧沉稳有礼,倒带了几分欣赏,按说以盛家小姐的性子当真是做这皇后的人选,只可惜当年儿子不受束缚,太上皇便将人指给了陆照棠,兜兜转转倒是又入了宫。 这孩子被盛将军疼着却是宠辱不惊娴静的性子,这些天的相处她多少是放心的,叹了口气,宫中如今不过他们三人,她又何必端着什么,本想拿架子训诫几番的话重新咽回口中,放缓声音,褚太后继续道:“他是个不理智的,浅瑜却要做个理智的。” 浅瑜点了点头,褚太后这番话定然忍了许久,也知她是本着提点她的意思到头来却轻描淡写的将话与她说明,她没有分毫压力,她对她的这份态度自是因为赢准,褚太后是打心里为着赢准,也因着赢准对她爱屋及乌。 两人不再提起别的,只道了些有趣的事。 快到晌午时,端阳进了宫。 一路上,端阳都极力调整好自己,面上带着笑,进了母后的寝宫,见那人坐在一侧那笑脸仍忍不住卸去几分。 褚太后在,她不敢发作。 上前拜礼,“母后。”而后笑着亲昵的环上褚太后的手臂落座一侧想应付过去。 褚太后了然她的心思,以前她纵着她,让她不顾礼数做下许多错事,她这段时间不断检讨自己或许儿子是对的,如今女儿又出嫁了,她更不能纵着她了,笑着拉过端阳,褚太后轻道:“给你皇嫂拜礼吧。” 端阳笑容一僵,她这辈子就烦的就是盛浅瑜,如今却要给她拜礼? 端阳看了眼褚太后,见她神色淡淡,心里恨极,到底自己不是她亲女儿,道貌岸然装作和善这么久,现在却不想在她面前装了?她惹了事她便弃她如履了? 端阳心里酸涩,这世上哪有人把她看的重要,她若无用便是弃子一枚。 不管端阳如何不愿,到底上前拜了礼,“端阳见过皇嫂,端阳平日有失礼的地方这厢给皇嫂赔不是了。” 理智归理智,事情摆在眼前,浅瑜却不想理智了,上一世她死时最后看到的是端阳恼怒狰狞的模样,以前她拿她不得,唯求明哲保身,如今风水轮回,浅瑜并没有让人起身而是自顾自的喝水。 直到褚太后开口,端阳才起身,一脸委屈的看着褚太后。 若是浅瑜当真不计前嫌,褚太后才有思量,或许是个别有用过心蓄意讨好的,发生这样的事哪能心里不生抵触,今日她在她面前对端阳不理不问,倒显得她性子真。 褚太后拍了拍端阳的手,到底是一家人她不希望以后都是这样的场景,本想说几句话,一位女官进门来禀,“皇上在寝宫用饭,命皇后娘娘回宫侍奉。” 太后怔神,她若是再不放人,她那儿子便又要过来了,什么招人回宫侍奉,这孩子回去,不知是谁侍奉谁了。这是一时不落的惦记他这个皇后,倒真的是喜欢了。 褚太后看了眼浅瑜无奈放了人。 浅瑜走后,端阳才仍眼泪掉落,偎依在褚太后身侧,“娘,你看看她如何对我。” 褚太后叹了口气,“你瞧瞧你做的事,她能如何待你,行了别哭了,你本本分分些,娘也好开口提点她。”到底是自小养在膝下,褚太后心软的小心给她擦去泪水,“随娘一道用饭吧。” 端阳手握成拳,她不肯为她出头,那她便要为自己出头。 浅瑜刚刚走出太后寝宫便看到站在宫门口的赢准,知他这是处理完事便又过来的,赢准自然的牵过她的手,浅瑜看了眼四下头低的快及腰腹的宫人,蹙眉道轻道:“赢准!” 赢准俊颜柔和,淡淡一笑,“嗯?” 揽着她的腰,就这样循着路向寝宫走去,“宝儿许久没去那书肆了,改日带宝儿出宫去看看可好。” 浅瑜本还有些提防他乱来,听了这话心下一动,抬头看他,眼眸有些明亮“当真?”她确实想出宫了,宫里书自然多,但她却喜欢那书肆。 他个子高,浅瑜这样看他需要仰着头。 赢准想到两人在书肆时见面的场景,她那时不肯抬头看他,低头一啄,笑道:“当真。” 宫墙两侧的侍从纷纷低头,不敢窥视半分。 浅瑜一怔,想要拿开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却撼动不了分毫,恼羞的抬头,“赢准你怎么这么厚脸皮。”她想说很久的话今日终于说出了口。 赢准丝毫不在意,反而勾唇一笑,又是一啄,声音暗哑,“宝儿面皮薄,我便只能面皮厚些。” 浅瑜咬唇,瓮声瓮气道: “既然知道还不放开。” 赢准低头看着她的眼眸,将她此时的模样印在脑中,“恨不得时时把你拴在腰间才好,如何能放得开。”浅瑜嗔瞪了他一眼,他以前当真曾不近女色? 两人一路停停走走,赢准拉着她的手,与她说她小时候的事,浅瑜听着,心里惊讶他竟能将自己小时候的事一一说清,好似两人一同长大一般。 路过花亭池畔,浅瑜听他说完轻柔一笑:“你少说了一件事。” 赢准眼神轻柔揽着她的腰。 浅瑜以为他不知道,开口道:“当年我不过四岁,却因为那件事在北边出了名,这样的事情你却不知。” 赢准将她揽在怀里,灼灼的看着她,哑声开口:“不是我不知,那日将棍棒放在你手里的人是我,宝儿,我与你早就缘定,却一再错过。” 浅瑜一怔,这件事是出嫁前娘和她说起的,她小时说话晚,生的粉面,又是一众孩子里唯一的女孩,四岁时却不会说话,娘说当日她与一众将领的夫人在前堂聊天,后堂一众男孩带着自己玩,须臾便都被人打到在地,只有她一人怯怯的手持棍棒站在原地,一战成名,她记不大清了,只隐约有印象是一个少年爬墙入内问路,打了那些男孩,离开时把棍棒塞在她手中,只留她一人有话说不出,吓的哭成泪人。 赢准扶着她的头,将她按在胸口,“宝儿,幼时我喜好征战早早就上了战场,一身骜气,不喜受人摆布,父皇说为我指婚,我便一气之下离了京,现在却悔不当初,宝儿可知我心里有多懊恼。” 两人本就是天定缘分,他却一次次错过,所以上天惩罚他,让他几经波折重新追寻,带着那懊悔一路求而不得。 ~ 用了饭,赢准去处理政事,与浅瑜商量了许久,见她意志坚定留在寝宫这才自己独自去了书殿。 进了书殿便看到一早便坐在椅子上的赢冿,赢准看着放在他手边的文书,开口道:“这便是想离京了?” 赢冿抚着胸口,嘴唇发白,“端阳成婚了,臣弟也该回去了。” 赢准放下他的文书,与他相谈半晌。 兄弟两人甚少促膝长谈,一则赢准骨子里便是个不近人的,二则赢冿在一众兄弟里也是个不合群的,浅谈几许,赢冿起身告退。 赢冿确实不适应京中的潮气,不过几日身上起了湿疹,但他却不是因为这个想要尽快回沧州,而是因为再不走那愧疚感会让他不顾一切的将丢丢带走。 赢冿垂眸,刚走到宫门口便看到端阳与刚从校场回来的陆照棠站在宫门口。 端阳怒目与陆照棠争吵的声音戛然止住,而后喃喃道:“哥哥。” 赢冿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抬步上前,温雅的面容仍旧淡然,陆照棠即便面色阴沉仍旧作揖。 赢冿垂下眼帘,看了一眼端阳,而后轻道:“今日本王请旨回沧州,照顾好她。” 他的声音很轻,两个人都能听见。 话罢纵身上马,不再做停留。 马上,赢冿松了口气,不会再看见她就不会再愧疚,就当做两人从未相识,一开始便没有怜惜,现在也不要有了。 书殿内,赢准肃目看着手下的奏折,听着卫沉的回禀。 赢冿从沧州回京一举一动他都知道,一切正常,却又有些不正常。 放下手里的笔,赢准抬头,“去调查端阳身边的宫女。”赢冿回京几次接触最多的便是端阳身边的宫女,端阳将一个心智不全的女子放在身边绝非当年说的那样因为心存怜惜。 赢准起身看着窗外暗自思量。 陆照棠一回府便直接去了别院只留端阳一人站在门前。 刚从九聚坊回来的陆双芙也刚刚到府,一下车便看到端阳,心里一瑟,本来最近就伤心皇上娶了那不知廉耻的盛浅瑜,但如今让她更烦躁的却是端阳嫁进她们家。 想起娘亲的话,压下心头的畏意,她是公主又如何,如今嫁进她们家便是她们府里的妇人,若一味的躲避她岂不生真的要将她的家霸占,绞了绞手里的帕子,陆双芙镇定自若的下了车。 帕子轻轻掩唇,陆双芙嘴唇微勾,“公主怎么站在这啊,莫不是我哥哥又抛下你一个人?所以说女子还要懂些规矩省的最后再落得别人骂街的下场。”她厌烦端阳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明明做了那样下作的丑事,她有何颜面装模作样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冷哼一声,端阳转身看向陆双芙,就她那点道行她岂能看不清楚,笑着上前,“啪”一个巴掌打在陆双芙脸上,都是娇生惯养,陆双芙一侧脸瞬间肿了起来,眼眶通红的看着她,“端阳!” 看了看自己的手,端阳一笑,“怎么,本宫堂堂大尧的公主打不得你,本宫告诉你,本宫落得如何也轮不到你们这些阿猫阿狗笑话,这次是一个巴掌,下次便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别脸伤没好又添新伤。”敛了敛袖子,再不看那陆双芙转身一脸阴沉的进入郡王府。 回到房内,端阳怒气未散,两侧的丫鬟纷纷退下,大力推开门,却看到一人立在房内,心头一跳转身把门关好,而后抚了抚胸口,压下心惊,佯装镇定开口:“他又让你交代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被锁了,心塞塞。 放假了,大家吃好睡好玩好。 第053章 沉着脸站在房门口的赢准继续开口:“宝儿。” 房内的浅瑜咬了咬唇, 她实在厌烦他成日成夜的纠缠,无论她说什么,他嘴上答应的好好的, 晚上又不管不顾,“你今日宿在别处吧, 我想好好休息。” 房内的景清为自家小姐捏了把汗。 浅瑜是真的受不住他日夜缠着她,就想自己独处一晚,无论门外赢准说什么,她也没有开门,直到外面再没了响动, 才松了口气。吩咐景清伺候洗漱。 宫内比以往安静许多,浅瑜洗漱后看了会儿书,却始终没有睡意,眼睛发涩闭上眼眸翻了个身,将自己缩进被子里。 辗转几次, 浅瑜又重新睁开眼睛。 明明是他过分,她为什么觉得有些愧疚?叹了口气,钱瑜坐起身,已经临近九月,空气燥热不减, 甚至有些气闷,走到窗前将窗子打开,依靠在窗楣。 月色尚好,因着夏末总有一声声蝉鸣, 她心里稍有宁静,正要重新将窗子阖上,却在那花园小庭看到一熟悉的身影,心下一僵,而后细细看去,果真是赢准。 他莫不是一直坐在那里…… 靠近那黑影,浅瑜自然也看到陪在一侧的卫沉。他身边的人倒和他一样固执。 “都说了让你去别处休息,你干嘛坐在这里。” 坐在石椅上的赢准抬手揽着她的腰,眼眸似有暗流“不想宝儿见不到我,平添烦恼。” 浅瑜娥眉微蹙,“我哪里会有什么烦恼。” 握着她的手,赢准勾唇,“宝儿如今没有爱上我,我却不敢冒风险,若有人污蔑我只怕宝儿不信我。” 好在天不是很冷,他的手不凉,只是坐的太久身上湿气重了些。 浅瑜有些烦闷的开口:“不许你再胡闹。” “好。” 浅瑜别开眼眸,不再去看那星芒,轻道:“回房吧。” 赢准洗漱后将床榻上看书的人揽进怀中,顺手拿走她手里的书。 浅瑜知道他要做什么,任他将书拿走,条件反射的窝进他怀中,刚刚闭上耳畔便传来他的声音,赢准每次给她念书都很认真,她却听的越来越不认真,从书中的内容想到他的声音,从他的声音想到刚刚的自己。 第48节 他不在她身边她有些不适应了,也确实不安他会不会如陆照棠一般买醉,任人趁虚而入,她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赢准给怀里的宝贝念书,只觉满足,声音沉稳,随即一怔,低头看去,怀里的人仍旧埋头在他胸口,轻轻一叹,放下手里的书,赢准小心将人抱好,“宝儿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轻,浅瑜本是独自流泪,这下却哽咽出声,“赢准,我不开心。”哪里有平日那温温和和的模样,只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赢准如今最见不得她难过,啄了啄她的额角,他冥冥中能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一道坎,他向来敏锐却不知哪里出了错。 他的侵蚀那样徐徐渐进,浅瑜知道自己慢慢动摇了,不喜欢他她可以冷静理智,可若是喜欢了,她却冷静不了,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却总想起上一世,明明面前的人不再是上一世的霄延帝,可她就是难过,浅瑜长这么大第一次钻牛角尖了。 “宝儿莫哭。”赢准坐起将她抱在怀中,心里柔软,从不知他的宝儿如此多愁善感。 随着大手不断的安抚,浅瑜渐渐平静下来,声音有些沉闷,“你不好。”上一世间接害她死去,这一世又纠缠不放让她违背自己的理智。 赢准吻着她的发旋,“嗯,是我不好。” 月光清冷,清冷中却有些不同,明月上碎裂的纹路似被柔光修补。 ~ 九月初六,天晴日头正好,宫里各个典仪司令从一早便忙忙碌碌,今年的仲秋因为皇帝娶后所以不能同往日一般,帝后大婚定下的时间仓促,借着这个席宴,各个属国没来得及赶来的使臣今日都会奉上贺礼。 外面人声嘈杂,却也有条不紊,浅瑜虽为后,但后宫事宜赢准都是交给女官及几个掌事嬷嬷一同打理。 青纱帐内,一人打扇一人睡得香甜,日头已经上来,即便房内的金玉几上放了几个硕大的冰盆,室内的温度仍然热的紧,浅瑜向来体寒,夏天甚少出汗,但赢准夜夜与她相拥而眠,却也让她香汗阵阵。几次推拒赢准分床,他却总有对策,挪来了玉床,夜半为她打扇,以至于两人到了夏末也未能分床。 睫毛颤抖,浅瑜睁开眼眸,晨晖就着窗隙照进门内,身侧的火炉不容忽视,推了推身侧的人,浅瑜声音有些轻柔,“你怎么还没去上朝。” 赢准手上的扇子未停,吻了下她的鬓发,“这就去了。” 赢准走后,景清景潺才进来伺候,浅瑜一边看着女官手里呈上的册子,一边任景潺为她挽发,赢准给她安排的女官都礼制周全,她不用操心这些事,有大把的时间看自己喜欢的书,但这种宫宴却不得不注意些。 浅瑜大概安排好事宜,便去了太后寝宫商讨,太后看了看典册上安排事宜。嘴角含笑,浅瑜话很少,但条理分明做事简明扼要。 太后轻轻拉过她的手,笑道:“我听闻浅瑜平日喜欢看书。” 浅瑜一怔,“看了的是些杂七杂八的书。” 手下的柔荑绵软,倒是个金玉的人儿,温柔秀美学识不浅难怪她那儿子动心,“本宫听闻你平日喜欢看那竺国的书?” 因为这些书,静王妃厌烦她两世,她犹豫要不要说出口时,太后又道:“前些时候本宫见太傅大人手里攥着本书籍,字体娟秀又凌厉,字迹看着眼熟,便拿来翻看些,浅瑜竟识得异文?” 浅瑜敛眉轻道:“略知皮毛。” 太后早年也不大能理解为何竺国女子行为举止那样不雅,甚至不知礼节与大尧的典籍背道而驰,但见惯了宫里的起起落落现在却不能理解女子为何一生活的这样乏味,所以那日看到那本书,便也有了一个念头,她所遵循的礼节都是先人传下的,从来如此便真的对吗? 她至今不能明白太上皇的心思,现在却有些明白了,他当初伤害了那女人心里并不是没有后悔,正是觉得当初的决定错了,所以宁愿远离宫中也不愿再回来。 想起那人,太后叹了口气,轻道:“时候差不多了,皇后去换翟服吧。” 浅瑜听着太后的声音突然低落有些怔然,却未多说敛眉离去。 出了太后的宫门,沿着回廊向寝宫走去。 往日赢准都会过来接她,今日没有过来想来是事情没有处理完。 红墙金瓦,浅瑜看了眼天边的余晖,这些日子与太后相处知她是个性情温婉的人,让她生出几分怜惜,太后一生不得太上皇瞩目,明明那样美好温和的人却只能锁在宫墙内。 轻叹一声,转过头来,足下却顿住。 靠在宫墙一侧是许久未见的赢冽。 自她那日在宫门口与他见过,便听闻他去了封地,不知今日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他,浅瑜身边随行的宫女不多,当下眉头一蹙。 赢冽不受皇宠,甚少回京,难得他也会回宫过仲秋。 那一身月白锦袍的男人定然的看着自己,面色紧绷,没了往日那玩世不恭,而后缓缓踱步上前,桃花眼微眯带了些许的肃杀,玫色的薄唇不屑道:“自上次一别盛家小姐身份竟翻天覆地。” 他声音不冷不热,这样的他恍惚让人觉得不大对劲,浅瑜能感受到那嘲讽,抬起眼眸,蹙眉冷声道:“楚王既然知道本宫身份有变却这般无礼,你是打算用不知礼节搪塞还是打算去主动领杖责?” 赢准将浅瑜保护的太好,入宫以来无人敢如此冒犯,浅瑜不清楚为何楚王多次针对于她,以往就罢了,她是臣女,如今她为后却不能退缩……电光火石,浅瑜似想起什么重新打量赢冽。 赢准和赢冽到底是兄弟何其相像,她突然想到与赢准相识的过往,冥冥有些察觉赢冽的心思。 赢冽没带着往日的笑意,而是面色冰冷,眼里透着怒火,紧紧锁住浅瑜的眼睛,“盛家小姐倒是心思不简单,短短几个月便攀上皇兄,或者人到水穷处谁都可以成为你的稻草。” 浅瑜蹙眉正要说话,腰间却一紧,眼前一花,只听得见一声闷哼,而后耳畔响起冰冷的声音,“你是什么东西?” 赢冽一手支在地上,一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眸看着浅瑜,心口疼,却比不上知道她和离另嫁时的疼,因为母妃他早就决定绝情绝爱,却不曾想自己跌入沉沦。 赢准的一脚不轻,赢冽估计肋骨断了几根,目光锐利,沉声道:“楚王以下犯上压去杖责。” 周围都宫女都被吓的大惊失色,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更不知为何楚王会突然向皇后发难,以前楚王即便顽劣却从没有这样不知礼的时候。 赢准一路上怒气不减,浅瑜见他如此生气,自己那点气愤却消失不见了。 到了寝宫赢准也一脸紧绷,拉她坐在椅子上,沉声道:“下次若有人胆敢冒犯,宝儿直接命人打出宫去。”浅瑜给他倒了杯茶,而后嘴角弯弯,“好。” 赢准如今最见不得别人给他心尖尖上的人气受,垂眸去啄那素手,“宝儿下次等我去母后那里接你。” 浅瑜有些好笑他将她当做温室花朵一般小心翼翼,不过几步路,他去接她岂不是让太后笑话,见灼灼的看着自己,浅瑜推了推他,“快去换衣服吧。” 赢准将人拉近,额头抵着她的,怒气稍减,“今日带宝儿出宫如何。” ~ 仲秋自古以来便传闻甚多,除了象征团圆也是一年中间的一个小休。 来往的大臣相继落座,属国进贡贺礼后宴席过半男宾女宾才分开。 浅瑜伴着太后身侧,与一众夫人相谈,今日郡王妃抱恙没有入宫,所以太后下首坐的是丞相夫人。 在坐的夫人刚开始还不敢多言语,以为太后会厌恶这新后,而后见太后给足了新后的面子这才热络起来。 浅瑜含笑听着两侧夫人说话,抬手拿茶盏的时候便察觉那端阳若有似无的视线,轻啄那蜂蜜水,浅瑜抬头光明正大的对上端阳的眼眸,她却别开眼与太后说话。 浅瑜略作思索,刚刚宴上端阳几次看过来,近些天来的观察让她心里多了一份猜测,她不能确定端阳对赢准究竟是什么态度,因为她没法相信端阳竟会违背伦理纲常喜欢上同父异母的哥哥? 想着赢准的话,估摸时候差不多了,放下手里的茶盏,浅瑜看向褚太后请辞离席。 褚太后淡笑颔首后,浅瑜拜礼离去。 回宫匆匆换好男袍,浅瑜屏退身侧的女官宫女,悄悄离开,路过望果园,却看到一女子撅着够那树上的果子,那姿势让人胆颤心惊。 会不会掉下来? 浅瑜刚刚这么一想,当真看那人掉在了树下,一声沉闷后便是嚎啕大哭。 “呜呜呜呜呜” 刚刚便觉得眼熟,现下声音也有些熟悉,走近几步,浅瑜便看到那女子的脸,当真是端阳身边的丫头。 浅瑜一席男装,为难的靠近,素手挡了挡她的嘴,食指抵唇,“别哭。” 丑丫头泪眼婆娑的看着面前的人,既熟悉又陌生,犹豫半晌打了个嗝问道:“小姐姐?” 浅瑜轻柔一笑,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她对端阳没什么好感,却对着丑丫头不排斥,点了点头,“你不要告诉别人,这里离内宫远些,你若不想等下宫内灭了迷路,还是快离开这里吧。” 丢丢扁了扁嘴,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下,抽泣开口:“这里我熟悉,我不能走,他说下次回来会给我摘果果,他没来。” 娟帕将她受伤的手缠好,浅瑜拿掉她头上的叶子,看着树上早已泛黄的望果,“下次让宫人摘给你吃。” 丢丢吸了吸鼻子,“我想等他。” 浅瑜抬眸看她一眼,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好笑:“你要等谁?” 丢丢摇了摇头,眼泪又一次掉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或许是他对她太过温柔的缘故,又或许从来没有人对自己那样好的缘故。“是端阳的哥哥。” 浅瑜将娟帕打结的手一顿,而后看到丢丢小腿上细密的鞭痕,“这是何人打的?” 丢丢看到自己的伤,愤慨的握拳,“是端阳,她自己犯错却总打我,我烦死她了。” 浅瑜蹙眉看着她,几次见过丢丢,端阳对她极为纵容,也很好,原来并不是纵容,而是打在看不见的地方,想到端阳的性子,莫不是那蜀王也是存心戏弄这小丫头吧。 “你别等了,皇室没一个好人。”浅瑜这话打心眼里说出来的,倒是带了几分怒火,她接触的皇室之人除了褚太后和汝阳都不算什么好人。 “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响起,浅瑜回过头,却当真看到丢丢口中的蜀王,心口一窒。 赢冿淡笑一拜,“皇……”他本是想问安,却见她身着男装,这礼便只拜了一半。 背后说人被人撞个正着,浅瑜赧然,故作淡然的起身,既然这丫头等的人来了,她也不用在这了。 浅瑜向园外走去,错身之际,赢冿抱住向他跑来的丢丢,淡笑开口:“你说的没错,皇室没一个好人。” 浅瑜眉头微蹙,却足下未停走出园子,赢冿长舒一口气,低声安慰怀里的丢丢,“我准时过来了,是你来的太早。” 丢丢脸上还有泪意,不置一词。赢冿叹了口气,她当真伤心了。 浅瑜到了桃花坞时,赢准勾唇看着她,将人抱进怀里,声音沙哑,俊脸凑近她的,勾唇一笑,“公子多管闲事时能不能想想在下等你多久了。” 第054章 灯市繁华, 人头攒动,赢准小心将人护在身侧,眼眸不曾从她身上移开, 想起上一次仲秋两人见面时的场景,那时的她带着围帽匆匆离开, 他阴差阳错的救了她,他并非热心肠的人,那日却鬼使神差的出了手。 赢准坐在书肆的椅子上,看着书架前一脸认真挑挑选选的浅瑜,一脸认真极为专注, 放下手里随意拿起的书本,勾唇走近。 浅瑜刚刚挑了几本喜欢的书,一道阴影便罩了下来遮住了些许的光阴,茫然的抬头只看赢准勾唇的看着自己,这一幕这样熟悉, 浅瑜有些晃神。 将人罩在身下,动作暧昧。 赢准本就相貌俊美,身量颀长高大惹人注目,这样的动作引来几道打量。 薄唇一勾,俊颜带笑, 赢准沙哑开口:“公子才华横溢,面容俊俏,令在下一见倾心,可否邀请公子小酌几杯。“ 两侧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世风日下这人如此明目张胆告知那断袖嗜好,当真不知耻。本想教训一番,却见那人身量高大,周身贵气,不似好惹,只得各自掩目离开,书架下一时只剩二人独立。 浅瑜面色涨红,推了推赢准的胸口,水眸波光荡漾,恼怒开口:“你走开。” 浅瑜哪里知道刚刚还答应好好不会打扰她的人此时改了主意,低头凑近她耳畔,“宝儿应了我我便放开,若是不应我……” 赢准大手抚上她细白的脸颊,拇指轻蹭她的粉唇,声音磁性沙哑,“若是不应,为夫便在这里吻你。”他得了她便无时无刻都想昭告天下,前些天她回将军府,听到盛将军唤她宝儿,他都快忍受不了,这是他一人的宝儿。 浅瑜咬唇,面色通红,眸光一转便能看到那说书人的打量,心里更是漏了一拍,娥眉一蹙看着面前的人,“赢准!” 她的声音含怒,带着羞恼,甚为悦耳动听,赢准笑着看罩在他身下一方的人,“公子可答应我了?” 书肆人来人往,浅瑜怕极他这时犯浑,忙点了点头,而后见他手拿开便要远离他些,手腕却又是一紧人被他重新代入怀中,浅瑜知他还有后手顺势咬上他的手,猝不及防下赢准手下吃痛,浅瑜将怀里的书塞在他怀中离开书肆。 街市上的人停停走走,买着各种各样的糕点玩意,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浅瑜站在书肆门口等着面上的热气消散。 不过须臾,赢准便提着几本书含笑着结账出来,拉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握,不容她挣脱,浅瑜怒目而视, “我现在是男装。” 第49节 赢准看着前方的水粉铺子,点了点头,“嗯。”手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袖子宽大,将两人交握的手罩住,街市上人虽多却无人有闲暇注意,但浅瑜做贼心虚,十分不自在。 赢准不喜与女子接触,所以到了那脂粉铺子时,抛给那店家一枚金锭,直到脂粉铺子清了场才光明正大的带着浅瑜进去,两个男子手牵手便有些惊骇世俗了,还手牵手逛脂粉铺子?店家怔神几乎忘了把金子收好。 浅瑜在宫中的用度是最好的,胭脂水粉除了大尧珍稀的还有别国供奉的,但浅瑜甚少涂抹,却喜欢收集这些瓶瓶罐罐,既然赢准一个男人都不在意进了脂粉铺子,她一个女子怕什么。 浅瑜挑挑选选买了些染甲粉,京中的染甲粉极好,不会晕染不开,浅瑜买完,赢准便接过付账,如同寻常的夫妻一般,浅瑜体会了买玩意的乐趣,一路上忘了手被赢准牵着,挑挑选选买了许多杂七杂八的玩意。 把玩手里的面具,青木雕沉的,上面是一个白狐狸,描着些许红黑纹路,手艺精湛却有些丑,浅瑜拿过给赢准戴上,浅浅一笑,“送你的。” 她买的东西赢准拿在手里,暗卫几次想接过都被他挥退。 她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赢准胸腔一热,低头想要去吻她,但狐狸面具阻挡了两人。 赢准无奈,用狐狸凸起的鼻头蹭了蹭浅瑜的鼻尖,带着面具闷声道:“宝儿帮我拿下来。” 浅瑜并不打算帮他拿下来,只是笑着看他,赢准一手牵着她,一手提着许多书本玩意,如今戴上面具,她安全些,至少不用再担心他大庭广众下胡闹。 两人走走停停,一路踏着石阶走向望山高台。 从望城亭看去,所有的一切便的渺小,京中那片繁华灯火阑珊,壮观璀璨。 山上风大,赢准将她罩在怀中,浅瑜眼眸光亮看着远处靠近他的怀里轻轻一叹,而后突然轻轻开口:“赢准你要与我道歉。”上一世她因为他间接死去,这一世处处受制于他,她心里有气,但那气闷似要隐约褪去。 赢准吻着她的额角,什么也没问,“对不起,宝儿。” 浅瑜眼眸有荧光闪烁,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远方,赢准继续吻着她的额角,“我爱你。” 浅瑜闭眸转身趴在他怀里闷声闷气道:“赢准你带着那个狐狸面具一点都不好看,傻极了。” 赢准勾唇,眼眸温柔的看着她,“宝儿帮我拿下来可好。” 浅瑜抬头,看着他的眼眸,素手缓缓拿下那面具,重新看到那俊美坚毅的面容。 赢准低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我想做宝儿一辈子的傻子。” 鼻尖相碰,气息缠绕,浅瑜眼眸温热。 赢准不识情爱所以向来笨拙,跌跌撞撞得了心头所爱,已经不在乎她是否有一天会同样爱上他了,只希望她开心不会再离开他仅此而已。 两人相拥望景,没有多余的言语,但那心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近了些。 山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晚风有些大时,两人便向山下走去。 赢准将浅瑜背起,步履沉稳,浅瑜将头埋在他脖颈没有拒绝。 人流越来越多,下山有些困难,终于从山上下来的时,赢准额角已经出了细密的汗。 华灯下,高大俊美的男人宽厚的脊背上伏着一个娇小的女子,男子面容俊美,女子却看不清相貌。 他的步履沉稳,浅瑜有些困了,四周变得越发朦胧,眼眸微阖。 灯火阑珊里两人便是一道景。 小脸埋在他项颈浅瑜似要沉沉睡去。 “二哥。” 赢准闻声足下一顿,蹙眉看向来人。 郡王府这几日都是鸡飞狗跳,郡王妃之前还与端阳对上几句,这几日越发敢怒不敢言,端阳在府里日渐跋扈,今晚宴席散后,陆照棠回府便见妹妹哭哭啼啼的走出,本想斥责端阳为妹妹出气,却被拦在门外无从开口。 怀里的妹妹哭的肝肠寸断,他心里一涩,觉得有些对不起妹妹,本是团圆之夜家里却鸡飞狗跳,便哄人出来看灯,买些玩意。 陆双芙心情好转些,直接去了脂粉店,由着妹妹挑挑选选,陆照棠站在门前看着来往的人,此时的京中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极为热闹,却也更衬得人影孤寂 他绝望失望后徒留怨恨,她不曾给他一点机会,甚至不留一丝余地,和离后便再次成亲,他怨赢准,更怨她,或许就像娘说的,或许不是他背叛的她,而是她背叛的自己。 他向她承诺过绝不会再犯,她若心里有他,又怎会不管不顾的离开,枉他怨娘苛待她,越想心里越痛苦,手握成拳,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她问个明白。 看着那阑珊中,陆照棠神色一怔,人群里男子挺拔,肩上伏着一女子似在嘈杂中独劈一处,他心口一涩不由自主的走上前。 赢准闻声蹙眉而后目不斜视,便要继续向前,越过那人时,陆照棠怒目转身,“二哥可对得起我?” 赢准勾唇,重新看向陆照棠,“你想说什么。” 他面色肃冷,虽嘴角带笑,却压不住周身的怒气。陆照棠握拳,面色涨得通红,却未发一言。 赢准薄唇微启,透着寒光的眼眸定定的看着他,声音低沉,“你是想说是我夺了你的,还是想说我趁虚而入? 陆照棠眼眸一涩,冷静下来,“二哥做的一切何须我多说。” 赢准勾唇感受到背后人儿的清醒,继续冷声道: “便是如此又能如何?” 见他毫不犹豫的承认,陆照棠握紧拳头,“你!” 他嗔目上前,赢准抬腿一脚,只听得见一声闷哼,而后冷斥:“你既然不能照顾好她,我便来,你觉得受不了,那也要给我受着。” 上一世他本以为一切与陆照棠并无关系,但根据卫沉前月来报,那人已在北边设下布置,上一世宝儿的父兄便是因陆照棠而死,他虽没有投靠那人,却一再被人利用,不清不白,蠢笨恨人。 浅瑜咬唇抬头,看见嘴角渗血的陆照棠缓缓起身,轻声道: “放我下来吧。” 浅瑜有些发汗,刚刚在山顶赢准怕她冷给她带了锦缎禄棉丝的披风,解下披风放在赢准手中,浅瑜淡然抬头,“陆照棠你还记得我出嫁那日,你跪在我爹爹面前立下的誓言?” 她眉目秀美,神色清冷淡然,仿若立在世外,眼眸轻轻却令人生起压迫感。 陆照棠擦了擦嘴角,“你嫁了我,却不肯与我同房,若是你当真与我在一起,我又岂会受人蛊惑,宝儿,是你对不起我在先。” 浅瑜美眸透着清冷,再次开口,“陆照棠你的话反过来便是我不想与你同房的原因,因为了解你的秉性,知道你会受人蛊惑,违背承诺,所以不敢与你同房,你对我乃至对我爹立下的承诺誓言哪项都做不到,我从前不开口吐怨不代表我可以一味的妥协。” 浅瑜上前迈了几步,声音沉稳,眼眸淡漠,“就连现在你想说的也不是我不肯与你合房才导致后面的事发生,你想说的是你没错,错的是我。你找了那么多借口告诉我前面种种都不是你的错,只有这个借口最新鲜。如今你有妻有妾,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吧。” 浅瑜最后一句话无尽嘲讽,眼眸含蔑,陆照棠倒退两步。 赢准上前揽着浅瑜的腰,相携离开。 几个手势,暗卫离开,他不想让宝儿见到血腥,却必须让陆照棠长长记性。 第055章 暗卫得令装作吃酒醉汉避开要害打到陆照棠快要昏厥时将一枚蜡丸塞在陆照棠怀里, 而后摇摇晃晃离去。 陆双芙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惊叫连连,还是身边的丫鬟反应过来命人回府唤人将陆照棠抬回。 大夫离开后,郡王妃心疼的坐在床侧, 看着泪水涟涟的女儿,恨铁不成钢的食指一戳, “胡闹什么,这么晚了还让你哥哥带你出去,越来越没个样了。” 陆双芙这些天受的委屈太多了,连一向宠爱她的娘都不站在她这边,哭的越发凄惨, 哽咽着开口:“那端阳欺辱我,哥哥带我出去散心,我哪里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娘却只责怪我,为何不去说那端阳, 她嚣张跋扈整个郡王府都受制于她,女儿在自己的院子都待得不舒坦呜呜呜呜。”越说越委屈,眼泪一发不可收拾。 郡王妃到底心疼女儿,责怪归责怪,还是用帕子擦了擦女儿的泪水, 抚了抚她的后背,叹了一口气,那端阳俨然把郡王府当做第二个公主府了,她如今是要欺压到她头上, 儿子对那端阳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终不见收敛,她几次告到太后那里,端阳又是另一个人,如今太后不肯信她,今日的仲秋宴她甚至没收到帖子,想要再次入宫告状,心里却惶恐太后烦了她。 安抚好女儿,答应给她添置些玩意,郡王妃回到房内,自顾自的揉了揉额角,她家决不能再留她了,如今儿子还在她就敢如此放肆,若儿子再次领兵离开,她这郡王府干脆就要改成公主府了。 眉头蹙紧,静王妃思虑的都是如何才能把那端阳赶走。 嬷嬷神色紧张的走了进来,手下还有些发抖,战战兢兢的将手里的香放入香炉,将那盖子盖上才长舒一口气。 静王妃抬眸,神色淡淡的道:“这香我不喜欢,改日换了吧” 嬷嬷浑身一僵,双手交叠局促上前,小心抬眸,“这是王妃惯用的,怎么突然不喜欢了。” 静王妃起身,没再看那嬷嬷只觉头更疼了,“伺候洗漱吧” 郡王府陷入静寂时,仍有一处院落灯火通明。 葫芦把今天在宫中果园里看到的与自家公主禀明,她本是奉命去找那丑丫头,没想到却撞见蜀王与那丑丫头相拥在一起。 见公主默不作声,有些不安的加了一句,“蜀王殿下是不是要将丢丢带走?今日奴婢见了,蜀王好似真的得意丢丢,奴婢这厢还有些舍不得。” 嘴上这样说着,葫芦却心里愤慨,那个傻子凭了什么本事得了蜀王的喜好?她若是走了,端阳公主身边就剩她一个受气的,她如何承受的了。 端阳冷呲一声,看着手里的仲秋宫宴的帖子,这是太后给静王妃递的但被她扣下了,将帖子丢进火盆,起身坐到梳妆台前,“不会,谁走那傻子都不能走。”哥哥对那丑丫头却是不一般,但他们兄妹俩岂能违背那人,抬手将自己的耳坠卸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道:“将药给那嬷嬷了?” 葫芦心里一颤,随即点了点头,还想再说什么,琳儿端着水盆一脸慌张跑进门,“公主,奴婢刚出去便听说西边院子里那小贱人有孕了!” 端阳手下一顿,冷笑一声,男人都是一个样,那陆照棠不是爱那盛浅瑜爱的死去活来,如今不也让那妾室怀了身孕,她左右心思也不再他身上,不过却是个能利用的,那边催的紧了,如今陆照棠与赢准关系紧张,倒对她有利。 端阳不知道,不用她出手,第二日陆照棠醒来便请旨去了北边。 什么叫去了北边就知道,陆照棠靠在床沿,看着手里的字条,思虑昨晚那些个醉汉,那些人是赢准的人。 以前端阳似乎也曾提到北边,思量许久,陆照棠将蜡丸销毁,而后见身边的小厮缩头缩脑的进了门,眉头一皱,“说!” 那小厮为难,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本应该是件好事,但以自家郡王的角度便有些不确定了,抬头小心看了一眼,见郡王面色发黑,小厮硬着头皮开口,“韩夫人有孕了。” 端阳一进门,陆照棠为了恶心她将韩想柔纳为贵妾,知道浅瑜要成婚那晚他喝的烂醉,又一次犯了糊涂,那人在便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曾犯下的错误,如今听到那女人有孕更觉得面色苍白,握紧拳头,陆照棠想到那蜡丸上的话,不顾身上的伤痛起身,“更衣。” 家里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他不如去北边一探究竟。 ~ 赢准无时无刻都要把浅瑜带在身边,唯有他上朝时浅瑜才得了空闲。 去太后那里问了安,将之前译好的两本书拿给褚太后便出了宫,褚太后知道李氏快要临近产期,羡慕李氏有这么个贴心的小棉袄而后命几个嬷嬷带上些补品便放人离开。 李氏这几日胎动频繁,一家人都担心的不得了,浅瑜也频频出宫只恨不得住在将军府。 许久不曾绣东西了,回了京中得了空闲才重新学起,李氏绣了几个虎头虎脑的娃娃打算给肚子里皮实的小的做些个玩意,认真的绣着东西时便听见外面的响动,知道是女儿来了,忙让人去接。 身边的女官挑帘,浅瑜进了门,看着坐在小榻上忙忙碌碌的娘亲,开口问道:“娘亲,今日可觉得好些了。” 李氏笑着招呼女儿过来,拿着手里的布面小偶道:“宝儿瞧瞧娘这技艺这两天的功夫就突飞猛进。” 纹饰精致,收边精巧,两只憨态可掬的小布老虎活灵活现可爱的紧,浅瑜看着喜欢抱在怀里,似想起什么又嘱咐道:“娘亲临近产期切不可劳累了去。” 这话李氏这些天听多了,丈夫成日在耳畔嘱咐,她生了几回气,丈夫倒是不敢再与他多说便怂恿小儿过来说,提溜个金牌对她吆五喝六,让李氏手里一个小布老虎打发了去,丈夫焦头烂额,现下估计又是怂恿女儿过来做说客。 李氏翻出自己准备的一些个小衣衫,拿给女儿,“别听你爹胡说,你娘我生养了你们几个知道轻重,你爹穷紧张了。” 浅瑜接过娘亲拿过来的布料,一个一个打量过去,小衣衫小裤子里衣白襦袜,精致小巧,浅瑜看着这些有些疑惑,“娘亲缘何准备了这么多。” 李氏放下手里的针线,卸下顶针,“宝儿可觉得好看?” 浅瑜点了点头,她女红自小便不大好,小时初学女红扎了几次手后,女红师傅便被刚刚下了战场的爹爹轰了出去,而后爹爹又被外祖父训斥了许久,她眼泪包包的时才平息了那场混乱,自此家里也无人再让她去学。 李氏看着那小衣衫又道: “这些不是给肚子里的冤家的,而是给宝儿准备的,若娘回了北边,你在宫中若是有孕娘赶不回来便想提前给你准备些。” 浅瑜一怔,孩子啊,她上一世没有孩子,甚至连憧憬未来的时间都没有便遭到背叛,她自己尚且照顾不好自己当真能照顾好一个孩子吗? 浅瑜将小衣服重新放在了床榻上,岔开话题, “娘亲可知哥哥去了哪了?” 李氏重新拿起针线,不甚在意的道:“那混小子不是带兵追送国公夫人去了吗,听说郑国公夫人家在秦安,那边这时候太阳晒得很,也不知他为何急着请命上赶子去送。” 第50节 她回门后哥哥与她说了许多,而后便重新去了秦安,为得是什么,浅瑜不用想也知道,想及此便想探探娘的口风。 浅瑜摸了摸那傻头傻脑的布老虎,无意道:“娘亲觉得汝阳如何?” 李氏未停,间或的拿起茶盏喝一口大枣蜜水,似思考片刻,“是个相貌端正的,宝儿与她交好娘便多瞧了几眼。” 浅瑜点了点头,将自己如何与汝阳相识,及汝阳的真实情况说给娘亲听。 李夫人眼眸微垂,手下走线仍旧沉稳,听完一叹,“这个汝阳公主倒是个不错的,却也是个苦命的的孩子,母妃去的早,最不受先皇待见的便是汝阳公主和楚王,好歹当年蜀王生母也有过恩宠,先帝顾念情分也会善待蜀王和端阳,太后又是个和善的,这么想来,除了皇上的生母尚在,那几个王爷公主的娘也都是早早去了,也不知这皇室犯了什么冲,宝儿日后可要注意。” 浅瑜听着娘亲的话略略点头,娘亲对汝阳,没有什么排斥,但都是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不喜也不厌恶。 李氏平日话不多,但每每见到女儿都像打开话匣子一般,说了许多,到了晌午,喜滋滋的正要拉着女儿一同用午饭,路过门廊的时候便看到匆匆赶过来了小公公。 还不待那公公走近,李氏便拍了拍挽着她手的女儿 “行了,有人是把你看的紧了,一刻都离不开,这饭与他去吃吧。” 小公公几步走到跟前行了个礼,憾然的看了看李氏,而后对着浅瑜拜礼道:“皇后娘娘,皇上在府门口等您。” 浅瑜看着远远走过来的爹爹,将娘亲交给爹爹后才向府门走去。 李氏靠在丈夫怀里,轻轻一叹。 她向来心思敏感,听了女儿的话便隐隐有些猜测,想到儿子最近的不对劲,两厢加在一起便想了个通透,不由轻斥道:“傻小子一个,缩头缩脑的,竟让宝儿来试探我。” 身侧的盛将军浑身一僵,暗自思量是不是夫人意有所指,踌躇后主动交代:“主要是怕你累坏身子,才让宝儿劝劝你嘛。作什么又生气。” 李氏轻柔一笑,掐了一把丈夫,“上梁不正下梁歪。” 浅瑜上车时,赢准手里拎着李氏刚刚命嬷嬷送过来的小衣衫一脸严肃的打量半晌,这么小的衣服给谁穿? 浅瑜看着赢准一脸严肃的模样先是一怔,而后便看到他手里的小衣,急忙上前将那小童衣服拿过来,赢准黑眸光亮,将人揽过,“宝儿可是有孕了?” 那惊喜不似作假,浅瑜瞥他一眼,“我如何你不是清楚的紧。” 将坚毅的下巴卡在她的颈窝,赢准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摸着她的小腹:“嗯,看来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浅瑜靠在他怀里,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声音有些低落,“我现在不想要孩子。”不将那人找出,她不安心。 赢准低头看着她低垂轻颤的长睫,吻了吻她的发,“好,宝儿不想便不要。” 浅瑜心口一窒,看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他的手上都是常年握剑生的茧子,明明他有人相护,可以做个最自在的皇帝,却年少成长于战场,与他相处,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上一世见到他时的那种冷肃,她娘说过,一个人不是永远一成不变的,但很难碰到一个愿意为她改变的人,“那我一辈子都不想要孩子呢?” 赢准是想要孩子的,两个人的羁绊似乎诱惑太大,现下却不想再勉强她了,咬了咬她的耳朵,“嗯,宝儿一辈子不想,那我们便一辈子不要。” 第056章 褚太后眼眸微阖, 因为昨晚睡得不大安稳而引起的阵阵头痛好似缓和许多,那传来的声音太过轻柔,让她的心跟着宁静, 端起茶盏润了润喉,褚太后不动声色的看着端坐在一侧聚精会神念书的人。 越相处越觉得这孩子是个极好的, 温润沁人,轻轻开口,“浅瑜别念了,喝些水吧。”相处时日长了便更了解,也就越喜欢, 难怪那盛将军宠女儿,这孩子性格品貌都是天生让人疼的主,时日久了,连她都忘了那些许的瑕疵。 虽然褚太后免了浅瑜每日的请安,但浅瑜也会时时过来坐坐, 同样的,相处久了便了解了褚太后的性子,每每见过娘亲便也会想想那个宫中独坐等着儿子女儿的太后。 褚太后笑着拉过浅瑜的手,细细看了许久,说是天生让人疼的孩子, 摸着手更觉得更是了,眼眸柔和,褚太后道:“皇上自小便性格淡漠,因着不会表达心里的喜好便从不去表达, 久而久之便成了那样的性子,浅瑜似乎也是如此呢。” 明明能邀功讨好却从来不说,若非她刻意的观察,也不会知道这孩子的心思竟是想多陪陪自己,体贴人知冷暖哪里不让人疼。“你娘最近可还好?” 浅瑜微笑,将手里的书放下,“最近胎动的厉害,已经让产婆都候在府里了。” 褚太后惊喜,“大夫可看出是男是女?” 点了点头,“是个男孩。” 先皇不甚喜女色,儿子也才立后,算一算宫中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孩子出生了,许是年纪到了,褚太后这厢喜欢孩子喜欢的紧,追问了好些话,听到浅瑜说起珏哥儿的趣事更是笑的合不拢嘴,而后道:“赶明让那小子进宫瞧瞧。” “母后这会儿这么开心,可是嫂嫂说了什么好笑的。” 一声先行跃入,而后端阳挑帘进门,身穿紫红琳琅纱裙,穿的是张扬,却气色不佳,这次倒是规规矩矩的对着浅瑜行了个礼,随即坐在褚太后身侧,娇笑道:“母后许久不见我,看来是有了嫂嫂便忘了我了。” 褚太后惊喜的看着女儿,柔声斥道:“就是要忘了你去,多久没进宫了,这倒还怨起娘了。” 端阳抱着褚太后的手臂告饶,母女两人一时亲热,浅瑜喝了口水,褚太后确实将端阳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个母亲能做到宠爱女儿胜过儿子当是真心疼爱,想及此,浅瑜叹了口气,若是太后知道端阳与人勾结心有不轨只怕难以接受,人最怕的便是付错情感。 褚太后与端阳亲昵间,小公公进门禀告, “皇上让奴才传话,皇后娘娘这几日身子乏累,该回去歇晌了。” 端阳看了一眼进来的公公,而后又笑着对浅瑜道:“皇兄这是将皇嫂看的紧。” 浅瑜抬眸,嘴角淡淡,看着她的眼眸道:“让端阳笑话了。”转而对着褚太后柔声道:“下次再来给母后念书。” 两人感情好,褚太后自是知道,笑着放人“他若不肯放你过来陪我,母后便也要亲自去要人的。” 浅瑜嘴角微勾,转身之际足下却顿住,娥眉微蹙,看向端阳,似关切的开口:“端阳可是不舒服?” 闻言,褚太后急急转过头,见女儿面色发白,眉头一蹙,“端阳这是怎么?”褚太后声音有些慌张,握紧女儿的手一脸担忧。 嘴里泛着苦涩,心里裂痛,她却不敢再抬头,生怕自己眼眸里的妒恨掩藏不住,牵强一笑,“没事,女儿这段时间与静王妃学着掌中馈,忙的休息少了,并无大碍。” 浅瑜敛眸,拜别了褚太后缓缓离开。 赢准这些天似乎突然忙了起来,即便没有时间却也会命卫沉卫流过来接她。 坐在步撵上,浅瑜面色平淡,心里却极为震惊,端阳当真喜欢赢准,震惊过后却有些不知名的气恼,说不出来也不知如何发泄。 步撵一直到了书殿前,浅瑜才回神,刚刚下了步撵便看到站在书殿前的赢准。 赢准几步走到步撵前,伸手去接自己的宝儿。 见他伸出手,浅瑜面色淡然只当做没看见一般先行迈入书殿,赢准勾唇,看了眼卫沉和卫流。 卫沉自若的低下头,面无表情,卫流直勾勾的看着赢准,呆若木鸡。 “咳”卫沉一声轻咳,卫流才清醒过来,低下头去。 赢准缚手在背,思量哪里惹了他的宝儿,问了两句后勾唇一笑跟着迈进门去,宝儿聪慧定然知晓那端阳别个心思了。 浅瑜坐在她的桌前翻了翻几封加急的信,这些天与赢准时时在书殿,那几本异文书已经译完,交给太傅及翰林院的大臣们商夺如何编撰,无论是因为赢准也好,太后也罢,只要真的能将这些书编成译本流传在大尧,不求女子即刻开蒙,只求潜移默化中稍作影响。 书本成册还要一段时间,她之前修书给竺国一些仍健在的撰述人,收了信征询了意见她心里的石头也落了下来。 赢准走近将她抱起,浅瑜并未理他,坐在他腿上仍旧专心致志的看着手里的书信。 长睫低垂,粉唇饱满如罂粟,赢准薄唇微勾,大手揽着她的腰,咬了咬她的白颈,“宝儿与我说说。” 浅瑜偏头,仍旧不看他 赢准低笑,声音愉悦,“谁惹你生气了,嗯?”她这份难得一见的置气模样让他新奇,让他欣喜。 浅瑜手下一顿,略作思考,她生气了? 可这思考还没有过了多久,胸前一阵收紧,浅瑜惊呼,“赢准!”这些天他越发胆大! 粗粝不知何时突破层层壁垒。 浅瑜面色涨红,素手条件反射的握住,不让他再动弹半分。 “嗯?宝儿要说什么?”赢准倒也没再继续轻啄白颈,看到那莹润的耳朵充血般红,声音沙哑,“宝儿,我们许久没有了。” 浅瑜咬唇克制住那申今,“胡说!”明明前天才有过许多。 对于血气方刚尝过滋味不久的赢准来讲若非日日都算相隔甚久。 素纱渐渐堆落,他像个永不餮足的斗兽。 书殿内是赢准处理政事的地方,浅瑜哪肯让他在这里,喘息间不敢看那人一眼,只是推拒,“赢准!我生气了。” 赢准抬头,眼眸略过那些许的风景,大手抚了抚浅瑜凌乱披散的墨发,嘴唇在那白颈间游移留恋。 随着那动作游移,温热缠绕,下滑的炙热让人一惊。 浅瑜一声低呼, “我真生气了。” 赢准忍了又忍,额角隐约有汗水滴落,声音沙哑,妥协道:“这便抱着宝儿去里间。” 里间床榻柔软,布置精良舒适,本就是让两人休息准备。 一路走来浅瑜那抑制不住的申今脱口而出,那份难.耐让她紧紧依附赢准的项颈,短短几步路,两人皆大汗淋漓。 床榻从舒缓到急促震荡,声音由低今到惊呼,伴着那低吼这才稍稍停歇。 当一切停止,汗水交融本就有些难耐,赢准却仍旧贪图那柔软。 浅瑜打着战栗,一遍遍推拒那顽石般的肩膀,声音带着平日不曾有过的娇软,“我累了。” 一个翻身两人位置颠倒,那不适让浅瑜咬紧唇瓣,握不成拳的柔荑松散的打了下赢准的胸膛。 大手抚摸那纤细的脊背,不断安抚,想到刚刚与他置气的她,薄唇微勾,“宝儿,我只爱你一人。” 浅瑜小脸带着红晕,柔美中带了几分娇软,半晌才道:“你说过了。” 嘴角弯弯,那郁气好似散去不少。 赢准面容柔和,握着那纤腰,既然知道缘何会因为那人生气,啄了下她的粉唇,再次重申,“嗯,我迷恋着你。” 这有多美好,与心爱的人体会美妙,守在她身边,一分分看着两人的贴近,一寸寸看着她的变化,他是个傻的,为何上一世没有发现这个珍宝。 比起刚刚的郁结,此时却更不舒服,浅瑜额角的汗水染透了几缕细丝,添了几分异样的风情,忍着那异物感,面颊绯红的抬起头,“你骗我。” 赢准突然觉得难耐又一次涌上,声音变得低沉,抬颈凑近她的唇瓣,若即若离与她形成一方氤氲,“嗯,我如何骗宝儿了。” 浅瑜咬唇,声音带着娇软,“你说过会顺着我。” 就像养在将军府的那只小狐狸,唯一的区别是,眼前这是让他恨不得就此掏心掏肺,暗哑咬着那唇瓣,“顺着你,宝儿,我顺着你好不好。” 浅瑜回咬着他的下唇瓣,声音柔软,“那我累了,你离开好不好。” 胸膛炙热,似要又一次倾泻那份爱意,实在不舍得离开啊。 良久之后,怅然若失般离去。一如往常一般,赢准会亲自给她按揉,在这份轻柔中本就疲惫的浅瑜渐渐睡去,迷迷糊糊间,嘴角微勾,就像娘亲所说那般,拿捏一个全心爱你的人很简单。 怀里的人呼吸已经平缓,赢准才收了手,擦拭后,小憩半晌才换了身衣袍离开走向太后寝宫。 晌午太后与端阳一同用了饭,百般不舍她离开,交代了些事宜,又劝慰道:“如今浅瑜成了你皇嫂,总归是一家人,你做错在先,她难免心里会有些气,端阳别在意。” 端阳轻柔一笑,自己到底不是她亲生,随便一个脏女人都能让她另眼相待,“母后说哪里的话,以前是端阳不懂事,如今成了亲才明白维持夫妻关系有多难,心里更是愧疚。” 太后却面色有些难看,她听闻郡王府的事了,陆照棠的妾室有了身孕,嫡母未生,妾室却先有了身孕,女儿今后更是难做,静王妃的秉性她再了解不过了,眉头一蹙褚太后叹息道:“改日娘命人传静王妃进宫提点提点。” 端阳微笑,“不用了娘,左右是个妾室,我哪里会在意,女儿如今出嫁不好时时进宫看望娘亲,只希望娘身子妥帖。” 褚太后牵着女儿的手,眼眸细细打量自己的女儿,到底是嫁了人心性成熟了不少,“娘也是这样想,端阳日后做了母亲便能理解娘。” 端阳垂下眼帘故作羞涩,“娘还是多关心关心皇嫂吧。”话落又欲言又止的看了眼褚太后,踌躇开口:“娘,既然皇兄已经娶后,也该是时候纳妃了。” 褚太后眉头一蹙,叹息一声没再开口,儿子那里说不通,朝中几位重臣几次跑到她这里劝,儿子确实该纳妃了,可如今两人正是感情好的时候,她做娘的怎好开口。 见褚太后没有说说话,端阳端起茶盏,思索片刻,“当年皇嫂与陆照棠人前感情极好,人后却始终未圆房,母后可知晓,女儿是怕她与皇兄也是……” 第51节 “也是什么?”声音沉冷,俊逸的面容染上寒冰,赢准进入堂内,黑眸酝酿风云看着端阳。 端阳手下一阵瑟缩,茶盏里的水随着颤抖溢出。 褚太后抬头,“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让人告知一声。” 赢准敛目,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有些话想与母后说。” 端阳回神,面带强笑,起身拜礼,“皇兄。” 赢准没有看她,甚至没有开口让人起身,褚太后看不惯儿子苛待女儿,正要叫人起身,赢准抬起眼眸,冷声道:“你倒是越发胆大?” 端阳局促的看了眼褚太后,褚太后嗔目的看着儿子,“你这是又要把哪门子气撒在端阳身上。” 赢准眸光冰冷,定眸看着端阳,“朕的事何时让你来插手,滚下去领罚,今后不得再入宫门。” 殿内的气氛骤然紧绷,端阳不可置信的看着赢准,眼眸通红,手攥紧衣裙,只想歇斯底里的问问他,若她从来都不是他的妹妹,若她从小就喜欢他,他可能会关注一下自己,她为了他入宫,为了他与那人心甘情愿的合作,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却如此对待自己。 她也是个女子,为他丢尽脸面,亲哥哥对她越来越冷漠,自己孤立无援独在京中,被他如此训斥只觉无地自容,心心念念的男人疼爱的却是另一个女人更让她心口抽痛。 不想再停留,任眼泪掉落跑出宫门,刚刚跑到太后宫门前,却被一个嬷嬷拦下,“公主,皇上吩咐,勿怪老身无礼了。”嬷嬷一个眼色,两侧的丫鬟上前将人制住,端阳怒瞪那嬷嬷,“大胆!” 这一抬眼,便认出了这嬷嬷,这人是跟在盛浅瑜身侧的掌事嬷嬷,皇兄竟然让那女人的身边的奴才罚她,气的打着哆嗦,想重新回宫去求母后,嬷嬷稍使了个眼色,宫女上前堵上了端阳的嘴。 