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流嗜赌娘》 第1章 [指腹为婚]《九流嗜赌娘》 作者:丹菁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序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然而,苏州城里却有两位待嫁娘,当年与人指腹为婚,如今早已过了及笄之年,却仍不见指腹为婚的对象前来迎亲,使她们在街坊之间沦为笑柄。 一是城东“龙涎酒楼”的千金水凝香,她外貌可人、性情温和,但若一沾上酒…… 二是城西“悦来赌坊”的千金赢莹,她外貌绝艳、性情潇洒,但若一碰上赌…… 话说十八年前,龙涎酒楼的当家主母偕同悦来赌坊的当家主母到城外的清泉寺烧香,祈求肚里的娃儿一切安康顺利。 在回程的路上,她们巧遇多年前的挚友,四个女人聊天谈地,俨然成为长舌妇,最后谈到了肚子里的娃儿。 龙涎酒楼的当家主母和悦来赌坊的当家主母,希望将肚子里的孩儿和眼前两个男童凑成一对。 段姓商妇和齐姓官夫人也笑着点头,各自拉着身旁的小男童,承诺她们倘若皆是生女,便让他们共结连理;倘若皆是生男,便让他们义结金兰,并定在十五年后苏州再见。 这件事在十八年前蔚为佳话,然而……别说是十五年后,就算是十八年后,依然不见段姓商妇和齐姓官夫人再到苏州。 街坊邻居们皆笑话说──城东龙涎酒楼的千金活像个酒鬼,千杯不醉,饮个三天三夜也不见醉态,吓得段姓商妇不敢带儿子前来;而城西悦来赌坊的千金则活似个赌鬼,嫌在自个儿家里的赌坊作庄不过瘾,甚至还另辟了数家赌坊,吓得齐姓官夫人亦不敢让儿子前来。 近来,龙涎酒楼的大掌柜与悦来赌坊的大当家受不住这些街坊看笑话,于是两人便决定立即快马传讯,要齐家与段家给他们一个交代,免得耽误了两位千金的婚期。 两位千金知道此事之后皆不以为意,一个仍是天天跑酒楼,另一个还是天天上赌坊,日子照过,玩乐不断。 而苏州城里的人们可正大肆下注,赌这两位堪称苏州一绝的姑娘,究竟能不能顺利嫁出府。 楔子 京陵ˉ将军府 “爵爷,你总算回府了。” 齐皇渊走过穿廊,驻足在莲花池前一下,一双邪魅的眸子直睇着粉彩染池的莲花。 “曹崇,府里出什么事了吗?非得要你接连发几封家信上边关。”他状似慵懒,微扬的唇角漾着一丝不悦,“难道你会不知道我人在关外来回有诸多不便?” “爵爷,你可别恼火,实在是苏州赢府接连派人传来书信,告知他赢府的千金今儿个已经是一十八年华,不能再拖延下去,究竟要怎生安置也得通知一声,否则蹉跎了时光可就不好。”老管事曹崇一五一十地道,并无奈地摇头。 只见齐皇渊收回目光,朝穿廊尽头走。“赢府?”他低喃,仿若正在思忖着什么。 “十八年前,老夫人上苏州城一游,当时已为你与人指腹为婚,老夫人生前也曾提醒过几回,然爵爷却一直忘了;直到近把个月,老奴实在是被赢府的书信给烦得不知该作何响应,只好请爵爷……” 齐皇渊微挑起眉,用不具暖意的眸子东瞧西睇着,“哦?那我该要如何响应呢?”他的口吻虽淡然,却含有被打扰的不悦。 “倘若爵爷对赢府千金无意,该是亲自寄函消除约定。” “你替我提笔不就得了!”他轻哼一声。 居然为了这么一丁点事连发数封急函,让他向皇上告假回府!老管事真的老了,不然怎会干出此等蠢事。 “这事总不好让老奴插手,总该要爵爷自个儿处理较妥。” “是吗?”齐皇渊缓步往自个儿的“征涛院”走去,微眯起魅眸,状似思忖着。“苏州的赢府啊。” 他固守边关多年,无仗可打的军旅生活无趣透顶,近来正在修补长城,倒也没什么要紧事,皇上还许了他放假,遂他这一回回京陵要待多久便待多久,除非是又起战事,要不他犯不着太早回边关。 