褚太后看女儿冲了出去,眉头皱紧,第一次这般严厉的看着儿子,“赢准,你平日如何娘从不干涉,你屡次苛待端阳可曾想过娘的感受。” 赢准端坐,抬眸看着娘亲,自己从小习武战场舔刀提命从不曾松懈,唯一能靠近他的人只有母后,母后心软无形中却成为别人的一禀利刀,母后付出真心与端阳,却从始至终被人利用,他不怨却不能让事情继续发展。 看了眼卫沉,卫沉拿出一叠信纸。 褚太后眉目怒色并未褪去,看着那一封封来来往往的书信,惊异的站了起来,“不可能,端阳绝不会做出这样忤逆之事。” 赢准眼眸略垂,端起茶盏,“儿子虽命她绝步于宫门,母后却仍旧自如,她是什么样的人母后大可出宫去那郡王府一探究竟。” 他不擅解释,却擅长筹谋。 放下茶盏,起身一拜,“儿子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害怕,瑟瑟发抖的攥着我的轮椅小心的推进。 我总感觉自己其实什么也没写,但事实证……呃又被锁了,所以过两天我把这章放在微博里会多写一点作为补偿,微博名:作者逗猫遛狗 第057章 一早起来, 浅瑜迷迷糊糊中被下朝了的赢准牵手去书殿的路上因宫人的传话一下子精神许多。 惊喜的看向宫门处低首走近的汝阳,便要迎过去,手下却是一紧, 跟着看到身侧之人面色不愉的神情。 黑眸直勾勾看着她的模样让她想到三涂山那个傻兮兮的赢准,不由得一笑, “放手,我一会儿再去找你。” 她的笑容这样引人,声音这样轻柔,她哪里曾这样待过他,便有些想要得寸进尺, 赢准勾唇笑着看她,低沉道:“宝儿吻我。” 说他像那个傻人便哪里都像上了,不欲理他,嗔他一眼便转身,腰间一紧人却落在赢准怀中, 浅瑜生怕汝阳看到,刚要斥责出声,赢准收手背在身后,挺拔的身材低俯,蜻蜓点水一吻那粉唇, 而后勾唇一笑大步离去。 浅瑜咬唇,而后瞄了一眼身侧的景清及女官,见大家都低着头,才吐了口气, 才刚松懈几分,便听到汝阳的声音,“刚刚那人真是皇兄?我还当外面传闻夸张,今日一见只觉得更甚。” 浅瑜面皮薄,皙白的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什么外面盛传?赢准明明之前与她说过谁都不会知道,莫不是平日宫里的宫人都是装作没看见? 汝阳见她这幅模样低笑出声,打趣道:“几月不见宝儿似是不一样了” 浅瑜嗔了她一眼,见她面色红润一扫之前的阴郁倒也高兴不少,这一行哥哥是没有白去。 两人谈笑相携进入内殿。 浅瑜刚刚坐下,景清便将一碟介寿果端了过来,浅瑜最近没什么食欲,倒独爱上这椒盐介寿果。 “你不是说还有几个月才回来,今日入宫也没有提前来个信,打定是给我个惊喜?” 汝阳眼神游移,摆弄手里的帕子,抬头看了眼神情自若吃干果的浅瑜,“就我回来了,外祖母还没回来。” 浅瑜嘴角微勾,未抬眼眸,“嗯,怎么突然回来了。” 汝阳咬了咬唇,踌躇半晌破罐子破摔道:“我喜欢盛翊瑾,想与他在一起,我怕你生气,怕你嫌弃我,更怕他一个不对劲回来就去提亲便跟着他提前回来。” 浅瑜笑着抬头,“可算是敢说出来了?” 汝阳咬唇,眼眶稍红,“你知道了?” 用帕子净了净手,浅瑜看着她,“我哥哥都快要昭告天下了书信都来了几封,我岂能不知,与你亲近自是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又岂会嫌弃,再说你嫁的又不是我。” 汝阳忍不住一笑,“或许当初我便是爱屋及乌,因为喜欢你才瞧上他的。你若是男子我自第一个喜欢你。至少也不会因为他要回北边战场就开始担心。” 闻言,浅瑜手下一顿,面色顷刻间煞白,努力维持镇静开口:“你说什么?” 汝阳蹙眉有些奇怪:“蛮夷与羌族结盟,提前来攻,则明说的,浅瑜不知道要开战了吗?” 怎么会,时间又一次提前了,明明还有一个月,为什么又提前了,浅瑜面色发白站起身来,“汝阳,我突然有事不能与你详谈了。” 浅瑜第一次有些慌张,尽管极力克制,手下仍旧冒着冷汗,与上一世一样蛮夷与羌族卷土重来了。若是没有变故,那这次领兵的仍旧是爹爹与兄长。 浅瑜足下急促,一路上拼命让自己冷静些,赢准现在喜欢她,说过会顺着她,她只要找好理由他绝对会同意不让父兄上战场,如今娘尚在孕中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父兄离开。 她脑海里百转千回,想了许多理由,但真正站在书殿门口时,听到里面赢准冷声的斥责臣属的声音,不知怎么眼泪便不由自主的掉下来。 他似乎只在她面前有所变化,她不在时他却仍旧是那个冷肃理智的帝王,当真会因为她改变主意吗?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严公公本来笑着要上前迎过急匆匆过来的皇后,可这刚走几步便看到一向温柔娴静的娘娘站在不远处掉眼泪,这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当下心里跟着哆嗦。 赢准本来因为都尉府错失良机而恼怒,那人如今有伤在身明明可以将人抓住结束这一切,却被他又一次逃脱,不过去向却有些耐人寻味,不是之前所查的沧州而是青城。 楚王封地青城。 正冷着脸时,听到严公公的话,赢准眉头一蹙,不理一众跪在下首的暗卫,匆匆出门。 浅瑜咬唇,以前她有多坚强现在就有多脆弱,都是因为赢准,他说过会护好她,她一直告诉自己不会信,但心里却信了,所以慢慢依赖了,慌乱下竟不能如同以往一样理智。 赢准几步便正对上那水眸,看着那眼泪掉落,心头一颤。 浅瑜声音中带着哽咽,一动不动的看着赢准,“你不是说会护好我的家人吗?” 明明刚刚还是好好的人,现下却哭的这么伤心,大步上前将人打横抱起,走向书殿里间,书殿内的人极有眼色的退的干干净净。 大手一遍遍擦着浅瑜的颗颗晶莹,声音急促而慌张,“宝儿别哭。” 浅瑜哽咽,想将来时的想的理由说出,却止不住的抽泣。 赢准心思缜密,为了寻到那人,每一步都在按着他的计划走,唯一的变数便是他的宝儿,心心念念的人他哪肯任她掉眼泪。 吻着她的眼睑,声音低哑,“傻宝儿,你若不说我又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生了我什么气,嗯?” 浅瑜手指收紧,抽泣不断,“我不想父兄出征,赢准,我不想父兄出征。” 赢准一怔,细细的看着她,似乎有什么要破茧而出。 浅瑜决定放弃自己编了一路的理由,眼眸通红的对上他的黑眸,“赢准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三涂山吗?我嫁给陆照棠却不肯与他圆房你可知为什么?那日街上我说的是真话,我知道陆照棠会背叛我,所以不肯再与他亲近,出现在三涂山是因为那时我想尽办法与他和离,我知道不是因为我了解,而是我经历过,不是梦境,而是真真切切的经历过,我不知道如何解释,但我是重生来过的。” 手下一僵,赢准看着她的眼眸,声音有些沙哑,“我信。” 浅瑜眼眸通红,晶莹的眼裂不断从顺着脸颊滴落,纤指攥着他的衣襟,“我因为重生,所以知道父兄会因为这场战役而亡,赢准我不想再失去爹爹和哥哥。” 赢准眼眸黝黑,为她拭擦泪水,心口疼痛难忍,摸着她光洁的小脸,声音愈发暗哑,“宝儿上一世是怎么毁容的?”如今想来最让他介怀的便是上一世见到她时的模样,每每回忆起便要心撕裂开来,宝儿怕疼怕痒,如何受得了那样的疼痛。 浅瑜本能的想开口,却突然顿住,不可置信的看着赢准。 赢准垂眸轻啄着她的唇瓣,“那日宝儿离宫后,又发生了什么。” 浅瑜眼眸睁大,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声。 将人小心抱在怀中,声音贴近她的耳畔,“宝儿,我不会骗你,我会护好你护好你的家人。” 天色渐暗,室内的响动渐渐停歇。 浅瑜今日似把上一世的委屈全都发泄,大手不断的安抚,声音轻柔不厌其烦的哄着怀里的人,浅瑜因为哭过,身上布上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直到浅瑜在他怀里睡着,眸光才从柔和变成冰冷。 赢准骨子里便藏着狠厉,本想事后诛杀端阳,现在却不想这般轻饶了去。 郡王府。 因为在宫里受了罚,禁了足,端阳一连几日都没有出门,今日脸上的伤一好便想要出府,却被匆匆回来的陆双芙撞个正着。 一坛子酸梅汤泼洒在端阳身上。汁液黏腻,衣衫单薄身上顷刻便湿了个透。 陆双芙当下一惊,畏惧的退后,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她当真不是故意的,自哥哥请旨去了北边,娘亲就告诉过她不要去招惹端阳,她即便厌恶她但在她手里吃过几次亏便见了她就离的远远的,如今看到她眼里的阴狠吓的不行。 端阳在宫里受了气,自然不会在这任她拿捏的郡王府受气,似不在意的抬起头,看着那畏畏缩缩的陆双芙道:“妹妹别怕,不过是湿了一身衣衫而已,但本宫却不得不提点两句,妹妹年纪也大了,该出嫁了,正好你嫂嫂我这几日也留意过了,吴总兵的儿子不错,明日不如给妹妹递去个帖子?” 陆双芙随着端阳的走近又向后退了几步,梗着脖子道:“我不嫁,我凭什么听你的,说了我是无意的爱信不信。”佯装镇定的转身走开,直奔静王妃的院子。 端阳看着她的背影一声冷哼,转身重新回了院子。 女儿哭哭啼啼的模样让静王妃头疼,最近身子越发不爽利,现下更是头疼难耐。 一侧侍奉的嬷嬷上前劝道:“二小姐您先回吧,这两日王妃不大舒坦。” 陆双芙眼眸通红,刚想呛嘴几句见娘面色当真不好,不敢再多说只能含气离开。 如今娘生病了,哥哥去了北边,姐姐远嫁,她着一肚子的委屈能与何人去说,都怪那盛浅瑜,若是她懂事何至于被休弃,一想起她便更是怄极,她心心念念皇上这么久,却始终没法靠近,那盛浅瑜一个和离之身不清不白凭什么能做皇上的妻子。 死死咬住唇畔,娘不肯帮她如今为了自保她低头一次又有何妨,只要能成为那人的女人,她便不会再在这里受端阳的气,更何况盛浅瑜那淡漠的性子,她不怕倒到时候略施小计让她失了宠。 第058章 巾帕小心翼翼的擦拭那透粉面颊, 哭过后红肿的眼眸委实让人心疼。 赢准面色紧绷,手下却极为轻柔,对她的一切他向来都亲力亲为。 当浅瑜睁开眼眸时, 便能感受到背后那炙热的胸膛,自己则蜷缩在他的怀里, 恍惚中想起昨日他说的话,似觉得不大真切。 额头一热,一吻落下。 赢准的声音自耳畔想起,“宝儿可饿了。” 天不知何时已经全然暗淡。 浅瑜摇了摇头,未动半分, 眼睛睁的老大。“赢准,端阳口中的皇兄是不是蜀王,上一世害死我父兄的人是不是他。” 赢准叹息将人转过来,轻轻吻着她的额头,“不是, 不是他,那人藏的深但并非没有尾巴,宝儿无需思虑过多,我已安排好一切,岳父和则明带兵出伐不会有事, 接应的人已经安排妥帖。” 第52节 将这段时间的谋划全盘托出,本是机密却为了她安心一一告知。 那人熟知朝政,定有人辅佐左右,北边兵力众多, 上一世那人接近陆照棠定是想借机筹谋夺下北边要位,陆照棠一则是他御下近臣,二则是镇北将军的女婿,如今没了其二,那人绝不会放过其一。 浅瑜额头抵着他的胸口,闷声道:“爹爹已经知晓有人要害他?”一朝为臣,岂能当真临阵脱逃,这个档口即便她央着赢准不许爹爹去,爹爹知道岂会答应。 赢准摸着她的脊背,将人抱在身上,“岳父知晓,宝贝放心,重活一世,我心中最重要的莫过于你,既然当初承诺过便会护好你的家人,宝儿信我” 浅瑜眼眶微红,声音沙哑,“都是你不好。” 赢准勾唇,不断的去吻她的眼睑,“是我不好。” 两人没有了对彼此隐瞒的最大秘密,那道隔阂似再也不见,浅瑜默默的埋在他胸口,仍旧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 用饭时浅瑜一直未回神,赢准悉知她的喜好,手下布菜,浅瑜看着他的忙碌,微微怔神,直到手下湿润。 赢准对她很好,细微处她也会感动,看着给自己细细擦手的赢准浅瑜眼眸低垂,半晌低声道:“上一世我与陆照棠真正在一起过。” 他明白她的意思,心口有些疼,却未表现,只是轻轻吻了吻她的手,直言道:“所以我会嫉妒,宝儿日后莫要与男子靠近。” 浅瑜看着他的眼眸,黝黑的眼眸倒映着小小的自己,她看的见他的小心翼翼,他对她的爱一向小心,浅瑜心头一颤,不知最近自己是怎么了总是极为脆弱,“你上一世为何不许我和离?”她一直想问的,甚至猜测若是和离了,会不会她不会死。 赢准将她抱在腿上,与她十指交握,“陆照棠与端阳的事我知道后曾传召与他,陆照棠想娶端阳却犹豫不决,便心生疑窦,想调查清楚再做定论,宝儿离宫后卫流卫沉便着手调查,当晚却突生意外。” 浅瑜手下一顿,“你是我离宫当晚……”死,这一个字浅瑜如何也说不出口,两人都经历过生死,看似遥远的字两人都已经经历过,那恐惧也曾体会过,挥之不去的阴霾让她不敢轻易吐口。 点了点头,赢准抚摸她的脸颊,额头抵着她的,两人同时离世,似乎冥冥中两人身上便有着羁绊。 浅瑜攥他衣襟的手一紧,有些慌张的抬起头,“那你上一世是怎么离开的?” 她将自己知道的全权告知,却不知道他的一切,赢准自小习武心思缜密她从未想过这样霸道果决的人也会这样离世。 赢准将人抱回床榻为她解开衣衫,他其实不想去谈上一世的过往,又怕自己的宝儿心思敏感,将人抱不甚在意道:“是母后。” 浅瑜急急转身,“怎么会?” 太后有多在乎赢准她能感觉的道,而后美目睁大,太后不会,但有一个人一直在太后身边,被太后视如己出,她会。 秀眉一蹙,握住去解她衣衫的手,浅瑜咬了咬唇,“端阳喜欢你,又为何会害你。”端阳背后那人要篡位,端阳定然知道,她喜欢赢准又岂会答应害死他。 赢准勾唇翻身伏在浅瑜身上,浅瑜明白他要做什么,眼眸别开,“我与你说正经的,你干嘛又这样。” 浅瑜心里有许多话要问,赢准却不愿谈及上一世,作为男人他不愿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示弱,更不愿意回想她曾属于过另一个人,他只想将她全部的心思独占。 轻啄她的粉唇,赢准沙哑开口:“嗯,这便是正经的。” 浅瑜还想继续问,却被以吻封缄,衣衫渐落,哽咽啜泣,纱帐内细白古铜交缠,起起伏伏似再无顾忌。 赢准与她交缠,眼眸赤红,吻着她濡湿的额角,声音低哑,“我好不好?” 声音暧昧带着些许潮热,浅瑜难耐,手指陷入,“赢准……” 赢准勾唇,坚实的胸膛与柔软相贴,狠厉的动作似要身下的人记住这潮热的一切,永不忘记。 若是以往,每每过后,浅瑜便会疲乏睡去,此时心中有许多不解,起起伏伏后天空泛白时仍旧极力维持清明,迫使自己支起眼帘。 池水舒缓,大手游移按压,浅瑜身上的酸痛感缓和许多,伏在他胸口靠坐在水池便,似是呢喃再一次问出心头的疑问。 赢准抚额,大手按揉之际似是流连一处美妙,他不是不能说,只怕宝儿会乱想。 几次得不到回答,浅瑜有些不大开心,伸手去拿池边的衣物便要起身离开,水下滑腻,好不容易再与她一起共浴连忙将人揽回,“我说,但宝儿不许乱想。” 浅瑜莹润的眼眸看着他。 赢准干咳一声,“母后当晚端过来的汤水被端阳放了药,若是一般的药我定察觉。”声音停顿,看向怀里疑惑的乖人。 大眼闪烁,而后明了后又透着狐疑,赢准懊恼,他是男人被人下了媚药这种话到底有些伤自尊,自己的乖人这般注视下,向来面皮厚的人也有些架不住,低头吻着她的唇,直到她气喘吁吁时才放开。 “宝儿不要多疑,为夫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端阳过来的时候我便将她打入院内池中,命人乱棍打死,我运功离开陷入昏迷前宫中混乱有人逆谋,但再醒来时已经回到父皇未亡之前。” 他不想告诉她一是觉得有伤颜面,二是因为她没有爱上自己,若是误会他简直百口莫辩。 赢准额头汗湿,第一次有些紧张,毕竟两人这一世才相识相知,生怕她不信自己,话说的急促,生怕她误会自己。 浅瑜低喘靠在他胸口,嘴角有些上扬,却不做声。 赢准担心她误会,细细的吻着她的柳肩,的手握着那纤腰,“宝儿,我爱你,没有你时看不见别的女人,有了你时,只能看见你一个。不要乱想。” 两人没有衣物,本就不大安全,浅瑜眼眸慌乱,推拒他的胸口, “我没有乱想,你别动了。” 赢准轻轻一叹,到底没再动作 从浴室出来,将人送进被子,看着将自己裹严实的人有些好笑,穿着里衣与她呢喃许久,确认她信了自己,又等到她再次睡去,赢准才起身着衣。 锦被下只露出一抹香肩,赢准穿好衣服回身时百般留恋,俯身在那肩上落下一吻,吩咐候在外面的宫人后方迈步离开。 浅瑜这一觉睡的很深,心头的防备和不安似全然褪去。 快到晌午的时候,景清候在门口焦急自家小姐会不会饿着时终于听到了房内铃铛响动,忙吩咐宫人准备吃食。 景潺为自家小姐挽发,景清选着衣物,一直在外候着的嬷嬷叩门进来,一脸为难,“娘娘,郡王府的陆二小姐拿着静王妃的帖子要见您。” 浅瑜一向不自找麻烦,微垂眼帘,景清明白小姐的意思,上前道:“辛苦嬷嬷传话了,娘娘不见。” 嬷嬷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浅瑜穿好衣服,又在景清的服侍下用了早膳,漱了口,净了手,敛了敛衣袖起身,“走吧。”她这些天无一例外的都会回将军府,上午没回去,下午也要回去看看。 踏着长廊向寝宫门外的步撵走去,一直纠缠在嬷嬷身边的陆双芙又急又气,看到有人出来,掩下眼里的妒恨,微笑的呼喊,而后几步上前,“嫂……皇后娘娘,臣女有事要说。” 浅瑜没想到陆双芙还未离开,眉头一蹙,景清上前将人拦下,“陆家小姐,你拿着静王妃的帖子入宫有违礼数,还是快离开吧。” 陆双芙咬了咬唇,看着身着华瑰锦裙的盛浅瑜,几月不见她面色极好,容貌似更胜从前,每一分变化都在告诉她她过得比自己好多了,鼻子一酸,心里更是难过妒恨,十指紧握,干脆跪下身来,声音轻柔又带着些委屈,“是我以前错了,不该那般待你,可你曾做过我的嫂嫂,能不能容我说些话。” 她的态度极为诚恳,眼眸通红似良心不安进宫告罪,一副可怜模样,浅瑜身侧的女官蹙了蹙眉,皇后如今的地位哪是一个臣女能随便接近的,即便皇后曾是她嫂嫂,如今她怎能如此不知礼数的称呼出来。 看着跪地不起的陆双芙,浅瑜叹息,她了解陆双芙的性格,这样的人岂会有什么变化,挥了挥衣袖,两侧的女官退居一侧,“你要说什么?” 陆双芙咬唇,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跪着上前,抱住浅瑜的裙摆,“嫂嫂救救我吧,端阳公主想让我嫁给吴家儿子做填房,瞒着我娘递了庚帖,我没有办法今日偷偷跑出来求您。”她说的不假,娘亲卧病在床,她六神无主。 浅瑜眉头微蹙,她虽然不喜欢陆双芙,但有着陆双茗那一层关系,她帮上一帮也无妨,“你起来吧。你不会嫁去吴家。” 说罢便要移步离开,陆双芙咬唇上前,“以前臣女有冒犯的地方这厢给娘娘赔不是了,臣女还有一事相求。” 浅瑜回过头看向她,陆双芙看了眼两侧的女官,凑近低声道:“娘娘,您帮了我,我也绝不会害您,如今宫中只有您一人,皇上独宠您但帝王之爱岂能长久,若您有了身孕,岂不是便宜了别人,不如早做打算为好。” 整理了下袖口,浅瑜不再看那陆双芙,世上便有这么一种人你让她一寸她便抬高十丈,你欺她辱她,她反而不敢回话半分,人道这样的人欺软怕硬。想来在陆双芙眼中自己的和善变成了软弱,敛眉淡淡开口:“这么说来你有办法?” 陆双芙以为这事并非全然没有希望,连忙低眉道:“娘娘今日帮了我,我便想回报娘娘,皇上迟早要纳妃,娘娘何不先培养心腹在身边,我虽曾经不知事,但现在却愿为娘娘分忧,以后娘娘有了皇子,臣女也能帮衬娘娘,绝不会怀有异心与娘娘争宠。” 步撵远远的被抬了过来,浅瑜看了眼景清,景清上前扶着自家小姐上了步撵。 陆双芙一脸急切的看着那金玉步撵,而后见那素手撩起纱帐,浅瑜看着一脸期望的陆双芙笑着点了点头,“你的主意本宫会考虑,等着吧。” 陆双芙欣喜的几乎要跳起来,眼眸明亮,也不顾拜礼,笑着转身离开,盛浅瑜与以前一样是个软弱不敢惹事的人,没有什么主见,她定然会将自己迎进宫中,她以后再也不用受端阳的气了。 蹦蹦跳跳回了郡王府,陆双芙仿佛有了主心骨,没了往日的畏缩,大大方方的进了府门。 “呦,妹妹这是开心了?开心好啊,明日起你便不能再出府了,今日好好开心,今个吴家送来了聘礼,你也是有夫家的人了。” 端阳笑着看那蹦蹦跳跳进来的陆双芙,见她面色陡然一僵,而后才又冷声对着一众下人开口:“今后都给本宫注意着点,万不可让二小姐出府,若是谁敢忤逆本宫,本宫便让人打断她的腿!” 坐在院子里的端阳起身,环视了一圈下人,而后笑着对着一脸煞白的陆双芙道:“妹妹别怕,嫂嫂我不会罚你。” 陆双芙怒瞪端阳,“我不会出嫁,皇后今日答应我了,我即将入宫为妃,端阳,别以为你可以在我们郡王府作威作福,等我为妃之日便没你好果子吃。”话罢,抬步率先离开,她面上强装镇定,手下却发冷,随即安慰自己,过了今天盛浅瑜一定会帮她,她无需担心。 浅瑜的步撵这厢刚刚到宫门,便碰到爹爹身边的小厮。 小厮一脸的汗水却来不及擦,忙拜礼上前。 “娘娘,夫人要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留评,周末愉快! 第059章 夜色当下, 浅瑜镇定自若的端坐在正堂,盛云俦来来回回走个不停。 已经过了许久了室内仍旧没什么进展,只有一声声呼喊。 浅瑜面色发白, 手下的帕子攥的极紧。 景潺回来的时候堂内便是这幅紧张的气氛。 浅瑜抬眸看了她一眼,景潺连忙道:“皇上差严公公过来回话许娘娘在将军府小宿一晚。” 点了点头, 浅瑜起身,吩咐站在门前跟着一脸紧张不安的嬷嬷道:“去准备点吃食吧,娘一会可能会饿。” 嬷嬷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皇后娘娘也用些饭吧, 从下午过来到现在还用饭。” 一脸紧绷的盛云俦这才拍了拍额头,他身为爹爹却先自乱了阵脚,忙道:“宝儿去用饭吧,这里有爹爹呢。” 浅瑜还没说话,室内突然传来婴啼, 似不大真切,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愈发清晰。 产婆笑的一脸褶皱,连连作揖,“恭喜盛将军,夫人生的是位公子。” 娘亲平安无事, 浅瑜松了口气,几个嬷嬷有眼色的塞了许多银票给那产婆,盛云俦交代了儿子女儿早早休息便先进门去看自己的夫人。 浅瑜手下打着哆嗦,即便明白现在娘亲无事了仍旧害怕, 刚刚的镇定自若全然不见,大盆大盆的血水被端出时她几欲晕厥,她上一世与陆照棠分居比较早,还没有考虑过要孩子,如今与赢准说好不会要孩子,但她真能不要吗? 浅瑜洗漱后早早的上了床,却一直没有睡去,一则因为今日见过生产心里发生了抵触,二则身边没有赢准有些不大适应,两人似乎大婚后便没再分开过了。 她眼眸睁大大的,手里的书歪斜着,看着闺房的窗沿,他现在在做什么? 似乎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只觉得那窗楣磕动,而后一人跃入看到她时先是一怔而后勾唇一笑,极为坦然的撩了撩衣摆,大步上前。 “宝儿怎么还没睡。” 她差人递话时赢准刚刚下了朝,她不会回来他便一直批阅奏折处理政务,直到夜幕降临也不想回寝宫,那里没有她。 夜已深了,想来想去换了身衣服便夜探将军府。 浅瑜不可置信的看着从窗户跳进来的赢准,噗呲的笑出声来,“赢准你不做皇帝可以去做飞贼。” 赢准脱了外衫,勾唇走近,先将手放在被子周围暖了许久这才去握她的手,咬了口她的白颈,闷声道:“嗯,或许许多世之前我便是飞贼,碰到了宝儿才安心退隐。” 浅瑜笑着推了推他的肩膀,“你这样不请自来,明早要是旁人见了定要吓到。”话是这样说着,浅瑜顺着窝进他的怀中。 猫儿一样的乖人,让他心辕马意,“不会,我明日早点离开到门前接你。”说话间紧紧揽着纤腰的大手伸向里衣,浅瑜一声惊呼,咬了咬在她颈下枕着的手臂。 赢准低笑,声音沙哑,“我不动,我想摸摸宝儿。” 浅瑜面色通红,愤愤的将他的手拿出,将脸迈进他的胸口,不发一语。 小耳朵粉红,他看不见她的模样,将人抱紧,薄唇凑近她的耳畔,声音喑哑低沉,“宝儿,我们有过那么多次为何宝儿还是这般,嗯,宝儿摸过碰过……” 第53节 “赢准你再说我生气了。” 低哑一笑,收了心思,吻了吻那有些凌乱的发顶,“嗯,宝儿今天累了,要早些休息。” 两人相拥而眠,迷迷糊糊中浅瑜刚要睡去。 “蹬蹬蹬”几声后,浅瑜的房门被推开,一个圆咕隆咚的小脑袋探了进来,“我姐姐呢?” 浅瑜一惊,忙要坐起来,身后的赢准却先起身下了床将珏哥儿抱起。 跟在珏哥儿身后跑的气喘吁吁的嬷嬷看到小姐房里有人吓的一个胆寒,哆哆嗦嗦定睛后才发现这人是谁,更是一惊,不光那嬷嬷怔住,连一直守在外间的景潺都一怔,皇上何时过来的? 珏哥看着将自己抱起的人,思索片刻直到被抱在床上时才伸出胖手指,“姐夫?” 浅瑜笑着将他抱起,看向那嬷嬷,“珏哥儿怎么起来了?” 嬷嬷低头,“前院丫鬟打翻了水盆,吵醒了小公子,去看夫人被将军打发出来又跑到皇后这里,惊扰了皇上皇后,老奴这就将公子带走。”嬷嬷说话时手有些发抖,自家小姐她还时有近身,但当朝圣上她却从未曾这般靠近。 自家人哪里谈得上惊扰,浅瑜知那嬷嬷定然吓坏了,也没再问,只是笑着看向怀里的小人,“珏哥儿想姐姐了?” 胖胖的珏哥儿扁了扁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奶声奶气道:“姐姐你怎么总不回家和我玩啊你是不是喜欢和姐夫玩就不喜欢我了。” 小模样招人喜欢,浅瑜亲了亲他的脸颊,“姐姐最喜欢你,珏哥儿能吃能睡最乖巧。” 小嘴微微抿,握了握拳头,“我能吃能睡,我最好!姐姐到时辰了,我得回去睡觉了,我这个时间都是睡觉的白日才能陪姐姐玩。” 浅瑜笑着将胖玩玩交给嬷嬷,看着跟自己不断摆手一脸不舍却又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心里柔软。 赢准将人抱回床榻,咬了咬她的耳朵,“娘子,我也能吃能睡。” 浅瑜闭上眼眸不理他的作乱,却仍然与他的大手交叉相握。 她闭眸不再理会自己,细滑的小脸泛着些许的红晕,在烛光的映衬下格外柔美,他眼眸不错的看着怀中之人,大手在那眉目上游移,旋即就要低头去吻那唇畔却被闭眸之人的素手遮挡了住。 浅瑜眼眸睁开,透水的眸光带着羞恼,“说了不许乱来了。” 赢准眼眸轻柔,吻了吻她的手心,“只是亲亲宝儿罢了。” 浅瑜转过身去,将头埋在枕头里,她才不理他的说辞,每每都是这样一发不可收拾。 偷香不成赢准长叹一声只得作罢,将人捞回这才闭上眼眸。 次日一早,浅瑜洗漱后去看了娘亲,因为弟弟还小,只有浅瑜一个人进去看了,娘亲似太累了还没有醒来,逗弄了两下弟弟,浅瑜才与赢准一同回宫。 马车上,浅瑜靠在赢准怀里,声音轻柔,“他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眯成一条缝,我和他说再见,他还笑了,听嬷嬷说刚出生的宝宝是看不见的,他却能对我笑。” 母亲弟弟平安,浅瑜心底的石头算落了下来,心里高兴便多说了许多,赢准静静的听着,偶尔回应几句,浅瑜越说心里越柔软,其实她心里也没有那么排斥生子,不如顺其自然罢了。 浅瑜静静的靠在赢准怀里,耳畔没了她的声音,赢准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累了?” 浅瑜摇了摇头,看着他衣袖上的纹路,黑丝的锦缎丝面纹着金丝龙纹,生硬的装束一如他的性格,她却不曾再见过那份冷漠,他在为她处处妥协。 马车缓缓向皇宫驶去,赢准昨晚是突然过来,并未坐马车出宫,所以此时坐的是浅瑜的马车。将军府内的其他下人尚且不知皇上在车内,更何况躲在街角的一对主仆。 陆双芙昨晚听了端阳的话,心里吓的哆嗦,打听了下才知道那端阳昨日当真将自己的庚帖递了出去还收了吴家的聘礼,她这是打定主意要趁着哥哥不在把她嫁出去,她不能再等了,索性昨晚就从郡王府翻出,到底是自己的家,她熟悉的很,看到远处驶来的马车,周围那么多侍卫女官,陆双芙到底是女子,有些不好意思,推了推梨花,“去。” 梨花伴在小姐左右从不敢忤逆,咬了咬唇,想了想小姐之前交代的,待那马车走近,疾步上前跪在马车牵,一脸悲切,“皇后娘娘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马车突然停住,而后便听到外面的声音,赢准眉头一蹙刚要出声,浅瑜却按住他的手。 清晨的街上没有旁人,只有护在马车周围的侍卫女官,但梨花到底也是个女子当下也有些不敢抬头,侧头看了看巷口躲着的自家小姐,咬了咬牙跪着上前,“皇后娘娘,您答应会救我家小姐的,说过让我家小姐入宫为妃的,昨晚端阳公主便要将我家小姐嫁到吴家,皇后娘娘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马车内赢准眉头一挑看向浅瑜,浅瑜镇定自若开口道:“家事岂可由旁人做主,你家小姐婚事之事自有静王妃定夺,女儿家最重闺誉岂可信口开河,本宫乏累,回宫吧。” 梨花惊慌的抬头,还想上前几步却被侍卫拦在旁处,一直躲在巷口的陆双芙面色阴郁,切齿上前,一夜未睡面色苍白发丝凌乱,加之心怀怒恨面色当下有些狰狞,几步窜到马车前却被侍卫拦住,脑袋轰然炸怒,破口道:“盛浅瑜,你昨天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你当真以为自己受了皇宠便真得了皇上的喜欢?你自己清楚你到底配不配,你一个嫁过人……” 马车车帘被挑开,陆双芙的声音突然顿住,怔怔的看着那一脸阴沉的男人,周身发冷,嘴唇轻颤,“皇上……” 怎么会,皇上怎么会在马车里,明明昨日是盛浅瑜一人出宫的。 赢准面色绷紧,如今他的宝儿贵为皇后陆家尚且如此胆大出言相辱,可想宝儿当年在陆家要如何退让助长了他们的气焰,心底怒极,声音冰冷,“给朕打,打到剩下一口气再抬回去!” 陆双芙眼眸睁大,不断的摇头,眼泪肆虐,“不要,皇上不要,我不能嫁给他,皇上,盛浅瑜你……唔……” 嘴被捂住,陆双芙慌张的看着那马车离去,裤子被褪下,冰冷的剑禀一下下打落,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闻声出来的百姓交头接耳打听由来。 马车里赢准有些委屈的看着浅瑜,浅瑜不理他,赢准默不作声的握住她的手,“宝儿岂可让那女人出言侮辱我。” 浅瑜一笑,马上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陆双芙那句入宫为妃,转过头去看他,眼眸弯弯,“皇上倒是冰清玉洁的紧。” 赢准叹息,将她揽入怀里,“自然,为夫仅宝儿一人能近身。” 昨天与陆双芙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应付她离开,她就没打算干涉,想那陆双芙空欢喜一场,哪知她这般出格竟能做出当街拦路的事。 浅瑜不是不厌恶那陆双芙,而是知道那陆双芙的性格早晚都要自取灭亡何须她费那心思,即便赢准待她好,处处顺着她,她也不能太过锋芒,毕竟爹爹哥哥手握重权,赢准信任爹爹但一众朝臣却非全然相信,这出手伤人的事能少做就少做,总归有人会替她出头。 想到哥哥,便又想起一事,浅瑜靠在他怀中,“既然你与爹爹哥哥说好,但我却放心不下,哥哥与汝阳两情相悦不如在哥哥离开前赐了婚吧。”至少哥哥心里便有了牵挂,她信任赢准有了万全之策,却仍怕万一。 赢准有些不大乐意,毕竟自己得到怀里的宝贝那样困难,哄来哄去求来求去才堪堪得到,凭什么别人这般容易,他没有马上回应,浅瑜狐疑的抬头,赢准啄了啄她的唇,“宝儿要给我什么好处?” 若是以往浅瑜自不会理他,今日却眼眸光亮的看着他,小脸微偏,嘴角一弯,“你不是说你二十有三了吗?我想了许久是该有个孩子了。” 赢准一怔,而后手下收紧,“宝儿……” 被他如此看着,又是如此直白的讲这件事,浅瑜面皮又薄有些不敢再看他,而后补充道:“不过我还没有准备好,我们一年后再要好不好。”她是怕的,怕疼又怕承担不起那责任。 吻了吻她的额头,耳朵仍旧回荡刚刚她说的话,听不进去其他,心口狂喜,脑海里都是属于两个人的孩子。他想要的,即便已经着手寻找收养的孤童,但他还是想要个属于两人的孩子。 第060章 尽管早已私下与盛云俦盛翊瑾商量过北蛮的布兵事宜, 今日朝堂上却是正式下了诏书,不同于以往的交战,此次两人心知肚明有更重要的事。 一直到下朝时, 盛云俦仍旧面色严肃,若当真如皇上所说有人要在这次战役中谋害与他, 那显然是冲着他手里的兵权,一旦计划开始实施那人便会为了这兵权露出马脚,所以他绝不能松懈。 “盛将军,盛少将军,请留步。”严公公几步赶上, 面带和煦对着那身量挺拔的盛云俦作揖道:“将军,皇上要见二位将军。” 盛云俦面色绷紧,莫不是事情还有变故? 书殿内,浅瑜将墨汁磨好,便要离开, 腰间一紧,浅瑜眉头一蹙,“你再乱来,今日我便出宫陪娘亲住。”爹爹一会会过来岂能让爹爹看见他这般无礼。 赢准勾唇,放开腰间的手却自然的执起浅瑜的柔荑, “宝儿别乱想,为夫是想给宝儿擦擦手罢了。” 素手皙白纤细,确实染了些墨迹,擦干净了赢准大大方方的放了手。 浅瑜敛了敛袖子不再理他, 转身离开。 直到人消失在眼前,赢准方收回眼眸,她是该烦他了,不知旁人陷入爱恋会如何,他确实是时时不想她离开。 盛云俦与盛翊瑾跨进门时,赢准正一本正经的看着奏折,见两人进门才抬头,“岳父不必多礼,今日虽有要事相商却非朝堂之事。是宝儿交代我的一些事。” 盛云俦蹙眉疑惑间,一侧的盛翊瑾却反应过来是什么事,当下有些局促,而后面色坚毅的立在一侧。 赢准拿出准备好的圣旨,“则明比朕小一岁,也该娶妻生子了。” 盛云俦面色淡淡,心里却暗自嘀咕,这皇帝自己成了亲倒开始操心起旁人的婚事了,他也不想想就则明那不开窍的性子上哪里找个合适姑娘,想着想着却见自己儿子一言不发的站在一侧,马上顿悟,莫不是他儿当真有喜欢的了? 严公公上前拿过圣旨,尖利念到,而后笑着上前,“盛将军恭喜了。” 喜没有多少,惊倒是有,他就说他家小子怎么跟着跑到秦安晒得黝黑回来,感情是找媳妇去了,他还当他家小子不开窍。 盛云俦倒没什么想法,毕竟儿子向来对自己的事有主见,若非是夫人拦着,儿子早就出府独立门户,皇上在他不好对儿子耳提面命,到底接过那圣旨。 一道圣旨亲手给了盛云俦,另一道圣旨次日便送去了国公府,两厢合计后,盛翊瑾与汝阳的婚事便定在了腊月中旬。 贵女二嫁到底不好看,但前有皇后在,谁敢说半句不是,何况当今圣上对皇后荣冠独宠,当今太后也对新后给足了颜面,可见这新后品性纯善,开了一道先河,纵然有些接受不了却并非带着有色眼光去看这一亲事了。 大婚当日,赢准与浅瑜一同出宫,因为有赢准在大臣们到底有些拘束,楚王喜酒爱热闹见两人一同来上前拜礼,“皇兄,皇嫂上次臣弟莽撞冲撞了皇嫂”流锦蜀纹长袍腰间带着双祥云瑙珠玉佩,身量颀长,因为与人喝了一阵酒俊颜透着些许的暗红。他说话间又作了一揖,看不清颜面。 一侧与他喝的正好的梁王上前抱着楚王的肩哈哈一笑:“皇上,阿冽一向鲁莽,上次吃了教训,自家兄弟便算了吧。” 赢准负手而立,面色峻冷,轻轻略过那作揖之人,将酒杯拿给赢冽,“还未向你皇嫂请罪。” 赢准说这话时,跟在赢冽身边的小厮微动,想上前来扶,却不料自家主子已经接过那酒杯。 赢冽毫不带惧色,接过那酒杯,眼眸落在赢准身侧的女子身上。 他几次见她都是冷冷清清的模样,她像是一本素然质朴的盒子,但他总觉得那盒子下定有绽放华光的至宝,他也想看看,却被人先行打开,他只能望而却步,看着她被人摩擦出光华,薄唇微启,除了那日吓她却无悔恨,“那日失礼了,是臣弟鲁莽,以酒自罚。” 话罢右手里的酒便递至唇畔,下一刻手腕一紧,赢准曜石般的黑眸深不见底,赢冽眉头一蹙,额头汗湿,而后赢准拿过另一壶酒,“一杯可不够。” 气氛有些诡异,梁王却大大咧咧察觉不出,他早已不涉足朝堂,哪知有什么门门道道,忙和事老的一手搭在楚王肩膀,“这般好的日子自然一杯不够,难得我们兄弟几个都在不醉不休,不醉不休。” 赢准不是这样性格外露的人,浅瑜思索半晌想起一事,而后将疑惑压在心底,正巧汝阳身边的嬷嬷请话,浅瑜便嘱咐了赢准几声才离去。 浅瑜伴着汝阳说了些话,看了弟弟便离开了,因为这次征蛮不同于以往,娘亲和汝阳会留在京中,她只希望爹爹和兄长能顾念着家人更加小心些。 从将军府欢闹的场合出来,浅瑜面上挂着的笑容逐渐淡了去,赢准当她担心盛云俦父子,含着几分醉意握住她的手,“宝儿不用担心。”他已经在北边布置好一切,却不会生意外。 浅瑜知道自己无凭无据这样说不好,但总隐隐觉得不大对劲,抬眸看着赢准,“我从三涂山回京后遇见过赢冽。” 马车舒适平稳,从将军府到宫中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但足够浅瑜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全盘托出,“赢冽那日见我第一句话是怀疑我跟踪他,没有回封地更没有去他东归,甚至月余内出现在京中。” 赢准叹了口气,“宝儿心里敏感,我却不想宝儿想的太多,卫沉调查过了,那人确实曾消失在青城。” 青城是赢冽的封地,浅瑜眉头蹙紧,即便那背后之人如若不是赢冽那多半与赢冽有关,浅瑜抬起头,“你但是怎么会受伤出现在三涂山?” 赢准低头啄了下她的唇,“都怪宝儿。” 浅瑜瞥了他一眼,以为他又要乱说,便要离开他怀中,赢准却大手紧锁她的纤细,哑声道:“那日与那人交手,心里想的都是宝儿在城墙上看都不看我一眼的模样,心里嫉妒,便分神了。” 浅瑜咬唇,眼眸游移,“明明是你学艺不精。” 赢准勾唇抵着她的额头,“嗯,是为夫学艺不精,不过还好为夫学艺不精,才能被宝儿所救。” 浅瑜循着他的话想到了三涂山发生的事,想起一事不由觉得好笑,想到一向肃冷的人傻里傻气的对着麦田里乱喊坏人事的赢准就觉得可笑。 她眼眸弯弯,嘴角微扬,平素本就柔和精致的小脸带着些许的红晕,赢准不知她在想什么却跟着开心,心里一跳,脱口而出“宝儿,你喜欢我吗?” 浅瑜嘴角一弯,眼眸带着些许光亮,流光生辉让人不敢直视,声音柔软,“你傻死了,我不喜欢你。”又坏又傻,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恨的时候让人怒极,傻的时候让人心里柔软。 两人呢喃,直到宫中也未停歇。 ~ 一早福嬷嬷挑选好衣服进入内室时,只见自家太后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似思索什么。 褚太后看到福嬷嬷进来,而后看了眼她手里拿的衣衫蹙眉道:“换一件素气点的吧。” 福嬷嬷一怔,往年太后出门祭祖都会穿的隆重,怎么今天却要往素气里穿,心里有疑却不敢多说,重新挑选好衣衫进入内室,待洗漱过后,步撵便已停在宫门外了。 福嬷嬷扶着褚太后,左右也瞧不见皇后,忙问道:“奴婢去差人催催皇后?” 褚太后敛了敛衣袖,“不用了,皇后今年代我去祭祖,一早就走了。”她从不出宫,一是家规严格她习惯了听从规矩自出嫁后本分的待着宫中,二是她年纪已经到这份上,已经不向往外面的世界了。这是自己嫁给太上皇一来第一次没有参加祭祖。 第54节 福嬷嬷将天后扶上步撵,等到宫门口换了马车,上了马车服侍太后时才问出心底的疑惑。 褚太后听着街市两侧的嘈杂,想起自己做女儿时也曾与娘亲出来游玩,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抚平膝上的褶皱,褚太后轻道:“好些日子不见端阳和静王妃了,本宫去看看。”儿子的话到底在她心中留下了疤痕,她心里笃定不信女儿会有异心,只不过去看看她罢了,她自小便照顾不好自己,如今被儿子责罚了定委屈了,又不能出府她念着她,她没有怀疑,只是看看去罢了。 心里一遍遍这样告诉自己,但到了郡王府时,仍旧摆手挥退要进门传报的公公。 管事一脸愁容的在正堂忙活,听到小厮的传话,忙出门来看,这一看却先看到了福嬷嬷手里的令牌,磕头一拜,褚太后蹙眉,“静王妃何在?” 管事欲言又止,福嬷嬷上前厉色:“太后问话,你敢不答?” 管事擦了擦头上的汗,忙跪了下来,“奴才也不知王妃怎么了,奴才除了这郡王府的前堂哪都去不了,公主吩咐过了所有人一律不得靠近王妃的院子。” 褚太后眉头一紧,福嬷嬷提着那管事起来,“带路!” 越靠近那院落,褚太后眉头就越紧,一路上破败的枯叶无人打扫,甚至来往的小厮仆从都不敢抬头。 褚太后迈进静王妃的院落时,已经因为一路上的破败震惊过了,但看着房里落下的层层灰烬仍旧掩鼻蹙眉。 进了房内才看到卧在床上瘦骨嶙峋的静王妃。 静王妃眼睛睁得老大,嘴巴微张,床榻发出阵阵恶臭,只有偶尔一动的眼睛证明她还活着,这是她的堂妹,是她的亲人,所以她不忍再看下去,命人传太医到此后,匆匆出来房内向着端阳的住处走去。 许是听了下人的回报,端阳已经匆匆从房内走出,褚太后便在院子里看见了走过来的端阳。 端阳来的时候便编好了理由,眼眶通红的上前,“娘……” “啪”一个巴掌打下,褚太后这一巴掌没有任何犹豫,端阳原本就因之前被打的通红的面下更是肿胀,立刻眼眸透红的看着褚太后。“娘!” 褚太后气的胸口起伏,眼睛同样湿润,声音却梗在喉咙说不出话来,她是养了个怎样的蛇蝎,她怎么能如此狠毒,她不能说,既然儿子知道她有逆谋之心,留着她定然有用,闭上眼眸,褚太后咬牙:“我没你这个女儿,端阳你确实该好好反省。” 端阳一怔,“娘你听我解释。” 褚太后摆了摆手,转身走出门,坐在车上,她仍旧能听见车外端阳的哭喊,褚太后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直到福嬷嬷上了车,褚太后直接命人驾车离开。 福嬷嬷看了眼面色苍白的褚太后,轻声道:“奴婢打探清楚了,公主将陆家二小姐嫁去了吴家,没有婚事,直接被抬去了吴家,郡王府自郡王爷离开便一直是公主掌管中馈。” 褚太后闭上眼眸,揉了揉额角,“太医怎么说。” 福嬷嬷面色跟着不大好看,“诊不出,太医没见过这症状,倒猜测了两句,说是中了毒,您看要不要去皇上那请卫先生走一趟。” 褚太后点了点头,再没作声,刚刚那一巴掌她下足了劲,手上很疼却抵不过心口的疼痛。 她唯唯诺诺前半生,得了个贤德称号,到头来却养了个蛇蝎,枉费多活这么久,竟从不知晓她何时生出这逆谋之心,何时变得这般恶毒,若不是儿子及时发现,她若是受人利用做下错事她也无颜苟活于世了。 福嬷嬷为太后揉了揉额角,自小跟在自家小姐身边,看着生性温柔的小姐进宫,生子,坐上这太后之位,哪能不知小姐心里的苦楚,“太后若是心累了,不如去觉明寺坐坐,以前老夫人在世时便时时去坐坐呢。” 轻轻一叹,倒也好。 第061章 如每年一样, 短暂的回京休整,镇北将军又一次回北边战场。 浅瑜看着兵马消失在远处才转身从城墙上下来。 候着的马车一直停在城墙下,浅瑜上了马车, 吩咐道:“回将军府吧。” 因为哥哥离开的匆忙,今日与汝阳回门后便马上出发了追赶爹爹, 汝阳回门还未归来,此时府里只有娘亲一人,她多少有些放心不下,印象中爹爹和娘亲从未分开过。 李氏拿着裹着红布的棉布棒在小儿面前晃来晃去吸引小儿,见女儿进来, 忙招呼女儿过来看,“珩哥儿今天眼睛睁的老大,估摸是能看见东西了。” 随行的女官上前将皇后的外披风褪去,浅瑜将手里的暖炉拿给了景清这才上前。 爹爹临行前按照族谱给弟弟起了名字,大名盛翊珩, 小名珩哥儿。 李氏其实是百般不愿与丈夫分离的,但如今丈夫提前离开,她又没出月子 ,只能留在京中,好在女儿儿媳都在, 至少她还有伴着的。 小心将小儿抱起交给女儿,教给女儿抱孩子的方法,见女儿学的认真李氏便也教的更认真,珩哥儿小嘴微张, 不明所以的被抱来抱去,母女俩不约而同的没再谈起回北边的父子。 越往北边走,天便如同降下霜寒,刀子似的冷风刮在脸上与京中全然是另一番天地,一路快马加鞭小众兵马不过半月便到了北边与常年驻扎的盛家军汇合。 盛云俦还没等回府里稍作休息,便先去了北边的大营,早已来了北边行监军之事的陆照棠率人出来拜见。 盛云俦没看一眼营帐外的陆照棠,冷哼一声迈进了大帐,与候着的参将副将商讨战事。陆照棠面上一涩,转身也走进了大帐。 与在家中的盛云俦不一样,这时的他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因为对北边的地势和蛮夷的排兵了如指掌商讨过后已经将第一次出兵的战术定夺。 抬眼看了看那端坐着的陆照棠,想到临行前那皇帝说的话,又重新阖下眼帘。 大帐厚厚的棉帘子被撩开,盛翊瑾来不及拍肩上厚厚的雪进入大帐中,大步上前一拜,“末将不辱使命探去羌族,营帐内虽无粮草,但距羌族不远的北水关却藏有充沛粮草,可数兵力约七万。” 盛云俦闻言眉头促进,大手覆在膝上,无论是蛮夷还是羌族在属北隆冬之际定是缺衣少粮之时,如今看来皇上说的半分不差,朝中有人逆谋,藏的太深以至于太上皇从不曾发现,想及此盛云俦眼眸一眯想起一些辛秘之事,或许……不是从不曾发现。 北边天气本就恶劣,蛮夷羌族合攻而来的这日更是阴霾大雪,关外大风呼啸,眼睑上都是寒霜。 兵马交战持续了几日,羌族和蛮夷如今粮草充裕,顽抗许久甚至占了上风,但最后一次情况急转而下,大尧兵马厚积薄发,一朝将蛮羌兵马打出关谷之外。 脱离了京中的郁结,陆照棠许久不曾这般快意刀马跟着杀红了眼,手起刀落间率人去追一行残兵。 盛翊瑾眉头一蹙看了一眼父亲,驾马追去。 盛云俦金枪一挥将那羌族元帅挑下马去,似要怒喝儿子时,抬手下杀招之际卖了个破绽,长箭破空,胸腔一痛时急忙用手掩住,任那羌族穷寇逃离。 陆照棠驾马疾驶,银光铠甲已经上了一层薄冰,冷风凛凛下脸上已经没了知觉,与那羌族小将交缠之时,只见四周窜出另一波兵马,心道中计了,但那兵马并未向他杀来,而是对着他身后的人杀去,陆照棠眉头蹙紧,回头时只见盛翊瑾与那小将刀光剑影,陆照棠心里一急想上前帮忙,却因为周围的羌族兵马自顾不暇。 盛翊瑾功夫不弱,自小成长在战场应变能力极强,即便站于弱势仍旧杀的那小将丢盔卸甲,却架不住一波又一波的车轮战,看了看时机,在那小将□□袭来时跳下关口峡谷。 陆照棠回身时看到这一幕几欲决眦,是他的错,明明知道穷寇莫追仍旧犯了大错,他笃定了解了羌族和蛮夷的兵力却不曾想关外另有埋伏,宝儿已经厌恶与他了,若是知道自己害死她哥哥是不是会更恨他…… 失血过多,陆照棠放下手里的剑,任由自己从马上摔落,陷入黑暗。 滴答滴答的水声不断在耳畔响起,酸涩的眼眸睁开,脖颈的疼痛却让他抬不起头,缓和了许久陆照棠打量这周围的一切。 是一处囚牢。 铁链作响,一身量挺拔的白衣人步入牢房内,随着缎面锦靴的走近,当暗光褪去,陆照棠只看得见一席白衣走近,些许的光亮刺眼,陆照棠极力辨认眼前的男子。 面容清俊却不大自然,若那些埋伏的人是他指使这人定然熟知朝中之事,悉知筹谋布局,甚至了解他了解盛云俦。既然这人是朝堂之人,也不可能以真面示人,他虽没见过,但却听说过,想来是带着□□。 陆照棠声音沙哑,率先开口:“他怎么样了。”他们将他捉来定然是想利用他谋事,那则明呢,是否他们也想利用则明。若则明因他而死,他…… 白衣颀长之人坐在护卫搬来的椅子上,勾唇一笑,“死了。”那峡谷深不见底,掉下去除了粉身碎骨别无其他结果。 手上桎梏着陆照棠的铁链随着他突如其来的一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他嗔着眼眸怒目看着面前的人,眼眸通红,“你是谁!” 白衣人迅速出手左掌力道十足的击打在陆照棠胸口,陆照棠一声闷哼猛吐一口鲜血,沉闷的看着那人。 白衣人勾唇,“你没有资格知道我是谁,你只需知道今后听命于我你做下的错事才不会呈报给赢准,你那家中的娘才会安然无恙,陆照棠你鲁莽行事害死了盛云俦和盛翊瑾两父子,只怕一纸奏折递出你难在苟活于世。” 陆照棠一怔,而后铁链剧烈,“你!” 白衣人退步转身,“你可以考虑,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你。” 铁门响动,牢房中又只剩陆照棠一人嗔目原地,他利用他的唯一理由就是他是赢准近臣,怪不得二哥让自己来这北边,原来是早知自己被人盯上,是他无能为人夫保护不好自己的妻子,为人子他保护不好母亲,可笑他还自以为错在旁人,倘若赢准不知这些,自己会不会点头,他不知道,但他想到那日街市上宝儿与他说的话长久不能回神。 京中。 看着外面的初雪,浅瑜只觉心神不宁,即便知道是爹爹与赢准商量好仍旧心里忐忑,最近她总是心绪不宁,夜不能寐。 大手揽上腰间,将那一脸愁容的宝贝揽进怀里,要是知道她会担心成这样,他宁愿改变计划,吻了吻她的额角,轻轻的动作带着极尽的温柔。 “宝儿别担心,什么事都不会有。”京中封锁了消息除了他和宝儿知道外为了不让岳母担心他并未让人透露半分。 即便知道是假的,但浅瑜心里仍旧害怕,她脆弱了许多,转过身,面颊贴着他滚烫的胸膛,浅瑜声音轻颤,“赢准,若我父兄有事,我……” “不会的,宝儿,不会的。”他连忙安抚,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抚着她的脊背。 浅瑜闭上眼眸,她该相信他的,况且父兄并非全然无心之人,既然计划好定然会保全自己,她不能太着急,若是娘亲起了疑就不好了。 想东想西,浅瑜胸口那不安好似削减许多,赢准本是说一不二的帝王为了她事事维护,耐着性子不厌其烦的安慰她,爹爹重权在握,这次之后定然让阁中忌惮诟病,她又是他的后,外戚独大…… “爹爹走前与我说过想要回汉州老家……” 赢准知道她要说什么,将人打横抱起,坐回床上,大手将她两只纤细握在手心,声音磁性温柔,看着她的眼眸,与她凑近,“宝儿无需担心这些,我会处理好,宝儿信我就好。”说话间小啄她的唇瓣,大手覆在她的小腹上,暗哑道:“宝儿,你曾说过……” 他动作暧昧,浅瑜面色通红,覆在他的大手上,想到他几次浴室内的猛浪,最近几次两人都没有避孕,不过还好她没有孕,想着后些天再让人在浴室也要燃上那避孕香,“我还没准备好,等一段时间好不好。” 赢准将头埋在她颈间,“宝儿要等多久。” 浅瑜不知道,她能感觉到他对孩子的渴盼,但见过了娘亲生子她又害怕,见了可爱软糯的弟弟,她又喜欢,一来二去仍旧没想好。 大手深入,浅瑜回神拦截,喃喃道:“我月……月事快来了,肚子疼。” 手下顿住,将人紧紧抱好,实在压不下那□□,而后沙哑开口,“宝贝帮帮我好不好。” 浅瑜一僵,面色潮红,磕磕绊绊道:“我不想,我不想。” 她的模样着实好看,每每这个时候他便定不会放过她的,现下也一样,厚着脸皮握着她的手来回摩挲,吻了又吻,哑声道:“求你。” 赢准对于这事一向热衷,浅瑜每次都会因着他的厚脸皮妥协,灯火忽明忽暗,低喘闷哼接连不断,浅瑜每次想要与他说些话,最后都会被他拐骗床榻,再想不起其他。 赢准对于讨好自家宝儿的事越来越得心应手,家人在她心中极为重要,他护好她的家人便事半功倍,剩下的就是让她意识到自己也是她的家人,无时无刻的与她亲热,占据她的身心,将自己的身影一点点挤近她的内心,成不了最重要的那个,也要成为无可替代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爸今天回家了,一直帮他整理行李,有点晚了,明天早上还要送他,我今天早点睡了,大家也早点睡吧,周一是忙碌的一天。 第062章 冬梅一开, 京中也迎来了第一场雪,但京中的气温变化不大,雪一落下都变成淅沥沥的雨水, 两个女官同时撑着伞,紧紧的跟在后面。 浅瑜从赢准那里出来便直接去了太后寝宫, 刚刚听赢准提起太后年前要去寺庙吃些斋饭估计半年才会回来,所以想先去看看,最近被赢准缠的紧,每天早上不能按时起来,已经许久不去太后那里坐坐了。 褚太后得了消息让福嬷嬷出门去迎, 浅瑜进门时看前些天面色不大好的太后这会脸上添了几分喜色放心许多。 褚太后在寝宫里间摆弄些玩意,多是她做姑娘时先太后赐下的,她自小便被安排做了太上皇的侧妃,先太后得意她,早早就赐给她许多首饰珠宝, 皇后去的早,宫里最的太后喜欢的便是自己。 见人进门,褚太后放下手里的物什,笑着道:“今个儿下着雪怎么过来了。” 浅瑜拜礼落座,轻轻掠目间竟能看到褚太后乌发处有一缕白丝, “母后为何年前就要离开,若是闷了年后回春之时再去散心不是更好。” 浅瑜一向爱憎分明,既然离了郡王府便也未再关心过,所以并不知道褚太后去过郡王府。 褚太后轻轻一叹, 她了解儿子的脾气秉性,时机一到那人下场不会好过,她到底是她养大,哪能没有感情,她见不得不如不见。 不去再想那人,褚太后从锦箱里拿出一件件首饰,一一指给浅瑜看,“这是本宫做姑娘时先太后送的,本想等浅瑜与皇上有了公主再拿出来,又怕世事变迁不如今日就都拿出来给你。” 浅瑜看向那些首饰,都是崭新的,想来太后一次都没带过,听闻太后一及笄便成了太上皇的侧妃哪有机会再带这些姑娘用的玩意,除了早逝的先皇后,如今太后应该是伴在太上皇身边最久的妃子了。 看了半晌,褚太后想起一事旁敲侧击问道:“皇后喜欢公主还是皇子?” 第55节 浅瑜敛眉,知褚太后的心思,赢准的后宫不少人盯着,自己没有响动朝中不免有人说话,褚太后虽然没有别的心思,问出这话估摸是想探探她与赢准的意思。 浅瑜面皮薄,但还是开了口,“喜欢皇子。”是男孩至少不会担心被欺负了去。虽然知道赢准会护好他们的孩子但她比较喜欢男孩。 褚太后只是一问,重点不在男孩女孩,只是想看看他们的打算,性别都想好了,自然也是有要孩子的打算了,稍稍放心下来,想着自己要离开又想提点两句,笑着道:“皇上与太上皇一样,自小便优秀,想当年太上皇也是这般不近女色洁身自好,有了皇后许久才纳妃,皇后故去后宫里没再进过新人,宫里也不过四五个妃子,历来皇帝都没有这般过。” 浅瑜看着褚太后的笑容,而后垂下眼帘,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答应赢准后,她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之前她或许能理智面对,或者从容应对,现在她却有些不确定了。 就像太后所说,太上皇只有四五个妃子不多不少不偏不倚这已算得上洁身自好堪称明君了,若赢准不纳些个妃子反而不正常了,可她不愿意,眼眸低垂,她既然信了赢准也不愿多想这些事。 手里的巾帕未有一丝褶皱,浅瑜看着上面的纹饰,太后为之所以能够平淡的面对这些,甚至与她劝说,除了祖制,似乎对太上皇没有什么过多的情感,不喜欢所以能够理智面对,太上皇离开她不曾挽留,太上皇回来她不曾热忱。 浅瑜这厢想东想西,褚太后也想起当年宫中的场景,儿子其实有些地方像太上皇的,淡漠肃然,时常沉默不语,或许就像儿子对浅瑜,是不是他心里也曾有一方柔软,印象中他似乎对那个女人笑过,想到那个女人她心里又是一痛想到了端阳,到底是那女人的女儿而非她亲生,她这么久才认清端阳。 想及此,褚太后拉过浅瑜的手,犹犹豫豫开口,“浅瑜向来宽和,母后离开后归期甚远,有一事想托付与你。” 浅瑜抬头看向褚太后,心里一叹,能让褚太后放心不下的除了端阳她不猜想第二个人,“母后既然舍不得端阳,何不留下。” 褚太后一叹,浅瑜心思聪明,她这话也不知如何开口,她自己尚且做不到又如何要求浅瑜做到,沉默半晌才道:“端阳是已故宸妃之女,那时本宫与她一同入宫多得她照拂,她下场惨淡,唯有一双儿女,本宫实在不忍那两个孩子。” 端阳和蜀王的亲娘是宸妃,浅瑜知道,但更多的却是不知了,因这宸妃似乎曾是宫中禁忌,她突然想到娘亲也曾说太上皇曾盛宠过一人,虽没谈及称谓,想来也应该是这位宸妃。 难怪皇上对一众皇子公主平平淡淡,对于端阳和蜀王却安排的妥帖,蜀王的舅舅周扬手握兵马,虽不能与朝堂抗衡却也能护蜀王平安,端阳养在褚太后膝下,加之褚太后的性子端阳若不出大错便后世无忧。 原来那个性格淡然的太上皇并非真的对一众儿女一视同仁。 既然太上皇如此宠爱宸妃,那为何宸妃会忽然暴毙成为禁忌?关于宸妃的一切仿佛从不存在一般。 这些疑问浅瑜不好与太后问出口,却明白了太后为何能得太上皇另眼相待,不争不抢,不识情爱,温润心软,与所有府中的夫人一样贤德大度,适合做一个皇帝的妻子,至于为何太上皇没有将太后立为皇后只怕在他心中后位早已许了那有过盛宠的宸妃。 从太后寝宫出来,浅瑜心头萦绕这疑惑,看着淅沥沥的雨雪,心情不大通畅,只想快点见到赢准,刚刚抬起头时却见到了那人。 即便有人撑着伞,那人肩上已经有些湿润似是等了许久,但却不妨碍那人的卓然,一身的锦缎黑纹的龙袍还来不及换下,腰间的一块小猪粉玉是她前天出宫想送弟弟却被他拿去的,俊美的面容带着笑意看着她。 见自己的宝儿迟迟不上前,赢准只得几步走近揽住她的腰,“宝儿做什么犯傻?” 浅瑜掐了一下他的手背,她最近都有意不许他在外面如此亲昵让宫人们看了笑话,“你才傻。”带着个小猪玉佩一点都不合适。 大手握上她的纤手,将那些微的寒意驱散。 赢准嘴角一勾, “今日为夫陪宝儿一同出宫。” 浅瑜任他拉着自己,思索片刻心里不大愿意,每每他与她一同回府府里的下人总有些战战兢兢,娘也不大自在,但难得他今日闲暇,想来是想与她一起,浅瑜没再拒绝。 两人上了马车,赢准拿了巾帕给她擦拭些许染湿的发丝,吻了吻她的额角,“怎么魂不守舍,又在想乱想什么?” 浅瑜靠在他怀里,蹙眉看着他,“当年宸妃是如何离开的?” 赢准手下动作未停,似只有眼前的人才是他最关心的,待那发丝稍干,又拿过暖炉给她取暖,不加隐瞒的开口,“宸妃是已灭周国公主,父皇征战得胜后周国和亲而来,后来周国灭亡她当晚生下端阳便悬梁了。” 这是他这一世才调查出来的,至于这样一件事为何能成为秘密他倒是觉得或许当年周国灭国并不简单,为君之道便是征服,父皇虽与那宸妃有过儿女情长,但也有过旁的女人,所以宸妃在他心中自然没有一个国家重要,那么周国亡故或许与父皇有关。 浅瑜一怔,那宸妃的哥哥周扬也是周国人,宸妃离世是不是为了保全哥哥呢?毕竟只有宸妃的儿女被他另眼相待,太上皇总归是喜欢过宸妃的吧。 赢准吻了吻浅瑜的的额角,“那人与周扬有过联系,一明一暗却拿不到把柄。” 浅瑜蹙眉,“那人当真不是蜀王?”若是想逆谋只怕没有蜀王的身份也难以起兵拉拢朝臣。 赢准勾唇,看着她认真的模样,道:“不是,但那人十有八九是宸妃的儿子。” 浅瑜一怔,而后脑海里想起一个词,偷梁换柱。 蜀王不是真的蜀王。 浅瑜心里一紧,向来好的记忆突然想起那日望果林中看到蜀王的场景,错身之际他对她说过一句话。 秀美蹙紧,蜀王不是蜀王那他是谁,浅瑜问出所想,赢准拿过披风为她系上,啄了一下她的唇瓣,声音低哑,“只怕与当年沧州皇商一家灭门有关。”他已经差人去查,不日便能知晓蜀王的身份。 马车一停,赢准率先下了车,而后将人抱下车来,浅瑜欲言又止,看了看自家府邸,将剩下的疑问压了下去,与赢准相携进入将军府。 两人一进府门便看到在院子中间打滚的小肉团。 珏哥儿翻来覆去的打着滚,嘴里不断的抽泣,胖胖的四肢“扑腾”个不停。 “不要不要,我要妹妹要妹妹!!” 周围的仆从被那小短腿来回扫荡的不敢靠近,唯有珏哥儿身边的嬷嬷心疼的跟着小肉团的翻滚连连追赶,“小公子地上凉快起来吧,嬷嬷心疼了。” 珩哥儿太小,一直没让淘气的珏哥儿去看,今日好不容易看见了发现不是妹妹便堵着气,担心娘揪他耳朵,出了娘亲的门才开始发作,“我要妹妹,明明说过要给我妹妹的啊啊啊啊啊啊。” 那嗓门振聋发聩,震的随行而来的小公公都忘了通报还是院子里的丫鬟看见低呼一声所有人才回过头拜礼,“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绕着小胖团来回走的嬷嬷一怔,连忙拜倒在地。 珏哥儿的声音更大了,以为他们这是又拿姐姐骗自己。 地上还有薄薄的一层雪,珏哥儿滚得满身都是,四肢不断的扑腾,赢准几次见珏哥儿他都是乖巧模样这是第一次见发了狂的珏哥儿,赢准第一次见,浅瑜也是第一次见,以前总觉得珏哥再闹也不过耍耍性子,原来还有这样一面。 小胖脸哭的通红,珏哥儿平日受爹爹的气,不敢惹娘亲,哥哥只会逮到他捉弄揉搓,只有姐姐是心中一片净土,自然羞于在姐姐面前耍赖,周围没了响动,珏哥睁开一直哭肿的眼睛,声音戛然而止。 看着弟弟小嘴微张看着自己怔神的模样,浅瑜嘴角轻扬,提裙走近,端下身用帕子给珏哥儿清理衣衫,声音轻柔,“原来以前乖巧都是骗姐姐的?” 珏哥儿觉得丢脸了,让姐姐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了,大眼睛更是委屈,从嚎啕大哭变成了隐忍哽咽,珏哥儿不过三岁,哪里懂什么,浅瑜忙将他抱起,“不哭不哭,珏哥儿什么样姐姐都喜欢。” 珏哥儿很胖,但浅瑜以前抱得动,今日却有些吃力,赢准勾唇上前将人自然的伸手,“他太重了,我来吧。” 珏哥儿向来有眼色,尽管不愿仍旧打着嗝任高高大大的姐夫将自己抱进怀里,大眼睛不忘闪烁着看着自己的姐姐,“姐姐最喜欢我吗?” 浅瑜一笑,点了点头,“最喜欢珏哥儿。”一侧的赢准闻言单手抱着珏哥儿,另一只揽着浅瑜纤腰的手一紧,□□低哑,“那我呢?” 他最近越来越过分,他以前不会问她这种话的。 赢准眼眸定定的看着怒瞪他的人,穷追不舍道:“那我呢?” 赢准怀里的珏哥儿拨弄的着脑袋,大眼睛挂着晶莹,跟着看着姐姐,好奇谁排在自己后面。 两人一同看着自己,浅瑜有些不知所措,好在李氏这会从院子里出来。 小儿嗓门那么大,她听不见院子里的丫鬟也都听见了,李氏将三子哄睡着,才姗姗出来,这一出来却发现院子里热闹的紧。 将女儿带进房内,李氏有些气恼的开口,“怎么又过来了,自己胡闹却把皇上也带过来了。” 浅瑜笑着凑近睡着的弟弟,“昨日汝阳过来说娘最近睡得不大舒坦我便念着过来。” 李氏面色赧然,自己从未与夫君分开这么久自然不大习惯,昨日早上与汝阳提起没想到女儿竟然为这赶来,“珩哥儿最近睡得晚,娘便没睡好罢了。”做母亲的多半不愿再孩儿面前示弱,她怎好让女儿反过来担心自己,李氏岔开话题。 正说话间,汝阳跟着过来,室内更热闹了许多。 前堂端坐着的赢准看着对面同样端坐着的珏哥儿,待管事将茶呈上,珏哥儿扭着屁股端着茶盏向赢准走去,一侧的管事和嬷嬷都心里一紧。 “我娘说让我接待你,呃,姐夫。” 小胖团因为刚才哭嚎现下脸肿的如同馒头,两双大眼睛也泛着红肿,现下小手却端着那茶盏端的无比稳妥,仿佛被委以了重任,自信能够独当一面的招呼客人。 赢准自然而然的接过,而后将暂行家主之事的胖团子抱起,“刚刚为何要哭?” 听到这话珏哥儿小脸又落寞下来,若不是之前娘说过会给他生个妹妹他也不会这么落寞,弟弟他也喜欢但他更想要妹妹,提起伤心事便是伤心人,珏哥儿叹了一口,一本正经却夹杂着奶声奶气道:“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 一向在外人面前冷峻的赢准都有些忍俊不禁,这便是养儿子的感觉?以前他还觉得珏哥儿模样像浅瑜,这下看来这能说会道的模样倒真真像了,不知两人的孩子会更像谁一点。 赢准与小大人似的珏哥儿一本正经的聊天,浅瑜出来时正看到珏哥儿面色涨红的说到激动处,赢准极有耐心的与他搭话,弟弟小模样俨然随着赢准的话而神采飞扬。 赢准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轻咳一声,珏哥儿却仍旧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的姐夫,而后看到姐姐时小脸更是兴奋“姐姐要给我一个小侄女了吗?” 浅瑜不知道赢准与弟弟说了什么但从弟弟的话里也猜出个十之八九,嗔了一眼赢准,蹲下与仰着头看自己的弟弟说了些话,理了理小人的衣襟,刚要起身却一阵眩晕,坠落之际大手温热,只见一人神色慌乱。 第063章 小雨绵延, 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一连几日的阴霾,让京中变得潮冷。 寝宫内却与外面相反, 地龙拱热,焚着悠扬的安神香, 格外舒适。 卫游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捻了捻八字胡,而后收了巾帕对着一侧的赢准道:“恭喜圣上,皇后确实有喜了。” 赢准起身坐在浅瑜一侧,握住她的手, 微微松了口气,他对她向来在意,自打她应承后,两人再未用避孕措施,以防她犹豫不定, 燃的避孕香都替换成了安神香,自她月事迟了他便隐隐有些猜测,索性亦步亦趋的伴在她左右。 长久之后,赢准才问道:“静王妃那里如何?” 卫游这作揖,“解药已有, 臣随时可以为静王妃解毒。” 赢准大手划过那小脸,随即抬眼看了一眼卫游,“先生出自皇卫虽早年游走于宫外,但也算历经两代, 对那宸妃相貌可有印象。” 卫游眼眸微眯,略作思索,当日他在郡王府为静王妃诊病,看到端阳公主身边的丫鬟时便心生怀疑,如今听了赢准的话突然明白他的用意,一脸严肃回道:“宸妃荣冠京华,微臣确见过其人,端阳公主身边的丫鬟虽因那痘疤将样貌掩去七七八八,但老臣摸骨数年,深谙五官之道,那丫鬟确实与宸妃有几分相似。” 赢准看着浅瑜稍稍蹙起的眉头,不再做声,只是摆了摆手,等卫游离去后脱衣将人揽进怀中。 接近辰时时,浅瑜悠悠转醒,最近她身子乏累,刚刚好养成按时起床的习惯早就又乱了,她心头紊乱想着杂七杂八的事甚少注意自己的身体,今日竟会晕厥,不知娘要担心成什么样。 额头温热,浅瑜面颊贴在那人胸膛,沙哑自耳畔响起,“宝儿可要起来用饭?” 赢准放下手里的奏折,将人抱起,浅瑜抬头娥眉一蹙,“差人去府里报了平安?”她晕在将军府,娘亲这会定然心急。 赢准低头,再她唇畔落下一吻,“已差人去过将军府了。”而后大手游移小腹处,斟酌如何告诉怀中人这个消息。 浅瑜松了口气,见他动作不断,心里一慌,声音轻轻,“你不许再胡闹了,我最近有些不适。” 赢准一笑,修长的手覆上她的纤细,低首看着小人有些惶惶的眼眸,“嗯,为夫差人去将军府递话,岳母也递话回来,宝儿如今有孕确实不能劳累了去。” 手下一紧,浅瑜急急抬头,见他眼里含笑,黑眸里映衬着荧光,暗自掐了掐赢准的手臂,肌肉紧绷,浅瑜捏不起肉来,只得狠瞪赢准一眼,声音稍抬,“我说过我还没有准备好。” 赢准吻着她的唇畔,安抚道:“宝儿准备好了他才来了,岂能怪为夫。”她一向果决,却在他的事情上优柔寡断,她并未完全信任他,他却急迫的想让她信任,她不能下定决心的事只能由他推波助澜。 浅瑜心底狐疑究竟是不是他使坏,不甚高兴的掰开他环在她腰间的手,穿鞋下床,赢准见她一脸不快也跟着起身,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浅瑜含了几分气,走路急促,吩咐了门外候着的女官备饭,又想起自己此时有些特殊,不由得慢下脚步,赢准看见她的动作勾唇一笑,大手将人揽入,“宝儿,是为夫错了,宝儿想想,他如今两个多月,推算下来应是那段时间在浴室……” 浅瑜面色潮红,似想到什么“闭嘴!”他惯会胡来,两人每每一处都会燃香,浴室先前似没有燃过,难道真是意外而来。 “宝儿别生气,你当知道我疼你。”浅瑜面红耳赤,不知他是认真说这话还是别有他意。 赢准见怀里的人面色缓和,声音低哑,咬着那耳朵,大手抚摸着那还平坦紧实的小腹,“是他太着急了,宝儿若是生气,待他来世为夫教训他一番可好。” 怒嗔他一眼,浅瑜微微一叹,她既然答应了,他又来的如此突然,她除了接受又有什么办法,明明下定决心的事,即便她真的这会不要,以后免不了他的到来,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用饭吧。” 她面容虽然缓和,却仍旧带着紧绷,赢准伏低做小不敢惹她半分,饭后半拥着她回房,正要为她宽衣解带手却被急急揽住,浅瑜抬头,“以后不许你靠近我。”他向来没什么自制力。 赢准附身,双臂撑在她两侧的床沿,沙哑道:“我什么都不做,宝儿放心。” 浅瑜自顾自褪去外衫,推开眼前的人,绕过屏风去换里衣,赢准在内宫时,她身边的丫鬟和宫女不能进来,以往都是赢准亲力亲为,这是她入宫以来为数不多自己换衣服的时候。 烛光昏暗,赢准挑眉再不去惹怒那脾气不顺的人,但那屏风后面隐隐的影子实在让人难耐,修长的手伸过,原本明亮的烛灯因为罩上了灯罩而使得室内变得昏暗,却更显得屏风那一侧更加明亮,屏风后面那曼妙起伏的轮廓愈发明显。 浅瑜退下里衣,只着吊肩素纱襦裙,刚要挑下衣带,而后看到屏风上投影出的自己,心里又恼又羞,绕过屏风便走出,“赢准……唔” 第56节 纤腰被大手摩挲,粉唇被那薄唇啃噬轻咬,攻城略地的突破齿关与她小舌缠绕,她只着薄薄的一层襦裙,与他滚烫的胸膛相贴,两人似乎越发滚烫,浅瑜心急别过头去,“赢准。” 赢准喘息啃噬着她的肩膀,大手在那小腹游移,却未再进一步,生孩子痛不痛苦浅瑜还没来得及体验,赢准却是体验到了。 平复了半晌,浅瑜面色通红的推了推他的肩膀,他身量高大将她罩进怀里不曾移动分毫,过了好半晌才道:“我服侍宝儿。” 浅瑜不为所动,攥着他的手,赢准凑近她耳畔,“宝贝乖,我不会乱来。” 他骨子里带着强势,浅瑜到底任由他给自己换了衣物,他将她抱进浴室时浅瑜还有些担心,但见他一板一眼的服侍自己沐浴这才放心下来。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赢准却心里紧绷,他忍得实在辛苦。手下的人白玉纤细,看过许多次仍旧欲罢不能,他这厢心猿意马,池中的人已经眼眸微阖。 浅瑜最近困乏,浴中便沉沉睡去,再不知其他,本想讨些便宜的赢准难耐后只得将人抱起,百般爱怜,却再未动作半分,擦拭后将人放入床榻,褪下自己的衣服匆匆沐浴后与床上酣睡的人拥眠,肌肤相亲太过美妙,即便忍的辛苦也不舍分离。 次日日头渐渐升起,景清收了帖子忙走近门前小声对着房里道:“皇后娘娘,汝阳公主来见。” 浅瑜眉头微蹙,缓缓睁开眼眸,见自己浑身赤果,心里恼羞拿过单纱里衣为自己穿好才让景清进门伺候。 昨日宫里上下就得了总管的吩咐,皇后有孕小心伺候,景清是皇后近侍自然知晓,手下利落小心的为浅瑜着衣。 门声磕动,汝阳眼眸一亮看向自内宫走出的浅瑜,不自觉的又看了一眼那还是平坦的小腹,走近几步相迎,“听闻你有孕,娘放心不下又不好过来,我便过来看看。” 浅瑜拉着汝阳一同落座,“我最近不便出宫,娘那里需得汝阳费心。” 听闻这话,汝阳一笑,“我过来时,娘便这般嘱咐我过来,来了你这,你又这般嘱咐我,好生嫉妒。”说笑归说笑,汝阳自怀里拿出一枚巴掌大的玉剑,剑身玲珑带着玉鞘与那真剑相差无几,甚为精致,刀功精湛,浅瑜一看便知出处。 汝阳拿给浅瑜,“则明临走托我交给他外甥的。” 轻轻一叹,哥哥对她向来周全,浅瑜看着手里的玉剑,不知哥哥这会可还好。 汝阳见她眼眸透着落寞,知她担心则明,她也担心,但眼下却不能让她过多忧虑,握住浅瑜的手,汝阳笑道:“这会儿你若愁眉苦脸,肚子里这个小的若与皇兄一般自小冷着个脸便不好了。”浅瑜浅浅一笑,而后想起一事开口问道:“汝阳可曾听闻宸妃的事。” 汝阳一怔,“未曾听闻多少。只知道也是个苦命的,芳华正好的时候去了。”与她娘亲一样,但至少她的孩子能得父皇另眼相待。 浅瑜见她神情有些暗淡,不再提起,岔开话题道:“汝阳最近可看了什么好书,说与我听听。” 汝阳知好友的心思,收敛了心绪,而后想起一事笑道:“好书最近倒是不知,奇事倒见了不少,我刚刚来宫的路上瞧见端阳与陆照棠那妾室倒是交好的紧,难得那样跋扈的人肯这般平易近人,不知又在想什么幺蛾子,啧啧。” 浅瑜喝水的动作一顿,水面平静无波,“汝阳了解端阳?” 汝阳轻轻一叹,“了解谈不上,有时也会想不通小时候与她见过几面她还时常追在我后面唤我姐姐,可爱的紧,自从她染了天花出宫去了沧州再回来时就不与我亲近了,不过想想细数以往也没有得宠的公主与不得宠的公主玩得到一处的时候。” 浅瑜娥眉一蹙,“她曾离开过太后身边?” 汝阳不明好友怎么图样面色严肃,点了点头,“当年宸妃刚刚去世,太后虽奉命抚养端阳,然而端阳却在四岁时闹了天花,周将军对太后生疑曾将端阳接去沧州两年,皇上调查清楚端阳染天花之事确实与太后无关,周将军这才放心将端阳重新送回宫中。” 浅瑜听不清汝阳后面是说了什么,心里却隐隐有所猜测。见汝阳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浅瑜一笑再不谈起宫中之事,只道家常。 室内温暖只有浅谈低语,下朝之后的书殿却严肃沉冷。 赢准眼眸微眯看着窗外。 跪在下首的大理寺卿闻声起身拿起最近督查院递上来的旧文书交给一侧的严公公,严肃道:“臣同卫沉大人暗访沧州孟家一案,确实发现了辛秘之事,当年皇商孟家长女意外有孕,曾诞下一双儿女,臣却无从查证这二子父为何人,只知这二子诞下后孟家便因通敌叛国之罪被人秘奏于太上皇案前,一时之间孟家满门抄斩,至于那两子再没了音讯。” 赢准转过头,声音沉冷,“孟家女曾诞下一男一女?” 下首那蓝袍卿臣点了点头,又道:“有闻当年那两子或许在流放时染疾而亡。” 赢准将严公公呈上来的文书放再一侧,冷哼一声,“染疾?可是天花?” 大理寺一怔,而后一拜,“皇上料事如神。” 赢准面容肃冷,看着天边的晚霞,黑眸酝酿风云,“当年秘奏孟家的人是谁?” “回皇上,是沧州兵马将军周扬” 第064章 不过月余, 浅瑜开始有了孕吐反应,食欲越发不振。 李氏期间进宫来看过女儿,见她的模样一边心疼一边教给景清和周围伺候的嬷嬷一些止吐的法子, 隔三差五进宫瞧瞧。 但浅瑜知道自己最近她食欲不振面色不佳不是因为孕吐。 上次卫游进宫请脉,眉头一直蹙的紧, 后来只说月份太小看不出胎相如何,虽然身边的嬷嬷都说大夫初次诊脉都会如此一说,不会妄下断言,但浅瑜还是心里慌乱了,甚至不知如何是好, 担心起肚子里的孩子。 浅瑜摸了摸自己稍稍凸起的肚子,有些惆帐的翻了个身,赢准以为她又有不适,支肘起身,低头问道:“宝儿不舒服了?我这就叫太医。”话罢便要去摇铃铛。 浅瑜扯了扯他的衣襟, 摇了摇头,而后喉咙干涩又是一阵干呕,赢准大手抚着她后背,浅瑜眼眸里透着泪水,半晌靠在他怀里, “我难受。” 声音轻轻带着颤抖,赢准哪能不心疼,将人抱好,吻着她额头, 一边递过些蜜水,“宝儿乖,为夫这就去传太医。” 浅瑜攥着他的衣襟不放手,闷声道:“我想吃香福斋的蜜桃饯。” 这些天她一直难受,什么都吃不下,这会终于想吃了,赢准自然马上起身,以往夜里她若想要什么也都是赢准亲自去做,这会便要穿衣出门,浅瑜却仍旧攥着他的衣襟,“我想和你一起去。” 赢准蹙眉,看着那明眸,而后吻着她的额头道:“那差人去买可好,为夫在宫里陪你。” 浅瑜仍旧靠在他怀里,不做声的摇了摇头。 外面天色已黑,赢准知她最近心气不顺,但心疼多过其他,拿过衣衫为她一件件穿好,又用狐裘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这才牵着她的手出宫。 夜里出宫到底惊动了不少宫人,虽然前朝便解了宵禁,但除了实在银钱窘迫的店家通宵营生外,其他店家少之又少,香福斋掌柜先得了消息战战兢兢的准备好几大包裹将那蜜桃饯妥妥包装好。 坐在马车里,刚刚还神色奕奕的浅瑜这时开始昏昏欲睡,赢准心里软极,马车一停在她耳畔商量,“宝儿睡着,我下车给宝儿买过来可好?” 一听这话,浅瑜睁开眼眸摇了摇头,见她迷迷糊糊的模样,实在爱怜,啄了一下那粉唇,赢准为她掩了掩衣袍,无奈扶着她下了马车,看着她像模像样的挑选着蜜桃饯,长身而立等在一侧,而后才将人重新带回车上。 浅瑜吃着蜜桃饯,思索片刻,心里带着无名的气恼,“我是不是不好,那店家是不是睡了,又因为我起来的。” 她这些天火气说来就来,赢准了解了,忙挑帘指着外面,“宝儿别多想,你看好多营生都未打烊,我们匆匆出宫那店家也不知道,宝儿多想了。” 浅瑜看了半晌垂下眼帘,放心的靠在他怀里,拿着蜜桃饯继续往嘴里放。 浅瑜没有怀孕过,加之心里本就对怀孕心有抵触,这些天就有些焦躁不安,加上孕吐,更是心情不好。 重新回了寝宫,赢准将她揽进怀里,大手一如以往一般罩在她稍稍隆起的肚子上,浅瑜一阵烦闷,将他的手拿开,“你把手放在这里他都不能呼吸了。” 赢准收回手,心里一叹,难得她有这样混不讲理的时候,他愿意宠着,也愿意受着,却心疼她不开心,握住她的手,商量道:“我只这样握着宝儿。” 浅瑜心底烦闷,这会听他好言好语心里稍稍好些,想了一圈没什么好挑剔的便闭上了眼眸。 浅瑜这些天脾气不顺,有些忽略了那盯着后宫的朝臣,她这厢折腾,那厢便被夸大其词的递上了奏折,浅瑜听到女官磕磕绊绊说出恃宠而骄这一词后回想了一下这个月来自己的行为。 景清打水进来服侍洗漱时见小姐盯着镜子一言不发,有些迷糊不由好笑,浅瑜抬眼看了一眼景清,而后垂下眼帘,景清跟着她初入宫时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不曾有半点越矩,局促间带着些惶恐,如今也能独当一面自信做她身边的近侍甚至处事比不女官疏漏分毫。 她只要在宫里便听不到任何闲言碎语,除非她有意问起,赢准将她的寝宫变成一处桃花源,不理俗事烦闷,就连上一世的种种都似要从脑海中淡去。 浅瑜叹了口气,摸了摸肚子,“昨晚他何时回房的。” 半夜她体热,烦着赢准在她身侧将人赶了出去,今早身侧拱热想来是那人半夜折返。 景清小心的梳好发髻,“三更娘娘睡的沉了皇上才进来。”犹豫半晌,景清又道:“娘娘这段时间可是烦闷了,不如请戏班子进宫来看看戏?这样折腾皇上,奴婢怕夫人会得了信进宫。” 浅瑜摇了摇头,有些晦涩,赢准对她确实是纵容的,以至于她慢慢忘了约束。她不想对赢准发脾气,却架不住心里的烦闷,见景清就要出去,浅瑜抬头,“也要下朝了,去书殿用膳吧。”她这些天对赢准这般不好,这会心里愧疚了。 然而这份愧疚持续不到几个时辰,浅瑜又开始情绪不稳,直到太医再次惯例过来问脉。 得了太医的肯定,肚子里的小个是个健康的浅瑜稍稍放了心,而后卫游又进宫请脉,“娘娘无需焦虑,娘娘虽然是初胎,但胎儿发育极好,上次月份太小看不出,如今却脉象平稳,顺产无碍,且放宽心。”看着面色红润的皇后,又想到近些天隐隐听到的传闻不由得一笑。 卫游从皇后寝宫出来直接去了书殿交差,那样肃冷的人也有被人为难的时候,真是一物降一物。 浅瑜连续几月的紧绷顷刻松懈下来,成日胡思乱想的心绪安稳许多。 她这厢稍稍安稳,胃口便日日见好,宫里一众宫人乃至赢准都松了一口气时,将军府又传来了消息,汝阳有孕了。 浅瑜心一下子又提了上来,赢准这日下朝回来惯例温好手进门来,又见自己的宝儿一脸不愉的坐在书案前,上前几步将人抱起,浅瑜扯了扯他的衣襟,面露忧色,“汝阳有孕了,若是知道哥哥……”他布下筹谋,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但她担心汝阳信以为真,若汝阳没有身孕便罢,如今有了身孕她也怕她担心, 赢准安抚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摸了摸那稍稍隆起的小腹,“宝儿实在担心改日与她说清无妨。” 郡王府。 “啪”巴掌声打破寂静,房内丫鬟跪了一地,端阳披散着头发将手里的信纸握成纸团,狠狠的扔在地上,阴狠的看着镜中狰狞的自己,盛浅瑜有孕了,她却才知道,她如何有资格怀上皇兄的孩子,十指扣紧,端阳赤红着眼眸看着地上传信的丫鬟,“你不是说安排人进宫了吗?” 丫鬟低头,公主擅自做向皇后身边安排人,本就违背主上的意思,她为难间只能拖下,更何况那皇后身边哪有外人近身的空隙, “安排的人始终近不了皇后寝宫……”话没说完又是一声清脆的耳光,丫鬟抚着脸不再做声。 端阳转过头冷冷的看着她,“皇后?什么皇后?她那样的女人也配称得上皇后?不清不白,二嫁之身她算什么?” 端阳话刚说完,门被突然推开,一时间房内的人都看向门前站着的人。 韩想柔看了看房内跪的七七八八的丫鬟,牵强一笑,“姐姐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妾身给姐姐熬了些羹汤,快打春了,妾身想给姐姐补补身子。”韩想柔由丫鬟扶着进入房内,暗道来得不是时候,而后强颜一笑不斜视亲自端着托盘走近。 如今端阳掌管府中中馈,韩想柔即便再畏惧也要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讨好端阳,临近产期她不能不巴结讨好她。 端阳看韩想柔一眼,心里冷哼,她知道这人打的什么注意,看着她隆起的肚子,心里更是涌起那无名火,皇兄就那么喜欢盛浅瑜?将她严防死守寸步不离,他就这么喜欢她! 心里冷哼,盛浅瑜,盛浅瑜,不知你这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得住。眼里蓄满仇恨,韩想柔本就与盛浅瑜有几分相似,端阳越看越觉得怒火中烧,待那人上前,端阳拿过她奉上的羹汤,心底冷笑,将羹汤当着她的面倒在地上,而后勾唇淡笑,“区区卑妾敢冒犯于我。” 韩想柔一怔而后眼眸透着慌乱,不知所措的看着端阳的动作。 葫芦知道公主气不顺这会儿找人撒气,忙上前厉呵:“大胆,竟敢烫伤公主,来人将她拖下去。” 韩想柔这才反应过来,一脸苍白的跪在地上“公主恕罪,妾身错了,妾身错了。”韩想柔还想上前,却被人架住双臂,堵上嘴拖了下去,而后便响起了阵阵刮掌声。 端阳不理那聒噪,心里想着那信中的内容,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丫鬟,声音透着凉意,“主上来话盛将军与盛少将军战死沙场。明日这消息需传遍京镐。” 第065章 盛将军重伤不治, 盛少将军下落不明生死不定。 消息一朝传回京中,引起一片哗然,向来骁勇善战久经沙场的镇北将军这般惨死却无人知晓因为何故, 霄延帝当朝震怒,遣人彻查。 赢准坐在大殿之上, 任由阁老丞相激辩。 “陈阁老居心何在,周将军手握兵马,若此时代替盛将军出战只怕不利于制衡。” 严丞相言辞切切眼眸嗔的老大,长长的胡须跟着颤抖,刚刚的唇枪舌战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精力似是失去了耐心猛力甩了一下衣袖, 严丞相面色涨红对着大殿上的赢准一拜,“皇上,决不可将盛家军暂托周将军啊。” 陈阁老眉头紧蹙,挪步上前,“丞相岂可胡乱猜疑, 如今大敌当前,您怎可只考虑制衡之事,一致对外才是当下根本,何况周将军在沧州距离北边最近,能短时间赶到北边暂理军务, 力挽狂澜。” 陈阁老手面色绷紧,跟着一拜,“皇上,臣以为为今之计应由周将军暂代北边军务。” 严丞相气的嗔目, 失了往日的风度,“陈三,你上下嘴皮一碰说的轻巧,那周扬是何背景旁人不知你还不知?皇上决不能让周扬暂代北边军务。” 两人的激辩逐渐变成朝臣之间的口舌之战,赢准一直垂眸不语,状似思索,而后抬眸,沉声道:“传朕诏令,由周将军暂代盛将军席位暂理军务即刻前往北边战场,统领盛家军,攻下蛮夷。” 话一落,朝中一片哗然一片叩首,赢准冷冷一瞥,“退朝。” 严丞相悲愤激昂大有撞柱明志之势,但大殿中朝臣散去,他面上那激动之色也跟着褪去,由着女婿将自己扶起来,抚了抚自己的衣袍,舒了口气。临老了还要陪着新皇演这□□脸白脸的戏,也罢,太上皇拿不定的事由新皇结果了去也好,否则那人早晚成为大尧心头之患。 第57节 寝宫里。 浅瑜洗漱落座,照例问了下将军府的情况,若按照赢准的计划,算一算这些天那人应该放出消息了。 景清一早得了吩咐,眼神有些游移,听到问话敛眉附身,“府里无事。” 景清说这话时手攥的极紧,声音不大流畅。 浅瑜端着瓷碗的手一顿,看向景清,即便她刻意掩饰,浅瑜还是看出了端倪,放下手里的瓷碗,浅瑜蹙眉起身,“备车,我要出宫。” 赢准刚到门前便听到这一句,进门将人拦下,“宝儿用完饭再出宫。” 浅瑜知道这会娘一定收到了北边的消息,心里一急,“我现在就要回去。” 赢准将人打横抱起,落座桌前,今日他事物繁重,不大放心她独自回府,还想与她商量片刻,只见她眼眸通红,犹豫半晌无奈妥协,“好好好,一会便出宫回府,这会儿便让人准备马车,宝儿将粥喝完,我亲自送你出宫。” 赢准到底不慌不忙的喂浅瑜用了早膳,见她神情紧绷恐她担忧,一边给她擦手一边道:“岳母无事,宝儿放心。” 浅瑜抽回手起身,语气里含了几分怒意,“上一世娘听闻消息呕极心血,这会儿怎会没事。” 提到上一世赢准便没再说话,担心她又想起不好的记忆,赢准沉稳的为浅瑜穿上斗篷,嘱咐了许久将人送出宫仍旧不舍回宫。 看着马车离开,赢准眉头始终未松,低声吩咐一声,隐在一侧的卫沉飞身跟去。 赢准说的没错,浅瑜见到了娘亲才知道自己担心是多余的,上一世娘亲听闻爹爹战死沙场时呕血昏厥,这一世却只是面色有些不好。 当李氏拉着女儿进了门,随着门被关上面上原本那一点萎靡的气息也不见了,转身对着女儿眨了眨眼睛。 浅瑜一怔,娘竟然知道。 李氏声音放低,“汝阳还不知道此事,大夫过来看过说她胎相不稳,娘便没告诉她,改日娘会与她说,宝儿在宫中照顾好自己。” 浅瑜心彻底松了下来,李氏握住女儿的手,温柔一笑,“宝儿如此风风火火娘倒是从没见过。今日这般,想来那宫中盛传你恃宠而骄的消息也不离七八。” 浅瑜面色微红,靠近娘亲的怀里,将提在心口的气轻轻吐出,李氏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娘今日才真的放下心来,皇上宠着你,由着你,不肯让你忧心,一早就差人秘密告知,宝儿如今有了身孕要以孩子为主切不可再如此冒失让人拿了错处。” 浅瑜默不作声,想起自己出宫时,赢准站在宫门口看着她的模样,自己临出宫前还在埋怨他,如此想来,他定然觉得自己不信任他了,摸了摸肚子,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刚刚宫门前还有旁人她怎么能对他使气。 心里怀着愧疚,浅瑜在李氏这里坐的也越发不安生,与娘说了些话便重新上了马车。 上马车时,浅瑜已经没了来时的慌乱。 街市本应嘈嘈杂杂人来人往如今却极为静谧,马车不快不慢的向宫中驶去。浅瑜坐在车里听不到外面的响动,心里狐疑,刚想挑帘去看,马车突然停住,一声落地后马车开始掉转方向。 浅瑜察觉有异握紧手里的帕子,随后耳畔逐渐响起兵器碰撞的锵锵声,那令人惶恐的声音越发远离时,马车突然被挑开,药粉挥洒,浅瑜来不及看清来人便陷入晕厥。 卫沉与一众暗卫自车夫被杀便现身阻拦,与马车旁的侍卫一同与突然出现的白衣人交手,卫沉功夫不弱,暗卫向来训练有素,那些白衣人不是对手,但随着一人出现情况急转而下。 那人跃空而来似潜伏周围许久,卫沉猝不及防手臂被那剑割伤,长剑破空,数十招后卫沉冷汗阵阵,提不起内力。 来人左手执剑,招招对着卫沉命门,卫沉见皇后的马车被挑开,心下一急,不妨之下胸口一痛,那人眼眸一眯,果决一剑刺入,而后毫不恋战踏地而起随着一众白衣人消失在街巷。 卫沉忍着胸口的疼痛,剑撑在地上,猛吐一口鲜血,对着匆匆赶来的宫卫道:“速去禀告皇上。” 白衣人自属下手中接过陷入昏睡的浅瑜,抱上另一辆马车,□□阻隔看不清神色,修长的手在浅瑜面颊游移。 平日见她她总是冷冷清清,自上次一见她是否对他生了厌?手指覆上她的小腹,他心口疼痛,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兵行险招不惜暴露自己,听到她有孕后心底的嫉妒似乎到了极点,陆照棠赢准是害死她父兄的人,以她的性子恐怕难再原谅,剩下的只是想办法让她彻底对于赢准心死。 白衣人将人一路抱进郊外一处内宅,将人放在床上回身之际便看到腰间挎着长刀同样遮掩面目的一人,眼眸一垂,白衣人低声道:“舅舅。” 来人身穿劲装身量高大挺拔,黑色围帽下眼睛嗔的老大,周身带着怒火,声音沙哑,“你可知赢准一旦发现我们十几年来的筹谋将顷刻化为乌有?” 白衣人转身重新看向床榻上的人,声音淡淡,“不会发现,舅舅无需担心。” 来人浓眉重墨的黑眸酝酿怒意,声音再不隐忍的怒斥道:“你娘为保全我们周氏一族忍辱负重,舍命为你后世安生,我卧薪尝胆不惜牺牲孟家偷梁换柱救你,你怎可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全大局!” 白衣人收敛眉目,声音沉沉,眼眸锐利的看向那挺拔,“既然拥我为王,舅舅应当相信我而不是这般以下犯上。” 那人一怔,恍惚间似看到当年决绝的妹妹。眼眸一垂,声音有些沙哑,“你自小善筹谋,但越到关头越要谨慎,我此番去北边战场,定会赢得盛家军的信任,你要保证切不可露出马脚。” 灭国之恨,诛族之仇,他不能忘,白衣人看着那人走远,手握成拳,而后看着床榻上静静沉睡的人,面色绷紧,他要江山,也要她。 热! 浅瑜眼皮沉重,但周身的热气让她不得不从黑暗中转醒,看到眼前的一切仿佛置若梦中,大火肆虐的一处枯宅她无比熟悉,这场景曾经一遍遍出现在她梦中,周围热气蒸腾,似要灼烧肌肤,浅瑜陡然睁大眼眸。 不是梦! 浅瑜手脚被缚住,任她挣扎任撼动不了半分,小腹阵痛,浅瑜心底慌极,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周围石柱掉落在侧,挣扎间浅瑜看到对面同样被缚住的端阳。 挣扎的双手一顿,浅瑜死死的看着昏迷中的端阳,与上一世一样,她与端阳一同被掠至枯宅,上一世的端阳被陆照棠救走,她则被丢弃在大火之中绝望的被那火舌肆虐。 她要冷静,如今肚子里还有孩子,她绝不能重蹈覆辙。 外面不断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浅瑜更是加快摩挲手下的绳索。 大火蔓延,烟气弥漫,浅瑜抬首间只见一人跃入,那人身着龙纹黑袍,身量挺拔,肩宽体硕,侧颜棱角分明,样貌俊美,浅瑜熟悉的,那人对她百般宠爱,自大婚后再未让她难过,宠她顺着她让她卸下心房。 赢准。 呼喊声几乎卡在喉咙,却见那人急急向对面的端阳走去,干脆利落的将人打横抱起,再不做停留自大火中离去。 浅瑜手下一顿,眼睁睁看着那人的背影,灼热间,浅瑜咬紧口中的棉布,拼命让自己冷静。 第066章 大火像愤怒的鬼龙, 顷刻将枯宅吞噬,烟气蒸腾,熏得浅瑜眼眸火辣, 呼吸急促,双眼昏花, 手下的动作越来越慢,再也维系不了清明时朦胧中隐约见到一白袍身影急匆匆向她靠近。 浅瑜隐隐觉得熟悉但疲惫的身躯和不间断的焦虑让她不能去思考,脑海里翻滚着刚刚赢准抱着端阳离开的景象陷入黑暗。 室内静谧,烛火微微摇曳。 耳畔响起水声哗啦,随之是刻意放缓的脚步声, 而后额上被覆上一阵温热,喉咙的干涩疼痛一阵轻咳后浅瑜缓缓睁开双眸。 烛光幽暗,但浅瑜刚刚从黑暗中醒来仍旧有些不适应这烛光,当眼前的光圈由朦胧变得清晰,耳畔传来一声清脆, “您醒了?” 浅瑜怔怔的看着头顶的纱幔,未做声。 随着丫鬟急促的脚步,沉稳的脚步渐渐接近床榻,“你醒了?” 浅瑜收了心绪偏过头,看向来人, 是赢冽,而后又是一阵轻咳。 赢冽拿过一侧准备好的水坐到床榻,小心要喂浅瑜喝下,为她解惑, “这里是兖州离京中不远,我已去信给皇兄,你不必着急。” 浅瑜垂眸避开他有些越矩的动作,接过水杯,喝下杯中的水,手下汗湿摸了摸肚子,抬头看向赢冽,“楚王怎么会在这里?”她的眼眸被烟熏的通红,声音也有些沙哑。 赢冽丝毫不在意她的排斥,接过空茶盏又为她倒了一杯水,随着流水,他的声音沉稳,“盛将军战死沙场,皇兄命周扬暂代军务着实不妥,周扬身份特殊,本就掌管兵马,人心难测,若一旦掌管北边盛家军只怕有朝一日会成为大尧祸患,我半月前与三哥一同出发想要回京劝阻,谁知路上见到你被困在着着大火的枯宅。” 从他口中听到父亲的消息,浅瑜心里一慌,却未曾克制自己面色上的担忧,只是垂下眼帘,淡淡道:“多谢楚王相救。” 赢冽目光灼灼的看着坐在床榻上暗自落寞的人,而后手扣紧茶杯,声音刻意放柔,“你怎么会出现在兖州? 浅瑜摇了摇头,眼里透出疲惫,“我想睡了。” 赢冽未再做声,看着她闭上眼睛,等了许久才抬步离开。 门声磕动,浅瑜复又睁开眼眸,房内昏暗,浅瑜眼睛干涩看不清房内的摆设,思绪却异常清晰。 上一世大火中出现的是陆照棠,在她频临绝望之际陆照棠突破火海将端阳救走,这一世一切未变,只不过出现的是‘赢准’。 浅瑜侧过身将自己埋进被子,眼眸有些湿润,刚刚大火中她不是没有心痛,委屈一直梗在心口,若不是经历过一次,她几乎真的以为那人便是赢准,是不是因为在乎了,所以心乱了。 他将她照顾的太好,即便她刻意忽略,那份好也在潜移默化中侵入她的骨髓,让她忘不了。在他的保护下自己竟然变得如此脆弱甚至失了冷静,浅瑜眼眸酸涩,将自己缩成一团。自己竟然如此迫切的想见他。 门外。 赢冽看着天上因为云的遮掩而变得残缺的明月,俊颜淡淡看不出神色,往日透着玩世不恭的桃花眼此时也深邃的看不见波澜。 书殿幽暗,五更敲响,赢准仍旧端坐在案前,目光沉沉一脸肃穆。仿佛化作石尊,只有骨节作响的声音才让人清楚此时人已怒极。 是他疏忽,他应与她一同出宫的。 卫游问完诊便直奔书殿,看着那面色铁青的赢准,眉头跟着肃然,“回禀圣上,卫沉大人伤势严重,最快也要三日才能清醒。” 赢准闭上眼眸,思绪百转千回,将那日渐明朗的事在脑海里一一梳理,分析她最有可能被掠去的地方以及对方的目的。 电光火石间,突然一个念头在脑中炸裂,他睁开眼眸,震惊起身,对着卫流道:“赢冽如今身在何处?” 自从那人曾出没于青州,卫流便命人潜伏在青州,虽没有什么发现,但对楚王的行踪了如指掌,闻声立刻答道:“月前从青州出发,此时正在来京的路上,今早来报,楚王现已到达距京百里外的兖州地界。” 赢准眼眸沉沉,起身立在窗前,在兖州,距京百里,一来一回快马也不过一日光景,若是功夫上乘,一日只怕也用不上,“你觉得楚王身手如何?” 卫流眉头一蹙,略作思考,面露愧色,“属下不曾察觉,但卫沉以前曾说过他看不透楚王的路数。” 赢准冷哼,卫沉修习的武艺糅合百家所长,如此看来,他似乎并不了解这个自小便被父皇打发去青州的皇弟。 “备马。” 浅瑜本以为很快会见到赢准,但次日便闻兖州桥路被大水冲垮,阻断了回京的路。 看着布上阴霾的天空,浅瑜心里似乎也罩上了一层纱雾。 “快下雨了,你如今有孕在身快回房吧,信估摸这会儿已经送到了京中。” 最好是这样,浅瑜垂下眼帘,缓缓转身清冷的眼眸探寻的看看向站在院子中的赢冽,浅瑜向来擅长遮掩,此时极力收敛自己的心绪。 他不一样了,自那日在哥哥婚宴上一别,他好似与脑海中那玩世不恭的人再不一样了,浅瑜抬步缓缓向着房门走近,自能感受到那不可忽视的眸光落在身上。 浅瑜敛眉,而后毫不避讳的重新向他看去,嘴角淡淡一笑,“距上次一别与楚王也有数月未见,如今我成了你的嫂子,自免不了被太后耳提面命操心几个王爷的婚事,楚王常年不回宫中无人约束,今日见到,贸然一问,楚王可有中意的女子,本宫也好回去与母后说起。” 赢冽见她看向自己本有些欣喜的情绪被她突如其来的话打碎的干干净净。 心口不由得升起怒火,本以为自己已经磨炼的极好,如今看来却不堪一击,桃花眼微眯,“臣弟自有喜欢的女子,她面容姣丽,性情恬淡清冷,若我不与她明说她绝不会注意。”每说一句便缓缓走近一步,目光紧锁面前之人。 浅瑜背后陡然一凉,印证心中所想,别开眼眸,清声道:“既然楚王心中另有所爱那本宫自不好乱与母后说起,天色有些晚了,楚王回房吧。” 浅瑜抬步就要进门,赢冽却先前一步挡在她身前,绷紧的面容刹那缓和,声音沙哑中带着轻柔,“宝儿。” 他很久前便想这般唤她了。 浅瑜眉头一蹙,抬头看向赢冽,“住口!” 看着她的面容,赢冽鬼使神差的又进一步,浅瑜小脸莹润,五官精致,因为泛着怒火而使得精巧的耳朵变得通红,赢冽似乎能听到心口的跳动,若他先与她说明他愿意娶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桃花眼紧锁面前的人,带着从未有过的真挚,薄唇一动,“宝儿,我喜欢你。” 雷声大作,小雨从淅淅沥沥变得倾盆而卸,浅瑜神色如常仿佛因着雷声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镇定自若的推门、关门。 赢冽仍旧站立在原地,抬头看着紧闭的门楣,许久不曾离开。 不过须臾素白的衣袍便被雨水打湿,一向翩翩卓绝的人带了几分狼狈。 浅瑜神色淡然的坐回床榻,赢冽不一样了,那样坚定的眸光和与生俱来的贵胄之气浅瑜只在赢准身上见过。不同的是赢准向来决断从不带一丝犹豫,赢冽却决绝间带着忧愁。 第58节 浅瑜晚饭用的不好,以往她即便没有胃口赢准也会哄她吃些,如今没了他在身侧,往日还能吃下几口的饭菜如今却是一点也吃不下。 想到赢准浅瑜心头一涩,他可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他现在心里定然怒极了。 赢准与一众暗卫连夜赶马,日头刚刚升起时便到达兖州边界,但却因着通向兖州的桥木坍塌而不得不停滞。 两人大婚后便再未分离,赢准从卫流口中得知赢冽救下浅瑜后更心急如焚。 “主子,不如等到楚王传回消息再动身吧。”大雨滂沱若圣上有个闪失……那断桥看不出是不是人为,倘若是人为明显有人冲着圣上来,卫流紧蹙眉还想劝阻。 赢准等不了,调转马头,吩咐道:“另取别路。”眼眸坚定 ,而后眸光略过两侧的树林,眼眸一眯。 回到房内,浅瑜便将自己缩进床榻上,没有赢准在身边,浅瑜一直辗转反侧,眼眸紧闭,思索当日被掠时的情境,那日出现截车的人应该就是潜伏在暗的那些人,至于她被掠走或许是端阳的主意又或许是那背后之人妄图要挟赢准? 若是端阳估计重施,无外乎连点,一是让她误会赢准,二便是如同上一世一样想毁了她。 那若是那背后之人的主意,或许是为了要挟赢准,但她如今毫发未伤的脱身……浅瑜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赢准曾说过那人曾出现在青州。 那人将她扔在大火种甚至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赢准’带走端阳或许是另有目的——离间。 浅瑜浑身一冷,坐起身来,素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或许,或许……那躲在暗处的人不是别人。 赢冽。 脑海中突然跃出一人名字,联系赢冽对她的种种异常加之出现的时候,她手开始发凉。 浅瑜自小便过目不忘,涉猎书本繁多,脑海中不断罗列关于赢冽的诸多事宜。 赢准出现在三涂山时被剑所伤,大夫看过,伤口倚重据左,浅瑜思索自己看过的书,伤口倚重据左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那人常年左手持剑善用左手,二是兵器头轻脚重才会造成那样的伤势,赢准说过那人持的是剑。所以那人应该善用左手。 浅瑜一下下抚摸着肚子,神情骤然绷紧,正想继续思索门声一动,“谁?”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之前有过许多次关于楚王的伏笔,可能太隐晦了,小天使没注意。 大火这个事情之前也有预兆,不过大家都能猜出来,可见我们思路一致。 我向来不虐女主的,尤其到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出现虐女主的情况,放心吧。 想说好几次了,然后一直忘记,谢谢默默投营养液的天使,我今天话有些多,大家不要烦。 前段时间一直卡文来着,卡到存稿没了,现在状态又回来了,就多啰嗦几句了。 走了。 第067章 “谁?” 浅瑜起身看向门楣。 朦胧中人影挺拔, 浅瑜心骤然提起。 “是我,晚上你没有用饭,可是不合胃口?我刚刚去了一趟街市买了些点心”门窗上的人影因着浅瑜的话正要敲门的手缓缓放下。 听到那声音浅瑜隐隐有些失望, 本想拒绝了去,但想到刚刚思虑的事犹豫了下开口道: “谢谢了。” 门外的赢冽松了口气, 推门而入,见她面色苍白,墨眉微皱,撩袍几步上前,“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浅瑜摇了摇头, 起身似要去拿桌上的水壶,一手支着腰身,一手扶着床柱,余光见他将手里的托盘放下浅瑜缓缓向前走去,咬紧唇畔, 面色发白,足下一个踉跄,就要向后倒去。 赢冽回身时便是这幅场景,忙伸手揽住她的腰身,跟着俊颜紧绷将她抱坐在椅子上, 单膝跪地看着浅瑜越发苍白的面容,“可有碰到?” 浅瑜浑身一阵冷汗,是了,当时赢准受伤在三涂山, 她一回京便遇到过赢冽,明明说过去东归的人偏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京中。刚刚一番试探她心里越发笃定,赢冽刚刚匆忙之下伸出的是左手,而非右手,心里发凉,若非习惯了,慌乱之下怎会出左手。 浅瑜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自能感觉他的焦急不似作假,他怎么能将自己掩饰的这般好,他一边杀害了自己的父兄,一边对她表达倾慕。 冷汗阵阵,浅瑜垂下眼帘,“皇上可有回信?” 赢冽眉宇间净是焦急,但听到她的话,面容一僵,沉沉的看着不肯再看他的人,“没有。” 浅瑜攥着衣裙,手下汗湿,佯装镇定的开口。“谢谢你的点心,我累了,你……” 手被覆上,浅瑜一僵,赢冽不错眼的看着她的面容,“他有什么好?” 浅瑜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赢冽的手却陡然收紧,声音沉沉继续道:“宝儿,是我晚了吗?” 浅瑜羞愤,抬起头,“赢冽!” 赢冽并未松手,迎上她的目光,俊颜染上寒霜,“宝儿,我喜欢你,我会待你更好,你的孩子我会视若己出,宝儿你随我走吧。” 浅瑜陡然睁大眼眸,看着此时坚定的赢冽,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赢冽若是那人,不可能如此贸然唐突她,除非,除非……他根本不在乎暴露身份了。 赢准一行人驾马疾驶,绕过断桥另取别路,大雨滂沱,路上湿滑,马蹄阵阵在泥泞中溅起泥水。 缰绳松弛,一行人面色绷紧。 树林中,被雨水打湿歪歪斜斜的葱郁之间,几道人影若隐若现,随着马儿的疾驶人影在树间跳跃紧随。 行至僻静处,葱郁间为首之人摆了摆手,隐藏在树林中的白衣人越空出现挡在马前。 赢准勒马,抬眸扫过面前拦路之人。身形一致,动作整齐,却没有那人。 连弓戟未动,赢准眸光沉沉,嘴角一勾,“怎么,他不准备出现了?” 为首的白衣人一怔,而后面露寒光,余光扫视周围后确定了再无埋伏,下一刻更多的白衣人从树林中出现。 更为有序的布阵,抬剑齐齐的向赢准刺去。 兵器铿锵,雨水顺着衣袍滑落,汗水参杂着雨水两方混战,看不清局势。 “铛——”赢准挑开刺来的剑,单臂撑马起身,连弓戟自掌心脱离刺入迎面一人的喉咙,猛力一抽,枪柄顺势袭上身后一人胸口。 那人几个踉跄,猛吐一口鲜血。 赢准眼眸沉沉看着林中,内力涌动,那人看样子并未掩藏其中,既然那人不出现赢准便不打算恋战,重新跃马,破围而出,卫流心知主上的心思,抬手间隐在暗处的暗卫顷刻开始围剿。 赢准一人驾马先行,身后的混战逐渐清晰,卫流杀手出身,手下杀招尽显,刚刚若不是主上有意试探林中是否藏有别人他绝不可能手下留情,如今见主上一走,马上挥剑反击。 白衣人没想到周围还有暗藏的暗卫,这些人训练有素,手上的兵器瓦亮,似是早已准备好,为首的白衣人心下一乱,不防下手臂被卫流斩断,咬牙间心道那人或许已经识破主上的计谋有备而来,一手险险避开袭击一手摸上腰间,将竹筒抛向空中。 霎时间空中闪烁一道光亮,将黑暗照的明亮。 雷声轰鸣,浅瑜一个缩瑟,而后怒目起身看向赢冽,“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赢冽缓缓起身,定定的看着她,明明是自己设下的计谋却让赢准窃取了去,明明他与她更近到头来却是赢准得了她,赢冽叹了口气,“宝儿,我……” 浅瑜回身,眼眸清冷,声音恢复镇定,“赢冽,是什么让你敢如此冒犯我?”浅瑜手下冰冷,小心安抚自己的肚子,强装镇定的看着他,“还是你觉得我本是轻浮的女子?若本宫记得不错,楚王喜欢的女子不少吧,色令智昏,竟敢把主意打在本宫身上。” 赢冽沉沉的看着她的眼眸,他想开口解释,他并非那般之人,他可以如同赢准一般一心一意待她,“宝儿可知道盛将军因何而亡。” 浅瑜垂眸,不再言语。 赢冽走近,“盛将军,盛少将军久经沙场对蛮夷知根知底,岂会因为疏忽而亡,宝儿应该清楚,自古外戚独大会落得什么下场,我是大尧皇子不能偏帮,尊重拥护皇兄的想法,却不忍他欺骗你,就像当年父皇一样,喜欢一个人但不妨碍争权夺势。” 浅瑜沉默不语,赢冽轻叹眼眸从她的脸颊移向窗外,雨势见小,乌云隐约有散开的迹象,明月堪堪露出一角,但已经昭示不久将要完全露出。 “宝儿可听说过宸妃,本应一同被记入皇家史册的人却像没了踪迹一般消失在众人口中,甚至找不到一点痕迹,那是三哥的母妃,但三哥自己都记不清她的模样了。” 桃花眼微眯,似再回忆什么,赢冽继续道:“宸妃乃周国公主,父皇选秀时被周国一同送入宫中,为了周国的存亡嫁给父皇为妃,那人许过海誓山盟,许过和平盟约,却在最后给她致命一击,周国被人篡权,发生内乱,父皇派兵平乱却并未将皇权重新交给周国皇帝,而是借乱□□,吞并周国,宸妃为保全亲生哥哥以命相挟,才让周氏一族得以苟延残喘。” 辛秘之事被慢慢揭开,浅瑜却波澜不惊,待他声音落定浅瑜才缓缓开口,“赢冽你身为大尧皇子,饱读史书,自然知道一国存亡需经过起起落落,若不能承受终将被走向毁灭,你若是周国人心存恨意合情合理,但你别忘了,你是大尧人除了怜悯同情外决不能有其他想法,立场不同情感不同。” 浅瑜声音一顿,精致的小脸陡然绷紧,眼眸锐利的看向赢冽,“倘若蛮夷将军杀害我父兄我会恨我会报仇,但不能让蛮夷百姓与我一同恨,与我一同为父兄报仇。” 赢冽手下一僵,修长的手指叩了叩窗沿。 赢冽勾唇,桃花眼蓄满了笑意,转身向她走近,附身看着她的眼眸,“宝儿,你总能这么冷静吗?” 修长的手指挑起浅瑜耳畔的一缕发丝,“倘若宝儿的父亲害死宝儿的母亲,而后自小便将你抛弃,亲人将你养大,教你习武让你认识世界学会生存呢,宝儿关键之时会选择杀了你的父亲保全蛮夷,还是因为血缘杀害将你自小养大的人?” 浅瑜迎上他的眼眸,嘴角带着嘲讽勾唇一笑,缓缓开口,“是废物吗?本就落到窘境却能让一切向着更坏的方向发展,将自己陷于不仁不义左右两难之地,任两方成仇之时已经做好了选择不是吗?” 浅瑜见他凑近,咬唇别过脸去,赢冽低笑,“宝儿向来能说会道,是我无礼了,你我乃大尧人,自不会对周国产生其他情绪,本就与我无关,要真的有私心也是三哥的事,我只是想借此告诉宝儿,帝王之爱向来掺杂甚多,今日皇兄能对你一心一意,明日也能对别人一心一意,成为帝王的人绝不会把儿女情长放在首位,宝儿不如与我私奔吧。” 俊美的面容上哪里还有伤感,赢冽戏谑的看着面色涨红的浅瑜,心里却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 浅瑜怒目,分不清他话里的真假,明明刚刚笃定他便是那背后之人,现下却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端倪,是他太会隐藏还是这本就是巧合? “宝儿,他若是害了你父兄你还会与他在一起吗?” 浅瑜垂眸,睫毛微颤,“多谢你昨晚出手相助,但你应该清楚我的身份,今日冒犯我既往不咎,切莫再说其他。”她声音淡淡,固执却坚定。 赢冽蹙眉,他想带走她,但更愿意她心甘情愿,还想再说什么,却看到天边骤然炸开一道火花,心里一沉,随即垂下眼帘,手握成拳,面上却越发风轻云淡。 失败了啊。 再抬头时桃花眼重新带上戏谑,“开了个玩笑,皇嫂莫要生气,估摸今晚信已经送到,明日天晴臣弟便送皇嫂回宫。” 浅瑜闻言松了口气,心里却有些迷惑,他真的会将她送回宫中。 赢准抬步便要向房门走去,而后足下一顿,心有不甘偏过头来,“不过臣弟说话绝非虚假,皇嫂切勿交付真心,否则……” “否则什么?” 沉冷的声音响起,一人进入房内,黑色的衣袍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身上,许是经历了杀戮一身血气未退,颀长挺拔的身躯蓄满力量,俊脸紧绷,目光沉冷的看向赢冽,眸光如幽深的黑井,薄唇再启,“否则什么?” 第068章 房内的两人齐齐看向门口突然出现的人。 还不待赢冽做声, 浅瑜向着那人跑去,赢准勾唇,彻底将紧绷的心弦松下, 将人拥在怀中,声音沙哑, 薄唇轻启,带着温柔,“宝儿,为夫身上湿了。” 浅瑜看到了,在三涂山她以为自己已经见过赢准最为狼狈的一面, 现在看到他的模样心里一阵抽痛。 赢冽看着相拥的两人,手握成拳掩在袖中,垂下眼帘。 赢冽吻了吻浅瑜的额头,看向赢冽,“你递的信朕收到了, 只是有些迟了。” 赢冽一拜,“臣弟无能,并未抓到贼人,望皇兄责罚。” 赢准垂眸不语,将浅瑜打横抱起。 浅瑜静静的靠在他怀里, 见他衣襟湿透有些心疼,“我什么事都没有,你先换下衣服吧。” 赢准面容紧绷,将人放在门外跟着赶来的车里, 挑帘上马之际,赢准微微侧头最后看了赢冽一眼,嘴角一勾,薄唇一动。 第59节 浅瑜坐在车里,见赢准挑帘迟迟未上马车刚要开口,赢准已经抬步迈进车厢,浅瑜顺势靠近他怀中,“你与他说了什么?”赢准的声音太轻她只看得见他嘴唇在动。 赢准目光沉沉,黑眸幽深。 浅瑜没有听清,但站在院子前的赢冽却听的清清楚楚,手下攥的极紧。 他说,你要弃子了吗。 赢冽浑身紧绷,马车远离时,沉重的闭上眼眸,这便是赢准,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兄长。 大雨刚过,赢准没了来时的焦急,便差人安排住进了知州府邸。 知州张谦早早就携一家老小候在门前,他外放数年,好不容易一步一步蹭到天子脚下,不求继续升官加爵只求能伺候好这位继续做个地方知州无差无错便好自是战战兢兢的早早布置好一切。 赢准寒着脸将浅瑜抱下马车一路抱进早已准备好的房内,浅瑜知他生气了,可她从未有过哄人的经验,也不知从何开口,想到那日大火中看到的情境,明知那人定然不是他却不由一阵气闷。 赢准对于浅瑜哪里有脾气,只不过看她如此乖巧柔顺便想得寸进尺得些好话,哪知话还没听到却见一进门就被他放在床上的人一脸沉闷。 心里琢磨了半晌,率先破功,重新回到她面前,“宝儿可是受伤了。” 浅瑜咬唇,哪还有刚刚与赢冽对峙时的气势,眼眶隐隐有些发红,她有好多话要说,话到了嘴边却开始语无伦次,她向来清醒的头脑总被他打乱成浆糊,“赢准你有多喜欢我?可曾喜欢过旁人?” 她没有安全感的,即便知道那不是赢准却怕了,赢冽说的话没错,即便她极力否认自古多少帝王能重视情爱,千秋的江山要治理,即便此时算得上太平,但仍旧有内忧外患,若有一日真要做出抉择,赢准真的会如同现在这般全心全意的待她吗? 自己的宝儿曾在他面前哭过好多次,但唯有这一次赢准觉得事态有些严重,顾不得去换衣裳,忙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眸,声音喑哑带着温柔,“宝儿,我不是一个好皇帝,因为我随时可以为了宝儿放下江山,傻宝儿,曾经在三涂山我想继续装傻与你久居,可宝儿太聪明,嗯,若你那时接受了我岂会还有这样的烦恼。” 浅瑜咬了咬唇瓣,赢准轻啄一下,勾唇笑道,“我只喜欢你,我只爱着你,我的心儿,肝儿,你想听什么,还是宝儿想亲自看看为夫的心?” 他声音磁性沙哑,如泉水叮咚,又如山涧落石般沉闷,那样的呢喃让浅瑜面色涨红。 赢准凑近她的唇畔,不远不近,与她的唇畔若即若离,凤眸温柔,盯着那粉唇,哑声道:“宝儿要看吗?” 浅瑜的手被他拉至他的胸膛,胸膛的热度隔着衣襟她都感受的到,浅瑜这时才发现他还穿着湿透的衣袍,忙推了推她收起突如其来的气闷,垂眸道喃道:“你快脱衣服吧。” 赢准勾唇,胸膛震动低笑出声,□□的鼻梁摩挲她的,声音沙哑,继续刚刚的话题,“宝儿这是想看了。” 浅瑜骨子里带着大尧女子的保守,却被赢准不间断的热情长久包围,自是知道他现在所说绝非字面上的意思,含羞抬眸看他,“你快去换衣服。” 他的宝儿清冷淡薄时让人恨得牙痒痒,含羞温软时却让人抓心挠肺,赢准起身,挺拔的身躯立在浅瑜面前,慢条斯理的解开衣带,浅瑜一急,“你去里间换。” 赢准勾唇俊美的面容饱含笑意,赢准本来就常年习武火气旺盛,内力浑厚常年不过一层里衣一层外袍,心里有意在浅瑜再次抬眼前就已经只剩下一条亵裤。 看着眼神游移不敢看自己的人,精壮紧实赤果胸膛的人缓缓走近,将手撑在浅瑜两侧,额头抵着她的,沙哑道:“宝儿,我们许久没有了。” 浅瑜不安的摸了摸肚子,“你快去洗澡吧,小心……小心……”染了寒,话没说完,赢准便打横将人抱起,“我们一起。” 浅瑜有些焦急,“赢准,我不行。” “可以的,宝儿,我已经问过太医了。” 浅瑜不再说话,终于安静下来。 水花噗通,溢出木桶边缘,刚刚安静的轻柔又一次响起,更为急促更为柔软,更让人听着欲.火焚身欲罢不能。 赢准是喜欢水中与她一起的,因为知道两人不匹配,若在别处总担心自己一个克制不住便伤了她,若在水中那份担忧便少去几分,更何况两人第一次清醒时的亲昵便是在水中,他喜欢看她桎梏在怀的模样。 浅瑜无论何时都极美,若不看脸,周身带了几分书卷气息的柔美,若是看脸那书卷气息便是锦上添花,平日写字作画时带着严肃清冷,引着人靠近,与他这般时又带着妩媚柔软,让他不舍分离。 赢准像得了块绝世珍宝,既想昭告天下自己的宝物有多好,又担心别人窥视自己的宝物。越与宝儿相处越能明白当年周幽王烽火戏诸博美人一笑的缘由。可他的宝儿却是绝世仅有,智珠在握如睿智的谋士,温软娇柔如天外谪仙,爱一个人便是时时刻刻情绪都在愉快的顶峰。 浅瑜汗水津津,喘息靠在他胸口,声音轻柔,“赢准。” 赢准没有动作,只是继续啃噬她的项颈,“我们就这样一起吧,宝儿我们一直这样好不好。”说话间,腰.下一动换来一阵惊呼。 浅瑜闭上眼眸咬住唇瓣,再不理他。 许久过后,烛光昏暗,赢准看着静静窝在他臂弯处的人,心里不断滋生嫉妒,被宝儿喜欢上是什么感受呢?陆照棠竟然得过她的喜欢,他也想了。 骨节分明的大手抚摸着浅瑜凸起的小腹,脑海里罗列自己比陆照棠多得到的,却始终得不到安慰,心情不大好,附身咬了咬浅瑜透粉的耳朵,哑声道:“喜欢我吗? 赢准声音很轻,似是呢喃,不想打扰陷入沉睡的人儿,却不曾想怀中传来同样的轻柔。 “喜欢。” 赢准心头一颤,喉头一动,声音有些颤抖,再次问道:“喜欢我吗?” 浅瑜转过身额头抵着赢准的胸膛,轻轻睁开眼眸,赢准能感受的到那扇子似的睫毛在胸口扫过,耳畔阵阵轰鸣,赢准这一次听的真切。 她声音温婉轻柔,带着些许眷恋,“喜欢。” 赢准声音沙哑,吻着她的发顶,“喜欢我还是喜欢陆照棠?” “喜欢你。” “喜欢我还是喜欢盛翊珏?” 浅瑜一怔,粉唇弯弯,“喜欢你。” 赢准将她拥紧,沙哑道:“我爱你。宝儿,不要再离开我,我也会怕。” 浅瑜点了点头,“好。” 烛光幽暗,夜已深,几日的疲惫紧绷顷刻间松懈,两人不知何时睡去,几经颠簸终于重回平坦,起伏的心潮却未停歇,或许永远不会停歇。 淡凉的夜,一人独立窗前,胸口沉闷,锦衣白袍,月光挥洒一派卓然,眉宇却带上了忧愁,这是最后一次与她亲近了,以后再不会有与她独处的机会,两人终究走上不同的路,他身负仇恨,岂能此时儿女情长。 门声叩动,一人进入房内,身上的伤口还未愈合,想到林中发生的一切,面色铁青,“主上,新帝似乎知道此次伏击。” 白衣锦袍身形未动,看着天边泛起的红光。岂止如此啊,赢准此时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掩藏十几年的秘密已经昭世,他也不想在如此藏头露尾了。 白衣锦袍的颀长缓缓转过身,从黑暗处走出,桃花眼透着冷肃,沉声道:“今后有关端阳与赢冿的消息一概不理,备马回青州。” 正如赢准所说,弃子无用,多留无益,不过他手里还有另一张牌,赢准你我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全力为之,她不肯看他,既然她选择与赢准一起,他便必须斩断这份情感,他应该高兴,他终于可以专心顾全大局了。 心里想着,手下却骨节作响,他永远都在错过,世上的美好似乎与他无缘。 马蹄声真正,思绪飘远,眼眸漆黑如井。 八岁那年,桃花正旺之时,母妃为他添了一个妹妹,跟着宫人一同看着皱皱巴巴的妹妹时,见到她睁开眼眸心里的嫌恶变成了一阵喜悦,然而这份喜悦开来不及蔓延,小小的他便看见母妃身边的嬷嬷神色惊慌地走入。 遮遮掩掩间,他不顾阻拦摔先冲入母妃的寝宫。 那让温婉柔美的人却那般惨烈离世,赢冿从不知道一个人的面容能那样狰狞青紫,一向温柔的人能够决那样绝离开。 他一直被母妃疼爱着,所以不懂。 在一众宫人的混乱中,他仿若置身无人之境,大手遮住他的眼睛,那是他最后一次见自己的娘亲。而后留给他的便是一系列的禁忌,唯有心底一遍遍的呼喊他才能记得,他的母妃名唤周掾,掾者,从属也,她的名字已经注定她要成为大周的牺牲品。 浑浑噩噩清醒时,他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的嬷嬷告诉他,这里是沧州,他曾渴望像二哥一样游走四方,金戈铁马,驰骋沙场不理俗事,只挥洒热血,但心里总有些胆怯以至于一直犹豫不决,如今父皇替他做出了选择,明为封王赐地,实则下放,他第一次离开了京中,没有诏令不得入京。 失去来了母妃的疼爱,失去了父皇的关注,他浑浑噩噩不知如何面对未来,在怒骂声中他逐渐收敛悲痛,次次被打后,他第一次接了舅舅手中的剑,肆意挥洒,鲜血侵染双眸,大雨中过后他看到了那轮明月,娘说,无论人在哪里,都能看到同一轮明月,透过明月能看到思念的人,娘这时也与他看着同一轮明月吗?是否思念着他,透过明月看着他呢。 他好疼好累,想要同以前一样习武累了便投进娘亲的怀抱。 时间似乎能冲刷迷茫,他第一次仔细的看过自己的亲舅舅,勇猛枭狠,武艺不俗,娘亲曾对他说起过他的舅舅有多优秀。 他与娘亲相貌不像,性子却同样果决狠厉。 娘亲为了保护舅舅悬梁自尽,舅舅为了他不惜杀害孟家一族,他第一次看到一边流泪一边痛下杀手的舅舅。 听说那孟家小姐应是舅舅的妻子,那么那怯生生站在舅舅身后的应该就是他素未蒙面的表弟表妹。他不懂为何舅舅要杀了孟家,但在看到与他模样相似的孟良孟晚时他突然明白了舅舅的想法。 偷梁换柱。 一向疼爱他的父皇再不曾看他,甚至在他身边埋下棋子,因为他有周国血脉,为杜绝后患他不能入京,不能习书学武。 顺理成章。 他扔掉了娘亲为他取的名字,而冠上了另一人的姓名,他与他同样不得宠,同样早早被封王下放。 他叫赢冽。 第一次杀人,杀得是自己的兄弟,虽甚少见面却留着相似的骨血,他果断的出手,却鲜血蔓延在他脚下时,他一动不能动,不知道少时便征战沙场的二哥如何摆脱梦靥,他却无论如何都记得他应该称之为四弟的赢冽瘦骨嶙峋的死在他面前,死在他的剑下时狰狞的模样。 多可怜,如当年孤立无援的他一般。 妹妹四岁了,听说贤妃为她庆生了,他心里嫉妒了,他背负着仇恨,她却能独善其身。他同意了舅舅的决策,将生病的妹妹接到沧州小住。 然而他也后悔了,见到如同母妃一样明艳的妹妹,明明染了天花病恹恹却仍旧活泼兴冲冲的唤他哥哥时他已经决定将她送走。 仇恨由他一人承担便好了。 天花之厉,看面色通红的妹妹他束手无策,沧州的留守的太医连连摇头后只告诉他一个陌生的词汇,痴症,他如坠冰窟。 孟晚主动照顾妹妹,一夜同样染上天花,他怔怔的听着舅舅在他耳畔说话。 “冿儿,为达事者未雨绸缪,如今阿悠不能为我们所用埋伏京中,不如让晚儿与她互换身份。” 一步步堕入深渊,两年后,看着马车远去,他已经不能再回头,他适应了赢冽的身份,再不是赢冿,她变的痴傻成了丢丢,再不叫赢悠,无论是他还是孟家兄妹都走上一条不归路。 那晚的月色格外清亮,但他从此隐入黑暗,再不想被月亮照到。 第069章 连绵了几日的大雨终于停歇, 日头方好时,一辆马车缓缓驶入京中,马车精致绝非一般人可用, 极为舒适。四下的护卫看似松散,但只有深谙武学之道的人才能发现, 这些护卫皆是一等一的高手,行马间衣袂不曾凌乱半分。 马车一停到宫门口,还来不及看看马车上下来的是何人,便被一座步撵再次遮掩。步撵华贵,层层金缕丝帐掩盖了步撵内的光景, 隐约中似能瞧见两人偎依。 赢准一路将人从步撵抱进寝宫,吩咐卫流差卫游进宫,今日虽然看过御医,知她没有大碍,但仍旧放心不下。 浅瑜回到寝宫才真正松了口气, 而后偎依进赢准的怀里,原来她早已将这里当做归属。 两人这厢恬淡,另一处却气氛紧绷。 郡王府内。 端阳听了丫鬟的传话,焦急的起身,“可我如今已经被皇兄禁足在郡王府, 如何能进入宫中?” 丫鬟垂眸,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讥笑,“主上给你的令牌,你今日便需进宫, 盛浅瑜的命留不得了,她今日不死,明日死的便是你,那日破庙她见过你,万一提起,无论是你还是主上一个都逃不了。” 端阳面色一凛,手颤抖的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药瓶和令牌,嘴唇颤抖,“这令牌是假的。” 丫鬟抬眸,“自然。” 端阳突然浑身发冷,踌躇道:“若我被抓怎么办?” 丫鬟垂眸,掩去眼里的情绪,“主上已经安排好人,一旦你落入牢中便会派人救你。” 端阳向来心思重,思来想去自知赢冽不会任由她落在赢准手中,她毕竟掌握着他最大的秘密,何况哥哥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 垂下眼眸,“好。” 第60节 端阳不知,她手里最大的筹码已经无用,自己早已成了弃子一枚。 入宫一路通畅,就连传言中铜墙铁壁般的帝后寝宫也不过是废了些心思便能轻易进入,端阳心里存疑本想转身离去,却在见到花园中坐着的人而顿住脚步。 浅瑜身着月白络纱锦缎也地裙,因为有孕未施粉黛的面容极为柔美温婉,日光透过在嵌了鹅卵石的地面上打上一层阴影,阴影纤长,落在争相开放的各色牡丹之上,人影惬意,真人更是惬意,素手拿着书本,一手轻轻抚摸凸起的肚子,她除了容貌更胜从前外,更添了几分韵味。 端阳心中晦涩,那份埋藏在心底的妒恨让她死死的攥紧手里的药瓶,指甲陷入肉中的疼痛让她想起尘封起来的记忆。 她很小的时候就见过盛浅瑜了,那时她还只是沧州富商的孙女,娘亲不堪与人做了下作之事失了清白生下了她与哥哥,那人却不肯娶娘,以至于她从小便被人嘲笑辱骂,她小时便听过了世上最肮脏的话,那时的她还不懂,笑着任人欺凌。 盛将军大战蛮夷凯旋归京,路过沧州时宿在知州府邸,知州大人摆宴接风洗尘,她与祖母一同前去,士农工商,商为末等,即便祖父成为了皇商仍旧位列末席,她从未见过向来严肃刻板的祖父那般费尽心思讨好一个人,后来她读了些书,知道了那日祖父的表情叫谄媚。 小小的她看向上座那对夫妇,她知道那是镇北将军,顺着,她便看到了一侧安安静静坐着的小姑娘,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她抬头对她浅浅一笑,细白莹润的面容格外精致,那笑容她忘不了,因为那是幼时她得到的为数不多的友善。 她看见那威武的大将军将那小姑娘抱在怀里,而后十分骄傲的将她举过头顶,“这是我的眼珠儿,还没起名字,家里都唤宝儿,宝儿乖,说些诗词给伯伯们听听。” 她小巧精致,声音软糯吐字却不精准,但一首向来文人墨客都被不全的《行舟词》她却一字不落的背了下来,大眼光亮明媚,梨涡煞是可人。 众人拍手称赞,她如同小大人一般回礼,明明是个比她还小的姑娘举手投足间却端庄贵气,礼数周到。 那日之后她多了一种情绪,嫉妒。 同样身为女儿,她从未得到过来自父母的宠爱,每天的小心讨好,已经是她生活的常态,那样的光华让她嫉妒,她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的父亲也这般骄傲的将她抱起,向众人宣布这是我的眼珠儿,梦中她好似变成了那温温软软的小姑娘,她不再是孟晚而是盛浅瑜。 然而梦醒后迎接她的是一场杀戮,她的愿望实现了一半,她的亲爹爹出现了,血洗了整个孟家,只留下哥哥与她,同样是孔武有力的将军,不同于镇北将军,他却凝望她许久后告诉她要想活命便要服从。 她生来卑贱,她该认命了。 午夜梦回那妄想仍旧一次次在梦中出现,醒来时却是更多的失落,本要将那妄想压在心底,她却得到了翻身的机会。 端阳公主染上了天花,成了痴儿不能为那些人利用,她颤抖着双手任心头的欲望喷涌,同样得了天花的她在这场博弈中胜出,成功替代原本的端阳成为大尧的六公主 ,她比那精致的将军女地位更高了,她恨不得马上让她看见自己,让她在自己手下屈膝跪地,她则温柔的扶她起身,报以和善的一笑。 计划成空,当她两年后改头换面以公主身份回京时,盛浅瑜已经又随盛将军回了北边,一连十年再未回京,她却遇见了令她悸动的人。 小小的她站在贤妃身边,肆意的享受属于别人的母爱,听闻贤妃的亲生儿子从战场回来,她心里既酸涩又害怕,她怕贤妃不再看重自己。 大军由远处及近,她看到黑亮的高头大马上的人时,心里的妒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情愫,她很陌生。 她开始不断搜集关于他的一切,少年成名,稳重狠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看的越多,听得越多她便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绪,她的眼眸频频向他看去,却从未换来一丝回应。 她开始喜好各式各样的衣裙,开始越来越在意自己的样貌,他仍旧从未看过她一眼。 她不好看吗?还是他觉得自己是他妹妹所以才不看她?她更愿意相信后面一点,因为她早已是众人口中的美人,这么想着却仍旧不自信,他仍旧甚少回京,常年奔波于战场,她甚少再见他了,却夜夜想起他,每每夜深人静时,她都会将自己埋进被子里,默默念着他的名字,赢准。 她开始期待主上成功,她会为他求情,只要他肯娶了她主上兴许看在她亲生母亲的面上放赢准一马,有时她也会忧虑那样的人真的会为活命妥协吗? 然而这一切都因为盛浅瑜的出现而发生变故,她早已被妒火烧毁,成日的嫉妒让她变得狰狞可怕,死死的看着坐在院中的盛浅瑜,手越攥越紧。 就这样让她死去都觉得不甘心,若能让她毁容失去一切才快意。 浅瑜察觉到院中出现的人却没有一丝波澜,抬头对着立在不远处的端阳淡淡一笑,“过来坐吧。” 轻柔的声音似将她最后的面皮剥落,身着华服她在她面前仿佛仍旧是当年的孟晚,将思绪从哪遥远的记忆抽离,端阳缓缓走上前落座在浅瑜对面,“皇嫂病好了?” 浅瑜失踪这些天,赢准一直对外称病,朝中上下自然知晓,可这话出自端阳口中,浅瑜不由一笑,“你今日过来绝不是想与我说这些。” 端阳抬眸看着她,心里晦涩,她不信当她看到皇兄将她抱走而将她丢弃火海仍能这般镇定自若,这风轻云淡的面皮下定然已经千疮百孔,红唇一扬,端阳垂眸,“皇嫂可是因为那日皇兄在火海中将我抱走而心生郁结?皇嫂向来知礼,哪里会明白我与皇兄的情谊。” 说话间,她面露忧愁,仿佛心怀痛苦,“世间的伦理不许,所以刻意隐瞒以此保护彼此,皇嫂不要放在心上,我与他这一生也只会如此断不会威胁与皇嫂。” 眉宇间的沉痛不似作假,浅瑜静静的喝着杯中的水,垂下眼帘,并未顺着她的话开口,而是道:“端阳为何如此恨我?” 端阳拭泪的动作一顿,而后慌忙的抬头,“皇嫂误会了,是端阳不好,但感情之事岂能控制,我与皇兄……” “住口!” 一声厉斥,赢准迈进宫内,随即沉着脸走近浅瑜身侧,将人揽进怀中,“宝儿,她如此羞辱我,为夫实在忍受不了。” 浅瑜一叹,她是真的想知道为何端阳这般恨她,难道真的只是因为百花宴上她伤了她的颜面? 端阳面色煞白,足下踉跄,而后双臂被大力制住,嘴唇一颤,“皇兄……” 嬷嬷眼疾手快从端阳手下夺过瓷瓶,还未待交给一侧的公公呈上,赢准便一声沉冷,“端阳妄图毒害皇后,形同逆谋,将人压入牢房,受千刀万剐之刑。” 端阳瞳孔骤然紧缩,不断的挣扎想要挣脱束缚,“皇兄,你不能杀我。我要见母后,我要见母后……” 赢准不再看她,打横抱起一侧的浅瑜转身离开。 端阳心头绝望,不断摇头,“你不能杀我,我要见母后,我要见母后……” 嬷嬷一笑,踱步上前,“孟家姑娘,太后临行前嘱咐老身给你留一分体面,如今皇上盛怒,老身不敢再求情,你到了下边勿怪老身。”说罢,再不做声,一侧的严公公松了口气,一甩拂尘,吩咐道:“走吧,愣着做什么,将人压入天牢受刑。” 端阳浑身僵硬,似最后一层外皮被生生剥落,耳畔回荡着那嬷嬷的声音,她叫她孟家姑娘,他们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甚至知道自己今日会来,那是不是也知道他呢? 似想起什么,端阳又开始挣扎,“皇兄,我知道有人要害你,是他让我给皇嫂下毒,皇兄,求你再见我一次,我有话要说,赢冽他是……唔”嘴巴被捂住,再不得发出声响。 严公公蹙眉立在原地,看了看手中的瓷瓶,转身拿给跟在一侧的太医,太医打开瓷瓶,端详甚久而后重新将瓷瓶交还给严公公。 赢准已经坐在一侧批阅奏折,一侧的浅瑜正有些昏昏欲睡,赢准见严公公进来,眉头一蹙,将身侧的人抱起放在床榻,吻了吻她的额头,转身走进正堂。 严公公将瓷瓶奉上,“回禀皇上,刚刚老奴拿给太医看过了,那瓷瓶里是水而非□□。” 赢准眼眸微眯,被人窥视宝物的感觉实在不好,他倒要看看赢冽哪里来的自信敢将自己暴露阳光之下。 既然赢冽将这两人视为弃子,那他便不再客气,眼眸一抬,赢准起身,“将端阳身边的侍女一同关入天牢。”随即想了想内室的浅瑜对那丫鬟的看重,又道:“不得责打。” 赢冽重新走向内室,面色却越发幽冷,既然赢冽敢窥视他的宝儿,要他命前合该让他吃些苦头。行至门前,赢准侧过头,吩咐道:“送送楚王。” 马车疾驶,赢冽坐在车中听到那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而后耳畔传来清冷的男声,“主上,盛家小姐无事。” 闻言,赢冽松了口气,而后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即便无数遍的告诉自己,与她已经形同陌路,却仍旧怕孟晚真的伤害她。 宝儿,今日一别宁愿你我再不相见,他日再见或许就是他与赢准交战之时。 马车一顿,赢冽面色一沉,左手覆上腰间的剑,声音沉冷,薄唇微启,桃花眼一眯,看向被剑气所挑开的车帘外抱剑立在一处的人,“卫沉大人,辛苦相送,不过只你一人前来,不怕有去无回吗?” 卫沉面如冰霜,“楚王曾在宫门前称赞过在下的武艺,在下却不察楚王之能,今日特来请殿下赐教。” 作者有话要说:  三王蜀王赢冿,封地沧州 四王楚王赢冽,封地青城 真的楚王早亡了,现在的楚王是真正的蜀王,宸妃亲生儿子,至于为什么换身份,上一章有说。 关爱速食党,从我做起。 第070章 三更一到, 更人打着铜锣游走在街头巷尾。几道人影在屋檐上一闪而过为夜色添加了几许诡异。 哗啦啦的铁链声伴着阵阵申今。 月光透过高高的铁窗照进牢房内,一身囚衣的端阳缓缓睁开眼睛,牢房内一膀大腰圆的汉子用围在项颈的巾帕擦了擦汗水, 见她醒来,一边擦着手里的带血的小银刀一边笑道:“今天咱们割了四十九刀, 天色晚了,明儿个小的请早过来。” 话罢将桌上的工具一一收进提箱,瞥了眼蹲在相邻牢房里的丫鬟嘿嘿一笑,“这位小姐也甭着急,若明天轮不到你, 后天也轮得到你。” 丢丢面色苍白,一阵战栗,将自己抱成团额头抵着栏杆不敢抬头,刚刚她见到了,那人一刀一刀割着端阳的肉, 端阳从清醒到昏厥,从昏厥到清醒,每一声痛吟都让她心惊胆战,她不知道端阳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被关进牢房, 更怕自己也被刑罚。 汉子收拾完物什,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牢房,差役随后仔细地锁好牢房两道门,又巡视敲打了片刻, 转身离开。 浑身的疼痛已经让端阳神志不清,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能昏迷,哥哥会来救她,她不能留在这里。 牢房沉寂下来,偶尔有些窸窸窣窣的响动,丢丢紧闭眼眸,不敢睁眼看周围的漆黑,她心里想着蜀王,似乎这样就不会怕了,每次他都会在自己危难时出现的。 “铛——”一声清脆打破寂静。 端阳虚弱的抬头,沙哑开口,“哥哥。” 赢冿蹙眉,压下心口翻涌而上的心血,上前将人抱在怀中,抬步就要离开,却看到另一侧牢房中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丢丢之前还有些不敢相信他真的出现,见他看向自己,眼睛一亮,抓着栏杆起身,“你来救我们了吗?” 赢冿上前几步,端阳攥住赢冿的衣襟,“哥哥,快走吧,我好疼。” 赢冿蹙眉,思绪万千,迟者生变,再来不及多想,而后听到门外传来属下的响动,不做犹豫抱着端阳走出牢房。 早已候在牢房外的卫沉卫流几个手势,埋伏在侧的暗卫飞身而上,两帮人马纠葛,兵器碰撞打破牢房四周的寂静。 兵器碰撞声声声骇人,一向胆小的丢丢却似没有听见一般,怔怔的抓着眼前的两个栏杆。 他可能没看到自己。 他或许不能救两人。 他…… 眼前变得朦胧,她什么都看不清了,心口好疼,他明明说过会一直保护自己,不会让旁人欺负她,她怕黑,他知道的,她明天也要被那小刀刮了,她害怕。 明明他说过最在乎她的,不会放开她的手,哽咽声渐渐响起,丢丢蹲在地上不断抽泣。 虎口一痛,剑被震开,下一刻一把长剑便抵在赢冿颈口,卫沉冷冷的看着赢冿。 早已跌落在地的端阳发出阵阵沉吟,身上的伤口混合着泥水只觉浑身火辣灼痛,咬紧牙关时,眼眸嗔大,“怎么只有哥哥几人前来,主上说过会救我的。”她不可置信的扯着哥哥的衣摆,面上的伤口随着她的动作撕裂开来,眼泪掉落时只觉的刺痛难忍。 耳畔响起的阵阵痛吟让赢冿闭上了眼眸,到底是他亲妹妹,他岂能看着她这般死去,这样也好至少他无愧于心了。 卫沉蹙眉命人将赢冿带走,而后听到牢房内的声音眉头皱的更深。 卫流将剑收回腰间,向前走了几步,却未听到卫沉的响动,驻足回身,“怎么了?” 卫沉看他一眼,再未停顿抬步离开。 丢丢怔怔的抱膝坐在牢房里,红肿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地上,不在乎人来人往不在乎重新被关进牢房继续承受刀刮之刑的端阳,她只知道那个承诺她会保护她的人,对她温和的人不要她了,她什么都没有,所以极力抓住得之不易的温暖,亦步亦趋的小心讨好,她怕他离开不要她,但似乎她又是一个人了。 浅瑜喜欢睡前洗澡,这样一晚都会睡的极好,尤其是有孕之后,平日都会睡到日头升高,现在日头刚刚透出一角便睁开了眼眸。 骨节分明修长的手在腰腹处游移,大有上一移的趋势。浅瑜肚子大了后,晚上穿的衣衫更加淡薄,尤其如今入了春,天气渐热了起来,衣衫单薄到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大手上的厚茧。 浅瑜知道昨晚拒绝了他,才让他如此不肯罢休,却不肯松口,咬唇继续合上眼帘,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他就该去上朝了。 赢准知她醒来,炙热紧绷的胸膛紧贴她的脊背,低头去咬她的白颈,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我想宝儿。” 浅瑜不理他,他最近几次都有些不知轻重,浅瑜哪敢再让他乱来。 她不肯应声,赢准轻叹一声,“还有四个半月。” 他的声音极为无奈,浅瑜嘴角一勾,明明这人甚少落下几日,偏生像禁.欲多久似得。 她嘴角弯弯,赢准心里软极,知她此时心情甚好,忙将人转过身来,揽着那腰身,讨好道:“还有些时辰,宝儿帮我。” 他越来越直白的求索,让浅瑜面红耳赤,含羞归含羞,浅瑜绝不会在这时应他,再过一会,丫鬟嬷嬷就要在外间备膳了,若听见她再也不能出去见人了。将脸埋在他怀里,浅瑜闷声道:“你干嘛一天总想那事,你是赢准吗?”明明以前是那样不苟言笑的人。 声音轻柔,带着让人心颤的甜软,原来被她喜欢是这样一种感受。“宝儿,我是想你,无事无可都在想你。” 第61节 赢准只得吻吻她的发顶,将那份躁动压下去,情到深处这便是折磨。在赢准看来的疑问但在浅瑜心中却真正留下痕迹,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赢准如此喜好与她一处,情到浓时方有情,他却时时这般,却不见疲倦。 浅瑜想到养在将军府里的小狐狸,仰头去看赢准,与他提起,“它总该会到山林间,岂能真的被圈养,不如把它放回山中吧” 赢准心里想着如何劝她与他一同上朝,自是满口顺着她的话说,浅瑜想着更觉兴致勃勃,“不如将它重新放回三涂山吧,它在府里没有同伴,上次一见总觉得它不大开心,若再大些它融入不进群体便迟了。” 修长的手轻轻的抚着她的脊背,其实赢准不愿去回想两人在三涂山时的情境,他曾在那里给她带来了不好的记忆,他怕她想起时对他仍旧心存怨气,他的宝儿合该没有烦恼,没有伤痛的活着。 比起赢准此时情绪突然的低落,浅瑜却想的更远,不知刘阿牛一家如何了,如此算来也有一年未见,那段时间应是她最自由的时候,同寻常人一样过着简单的生活,想到这浅瑜不由一笑,她哪里过得是寻常人的生活,明明身携银两无需农作,寻常人只怕要起早趟黑的为生活奔波。 她面容恬静,似想起什么开心的事,赢准心底微松,他只愿她一直如此便好,“好,改日我带宝儿回去看看。” 浅瑜嘴角上扬,眼眸明亮,突然想起一事,“若是他生下来,是不是应该由父皇起名。”历来的是长辈为孙儿起名的,如今太上皇健在怎好越过长辈。 赢准闻言阖下眼帘,浅瑜自然察觉了他的变化,赢准与太上皇不亲近却也没有那么疏远,上次大婚,即便太上皇对她不满却因着赢准仍旧应承了婚事,她以为太上皇即便是不轻易与人亲近的人,至少对赢准是不大一样的。 她在赢准身边甚少思虑过多,赢准将她的一切都安排的极为妥帖,她甚至很少关心赢准的过往,现下却无从知晓他这般低落的由来,赢准抚平她微微蹙起的眉头,薄唇带着淡笑,“宝儿若是喜欢便由宝儿给他起名吧。” 浅瑜拉下他的手,“到底怎么了?” 日头已经升起,赢准附身吻了吻她的眼眸,“父皇不见了,暗卫没了他的消息。” 浅瑜一怔,“是赢冽?” 赢准不置可否,拉着她的手起身,“看样子是。今日问过赢冿便知道了。” 浅瑜心里想着事情,条件反射的任他给自己穿衣,直到他拿过巾帕给自己擦脸洗漱时浅瑜才回神过来,甩开他的手,“我不要与你一同上朝。” 赢准眼眸微眯,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宝儿说过,再不离开我。” 明明是无理取闹他却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哪有人上朝也要带着妻儿一起的,他不嫌丢人,她却如坐针毡。 腰间一紧,浅瑜不肯看他,赢准附身去啄她的唇瓣,“乖,与我一起。” 景清站在门外将另一盆水端在手里,拉着正要往房里进的景潺,景潺立马会意的顿住脚步,每天早上皇上与皇后都要这样缠绵一番,宫里上下都知道,却都要装作不知,因为她家小姐面皮薄,皇上特意嘱咐过了。 浅瑜一早就安排了师傅教她女红,她好歹要做娘了,总不能什么都不送给肚子里的小的,别的繁复她不懂,但贴身的里衣她应该亲自做些,打定主意不会与赢准一起,无论他说什么仍旧坚定不移,直到赢准离开,才松了口气,唤景清景潺进来伺候。 赢准下朝后便去了一趟天牢,看到单独关在一处的赢冿,缓缓开口,“孟良?” 赢冿一怔,他已有许多年没有听到过自己的名字了,几乎快要忘记了,毕竟那是个可有可无的名字,他也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他是,妹妹也是,他不能责怪妹妹主动选择向赢冽和周扬投诚,因为别无选择。 孟良抬头看向囚牢外站着的赢准缓缓落座在宫人搬来的椅子上,起身一拜,“既然皇上回来见我,那我定有用处,我不求其他,只求皇上放过舍妹。” 赢准低头把玩着腰间那粉色的玉佩,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磁性的声音回荡在囚牢,“大尧只能有一个六公主,你觉的留下谁?” 孟良一窒,猛地抬头,他知道他说的是谁,那个不知世俗懵懂让人心疼的人,“她是无辜的,她自小便痴傻了,与她有何干系!” 赢准抬眸,将他的情绪尽收眼底,薄唇微启,“现在你明白不是朕受你威胁,而是你受朕威胁,回不回答朕所问在你,但放不放谁在朕,两者没有关系。” 孟良面色发白,猛地抚上胸口,嘴角泛着淡笑,赢准自小成长于沙场,向来独断,岂能任人威胁,就这样吧,明明是蝼蚁的存在却如何能再苟延残喘,他已经不想在过这样折磨心神的日子,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不如早早离去。闭上眼眸,孟良脱离坐在地上,“你问吧。” 赢准从椅子上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孟良,“我父皇是不是在赢冽手中。” 两人独在牢中说话,牢房外的墙边,丢丢泪水不断的掉落,她别的不懂,只知道刚刚他仍旧没有选择自己,她傻,不懂其他,也固执的觉得他不对她好,她也不想要再理他了,她不断哽咽,却发不出一丝响动,嘴唇被人死死捂住,她除了伤心外,更多的时呼吸不上来的难过,卫沉向来面无表情,如今紧绷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丝嫌恶,附在他耳畔冷声道:“别哭了!” 丢丢连踢带打,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挣脱,卫沉蹙眉看了眼囚牢,既然圣上的目的已达到他便在不犹豫飞身将人带离。 天牢外,丢丢的嘴顷刻被松开,小脸涨的通红,大口大口的呼吸,而后如同一头小狮子一般向卫沉扑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晚了。 抱歉了。 后天争取双更,争取! 第071章 卫沉沉眸只抓住她的手腕, 猝不及防下嘴唇被狠狠咬住。 那日仲秋,宫内望果园中,她哭的一塌糊涂, 第一次觉得心头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就连自己一向喜欢的小姐姐都让她停不下抽泣, 宫里人说小姐姐如今是皇后很难见到,她想了她很久,今日一见却因为蜀王哭的一塌糊涂。 好在他终于出现。 丢丢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了,这句话她常挂在嘴边,六岁的时候说记不得小时候的事, 大家还会笑她如今才多大,她才懵懵懂懂原来六岁也算小时候,直到她一天天长大,仍旧记不得许多事时,才知道自己脑子不好, 她们说她自小患了痴症,可就在她常常忘了朝夕相处的端阳是何相貌时,却总能记得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小姐姐,一个是蜀王。 她不清楚何为总结, 却知道两人有个共同点,对她很好,温柔的让她眼睛酸涩,她贪恋这份温柔所以愿意小心去讨好, 小姐姐她很难靠近,自从她进了宫中她再不能近身,蜀王她也很难见到,所以格外注意他的归期,每日扳着手指数上一遍。 她哭的泪眼朦胧,他第一次将她抱进怀里,他的声音很好听,明明是责问她却听的出了温柔,“上次我已经说过了,你若再爬树定要责罚你的。” 她那时眉头一蹙,她怕疼的,端阳总是责罚她,打她的小腿,她语无伦次不断地摇头,“不要责罚丢丢。” 他第一次板着脸,让她闭上眼睛,她怕极了,却也照做了,唇瓣微凉,而后有些刺痛,他的牙齿撞到了她的舌头,她眼含泪花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他一向如玉光洁的脸变得通红,平日的温润不再,有的只是局促,“责……责罚完了。” 丢丢第一次知道竟有这样一种刑罚,确实有些痛,她都疼出眼泪了,但总好过被竹条打小腿,一次痛总比次次痛好。 她学会了,并能学以致用了。 卫沉浑身僵硬,抓着丢丢手腕的手陡然松开,仍旧紧绷这脸,耳朵却如同充血一般,下一刻将人推离。 丢丢踉跄下瞪着站在那里的卫沉,看着他嘴唇流下鲜血,面露得色,“你要闷死我,我就咬死你。” 像一头炸毛的小狮子。 卫沉蹙眉,“你……” “怎么了?”一道声音打断,卫沉陡然直立,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 赢准蹙眉看着站在天牢前的两人,而后眼眸微眯,卫沉浑身僵硬。 然而赢准并未多说,抬步离开前只道:“将她带走。” 宝儿有意留下这个侍女,但她的身份却不得不让他多做考量,只有彻底切断她与那边的联系,他才能放心将她留在宝儿身边。 树木葳蕤,百花盛放成一幅画卷时,燥热袭来,北边传来大捷,这场战争打的似是颇为吃力,几经起落,甚至折损了大尧名将。胜利之外更多的是沉重。 随着盛夏的来临,宫里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宫里来回走动的宫人更加谨慎小心,宫里内外都已早早的将桌角棱角尖利的地方用细软的锦布包好。 皇后的产期到了。 赢准以往再冷静此时仍旧乱了阵脚。 浅瑜肚子不似旁人那般大,可能是她骨头窄小的原因,临产的一个月来,太医都紧蹙眉头,赢准不敢告诉浅瑜,心底却蔓延着恐惧。 浅瑜女红仍旧笨拙,不免有些懊恼,景清端着干果盘进来的时候见小姐蹙眉看着手里的小衣,放下手里的托盘景清几步上前为浅瑜揉腿。“哪能天下的好事都让小姐占上,小姐自小聪慧过人,样貌又是大尧第一美人,若是女红好的不像话岂不让天下的女子妒恨。” 浅瑜补着几处针脚,最后见了一处死结彻底断了补救的想法,放下手里的物什,看向景清,“景漾可好些了?”知道了丢丢的身世,她不免有些怜惜,不过还好她不懂。不知,心中不会留下疼痛,或许这可能是宸妃给自己女儿最后的庇护比起赢冽的沉重,她好在活的轻松。 景清拿过蜂蜜水和盛放坚果的瑙玉碟子放在浅瑜手侧的方寸见余的小几上,“好些了,奴婢还从没见过卫沉大人那般模样呢,不过景漾如此毛躁怪不得皇上不肯让她与娘娘靠近,不如奴婢找嬷嬷教景漾些规矩?” 浅瑜喝着蜂蜜水,“不用了。”放下茶盏,浅瑜看着景清,有些迟疑,“昨日她落水是卫沉救她上来的?” 景清点了点头,而后一笑,顾盼道:“今日卫沉大人还差人问过景漾。” 浅瑜拿过书本,再不开口,对于景漾,如今最妥帖的便是为她寻一处归宿,但景漾贵为公主,早晚有一天会得到正名,但卫沉却不一样,身为赢准身边的近侍,岂能尚了公主,做一个闲散的驸马。 浅瑜看着书文,肚子一痛,这感觉她并不陌生,肚子里的小的虽然一向文静,甚少踢她,却也会偶尔调皮,浅瑜莹白的素手安抚似的摸了摸肚子,但那一向乖巧的小人却再不肯妥协。 越来越紧促的胎动让浅瑜娥眉蹙紧,景清立刻察觉了自家小姐的一样,忙出门唤人。 好在几月前赢准早已命人将接产的嬷嬷丫鬟安排妥当,太医及卫游每日都会过来,宫里的宫人都训练有素,知道皇后要生了都有条不紊的各司其职。 唯有一人慌乱阵脚。 大殿上赢准正蹙眉听着吏部上奏的文书,严公公得了消息从大殿外走近,穿过一众朝臣向着殿上的赢准走去,附耳传话时,赢准立刻起身,一声退朝都来不及说便离去只留一众朝臣面面相觑。 浅瑜一直是慌乱的,但圆滚滚的肚子伴了她十个月了,她便也适应了,偶的胎动让她从最初的惊慌变得熟悉,所以当知道自己要生了,便不断让自己冷静,产婆说什么浅瑜都一一照做丝毫不见慌乱,但剧烈的阵痛让她额头汗湿,痛吟渐渐从口中溢出。 赢准赶来时,浅瑜已经疼到睁不开眼睛,越来越频繁的抽痛让她不断呼吸。赢准听到内室传来的声声沉吟只觉得揪心,声音沙哑,“宝儿,让人开门,我想陪你。” 浅瑜知道赢准的性子,所以一早便让人将门关起,她实在不愿让赢准看到这样的自己,甚至怕他在关键的时候放弃她的孩儿,她知道的,她盆骨太小,这一胎并不乐观,她听到了。 赢准额头溢出大颗大颗的汗水,心随着房内的□□起伏,他不敢破门而入,不愿她生气。 从清晨到傍晚,赢准听着房内越来越急促的沉吟,面色沉冷的坐在外堂,若一时听不到里面的响动便要起身问询。 久经沙场,见惯了生生死死,见过鲜血如注,却从不曾想自己有一日会晕血,看着大盆大盆从房内端出的水盆,赢准只觉眩晕。坐在一侧的卫游捻了捻八字胡,笑道:“圣上不必担心,这血水看着成盆,但不过是巾帕上的血侵染开来的,老夫昨天看过了,娘娘这一胎无事。” 似是响应卫游的这一番话,房内终于传出低呼,一阵杂乱的声响后,浑身僵硬的赢准终于听到婴啼声,声音不大如小猫一般,但他耳目聪灵一下便捕捉到了,那是他们的女儿。 浑身僵硬,如梦境一般 浅瑜已经疲惫不堪,却不舍得睡去,见嬷嬷将小小的她清理干净要抱到外间时,她开口道:“将她抱过来。” 小小的人身上都是褶皱,没有眉毛,却头发浓密,她娘说过,她生下来时也是头发比其他婴儿更浓密呢。 这是她的女儿。 赢准终于进入房内见到的便是他的宝儿小心的吻着他的女儿,这应是他两世以来看到最难忘的画面。 赢准缓缓走近,似怕惊扰到两人,小心上床将浅瑜抱进怀里,将一大一小揽入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头后才看向女儿,小小的人还没睁开眼睛,他却笃定她日后定然模样像宝儿。 浅瑜不曾移眸的看着女儿,心里的爱意达到顶峰,想将所有的美好都给她,赢准见她迟迟不回头看自己,附耳在侧,声音沙哑,“宝儿也要记得喜欢我。” 赢准刻意压低的声音却仍旧让襁褓里的小姑娘不适的扭动了一下身体,粉嫩嫩的小嘴一张,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两人几乎同时屏住呼吸,初为人父人母,赢准和浅瑜都有些束手束脚,看了许久,直到嬷嬷再次进门才不舍的把女儿交出去。 女儿一离开,浅瑜在压不住那困意,在赢准的轻拍安抚中沉沉睡去。 夜魅之下,马蹄紧促,挥鞭凌厉,快马一路进入京中,北边战事一停,陆照棠便率先领着之前从京中调走的小部兵马回京。 夜色已深,一路快马加鞭已经让他疲惫不堪,但看到府门时他仍旧望而却步,不想进去。 看了眼皇宫的方向,他久久站立,他路上便知道今日她生产了,是个女儿,心里晦涩,足下越发沉重。 郡王府一切如常,却一走进便有些荒凉之感,盛夏之时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在园中打盹的管事听到响动一个激灵起身,忙上前去,“郡王爷。” 陆照棠向着娘的院子走去,“王妃如何了?”他从那人手里出来,知道娘亲中毒便秘密修书给了二哥,即便他犯下大错,使镇北将军和则明经历危险,但他知道二哥会看在太后的面上为娘诊治。 管事一路相随,边走便道:“仍旧口不能言,但能进食了。倒是西边那位韩夫人,滑了胎,伤了身子,打从春天就一病不起,这些天连饭都进不了了” 陆照棠足下未停,面色沉沉,本就不是他期待的没了也好。 第072章 殿内通亮, 沉寂的室内只有棋子磕碰白玉青花棋盘发出的阵阵清脆,伴着间或跳跃的烛光让这沉寂多添了几分静穆。 第62节 修长的手划过棋盘,一子落下却让对面的人迟迟没有动作。 陆照棠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棋盘, 心思却飘得好远,他虽出声勋贵但没了大树的萌荫岂会被家族记挂, 时间久了除了空空的名头,如何好往上爬。二哥从不与世家贵子走近,反倒肯让寒门弟子分一杯羹云,何况是愿意上进的世家贵子。 自父亲死后他虽然嘴上承诺母亲会让郡王府重获光华,但一个一直被爹爹庇护下的稚子又如何懂得人情世故, 他自请去边关,一步步向上走,频频遇到阻隔,心里越发失落两眼茫茫站在一片尸骨之中悔怕在地下见了父亲,他如此无能, 父亲定然要骂他了吧,那远在北边的小姑娘可好,可曾还会记得他。 城池被攻破,守城大人弃城而逃,狼烟下他手里剑就要脱落时, 遇见了二哥。 “出身勋贵,敢到前线来,倒也难得。” 油亮的黑马上那人自高而下的俯视着狼狈不堪的他,少年铁甲面容俊美无俦, 明明生得如同京中簪花遛马的贵子,却偏生一身血气,只是一瞬他便反应过来,援军到了,太子亲自率兵前来。 他看的见自己的努力,将他一手提拔,他做到了应承母亲的话。 他钦佩二哥之能,也同那麾下的将领一般慑于二哥的威严,他能不在意背景选贤,惩罚将领的手段却也让人生畏。 看着无路可走的棋盘,陆照棠嘴角苦涩,既然二哥早已知道对方的计划,想来盛将军和则明应该没事,他已经被她嫌弃,却不想再被她恨上,他的一生似乎都在围困中匍匐前行,然而到了头却是死路口,就连下定决心的话也要思考月余才敢进宫。 “与我下了这么多年棋一点长进也没有。” 棋局已定,两人放下手里的棋子。棋盘下两人又是君臣。 陆照棠撩袍跪地,“臣自知疏忽,若无皇上提点只怕会犯重罪,臣自请守边,再不入京。”二哥给了自己一个月时间照料母亲康复,无论是为君还是为兄长他都仁至义尽。 陆照棠走后,赢准仍旧坐在案前,他一向冷静自若,对于陆照棠,还是对其他属下,他从来都一视同仁,陆照棠罪不至去苦寒,他却默认了他的行为,沉思许久,赢准磕动了两下书案。 大概是嫉妒吧,他并非完全不嫉妒的。 在摸不清方向时,他肆意挥洒热血,征战沙场,如今有了他的方向,那些突然都不重要了,迄今为止他的一切都与宝儿有关,她是他心里不可逾越的珍宝,面上装作大度,却仍旧在意被人碰触过那光华,他也是一个普通人。 他无数次的想过,他愿意泯然众人如同其他帝王一样,但似乎又不可以,他要大权在握,让任何人都不能对他的宝儿质讳,他的后宫便是宝儿一人的净土,岂能让人干涉,他要名垂青史让人永远将他的名讳与宝儿一同并立,他不止要此时人们尊重他的宝儿,后世万年,他也要世人夸赞他的宝儿,他的宝儿值得如此。 室内渐暗,赢准独坐在案几前,思索下一步计划,父皇身边的暗卫除了父皇自己的人还有他的人,那人想从他手中将人带走,绝非易事,至少不能不声不响的将人带走,所以父皇究竟是如何离开便有待商榷。 眼眸微眯,赢准面色越发沉冷,或许是他错认了父皇,哪里有什么一视同仁,不过是偏袒的不想让人发现罢了,既无愧于先祖又无愧于心爱的女子。 “今日事物这样繁重吗?”到了用膳的时候也不见他去母后那里接她,瑜从褚太后那里出来便顺道来了书殿。想到这些天他惴惴不安生怕女儿抢了她的关注的模样,浅瑜一笑走进书殿。 赢准怔怔的看着披着月色进来的人,一时未能回神。 浅瑜没等他答话,只看向小几上的棋盘。 赢准从书案前起身,信步走近站在小几前的曼妙,自后将她揽入怀中,长叹一声,他有她一人便好了,何须在意旁人。 头靠在那白颈之间,细细啄着,浅瑜未动,任他抱着自己,神色淡淡的看着那小几上的棋局。 而后素手缓缓轻抬,拿起白子轻轻落下,棋子磕动棋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绝处逢生,一招制敌,突出重围,扼住命脉,碧腕收回,而后抬头看向赢准,有些疑惑,“自己和自己下棋?”他不像有那般喜好的人。 赢准看向刚刚那盘棋,嘴角一勾,赞道:“宝儿若是男子定然有逐鹿天下之能。”坚韧果断,心智聪慧,收放自如,明明聪慧至极却收敛光华,清清淡淡却有着致命的魅力,若是之前他与她的博弈他占了上风,或许是她不了解他的性格,如今她处处拿他,已经掌握他命门。 他说过,宝儿若是想,什么都能做到,宝儿无心争夺天下,否则这天下或许都要收进囊中,浅瑜侧头看向他,“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赢准与她十指交缠,声音低沉,“自然,我在宝儿面前便失了神志,愿意为宝儿鞍前马后,宝儿想要什么便为宝贝夺来,宝儿这般之能岂不让人生畏。” 浅瑜低低一笑,说来说去还是因着他,“你这是夸我还是夸自己?”拿开他的手,浅瑜嗔了他一眼起身。 那一眼太令人神魂颠倒,以至于赢准怔神原地,想不起去追他的卿卿人儿,水眸荡漾,似娇似嗔,敢问这世上有这般勾人的人儿吗? 没有。 赢准心中当机立断的自己回答了自己,他想,若他有幸活到八十岁,那时宝儿肯这般看他,他也要为她上刀山下火海的。 想到这,嘴角一勾,抬步去追那人儿。 刚出生的小儿会做什么呢,赢准以前想过,他的儿子定然与他一般自小便懂事听话,不哭不闹。他要好好教导他的孩儿诸如何时开始习武学文,何时随他一起上战场,他在小儿未出前就计划周详,他一向如此。但如今得到的是个软糯糯的女儿…… 一个月的婴儿已经完全张开了,粉嫩粉嫩的皮肤吹弹可破,大眼睛明亮在长睫下忽闪忽闪着光亮,谁都想碰,谁又都不敢碰,乖巧的模样让人心都化了。 李氏过来看过了,见自家外孙女的小模样一口咬定与宝儿小时候一般,看到外人怯生生的,看到娘亲才开颜,李氏因着丈夫如今还‘生死未卜’所以即便再想稀罕稀罕小外孙也不得不匆匆离去,女儿生子,她心里已落了一块石头,如今她只盼着儿媳也能生产顺利。 浅瑜进来的时候就见奶娘匆匆忙忙的走过来,本以为是女儿哭闹了,却听不到哭声,小心接过女儿,这一看心都要碎了。 大眼睛盈满了泪水,却仍旧扁着嘴不敢放声大哭,怯怯的看着一切,眼眸里都是醒来不见娘亲的惊恐。 “乖羽儿,娘来了。”随后走进来的赢准看到女儿这般模样跟着心疼,也想凑过来看看,极力隐忍委屈的女婴终于忍不住了一声声抽泣。 女儿只认娘亲,旁的一概不认。 浅瑜将女儿竖着抱起,一下一下抚摸这女儿不断抽泣的后背,握着她胖乎乎的小手指着站在门口不敢再上前一步的赢准,声音轻柔,“羽儿,那是爹爹啊,你若不喜欢爹爹爹爹该难过了。” 小小的羽儿什么都不懂,只闻得见娘亲身上的馨香,只听得见娘亲轻柔的声音,逐渐睡去。 赢准第一次手足无措,他不敢上前,明明她在肚子里时还常与他互动,为什么总不喜欢看见他。他心里疑惑着便问出了口,浅瑜抬眼看了眼站的远远的赢准,“她胆子小,你若沉着脸她自然怕了。” 赢准面容俊美,但若是沉着脸便会让人忽略他的容貌,只记得那满是阴沉的狠厉。但赢准面对女儿虽然也沉着脸,但那是因为紧张,她软的如同海绵,他从未碰触过这么软的东西。 羽儿睡去,浅瑜才把女儿交给嬷嬷和奶娘,赢准目送着女儿离开,心里有些失落,转而见他的宝儿正解着罗裳,便心辕马意上前。 大手横过,浅瑜蹙眉推他,“我难受。” 赢准附身,凑近那令她难受的地方,“乖,一会就不难受了。” 咂咂声响起,浅瑜不可置信的看着埋首的人,她奶水少,早早喝了回奶的汤水,今日却突然涨奶,刚刚本想再与女儿亲昵些时候,但突然的涨奶让她难忍至极,赢准如今不要脸面成性,灯火通明,她还站在房中间,他竟敢如此待她,本想斥责两声,但胸口的胀痛消减许多,浅瑜咬唇面色通红的别过眼去。 赢准再抬起头时,浅瑜紧紧闭着眼眸,薄唇凑过去,“宝儿真甜。” 浅瑜挡住他的唇,“你再这般胡来,我便带着羽儿回将军府小住。” 赢准将人抱在怀里,唇畔凑近她的耳边,“宝儿冤枉为夫了……”声音沉沉将自己如何发现她的不适再到如何知道这法子一一告知。而后轻咬耳畔,“宝儿别喝汤了,我这般帮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忙了一天,累死了,不能双更了,明天一定!!! 第073章 清早露水还没散去, 新叶散发着清香,鸟鸣阵阵中,宫女及来来回回的宫人清理大雨倾盆后的廊下。 浅瑜本想直接去上马车, 偏生被赢拉着走到殿前,白玉阶梯应衬小的两人一个身量挺拔修长, 一个瑰丽端庄,大老远宫人便纷纷低头。 即便现在还尚早,但已经有来来往往的大臣向内殿走去,浅瑜推了两下不肯放手的人,“你快去上朝吧。” 浅瑜性子内敛, 更喜欢涓涓流水一般的相处,偏生赢准的喜爱有时过于张扬。 昨晚汝阳生子,她今日赶早去看看,留恋许久赢准揽着她的腰浅啄那粉唇,“早些回来。”他放了手, 浅瑜随着丫鬟正要离开,又被一人拦下。 红色的小斗篷从头罩在脚踝,将小肉团严严实实遮住,之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 女儿从出生便交给有经验的嬷嬷带,所以睡眠极为规律, 早早的喝了奶就会过来找她,赢准虽然有时霸道不讲道理,但好在还能讲话,自己的女儿话不会说成日靠着可怜巴巴的小模样黏着她, 相比之下更为霸道。 浅瑜抱过泪眼朦胧却扁嘴不吭一声的女儿小心安抚,又为难的看了一眼迟迟不肯离开的赢准而后一个示意。 赢准走近两步,手臂伸出想要接过女儿,女儿怕他甚少有机会这般抱她。 湿漉漉的眼眸又一次充盈泪水,她什么都不懂,却不想离开那怀抱,猛一转头,又看到一个陌生的脸,吓得小脸苍白,嘴扁成一条线。 浅瑜吻了吻赢准怀里的女儿,柔声道:“羽儿乖,娘一会就回来。” 小小的人不懂,就是害怕,吓得打了两个嗝儿仍不敢不吭一声。 父女俩看着那曼妙远去,一个不舍一个惊慌。 嬷嬷笑着上前,想要接过小公主,却见皇上没有松手的意思有些诧异。 赢准将女儿抱着面向自己,看着那要哭不哭湿漉漉的大眼睛,放柔声音,“羽儿与爹爹一同上朝好不好?” 问询之间人已抬步走向大殿,徒留嬷嬷在一则失神。 朝臣们如往常一样上早朝,但每人都面色凝重,北边大捷,蛮夷愿意归顺大尧,达成长久熄战,所有人早早就知道了,但今日才是要正式定夺,大尧世家为了经久不衰内部都是盘根接错,如今蛮夷归顺势必带了一系列影响,有利有弊,但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还有待商榷,所以早早递上奏本的人都面色严峻,整理好措辞,打算率先激昂的分析一番利弊。一抬眼却见些许违和。 猛的一看不觉得什么,皇上依旧如往常一般面容肃冷,端坐在龙椅之上,青黑面的刺绣腾云龙袍衬的人挺拔,却意外的有些歪歪扭扭,怀里有一团不搭调的红,仔细一看,隐约有些猜测。 皇上今天这一番举动完全打乱了上前一步想要奏禀大臣的思路,磕磕绊绊下来又看到圣上面色发沉更是汗颜。 赢准怀里的红团子粉嫩可爱,平日在浅瑜身边从来都是懵懵懂懂的小模样,有时还会因着娘亲手里的红棉棒咧嘴一笑,如今坐在爹爹的腿上,看着眼前的一切,除了惊恐就是惊恐,眼泪从进门到赢准坐到龙椅上一直蓄满却始终不掉落。 所以每每抬步上前的大臣看到小公主那副模样都有些心存不忍,抬头又看到圣上一脸紧绷又长叹一口气。 赢准听着大臣的奏禀,时不时看看怀里的女儿,他的女儿胆子这么小他总想帮着练练胆子。 小粉团的恐惧达到顶峰,她不喜欢这里,扭动了两下将脸埋在爹爹怀中,小猫一样呜呜了两声。 想着练练女儿胆子的赢准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他以后护着女儿好了,胆小就胆小好了,总归他会护她的。 浅瑜看过汝阳与娘亲说了些贴己的话匆匆往宫里赶,汝阳生了个男孩,手脚有力,声音嘹亮比她的女儿不知强壮了多少,想到这里浅瑜眉头微蹙,明明哪里都没落下,羽儿怎么这般胆小。 “让开。” 马车外响起卫沉的声音,浅瑜娥眉一皱,叩了叩车壁,景清忙上前,“娘娘,蜀王挡在车前要见您。” 孟良没看抱剑的卫沉,上前拜礼,“皇后娘娘,可否进一步说话。” 卫沉还想阻拦,马车里浅瑜淡淡开口,“就在此说罢。” 孟良面色苍白,他的旧伤还没好,却始终放心不下宫里那人,抚着胸口上前,“我想带走丢丢。” 浅瑜知道他与丢丢的关系,她问过了,丢丢闭口不谈孟良,再加上孟良的身份,浅瑜叹道:“你若喜欢她就该想清楚,她跟着我们比跟着你更加安全,她若想跟你走,我想拦也拦不住,你走吧,既然他肯留你性命便别再回京了。” 浅瑜说完,一个示意,马车继续前行,孟良还想上前,却被卫沉拦下,他看得见那马车里有她,心里一急,一掌伸出,卫沉墨眉紧促,冷硬的五官透着寒气,迎掌而上。 马车平稳远去,浅瑜听不到后面的动静,却见丢丢一脸落寞,轻轻叹息,“你想与他走吗?” 丢丢摇了摇头,握紧景清递给她的糕点,她虽然不懂,但是知道在他心里,她并非最重要的,他心中很多事情都排在她前面,什么都不不记得便不会苦恼,她脑子一向不好,看不见久了定然便记不得了。 孟良看着马车远去,心口骤疼,手下力道十足,全力运功,奈何卫沉武功颇深,对付他足以。若是往日孟良在卫沉手下过不了十几招,但心中渴盼见那人一眼,不顾性命的与卫沉交手。 他自生下来便局促的活着,对妹妹他心存怜悯,同样经历过被人唾骂的痛苦,他无法去责怪她,因为他也想有一天脱离牢笼过自己的生活,妹妹小时曾拉着他的手问他爹爹在哪,看着哭泣的妹妹他说不出话,他也不知道,他恨过母亲明明知道将他们生下来便会面临痛苦,为何要生,后来亲眼看到爹爹将他母亲杀死他释怀了,她不过也是个可怜的人,至少她也曾维护过他与妹妹,至少她在世时他还有一片安宁,原来自己痛恨的是他在这世间的得到最美好的东西。 胸口阵痛,猛吐一口鲜血。 卫沉收手,看着跌坐在地的人,面色淡淡,“好自为之。” 附在剑上的手传来阵阵裂痛,卫沉面上仍旧神色如常,孟良当真喜欢那人吧,那自己呢,刚刚自己明明可以一剑制敌却偏生赤手空拳阻拦,听到他说要将她带走,心里却隐隐有些慌乱。 卫沉走进宫门,打算先去回禀今日之事,却见到院中的丢丢一怔。 嬷嬷从寝宫出来便看到伫立在院中的卫沉当吓一惊,“卫大人这是怎么了。” 听到声音,景清和丢丢同时回身,卫沉手上错力这会有些脱臼,一路走来想着事情忘了将手正好,这会才想起,刚刚握上自己的手,见丢丢向自己走来,浑身紧绷。 “丢丢会正骨,丢丢刚刚与山羊胡子学了,放着放着,我来给你治!” 丢丢如今留在浅瑜身边,但浅瑜身边的人早早就安排好,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便安排她与卫游学些医术,不求她能够医人治病,至少日后懂得照顾自己便好,丢丢头脑不清,记性不好,这正骨摸骨熟悉脉络一个月都没学好。 第63节 旁人知道怎么回事平日她练习时都顺着她鼓励两句,至少不打击了她,但卫沉不知道。 鬼使神差的松开自己的手递到丢丢跟前。“多谢。” 丢丢摆了摆手,浅浅一笑,“不用谢,丢丢手艺好着呢。”因为卫游的药,丢丢脸上的痘疤早就褪了干净,这样一笑莹润的小脸娇俏可人,憨态可掬。 景清忙跟着过来,一脸难色,又不想伤害丢丢,又怕给卫沉造成二次伤害,小声道:“她是手艺好,只不过上一次她帮人正骨,将脱臼掰成了骨折,卫沉大人这这这……” 卫沉面色一僵,淡淡的收回自己的手,“小伤而已,不劳烦了。”手下一动,手腕归位,抬步离开。 丢丢眉头一蹙,“景清姐姐你是不是说我不好了!” 景清将糕点塞回丢丢嘴里,“你好你好,我哪里敢说你不好,女神医,他那点小病哪里劳烦的了你。” 卫沉听的见后面的吵闹,面色微沉,他确实不大对劲,似乎他应该避讳些与她相处。 回禀了今日之事,卫沉将卫流从北边的递回的信件奉上。 赢准沉吟半晌,既然赢冽那么想要北边的兵力,甚至迫不及待的暴露身份,他便再无顾忌。 “传信与周扬,命他回京受赏。”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在23点明天再看吧,最近总熬夜感觉头晕目眩,虚的很,大家要注意身体,小天使周末心情愉快,吃好喝好。 第074章 蛮夷归顺, 为表示诚意,第一时间递了文书,率先退兵, 立下降书一年加奉两次俯首称臣,大尧一反强势愿意接受蛮夷归顺设宴招待蛮夷来使。 浅瑜本应与赢准一同参与席宴, 但女儿攥着她的衣裙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向她时,浅瑜便打发赢准先离开。 浅瑜对女儿向来心软,打算先哄她睡着。 小小的羽儿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娘亲,似乎百看不厌一般,一眨不眨的看着。眼眸里透着兴奋。 嬷嬷绞好帕子走过来, 笑眯眯道:“小公主这般缠着娘娘,以后怕都要舍不得出嫁。” 浅瑜接过嬷嬷手里的帕子亲自给女儿擦脸,见女儿仍旧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由一笑,“为什么这么粘人啊, 你再看什么呀,羽儿告诉娘。” 小羽儿还不会发声,只是兴奋的挥舞了几下四肢,仍旧看着娘亲一点睡意都没有。 浅瑜仔细的给女儿擦拭,而后将女儿抱起, 一身华服沉重的不得了,嬷嬷见状想要接过小公主,浅瑜摇了摇头,“我自己来吧。”她小时候也怯生生的怕人, 爹爹常年在营中,她便一直随着母亲,因为懂事的早所以不想让娘添烦闷,赢准说的没错,羽儿像她,但却不想女儿以后也像她幼时那般胆小,总有一天他们庇护不了她,要离开她的,她定要好好引导,她不知如何为人母,但愿意努力做好。 手臂酸痛,但仍旧将小小的羽儿抱的稳妥,大眼闪烁,仍旧没有一丝困意。 夏夜蝉鸣霎时好听,浅瑜见女儿不睡,便将女儿抱到院子里,一个个为她指着院中的草木繁华。 羽儿的眼睛渐渐从娘亲的脸上转移,懵懂的看着周围的一些,宫女们提着宫灯将曲径照的通亮。 “拦着我做什么,本公主没了你还不识路了?这是哪,你看看你把我带到哪里了!” 少女声音清脆,神色不大高兴的看着嬷嬷,手里的长鞭一下甩出,打在汉白玉铺石上发出阵阵声响,“做什么都不成,大父是让你来管制我的?” 浅瑜身边的嬷嬷一个皱眉,看那少女的打扮不似大尧人,话也听不懂,想来是跟蛮夷使者过来的,不用浅瑜吩咐一个眼色过去,支着八角玲珑宫灯的女官几步上前想将人引走。 “啪!”又是一阵声响,伴着宫女的痛呼,那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说什么,本公主听不懂。” 被掀翻在地的女官咬唇起身,宫里的女官接触最多的都是知书达理的世家贵女,选为女官的仕女接受的教养与六七品官家的小姐相差无几,肉皮细嫩的紧,再加上夏日里穿的本就薄,那少女一鞭子下去女官细白的手臂登时一道血痕流下。 浅瑜身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见那少女如此跋扈一道黑影现身向那少女袭去,不过几下便将人制住,浅瑜看女儿直勾勾的看着那边,不由好笑,柔声道:“这会儿你便不怕了。” 羽儿听到娘的声音,小脸一转,粉粉的脸颊贴在娘亲胸口,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那两人。 浅瑜看着那少女不断挣扎大有搏命之势,蹙眉开口,“这里是内宫,旁的不得靠近,他会带你出去。” 少女抬眼,有些惊异,“你会蛮语 ?” 浅瑜垂眸,将女儿披风后面的绒帽为女儿戴上。 少女不见那女人回答,眉头紧蹙,上下打量一番,衣着华贵,身在内宫,身边还有一众仆从侍卫,碧绿的眼眸透着不屑,“哦,你便是那俊美郎君皇帝的妻子咯?”她本来排斥来大尧,直到到了宫门口仍旧想回去,但刚刚在宴上见过了那神俊挺拔的人心里便多了些变化,若真如大父所说,她能嫁给他也不错,听说这人横扫疆场,本以为是个膀大腰圆的皇帝,哪想得这般俊美。让她心里不由一颤,偏生那人非但不看她,反而将她错认成下等的侍女,一想到这便气不打一处来。 郎君?浅瑜淡笑,原不知,那人这会便惹了花草? 只是心中一侃,浅瑜自然相信赢准,从这少女的态度也知定然是在赢准那里碰了壁,看那气愤的模样少不了受了一番羞辱,浅瑜不欲理她,见女儿打了个哈欠,便想带她回宫了。 黑衣暗卫束缚住少女的手,便要将人带走,那少女咬唇,冷哼一声,喊着开口:“你可知我为何会来大尧,我大父要我嫁给你们大尧的皇帝,今后免不了相处,你却这般待我,不怕皇上怪你失礼吗?我乃大蛮嫡公主齐格尔,听闻大尧皇后贤淑仁德,便是这样待客吗?”说话间挣扎了两下,见挣脱不了半分,狠瞪了那黑衣人一眼。 这位公主显然不懂个中缘由,还当自己在自家一般,这样的人与她争辩不过是浪费口水。 见她抬起脚下未停甚至不与她说话,齐格尔娇斥一声,更为大声的道:“你哪里来的资格高高在上,我乃大蛮公主,能给皇上带来成千的牛马羊,你不过一介臣女你能带给他什么,不配做他的妻子。” 怀里的女儿一个缩瑟,湿漉漉的眼睛又睁了开来,扁了扁嘴,放声大哭。 浅瑜忙抱着安抚,柔美的面容透着恬静,粉唇一勾,“你当真以为你是和亲而不是作为一份礼物供奉大尧,你的去留便是我的一句话,你若不信大可试试。” 听这话,景清一怔,她从未见过自家小姐生气的时候,想来这位蛮夷跋扈的公主当真惹怒了小姐,也是奇人一个。 齐格尔大怒,还待多说些什么,浅瑜垂眸抱着女儿,“将人绑去前殿,传本宫的话,去与那使臣说说,这般不知礼节的女子应当如何处置。”声音淡淡,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赢准将她护的周全,虽然不乏有大臣凑本请求纳妃,但从来都传不到浅瑜的耳朵,也没有不识相的女子敢这般大呼小叫的闹到她跟前,通常半路都被赢准解决了去,浅瑜这是第一次自己出手。 怀里的女儿收了泪意,趴在娘亲的怀里吸允着小手,浅瑜一路将人抱进寝宫。 嬷嬷见皇后这般淡然的模样,不由一笑,她这位娘娘怕是长了一颗玲珑心,平日皇上处处维护,让人觉得皇后性子弱,如今看来怕是收敛性情睿智的很呢,“老奴伺候娘娘这么久第一次见娘娘发怒呢,交给老奴吧。公主这会睡的熟了。” 浅瑜从女儿宫里出来,由着女官为她整理裙衫向着前殿走去。 回廊下,浅瑜眉头一蹙,只觉四周静谧,身侧原本扶着她的女官突然身子一僵在动弹不得,浅瑜回身,提着宫灯的侍女皆与女官一般无二,浅瑜看着突然出现在前方的人。 那人自黑暗里走出,浅瑜对着隐在暗处的暗卫打了个手势,而后蹙眉道:“你倒是胆大,敢只身入宫?” 作者有话要说:  困死了,最近总觉得睡眠不足,困死了我去休息了,实在不行了。 第075章 水光潋滟的碧水湖畔,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蛮夷来使纷纷起身扬杯。 赢准神色淡淡,碧玉酒盏凑近唇畔只是略略一抿, 满心都是还未过来的浅瑜。毕竟这席宴不过是引周扬回来,他从未有接受蛮夷投降的意思, 蛮夷乱族扰民,连年困扰边境,若不一鼓作气将之拿下,恐怕北边仍旧不得安宁。 浅瑜未来赢准便也想早早退去,正要示意严公公近来, 却见暗卫提着一人飞身而入。 黑色劲装的暗卫几步上前,五花大绑的少女因着他的动作被拖行几步,面色涨红眼睛瞪的老大,若不是因为嘴上堵着黑布,大有破口大骂之势。 暗卫几步上前, 拜礼道: “此女冒犯皇后,皇后特命属下带此女前来问问蛮夷使臣,如何处置此等不知规矩不守礼节的女子。” 暗卫的动作不小,院中的奏乐声陡然安静下来,朝臣面面相觑, 心道这人惹谁不好偏生惹了皇上的眼前人。 赢准闻言目光略过被绑的紧实的女人,而后落到那蛮夷使臣身上。 声音沉沉,眉目带着些许寒意,“说说吧, 既然皇后问了,想是要给你们几分薄面。” 闻言蛮夷使臣刚刚喝了些酒面色泛红的脸登时有些发白,这般对待一国公主哪有给几分薄面的意思,这大尧皇帝恐怕从未将他们蛮夷看在眼里。 想到领主的吩咐,领主只有这一个女儿,蛮夷连年征战内斗也从未停歇,领主一脉再无男丁,将公主嫁到大尧也存着生下男孩便带回草原的心思。 使臣低头咬牙一拜,“皇上恕罪,公主定然是无意之举,下使今日带公主一同前来便是奉了领主之命,将我们蛮夷最璀璨的明珠献与圣上,如何处置由圣上定夺,下使绝不敢妄言。” 赢准勾唇,看着杯中所剩无几的酒起示意人将那女子松绑。 齐格尔一怔,心里狂喜,莫非他刚刚并非没有注意她,只不过中土人含蓄,其实早已经对她有了好感? 使臣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哪知赢准起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面色阴沉道:“这样的人不如我的皇后十分之一,蛮夷带这样的女奴过来是羞辱朕,还是羞辱朕的皇后?” 随即将酒杯放在案几上,“既然如此,不如将这女子嫁与你吧,朕后宫极小只容得下皇后一人,朕心也小谁惹了皇后便是惹了朕,拖人下去按律规责罚,再将人送到使臣房内,倘若今日不圆房,那这降书我看你一并带回蛮夷,朕乏了。” 话罢,赢准甩袖离开,再不看众人。 刚刚走出殿中院门,浅瑜身边的暗卫匆匆赶来传话。 宫灯昏黄,夜凉湖畔吹来的些许清冷将繁茂的梨花枝扰的簌簌作响,月光下那人缓缓走出,停在浅瑜身前不远的地方。 白袍澡靴,青白玉冠,俊逸的面容没了平日的玩世不恭,眼眸深沉逼仄,灼然的看着不远处身着华服的女子,良久,薄唇微启,“她很像你。” 只是略略一眼他便清楚的看到刚刚被她抱在怀里的女婴,模样像她让人心软,胸口震荡着酸涩,知道她平安生子后除了松了口气外这酸涩便一直弥漫,想得多了便时常幻想若是他与她的孩子多好,梦醒时却只能自嘲一笑。 浅瑜闻声一怔,而后垂眸不语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他既然出现只怕很难再离开,后续赢准会处理,她只要不成为他的累赘便好。 澡靴走近,浅瑜蹙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足下一顿,他能做什么,不过是不甘心,总想再看一看自己有没有机会,赢冽苦笑,“我只是不甘心,想再问问你……” 浅瑜倏的抬头,“不喜欢,赢冽,我不知你为何要纠缠与我,但我说过,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变。”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即便含着怒意也仍旧好听,好听到让人心碎,心底一阵叹息,他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他今日过来除了想带她走,也想好了脱身的法子。 赢冽定定的看着她,继续靠近, “你与他在一起永远要经历这些莺莺燕燕,他身为帝王,岂能只有你一人,蛮夷今日前来为寻求后世无忧,和亲在所难免,浅瑜你以为他真的会对你妥协?” 攥着手下的裙摆,浅瑜淡笑,“你错了,不是我经历这些莺莺燕燕,反而是他与我在一起要经历一些莺莺燕燕,比如你。赢准不会娶那蛮夷公主。” 她的笑容轻柔,似带着微芒,赢冽一窒,随即一笑,叹息道:“你就这样信?” 步步逼近,浅瑜蹙眉后退,“你应该知道你带不走我的。“ 赢冽淡笑,桃花眼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清冷,他既然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她,不如先将她带走,时日久了说不定就喜欢了,与其让她在这里牵动他的心神,不如放在眼下。 掌风袭来,浅瑜闭上眼眸,但意料中的碰触并未袭来,耳畔生风,兵器交错,浅瑜面色苍白的睁开眼眸。 廊灯下一黑一白衣袂翻动,浅瑜不懂武功,却从赢准的面容知道知道他此时并未手软,院中摆设接连翻倒碎裂。 “娘娘,您先回宫吧。”耳畔传来嬷嬷催促,浅瑜回神忧心忡忡的看着不远处的赢准随后点了点头。 两厢交手,院中陡然出现一众白衣,暗卫顷刻加入混战,愈打愈烈,院中草木横飞,人影闪动。 葱郁之间,赢冽一剑刺出,赢准回身之际踢向他的虎口,赢冽手腕一痛,后退两步,再想上前卫沉卫流一左一右袭身而上,赢冽锦靴一勾将落地的剑挑起,挥剑间看向那放下衣摆的赢准,“你不怕那人死在我手下?” 赢准沉沉的看着他,冰冷的声音从齿关溢出,“一个不留。” 赢冽没想到赢准这般决绝,甚至不顾太上皇生死,眉头一凛专心应战。 兵器碰撞,赢冽身上逐渐狼狈,一侧的赢准全然没有收手的意思,刚刚看到他出手袭上宝儿,几乎让他心脏骤停,他既然敢来他便让他有去无回。 白衣人渐渐开始吃力,接连被制住时,赢冽一挥长剑,推出一掌将卫流打出,还待回身时便被一禀寒光剑抵着项颈。 卫沉看向赢准,似等赢准发话便要直取赢冽性命。 赢准薄唇轻启,“你疏于练功了不成,制敌杀人都不会了?”这话是对卫沉说的,声音间的冷厉昭示着此时的怒火,卫沉清楚主上的意思正要一剑夺喉咙,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住手!” 人未现,声却率先传入院中,急促的脚步声中隐隐有一道沉稳的脚步。 第64节 暗紫色的锦袍玉带,来人面色沉沉带着些许病态,似比上次一见气色更差了几分。 一众侍卫临立两侧,月门前被被让开一条路,黑马靴率先踏入门中,看了一眼院中的光景,而后一声叹息,“准儿,放了他吧。” 赢准早已平息心头的怒意,看向许久未见的父皇,就像他所想的那样,他并非被赢冽禁锢而是主动卖出破绽让赢冽将他带走,他知道他做的一切,却放任自流,甚至主动成为赢冽的一记杀招,看似薄情寡义的人其实对宸妃对宸妃的儿子仍有留恋,下放沧州不过是一个父亲对一个儿子最后的保护。 赢准看向赢冽,见他神色淡淡并未有一丝动容,早已侵入骨髓的痛恨岂能今日便醒悟,父皇也是如此,对已去的人心怀愧疚,此时岂能醒悟。即便今日放了他,后日他也有办法再捉到他。 赢准垂下眼帘不言不语,一侧的严公公会意忙上前道:“奴才给太上皇请安了,恕老奴多嘴,楚王如此大胆敢擅闯皇宫,甚至想要加害皇后,这便将人放走……太上皇您要三思啊。” 太上皇沉吟半晌,叹了口气,明白儿子的意思,“饶他一命,其他……便由准儿做主吧。” 赢准不再看父皇,垂眸开口,“楚王意图谋反,去除皇籍,贬为庶人。” 挥袖离开,再不看院中拥拥挤挤的人。 赢准离开,卫沉的剑也收回刀鞘,暗卫跟着隐入黑暗。 太上皇挥退两侧的侍卫,艰难的上前两步,看着如今身量高大的三子。 他与他不像,眉目眼眸更像那明艳的女子,帝王无情不过是过尽千帆后得到多了便不在乎而撤出来的借口,生而为人怎能无情,他不敢去回想,生怕那钝痛让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口破碎,但他清楚的知道,那人是他此生的挚爱,他身为帝王,却不得不做出抉择,并非帝王无情,而是帝王不该有情。 “冿儿,我知道你恨我,你若恨我今日便做出了断吧,你的人生还长,岂能活在仇恨中,就此罢手吧。” 赢冽俯首将自己的剑捡起,这是他娘留给他为数不多的遗物,看着已经染上血渍的剑身,淡淡道:“我恨你,所以不想你轻易死,我要你看到你这江山一日日破败,你以为自小将我下放沧州我会感激你对我最后的保护,你错了,我娘牺牲至此绝不希望我苟活一隅,今日别过,再不相见。” 月白纵身,毫不留恋的飞身离开徒留紫袍之人伫立月下。 他是错了,他不想负先祖统一的使命,却只能负她,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胸口沉闷,一口鲜血喷出,明明应是硬朗之际的人如同轻飘飘的纸张一般跌落在地。 “太上皇!太上皇!快传御医。” 夜深更深,蝉鸣将熄,郊外一处别院内灯火通明。 赢冽端坐在榻上,任由大夫给自己包扎伤口。 周扬迈进门来一脸阴沉,缓缓坐在赢冽面前的雕花椅上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不过是让你娶了蛮夷的公主,你便头热的独闯皇宫,那人明明能更好的利用却为了救你将他放了去,赢冽,你忘了我们要做什么吗?” 水声潺潺,茶盏渐渐蓄满了青茶。 赢冽许久不发一言,周扬将手里的茶盏猛力一坐,顷刻间,茶盏四分五裂被丢弃在方几上。 “你如今为了个女人多次头脑不清楚,看来不杀了那女人你不会专心!”说罢,握着腰间的弯月刀便要向门口走去,刚刚走到门前便听到赢冽的声音。 “我会娶。”除了她,娶谁都一样,他死心了,他与她早在自己命人杀害盛云俦盛翊瑾时便再无可能,旁人害了他娘他尚且卧薪尝胆伺机而动,他杀了她爹爹兄长,她岂会原谅他。 周扬一叹,双拳握在膝上,“明日大军到京,盛家这份兵力多半是我囊中之物,赢准今日大伤蛮夷使臣颜面,这和亲不用我出手便告吹,倘若你能娶了那蛮夷公主,蛰伏几年这大尧江山只怕便要移主了,你切莫再要儿女情长,好好休息,明日一早离京回沧州。” 脚步声离去,赢冽静静的坐在床榻,想到她充满自信的对他说的话,她那般自信的对他说赢准不会娶蛮夷的公主,赢准何其幸运得了她的情爱。 天启十六年,夏末,蛮夷撤回降书,称大尧君主不仁难当天下共主,将蛮夷大公主嫁与楚王,蛮夷领主招楚王为婿,愿辅佐楚王争夺大尧江山,并奉楚王为下一任领主。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求收藏,心机复仇公主vs身怀绝技大隐隐于市的混混。 女主重生,男主本土。 【公主衣袂之下有乾坤】 简介:公主衣袂之下有乾坤可以运筹帷幄 公主衣袂之下有美景可以夺人心魄 公主衣袂之下有一人可以鞍前马后 和亲公主重生碾压仇人走上人生巅峰 第076章 汤药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室内, 咳嗽声阵阵。 浅瑜抱着女儿过来看许久不见的太上皇,对于赢准的父皇,她很陌生, 未嫁赢准前也不过是远远见过,印象中是个威严肃穆不苟言笑君王与赢准相差无几, 但举止却比赢准更为温润些,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堂对这位太上皇都是评价颇高,即便日后写入史书后世撰评也应是一代明君。 浅瑜嫁了赢准后相比从前甚少再见过这位太上皇,如今一见却发现那本来挺拔的人竟变得如此消瘦,风光不在, 对比起正值风华的褚太后,太上皇就像迟暮的老人。 太医历寻问了诊面色黯淡的离开。 侍奉的公公将太上皇挽起的衣袖放下,恭恭敬敬的退到一侧。 太上皇起身看着儿子选中的这个儿媳,他对她不满意的,但已经退位岂能在众臣面前给儿子难堪, 他一生在后悔中度过,不想再做错事了,这个儿媳他在她幼时便见过,文文静静适合他二子,奈何二子向来不喜任人摆布, 这婚事只能指给那陆家小子,兜兜转转,又嫁给了二子,咳嗽声不断, 太上皇看向浅瑜怀里白白净净的女婴,沙哑开口:“她可取了名讳?” 浅瑜点了点头,“是儿臣起的,单字羽。” 太上皇靠在床榻侧,沉吟半晌才道:“万古云霄难得一羽,倒是个好名字。”皇家喜欢男儿子嗣,第一胎虽不是个男孩,但好字落笔便是一女,女孩也好。“将她抱过来给我瞧瞧。” 浅瑜有些为难的看着扒在自己身上连头头不肯抬起的女儿,“她胆子有点小,平日宫人弄些个声响也要吓的不敢哭。父皇不要怪罪。” 太上皇拿着帕子掩唇的手一僵,有些诧异,随即一笑,“旁的丫头被吓定要放声大哭,她被吓到却不敢哭,倒是个怪丫头。” 浅瑜嘴上说着手上将女儿交给嬷嬷,嬷嬷小心的将小公主抱到太上皇跟前。 水灵灵的眼眸霎时间充盈水润,睁的圆溜溜的眼睛不眨一下,忍着那眼泪落下,小嘴一抿就是不吭一声。 太上皇大笑称奇,“这胆子不似她父皇这犟脾气倒是像足了她父皇。”说完又是一阵咳嗽,伸向羽儿的手又缩了回去,“快抱给她娘吧,要把丫头憋坏了。” 门外,太医走向端坐着的赢准,“太上皇病及心肺,恐怕时日无多。” 赢准点了点头,而后听到房内传来父皇低低的笑声,静坐良久。 门声响动,浅瑜抱着女儿出来便看到一脸沉闷坐在椅子上的赢准,两人成亲多时,她岂能不知他为何这般,赢准见妻女出来起身上前揽着浅瑜的腰落下一吻。 浅瑜攥着他的衣襟,咬了咬唇,“你少年征战沙场,他信你能力,你不要多想……”赢准向来强势,昨晚赢冽被放走即便不说心里定然气闷,太上皇为了救下赢冽不惜用自己做饵,赢准不表现但此时定然有些不是滋味。 赢准淡笑,比起父皇放赢冽离开,他更在意的却是那本气势凛然的人落得如此老态,“我知道,我去看看他。”话罢,摸了摸昏昏欲睡的女儿,吻了吻浅瑜迈进门内。 赢准坐在雕纹椅上,室内的两人都不曾开口打破寂静。 良久,太上皇闭上眼眸,“我儿卓绝,他不是你的对手,无论何时,留他一命吧,就当……就当应父皇最后的遗愿。”御医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自己知道时日无几,自己的身体日渐被疼痛蚕食已经熄灭了他生存的念想。 赢准看着层层叠叠纱幔下的人影第一次觉得他不再是那不近人的帝王,而是一个父亲,但这来之不易的父爱对的是旁人。 赢准不擅表达,一丁点的耐心都给了浅瑜,他很小便离开父母从零开始,对于父皇有的只是高位之上的轮廓,他曾想像他一样做个冷静的帝王,不过他遇到了他的宝儿。 赢准起身,向着门外走去,太上皇复而睁开眼眸,咳嗽开口:“我儿记得帝王切莫有情爱。” 赢准足下一顿,看着镂空的雕花窗楣外抱着女儿向寝宫门走去的浅瑜,“我先是她的夫,而后才是大尧的帝王,我只放过他这一回,下次再见定不会留情,你若还想保他护他便努力的活吧。” 门被推开,室内再无响动。 太上皇怔怔的看着床幔,他的儿有多自信多骄傲,他信他能驾驭一切,所以有底气对他这样说。晦涩的阖上眼眸,是他无能了,是他优柔寡断了,既不能做到绝情绝义,又不能做到情深义重。 次日。 朝堂肃穆,比往日更加凝重几分,身着麟甲的周扬进入大殿,与朝臣一同拜礼,周扬一直驻守沧州,沧州马匹充沛,多年来掌管马匹规划,虽是有实权的将领,但因为麾下兵马都是先前周国人向来被朝堂忌惮,所以甚少参战。 将文书呈上,周扬退到武将之列。 赢准看着呈上来的文书,兵马人数和兵器清点确实与他所知一般无二,但周扬存的却是避重就轻的心,绝口不提北边虎符的归属,将文书随手放在一侧,赢准淡淡开口:“如今盛将军盛少将军恐怕难接虎符,不如由李将军暂为接管吧。” 赢准话一落,便有人上前参拜,“圣上所言甚是,不过这李将军从未征战北边。先前也一直驻守岭南,恐怕难以适应北边苦寒战场。” 一人拂袖出列,冷嗤道:“刘大人,你说的这不是笑话?听过将军去适应环境的,没听过让环境去适应领兵打仗的将士的,难不成大战之时一个将军适应不了环境,就临时抱佛脚再派一个不成?皇上,既然这虎符暂由周将军保管,周将军又打了胜仗功不可没,忠心可鉴,不如由周将军暂为接管。” 论功确实应有周扬接管虎符,至少面上不能卸磨杀驴。 赢准叩了叩案几勾唇不语,鱼儿一个个浮出水面便是因为有一大块饵。 朝堂上大有激辩之势,这时匆匆进殿一人,白眉长须,行走匆匆间却有几分仙风道骨。 严丞相挥了挥衣袖,理了理因为走得急而撩起的衣袍,“圣上,老臣刚从将军府回来,来的有些晚了,圣上切莫怪罪。”严丞相历经三朝,桃李天下,一向有功无过,即便来晚也无人敢参上一本。 严丞相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思忖不如这次歇了便告老还乡得了,省的天天与皇上做戏。 赢准蹙眉顺势道:“丞相一早去将军府有何事?” 严丞相俯首一拜,“老臣听闻盛将军大病痊愈,特去瞧上一瞧,好歹盛将军拜在老臣门下学习两日,说来也算老臣的门生。”盛云俦确实曾在丞相门下学习两日,这两日不是多日的省略,确实是只有两日,因为盛云俦出身草莽,刚与李夫人成亲不久就拿了岳父的拜帖去了当时已是丞相的岳父老友门下学些筹谋规矩,不到两日便被赶出了丞相府,连累老丞相气病了三日,京中人尽皆知。 一番话落地,朝臣纷纷一怔,而后则是一片哗然。 赢准垂下眼眸,“既然来了,不如丞相说说,这北边虎符由谁接管妥当。” 严丞相一怔,而后拜礼,“原北边盛家军虽是从京中调去,但常年在盛将军麾下,又与盛将军旧部合并,自然由盛将军重新掌管为好,再不济也要有盛少将军接管,这这这……老臣以为应是铁板钉钉的事。” 阁老闻言出列,震惊道:“老丞相莫不是糊涂了,盛将军与盛少将军此时已经……”战死沙场,这四个字还没说完,一道沉声响彻大殿。 “微臣来迟,请皇上责罚。” 盛云俦身着麟甲,与盛翊瑾一同进入殿内。 朝堂内周扬面色一变,看向高座上的赢准。 比起朝堂上的风起云涌,后宫却一派寂静。 寝宫内,浅瑜将嬷嬷递过来的迷糊糊放在嘴唇试了试,而后喂给一侧期待着看着自己的女儿,女儿喜好看自己浅瑜已经习惯了,将白玉勺送至那粉粉的小嘴旁,笑着道:“为什么总看娘亲啊?” 羽儿仰着头看着娘亲眼睛不移开一下,将凑近嘴边的迷糊糊乖巧的吃下。 小公主天天睁开眼睛就要看皇后,后宫的人都知道,见过缠人的婴儿,却没见这么缠人的,纷纷看着小公主的表情掩帕低笑。 女儿没生下来,浅瑜还想着若是同弟弟一般淘气,她要如何管教,没想到女儿生下来乖巧的令人心疼,女儿甚少哭,总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比起放生大哭更让人心软。 下了朝,赢准一进寝宫,宫女们纷纷退下回避,嬷嬷也跟着退出房内,赢准坐在一侧看着宝儿稳稳的喂女儿吃饭。 羽儿看到陌生人凑近,伸了伸胖胖的小手点了点,粉唇扁了扁作势欲哭。 浅瑜拿过帕子给女儿擦了擦唇畔,“羽儿,那是爹爹。” 赢准看着女儿欲泣的模样,叹息出声,当日宝儿怕他嫌他,如今轮到女儿了,母女俩这点倒是像了十成十。 女儿没心思吃饭,一直用胖胖的手指头指着赢准,浅瑜吻了吻女儿的额头,“爹爹喜欢你才看你,羽儿有娘亲也有爹爹。” 羽儿眨巴两下眼睛,豆大的眼泪掉下来,乖巧的将迷糊糊吃掉。 用完了饭,赢准试探的将羽儿从小椅子里抱出,羽儿似第一次正眼看自己的爹爹,区别于对待娘亲时笑眯眯的模样,羽儿还浅浅的眉头一直皱个不停,满脸迷茫。 女儿不肯与自己亲近,甚至不拿正眼看过自己,赢准多少有些挫败,他为数不多的柔情和心思都给了宝儿,对待女儿他反而束手无策。 浅瑜随着宫人去浴房洗漱,赢准因着想与女儿拉近关系,便打发嬷嬷离开,抱着女儿认花认草,羽儿终于不皱着眉头苦大仇深的看着爹爹。 赢准拿出一只漆红皮鼓,两个耳荡随着赢准来回的晃动打在鼓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赢准下朝时问过严公公,说是几个月大的小孩对这种东西喜欢得紧。 羽儿本来好好的看着漆红的鼓,越看越专注,对于喜欢的东西她向来专注,但随着赢准晃动鼓把,鼓声一响,登时吓的一个激灵,眼眸一眯似怕那乱晃的耳荡打到自己一般,随即粉唇一扁,第一次发出震耳的哭声。 第65节 浅瑜听到女儿的声音,忙披着薄衫从浴室出来,濡湿的墨发披散在腰际。周人还弥漫着潮湿的氤氲。自赢准怀里接过女儿。 羽儿见了娘亲这才平复下来,将圆圆的脑袋埋在娘亲项口,抽泣的小模样让人心疼。 浅瑜淡笑的看着赢准,“上次你带她上朝她便怨上你了,她记仇着呢。” 赢准上前揽过宝儿的纤腰,将母女俩一同抱进怀里,微微叹气,“嗯,她不喜欢我。“ 赢准自后面将浅瑜抱在怀中,浅瑜看不见赢准的脸,往常也见他讨好女儿,女儿偏生怕的紧,以为他这会是真的有些气馁,刚想开口安慰两句,却感觉到肩膀微湿,而后便听到那熟悉的沙哑在耳畔响起,“你要更加爱我。” 大手将那纤腰收紧,薄唇轻触白颈。 自浅瑜出了月子,两人还没有过,女儿黏着她,浅瑜每晚都是哄着女儿入睡才回宫,赢准几次想要,都因着浅瑜的疲惫收了手,只将人紧紧拥着入睡。 浅瑜面色通红,一低头看着女儿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忙推了推赢准,“别,羽儿再看。” 赢准忍了又忍,到底放开了手,浅瑜见女儿不再哭了,重新将女儿交给赢准走向浴室。 羽儿倒是不哭了,但又重新看着自己的爹爹,眼睛睁得老大,蹙着还是粉粉的小眉头一脸审视的看着赢准。 赢准看着蹙眉苦大仇深看着他的女儿,心思一转,嘴角一勾,“喜欢娘亲?但我是你爹爹,你不喜欢也要受着,羽儿可想与祖母一起玩?” 第077章 羽儿坐在床上拨弄着小脑袋打量这周围的一切, 四个月的羽儿已经能够勉强坐起,这个角度看周围让她有些新奇,来不及想娘亲在哪, 只顾着看周围新鲜的环境,乖巧的靠在垫子上等娘亲回来。 褚太后拭了手进门, 看着坐的乖巧的羽儿,稀罕的紧,又怕吓到她,远远的站定,轻轻道:“今日与祖母一起玩好不好。” 羽儿不像别的婴儿那般会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平日甚少发声,听到门声响动以为进来的是自己美美的娘亲,看到来人却发现又是一个陌生人,嘴又扁成一条线。 褚太后心里稀罕小孙女稀罕的紧,来的时候特意插了几个珠钗生怕小孙女不喜欢自己, 见她要哭本来要上前,却发现头上零零碎碎的东西可能伤到软成一团棉花的小孙女,忙又让人摘下来,一边对着靠坐在床榻上的羽儿道:“乖乖莫哭,娘娘今天出门了, 祖母陪你玩。” 头饰一一被摘下,褚太后忙走近将小孙女抱起,小心的握住她的手,软绵绵的手似没有骨头一般, 手背上因为婴儿肥出现的小坑更是可人的紧,要哭不哭的小模样让人心都化了,娘是个温润让人心疼的主,女儿更是个让人恨不得掏心肺的主。 宫中的羽儿惹得褚太后心生爱怜,马车上另一个让人心疼的主正被人心疼。 浅瑜白皙如玉的小脸此时涨的通红,那红晕似抹上去云霞,从脸颊一直延伸到玲珑的耳畔。 断断续续的娇软时不时溢出,但想到自己此时在马车中贝齿又一次咬住唇畔,马车外所有人都面色如常并不知晓车里发生什么,耳畔有的只是马蹄阵阵,和小径一侧的小溪潺潺流水。 浅瑜一声低呼猝不及防的溢出口中,而后忙抓住赢准下移的手,“你别在这里。” 薄唇上扬,磁性的低哑印湿耳畔,“宝儿可算过我们多久没有了。”说话间自背后啄了啄浅瑜的白颈。自那日女儿看到他对浅瑜‘出格’的动作,总会赖在他们宫里不走,时刻‘审视’的看着他,浅瑜面皮本来就薄,女儿在更不肯让他靠近。 浅瑜攥着他潜入衣内的手,额头布上细细的汗,“等到了地方再……再……” 赢准最近得了空闲便想着带浅瑜回三涂山,宫里女儿缠浅瑜缠的紧,又是个动不动就泪包包的,惹得宫里上下都顺着她,赢准也存了心思好好与浅瑜相处一番,本没有那么急切,可看着路上恬静看书不理事物的人儿便就难受了,他想她时时刻刻看着自己。 赢准声音喑哑,“那院子虽然有人守着,但难免不干净,乖宝儿,车里听不到。” 他惯会哄骗她,明明他说宫人看不见他与她亲昵的,今个一出宫,那书肆楼上说书人说的便是他时时与她亲昵的事,因着李氏,浅瑜也会听些才子佳人的书,但听那说书人那般夸张的说辞让她羞恼,便一直不想去看赢准,手里的书没看进去多少,全是满腹怨他不知深浅,如今爹爹娘亲尚在京中,若是听见那说书人乱说如何想她。 浅瑜双手将他的一只作乱的手攥的紧,猝不及防赢准另一只先行滑.入。 衣衫自里处渐渐剥落,待到外衫时便如花苞盛放一般层层绽开。 暗潮汹涌,潮气弥漫,氤氲暧昧,即便极力抑制那脱口音曼,仍旧有一两声溢出。 马车稳稳而行,小路外的溪水涓涓流淌,伴着几声灵动的鸟鸣一直前行。 猛力攻入城池时,那早已决堤的防守仍旧垂死挣扎,不肯放手,赢准轻啄浅瑜的唇畔,“乖,放手。” 那声音磁性低哑,带着几分蛊惑,横在腰间的大手平日持刀枪,握书文,决策生杀,大可一路攻上,却偏偏问候一番,浅瑜忍着胀.痛,眼神随着他的动作开始迷离,“赢准……”似娇嗔似求饶,即便听惯了她每每这时候的灵动,仍旧有些难以忍受,再不做妥协,手游移而上。 两厢夹击,溃不成军。 许久,浅瑜衣衫半褪的靠在赢准胸口,薄汗散去,但那轻喘仍未停歇,浑身酸软,赢准为怀里的人儿穿好罩衫,随即叩了叩车板,正要开口却被浅瑜拉住了袖口,见她一脸惊慌的看着自己,赢准低头一啄粉唇,“叫人打些水来。” 浅瑜面色涨的通红,始终不肯松手,景清几个若是知道她在这里这般岂不是会要笑话她。 她一脸为难,但身下确实难受,赢准见她眼眶带着刚刚充盈的水润,心里柔软,商量道:“我去给宝儿打水可好。” 浅瑜咬唇点了点头,“你就说我渴了想喝水。” 赢准不由得低低一笑,他听宫人说过女子一孕傻三年,难得宝儿有这样傻兮兮的一面。 赢准整理好衣袍出了马车,卫沉见人出来刚想将马牵去,岂料赢准抬头看他一眼,而后干咳一声,顺着浅瑜的意思此地无银道:“夫人不过是想喝水了。”话罢看了眼马车,径直向小溪走去,周围的宫人一脸糊涂,车里的浅瑜松了口气,隐隐觉得不大对劲,正想着便听到车外景清的声音,“夫人想喝水咱们带了,何须让爷亲自去取。还特意让爷告诉咱们一番,可是怪咱们照顾不周了?” 景清话没说完,便被一侧的嬷嬷拽离了去。 浅瑜一脸通红。而后怨极赢准。 素锦长袍别再腰际,平日挺拔的人仿若走下高坛,真的只是一人的丈夫而已,浅瑜看到他时那些许的羞恼散了去。 赢准打了水回了车内,马车开始继续前行。 浅瑜被赢准揽在怀中,靠在他胸膛,耳畔是他低沉的声音,她听的专心,但有人却心辕马意,赢准念着手里的书,但心思都在怀中人身上。 浅瑜阖着眼帘,眉头一蹙,并未睁眼只是道:“你念错了,不是这一段。” 赢准放下手里的书,啄了啄她的唇,“宝儿从未主动吻过我。” 浅瑜知他又要乱来,他向来这般找借口铺路,忙睁眼要从他怀中离开,但那紧箍在腰间的手似有所觉的收紧,浅瑜这时有些气恼,“马上要到了,你再这般我要生气了。” 赢准将头放在浅瑜肩颈,“宝儿多虑了。”浅瑜性子温婉,平日对女儿极为耐心,每日见她安抚女儿吻着女儿的额头脸颊,他便也开始隐隐想她主动吻他。 浅瑜不理他,拿过书本翻看,赢准一手与她的一手交缠,不再开口只是摆弄着掌心里的柔荑。 直到日落黄昏,马车停在山腰处的小院前。 山夜里凉,赢准拿过一侧的披风,为浅瑜系上,而后将人抱下。 两人进了房内,房内早已灯火明亮,摆设布置与从前一般无二,每一处都干净整洁,并非赢准先前所说那般,浅瑜气恼他哄骗她,回身瞥了一眼站在她房门口的人。 景清将带来的物什放好,与跟来的侍卫一同离开,小院里又剩下两人。 天边红霞晕染,树林里的鸟儿因着马车的驶离而惊起。 赢准牵着浅瑜的手,一路向山里走去。 临近夏末,许多要冬眠的小动物开始准备冬日里的食物,不怕人的动物偶尔会驻足向走在山里的两人看去,到了一处溪水畔,浅瑜将怀里的小狐狸放下,小狐狸兴冲冲的来回跑,一扫在将军府里萎靡的状态。 天色快暗了,浅瑜即便再舍不得也要离开了。小狐狸却咬住浅瑜的裙角不肯松口。 浅瑜蹲下身,摸了摸小狐狸蓬松的毛,安抚许久才起身,小狐狸与人相处久了,即便通人性骨子里也存着野性,知道哪里才适合自己。 钱瑜握住赢准的手,回过头时仍旧能看到小狐狸立在原地不肯离开。 “既然喜欢为何不留下。”赢准将人抱在怀里踏地起身,纵横在树木葱郁间,浅瑜闭着眼眸双手揽着赢准的项颈,“它更喜欢这里。” 耳畔生风,簌簌而过的树叶摩擦声让浅瑜眼眸闭得更紧,不同于上山花了不少时辰,须臾不到两人便从山上下来,赢准将人放在地上,附身吻了吻浅瑜的额头,将她揽进怀里,“我想看看宝儿不理智时候是何模样。”他想让她无所忧无所虑,喜欢什么便得到什么。而不是太过理智。 闻言,浅瑜面色突然一红,静静的靠在他胸口。 他明明见过的,明明见过她不理智是何模样的,多少次夜晚毫无理智的发声,多少次顺着他的动作变得不像自己。 距家还有一段距离,赢准拉着浅瑜的手向家里走去。 山林间的美妙便是洗去了城中车喧马嘶的繁杂,有的只是碧绿衬着流水,流水映着碧绿,置身其中便让人忘记晨晖日落,看着从路侧从山上潺潺泄下的一缕细水,浅瑜一怔突然顿住脚步。 赢准回过身,看着立在原地一脸晕红的人心里霎时一软,平素里的浅瑜端庄典雅,每每与他这般时便让人心痒难耐,薄唇一勾,“宝儿……” 浅瑜眉头一紧,眼眸一嗔,“赢准,那日我在温泉……有人出现,那人是不是你?” 她的模样实在好看,红晕染上耳朵,霞光一打更显的人娇羞百态,正欣赏着便听到了她的质询,赢准心口一窒,干咳一声,眼眸不由看向旁处。他实在不喜欢这里,因为她已经快要忘记的事若是回到这里总能想起。 浅瑜咬了咬唇,想到他曾说过他何时恢复的记忆,一些事情又一次跃入脑海,“你去捉雪狐时已经恢复记忆,那摔下悬崖也是骗我的。” 生怕她想起更不好的记忆,赢准上前几步将人拦腰抱起,浅瑜双脚离地不由自主的环上赢准的项颈,眼眸别向一侧,声音带了些恼意,“放我下来。” 赢准两臂抱进她的纤腰,声音沙哑带着讨好,“是我错了,摔下山崖是故意为之,但受伤确实真的,宝儿,我迷恋着你,你却不理睬我,我只想你可怜我。” 被赢准这么抱着,浅瑜第一次俯视他,事情过去那么久,他想得到什么浅瑜清楚,她从不知一个人为了得到另一个人能这般伤害自己,叹了口气,声音没了那恼怒,“放我下来吧。” 赢准却仍旧抱紧她的腰身,沙哑道:“宝儿吻吻我吧,我那时好疼。” 赢准想的是那时自己明明离她那么近却碰不得忍得疼。 浅瑜想的却是断了肋骨骨了折定然很疼。 余晖洒下,轻轻一啄,仿若花瓣落下一般,声音轻盈带着羞涩,“明明是你自作自受。” 第078章 已经过了晌午, 门内仍旧没有响动,景清不觉得有什么,但一直伺候在浅瑜身边的嬷嬷却开始诧异, 自从两个月前娘娘与皇上从外边回来,总是这样, 娘娘平日里即便再累也从未有晌午还没起来的时候,心里疑惑便招了招手唤一个小宫女过来,“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浅瑜醒来的时候,早已经在奶娘怀里等的不耐烦的羽儿再也等不及娘亲洗漱后再抱她了,伸着胖藕似的两个小胳膊向娘亲伸去。 宫女们正伺候浅瑜梳头, 浅瑜接过女儿,胖胖的小胳膊立刻环住浅瑜的项颈,粉嫩的小脸贴在浅瑜的脸颊,好似终于放心了一般,轻轻一叹, “唉。” 浅瑜笑着一下一下拍着女儿的背,女儿已经到了冒话的时候,但平日说的最多的都是“嗯。”和“唉。” 宫里的桂花全都开满,浅瑜想着去看看太后顺带着带女儿看看花。 浅瑜本就起的迟了,这会便想趁着日头未下出门。抱着女儿准备出门时却被嬷嬷拦下, “娘娘这段时候小日子不大对,老奴想着让太医给您瞧瞧。”浅瑜微怔,看向景清,景清思索半晌确实小姐的日子推迟了两天。 太医问诊后, 嬷嬷出门相送,丢丢听了太医的话一脸不解的,“什么是有孕?”而后又指了指在浅瑜怀中坐着的羽儿,“小姐姐是又要有胖丫头了吗?” 羽儿被人点到,看了丢丢一眼,马上回身抱住浅瑜,小嘴一撅,扭动了两下胖身子,一脸担忧。 浅瑜抱着女儿见她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柔柔一笑,女儿身子健康但因着年纪小太医会例循过来看看,小丫头不懂只当她生病了。 嬷嬷拿着平底的缎绣鞋过来一边给浅瑜换上一边笑着打趣小公主,“公主这就懂得心忧着娘娘,老奴伺候宫中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家的小姐有咱们公主这般聪慧。” 换了鞋,浅瑜伴着丫鬟出门去了中院,一路上桂花丹香,浅瑜重生后院子里重新种上了桂树,赢准以为她喜欢桂花自她嫁进宫中便将宫中满园种上了桂树,赢准在她身边便要她时刻关注,不在她身边便要让她看到的一景一物都想起他。 初秋早上露水重,到了晌午桂花许多因着露水许多都掉落在地上,浅瑜抱着女儿一路向太后宫里走去。 褚太后见浅瑜过来忙起身去接过自己的小孙女,“祖母的乖乖怎么也跟着过来了。”小姑娘一脸茫然似不认识照顾了她两个月的人一般,小模样怯生生的往娘亲怀里缩。 太后此举让院中的几位夫人面色迥异。皇后独霸后宫,第一胎又不是儿子,竟然得太后喜欢,不知这温温柔柔的皇后到底是有个什么能耐。 浅瑜在宫中待久了,操办了些许宴席,也接触了不少夫人小姐,识人度物也比之前更敏锐了,自是感受到院中几位夫人的异状。 羽儿不想离开娘亲的怀抱,但扭动了两下还是被抱了去,浅瑜看着女儿扁嘴的模样不由一笑,以往她还觉得女儿是真的胆小不安,这几日发现她女儿惯会与她卖可怜。 褚太后将羽儿抱在怀里,好生爱怜,“羽儿,祖母照顾你那么些时日,这厢忘了祖母了?” 院中的夫人纷纷恢复镇定拜礼,落坐后在褚太后下首的常夫人强强一笑,“小公主这般可人,难怪圣上藏着了,咱们今个算是托了太后的福瞧见了。”常夫人说这话时眉眼含笑,眼睛看着小公主透着喜爱,但一个藏字便耐人寻味了。 第66节 浅瑜不言语,自她第一胎生下的是个女儿,平日里请柬纳妃的人愈发多,赢准不与她说,她也没多问,想来是赢准那里走不通,这便要是走太后的路子了。 常夫人身侧身着紫衫叠纱华服的女子一笑,“姐姐那是孤陋寡闻了,我家大人还说皇上曾带着小公主去上朝呢,哪里藏着了,皇上只怕是喜欢的紧呢,生怕外人瞧了去,不过哪想到皇上这般喜欢孩子,日后这宫里孩童一多了皇上定然高兴。” 常夫人笑着应和,“是我说错了,看我这无用的嘴,是这么个理儿。” 褚太后抬眼看着两位夫人一唱一和,淡淡一笑,“行啦,你俩也别看着本宫的宝贝眼馋了,赶明个让你们家小子娶个媳妇,想要的也有了。” 常夫人面上笑的和煦,心里却暗急,皇帝成亲快两年了,后宫空着,旁的女子也就罢了,像她们这样位高权重的臣子家的女儿哪个不是皇上还是太子时便准备着,一来二去都熬成老姑娘了,她不信太后不懂她们的意思,点了点头,状似悠然道:“太后说的是。”而后面带了些许愁容,“我家小子不用我担心,偏生我家女儿让人操心。” 浅瑜喝了口蜂蜜水,垂下眼帘,这便是来了。 太后不语,握着孙女的手逗弄,两人没一个接话的,常夫人面色尴尬,一侧的紫衫夫人笑道:“姐姐莫担心,以往适龄的都皇后指婚,姐姐您这是不是存着私心来的,看我们皇后在便想要等着皇后给您家那位娇滴滴的指婚来着。” 常服人不明所以的看了紫衣夫人一眼,紫衣夫人说完端起茶杯小啄一口,笑着与旁的夫人说笑打趣,但常夫人马上反应过来,丈夫位高,女儿岂能随便下嫁,这婚搁在太后那儿也不好指了去,一个进宫两年的皇后又岂能随便乱指,她不如顺水推舟将女儿送进宫中,一来二去说不定就能成事,好说歹说她女儿模样也是万里挑一,这路子成了,那有一便有二。 心思定了,常夫人掩帕一笑,“妹妹看透我这心思了。”转而看向坐在上位的浅瑜,“皇后娘娘别怪臣妇,臣妇的女儿确实错过了好时候,又不知些规矩,不如让小女进宫侍奉娘娘些时日,娘娘贤淑提点则个也让小女一生受用,赶明还请着皇后相看相看合适的,臣妇斗胆一言,娘娘如今也为人母,定当了解臣妇做母亲的不易皇后莫要怪罪。” 浅瑜淡笑,哪里是想侍奉她啊。 将白玉茶盖盖在茶杯上,浅瑜悠悠开口,“皇上自登基后便只有本宫一人,常夫人说本宫贤淑?” 随手将茶盏放在桌上,美目一抬,粉唇扬起如往常一般浅浅微笑,“常夫人忘了本宫是二嫁之身,岂能管教得了常小姐,若是别的本宫还能帮帮忙,管教指点怕是不行了。”浅瑜笑容清淡,声音温润,轻轻柔柔。 常夫人这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话是什么意思,别的能帮忙,还这般期待的看着自己,莫不是皇后其实有意?还待开口,却见皇后一阵干呕。 褚太后听到浅瑜干呕忙回过身,顾不得事不关己了,询问的看向浅瑜身侧的嬷嬷,“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照看的?” 嬷嬷没有一丝慌张,笑着道:“太后莫急,娘娘这是有了身子,晌午太医刚来看过还未来得及告诉您。” 褚太后一喜,她刚刚不答话应付那几位夫人便是想着让浅瑜出头,她是大尧的皇后,日后难免会遇到这些事,她若总替她出头难免让人觉得她弱势,难为国母,如今这么一出哪里还顾得上,“还不快扶着娘娘休息。” 浅瑜这孕吐来的突然,给太后拜了礼,接过女儿,淡笑的回身对着常夫人道:“常夫人若有所求便随时递帖子到宫中。” 褚太后闻言一怔,而后一笑见浅瑜走远这才回身对着常夫人道:“你们歇了心思吧,赶明个本宫找个日子给你家绣姐儿指婚。”她明白浅瑜丫头是什么心思,估摸等着常夫人递上帖子,她还没看到,她那儿子便先看了去,眼珠子似的人儿,儿子看的那样紧,浅瑜丫头看似轻轻柔柔,实际上伤人不露山水。 常夫人闻言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眼神游移。 褚太后见状一叹,这常夫人显然没听进去她的话,也罢,儿媳想由儿子去处理,她也得清闲让儿子去烦心吧。 回到宫里,浅瑜仍旧呕吐不止,上一胎甚少孕吐,这一次似要补回来一般,嬷嬷赶忙招呼着去熬些止吐的梅子汁。 一大碗梅子汁下去这孕吐止住了,浅瑜却有些疲乏了,宫人们就要伺候浅瑜洗漱。 羽儿坐在浅瑜怀里本来小脸皱紧,但看到宫女手中的梳子一脸惊奇,像蚯蚓一样的小胖手指了一指,“咦?” 半晌梳子落在小胖手里,羽儿学着宫女的模样拿着梳子小心翼翼的给浅瑜梳头发,虽然只梳得到发梢的几缕,但却尤为认真,浅瑜心里极为柔软,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女儿因为跨坐在她腿上撅起的小屁股,“羽儿以后也给娘梳头好不好。” 小羽儿极为严肃的点了点头,“嗯。”奶声奶气却蹙着眉头一副认真,立在一侧的景清不由一笑,“我们公主平日谁都不理到了皇后这里便乖巧的紧。” 浅瑜亲了亲女儿,心里轻柔。 哄着女儿睡着后,让嬷嬷抱着女儿离开,浅瑜便坐在案几前看书。 赢准下朝时已经得了消息,进门将浅瑜打横抱起,一路抱在床上,低头吻着身下的人,“带宝儿出门一次,却得到宝儿这么大的礼。”大手覆在浅瑜小腹,眼眸灼灼。 浅瑜推了他两下,推不开,嗔了他一眼,“你还乱说,内务府来问,我都不知该怎么说。”算一算日子,肚子里这个应该是马车那日有的,叫她如何开口,只搪塞记不清了。 赢准勾唇,低头啄了啄她的唇,“嗯,确实不好说,我与宝儿在马车上……”嘴被捂住,胸膛却震动不停,低沉轻笑。看着浅瑜泛红的小脸,赢准顺着吻了吻唇畔的手,“宝儿你要害羞到什么时候。”两人什么亲密都做过了,他的宝儿却时时害羞。 浅瑜别开眼,只有他才能这般无顾忌的将那亲昵挂在嘴边,明明是他不知羞耻,偏生还说她害羞。 将人抱起赢准摸着浅瑜的小腹,吻着她的额头,“明日岳父要回北边了。” 浅瑜一怔,静静的靠在赢准的胸口,“这么快?”明明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才回北边啊。 赢准眼眸幽深,声音沉静,“蛮夷拥赢冽为王,意图助他夺下大尧,周扬连夜潜逃带旧部与蛮夷合作。几个月后又要开战。”今日下朝之后关于这件事他已经与几位朝中重臣商讨过了,周扬决意拿下北边兵力,北边盛家军掺杂了不少兵力上一月一并清杀干净,即便周扬趁乱而逃带走的也不过是些残兵,这一次无论是对赢冽还是蛮夷都不能手软了。 又要开战了啊,浅瑜轻轻一叹,伏尸百万最后痛苦的还是平民。 沧州边界,大军停滞,等待这场肆虐已久的大雨过去。 “啪。”白瓷杯应声而碎,周扬猛的拍了一下床柱起身,又因为牵动了肩上的伤口跌坐在床上,嘴唇泛白,眼眸瞪得老大看向站在地中间的人,“你说什么?” 孟良抬头,一字一句道:“我要留在大尧,以前我为你们的意志苟活,如今我想为我自己活,妹妹已经因为你们而死,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会与你们去蛮夷。” “混账!”一禀刀鞘飞出打在孟良胸口,孟良猛吐一口鲜血,却未动分毫,垂下眼帘,擦了擦嘴边的血,“我走了。”话罢,步履蹒跚的向门走去。 周扬拿刀怒起,走了两步咬牙顿住,而后看着缓缓消失在门楣处的人影恨恨的将刀掴在地上。 绣锦白袍的赢冽迈入门中,跟在白袍身后的男子看到周扬肩头伤口挣开忙上前重新包扎,周扬一摆手,怒道:“命人杀了他。” 赢冽坐在床榻对面的椅子上看着舅舅一脸怒意的样子,而后垂眸轻道:“他活不过三个月了,你知道的。” 周扬闻言面色一僵,而后怒拍着膝盖道:“就是只有三天的活头也要为大周鞠躬尽瘁。” 赢冽看着窗外初露头角的明月,“嗯,他将你救回就当做为大周鞠躬尽瘁了,剩下三个月的自由便算是赏他了。”那蹒跚的少年与他何其相似,一样的不幸,是否有一天他也会这般拖着残破的身躯游荡着最后的时日呢。 周扬闭上眼眸,再不谈及那人,只道:“蛮夷的领主投了信,你何时动身?这亲越早结越好。” 赢冽起身,向门外走去,“明日吧。”声音淡淡,个中苦涩似已经察觉不清了。 第079章 下人来来回回将一些小箱子抬进后面的马车里, 前些天已经将大件的行礼整理好了,只剩下一些日常用的小件。 府门口李氏一手攥着浅瑜的手,一手悄悄用帕子擦拭泪水, “娘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娘不担心你惹祸, 就担心你有委屈不肯说。” 浅瑜柔柔一笑,也用手里的丝帕为娘亲拭泪水。 清风拂动,围帽上的素纱随风飘动,吹散了一些离愁,好半晌, 李氏止住抽泣,抬起头,红着眼睛伸手理了理女儿的发丝,“宝儿若有不顺心的事要与娘说,要时时给娘写信, 娘没有别的心愿只想你过得好。”李氏仔细的看着女儿的面容,见女儿面色极好,稍稍松了些心,而后一叹,“你还怀着身子早些回宫歇息吧, 这时候风大了,回去吧。” 话说着手却不舍得松开,李氏本就是心思纤细多愁善感的人,上次一别让女儿独在京中含苦, 做娘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浅瑜淡笑着点头。 又是轻轻一叹,李氏为女儿将围帽上的纱巾放下,念念不断“记得给娘写信。” 围帽下一直镇定的浅瑜眼眶跟着红润,她以往总能比娘亲更理智,更淡然的看待离别,但自从有了女儿她便了解娘亲的这份不舍,少时承欢膝下,百般宠爱,大了独飞远方,岂能不思不想。她静默不语忍住泪意,与车前站着的汝阳一同将娘亲送上了马车。 汝阳回身看着浅瑜,围帽遮挡她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打在青石板上的泪晕却昭示了围帽下浅瑜的不舍,上前抱了抱浅瑜,汝阳的眼睛跟着发酸,轻声笑道:“再有一年便又能看见了,宝儿这般多愁善感我都有些不习惯呢,瞧你把我都带伤感了。” 浅瑜舒了口气,声音带了些许沙哑,“汝阳,照顾好自己,北边你初次去可能有些不适应,北边这时候已经很冷了,等你们到了可能临近初雪了,记得给简哥儿穿厚些,若是短了什么你要写信回来。”简哥儿与女儿不差一个月,这么小便随着去北边浅瑜有些担忧,不由多嘱咐了些。 汝阳点头一一应下,而后轻笑出声,“宝儿这当真是做了娘了,以前便觉得你细致,如今却细致到不落分毫。”说话间汝阳瞥了一眼后面候着的十几辆马车,她初次去北边,外祖母年迈嘱只能嘱咐些话,浅瑜却准备了许多必须品,她当真是将她看做一家人。“好了,宝儿,快回去吧,别掉眼泪了,皇兄若是见了定要心疼。” 即便再不舍仍旧要分离,时候到了,车队随着马夫的一声吆喝缓缓驶离,浅瑜咬唇,眼睛仍旧朦胧一片,不知多久,围帽再次被撩开,一吻落在额头上,而后便是熟悉的气息,浅瑜哽咽,“说了不要你出宫接我的。” 赢准揽着她的腰,一手轻抚她的后背,“等你将他生下为夫就带你回去看看好不好,莫要哭了?” 浅瑜眼泪印湿了赢准的胸口,瓮声瓮气道:“那边太冷,羽儿适应不了。” 赢准勾唇,“我只想带着宝儿去。”他想看看她成长的地方,她经历的所有他都想体验。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在浅瑜的心中赢准已经成为一座可以依靠的山,听着他的声音,被他抱在怀里,浅瑜第一次忘却站在街口相拥的羞涩,有的只是他带给她的安全感,“那羽儿怎么办她离不开我的。” 赢准抱着怀里的人,一下一下安抚,他对她从来耐心十足,“她很独立,宝儿大可一试。”浅瑜闻言破涕二笑,一想到女儿懵懵懂懂的模样实在联想不到她与独立搭边。 日暮倾斜,将两人的影子拉的极长,将多愁善感的人儿哄好,牵着手带人向宫中走去。将军府门口又变的静寂。 “宝儿与我说说在北边宝儿都做些什么?” “你明知道我只有几样爱好,除了看书便是听书。” “嗯,听岳父说宝儿在北边也是鼎鼎有名的才女。” 一声低笑,声音中带着沉闷“在爹爹眼中能断文识字已经算得上有才学了。” 声音渐行渐远,人生百转千回,谁又能知道现在分离不过是为了迎接下一次重逢的喜悦。 夜幕来临,当一切归于沉寂,宫灯接连被点亮,宫中彻底静谧下来时只有来往巡视的侍卫,卫沉抱着手里的剑靠在树下闭目,葱郁沙沙作响,卫沉睁开眼眸,握紧手中的剑,骨节泛白,正要去看,躺在树上荡下一条腿的卫流双臂交叠在头后漫不经心的开口,“外面的人既然能放他进宫,向来圣上也没打算拦着他,左右也不是奔着寝宫这边来,你就当做没看见吧,左右他也没有几天活头。” 翻了个身,卫流看着葱郁遮挡中露出点点光亮的星空,他一直负责监听沧州动向,对孟良的一切了如指掌,他以为自己幼时便算得上凄苦,孟良却更甚,他能有幸遇见当时的太子殿下,孟良遇到的却是将他推向火坑的亲爹。 卫沉蹙眉,重新靠在树干,“他怎么了?” 卫流坐起,耸了耸肩,“周扬将他当做死士养,从小就给他喂了毒,但他体质差,做不了死士毁了身子只能做赢冽的替身,我以前怨天怨地不给我个爹,如今看来没爹比有爹强了不知几百倍,啧啧,圣上不杀他莫不是也存了怜悯之心,果真近墨者黑,瞧瞧圣上如今同咱们皇后一样越来越像个……嗯……好人?”卫流说的风轻云淡,他们也曾经历过舔刀的日子,看惯了生死,但卫沉知道卫流风轻云淡的语气下剥落了多少骨血,重新闭上眼眸,再不打算与卫流搭话。 卫流却来了兴致,荡着双腿,把玩着手里的匕首,“你可知孟良刚刚去的是哪里?” 卫沉闭目不语,好似老僧入定一般,卫流嘿嘿一笑,“唉,咱们卫沉大人不知,那小贼去的是尚华苑,啧啧去看谁我就不知道了。”尚华苑皇后贴身宫女的住处,孟良去那里看的是谁昭然若揭。 卫沉睁开眼眸,卫流一笑,“卫沉哥哥可是急了?” 卫沉攥紧手里的剑,犹豫半晌才道:“我出去一下。” 一声轻轻的口哨,卫流笑着跳下树枝,“哥哥快着些走,去晚了指不定人都被带走了。” 卫沉不理他,径直走向寝宫外,而后顿住脚步回身淡道:“是近朱者赤。” 卫流丢出手里的匕首,却被卫沉手里的剑轻轻挡回,卫流将弹回的匕首重新掂在手上,“您可操心着点别的吧。” 风声呼啸,连夜的奔波让他面无血色,一路上不知吐了几次血,几乎要将心肺吐出,但知道今晚要见她了,他还是先去了一趟成衣铺子将自己收拾干净才入夜来见她,他知道赢准的暗卫放了水,否则他根本靠近不了内宫。赢准逼他做了选择,他做了,可他不知他已经不再奢望能重新得到她了,他本就不该存在这世上,如今只是过来再看看她罢了。 清清淡淡的熏香异常好闻,伴着些许的草药香只让人心神放松,慢慢凑近床榻,隔着窗幔他能清清楚楚的看清她的模样。 小脸玉白莹润,睡得极为香甜,粉唇微张,一如以往一样的憨态。 她是怪他的吧,怪他那日选择带走妹妹而不是带走她,即便那是最好的办法,但他的做法仍旧让她失望了吧,他一直想和她解释,因为他知道皇后心善在知道事情真相后绝不会让赢准伤她,所以他做出自认为最好的抉择,他一直想与她解释,如今却释怀了,就让她这般怨着他吧,至少她不会忘了他。 轻轻的撩开窗幔,几近贪婪的看着她的小脸,她睡得沉,小脸泛着红晕,她有多好看他知道的,所以宁愿她满脸疤痕也不愿给她治,至少只有他知道她有多美好,他想开口再唤一次她的名字,腥甜却弥漫口中,孟良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袖口濡湿,胸口的沉闷逼仄,他该走了。 再过不久他也不会这么辛苦了,他要去见娘亲和妹妹了,妹妹再狠毒再助纣为虐仍旧是他妹妹,若自小受着爱护或许也不会落得惨死的下场,他本该也是那样死去的人,娘亲,妹妹,他们同样求而不得生而多于,进入轮回才是救赎,可是他有些怕的,他原也不是坚强的人,他怕下一世也是这般辛苦,他怕下一世仍旧与她错身。 孟良转身,足下千金重,几乎是托着双腿从房内走出,看到站在树下抱剑而立的人,孟良似早已知晓一般,缓缓开口,“待她好些,让她开心就好,别伤害她。”每说一句话便有血从嘴角溢出,孟良不甚在意的擦了擦嘴,继续缓缓向院门走去。 卫沉蹙眉,并未想他话里的用意,在圣上身边待得久了,已经不知道绝望是一种什么感受,他此时却能在他身上看到绝望。 朱漆门昏花,孟良就要跨出门时跌倒在门前,繁星闪烁,从清晰到昏花再到黑暗,孟良坦然接受,真好,他能再看她一眼。 第080章 蛮夷领主嫁女, 两国交战还未破冰,大尧竟然送去贺礼,外人只道大尧不愧是大国风范, 一码归一码,以往总觉得两国邦交失败是大尧太过强势导致的, 如今看来谁对谁错不能简单而论,蛮子到底是蛮子之前谈和是不是窝藏祸心被识破也未得而知。 赢冽一身红衣看着大尧将领送过来的贺礼,脸上还带着刚刚与人谈笑时的笑意,眼眸却冰冷至极,赢准送贺礼过来不过是恶心他罢了, 垂下眼帘,肩旁又被一人搭上,“驸马快来喝酒吧,娶了我们最美丽的明珠今日可要不醉不休。” 厌恶到浑身战栗,赢冽仍旧在抬头之际掩去一切情绪, “好,不醉不休。”醉了就能忘了远方的人,醉了就能麻痹自己,从来没有觉得酒是这样好的东西。 觥筹交错,每个人都开怀大笑庆祝这份喜悦, 他惯会隐藏自己,隐藏了十几年现在不过是下一个十几年的开始。 大尧皇宫。 第67节 赢准从书殿回来时去了褚太后那里小坐。 儿媳如今到了产期,甚少过来了,褚太后让人拿了些吃食过来, “浅瑜不过来,你倒是来的勤了,你们两像是商量好似得,这些吃的都是她平日在我这里好口的你带些回去。” 赢准身边的严公公笑上前,皇后身边事无巨细都由皇上亲自过手,皇后喜欢吃东西皇上都特意嘱咐了,早早让人轮着样做,这话不能说省的扫了太后的兴致,难得有婆媳关系这般好的,严公公眉开眼笑的接过嬷嬷手里的吃食,“太后待皇后真真好,天下婆婆都找不到像您这样的了。” 褚太后喝了口茶虽未理会严公公的话,到底心里舒坦,想起一事,笑着看向儿子,“太上皇可有消息了?这一年到头也不回来瞧瞧,娘这心里着实放不下。” 赢准静默半晌,父皇的事他一直未与母亲说,父皇久病不愈,却执意要离开,他知道他去了哪里,也知道父皇在一人墓前再未起身,他遵照父皇遗愿将他葬在那一处破败,看着母亲的笑颜,赢准垂下眼帘沉声,“没有消息。” 褚太后轻轻一叹,多少有些失望,“他那样清冷的人虽然不说但半生困在这宫中想来是难受了,如今出去游山玩水倒也好,也罢,他向来如此哪需我多惦念。”而后话锋一转,“上次常夫人给浅瑜递信你拦了去?到底是严丞相连襟家的儿媳,为人娘的了,你那般重罚让她多没脸面,我儿何时这般冲动了。” 赢准不置可否,他虽分权而治,但并不希望手握实权的大臣真正干涉他,重罚一妇人非他所愿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至少现在耳根清净了,再没人敢对他的后宫非议了。 母子俩闲谈许久,赢准才拜礼离开。 一路沉闷,直到回了寝宫,看到院子里如寻常人家一般放了不少马车玩具,那因为想起父皇而沉沉的心才松了许多。他不会犯与父皇一样的错,他守得住所爱的人,会与她长长久久。 赢准迈进门内,房内的宫人都散了去,浅瑜未回头,透过镜子看着坐在后面椅子上看着自己的人,移回眼眸,抬手继续将自己头上的饰品卸下,刚刚在那里坐着的人却不知何时走近,一件一件替她卸去发饰,看着镜中莹润的小脸,赢准附身在浅瑜发顶落下一吻,“宝儿真美。” 耳垂一热,浅瑜羞恼的回身,却被那人揽着从绣凳上抱起,圆滚滚的肚子横在两人中间,赢准一声长叹,两人自它八个月后再未有过,前三个月胎相不稳,赢准忍了,后面一磨再磨得了几次就又到了后三个月危险期,平日宝儿应付女儿又怀着小的,赢准不敢再累她,却自己辛苦的紧。 浅瑜知道赢准想着别的,赢准最近回来总是对着她的肚子长吁短叹,她自是知道他的想法,面色通红,安抚般的垫脚吻了吻赢准的薄唇,眼眸似带着流光,“你不要这般,若是他知道以为你不喜欢他怎么办?”浅瑜摸了摸肚子,比起女儿,肚子里的小的却分外淘气,临近产期才稍稍安稳些。 赢准因着那轻轻柔柔的吻眼眸带笑,黑眸涌动不明的光亮,薄唇上扬,缓缓向她靠近。 她亲他可以,因为她不会乱来,但若是赢准便要没完没了,浅瑜怕他乱来,步步后退,赢准的大手环在她的腰际,一步步将人逼至角落,俊颜再一次靠近,暧昧将两人包裹,浅瑜眼神游移不敢抬眼看他,只是轻轻拽着赢准的衣襟,声音越来越小,“你别闹了,你又要……唔” 话没说完,那渴望粉唇已久的人已经附身吻上,赢准对自己的宝儿向来没什么自制力,一手揽着仍旧纤细的腰身轻轻游移,一手托着浅瑜的后颈。 两唇相贴没有像那迅雷而来的暴雨,反而潺潺如细雨,只是轻轻唇瓣的相碰,相贴相离,再相贴再相离,分分合合却胶合不开多远,但他进一步深入时,浅瑜已经浑身酸软将自己托力与他,赢准将她全部的重量依托在坚实的手臂上,继续加重这个吻,唇舌交缠,情到深处者恨不得将人揉在心口。 赢准平日从未停过习武,耐力岂是浅瑜可比,还待他继续深入时,浅瑜已经喘息推拒,他的追寻实在急迫,浅瑜不得不伸手将他的唇畔挡住,待气喘稍缓,美眸含泪的嗔那人一眼,“赢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她的喘息不断,赢准低笑吻了吻她附在薄唇之上的手,哑声道:“为夫什么都得不到只占些口头便宜宝儿也要吝啬?何况是宝儿先诱惑我的。说来我第一次亲宝儿也是宝儿主动的,在城中宅院,救下宝儿却得了那般美妙,若我当时将宝儿得了去岂会多了那么多波折。” 双手环着她的腰身,将人与自己紧贴。 浅瑜靠在他怀里,仍带着喘息,“你惯会胡说,我哪里说的过你,下次再不亲你了。” 赢准吻着她的发顶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忙岔开道,“宝儿喜欢吗?”他比之前不知好了多少,以前总会伤都她,现在却能带着她投入这热切中。 衣衫很薄,浅瑜能感受到他胸膛的炙热,粉唇弯弯,明明平日是再正经不过的人偏偏这般缠人,或许两人真的再适合不过了,因为她太过于理智,很多时候拘于礼数,但赢准偏生是个喜好打破礼数的人,她愿意尝试不同的事物,赢准刚好能带她看不同的事。 她在出神,赢准附身咬了咬她的唇瓣,黑眸光亮,“宝儿喜欢吗?” 双臂支在墙壁两侧,似非要她说出个一二,浅瑜气恼他这般不知羞耻,见他含笑的低头看着自己,只能胡乱的点了点头,赢准还待附身再来一次,便被一脆生生的童音打断。 “娘!”小丫头文文静静的迈进没来,一颦一笑都要与自己的娘亲一般,正想像往常一样得娘几句夸奖一抬头便看到只有爹爹在房内,马上倒退了两步,抱住身后嬷嬷的腿。 浅瑜闻声从后面探出头,推了推赢准,走向女儿。 小姑娘粉嫩嫩的小脸登时一喜,上前紧紧抱住自己的娘亲,软糯糯的开口:“娘。”而后看到娘亲的嘴,乌溜溜的眼睛带着不解,“娘你嘴怎么肿了?” 有娘在,胆子就大了些,伸出蚯蚓似的小胖手指了指坐在椅子上的爹爹,“爹爹欺负娘亲了。” 小姑娘扎着两个朝天揪,一脸认真,大有为娘亲出气的架势,平日赢准将她举高高都要吓好久,偏生现在一点都不记得怕了,浅瑜面色潮红,嬷嬷知礼的退了下去。 浅瑜这才握着女儿的手开口,“爹爹没有欺负娘亲,你该睡觉了,怎么跑到娘这里了?” 小姑娘有些腼腆,窝进娘亲的怀里,大眼睛轻眨。“我想听娘讲故事。” 浅瑜起身正要将女儿抱起,赢准大手一伸先将女儿抱在怀中,小姑娘怕爹爹,倒不是因为爹爹常常板着脸,而是因为外祖父偶尔回来两日都要给她讲爹爹在战场上的事,她怕那些,外祖父却每每讲到越发激动,小姑娘心里主意多,却再看到爹爹时全然没了别的想法,她怕。 小丫头快要两岁了,正是喜欢听故事的时候,浅瑜从来都极有耐心,但最近身子愈发的沉,偶尔与赢准说些话就要睡着。 小姑娘摇头光脑正听的起劲,耳边却没了声音, “娘?”小姑娘眼睛滴溜圆,抬头看了看娘亲,见娘亲睡了有些失落,正要从床上伸腿够着地面下来时,赢准从浴室出来将半个身子耷拉在床下的小姑娘抱进怀里,“不听故事了?” 小姑娘僵硬的看着爹爹,爹爹太高了,她怕。木愣愣的开口。“娘亲睡着了。”声音软糯,和宝儿一样的小模样赢准哪里不喜欢,这是自己的女儿,是他与宝儿的女儿,心里软的一塌糊涂,颠了颠手臂,“爹爹给你讲可好?” 话罢将小丫头抱在床榻将女儿放在浅瑜一侧,而后将母女俩一同揽进怀里,声音磁性舒缓,如同给浅瑜念书一般哄着女儿睡觉。 小姑娘到底年幼,不过半晌便抱着娘亲的手臂,缓缓闭上了眼睛,粉唇咂动两下,迷迷糊糊中思索爹爹其实一点也不可怕。 放下手里的书,赢准绕过睡着了的浅瑜将女儿抱起,门外候着的嬷嬷想要上前接过,赢准却径直抱着女儿向寝宫走去,小姑娘睡得香甜,小脸贴在爹爹的胸口,馒头似的小手被赢准轻轻握上,赢准薄唇带着弧度。 给小姑娘盖了被子,赢准才从女儿寝宫出来,卫沉匆匆回来,一直候着,见主上出来便沉着上前,“那人离开了。” 赢准点了点头随后一摆手跨进门内,他可以给任何人新生,包括孟良,他并非那样烂好心的人,只不过宝儿心地善良,他愿意为掩盖全部的不好,让她看到他所有的好,孟良这次的离开不过是为了下一次全无顾忌的回来罢了。 赢准再回房内时暖了手才上床,将与女儿一样睡的香甜的人抱进怀里,支着头不错眼的看着浅瑜。他愿意为了她变成她希望的人,宝儿心胸宽广与人为善,他愿意成为她喜欢的人,只希望他的宝儿能够无忧无虑无所顾忌。附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拥人合上眼眸。 盛夏六月,再一次的慌乱中,赢准握着浅瑜的手迎来了自己的小儿。 亲自给儿子洗澡,一侧扶着爹爹肩膀站立的羽儿学着爹爹的模样蹲了下来,并不理会嬷嬷搬过来的小椅子,指了指水盆中皱皱巴巴的小人,奶声奶气的开口,“他是娘亲肚子里出来的吗?” 赢准将儿子用帕子裹好交给一侧不知如何是好的嬷嬷抱给浅瑜,这才抱着女儿起身,“他是,羽儿也是。他是羽儿的弟弟” 羽儿大眼一眨,而后小心翼翼的问,“那娘亲有了他还喜欢我吗?” 赢准将女儿放在浅瑜身侧,浅瑜听到女儿稚气的声音抬起头,吻了吻女儿的额头,“娘亲最喜欢你。” 羽儿得了娘亲自答话,笑的开心,看着皱巴巴的弟弟,羽儿撅起小嘴吻了吻娘的脸,“他那么丑,娘亲也要喜欢他,否则他该伤心了。” 声音稚气,却一脸认真,浅瑜轻笑,怀里的小的拱了拱身子睡得更香了。 将女儿送回去,赢准将儿子也送去了小床,拥着怀里的人,大手轻轻附在如今平坦的小腹上,长叹一口气,实在等了太久了,这次之后再不想再等上十个月了。 第081章 “嘭!” 书房的门被大力推开, 齐格尔伴着身着异服的侍女冲进门内,面色涨得通红,泪水未干, 头上零零碎碎的发饰叮当作响,这些发饰还是大婚时他送给她的, 齐格尔一手执剑一手愤恨的将头上的发饰扔在地上,几步上前就要冲近案几杀了那人时却被侍卫拦下,推搡间,齐格尔嗔目咬牙,“赢冽你杀了我父王今日我要杀了你!” 案几前正在看军机图的赢冽并未抬头, 只是挥手让侍卫将人打发了去,似是厌恶至极懒得抬眼一看。 齐格尔被架住双臂,嘴里嘶喊,泪流满面,前一个月她还是父母具在的蛮夷公主, 现下却什么都没有了,赢冽狼子野心包藏祸心,害她家破人亡,她不能死她要报仇! 挣扎间,齐格尔说了几句蛮语, 围在周围的侍女不敢上前,但一直抚养齐格尔的母妈却扑了上来,母妈没有武艺却有些蛮力,猝不及防下将两个侍卫撞倒, 齐格尔眼睛通红来不及回头看母妈如何,攥紧手里母妈塞过来的物件,拿起剑飞上墙头离开。 侍卫训练有素,一人挥手将那坏事的下人一剑利落割喉而后回书房内复命,一人迅速离开去追那蛮夷公主。 “主上,属下看人不利。” 赢冽眉头一蹙,而后只是淡淡道:“领罚去吧。”最近死了太多人了,虽然蛮夷如今大半在他的掌控之下,但蛮夷一族从来都是桀骜不羁的种族,他自己的兵力不能再轻易折损了,齐格尔怎么样他不在乎,一个养在宫主的女人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大尧京中最大的书肆,装修精致却不失典雅,梓木秀柏雕制的楼梯,紫衫檀木融化天然气韵制成的书桌椅子,藏书极多,包罗万象,每日到达这里的书有来自八方四国的奇书异志,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里的藏书随便大尧百姓借阅,有完整的借阅体制,谁能想到一年前这里不过是个二层小书肆,拥拥挤挤不说还养着一批说书人,时常嘈杂。如今却扩建成三层,三层外的平台上,有单独为说书人建的台子。 有人说是因为曾经大尧的皇后来此看书,皇上一向宠爱皇后,当即拨款翻新,也有人说此地是当今圣上对皇后一见钟情的地方,众说纷纭,总之离不开当今的帝后,说到这里,八字胡的说书人滋滋喝了一大口凉茶,一侧候着的小厮忙上前添茶,说书人讲完了书肆扩建的原因,打了一下惊堂木,“今日我们就讲讲咱们当今圣上与皇后的情史……” 书肆如今装修的极好,在二层听不到三层嘈杂的说书声,否则面皮薄的浅瑜不可能还像现在这般镇定自若的看书。 浅瑜额头抵着书架看着手里的书,许是看的久了,腿有些累了,所以不知不觉就靠在书架上了,赢准给女儿儿子买完了吃食便看到自己的宝儿这幅模样,命人将吃食零嘴拿给坐在远处椅子上看书和撕书的女儿和儿子,自己则凑近那抵着书架看书的人。 浅瑜看的正入神,大手突然环住腰际,项颈一热,浅瑜忙去掰那大手,生怕旁人看见,“你答应我今日出来不乱来的,你怎么总这样,我要生气了。” 赢准偏头啄了啄怀中人的小下巴,马上松开手,但仍旧将人困在方寸间,“宝儿累了便坐着看吧。” 浅瑜咬唇,她确实想坐着看的,思索半晌决定让赢准看看自己为什么不去坐着偏要在这里站着看。 浅瑜将人推开,拎着书坐到了椅子上,像是带了磁性一般,原本看着侍卫手里吃食开心的小姑娘和懵懂的小小人立刻跑了过来,一个速度比较快,先占据了有利位置,在娘亲的怀里探头,一脸讨好,“娘你要给我讲故事吗?”一个还不怎么会走路,扶着侍卫的衣摆踉踉跄跄的干着急,“啊啊啊娘啊啊啊啊娘。”终于蹭到娘亲跟前又费力的爬上椅子,拼命扭动着屁股也要挤进娘的怀里,胖乎乎的小手随意的点着没有一点图画的书,十分不满意,没有眉毛的小眉头蹙紧,咿咿呀呀说个不停,口水喷了一书。 浅瑜看向赢准,赢准一个挑眉,含笑上前一手一个将女儿儿子桎梏在怀里。“娘亲累了,爹爹给你们讲故事。” 浅瑜松了口气,本来她今日出宫想去书肆瞧瞧,赢准今日也要跟着,女儿蹬蹬蹬跑来还不懂什么是书肆,抱着她的腿泪眼婆娑的也要跟着,两个人都要跟着,坐在床上懵懂的儿子也拍巴掌,替她一锤定音,“走!”所以本来是一人出宫变成全家出门。 浅瑜终于得了空闲,静静的看着手里的书,许久过后,想要换书之际一抬头,见赢准板着脸一本正经的给两个小的念故事便觉得好笑,两个小的一个状似认真听着,但嘴上吃着手里的玉饼糕,酥酥碎碎的碎渣掉了赢准一身,一个懵懵懂懂看着姐姐吃零嘴,馋的流口水,三人好似只有赢准看的认真,浅瑜起身走近,奖励似得吻了吻看着小儿书看的认真的赢准,又吻了吻女儿和儿子的额头这才转身去换书。 她是个无聊无趣的人,所以不可否认赢准让她的生活变的有趣许多,赢准用行动告诉她他愿意把所有的耐心给她,她非铁石心肠,是日久了怎么会不感动。 手里的书缓缓翻动,浅瑜坐回椅子上专注看书。 “嘶——” 浅瑜闻声抬头,小儿正费力的撕手里的书,看到娘亲看向自己,小小一个兴奋的蹬了蹬腿,“娘!”奶声奶气的声音并未让浅瑜眉头舒展,赢准率先要去拿下儿子手里的书,声音沉冷,“不许撕书。”小小一团同姐姐一样有些畏惧爹爹,扁了扁嘴,又扯了两下书,“娘!” 浅瑜蹙眉拿过儿子手里的书,翻开看到儿子刚刚还未撕下的那一页,是一张画,画上的人体态轮廓十分熟悉,活灵活现,女子身着单纱青衣,头插凤钗,手执书卷,周围添置的饰物更让女子多了些真实,浅瑜眉头蹙紧,即便她再觉得奇怪,也能看出这画上的人是自己,再往下看题款处有她的名讳却没有作画人,浅瑜又看了看书封,这是她曾经编撰的一本书,但自己从未看过,书后竟然有她的画像,浅瑜虽然不喜,但并未多说,只是放下书告诫儿子,而后继续看书。 赢准自然也看到了,画是他画的,但没想到翰林院的人胆子这般大,将他的宝儿放进书中,忍着怒意,赢准继续给两个在他怀里吃吃喝喝的小的念书。 日落西山近黄昏,浅瑜在书肆一层与女儿儿子等赢准结账,赢准毫不留情的将几本书里宝儿的画像撕了下来,放进怀里淡然自若的拿着宝儿挑选的书去结账了。 两人出宫时坐的是马车,但此时的街市正是热闹之际,两人便牵着女儿抱着儿子走走停停,羽儿已经与娘亲和爹爹出宫几次了,对于街市还算认识,指着一些爱吃的吃食,赢准一一买下。 浅瑜怀里胖胖的儿子也学着姐姐的模样指来指去,而后眼眸睁的老大,“呀!”浅瑜循着儿子的目光看去,大大的扁竹篮里横着许多螃蟹,秋日正是螃蟹大好的季节,但螃蟹性寒,在宫里浅瑜从未给两个小的吃过,“你想要?” 胖胖的小小一个懵懂的点了点头,“养!” 天渐渐暗了下来,两个小的逛了许久集市也有些困乏的开始揉眼睛了,赢准抱着女儿儿子,两人上了马车,一声鞭响,马车终于向着宫内驶去。 第二日一早,浅瑜仍旧如往常一般与赢准一同上朝,将女儿和儿子交给褚太后,两人牵手离去,褚太后抱着孙儿,牵着看着宫门恋恋不舍的羽儿,“走吧,给祖母看看你们的宠物好不好。” 提到宠物,小胖团子兴奋的摆手,咿咿呀呀说个不停,褚太后笑着应和,将两个宝贝带进房内。 坐在椅子上看着宫人拿过来的两只螃蟹,褚太后眉头微蹙,而后有些不确定问道:“这是你的宠物?” 小胖团子两手放在膝盖上,蹲在地上认认真真的看着螃蟹,听到祖母的问话,重重的点了点沉甸甸的脑袋,“嗯。” 小胖团子因为常在祖母这里,被喂的越发圆滚滚,蹲在地上端着小胳膊更像是一个肉团团,羽儿看着弟弟蠢蠢的模样,伸出一只手指头摆了摆,像大姐姐一般嘱咐弟弟,“千万不能伸出手哦,它会夹哭你。” 褚太后掩帕听着孙儿们的童言稚语,笑的开心,两个小的早上与爹爹娘亲一同用了饭,褚太后却还没用,这会嘱咐下人看好两个孩子,先去用饭。 羽儿乖巧的将祖母送出门,而后重新蹲回去看着弟弟,在她眼里,弟弟脑子不灵光,她可怕螃蟹夹着弟弟。 小肉团没见过螃蟹,眼睛睁的老大的看着螃蟹在浅浅的水盆里来回游走,想到爹爹给自己洗澡时,他也很舒服,小手一伸,刚碰到水便被姐姐攥住,羽儿有些生气,但仍旧耐着性子告诫弟弟,“不能碰哦!” 小胖团子点了点头,思索半晌,“冷!”手指头指了指水盆。 羽儿蹙眉,也快速的碰了一下水盆里的水,确实是凉的,娘说洗澡不能用凉水,那动物应该也不能。看着弟弟一脸担忧的模样,羽儿咬了咬唇吩咐宫女,“拿些开水来。” 赢准下朝与浅瑜一同来接女儿儿子时,被振聋发聩的哭声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女儿吃着手里螃蟹吃的正香,全然不是早上信誓旦旦会照顾好弟弟照顾好螃蟹的模样,儿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小胖手里握着螃蟹,吃的比女儿还香,“呜呜呜呜呜我的螃蟹呜呜呜呜好香!”褚太后苦笑不得的给孙儿一边擦眼泪一边帮他剥另一半螃蟹,姐弟俩一个比一个吃的香。 赢准微微叹息,我的儿子别是个傻子吧。 两姐弟吃完螃蟹,一个扑倒娘亲怀里撒娇,一个眼泪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祖母,磕磕绊绊奶声奶气道:“我还想养宠物。”说话间小嘴不断咂动,大眼睛上还挂着颗颗晶莹,褚太后用湿帕子给孙儿擦嘴,含笑点头,“养,我孙儿想养什么就养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小胖团子,闻声有些严肃,蹙眉眉头,义正言辞。“我不吃!” 赢准抱起儿子,螃蟹性寒,浅瑜想着给两个孩子养着玩,一转眼都吃了去,岂能再让他们碰了,不能让儿子太好吃了,等他一岁也该教教他规矩了。 回到宫里,浅瑜抱着女儿去浴室沐浴,赢准在房内看奏折顺便看着儿子。 第68节 蛮夷异动,看来赢冽已经得手,他让步太久,已经将利剑放在他手里,也算对的起父皇,事不过三,放过他三次,这次便是最后一次,拖了这么久也该做出了结。 “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阵哭声让蹙眉严肃思索战事的赢准回了神,看着半截身子耷拉在床下够不到地面又爬不上的短胖儿子赢准揉了揉额头,虽然儿子还不到一岁,但他已经想了无数种方法教育儿子,至少不能让他学着姐姐一样撒娇,儿子在母后那里待久了知道眼泪有用,遇到困难就要哭,赢准起身走近站在一侧,他决定日后亲自带儿子,他幼时早早便能独当一面,即便站在顶峰也要努力,至少这样在危机四伏中也能明哲保身,占据高位的人并非没有危险近身,反而是更危机四伏。 小胖团子因为看不到娘亲,爹爹又一脸严肃的坐在案几前不与他玩便想下床找娘亲,可是他太小了,短胖的身子退到床边试探了几下终于敢把腿放下去时却够不着地面,他怕了,又想重新爬回床上,但因着上半身和下半身差不多长短,身量也圆润的紧,变成了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吭哧吭哧了半晌爹爹也不看他,只能放声大哭。 赢准除了对自己的宝儿外,一向理智,短短几瞬便决定现在就要开始就要训练儿子,虽然他也不确定如何做一个好父亲,但至少会训练侍卫,大尧最独断狠厉的皇帝抱起肩膀,板着脸开始训练一岁不到的……儿子? 小胖团子扯着嗓子嚎了半晌,也不见爹爹将自己抱下来,认清了爹爹不像娘亲那般温柔,更不似祖母那样宠着自己,拱了拱身子,心里窝了一团火. 小胖团子性子是像赢准的,但因着周围人都宠着他尤其褚太后带头宠着,又加上年纪还小,所以小胖团子在哪都是横着走,从未碰壁,但骨子里有着赢准的执拗,见爹爹不来帮自己,小胖团子也不再求救,两只小胖手拉着床单,一寸寸往下滑,不过几寸小脚便落了地,刚要一喜抬头,小人便落入爹爹怀里。 赢准面色严肃的看着儿子,“你若胆小怕事以后便保护不了娘亲和姐姐,前路并不艰险,只要你敢做出前进的选择,赢眞,你是男子,爹爹不会像对待姐姐那样对待你,爹爹要的是,你以后能保护娘亲和姐姐,守住大尧江山屹立不倒。” 赢眞懵懂,心里却没了怒火,虽然还听不懂爹爹说的是什么,但他总觉得爹爹说的是对的。 赢准抱起儿子,“想要去找娘亲?” 小胖团老实的点了点头,赢准再未多说抱着儿子靠近浴室,而后却因着听到浴室的响动顿住脚步。 浴室里,浅瑜抱着女儿,挥退了宫人,亲自给女儿洗澡,小姑娘大眼睛明亮的看着自己的娘亲,“我的娘亲真好看。” 比起旁人的夸赞,女儿的夸赞让浅瑜淡淡一笑,“羽儿也好看,以后要多读些书,好不好。”多读书,多看看才能懂得更多,才能见识更多,她希望女儿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与人为善的性情。 小姑娘点头,而后有些困惑,“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浅瑜接过嬷嬷手里的巾帕给女儿擦拭,“羽儿问吧。” 小姑娘拄着下巴,看着娘亲,“娘最喜欢谁,爹爹,我,弟弟,娘最喜欢谁呢?” 浅瑜一怔,这个问题她好似听过许多遍了,第一次认真思索了半晌,而后一笑,吻了吻女儿的额头,“自然是你爹爹,羽儿和眞儿日后有更多的人喜欢,也会懂得喜欢旁人,爹爹却只有娘一人,娘若不喜欢他,他心里要难过了。” 羽儿听的似懂非懂,虽然有些失落,但思索起来,爹爹却是对旁人都是冷冰冰的,那样的爹爹估计谁都不喜欢,嗯,好像只有娘亲喜欢,怪可怜的?她让让爹爹也无妨。 —————————————————— 大雨滂沱,泥泞不堪的路里一人一动不动的趴着,浑身湿透。 齐格尔死死咬住嘴唇,她要活下去为爹娘报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挣扎着起身,齐格尔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攥紧手里的帅印,赢冽以为杀了父王便能占据蛮夷,殊不知蛮夷善战,骨子里便带着桀骜,永远不会屈服,她在母妈手里接过帅印时便知道父王为了保全蛮夷最后一支强军是以何等屈辱的方式死去,为了父王的尊严,她也决不能屈服。 眼泪已干,剩下的路她要自己走了,再不是父王捧在手心怕受了委屈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夷公主了。 不知走了多久,齐格尔眼睛昏花,那大尧边线就在眼前,她却不敢松懈,一路下来她已经无数次出现幻觉,直到一个身着麟甲持枪的士兵上前挡住齐格尔靠近边境的去路,齐格尔才清醒,嘴唇皲裂,思绪紊乱,体力枯竭,齐格尔用尽最后的力气沙哑开口,“我要见你们大尧的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支持,求收藏。 【公主衣袂之下有乾坤】 美艳心机公主vs草莽将军 第082章 大雨初晴, 沉稳的脚步声靠近大帐,守在帐前的士兵闻声上前拜礼,“将军。” 盛云俦眉头蹙紧, 摆了摆手,“人醒了?” 侍卫掀起大帐的棉帘, “醒了。” 盛云俦一声叹气,迈入帐内,身后的几名心腹一同跟着入内。 谁能想到,他盛云俦戎马半生,其实最不愿意做的事便是打仗, 可他若不领兵上前,也有别的将军领兵,他出身于民,了解边界之地的民生疾苦,大尧富庶边境百姓民生安泰, 但蛮夷穷苦,几番入蛮都是尸横遍野,他虽不懂得太多的道理,但生而为人,却明白无论任何民族, 饱受战争肆虐的只有平民百姓,倘若他不是驻守北边的将军,那么几次攻破蛮夷边城的将军定会如战书记载那般,屠城烧杀, 他虽厌恶那样的做法,却不得不承认那是迫使蛮夷投降最快的方法,他明白却不愿意做,如今大蛮内乱,蛮夷的公主出现在大尧边境,看来下一场战争不远了,他不由得心里沉闷。 盛云俦进入帐内落座椅子上,看了眼那仍旧虚弱靠在床榻上的蛮夷公主,“我就是大尧驻北边的将军,你有何事?” 齐格尔挣扎起身,眼底的血色还未褪去,看着出现在帐内的几人,复而垂下眼帘,“我要单独与你说话。”蹩脚的大尧话让盛云俦眉头蹙紧,却只道:“你但说无妨。” 盛云俦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见她始终不肯开口,原就蹙紧的眉头又深了几分,想到这女子同女儿一般大小到底心存怜悯,无奈甩袖命人退下。 齐格尔咬唇,犹豫片刻拿出怀里的帅印,“我乃蛮夷唯一公主齐格尔,携蛮夷帅印投诚大尧,我想见大尧皇帝。” 盛云俦不甚在意的瞥了一眼那帅印,虽然是轻轻一瞥却也知道那帅印不似作假,他一早就知道这女子的身份,那一身华服在蛮夷只有皇室贵胄穿得起,联想到蛮族内乱的缘由,这女子的身份并不难猜,略作思忖,盛云俦再没开口便要起身离开,齐格尔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前来,见他不发一语甚至就要离开,齐格尔顾不及颜面,惊慌的从床上下来,跌跌撞撞的跪在盛云俦面前,“我说的是真的,我一定要见你们的皇上。” 侍卫挡在自家将军身前,盛云俦不做停留大步离开,圣上有意出兵蛮夷日子也快定下,但即便出兵目的也已经明确,便是要将蛮夷收入囊中,绝不可能与蛮夷皇室合作,但那公主手里的兵力诱人,到底不好他做决断,思来想去,抬手命人给皇上去了信。 盛云俦从大营回到北边的城中府邸。看到门口玩泥巴的三子一脸稚气的模样沉重的心好受许多。第一次和蔼的摸了摸三子的头,“玩的可开心?” 珩哥儿一个缩瑟以为爹爹要教训自己了,浑身一僵,哪知爹爹真的只是拍了拍他便走了,心下一喜继续蹲下玩泥巴。 见了活泼可爱的儿子盛云俦心情大好的进了门。 李氏见丈夫进门放下手里的信,上前为丈夫脱去外袍,看到妻子满脸的笑意,盛云俦跟着一笑,“可是咱们宝儿来信了?” 外袍交给嬷嬷,李氏回身笑道:“眞哥儿才一岁不到,皇上便带着他出门狩猎,宝儿忧心的不行,晚上见父子俩回来倒真的是打了不少东西,连第一次与皇上学箭术的眞哥儿都打回去一只兔子,你说说皇上,咱们眞哥儿才多大便要学射箭,诶……你去哪里啊?” 盛云俦本是一脸笑意的面容沉了下来,重新起身冲出房门,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玩泥巴的小儿,小儿见爹爹去而复返,兴致冲冲的起身,歪着脑袋憨憨一笑,“爹爹你也要和我一起玩泥巴吗?”小家伙乖巧的紧。 一口气堵在胸口,他实在不好告诉儿子你不到一岁的小侄子都能拉弓射箭你作为三岁的舅舅竟然只知道玩泥巴,面色一沉,又恢复严父的模样,沉声道:“还不快去找哥哥们学习骑射,就知道玩泥巴!” 小家伙不能接受爹爹不到半刻就变成两幅面孔,“哇——”的一声大哭奔向闻声而来的娘亲,李氏忙安抚小儿,狠瞪了一眼丈夫,盛云俦讪讪,他向来不敢惹恼妻子的,跟着附身安抚小儿。 一阵慌乱后,当珩哥儿在李氏怀里睡去时,李氏将小儿放在床上,拿着帕子给小儿擦脸擦手,看着局促站在地中间的丈夫没好气道:“两人不打算日后再要孩子,眞哥儿日后定然要继承大统,礼部已经开始草拟圣旨,这些你都知道,眞哥儿日后的担子重,皇上定然不能娇惯了眞哥儿去,你同孩子比什么,我若将你同旁人丈夫比你可愿意?如今越来越没个做爹爹的样,这要是则明和珏哥儿看见,岂不要笑话你去。 平日英勇神武的镇北将军如同被夫子耳提面命的学生一般频频点头,“是是是,夫人教训的是。” 李氏见丈夫认错态度极好,便收了怒意,复又想起一事,试探问道:“今早你去大营见了那公主,可有什么打算?”李氏虽然是妇人,但到底是书香世家出身,早上听闻那女子的身份,再联想到蛮夷的动乱心里早已摸透了一二,那公主如今身无一物,怕是为了复仇什么都肯付出,若是…… 盛云俦见夫人面色稍有缓和,连忙上前相告,“为夫已命人去信京中,那蛮夷公主手里还握着蛮夷一支强军,自然不能轻易放任她去,这事还需圣上亲自决断。” 李氏思来想去,到底收了给女儿去信告知的想法,皇上将宝儿视若珍宝她看在眼里,女儿信,她又何必乱操心,这些事本就不是外人多说便能杜绝的。将手里的帕子塞给丈夫,“这会儿则明和汝阳要回府了,我去看看小厨的菜备的如何,你给珩哥儿擦手。” ————————————-——————————————————————----———— 鉴于上一次宠物被吃掉,当羽儿提出还想养宠物时,浅瑜犹豫许久,直到褚太后率先首肯才松了口,其实女儿想养宠物,浅瑜没什么意见,但养宠物意味着对一个小生命负责,羽儿这般小,浅瑜担心她不懂。 褚太后宠着孙女,等浅瑜一离开,忙让宫人传些鸟兽园子的人进宫,羽儿本来因着娘随着爹爹离开而萎靡的精神顷刻提了起来,看着宫人一一抬进园子的笼子东看看西看看。喜欢的不得了。 褚太后拉着孙女的手走近,“羽儿看看喜欢那个,我们就养哪个好不好。” 羽儿点了点头,随着祖母停在了一鸟笼前,她喜欢颜色艳丽的东西,伸出手指了指,“这是什么?” 那宫人作揖,“回公主的话,这鸟名唤鹉哥儿,说是训练久了能学人说话,公主可要瞧瞧?”羽儿没见过这么多鸟兽,极为喜欢,逗弄了绿翎红顶的鹉哥儿半晌,褚太后笑着拉过孙女的手,“羽儿可想养这鹉哥儿?”这么多鸟兽笼子,羽儿只停留在这只鹦鹉面前,褚太后自然以为孙女得意这鹉哥儿,哪想到羽儿摇了摇头。 褚太后有些诧异,试探道:“不喜欢?” 羽儿起身窝进祖母怀里,“嗯,羽儿觉得这鹉哥儿就像弟弟一样,他在娘亲肚子里时,羽儿还觉得新奇喜欢,但现在弟弟太淘气了,羽儿不喜欢,生怕以后也不喜欢这鹉哥儿了,羽儿不养小动物了。”娘亲说的没错,她现在连弟弟都烦,若是以后不喜欢这鹉哥儿了,也不想养了怎么办? 话刚落,一脸喜色的赢眞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嘴里吵嚷不断,“兔几兔几兔几兔几兔几。”胖胖的小手提溜着与他一般大小毛茸茸的兔子邀功似得拿给祖母,赢眞最近常被赢准带去学习练箭,虽然褚太后不大赞同,但也就只是对儿子使个脸色,对孙儿却百般疼爱,“我孙儿这么厉害,又猎到兔子了?” 小胖团子美滋滋的点了点头,双下巴随着脑袋的晃动若隐若现,嘴里不断嚷嚷,说的眉飞色舞,房内没有人听得懂一句,但都跟着点头称赞,褚太后笑着抱起孙儿,难怪孙女说眞哥儿像鹉哥儿呢,正冒话的时候,定然让姐姐烦了。 烦归烦,但在羽儿心里,弟弟如此蠢笨,她自要好好照顾弟弟,在祖母这里用些点心,日暮降临时,羽儿拉着弟弟向寝宫走去,娘亲说她马上要跟着夫子修习了,不能再与弟弟时常在一起了,她虽然不喜欢弟弟成日胡言乱语咿咿呀呀,但心里还是喜欢弟弟的,斜阳下,两个小身影被余晖拉的老长,小姑娘因着旁边一小肉团的话频频配合的点头。 小姑娘熟门熟路的进了门,身后紧赶慢赶的小肉团却因着门槛的高度有些为难,见姐姐已经进入了娘的怀里,跟着抬起胖胖的小腿,绊了个踉跄倒也算进了门,直接跌进绣墩前娘的怀里。 浅瑜忍着笑意看着儿子,儿子平日也好面子,她若这时笑出声小家伙定然要赌气一番,羽儿轻轻叹了口气,状似苦恼的看着弟弟,小家伙不知道娘亲和姐姐的心思,扬起头开心一笑,奶声奶气道:“娘!” 最近赢准突然事物繁重了起来,回宫用饭的时候也晚了,平日浅瑜会等他一同用饭,但女儿儿子在,母子三人便先用饭了,羽儿端坐在专门为她制作的椅子上,学着娘亲的一举一动,她的娘亲真好看,看到娘亲的手,羽儿想到今日在祖母哪里看到的,兴致盎然的抬头,“娘,我也给你染指甲好不好,今日在祖母哪里,我看到有进宫来的夫人染了。” 浅瑜给儿子擦了擦嘴,而后点了点头,想来也许久未染指甲了。 赢准从书殿回来的时候便看到母女俩坐在小榻上染指甲,羽儿看爹爹进门,兴致冲冲的举起娘亲的右手,无比骄傲的给爹爹看,“我给娘亲染的,娘亲说很好看!” 赢准褪去外衫,勾唇上前,拿过女儿手里的夹子又仔细的选了一小瓶染甲粉,细致的给自己的宝儿染指甲,动作娴熟,不用油纸隔着便将染甲粉均匀的涂抹在另外的五个手指上,无论是颜色还是样式都十分合适,对比之下,羽儿涂抹的那只手许多染甲粉都涂在了手外面,高下立现。 小姑娘有些不高兴了。 当嬷嬷抱走昏昏欲睡的羽儿时,浅瑜捶打了下赢准凑近的胸口,“ 做什么要与女儿比。” 赢准胸膛震动,轻闷一笑,附身在小榻上,一下下啄着那粉唇,“为夫练习了这么久不能炫耀给旁人看,只能炫耀给女儿看了,宝儿连为夫这点乐趣也要剥夺?”比起以前的笨拙和不知所措,赢准给浅瑜涂指甲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 浅瑜一笑,他还好意思提出去炫耀,倘若旁人知道在外狠厉决断的人回到房内给人涂指抹甲岂不是要笑话他,赢准将人打横抱起走向浴室,浅瑜再顾不得其他紧张的攥了攥他的衣襟,“我洗漱过了,放我下来。” 赢准不管不顾的将人抱进浴室,声音沙哑,“乖宝儿,陪我。” 水声轻慢,伴着若有似无的呢喃,池中的水一下下有节奏的拍打在池壁,氤氲暧昧,总让人迷恋的沉浸其中不可自拔。不知过了多久,当室内没有响动时,浅瑜面色绯红的靠坐在赢准怀中,任他给自己按揉腰腹。 他最近都这般不知节制,甚至没了往日的顾忌一般总要磨她好久,“是因为赢冽吗?”最近他回来的都很晚,定然与赢冽的事情有关。 赢准低头吻了吻她的唇,惩罚似的咬了咬,“不许你提他。” 浅瑜眉头轻皱,抬头看着赢准,咬了咬唇问道:“你要亲自上战场吗?”赢准再忙也不会将烦闷挂脸上,除非是要离开,他有多在乎自己,浅瑜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作此猜测。 他的宝儿实在聪明,既聪明又敏感,大手轻抚白皙的脊背,赢准埋首在她的项颈,“嗯,暗卫传来消息,赢冽兵马分为两路一路取到北边,一路取道临平战场。”浅瑜靠在他怀里,耳畔贴在他心口,能听到胸膛下的震动,临平战场是赢准年少成名的地方,他自然熟悉,甚至比任何人都熟悉,所以他才要亲自上战场。 因为两人在一起很久了,也因着赢准总缠着自己,长久以来即便赢准上朝也要牵着她的手将她带上,从以前的不习惯,慢慢变得习惯,所以她从来没有意识过离别,他的热情让她从未想过分离这一词,浅瑜轻轻一叹,默不作声的靠在他怀中。 赢准握着她的手,吻着她的发旋,舍不得啊,平日与她分离半刻都舍不得,此今一去,最快也要四个多月,他在书殿与众臣商议后便一直否定这一决定,但此刻却做出决断,他哪里舍得离开她,抚着她的脸颊,一下下啄着她的唇畔,唇舌交缠气喘吁吁后,赢准勾唇一笑,额头抵着她的,喑哑却带着柔情的开口,“嗯,但为夫要带上宝儿,宝儿不是想去竺国看看嘛,能战事一歇,为夫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转转如何,宝儿与为夫一起去临平可好?” 浅瑜被赢准吻的带着喘息,眼眸里还荡漾着朦胧的氤氲水汽,听到赢准的话,微微一怔。 面颊绯红,眼眸含光,薄汗轻轻,粉唇被肆虐的有些红肿,盈盈玉玉的肌肤跟着泛着粉红,这般偶有的迷糊委实让人心痒难耐,他迷恋着她啊,放在怀里都嫌离得远的人儿,他又怎么舍得将她独留在宫中等他,她应与自己时时刻刻在一起的。 赢准大手揽着她的细腰,声音愈见沙哑,“乖乖,揽着我的脖颈。” 突兀的一句话让浅瑜有些不明所以,还待开口问他刚刚的话,下一刻随着他在水中的一个转身,背部抵靠在池壁上,浅瑜惊呼一声不由自主的揽上他的项颈。 水花仿若层层激浪,狂风骤雨一般拍打岸边,溅起的浪花源源不断的溢出池壁,热气蔓延,久久不歇。 他迷恋着她不可自拔。 许久过后将昏沉沉的人抱在床榻上,将人揽在怀里,看着她的模样,爱怜不已,舍不得她睡去,一遍遍的咬着她的耳朵,“宝儿,明日我下一道旨好不好?” 浅瑜已经疲乏的不行,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远离了些。 赢准一笑跟着凑近,继续在她耳畔道:“颁一道旨,这世上只有我一人能唤你宝儿可好。”赢准今日发现自己的独占欲并不能随着她伴在他时间长而有所削减,反而越发严重,他想他的宝儿时时看着他,不想他的宝儿亲吻儿子女儿,甚至嫉妒那些比他先唤她宝儿的人。 浅瑜已经沉沉睡去,哪会理会身后那人的想法。 日头一升起,赢准便神清气爽的去上朝,层层叠叠的纱帐下,一人侧卧酣眠,室内香薰弥漫,清雅安神,那人似是就要一睡不醒一般。 快晌午的时候,寝宫外室里景清几个得了吩咐开始收拾一些皇后常用的物什,圣上虽然只说要远行,但却未说去哪里,只留下一句收拾妥当便离开,嬷嬷思索许久领着一众宫女来回忙活,谁也没看见小小的胖团子溜进内室。 小胖身子小心翼翼的迈进门来,兴致勃勃的凑近床榻,粉白的小脸洋溢着像小太阳一般的笑容,小手拄着肉实的脸颊,歪着头道:“娘?” 唤了几声也不见娘亲回应,小胖团费力的爬上床,吭哧吭哧的啃了一口娘亲的脸颊,“娘?” 仍旧没有反应,小胖团子想到自己曾见到爹爹早上对娘亲的模样,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撅了撅嘴试了一试,又重新看向娘亲,眼睛一闭凑上前去,但小胖身子本就不稳,站在凹凸不平的被子上撅着屁股愈发摇晃,还没凑近娘亲便一个踉跄跌到床下,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咚”的一声后,小胖团子在那一瞬间完全不记得平日爹爹告诫他男子要坚强云云的话,嘴巴长得老大,嚎啕大哭,震耳欲聋。 浅瑜惊醒的同时,外室的嬷嬷率先冲了进来,景清给自家小姐穿上衣服后,浅瑜急急接过嬷嬷手里的胖团子好生安抚,小胖团子得了娘亲一遍遍的吻着额头,似得到了甜头,挂着眼泪可怜巴巴的看着娘亲,浅瑜挥退局促站在房里的宫人,揉着儿子的脑袋,柔声道:“还疼不疼?” 赢准平日有空便会带着儿子去校场,难免会有些磕碰,但小胖团子甚少撒娇,拍拍身子也就忘了,如今娘亲这么一问本来不怎么疼这会儿却又觉得疼了,重重的点了点头,“嗯。”萦绕在眼眶的泪水又像珠子似的掉了两颗。 第69节 浅瑜蹙眉,看向嬷嬷,嬷嬷马上会意的出门去请太医。 摸着儿子脑袋后面肿起来的包,浅瑜又问道:“除了头碰到疼,还有哪里疼?”说话间摸了摸儿子的胖胳膊胖腿,浅瑜平日抱不动儿子这么久的,如今心里着急也顾不得胳膊酸,一直查看儿子有没有伤到,因为有赢准的前车之鉴她其实最怕人伤到头了。 小胖团子双手抱着娘亲的项颈,略作思索,撅了撅嘴,“嘴也疼!” 浅瑜狐疑,一手捏着儿子的脸颊,查看了下,没有伤到刚刚冒出头的几个牙齿,又看儿子可怜巴巴的傻模样,甚像赢准碰了头时的样子,吻了吻儿子的额头,打算等太医过来瞧瞧,小胖团子心思起了便想让娘亲亲,见娘不能意会,又撅了撅嘴,“娘亲亲亲眞儿。” 赢眞刚满月时,满月宴上,褚太后就曾与她说过儿子长得像赢准小时候,浅瑜也能瞧见儿子模样有赢准的轮廓,但后来随着儿子被褚太后喂的圆滚滚的,再也看不到赢准的影子了,现在一看这耍混的模样分毫不差。 浅瑜还没开口,手臂一轻,原本沉甸甸的儿子落入一人怀里,赢准身上还穿着龙袍想来是刚刚下朝,小胖团见了爹爹扁了扁嘴再未诉委屈。 赢准挑眉,随即抱着儿子附身在浅瑜唇上落下一吻,小胖团子不大开心,吭哧吭哧挣扎从赢准身上下来,迈着小短腿愤然离开。 看着儿子离开,赢准若无其事的将浅瑜揽进怀中,浅瑜却推了推他,吩咐景清几个引着太医去赢眞寝宫寻人。 赢准服侍浅瑜着衣,浅瑜并未推拒,只是蹙眉问起昨晚还未来的及提起的话,“将羽儿和眞儿留在宫里我有些不放心。” 赢准拿过鞋子给浅瑜穿鞋,“无事,宝儿只管与我一起就好,羽儿和眞儿有母后照看。宫中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不容她胡思乱想,赢准替她做出决定,“大军后日出发,宝儿,打完仗我们就去竺国。” 浅瑜是有些心动的,但做了娘亲她同样舍不得女儿儿子。 赢准揽着她的腰,附身与她面颊相贴,声音低沉,“宝儿不说最喜欢我吗,嗯。” 浅瑜面色陡然一红,捶打了下他的胸口,谁想到他在门口偷听。 赢准勾唇商量:“宝儿,与我一起。” ————————————————————————————————————————— 八百里快骑,日夜奔波,棕色油亮的高头大马上,送信的差事此时已经大汗淋漓,怀中的信是盛将军千万嘱咐的切不能有任何闪失,差事一路上马不停蹄,来不及多做休息,眼见就要进入原州,秋风萧瑟,官路两侧泛黄参天的黄桐树沙沙作响,差役快马疾驶穿梭在长路上。 突然一声马嘶,差使跌落马下,还来不急抬头去看便被一剑割喉与那匹马一同跌落在地,鲜血顷刻染透了身下一片黄土。 树林中的隐藏着的更多的白衣人纷纷现身。 一人单膝跪地摩挲半晌,拿出差使怀里的信件倏然离去,树木莎莎作响,官道上又只余下一人一马。 初战告捷,赢冽正与属下庆贺之际,一人上前附耳言语,赢冽垂目摆了摆手,起身离开。 僻静的林中,赢冽借着月光看完了手里的信,面无表情的将信攥紧,再松开时只剩一抔粉末。 看来那蛮夷领主并非是什么也不懂的莽夫,原来那齐格尔手里还握有一个帅印。 据他所知,赢准马上要来临平战场,如今他已取得先机占据有利地势,这信如今也落到他手里,即便齐格尔手中握有虎符,想要向赢准投诚,如今也只能让那虎符憋死在手里。等临平战事尘埃落定,他再杀了她也不迟。 白衣人重新隐入黑暗,赢冽转身走向大营,今日的月色格外好看,他却再未回头看一眼。 刚进入营中便看到周扬站在营口。 赢冽垂眸,“舅舅。” 周扬面露喜色,十分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外甥,虽然赢冽是自己的外甥,但在他心里赢冽早已经是他亲子,“你如今身边也没相伴的,今日打了一场胜仗,舅舅也没什么要送你,不如送你个玩意。” 赢冽蹙眉,看到舅舅身后隐隐露出衣衫一角的女子他便知道舅舅的意思,“不用了,战事吃紧,我无心其他,我有些累了,舅舅我先回帐了。” 周扬一笑也未多说,而是错开一步,让身后的女子露出面颊,女子身着紫紗红锦缎,青花绣鞋,曼妙的身子在薄纱下若隐若现,面容清丽娇美,眼眸明亮,粉唇微启,柔柔一笑,“主上。” 赢冽浑身一僵,并非因为女子灵动的声音,而是因为这女人像极了那人,那个即便下定决心却仍旧朝思暮想的女子。 嘴唇一动,隐隐要将那名字脱口唤出,却再下一刻顿住了口,只是怔怔的看着那人。 其实是不像的,她没有她那般清冷,甚至没有她身上特有的书卷气,但他不想移开眼眸,他想她了,如今盛云俦和盛翊瑾没死,不知她心里可还怪他,他其实在知道他两人没死后庆幸多过失望,他心里是不愿她恨他的。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又或许他本就是这样的人,鬼使神差的,赢冽伸出了手。 周扬一笑,拍了拍赢冽的肩旁,抬步离去。 大帐内,烛光晕染,一人娇羞沉沦,一人悲切却渴望,桃花眼盯着身下之人,第一次笑的诚挚,呢喃出声,“宝儿。” 次日一早,头痛欲裂,赢冽醒来时一手遮光,哑声道:“什么时辰了?” 一道轻柔娇媚的声音响起,“回主上,已经辰时了,可要奴婢伺候主上洗漱。” 赢冽收一僵,陡然睁开眼眸,昨晚的记忆遽然涌入脑海,心里一阵恶心,蹙眉起身着衣,那曼妙的女子含笑上前抬手便要服侍,赢冽蓦地将人推到在地,嫌恶的甩袖离开。 女子咬唇,随即不甚在意的起身,一件件将衣服穿上,面色淡淡,男人就是这样,嘴里心里念着旁的女子,身体却诚实,熟不知女儿在乎的其实是身心如一,她虽然不知道他口中念的人是谁,但想来也是他倾慕的女子,心里有着倾慕的人,却在她这里寻求安抚,也不嫌恶心,总归这里好过那勾栏院,她活的舒坦便是,他不喜欢她伺候她也懒得伺候。 赢冽一上午无心做事,心里不断泛着恶心,他虽然常逢场作戏,但从未与人有过进一步的接触,昨天是他头昏了,“来人将那女人处理干净。” 侍卫领命正要离开,赢冽又一次开口,“算了,随我去查看粮草。”那人长得实在太像宝儿,除了眼睛是绿色,容貌太过相似,即便知道不是她,他仍旧不忍心。 赢冽起身,但走到门前却动作一顿,想到赢准,又想到那与宝儿相似的女子,嘴角一勾,战争从来不是两兵交战便能决出胜负的事。 ————----———————————————————————————————————— 北边盛家军大营。 侍女急匆匆的从外面进入营帐,汤药烫手,足下慌乱,下一刻一个不稳便将汤碗扔在地上,齐格尔闻声抬头,而后紧蹙眉头,那侍女讪讪点头,一脸慌张的重新出门煎药。 齐格尔嫌恶的别开眼眸,那将军什么意思,将她扔在这营中这么多天,甚至给她找了个这么个笨手笨脚的侍女。 待侍女再端药进来时,这次倒没有因为碗烫而将汤药弄撒,但齐格尔接过心里又是一阵恼怒,这药是凉的!那大尧将军竟然这样将苛待她,她好歹带着诚意来,他们竟然这样待她。 忍着怒意,齐格尔到底将那碗药喝下,将碗交给侍女,蹙眉问道:“你们将军何时来大营,我有要事相商。” 她不自觉便说了蛮夷话,却没想到侍女流利的回复了她,“奴婢不知,奴婢是将军专门找来伺候您的。” 齐格尔眉头稍有舒展,上下打量了下这侍女,疑惑道:“你是蛮夷人?” 那侍女点了点头,笑道“是的,是的,将军说您不大懂大尧话差人寻了奴婢过来的,奴婢还不大懂规矩伺候不好贵人,贵人见谅。” 齐格尔收回眼眸,抬了抬下巴,轻轻道:“你可知我是谁?” 侍女挠了挠头,憨憨一笑,“将军只说您是客人,并未告诉奴婢您的身份。” 齐格尔一声冷笑的抬头,“我乃蛮夷唯一公主,你既然是我族中人,应当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侍女一怔,点了点头,“奴婢不知是公主,公主别责罚奴婢。” 齐格尔眉头皱的更深,“你既然知我是公主为何不跪?” 侍女有些犹豫,她虽然是蛮人,也热爱自己的故土,但她到底是在北边长大,北边在盛将军的治理下民生富足,至少对比起蛮夷边境的人们,北边的百姓过得太好,而且将军向来没有什么架子,无论下人侍卫都是行礼便罢,城中所有的百姓都盼着能进将军府做家奴,她也以为能进将军府,却派来伺候蛮夷公主,虽然有些失落,但不妨她心里剩下一点渴望,想着表现好也能去将军府伺候夫人,这厢更不敢得罪公主了,到底跪了下去,干巴巴的开口,“奴婢不懂规矩,公主千万别怪罪。” 齐格尔垂下眼帘,轻声道:“起来吧,竟然那将军让你过来伺候我,现在我有些事要问你。” 侍女怯怯的点了点头。 齐格尔直直的看着那侍女,“你们这将军什么来头?”她如今只身在外,不敢不小心,万一这将军看似忠于大尧实则与赢冽勾结她也需得快些脱身,她必须活下去。 说起将军,侍女眼底涌起不符合她蛮夷身份的崇拜,“盛将军出身传奇,整个大尧都知道,从一介白丁成为英勇神武的将军,而且……” 齐格尔抬手,“行了,别说没有用的,你就告诉我这个将军对大尧朝堂如何,有无不轨之心。” 侍女一怔,怯懦道:“公主别说这话,将军不可能有不轨之心,当今皇后独得圣宠,将军疼爱小姐整个北边无人不知,岂会犯下错事,将军……将军是好人……” 齐格尔眼眸睁的老大,不顾身上的伤痛蓦然起身:“你说什么,你们将军是当今皇后的父亲?” 那侍女懵懂的点了点头,齐格尔重新跌坐在床榻上,咬紧唇畔,好啊,好啊,她说为什么她手握帅印,那将军却不热情招待她,原来是那皇后的父亲,那么想来,那将军根本没打算递信给大尧的皇帝,打的是什么注意,她岂能不知,她那日在殿上受辱正因为那皇后,估计这盛将军是怕赢准为了这帅印抛下他女儿,毕竟这帅印可是能执掌蛮夷一支强军。赢准身为帝王岂能不知孰重孰轻。 一想到自己曾经向那人下跪就觉得厌恶。她若知道大尧驻守北边的将军绝不会向他求救。 她不能留在这里了,她必须亲自去京中见那皇帝,她要养好伤,将自己打理好,让那大尧皇帝纳她为妃,再奉上帅印,为爹爹娘亲报仇。 齐格尔思索半晌,看了眼那侍女,她进入虎穴,既然要离开定用得着这丫鬟,为今之计只能先留在这营中了。不过那皇帝竟然娶了个位高权重的将军之女,这婚事只怕也没那么简单,齐格尔蹙眉抬头,“你们小姐与皇上感情如何?”虽然那日在殿中他因为那女人让她失了颜面,如今开来也有可能是逢场作戏,毕竟这盛将军可是手握重兵。 侍女笑着到了一杯水给齐格尔,小心服侍,“皇上对皇后好着呢,听说皇后是二嫁之身,皇上完全不在乎,独宠皇后一人。” 齐格尔一惊,那女人竟然是二嫁,是了,大尧的皇帝定然是为了权宜之计娶的那女人,毕竟天下哪个男人能容得下自己妻子是二嫁,更何况是富饶之地的皇帝。这些对她来讲极为有利,上次一见她不知分寸了,这一次必须让大尧的皇帝喜欢上她。 作者有话要说:  简直累死了。 谢谢小天使留评。 我不行了,我得去睡觉了。 第083章 大尧尚武, 每每大军开拔,全城的百姓都会一早聚在主干路两侧围观,绵延十里仍旧有少年孩童随着大军奔跑。 孩童眼中磅礴的大军是他们的骄傲。甚至说每个男孩心中都有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情怀。 如今大尧实行行政, 减免税收,除了政策利民之外, 还有强有力的兵力做后盾,赢准对于大尧的成就不在于扩充了大尧的版图,而在于影响了许多寒门的少年,无论在朝堂还是边疆身边有许多出身平民的将军,寒士已经不再被朝堂拒之门外, 努力也不再是一种绝望。 锣鼓喧天中,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京中,百姓驻足不肯散去虽然没能见到皇上的身影,但能却切实的感受到了自己国家的强盛。 不但围观的百姓没有见到,连赢准身边的近将也没有见到自家圣上。 —————————————————————————————————————————————— 所有的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大军整合,赢冽正在点兵之时,白衣人近身上前,“主上,属下未曾在军中见到大尧皇帝。” 赢冽将手里的旗帜交给副将, 看着台下与蛮夷军队整合在一起的兵力,眉头一蹙,赢准没出现在军中定然是先行出发了,这倒出乎他的意料。 正思索间, 赢冽身侧的白衣人有些犹豫继续道:“小姐也未再出宫采买药材,属下怀疑那大尧皇帝定然带上了小姐,属下拙见那大尧皇帝是否想用小姐威胁于主上。” 赢冽眼眸一眯,丢丢与卫游学习医术他知道,他还以为赢准当真发了善心将丢丢置之事外,如今看来不无存着其他心思。 垂下眼帘,赢冽握紧拳头,他如今已经抛弃一切岂会受人威胁,手指攥紧,卡在喉咙里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耳畔震荡着将士们的怒吼,这一切都不允许他失败。 许久后赢冽闭上眼眸,极力维持淡然道:“她随身带着的荷包是追魂草侵染过。”那曾经为了保护妹妹而制作的荷包如今却成了他杀她的重要物件,娘若知道不知会不会怨他。 白衣人迟疑,随后领命退下。 赢冽许久未曾睁开眼眸,手上青筋暴起,他这样做是为她好,倘若一日她被挂在城楼上,被赢准用来威胁与他,到那时她只会死的更痛苦,他这样做是对的,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不如早早去见见娘亲,重生为人也好过无人相依的痛苦。 他这样是对的,此时已经不容许他优柔寡断了。 喉头如同梗着一根骨头,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匆匆离开校场。 从校场回到营帐,正要褪去沉重的麟甲,一个素手伸了过来,伴着轻柔在耳畔响起,“主上您回来了,可要奴婢安排沐浴?” 赢冽看着那相似的面容有些出神,纭儿轻轻一笑近身过来,声音娇媚,“主上。” 一脸的谄媚让赢冽下一刻回神,厌恶的将人推开,“学的怎么样了?” 纭儿面色一僵,心里暗骂这人什么毛病,她一个勾栏院的妓子,被他找过来学什么书经异文,她天生学不了那些东西,看着就头晕目眩。 赢冽眉头蹙紧,这女子一身风尘气,与宝儿相差甚多,多看一眼都觉得厌恶,“滚出去!” 正是秋风萧瑟,她若被赶了出去更无处可去,纭儿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忙跪在地上,一脸欲泣,她擅长揣摩男人的心,这些天也知道自已与他心中之人面容相似,知道他在意什么,毕竟他喜欢那人喜欢到即便厌恶她也要将她当做替身夜夜欢好。 第70节 —————————————————————————————————————————————— 临近临平不远的一处小镇,举着驼铃游街串巷的道士来回穿行,清脆有节奏的铃声伴着嘈嘈杂杂鼎沸的人声使街道变得十分热闹。 街上独具特色的摊点铺子令人不由的驻足,越来越多身着异服的男子女子游走在街头。 越临近西北,日头愈见毒辣,身着黑袍布衣高大挺拔的男子颀长而立在一月白轻纱女子身侧,男子手上拿着不符合身份的鹅黄百花纸伞,稳稳地打在女子头上,女子则专注着挑选着刚刚出模具的墨块。 不说在宫中,即便以前在将军府里,浅瑜用的墨砚都是品级极好的,从未见过这种民间书生用手工打制的墨砚,虽然外形粗糙,但样式别具一格,十分新巧。 选好了墨砚,店家回身进入店内装盒,浅瑜转过身看向赢准,“我们这样慢慢走好吗?不如快些走吧。”他们先大军前两天出发,浅瑜原以为赢准要先赶到临平,但一路上悠悠哉哉下来,他不急,浅瑜都有些急了。 赢准揽住她的腰,拿伞的手接过店家递来的砚台,“宝儿不喜欢这里吗?” 喜欢是喜欢,这不出名的小镇竟然是制作各种新巧玩意的原发地,琳琅满目的小饰品小玩意虽然做工粗糙但贵在样式别出心裁,倘若闲暇,她还有心情多瞧瞧多看看,但她们此行也不是为了游玩。 浅瑜还想开口却被一阵惊呼打断。 闹市中一处空旷之地,人群随着怒喝惊呼声渐渐聚拢在一起,抱着肩走近凑一份热闹,丢丢没出过宫,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挤进人群时只看得见一膀大腰圆壮汉将一瘦弱的男子打到在地。 “呸。”瘦弱的男子吐了一口血,抬手擦了擦嘴角,不屑一笑,“呦,看你这么壮实却只有这么点力气,啧啧啧外强中干啊,平时照顾不好你婆娘吧。” 周围人闻言大笑,壮汉有些抹不开脸面,面色涨红,似又怕再打下去会出人命,喘着粗气,未再上前,只破口道:“林小差你看你都被我打成什么样,你信不信我……” 名唤林小差的瘦弱男子干脆躺在地上,一手支着额头一边呲笑,“像什么样?像你卧病再床的老父亲?” 壮汉一撸袖子怒气哄哄的正要上前,突然出现的布衣长胡子老翁拦住壮汉,“算了算了一块饼而已。” 因为有人拦着,壮汉怒气更盛,一挥袖子,“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丢丢看不下去了,不灵光的大脑总算分辨出了始末,撅了噘嘴,那瘦弱男子定然是饿极了才去偷饼的,她饿过肚子,知道是什么感受,拿出荷包掏出几枚铜板,景清姐姐教过她如何使用银钱了,她也常常帮师傅买药材知道一张饼多少钱,等下她也要买些油酥饼,拿去给小姐姐尝尝。 细白的小手一伸,“饼钱我替他付了,你别打他了,再给我拿些饼子。” 壮汉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男子,不过一瞬便移开了眼眸,而后不情不愿的拿过铜板。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地上的男子,“算你走运。” 林小差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冷哼一声,就要离去,丢丢见人向她走来,憨憨一笑,“没关系……” 林小差轻蔑呲笑一声与她错身而过,丢丢怔神一脸委屈。 浅瑜这时由赢准护着进入人群,守在马车旁的卫沉也赶了过来。 浅瑜蹙眉拉过丢丢,赢准看向卫沉,卫沉抱剑会意离开。 浅瑜上下打量了下丢丢,轻声道:“可有受伤?” 丢丢委屈的摇了摇头,随即想起一事扬起笑意,“小姐姐我给你买油酥饼好不好,刚才我都闻见了,那油酥饼可香了。”说着就去摸身上的荷包,而后眉头一蹙,“我的荷包呢?” 荷包是自小就带在身上的,对于向来孜然一身身无一物的丢丢自然重要,这会儿上下摸摸都找不见,丢丢急的要哭时,远远一个老伯紧赶慢赶的往过跑,“你们站在我的摊子前做什么,要买饼吗?” 丢丢闻言抬头蹙眉道:“这摊子是那个胖……”手指一圈,围观人群中那拦架老伯和那壮汉早已不见了踪影。 想到那人还拿着自己要买饼的铜板,“哇——”的一声丢丢再也忍不住了。 丢丢带着哭腔把话断断续续的说清,浅瑜拍了拍她的脊背,那些人应该是合伙骗人的,丢丢本就单纯又是生人怕是早就被人盯上了。 马车里景清恨铁不成钢的告诫教训丢丢,浅瑜看着手里的书,马车外,卫沉从远处匆匆赶回来,靠近黑马,拜礼上前,“主上,人寻到了。” 赢准抬眸看了一眼卫沉,面色淡淡,“那还不带她去瞧瞧。夫人看书时不喜旁人打扰。” 卫沉蹙眉第一次没有领会主上话中的意思,但下一刻马车帘被掀开,哭的涨红的小脸带着愤恨,肿的如馒头似的眼睛努力睁大,“找到人了?带我去,我要……我要……咬死他!” 卫沉顷刻间明白了主上的意思,但向来雷厉风行的卫沉还没来得及动作,那已经愤怒到顶点的人率先自顾自下了马车,而后奋力地爬上大马,坦然自若的坐进卫沉怀里,小手攥紧马鬃,“走!” 卫沉额头青筋一跳,俊逸的面颊有些红,不敢去看主上的脸色,匆匆拜礼,“属下去去就回。” 破庙里,三个人将荷包里的银钱瓜分干净,吃着从油酥饼摊子上顺来的几个油酥饼,不要钱的东西就是吃的香。 壮汉又吃完了一个饼,唆了唆手指头还想再去拿一张,胖胖的手背下一刻被打了个清脆,条件反射的收回手,嘿嘿一笑,“李伯吃不了多少,我这体格吃两个不够啊,小差。” 林小差起身坐在佛台上,靠在不知是什么菩萨的怀里,一腿支起,一腿逛荡着,叼着一张油酥饼,拍了拍手,这才拿着饼吃,听了壮汉的话懒懒一呲,“你什么体格?要不是怕旁人不信,你我掉换个位置才合适,啧啧。” 壮汉也不生气,嘿嘿直笑,“小差,你下次别埋汰我爹了,成不成,好歹……” 林小差跳下佛台,捻了一个油酥饼给刚刚回来的李伯,打断壮汉的话道:“行了行了行,好歹你爹养了你,这话我都听腻歪了,关猪圈里也算养,你可行行好吧,别说这寒颤话了,你那老子小妾随便扔个吃食都够治你的病了。” 壮汉讪讪不敢再开口,李伯低声一笑咬了口酥油饼,将手里刚刚打回的水递给林小差,随即找了个旮旯一提裤腿蹲了下来,“小差这样好的本事为何不去从军啊,年纪轻轻跟我这老头子一样从事这行当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我虽救了你一命,但也不用你养老报答。咱们也该散了,老头子我习惯了一个人了。” 林小差喝完水,将水壶抛给壮汉,用干草擦了擦手顺势躺在菩萨怀里看着已经破败露出土坯的菩萨,眼眸少了些锐利,他也不知自己能去哪里,蛮夷不能回,大尧又没有他的家,飘荡过来便也只能混一天算一天了。什么重要都不及肚子重要,他倒是想一展宏图,可人家要算啊,这话太伤自尊,他不想说出口。 李伯混迹各个行当十几载,自然人精一个,有些明白他心头的顾虑,“听说这些年朝廷大力举荐寒门,说是能者居上,新帝还是个明君的,虽然恶名在外,但……你看人们都还过得不错。” 小差笑了,支起手肘,好奇道:“大尧皇帝这么好,百姓这么富足,那你做什么还从事这行当?” 李伯有些讪讪挠了挠头,“我这不是半辈子都干着个了吗,就是想做别的也不成啊。” 小差重新躺下,双手叠放在头后,不知在想什么,只是道:“那你什么时候不干这个,我也就什么时候做些别的去。” 李伯一笑,喉咙干涩,拿起水壶大喝一口,泉水真甜。看着泛着红光的夕阳,李伯一叹,或许……或许他应该试试做些别的行当,正想着干点什么的时候,却看到破面门前的大树后有一人影闪动,还未待李伯看清,一道身影风驰电掣般冲出庙门追那白衣身影而去,李伯看着林小差追出的背影,不知怎么心里突突直跳。 李伯蹙眉,看到直勾勾看着他手里饼子的壮汉,微微一笑,“想吃?” 壮汉搔了搔头,“嘿嘿。” 李伯拿着空水壶往壮汉眼前一放,“去给老头子打些水回来,老头子分给你半个饼。 壮汉眼前一亮,忙拿起水壶起身向门外走去。 李伯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老了,可不想折腾了不如就这样吧,再骗个十几年也就到头了。李伯思来想去,突然看到地上倒映出一团黑影,正想着那胖小子这么快就回来了?喉咙一痛,他甚至能看到自己的血喷射而出,捂着脖子浑身抽搐时,隐约只看得见那人蹲在地上拿起一个荷包匆匆离去。 李伯眼白翻起,壮汉提着水壶进门,登时吓了一跳,手里的水壶掉落在地上,“李伯……李伯……”又想靠近,又怕那惨状。 李伯已经看不清了,上下开合的嘴唇隐隐约约透出两个字,“荷……包……” 壮汉吓的抵着门,不知所措时,耳畔传来一声惊呼,“啊!” 丢丢从马上下来便直奔庙里,看到庙里的光景吓得小脸煞白,转身抱紧跟着进来的卫沉,卫沉蹙眉,将怀里的丢丢揽至身后,而后单膝跪地查看那人的死状,良久将那人的眼眸合上,面色紧绷,这人死的手法他极为熟悉,起身看向那抵着门不敢挪动半分的男子,沉声问道:“你可见是何人将他害死?” 壮汉隐隐觉得这人眼熟,还没想起来是谁,直觉的摇了摇头。 卫沉想起一事,复又问道:“那荷包呢?” 壮汉条件反射的看向地面,颤巍巍的开口,“刚刚还在那儿……” 卫沉眉头蹙的更紧,看着趴在他背上不肯抬眼打着哆嗦的丢丢,叹了口气,犹豫片刻,“你还是先离开这里吧,那些人可能还会回来。”话罢再不做停留牵着丢丢的手离开。 将人扶上马,卫沉随后翻身上马,看着怀里吓得哆嗦的丢丢,卫沉手抬起又放下,最终大手抚上了丢丢的头,声音不同于以往的沉冷,有些不大自在,“别哭了。” 丢丢扁了扁嘴,带着哭腔,闭着眼睛伸手,“我的荷包呢?”她刚刚吓的什么也不敢看什么也不敢听。这会却记着那荷包。 卫沉面露难色,犹豫半晌,将自己腰间的荷包放在她手中,这是他娘小时给他的,娘去的太早,他早已经不记得娘亲了,身无旁物,也就这个荷包一直伴着他了。 丢丢睁开眼睛,扁了扁嘴,泪眼汪汪,“这不是我的。” 卫沉叹了口气,抬起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她身世艰难,他确实存着怜悯之心,但却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想到之前孟良的一番话,卫沉垂下眼帘,“你先用这个,你的我会帮你找回来。” 丢丢难得没有再吭声,将荷包系在自己的腰间,软声软气的不断的嘱咐,“你一定要帮我找回来哦。” 卫沉冷硬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拉起缰绳,“好。” 这厢,林小差与那白衣人穿梭在葱郁之间,林小差混迹在边关时曾受过高人指点,轻功卓绝,那白衣人不是他的对手,随即立刻放弃脱身的打算,白衣人抽剑回身,便要直取林小差性命。 林小差闪身回手一记将那白衣人打的倒退几步,白衣人有些恼怒,再次提剑袭来,林小差后仰反手击打在那人虎口,另一手手背击向白衣人腰腹处,未待那白衣人重新立稳身子,林小差便一手扣住他的项颈,蹙眉问道:“你是何人?” 白衣人别过闭上眼睛,林小差勾唇邪邪一笑,“咔吧”一声将那人下巴卸掉,“好啊你不说,那小爷我就带你尝尝铁烙刑如何,哦对了你是大尧人,应该不知道什么是铁烙刑。” 白衣人闻言变色,他虽然是大尧人,但也因着主上,常出没于蛮夷,自是知道什么是铁烙之刑,蛮夷最狠厉的刑法,一片片割下你的肉放在你眼前的烤盘中,直到身上没有一块完整时,烤盘中的肉也熟了。 林小差见他面露惊惧,诧异道:“知道?”莫非这人不是大尧人?思忖半晌,心里更加疑惑,这人应该不是那女人派来杀他的,听说蛮夷已经内乱,那女人和那男人已经死了,他应该安全了,命只要一条,好不容易逃离那里,绝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没开始自己的生活呢,启唇一笑,“知道就更好办了,说罢,盯着我做什么?” 白衣人蹙眉并未开口,林小差从小舔着刀子过活,一身桀骜骨子里带着蛮夷人与生俱来的狠劲,见他不说,没有商量,手起刀落便割下他胸口最嫩一块肉扔在地上,也不二话,又抬起手,十分娴熟的模样。 白衣人一声哀嚎,汗津津开口,“我奉上官密令杀一女子,以为她会出现在破庙,见到你时才发现追错人。” 林小差冷哼一声将人扔在地上,啧啧,和他没关系啊,害的他汗毛都竖起来了,颠了两下手里的刀,质地不错,回身又解下那白衣人腰上的刀鞘,拍了拍白衣人的脸。“下次看清楚,小爷我是爷们儿,啧啧什么眼神。”说罢,吹着口哨离开。 悠悠哉哉的回到破庙,只见一人抱着头坐在破庙门前,林小差吐掉口中的麦秆,用脚踢了踢那人,还未等壮汉说话,便率先闻到一丝血腥,林小差神色一紧,进入庙内,匆匆几瞥,眼眸通红,迅速起身拎起门前壮汉的领子,“是谁?” 壮汉面露惊惧,摇了摇头,只道:“李伯只说荷包……” 林小差失了理智没等听完,将人一把推,大步离开,随手将怀里的银两抛出,“给李伯买个好棺材。” —————————————————————————————————————————————— 命隐在暗处的侍卫将马车安置好,赢准牵着浅瑜坐在客栈的二楼平台上,看着喧喧嚷嚷的闹市。 待看到楼下外出归来的卫沉与丢丢一前一后的进入客栈,浅瑜收回眼眸,侧头看向赢准,赢准知道她想什么,附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与你在一起都经历了那么些困难,不如做回好人,也省的宝儿分心给那人。”就连女儿儿子分走些她的关注他都日渐接受不了,更何况是旁人。 浅瑜靠近他怀里,仰头看他,“你是觉得委屈了?” 赢准哑然,勾唇一笑,啄了啄近在咫尺的唇,收回自己的话,“是我之前让宝儿受委屈了。” 浅瑜淡笑,卫沉和丢丢两人虽然都有意,但一个默然懵懂,一个全无所知,半斤八两的两人也不知何时能走到一起,但好在在那场上一辈的悲剧中,有一人能不知世俗活的天真烂漫。 “诶,客官你不能上去,诶,客观上面有人包场了,客官!客官!” 楼梯传来响动,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人突然闯入平台内,提剑袭来,浅瑜怔神,赢准却反应迅速,决断的将浅瑜拉至身后,左手迅速击出,只听一声骨裂,剑掉在地上,趁势右手推出打在那人胸口。 动作一气呵成,林小差倒在地上还来不及再做反应,一脚便踩在他的胸口。 靠,本以为自己能潇洒报仇,没想到被打的这么利落,那关外的白须老头子还说经过他的指点自己武功差不多在武林中数得上数,骗走了他一个地瓜,真是窝火,估计没有日子能报仇了。 听到响动,卫沉迅速赶来,赢准移开锦靴,将浅瑜抱在怀里,轻轻一吻,“外面凉了,宝儿先回房吧。” 林小差被卫沉缚住双手,见那人此举翻了白眼,这白眼一翻便看到了那男子身侧的女子。 青衫漪袖,灵动曼妙,仿若谪仙绝世独立,容貌应是他所见过女子中最美的了,刚刚丢脸仿佛扩大了十倍。 浅瑜自是感受到那目光,蹙紧眉头与赶来的景清一同回房。 林小差本能的循着那女子看去,下一刻胸口一痛,一杯滚烫的茶掷在胸口,碎裂开来的茶瓷划破了脸颊,胸口翻涌,嘴里蔓延这一股血腥。 赢准抬眸看向那人,眼眸凌厉,林小差刹那间便感受到窒闷,受起了漫不经心态度。 赢准打量片刻实在对此人没什么印象,重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你的武功是何人所授?”他从未听说那人收了徒弟,何况根基这么差,也不大像那人的弟子。 林小差回神后才觉得手疼的要命,只想惊呼出声,一番交手,他也明白他们这一行人非他可以招惹之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韬光养晦,厚积薄发……总之保命要紧! “咳,是有个白须老头指点了几招,不过他牛皮吹大发了,我也正找他呢,他骗走我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对!一个地瓜! 林小差眼睛一转,突然想到今天上午白衣人的说辞,利落的开口,“我也是再找他,上来才发现找错人了,官人宽容则个,小的这就走了。” 赢准并未开口,卫沉便顺势将人放开,林小差泥鳅一般钻着离开,赢准啄了一口茶,淡淡起身,“送送他吧。”卫沉领命迅速离去。 卫沉从二楼直接飞下,正好挡在林小差面前,林小差稍稍平复了些许的心下一刻又提了起来,暗骂一声,那人擅长攻心,偏生在他松懈时又杀了措手不及。耷拉着一个手臂,林小差硬着头皮抬手迎向袭来的一人。 赢准看着楼下两人的招式,垂下眼帘,更确认这人确实得了师傅指点。 第71节 身上频频挂上血痕,不深不浅刚好是刺痛的地步,林小差有些恼怒,今天他对别人做的事,现在就报复回来了,要不要太快?“你要不要给我个痛快?” 卫沉见他已经衣衫褴褛,收回了手中的剑,蹙眉问道:“荷包给我。” 林小差翻了个白眼,“我身上能遮挡的布都被你划的差不多了,你看还有哪块布合适去做一个如何?”林小差嘴上不饶人的侃着,心里却转了几转,是他失了理智,显然这伙人不是杀李伯的凶手,但那杀李伯的凶手冲着那荷包而来,与这些人定脱不了关系,若跟着他们或许能找到那凶手,林小差见卫沉离开,又想起一事忙开口,“诶诶诶,别走啊,你告诉我那个小姐姐叫什么,诶诶诶,别走啊。” 卫沉情绪突然有些低落,他好像帮她找不回来了。随即面色一凛,是他失职了,还未曾将今日的事告知圣上。再不理那少年,卫沉转身离开。 赢准进入内室时,浅瑜正用帕子绞着头发,赢准上前拿过帕子为她擦拭,擦着擦着便将人拦腰抱起放在床榻上,一下下啄着粉唇,叹气道:“我该把你怎么办,嗯?宝儿你说。”留在身边怕别人看见,不放在身边又心慌,如今外人一见便嫉妒了。 浅瑜不理他间或突如其来的犯浑,蹙眉推了推,“我头发还没干。” 赢准一声叹息将人抱起,仔仔细细的擦着她的头发,浅瑜靠在他怀里,想到刚刚丢丢与她说的话,看向赢准,“丢丢的荷包是自小待在身边的,那人今日骗走了丢丢的荷包,便遭人击杀,是不是赢冽的人想要杀丢丢。” 赢准垂下眼帘,手下动作未停,而后勾唇,“宝儿可知我为何带上她?” 浅瑜蹙眉,疑惑道:“她如今身为我的侍女,自然要跟着。”赢准在她出宫前都要将嬷嬷带上,准备了十几个马车,如此大张旗鼓浅瑜自然不喜,删删减减到底只有两个马车上路。 赢准闻言胸膛震动,低沉一笑,狠狠在她唇畔落下一吻,哑声道:“宝儿是这样想,旁人不是。” 赢冽是怕赢准用丢丢威胁他?浅瑜靠近赢准的怀里,他为她改变了那么多她岂能看不见,她从未怀疑过赢准的动机,他有无数次机会杀了赢冽,但为了先皇一再妥协,他虽枭狠但更多的是光明磊落。 赢冽轻抚怀中人的脊背,“宝儿这般信我?” 浅瑜淡笑,比起说信他,她更觉得以赢准的性子是不屑于那样做,但想他喜欢听好听的话,浅瑜妥协道:“自然。” 浅瑜很少说情话,反而是赢准成日在她耳畔说。 闻言,赢准有些心动,大手缓缓上移,浅瑜前一刻还清淡的小脸霎时有些红晕,“我小日子来了。” 赢准一阵叹息,他如此直白表达失落让浅瑜不由的一笑,想起宫里的女儿儿子,又叹道:“不知道羽儿有没有乖乖读书,眞哥儿有没有乖乖听话。”未为人母时不知这份思念,如今做了娘亲却舍不得分离了,她刚刚离开不久便想她们了。 赢准低头吻着她的发旋,“我一岁时早早便能自己着衣穿袜习武练剑。羽儿一向乖巧,定然无事,儿子也要长大的,宝儿无需担忧” 比起赢准的自若,浅瑜眉目渐染忧愁。 皇宫中。 “啊————!我要我娘,我要我娘!我要找娘亲!”在地中间打着滚的小胖团子跟着射箭师傅回来再也找不到娘亲时,一脸绝望的趴在了地上,从两个时辰前就转着圈的嚎。 褚太后心疼坏了,急的满头大汗,宫里的宫人婆子也更这为难。 褚太后将日里赢眞爱好的东西都摆在桌前,小胖团子睁眼瞧了一圈继续哭嚎,褚太后蹙眉给孙儿擦眼泪,羽儿也快要下学了,若是见了眞哥儿哭成这样也难过了怎么办。 褚太后显然低估了孙女,羽儿一下学,由着宫女将她带去祖母寝宫,娘亲走的时候与她说了,她是姐姐自然要懂事,进了门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弟弟,眉头一皱,“眞儿,我昨天压在枕头下面的两枚铜钱哪去了。”那铜钱是夫子给她的,说是将铜钱赞成了十个她就能给娘亲买一小瓶染甲粉了,她想送娘亲东西,自然更加认真的修习。今早起来都不见了! 震耳欲聋的哭声戛然而止,因为停的太快,小胖团子打了一个小嗝,眼神游移的起身靠近祖母的怀里,哑着嗓子道:“我饿了。” 羽儿撇了撇嘴,怪不得爹爹说弟弟不能娇惯,如今学会拿她的东西了。 眞儿第一喜欢娘亲,第二喜欢姐姐和祖母,如今做了亏心事不敢再闹,也怕姐姐不理他,一直想着姐姐说的两枚铜钱是什么。终于想起来时,更难过了。 羽儿用完了饭,任宫人给自己擦手,又问了一遍弟弟自己的铜钱去哪了。 赢眞抬头看了眼祖母,小声试探开口,“给了一个老奶奶了。” 褚太后眼前一亮,孙儿每日都会出宫与师傅学习箭术,她从未想过小小的孙儿竟也懂得民生疾苦,褚太后还是贤妃时就德名在外,自是喜欢孙儿这般懂事,倍感欣慰之余却也有些惆怅,她甚少出宫,竟不知这皇城脚下尚有乞丐,“那妇人可曾还短缺什么,祖母明日陪你去布施可好?” 小胖团子消化着祖母的话,思索半晌,“祖母要带上许多银钱,那个老奶奶的糖酥可好吃了。” 话一落,室内只有小胖团子笑的灿烂。 羽儿有些恼怒的窝进祖母的怀里,对待旁人羽儿心思颇多,但对待弟弟她总是不知道怎么办,毕竟娘亲给她生了个蠢蠢的弟弟。 小孩子忘性大,赢眞困乏时便忘了娘亲,饭后由着宫人将他抱回宫中。 夜色正深,一身着灰扑扑袍子的长眉老翁飞驰在宫檐之上,白眉老翁笑的开心,落身在一处宫殿,那小子倒有几分本事,他想要靠近这皇宫倒也费了一番心思。 整理了下衣袍,衣袍还是那般灰扑扑,头发眉毛也仍旧凌乱,但老翁甚是满意自己比刚刚整齐,推门进入内室。 凑近那床榻看着睡得憨憨的小子,眉眼笑的皱成一团,几年不见那小子竟然生了这么个胖儿子,左瞧瞧右瞧瞧倒真有那么点像那沉闷的小子,比划了两下,老翁终于找了个合适的姿势将人抱起,小胖团子揉了揉眼睛,扁了扁嘴,老翁眉开眼笑,“老朽瞧瞧,这么俊个小子哟。” 小胖团子也不怕生,抓了抓脑袋,奶声奶气道:“你是谁啊?” 老翁手臂有些酸,但仍旧抱着沉甸甸的胖小子,“我带你去找爹爹可好?” 小胖团子扁了扁嘴,摇了摇头,他不想看见爹爹,他在祖母这里活的自在着呢。 老翁明白这胖小子苦相的由来,想到他那无趣的爹爹,转念开口,“我带你去找你娘亲如何?” 小胖团子眼睛一亮,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老翁乐得开心,多乖巧的小子哟,可比那沉闷的小子有趣多了,大手一挥修书一封,老翁抱着又昏昏欲睡的小子飞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颈椎疼的不行了 睡觉了,晚安! 第084章 北边大营里。 齐格尔喝了丫鬟递来的药, 垂下眼眸,缓缓开口,“听说你们将军来了大营?” 丫鬟点头, 将投的干净的帕子递上,齐格尔缓缓擦拭着手, 直到那丫鬟走出房门时,才放下帕子摸了摸枕下一禀匕首,如今她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若是信已送出, 这时也应该收到回信,如今那盛将军仍旧不肯见她,想来根本就没有将信送出。 这几日她熟悉了营中的地形,也摸清了盛将军来大营的时候,擦了擦手里的匕首, 直到在寒光中看到倒映出的自己,才将匕首收回刀鞘。 每次那将军来大营,晌午的时候他那夫人定会过来送吃食,她想要逃出去,马车必不可少, 齐格尔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略作思考。 丫鬟再进入营帐时,齐格尔仔仔细细的用了饭,待那丫鬟上前拾掇时,一个手刀过去。 齐格尔迅速将晕过去的丫鬟扶到床榻, 以防外面的人听到帐内的响动。 换好了衣服,拿起托盘缓缓走出大帐。 正是用饭的时候轮岗之际士兵都有些疲乏,齐格尔顺利的远离了大帐,正要靠近那盛府的马车,背后响起了一人的声音。 “你是哪里的丫鬟?”李氏抱着小儿蹙眉看向身形陌生的女子,走上前时更是疑惑,她虽为妇人,但身在北边的夫人哪个不是惦记自家的丈夫常来看看,所以北边大营对她们这些府中的妇人没有那么多约束,既然常来这大营,自然对这里仅有的几个侍女极为熟悉,李氏本是心疑这人是谁,而后看到她手中隐隐露出的匕首心里咯噔一声。 齐格尔从未经历过这么多波折,哪里有那么好的心态,听到李氏的话顷刻慌乱起来,手一伸夺过李氏怀中的珩哥儿,匕首横在珩哥儿的项颈。“让开!” 李氏一声惊呼,面色煞白,“别伤害他!” 李氏的声音引来了许多士兵,盛云俦也跟着匆匆赶来,李氏几乎站不稳扶住丈夫的手臂。 盛云俦声音一沉,“你这是做什么?” 齐格尔见事情愈发不妙,面露凶色,蹩脚开口,“我要离开,你是那皇后的亲爹,心怀叵测,非但没有将信送出,还想将我困在这里,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让开,我要离开!” 盛云俦面色紧绷,挥了挥手,这蛮夷公主如此没有脑子,他何必保她,估计她走出不需多远便会被赢冽的人知道,她想死,他岂会拦着。 路被让开,齐格尔上了马车迅速驾马出了营帐,想到那皇后曾让自己颜面扫地,心里更恨,马车疾驶,齐格尔冷哼一声收了匕首,厌烦那小童的哭声将人推下马车,盛云俦一路跟随,见儿子被抛出车外,心头一紧,蹬马起身飞扑向儿子。 跌落时只觉腿上一痛,看了眼怀中仍旧精神奕奕的儿子,盛云俦松了口气。 —————————————————————————————————————————— 多乖巧的小子哟,可比那沉闷的小子有趣多了。 荀崖子搔着脑袋一脸愁苦决定收回自己昨天晚上的话。 “疼疼疼!” 小胖手扯了两下师爷爷的胡子一脸懵懂,“这是什么呀?” 荀崖子握住那软乎乎的小胖手,脸上疼痛未减,但心里却得意这胖小子得意极了,长得漂亮见人就笑,这小子要是早出生个十几年出生,他也不会收他爹做徒弟。 荀崖子抱着小胖团子坐在小毛驴上,小毛驴走的极慢,摇摇晃晃的走在路中间,赢眞已经对毛驴好奇过了,转而看着路两侧琳琅满目的玩意,当看到一人手里稻草棒子上扎的各式各样的糖人,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小手不自觉的扯了扯师公公衣襟,“吃!” 荀崖子说好听一点叫两袖清风不识铜臭,不好听点就是身无一文穷的响叮当,要不也不会靠指点旁人武艺换些个吃食,小胖团子一句话让荀崖子突然想起来,怀里这个可是个金锭锭,赢准小子只有这一子,宫里上下不知怎么宠着好呢,让他夜半提溜出来,有上顿没下顿,越想越觉得冷汗阵阵,荀崖子在身上摸索了半晌,不出意料一个铜板没有! 赢眞娘亲是大尧唯一的皇后,独宠后宫,爹爹是大尧的皇帝,出生便含着金勺,又加上褚太后纵着宠着,可以说想要什么有什么,这会始终不见师爷爷给自己买,有些奇怪,大眼直勾勾的看向荀崖子,“吃!” 第一次见面可不能给胖小子留下不好的印象,思来想去,荀崖子利落翻身抱着小胖子下了毛驴,磕了磕鞋子拿出一枚铜板,吹了两下递给那卖糖人的。 卖糖人的老伯接过,拿了一个山楂汁做的糖人给小胖子,小胖子眼中似亮起了星星,左看看右看看不知从哪里吃起好喜欢的不得了,小胖手指来指去,荀崖子此时有一种比年少时一战成名更加骄傲情绪,逗弄道:“叫声师爷爷来听听。” 小胖子开心了,正要甜甜的开口,下一刻街道上横冲出来一辆马车,毛驴一个受惊,肚腹撞在了荀崖子的后背,一个冲击后荀崖子移步站稳,看了眼怀里的小胖子无事,松了口气。 小胖子并没有因着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到,而是怔怔的看着手里光秃秃的竹签,似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大眼睛里泪水越蓄越多,“我的糖糖!我的糖糖!我的糖糖!”一声比一声悲切。 荀崖子这时也有些气愤了,看着那疾驶而过的马车,抚了抚白须,颠了颠手里的胖小子,“师爷爷再给你买好不好?” 小胖子眼睛上挂着大颗泪珠,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马车疾驶过闹事,齐格尔一路马不停蹄生怕那些人追来,马儿已经有些虚脱,行动迟缓下来,齐格尔恼怒的勒紧缰绳,狠狠挥动马鞭抽打马身,但下一刻马儿便精疲力尽栽倒在地上。 齐格尔愤恨的跳下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了下四周,见没有人再追来心里微微松了下来,精神一松下来,齐格尔才发现自己此时已经饥肠辘辘,摸了摸怀里从丫鬟身上搜下来的大尧银两,打算先吃些东西。 齐格尔不会说大尧话,可如今已经远离了北边,甚少有蛮人,连说带比划到底买了一张饼,刚刚掏出怀里的小荷包时,手腕一痛,荷包被抛向空中,齐格尔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那荷包落入一人手中。 荀崖子颠了颠荷包,嘴巴咂动两下,这样招摇过市他还以为是哪家纨绔,没想到同他一般是个穷鬼,不过给小胖子重新买个糖人倒是够了。“小姑娘你刚刚撞了我老头子,这个就当做你给我老头子赔的不是。” 荷包里除了银钱还有帅印,齐格尔恼怒追去,那人虽未回头,悠悠哉哉间却让她近不得身。 荀崖子先一步到了卖糖人的摊子,给怀里乖巧等着糖人的小胖子买了个糖人,小胖子开心了脆生生的叫了声师爷爷,而后眉头又重新皱紧,叹了一口气,“要是算上刚刚那个糖人眞儿现在就有两个了。” 荀崖子哑然一笑,敲了一下小胖团子的脑袋,到底又买了一个给他。 “老头子我光明磊落一辈子,为了给你个小娃娃买糖去抢人钱财,啧啧,让旁人知道,我这老脸也没地方放了。” 小胖团子有吃万事足,并不理会师爷爷说了什么。 荀崖子颠了两下那荷包,眉头一蹙,打开荷包看到里面的东西眉头蹙的更紧,他虽出身江湖,但走南闯北见识颇多,来了兴致也曾出没与各个王城皇宫,当下认出这是蛮夷帅印。抚了抚胡须,荀崖子思索着刚刚那丫头的模样,倒似是蛮夷的姑娘,莫不是那蛮夷出逃的公主? “老贼,将我的荷包拿来。”齐格尔声音一落,手里的匕首跟着袭向荀崖子怀里的男孩,她打不过那老头,却想故技重施,以那孩童相挟。 荀崖子一向好的脾气这时却有些怒了,倒不是因为她唤他老贼,而是因为这女娃娃好生心狠,竟然想伤害他徒孙? 荀崖子的武艺即便是现在的赢准也只能堪堪打个平手,齐格尔三脚猫功夫自不是对手,荀崖子扔出破落的腰带缠上齐格尔的手,一个草鞋踢出击中齐格尔的穴位,见她动弹不得,荀崖子抱着胖小子走近,“小姑娘拿着帅印要去哪啊?” 齐格尔一怔,没想到他竟然能认出那帅印,而后急道:“老贼,快将东西还我!” 荀崖子眼眸一眯,倒真是个没礼貌的丫头,颠了颠吃完糖人舔手指的胖小子,倘若他没碰到就算了,碰到了帮赢准小子一把也无妨,也好过这帅印落在旁人手中。 再次出发时,由两人一驴子变成了三人一驴子,毛驴上爷孙俩一人手里一个鸡腿吃的香,毛驴后竹竿顶着离毛驴一尺远的地方女子双手被缚一边走着一边不断的挣扎。 —————————————————————————————————————————— 马车稳稳行进,若不耽搁再有半日便要到临平了,一路上走走停停浅瑜再未探出头,并非是因为对外面不感兴趣了而是因为原本五人的路上又添了一人。 林小差骑着病恹恹的老马叼着麦秆不紧不慢的跟着。 第72节 卫沉额头青筋骤起,几次三番将人驱赶走,不到半日这人便先出现在他们后面,正要拿剑勒马再次回身,却顿住了手。 赢准眉头紧蹙,勒马止步,看来自那荷包丢失这些人便盯上他们了。 不待那林中隐秘的白衣人出现,隐藏在暗处的侍卫便率先出手,林中嘈杂一众白衣人仿若惊弓之鸟一般,从林中突然现身,白衣人的攻势极有章法,目的明确,未袭向前面的马车,而是直奔后面的马车。 后面的马车里坐的是丢丢。 兵器交错的声响让马车里的丢丢浑身冰冷,不敢动弹半分。 另一辆马车里浅瑜有些忧心,丢丢胆子小,此时定然受惊了,若知赢冽如此阴狠,她绝不会带丢丢出来的。景清紧张不已却颤抖着安抚着自家小姐。 人影交错间,白衣人死伤越来越多,将马拴好的林小差瞄准一人加入混战,手起刀落杀红了眼,突破重围便要只取那衣襟露出荷包一角的白衣人性命。 为首的白衣人眉头紧蹙回手间堪堪挡下林小差挥来的一剑,后退两步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人,也不知这人是什么来路,但见他招招致命仍旧吃力应付,他们此行任务只是杀了小姐,没想过多纠缠,越发吃力的挡下杀招,白衣人挥袖子间一枚暗器抛出。 白衣人抛出暗器的档口露出破绽,林小差想到李伯的死眼眸通红下手越发狠厉,一剑取喉,白衣人血流如注,倒在地上。 那厢,在白衣人暗器抛出时,马儿一声长嘶,粗壮的马颈暴起颈脉,落蹄狂奔,赢准一直注意着浅瑜,看后面的马发了狂,赢准当机立断的踏马起身飞身在浅瑜的马车上,躲过那狂奔冲撞而来的马车。 浅瑜在马车内,看到车窗外一辆马车奔驰而过,心里咯噔一声,随后便听见赢准的声音响起,“卫沉。” 卫沉应声抽身,寻那马车而去。 暗卫开始清扫战场,白衣人一一死在剑下,须臾不到路上被清理的干净,似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 林小差精疲力尽的跪坐在地上,长舒一口气,一路跟着那些人便是为了报仇,如今仇报了他应该回去了,可细想想他也没什么地方可回。 浅瑜轻轻撩开车帘,忧心忡忡的看向赢准,“你可有受伤。” 赢准一笑,策马靠近,附身在她唇畔落下一吻,“宝儿无需担忧,我没事,卫沉会将人找回来。”赢准身边从来不留无用之人,卫沉能成为他身边近侍自是有过人之处,无论是武艺还是头脑都非一般人。 浅瑜一向信他的,微微松了心,看到暗卫将那些尸体收走,轻轻一叹,战争总是残酷的,不知是否有一天人们从此再不会饱受战争的折磨。 马车重新出发,赢准勒马轻飘飘的看了那跪在地上的少年一眼,这少年虽然武艺差,但相当敏锐,应变能力极强,有时候战事往往不是人多致胜,偏生自古出名的战役都是将领懂得应变,难怪师父肯指点那少年一二,不过喜好那坑骗的营生倒也是废柴一个。 林小差自是看到那高头大马上男人的一眼,但他只看到了轻蔑,林小差顿时怒火中烧,好啊,你蔑视小爷,小爷我便要抢你女人!唇角扬起,林小差重新起身跨上他藏在树后病恹恹的马追着那马车而去。 受了惊吓的马儿拔足狂奔,当卫沉赶上时,车里的丢丢早已吓得面色苍白泪水盈盈,卫沉心口一窒,将手递出。 “把手给我。” 丢丢已经怕的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任由马车的晃动来回撞击在车壁两侧,似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眼睛木愣愣的看着一处。 卫沉焦急,额头阵阵汗湿,猛力一蹬马身跳上疾驶的马车。动作迅速,将失了神志的丢丢一手捞起跳出马车外,以身为垫将她护的周全,卫沉浑身疼痛,脸上因着穿越树林而被割伤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额头满是汗水,咬牙开口,“没事了。” 丢丢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不知道,静静的趴在他怀里。 寒气骤然袭来,卫沉忍过一波疼痛清醒过来时,丢丢仍旧直直的看向一处,卫沉叹了口气,卫游说过她心智不全不能受刺激,是他没有护好她,比之圣上对皇后,他一分都不如,混战中的圣上仍旧能将皇后护的周全,他却不能一心二用,圣上的意思他微微有些明白,却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他出身贫贱,即便她失了智,待一切尘埃落定也要恢复公主身份的,他当真配得上她吗,心底是渴望的,否则自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正常,小心翼翼的吻了吻丢丢的发旋,“没事了……” 一声声的轻唤,卫沉极为有耐心的安抚怀中的人。 日暮降临,寒气越来越重,卫沉发过信号,便将丢丢紧紧抱在怀中,即便他每动一寸便疼的青筋骤起。 不知何时,丢丢终于回神,眼泪掉落,声音有些沙哑,“你受伤了?” 卫沉面色柔和,“无事,一会儿便好。”确实没什么大事,曾经与圣上征战临平时,骨折便是极轻的伤了。等疼痛缓过去,即便不用其他暗卫赶来,他也能带她回去。 丢丢泪眼朦胧,“我很笨,很傻,小姐姐会不会怨我?”她知道自己很傻,不配做小姐姐的宫女,常常惹祸,明明是奴婢还要小姐姐常常安慰她,明明刚刚她跳下去,他便不会受伤,两人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她总是这般又蠢又笨,难怪……难怪没有人喜欢她。 卫沉心口一窒,想起第一次知道她身世时的场景,他那是在想这恐怕是最不幸的一位公主,后来他又想这应该是最幸运的一位公主,她因为不懂,所以不会有烦恼,因为不懂,所以在周围所有人都同情她的时候,仍旧能傻傻的笑出声,他想或许老天对人都是公平的,她心智不全所以拥有了许多幸福,直到那日在牢房中看到她,听到她悲切的哭声,他才知道即便是痴儿仍旧有心,她的心更如白雪涤净般澄澈,这样的人怎么有人舍得伤害呢。 声音沙哑,卫沉轻声道:“不会,皇后和善不会生你的气,反倒会担心你,莫……莫要哭了。”大手抚着她的发顶,卫沉只觉得心悸异常。 丢丢抬眸看向他,哽咽道:“那你呢?你会不会厌烦我?”她与师傅学习医术旁人都躲着他,偏生他会凑近她跟前,他对她好,她知道的。 卫沉心砰砰直跳,喉咙有些干涩,大手擦干她落下的眼泪,等待心绪平稳后才开口,“不会,我……我喜欢你。” 丢丢懵懂,总觉得他的喜欢与自己喜欢小姐姐不大一样。因为自己有些不正常了,心口跳的厉害。 卫沉眼眸一暗,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唇畔,喉头一动,轻轻啄了一下,“以后不许对旁人这般,丢丢,我喜欢你,想要娶你的喜欢。” 丢丢懵懵懂懂,喃喃道:“你不要咬……咬我。”脑海里已经记不清为何知道这是咬,但隐隐约约记得这是惩罚,那人说过的,脑袋有些迷糊,丢丢已经记不清是何人说过的了。 傻人,卫沉一笑将人揽紧怀中,他不应该怕的,身为圣上身边的近卫他应同圣上一般坚定果决,喜欢便是喜欢了,为何犹豫不前。 —————————————————————————————————————————— 夜色更深,赢准少时奔波于几个战场,对临平最为熟悉,临平城里赢准的一处府邸,管事早早接到了信,等浅瑜一行人到达时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膳堂内,浅瑜没有任何心情去看看院子的摆设,心不在焉的用着饭,赢准将菜布到浅瑜碟子中,“卫沉已经发来信号,宝儿莫要担心了。” 浅瑜收回心思,想起一事,抬头看向赢准,“明日你就要上战场吗?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赢准淡笑将人揽过,“上阵打仗除了将自己送去战场,哪里有什么可准备的。”他对着里熟悉,赢冽觉得这里易攻难守,所以打算将这里突围,却不知临平虽然地势平坦,却连年汛期雨重,在两大汛期内,易攻难守的地局势变幻莫测,并非他太过胸有成竹,而是熟悉罢了。 两人感受到了分离,都有些不舍,浅瑜靠在赢准怀中,“你不要受伤。”她见过赢准身上的伤痕,每一道伤痕都见证着他的年少,她不能回到过去告诉年少时的他,却能嘱咐现在以为人父的他。 她言语里的关切让赢准心潮涌动,年少争强好胜,热血沙场,此时有了羁绊自会保护好自己,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他与她还有好长时间要走,岂会丢了性命。 两人重生来过,都经历过生死,所以更珍惜这份重生。 卫流随大军安营后便从大营赶回城里,却在中途收到京中来信,似是太后暗线的加急快报,卫流神色一凛顾不得骑马飞身离开匆匆进入临平府宅内。 赢准见卫流匆匆进门,拿过他手里的信,待看到信中的内容时,神色骤凝。 儿子被师父抱走了。 赢准额头似有青筋浮现,师傅常年游走在关外,何时回了京中。 他面露难色,浅瑜不解,“是母后来信了吗?可是眞儿闹了?” 赢准怕浅瑜忧心,将信重新拿给卫流,“不是京中来信。” 浅瑜眉头一紧,算算时候母后也该送信过来了,正待询问之际,景清匆匆从外面走进来,一脸喜色,“小姐,北边的将军府来信了。” 浅瑜的注意转移了去,拿过景清手里的信,面色一白,爹爹腿受伤了?越往下看娥眉蹙的越紧,齐格尔的名字她稍稍知晓,她记忆向来好的,见过一次的人便能留下印象,何况当日齐格尔给她的印象更深,浅瑜对人向来忍让三分,尤其是女子,同为女子在这世间过活本就艰难,女子间又何必暗箱争斗,爹爹出于怜悯之心收留于她,她竟然拿弟弟相挟,浅瑜垂下眼帘,面色不愉,信是汝阳写的,从北边到这里也有月余,想来那齐格尔知道赢准不在京中,也会过来临平,既然那齐格尔心心念念想分一杯羹,她岂能让她失望而归。 赢准第一次见她的宝儿这般气恼,新奇的将人抱进怀里,卫流和景清有眼色的退下。 “何人惹了宝儿,倒是奇了。” 浅瑜将信放在桌上,抬头端详着赢准的面容,赢准俊美,却因着总是冷着个脸让人不敢多窥,仔细端详过后,确实觉得赢准有着招蜂引蝶的脸,否则那蛮夷的公主屡次碰壁,最后想的却还是要嫁入大尧。 她眼眸倒影着他,赢准喜爱她偶尔露出的茫然,小啄一下粉唇,瞄了眼那桌角的信件,他这样小心翼翼宠爱的宝贝,岂能让那些事烦心。 嘴唇相碰便一发不可收拾,浅瑜回神时已经衣衫半褪,忙将人推开,起身向着浴室走去,转身之际忘了刚刚所想之事,只是不放心地嘱咐道:“我小日子还没结束,你不许过来。” 赢准挑眉点了点头,待浅瑜离开时便起身,出门吩咐卫流立刻寻人。 师傅为人松散,喜好玩乐,他不怕别的,只怕他照顾不好儿子,毕竟他连他自己都照顾不好。 然而赢准显然低估了荀崖子。 “臭!”小胖手指着荀崖子,不肯靠近,荀崖子左闻闻右闻闻,没觉得自己哪里臭,但见小娃娃如此嫌弃自己难能的洗了一回热水澡。 神清气爽后抱着小胖团子牵着驴子找些吃食,这些天算是摸清怀里宝贝的性子喜好,说来这是他唯一的徒孙,可不是得要照看好,赢眞十分硬实,再加上赢准常有意训练他的体力,这一路颠簸倒也不声不响,没病没灾,爷孙俩吃了个畅快,齐格尔却因着一路的走走停停而体力不支。 荀崖子在武林中非黑非白,既没有正道人的慷慨无私嫉恶如仇,也没有黑道人阴狠歹毒唯利是图,但得罪他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全然不理走的越来越慢的齐格尔,爷孙俩吃饱喝足便找了个客栈歇息。 小胖团子爬来爬去,荀崖子顺势摸了摸胖小子的经脉,确实是练武的料子,不错不错,虎父无犬子。耐着性子哄了半晌,爷孙俩相继睡去。 暗卫行动迅速,好在爷孙俩已经到了临平境内,一路上又大张旗鼓,寻到不难,得了圣上的嘱咐,寻到人后万分小心,生怕老爷子另有主意,待到房内没了声响才行事。 安神香插.入之时,一股青烟便进入其中,不声不响。 爷孙俩连带着马厩里关着的齐格尔当夜便被抬入临平府内。 赢准等浅瑜睡去才起身出门,明日一早他便要上战场,在此之前要把这几个烦心的处理干净,省的日后宝儿醒来忧心。 赢准一出门,跟了一路的林小差趴在墙头,看到那人远去,才松了口气,也总算找到了由头,男人大半夜离开能去哪儿?他虽然没有体味过,但毕竟自小生活艰难,在鱼龙混杂之地也耳濡目染了几分,啧啧,他还真当这人重情重义,别当他没看见,刚刚一伙人抬着一个女人进了府,他看的真真的,眼睛一转,林小差当下做出决定,这人如此道貌岸然岂能再让那美人蒙在鼓里。 跳下墙头,林小差几个闪身进入房内。 烛光幽暗,层层叠帐下那女子睡得香甜,林小差第一次有些嫌恶自己没去抢身好衣衫,万一一会儿她醒来怕他当做坏人怎么办,不过她一路上没看他一眼是不是已经将他当做坏人了? 屏息靠近纱帐,看到纱帐下的人更是怔神,擦了擦手刚想伸手碰一碰,却正对上那清冷的眼眸。 浅瑜看着突然出现在房内的人,娥眉一蹙。 林小差挠了挠头,摆手道:“你别叫,我有事与你说,我不是坏人。”话重复了两遍,仍旧没说什么事,浅瑜蹙眉看他,淡淡道:“我没叫。”她自然知道他不是坏人,一路上虽然未看他,但浅瑜知道这少年不过是心智未成熟罢了,看他如此胆大闯入府中便知他不过有些年少轻狂误入歧途而非是真的坏人。 林小差闻言一噎,老实讲他还真没见过这般冷静自持的女子,让他思路都有些乱了。 知道归知道,但浅瑜还是拿过衣衫披上离远了些。 林小差整理好思路,面色沉重,“那人不是好人,前半夜守着你,后半夜却去找人,咳,找别的女子。” 浅瑜垂眸,“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见她如此淡然,以为她不信自己的话,林小差抓了抓脑袋,点中浅瑜的穴道,将人带走。 这厢,赢准进入室内时,趴在老爷子肚子上的小胖团子睡的正香,但稍稍倾斜的身子似是下一个翻身便要掉在地上,赢准许久未看见儿子到底是想了,将人抱起打量,瘦倒是没瘦,就是黑了许多,看到儿子便想起了宫中的女儿,也不知女儿如何了,一向想着独霸自己宝儿的赢准第一次对女儿儿子有了愧疚之心。 小胖子咂动了两下嘴还不知自己已经结束了短暂的游历睡得极酣,赢准叹了口气,吻了吻儿子,看向呼吸越发平稳的师傅,头一疼,“你怎么想把他带来这里,明日我便要上战场,分身乏术,若是缺银两了便去暗卫的铺子里拿,为何要给我添乱。” 赢准训诫下属的语气让装睡的荀崖子不大乐意,一睁眼就要破口大骂,看到睡得香甜的徒孙,心头一软,小声骂道:“赢准小子,我是你师父,不是你是我师父!” 本来应气势磅礴的话,却因着声音太小显得有些心虚。搜刮了一下,年过八旬的荀崖子邀功似的拿出怀里的帅印,极力证明自己不是添乱,“看看,看看这是什么,多重要的东西啊,我找到的,若是先被旁人得了去可了得。” 赢准头疼,却不想再拂师父的面子,接过那帅印,“既然过来了,便先好好休息吧。”抱着儿子转身离开,将儿子交给旁人又不放心,赢准点了儿子的睡穴,抱着睡的憨憨的儿子进了一处牢房。 齐格尔一路颠簸,饥肠辘辘浑身疲惫,已经陷入绝望,听到牢房门传来响动只是一瞥,而后不可置信的上前握住栏杆,因为缺水而皲裂的嘴开开合合终于发出了声音,“我手里有虎符,能调令蛮夷一支强军,在那老头身上,你若放了我纳我为妃,我愿意全部奉上!” 赢准从未直视过除宝儿外的其他女子,此时却目光凌厉的看着齐格尔,毫不掩饰的透露出眼底的厌恶,将黑色玉制的帅印扔在地上,冷声道:“你说的是这个?” 齐格尔连连点头,攥紧栏杆,“只有我知道怎么用,只要你……”话没说完便看到赢准将那帅印碾碎在脚下,齐格尔神色慌张想去阻拦,却始终碰触不到,尖利道:“不要!” 赢准拍了拍怀里的儿子,面色阴冷,“是朕说的不清楚,还是表现的不够明显,你何以侮辱与朕?”赢准起身,再不想多做停留,冷声开口,“盛将军是如何断的腿,你们便如何断她的腿。明日将人给朕拖回蛮夷交给赢冽,他的妻子合该他处理了去。” 齐格尔眼眸睁的老大,似不相信那保命的帅印顷刻间被毁掉,不断的去抓那已经碎成粉末的帅印。 赢准正待转身,眉头一蹙,沉冷道:“出来!” 林小差缓缓踱步而出,顺便松开钳制浅瑜的手,解开穴道。 浅瑜一被松开便上前去抱儿子,见儿子晒的脸颊发红更是心疼,“他怎么回来这里。” 赢准厉色看了眼林小差,而后看向浅瑜,轻声道:“宝儿先回房吧,等我与你细说。” 见了儿子,便满眼都是儿子,浅瑜顾不得其他将儿子抱去房内。 牢房中只剩下赢准,林小差两人。 气氛不大对劲,如小兽一般敏弱的林小差打着哈哈,“误会一场,误会一场,天色也晚了,草民不打扰了,这就告退了啊。”倒退着向门走去,下一刻却感受到那迎面袭来的掌风,硬着头皮出手,林小差做好了被打的打算。 然而过招之时林小差却更为恼怒,他不止是要打他,还将他像遛狗似的打着玩! 数十招后,林小差胸口一痛猛吐一口血,顺势躺在地上,“你还是这样打吧,我还能舒服些。” 第73节 赢准挑眉,这少年倒是沉得住气,若他调查的没错,牢房里那蛮夷的公主也算是他仇人,他竟然没袒露一丝破绽,赢准收了手,将手里的牢房钥匙扔出,淡淡道:“送你了。” 林小差看着头定的月亮,再没去看赢准,脸上的笑意却消了下去,风水轮流转啊,当年他与娘亲被关在牢房中,那女人那蛮夷的公主笑看娘亲日日受刑,只因蛮夷领主醉酒后强迫他娘生下了他便日日折磨他们母子,他亲眼见他娘死在那铁烙刑下,那段记忆他不愿回想,林小差闭上了眼睛,手死死抠进土里,摩挲中握住了那牢房的钥匙,他从未想过为娘报仇,不是不想而是那人高高在上,而他却不能靠近分毫,能力悬殊他不敢想只能窝囊躲躲藏藏的活着。 攥紧钥匙,林小差睁开眼睛,真好,老天爷给了他一次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一万,累吐血了要,明天争取早一点。 晚安! 第085章 牢房里哀嚎声阵阵, 林小差漫不经心的进入牢房,仿佛当年那对母女看着他与娘亲受刑的场景再重现。 暗卫的手段经过几朝的累积越发熟练,待自家主上走后, 暗卫便一寸寸将齐格尔的腿骨碾碎,因为不是一瞬间的疼痛所以更加痛苦。 骨碎声伴着尖利的哀嚎响彻牢房, 齐格尔汗水阵阵疼的几欲晕厥却在听到脚步声时虚弱抬头,“皇上——” 林小差走近蹲在那牢房前,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冷呲一声,“千里将自己送过来, 那人连看都不看你一眼,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他会重新回来见你。没了爹娘你便也没了脑子吗?” 暗卫退去,齐格尔已经汗水津津,面无血色完全脱力跌在地上, 听到他的声音又从干枯的稻草上挣扎的抬起头,模糊中看清蹲在地上看着她的少年,“弟弟,弟弟是你吗?救我!我能辅佐你做蛮夷的领主。”她说的磕磕绊绊但林小差听的清楚。 这样的人如何才能醒悟,并不是世上所有人都围着你转呢?拄着下巴一直思索似乎只有让她认清现实才能绝望, 才能痛苦,毕竟娘死的那般痛苦,倘若这般痛快地杀了她岂不是便宜了她去。 林小差想东想西,不由摇了摇头, 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这般理智的面对仇人,或许是因为地位太过悬殊,绝望了,所以连报仇都没想过。 手握成拳,是啊,就是太绝望了,眼看着仇人活在眼前却无力反抗,玩世不恭的眼眸骤冷,林小差起身打开牢房,他曾经经历过的绝望如今也想她尝尝。 一手将人提起,林小差飞身离开,面色肃冷一夜奔波离开了临平城内。 齐格尔双腿尽断,此时疼痛难忍哑着嗓子开口,“你要带我去哪?先给我治伤你听到没有!” 林小差冷哼,并未理会,齐格尔忍痛怒斥,“你若不先给我治病,休想我……” 话没说完,“噗通!”一声林小差将人扔在地上,齐格尔正要怒斥,却看到一张军旗,随即看到周围紧密的营帐,后背一冷,齐格尔声音发颤,“你将我带道这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赢冽杀了父王和母后!快带我离开。” 林小差蹲下身,声音平淡,“那是你父皇你的母后,齐格尔,在你们杀了我娘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一天你会落在我的手里?赢冽杀了你爹娘,你想报仇?我却不想呢,我要看你落在他手里被折磨,看着仇人不能杀之后快。”少年嘴角带笑,眼眸却冷若寒冰。 齐格尔爬起眼眸通红的看着面前的少年,比起小时候瘦弱不堪胆怯躲在众人之后的他,此时的少年变得难以捉摸,“你什么意思?你想帮着那大尧人?你别忘了你是蛮人,蛮夷被攻陷了蛮人只会做大尧的奴隶,你要做背叛蛮人的事?” 林小差看着面前的女人,缓缓起身,掂着围栏下一空空的酒坛,勾唇一笑,喃喃道:“我是什么人我自己都不清楚你又如何清楚。”话落手里的酒坛打在地上。 坛子的声音清脆且突兀,火光骤亮,脚步声响起,齐格尔听到声响慌张开口,“你不能这样做,快带我离开!”她不能再落入赢冽手中,千辛万苦的逃出去怎么能再落入他手中。 但齐格尔再次抬头时,原本林小差站着的地方已经没了人影,怒喝声响起,齐格尔绝望的被人架起。 赢冽从帐出来看到齐格尔时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杀了吧。” 营前众人散去,林小差才从暗处走出,他从不欠人情,那人送了他一份礼物,他也该回礼一份才对。 赢冽回到营帐中,与众将士商议明日的战事,他们如今占据有利的位置,虽然战线拉长,但粮草充沛,只要挺过两个月下一拨粮草便能到达。 周扬与几个将军定下了明日出战的将士,赢冽还待交代些事时,外面守营的士兵一脸慌张的进入营帐,还来不及将头上盔帽扶好慌忙道:“将军,粮草起火了!” —————————————————————————————————————————— 赢准晨时起身,浅瑜便跟着起来忙来忙去,见她去拿巾帕,赢准将人一把揽进怀中,“宝儿,第一场战事一了我便回来,估摸不出两个月,到时宝儿养足精神,与我日夜……”他的话没说完,便被浅瑜堵住了嘴,赢准勾唇顺势吻了吻她的手。 浅瑜面色发红,却极力镇定的看着他,“你早些回来,别受伤。” 她突然理解娘亲时时想着去看爹爹的心情了,战事残酷,多少百姓因此遭遇祸患,多少将士的家支离破碎,娘亲虽从不说出口,心里定然担忧,所以才会不顾危险出没于北边大营,想来那些将领的夫人也是如此。 浅瑜轻轻靠在赢准怀里,“我们等你回来。” 赢准吻了吻怀中人的发旋,看着摇摇晃晃从床上拱着屁股起来一脸茫然的儿子,心里软成一团,“好。” 浅瑜抱着披着斗篷的儿子一直将赢准送上马,天亮前赢准必须赶回营中,再不留恋驾马飞驰离开。 胖团子迷迷糊糊的窝在娘亲怀里,从刚刚醒来一直没有说话,儿子向来醒时都要缓冲许久,浅瑜习惯了,哪知她刚要抱儿子回府内时,小胖团子颤巍巍伸出短胖的手指头指着赢准离去的方向,眯着没睡醒眼睛看娘亲,哑声哑气道:“娘,他是谁啊。” 浅瑜,“……” 晨雾朦胧,西边昼夜温差过大,此时的城里人影绝迹,林小差缓缓走在屋檐上,时不时踢落几个瓦片换来底下人的几声咒骂,林小差百无聊赖的走着,似是不知何处才是容他休憩的地方。 骏马疾驶出城,向着城外临平边境奔驰而去,林小差看着那人离开城门眼睛一亮,似是找到了自己能去的地方,想来想去,既然要去那府中,自然不能再如昨晚那般唐突,沿街瞧了瞧,找到一家尚未开张的成衣铺子,熟门熟路的换了身黑袍出来。 少年颀长挺拔,面容俊朗底子本就不错,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倒也有些玉树临风的架势。 林小差特意选了个相对偏僻的角落,但刚刚从墙上探出个头两把利剑便抵在他项口,随后赶来的侍卫立刻将人五花大绑扔在卫沉面前,卫沉因着有伤在身没有马上随着赢准去战场,昨晚一回府中只得了吩咐留在府中养伤。 卫沉面色冷峻的看着身着新衣的少年,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侍卫,侍卫会意离开。 卫沉单膝蹲下身子,“圣上身边不留无用之人,你想留在圣上身边可以,倒有个差使给你。” 林小差眼睛一转,反正他也没什么地放可去,有个差使便有饭吃,可以可以,“说来听听。” 卫沉拿过一套整洁的锦纹赤鹤袍递给林小差,“夫人与公子都在府中,守府的侍卫自是越多越好,你可愿意?”说是做侍卫,但卫沉拿过的衣服是暗卫明线的官袍,圣上身边的将领许多都是在此提拔上去的,卫沉明白圣上的意思,他与林小差交过手,他武艺不高却胜在应变能力,倘若不能将他十几招内拿下便有极大可能被他反杀。 林小差看着那衣服,自是知道那是什么,大尧皇帝身边的两支以一敌百的暗线明线汇集各路英杰极为出名,他有些心动,至少以后不会居无定做无所事事的漂泊,但又有些不甘,实在是没法想象如何撬了上官的女人,毕竟难得喜欢上呢。啧啧。 还待犹豫,一个被唆的干干净净的骨头打在脑门上,林小差“哎呦。”一声愤怒起身,看到墙头上坐着两个人,一个白发老翁怀里坐着一个小胖娃娃。 小娃娃他认识,昨晚上见过,老头他也认识,林小差面色涨红,伸出手指气的点了点,好半晌才出声。“好啊,你还敢出现,还我地瓜来!” ————————————————————————————————————————— 赢准离开前将浅瑜身边的一切都打点好,浅瑜随着府里的下人偶尔看看临平特色的手工制品,偶尔去花市看看花,偶尔外出去关外布施,日子便也过得极快,月余后收到了赢准的来信。 浅瑜每次回信给赢准也不过略略几个字,起笔虽然有好多话想说,落笔却只有安好,勿念几个字。 战场上起起落落的消息不断传来,随着卫沉离开府里战事似是越发吃紧。 浅瑜一早如以往那般随着侍卫出门布施。 因着战事的逼仄,蛮夷逃出来的流民越来越多,临平的守城官员曾是赢准手下一员悍将,心思缜密,早早开始筹谋,蛮夷流民一直被挡在城外,任凭外面如何叫骂也不开门。 浅瑜明白守城官员的想法,也不觉得有什么错,为了大尧百姓的身家性命这是最好的办法,这些流民中难免会有旁人混迹其中,倘若那些人进了城造成的祸乱可大可小,浅瑜之所以布施不过是看到流民中夹杂着许多孩童,战争残酷,对于妇女和孩童更甚。 浅瑜带着围帽坐在城墙内的堂室内,外面有侍卫布施。 浅瑜透过石窗看向城墙下趴着墙不肯离去的流民,眉头微蹙,似乎比起前些天的流民少了许多,按道理这处有布施流民应该越来越多才对,浅瑜撩起围帽细细看去,两天之内这些流民似是换了一拨人,浅瑜自小聪慧,过目不忘,对数字和危险向来敏感,流民的数量几天内突然少了,甚至多了些生疏的面孔。 “娘娘,这时候要起风了,该回府了。”耳畔传来管事的声音,浅瑜收回眼眸,看向跟在身后的几名官员,“城门昨日开过了?” 那官员拜礼点了点头,“因为战事,出门通商的商队渐渐回来,拿了户碟和通关令检查过后便能入城,放行数量每次不超过五人,严格把关,娘娘放心,绝不会出差错。” 浅瑜没再说话,等布施完随着侍卫回府。 马车之上,浅瑜眉头紧蹙,刚刚她问过了,城外没有增加蛮夷人流民的尸首,那么确实有一些流民被换掉了,那些被替换走的流民去哪了,方圆十里没有其他城池可去,若想活命不可能离开临平。 正思索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发生了何事?”景清挑帘探出头。 驾马的车夫连连告罪,一脸为难,“夫人,有个妇人倒在咱们车前了。” 景清跳下马车,看着倒在车前的女子,蹙眉道:“你怎么了?” 小妇人头裹着布巾,一脸惨白,虚弱的数不出话来,景清见状命人将妇人扶起又塞了些银两,未再关心那妇人重新上了马车。 妇人面色焦急,不顾侍卫的阻拦跪在车前:“夫人,您救救我吧!” 浅瑜眉头一蹙,挑帘去看那女子,手下一僵,女子眼底的焦急和忧虑不似作假,但让浅瑜顿住手的却是这女子眼熟的紧,她尚好的记忆里这位似乎曾出现在城外流民中,何时流民能进入城中了,守城的将军到底知不知道,还有多少流民钻了空子偷进入城中,那些偷进入城中的流民到底是不是真的,浅瑜放下帘子,心里隐隐多了些猜测,而后吩咐道:“将这妇人带回府。” 车外的妇人听了这话松了口气,不由自主的看向一处,她若今日不能想办法与她回府,那今日便是她的死期,好在命保住了。 浅瑜回府后第一时间命人传信给守城的将军去寻顶替身份进入城中的流民,又派人去调查这女子的身份,若当真是别有用心的人,放在暗处不如放在眼下连根拔起。 晌午的时候,浅瑜陪儿子一起用饭,景清从外面进门后低首道:“娘娘,那人名唤纭儿,是大尧人,这会儿似受了惊吓睡去了。”景清犹豫了一笑,试探道:“娘娘,可要差丫头看着点?” 浅瑜给儿子擦了擦嘴,“不用了。”暗地里有侍卫看着便好,省的打草惊蛇。刚刚暗卫传来消息这女子虽然眼眸为绿,但确实是大尧人,一直生活在临平的勾栏院,几个月前却被人买到关外,买她的人没露身份。 这女子能混进城内随行绝不是一个人,若不是她善于识人,自不会注意。 用了饭,出去传话的侍卫回了府中,“娘娘,属下已经差人告知吴将军暗地。” 浅瑜颔首,松了口气,再未将混入城中的‘流民’都找到前,决不能再任人混入,这段时间必须彻底禁止入城。 浅瑜看向又开始渐渐掉落的雨滴,心里涌上一丝惆怅,算一算他离开也有一个多月了,他说过两个月就会回来,应该也快了吧。 在他回来前,她要保护好儿子和自己,至少不能让他忧心,垂下眼帘,浅瑜命人找林小差过来。 那名唤纭儿的女子似是身心俱疲,一连喝了几日的汤药才好转。 连绵了几日的大雨过后,浅瑜抱着儿子在院中晒着太阳,见那女子走近便将儿子交给丫鬟。 纭儿聘聘婷婷的靠近,附身一拜,“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浅瑜虚扶一把,垂下眼帘,“何来救命只说,你刚刚醒来还需多休息才好,有了身子便要注意些。” 浅瑜话一落,纭儿一怔,“您说……”她什么时候有了身孕,若有了身孕,计划还能不能进行下去。 见她如此,浅瑜蹙眉,“你不知自己有了身孕?” 纭儿身形一晃,怔怔的坐在椅子上,思绪一片混乱,看着面前的女子,纭儿心里有些酸涩,这便是他喜欢的人啊,难怪他让她多看些书,这女子容貌柔美,气度不俗仿若世外谪仙,她虽与她有些相似,但两厢对比,便有些自惭形秽,她真能像他说的那样替代她吗?孩子啊,她竟然有了赢冽的孩子,本就是穷途末路如今又是雪上加霜。 浅瑜几日前与林小差商量过后本想将人关进牢中拷问,但自知道这女子怀有身孕便有些犹豫。 纭儿面色有些发白,心不在焉的与浅瑜说了些话,而后从椅子上起身,附了附身“民妇这会有些头晕先行告退了。” 浅瑜自是瞧见她从刚刚开始便有些失魂落魄,嘱咐了两句见她走远才抿了口杯中的水。 林小差从墙上一跃而下,踱步桌前看着那远远离开的纭儿开口道:“那些人估摸今晚就要行动,昨日一白衣人入府给了那女子一个东西,美人猜猜是什么?” 话一落,林小差头一痛,看到掉在地上的骨头,不回头也知道是谁,“老头你也太过分了吧,天天跟着我!” 荀崖子从墙上跳下来,将丫鬟怀里的小胖团子抱过来,呲笑一声,“掂量掂量自己,老夫我跟着你?这是我徒孙家,我想去哪就去哪。”手一挥将林小差的穴道封住。大大方方的落座在桌前,浅瑜淡笑着给荀崖子倒了一杯茶,“荀先生可曾用过饭了?” 荀崖子抚须一笑,“用过了用过了,老夫今日过来是想与女娃娃你商量些事。” 浅瑜将茶盏奉了过去,“先生但说无妨。” 荀崖子颠了两下手里的胖团子,见他胡乱扯着自己的胡须也不生气,商量的开口,“这胖小子与我相合,不如让我教他武艺吧,跟着我上山,保证日后比他爹爹还厉害如何啊女娃娃。” 浅瑜微怔,她不是不同意,男孩子学些武艺也好,却舍不得与儿子分离,看着刚刚懂些话的儿子,有些为难,“ 先生武艺卓绝,浅瑜自是愿意先生传授武艺给眞儿,但却舍不得与他分离,人生不过短短几十瞬,浅瑜想给他一个无忧虑的年少,浅瑜可否请先生下山相授武艺,京中郊外另劈一处给先生可好。”浅瑜声音轻柔,言辞恳切,既不伤荀崖子的颜面又道了为人母的心情。 荀崖子不大喜欢人事繁杂的地界,但看到怀里的胖团子实在有些舍不得,其实是他私心了,赢准小子如今青出于蓝,并不比他差,亲自教授团子武艺也可,他想凑这份热闹便是因着得意这胖小子,赢准小子当年那样冷淡的性子自不会留恋京中与他离京习武,可这胖小子成日乐的开心,鬼精灵着想讨好他娘,他岂能做了恶人。”思索了半晌,打定主意来劝浅瑜同意的荀崖子自己改变了主意,点了点头,“那便说好了,你们旁人不许上山打扰我与徒孙习武。” 浅瑜淡笑点头,任由荀崖子将儿子抱走,荀崖子走前又扔出一个枣核。 枣核打在身上林小差身上的穴道是解开了,胸口也跟着一阵疼痛,揉了揉胸口也不卖关子了,看着浅瑜,林小差直言道:“我昨日守了一夜,那白衣人塞了个□□给那女子,那女子戴上面具与你像个十成十。” 第74节 浅瑜垂眸,“混入京中的其他流民可找到了。” “找到了,可要动手?” 浅瑜看着瓷杯,轻轻叹了口气,如果将人杀死是否还有下一拨人用其他方式混入城中?浅瑜思索半晌轻轻道出心中所想。 夜色渐浓,香丸被弹入房内,渐渐燃起一阵熏烟。 待室内没了响动,白衣人对着带好□□的纭儿使了个眼色,纭儿手脚冰凉,四下看了看再那白衣人催促之际切身进入房内。 白衣人守在门前听着房内传来簌簌的响动,而后听到室内纭儿的声音便进入门内。 房内换好衣服的‘纭儿’局促的站着,床上换了纭儿衣服的女子静静酣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难以分辨真假。 白衣人径直走近床前将人抱起,看了眼站在一侧的纭儿,眉头一蹙,“倘若被人发现便吞药自尽,切不可透露蛛丝马迹。” ‘纭儿’点了点头,直直的站着,直到白衣人消失在房内。 城中发生骚乱,但城中士兵顷刻赶到镇压未造成严重的后果,白衣人借着混乱带人出了城。 ————————————————————————————————————————— 汛期来临,扎营在低洼处的蛮夷军开始由迅猛的攻势变的迟缓,一直僵持不下的战事开始变得明朗,蛮夷军节节败退连夜退到忆临江以北,汛期大至,忆临江江水猛涨,阻断了追兵,蛮夷溃军得以休憩,但因粮草战前被烧大半,加上汛期粮草开始霉变,蛮夷军即便得以休憩仍旧大伤士气,一片低迷。 对比之下大尧营中,小战僵持不下却在最后一场小战中取得先机使得初战告捷,士气大涨。 酒肉奉上之时一将领喝的有些熏醉,“我还当着圣上做了皇帝便没了当年的枭狠,奉拥中庸之道了呢,没想到是在最后借用天时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说罢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肉。 身侧的将士猛灌了一口酒,呲哈一声,将酒坛重重放在桌上,“许久不见,圣上还是当年那个殿下。” 帐中都是赢准一手提拔上来的将领,有出身勋贵,也有出身寒门,如今坐在一处全然没有隔阂。 酒杯碰撞,一人笑着开口:“圣上曾经铁一样的冷硬,如今却有柔情,我曾去过京中,圣上与皇后的佳话似能写成一本书了。” 众人笑着举杯,“圣上英武,皇后贤明,绝配,妙哉妙哉。” 或许是许久没有这般酣畅淋漓的打仗了,将士们高兴之余多贪了几杯,这时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直到一人惊醒,“圣上怎么还不过来?” 这时营帐内守门的将士才上前道:“圣上回了临平城中。” 骏马之上,赢准紧蹙眉头,一路狂奔,暗卫来报时他才刚刚从战场上下来,临平城中发生动乱,有人看到白衣护卫带着一昏迷的女子出城,他的心陡然一惊,顾不得细听跨马便直奔临平。 一路追赶着的侍卫一边狠打马鞭,一边汇报收到的信件,“据说夫人自动乱那日后便再未出过门,甚至连小公子……” 黑马越发的快,侍卫已经赶不上了。 赢准心口直跳,密密的汗水从额上滴落。 到了府门口,赢准迅速翻身下马,直奔房门,立在门前时伸手一推发现门被插上,面色一冷,“开门!” 门内传来簌簌的声音,却始终没有人上前开门,赢准眉头紧蹙正要将门踹开,门却被打开。 “赢准?” 柔美的面颊透着诧异,声音带着几分不确信,似不相信他出现在眼前一般,毕竟她才刚刚收到大捷的传信。 赢准上下打量一番后,一直绷紧的神经顷刻松弛下来,将人抱在怀中,哑声道:“宝儿。” 浅瑜一怔,随即想到他这般的缘由,轻柔开口:“我不是让人去信给你了吗,做什么这么担忧,那日见了那女子我便心里起疑岂会让人算计了去,赢准你当真觉得我与女儿一般不谙世事?”纤手轻拍他的脊背,她自是看到他刚刚眼中的慌张,明明是那样冷静自若的人。 赢准低头啃着怀中人的脖子,最新的信件他还没有看到,只看到一封便火急火燎的回来,凡是关于她的事他都很难保持冷静,比起这些,心一安稳下来便想起一事,“宝儿今日没来月事吧。”他知道她何时来月事的。 浅瑜面色一红,推了推他,门前人来人往,已经在京中丢够人了,又跑到临平来丢人。 那人手臂越收越紧显然没有松开的意思,浅瑜咬唇,喃喃道:“要用饭了,你……”话没说完人已被打横抱起,一直紧闭的房门又一次紧密合上。 唇舌交缠,诉说着心底的想念,将人揽在怀中仍旧压不下心底的渴望,他是不能离开她的,要早些培养得力的将领,再不出征,只守在她身边,宠她爱她疼她。 浅瑜也想他了,所以即便嘴唇有些疼痛仍旧承受着他的吻。 绵长热烈之后,赢准眼眸灼灼的看着自己的宝儿,吻着那光洁的额头,吻着那莹润的眼眸,吻着那精致的鼻尖,而后在那粉唇上辗传反侧,舌头探入极力纠缠,愈发强势的攻击让浅瑜节节败退。 衣衫凌乱卡在臂弯处,赢准低头正要进一步享用那令他欲罢不能的美妙时,蹬蹬蹬的脚步声响起,随后便是重重的砸门声,“娘!姐姐给我写信了,娘!你念给我听!” 唇舌难舍难分,赢准不管不顾的品尝许久未见的美妙,浅瑜却开始闪躲,“等……等晚上。” 赢准叹息,又狠狠啄了一下粉唇,趁势道:“宝儿晚上都由着我。” 他眼底的热切一揽无疑,浅瑜面色泛着红晕,点了点头,她如此乖巧只让那心火越发灼热,奈何外面那小肉拳头比之前更加急促。 赢准率先起身,大步走向门前,将门打开。 已经急切的小胖团子正要继续敲门,门却在猝不及防下打开,本以为是娘亲,却看到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犹豫了半晌,乖巧的道:“伯伯好!” 赢准额头青筋一跳,将儿子抱起,“嗯?” 小胖团子见面前的伯伯面色不愉,周身一冷,脑海里已经掉在深处的记忆开始逐渐清晰,而后小声开口“爹爹?” 下人将饭菜布好退至房门外,浅瑜给儿子喂饭时,将那日发生的一切说与赢准。 赢准坐近,拿过浅瑜手里的勺子,“宝儿一向聪明,是我乱了阵脚。” 赢准将手里的勺子塞在胖团子手中,喜滋滋等待娘亲投喂的胖团子看到是爹爹即便老大的不乐意仍旧接过勺子自己吃着碗中的饭菜,在浅瑜面前笨拙的小手此时变得极为灵活,浅瑜微微诧异,赢准勾唇一笑,他们家的孩子向来会卖萌耍乖,女儿也就罢了,本就打算宠着养,儿子却不能放任他去,在宫中母后护着他,如今送到他眼皮子底下自要好好教训一番。 小胖子心里窝火却不能表现出来,想着等师爷爷回来替他教训爹爹,奈何小胖团子这一想法即便到他成年顺利继承皇位也未能实现,当一路被碾压长大的小胖团子成长为绝世独立的俊美少年时,稍稍改变了想法,等爹爹八十岁的时候他应该就能教训的了他了! 用完饭后,浅瑜抱着儿子回房,赢准浑身疲惫却仍旧固执的守在宝儿身边,小胖团子往日总会黏着娘亲说些故事,但此时每每一张嘴便看到爹爹看向他的目光,犹豫了一下,想到娘在不用怕,翻了下小身子,用屁股对着爹爹,而后对着娘亲甜甜一笑,“娘亲给我讲故事。”浅瑜因着父子俩的稚气莞尔一笑,轻哄着儿子,直到儿子终于睡去,浅瑜才吻了吻睡梦中的还泛着笑意的儿子,任由赢准拉着向房内走去。 回到房内,赢准将她抱在怀里正要好好享受一番,浅瑜面颊微红的将人推开,“你先去洗漱。” 他一路赶来确实有些汗津津,狠狠的吻了两下粉唇,尝了些甜头,才拉着宝儿的手沙哑道:“宝儿帮我。” 浅瑜笑着看他,“你还不许儿子让旁人帮忙,这厢又不是个严父了,你是爹爹应当以身作则。” 揽着她的腰身,赢准凑近,“那我帮宝儿,我伺候宝儿洗漱,伺候宝儿褪衣,伺候宝儿快活可好?” 浅瑜笑容一滞,打了下赢准的胸口,“赢准你还要你的脸皮吗?” 将人打横抱起,赢准一笑,“不要,要宝儿就够了。” 他要对他的宝儿好,给她世上独一无二的宠爱,盛宠她一人,老天将珍宝重新带给他,他便要将她小心呵护。 小别胜新婚,浴室暧昧,直到天白仍未停歇。 蛮夷大营。 白衣人因为路途被大雨阻隔,迟了两天回到营中,赢冽刚去看过粮草听到属下来报匆匆赶了回来。 营中的人早已退去,赢冽渐渐靠近那床榻上的人,许是淋了雨的缘故,此时的她面色苍白,赢冽眉头一蹙伸手便要去解她浑身湿漉漉的衣物,但刚碰到衣襟时,手下却一顿,而后再不做停歇的除去她的外衣,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用被子将人裹紧,看着她的眉目,赢冽轻轻松了口气,终于得了她了。 大手描绘那眉目,眼眸中的寒光变得柔和。 睫毛轻动,纭儿缓缓睁开眼眸,眼前由着朦胧逐渐变得清晰,待完全看清眼前之人时,震惊坐起,“赢冽?”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她此时应该在临平,明明她要与那女子互换身份的,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越想心里便涌起绝望,她没忘记走之前赢冽对她说的话,如若不成功便会杀了她,眼眸暗淡,纭儿满眼只剩恐惧。 赢冽声音轻柔,桃花眼带着温柔,“宝儿,赢准此时已经赶回临平,将那女人错认成你,宝儿,他不是真的喜欢你,若是喜欢岂会将旁人认作你,宝儿,我会对你好,你若同意与我在一起我便收兵可好,我会对你好,不会有旁人,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纭儿眼眸低垂,心里却掀起惊涛海浪,他每说一句话,纭儿便隐隐升起一道希翼,慌乱中纭儿努力维持镇定,喉咙沙哑,“你出去。” 赢冽想去握住她的手一滞,叹了口气,起身离开。在他刚刚离开大帐之际,纭儿立刻起身顾不得其他走到水盆前,面容虽然与那临平府里的女子一模一样,但水盆里的人不是她,纭儿摸了摸脸颊,而后又急急俯身看了眼自己的眼睛,不是绿色,是黑色。 纭儿跌坐在地上,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昏迷太久,回忆起来有些费力,头痛欲裂后那日的情形如闪电一般快速出现在脑海中,那日她进入房中,正要靠近床前时脖颈一痛,隐约中见到一男子,应是那女子的侍卫,那么她身上发生的这一切便是那两人所为了。不成功便是死,成功了等那大尧皇帝发现也是死,她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但现在突然有了转机。 赢冽以为计划成功了,将她错认成了那女子,手覆上脸颊,虽然感觉不出□□,但脸上确实有着异样,只是比之前更为轻薄,即便她仔细端详仍旧找不到破绽,咬了咬唇,纭儿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因为见过了那女子,纭儿对那女子有了深刻的印象,脑海里浮现着她的一举一动及言谈气度,她要活下去,抚了抚肚子,她眼眸透着悲切,至少现在她不是一个人,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无论如何她也要活下去。 纭儿看着大帐外在烛光下隐隐映出的身影,她知道他在外面,外面大雨滂沱尚未停歇,他却站在外面一动不动,他以为那女人会心疼他?真是个可怜虫,舒了口气,纭儿一笑,多少次他将她赶出帐外任她被风吹雨淋,此时却颠倒过来,好,他既然喜欢那女子,她便要让他受她所受,疼她所疼。 第086章 临近四个月的战事变得激烈, 汛期过后,双方都有意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事。 赢准亲自挂帅出征,蛮夷一再溃败直至临平关外退回蛮夷境内。 树林中烟火肆虐, 兵器碰撞的铿锵声声声骇人。 周扬甩掉追兵之时咬牙将身上的流箭拔下,急促的马蹄又一次响起, 周扬将那带血的箭头掷于地下,眼眸赤红的看着那黑马上的男子。“圣上好本事,可敢与我独斗一番?” 赢准手握连弓戟面色凛然的看着周扬,“自古成王败寇,周国自取灭亡, 我父皇怜悯你兄妹容你苟延残喘至今,你应存感激,而不是挑唆赢冽恨他。” 周扬侧头吐了口嘴里的血腥,“是啊,成王败寇, 我不甘心成寇,若不能辅佐赢冽为王,复我大周荣耀,我宁愿死去!” 话罢再不多说,一掌击向马背, 飞身而起,透着寒光的利剑直奔赢准袭来。 “铿锵——” 冷兵器发出震耳的声响,周扬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末路穷途,但为了拖住赢准, 让赢冽顺利离开却不得不使出全力。 眼花缭乱的招式变幻莫测,几乎捕捉不到两人的身影。 长剑被挑开之际,连弓戟迅速击出,周扬猛然踏地而起立于连弓戟上,下一刻连弓戟收回间,一剑横扫而来,赢准一踩马蹬旋身一脚踢出击在周扬胸口,而后重新坐回马上。 周扬倒退几步,猛吐一口鲜血跌坐在地上,还待起身喉咙便被连弓戟抵住。 周扬一闭眼睛,只等那疼痛来临时,又是一声“铿锵——” 连弓戟被挑开,身着战甲的赢冽勒紧缰绳陡然出现。 周扬一声怒喝,“快走! 赢冽没有去看舅舅,而是直直的看着黑马上的赢准,他以前不明白二哥为何年少时便要离京习武,更不明白明明是尊贵之躯却要出没于下一瞬便可能丧命的战场,但越成长越明白,倘若他真的年少便同京中纨绔那边簪花遛马于京中,今日便不会有挫败蛮夷大军的赢准,是他技不如人。 赢准看着赢冽,“你应该离开的,就如每次一样做一个藏头缩尾的人或许能保住性命。” 赢冽一窒,握紧手里的剑飞身而起。 赢准神色淡淡,挥动连弓戟。 周扬一脸焦急,挣扎着要起身,却因为牵动了伤口重新跌回原地。 赢冽的武艺自不比赢准,剑身击打在连弓戟上回荡的震动让虎口裂开,鲜血直流。 连弓戟直击而来时,赢冽堪堪用剑身挡住杀招,错步后退,再抬头时只看见赢准将弓拉满,直直对着他的胸口。 赢准面色肃冷,眼眸透着坚定,早该结束这一切了。 箭被放开,呼啸而过,地上的落叶被箭风扫起,冰冷的箭头刺入肉身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赢冽眼眸睁大看着挡在他身前的人,嘴唇颤抖,“舅舅——” 周扬似想再开口说些话,但一张嘴便有鲜血从口中溢出,血滴溅在赢冽的铠甲上,眼眸微阖,伸手将人推开“快走,莫要意气用事。” 第75节 赢冽眼眸骤然通红,握剑的手被周扬死死握住,耳畔传来劝阻,“快走!” 赢冽闭上眼眸,利落的翻身上马,赢准再次拉满弓弦,对着那疾驶离开的身影许久才放下,虽然同父异母但他手不该染上亲人的血。收回连弓戟,声音沉静,“阻杀。” 延续五个月的战事以蛮夷军的败北而尘埃落定,消息传回京中,一片欢呼,此次战事大捷意味着数十年内蛮夷不会再生乱,朝中的大臣已经开始商议由谁驻进蛮夷时,赢冽率领参军一路向西。 大帐下,纭儿静静的看着手里的书,但她不识字如何看得进去,耳朵里全是刚刚赢冽与属下商讨的事,手脚冰凉。 赢冽想要命人暗暗潜入临平为周将军报仇,如今已经走在末路穷途,赢冽仍未放弃反扑,战事何时才能了结,她不想在这样颠簸下去了。 怔神间,帐外传来响动,纭儿回神看着手里的书,淡然开口,“进来。” 赢冽迈入帐内,看着烛光下静静看书的人,心中的悲切好转许多,至少她还在。 纭儿心里惴惴不安,面色却如常,不看那立在帐门前的人一眼。 赢冽走近两步,什么也没说只是轻柔的看着她,纭儿能感受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但对上那眸光时不由一怔,桃花眼泛红,透着绝望,一向狠厉的人也有这样脆弱的时候,纭儿垂下眼帘,握紧手里的书。 许久过后,赢冽轻轻跪在纭儿身前,“宝儿,倘若有一天我离开你也不会再记得我吧,你向来恩怨分明容人三分,可否忘记我之前的过错,记我些好。” 他的声音温柔,但说的话让纭儿没由来的心慌,莫不是他要亲自潜入临平。 赢冽脑海里一遍遍浮现两人见面时的场景,宫墙外他第一次见她,以为她与旁的女子一般无二,端庄守礼,空有皮貌却平淡无奇,但随着几次的相遇,她的机敏果断,让他一次次的看不懂自己的心,陆照棠配不上她,他想要娶她,但计划终究落空,让赢准窃取先机,遗憾让他念念不忘,终于得了她,又似乎守不住她了。 赢冽在她手上落下一吻,缓缓起身向着帐外走去。 纭儿心头一颤不由自主的开口,“赢冽!” 赢冽顿住脚步,却未转身,纭儿攥了攥衣角,极力镇定道:“那日你说的话还做不做数?” 赢冽一怔,喉咙干涩。 他不出声,纭儿抬起头看着那人的背影,“那日你说我若答应与你在一起,你便放弃一切带我离开还做不做数。” 赢冽陡然转身怔怔的看着纭儿,“你什么意思。” 纭儿垂下眼眸,握着手里的书,“我不过是不想你伤害他罢了,他是我孩儿的爹爹,我不想他死,我愿意与你在一起再不见他,你放弃复仇如何?” 赢冽喉咙沙哑,“你说真的?” 纭儿心底一叹,他到底是喜欢那女子还是不喜欢,若是喜欢却认不出她不是她,若是不喜欢却愿意为了那女子放弃一切,心头微微涌上一股不知名的苦涩,点了点头纭儿再未做声。 赢冽上前将人抱起,声音沙哑,小心翼翼道:“宝儿,我喜欢你。” 纭儿心口突然抽痛,是不是永远她都要以了另一个女人的身份活下去了。 日升日落,寒冬即将过去,战事已进入尾声,数月前便随着赢准上了战场的林小差看着熟悉的土地久久不能抬步继续前进,他小时逃离宫中后曾在这穷乱中苟且偷生,直到后来听说大尧能吃饱才偷渡过去,对于一个连吃饱都是问题的人在哪里生存并不重要。 越深入蛮夷腹地,越尸横遍野,几乎走几步便能看到有人死去,大多都面色蜡黄,饥饿而亡,林小差握紧腰间的剑,他也曾濒临死亡的边缘,知道那是何等的绝望。 走进城中,士兵将守城的蛮夷将军压上前来,膀大腰圆,满腹油脂,即便此时也是衣冠整洁,头戴玉饰,战场肆虐的从来都是无辜的百姓。 那蛮夷官员拜了一礼,“我愿投诚大尧,上官饶命,上官饶命。” 卫沉摆了摆手,那蛮夷将军被压了下去,许久听不到耳畔传来响动,卫沉回身看着林小差,“这也算是你的故土,你可要去看看。” 林小差回神,点了点头,抬步离开,他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到这里,所以不曾去记娘亲葬在哪里,如今只能凭着一点点的印象去寻,一路上仍旧有蛮夷的百姓磕头求饶,似乎每个都努力的活着,林小差看着官差一遍遍的解释,大尧军不杀百姓时收回了眼眸,每个人都努力活着,他是否也该做些什么,毕竟他还如此年轻,不该浑浑噩噩下去,在赢准身边时间越长越发现自己对比起旁人活的越发无趣。 顺着官道下了小径,林小差摸索着前行,始终不记得娘亲被他葬在哪里,枯枝簌簌间,林小差挑动着杂草的手一顿。 “谁?” 话音刚落,便察觉剑锋袭来,头一偏,耳垂却被凌厉的剑锋割了一道口子,待看清来来人,再看到赢冽身后与浅瑜一模一样的女子时,林小差一怔,“赢冽?” 士兵四下搜查不到赢冽的踪迹,原来仍旧藏在蛮夷境内。 赢冽蹙眉一剑出手,招招致命。 林小差眉目一凛,猝不及防下拔剑慢了几分,周围越来越多的侍卫赶来,林小差渐渐吃力,身上频频挂伤。 兵器交杂混乱间,林小差看向躲在士兵之后的女子,挥手一剑挑开向他袭来的侍卫,踏地而起,持剑便要取那女子性命。 一剑横来,纭儿不知所措怔怔的立在原地。 果不其然,一直伫立在远处的赢冽几近决眦,飞身挡在纭儿身前,电光火石间,持剑的左手被林小差一剑砍下,周围的士兵一拥而上,林小差自知不是对手趁乱离开。 纭儿看着赢冽空荡荡的左手眼眸睁的老大,嘴唇上下磕动,“赢冽。” 赢冽咬牙,迅速将自己的断臂用外衫包好止血,而后虚弱一笑,“宝儿,我无事。” 纭儿眼眸充盈泪水,她知道他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另一个女人,她都知道,可他不知道,她虽不明白为何那女子不喜欢他,现在却为他此时的情重心疼,她怕他知道她不是那个宝儿,因为她怕死,现在怕他知道,因为她不想再面对冷冰冰的他。 眼泪不断掉落,纭儿闭上眼眸抱着怀里已经有些晕厥的赢冽,低低抽泣。 赢冽能听到她的抽泣,嘴角牵强一笑,“莫哭,宝儿莫哭。” ———————————————————————————————————————— 林小差脱身后直奔蛮夷城中,寻到卫沉说了位置,侍卫便立刻山上寻人,此时的蛮夷城中已经由大尧军队全权驻扎,因为语言的不通,时有动乱,街上时不时传来嘈杂,林小差垂下眼帘,看着上马的卫沉道:“你也要去寻赢冽?” “战事停歇,圣上要离开了。”他是身上近侍自要随着一同离开,安排的驻使已经在来的路上,一切已经安排妥当自不会再留在这里。 轻喝一声,卫沉驾马向城门驶去,他许久未见丢丢了,也该回去了。 林小差翻身上马,看了眼蛮夷城中,始终未落下马鞭,他此次离开或许许久才能回来,看了眼那高高立在城中央的石像,据说那是蛮夷先祖,蛮夷起起落落如今破败终成定局,若真的有亡灵,看到这样的光景也会悲伤吧。 打了下马鞭,林小差一笑,他何时在乎起那些来了,至少蛮夷的百姓不会再遭受战乱,不会再饱受饥荒,毕竟大尧更为强盛。 临平府里,浅瑜抱着儿子看着院子里盛放的冬梅,冬梅上还覆盖这一层薄薄的雪,小胖团子第一次见到雪极为新奇,小胖手伸出去碰了碰那枝头的雪,枝丫晃动雪花簌簌的落在地上。 赢准走进院中,将两人一同揽进怀里,“宝儿明天想先去哪里?” 浅瑜轻轻的靠在他胸口,看着儿子够着那枝丫上的懂冬梅,回过头蹙眉道:“我们回京吧,羽儿乖巧懂事,虽然没说,但她定然想我们了,何况眞儿还小,不能带他一起走。” 赢准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宝儿不必担忧羽儿,暗卫已经回宫将羽儿接来,我们先去竺国好不好,宝儿那般喜欢那里,我陪宝儿去看看。” 冬梅盛放的枝丫下,两人偎依,小儿够弄枝头花蕊,轻轻的雪花落下,光景似画卷一般,但这画卷还未到尽头,还有许多空白需要两人填满。 次日一早,两辆马车,四匹快马,轻车简装从临平出发。 马上林小差频频回头,没有找到娘亲的墓到底有些遗憾,娘亲泉下有知是否会怪他不孝,叹了口气,倘若再有机会他再来寻吧。 马上赢准勒马回身看着林小差,而后沉声道:“既然想留下便留下。” 林小差一怔,似不明白他的意思。 赢准看着继续向前的马车,淡淡开口,“我给你三年时间,你留在临平,只要你有能力,蛮夷的一切由你定夺,如何?” 大尧虽然将蛮夷纳入版图,但到底需要几年来消化这份土地,弱化这份仇恨,林小差再合适不过了,生在蛮夷,长在大尧,若他当真有能力,他自会给他发挥作用的机会。 当赢准驾马去追宝儿的马车时,林小差也驾马疾驶,方向却是临平,他确实舍不得离开,因为娘亲在这里,他年少时不能为她扫墓上坟,如今却想了,他想娘看看,她搏命护下的儿子如今不用苟且偷生,而是能堂堂正正的站在蛮夷领土上。 ———————————————————————————————————————— 六个月后,在暗卫及大尧士兵的围剿中,赢冽的兵马所剩无几。 一处破落的院墙内,申今声阵阵,赢冽坐在门前面无血色。 纭儿额头上汗水阵阵,咬紧口中的帕子,忍着下一拨疼痛的袭来,一侧的产婆想要为夫人擦汗却不见有汗水滴落,正狐疑间看到床下濡湿,似是被鲜血浸透,正要惊呼,纭儿率先开了口,“赢冽!” 陡然听到室内传来响动,赢冽浑身一僵,附在门前,声音沙哑,“宝儿。” 纭儿露出一丝苦涩,她一生活的艰辛,在那红花绿柳中觉得自己已经看尽了冷暖,再不会动心,如今却犯了大忌,知道了赢冽的身世她便更没了那一丝丝抵触,即便她能活下去,早晚有一天也会被他看出破绽,到那时他会不会对她有一丝怜惜?忍着身下一波波的疼痛和濡湿,“赢冽,你不要进来,听我说,我不是你口中的那女子,但这个孩子是你的,即便厌恶他,也希望你不要苛待他,赢冽好好活下去。” 眼角濡湿,纭儿轻轻闭上眼眸,她多想再看看她的孩儿,她对不起他,不能好好抚育他长大,希望他以后不要怪她,当眼角最后一滴眼泪掉落时,一声婴啼打破了阴霾,女子却再未睁开眼眸,身下的鲜血如繁花盛放一般渐染开来。 赢冽进门时缓缓靠近那床榻上的女子,伸出手将那因为汗湿而露出破绽的面具撕下,而后看向产婆怀中的孩子,眼眸清澈绿如翡翠。 赢冽闭上眼眸,缓缓转身,美好的梦醒了,他又变成孜然一身,宝儿那样果决倔强的女子岂会真的为他妥协,梦醒了,他也不想奔波下去了。 雪花飘落,落在院中的枯枝败叶上,落在荒芜的石桌上,落在赢冽的肩上。 院墙外,暗卫和大尧士兵将这处团团包围。 赢冽抬头看着空中隐隐露出一角的明月,一如他从前看到的一样,澄澈明亮,娘亲等他许久了吧,他也想她了,想了很久。 鲜血侵染了地上薄薄的一层雪,房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声声不断。 当士兵闯入院内时,为首的将领看着院内的景象吩咐好事宜后便要离开。 这时,一个侍卫从房内走出,“将军,这还有个孩子。” 那为首的将军眉头一蹙,“斩草除根,何须我多说。” 将军话一落,墙头上不知何时蹲着的白发老翁嘿嘿一笑,“小将军何必这般狠,孤子而已,由他去吧。” 那将军是赢准身边的将领,自是认识墙上的人,极为恭敬的一拜,“先生说的是。” 荀崖子抚了抚胡须,点头跳下墙头,消失在街口,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那人临死前还想保住他这三子,如今他没能保住他儿子,保住了他孙子也算对得起他了,不知地下的他会怪他,荀崖子抚了抚胡须,先皇一世无愧先祖,别的他不予评说。 驶向竺国的马车里,浅瑜抱着儿子靠在赢准怀中静静陷入沉睡,再想不起上一世的恩恩怨怨,心头的伤口似被赢准抚平,她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儿女,还有与他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直追文的小天使的支持,我是个极度没有自信的穷作者,能在这文里与你们相识是一段美好的记忆,因为有你们一直以来 的鼓励支持,有幸上了一周网页金榜,有了一次不一样的经历,我真心感激小天使一路的鼓励支持,我会继续前行,努力成长,希望有一天有幸再被你们看到时,我的成绩不会让你们失望,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做一个努力勤奋勇敢的人,真心祝愿小天使们在现实生活中生活幸福,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吃好喝好,繁忙时苦中有乐,闲暇时逗猫遛狗。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