然,要他闲着在这儿也是无趣事一桩,倒不如上一趟苏州,不管这婚事允不允,就当是去玩好了。 加上三伏节已近,更听人说苏州城有相当多新鲜生趣的玩意儿。 “听说赢府的千金文武双全,诗书琴画样样皆通,而赢府在苏州城的名望又极高,倘若要当将军夫人,我想依她的身分该是可当得。”见齐皇渊仿若不怎么排斥,曹崇遂大胆地进言:“况且,当年又是老夫人所指的婚约,这事无论如何也该要下个决定才成。” 齐皇渊微挑起眉,轻抿形状好看的唇,“曹崇,那是不依数的,无定情物又无一纸契约,再加上我爹娘早已双亡,倘若我不认帐,谁也不能拿我如何。”想当他的夫人?也得看他对不对眼。 他尚未想娶亲是因为长年累月在外,放着美娇娘在将军府,岂不是摆明要放她偷汉子。 与其娶回美娇娘让他绿云罩顶、毁他名声,他倒不如独自一人到老。 况且,他至今尚未遇着令他动心的女子,又何苦勉强自个儿呢? 除非能让他遇见一个瞧对眼又对味,还能陪他在关外生活的女子……倒不如到关外找,说不准还来得快些。 “但爵爷已届而立之年,倘若再不娶妻……” “要断后了吗?”他冷哼着,嘴角轻漾抹笑,踏进已有数年未见着的房间,自在地往罗汉椅上一躺。 唉,娘和爹怎么不替他多生个弟弟,何苦让这传宗接代的大事落在他身上。 “不,老爷和夫人,甚至是爵爷都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岂会断后。”曹崇略微激动地道。 不是他自夸,他家爵爷可是他亲眼看大的;想当初那么小的一个娃儿,现在都已经成为皇上信赖的红人,多年前平定战事有功被封爵赐地,好不风光,如今更是官拜二品的将军,所以岂会断后。 倘若爵爷当初肯早些成家,现下搞不好已儿女成群。 “不会断后不就得了。”他合上幽魅的眼,唇角依旧浅噙着笑。 “那……至于赢府千金一事……” “待我下一趟苏州再说吧!”若是瞧对眼,说不准他会迎娶个美娇娘回府;但若是不对味,那就是与她无缘,谁也怪不得谁。 第一章 苏州 苏州城门外两旁皆是一般寻常人家不会踏进的大街,原因不为其它,只因此地龙蛇杂处,就连官爷们也不爱上这儿凑热闹,可却有些人是天天聚集这儿。 为啥? 不就是为了玩上两把,瞧瞧能不能好运气地在一夜之间翻本成为老爷子。 可怪的是,这地方只听过有商场老爷子一夜沦落为乞丐,却甚少听见有人可以就此致富;倘若真是好运气地连赢数把,只怕隔天一上门立即又打回原形。 唯一未曾输过的大概只有开设赌坊的大爷。 然而,明知如此,天天流连在赌坊的人却未曾减少过,只见赌坊外头的亭子里依旧不时出现汹涌的人潮。 “最近真是倒霉透了,逢赌必输。”亭子里的人饮着粗茶闲聊起近况。 “这怪谁呢?就怪城东龙涎酒楼的千金!”另一个人听见也跟着忿忿不平地抱怨:“这丫头明明就能干得很,自个儿经营了家酒仙楼还自辟酒场,又有男人难比的海量,更蝉联了三届酒仙大赛冠军,这一回,大伙儿可都是相当看好她蝉联第四次,谁知道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使得她不得不出阁;这下子,我真要输得血本无归。” 那一日,水府千金在醉仙楼和段公子可是击掌起誓的,这件事大伙儿都知道,如今她输了比赛,她能不出阁吗? 大伙儿都看准她一定会赢得酒仙大赛,再将段公子赶回杭州,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事情偏偏这么巧;八成真是天赐良缘,想闪都闪不掉。 “可不是?依我看啊,根本就是有内幕。” “我也是这么想。”又有一个人凑过来,“先前那位段公子尚未到苏州时,她明明在初伏节轻易赢了一回,怎可能才过十来天立即风云变色。” “那个八婆该不会自个儿在外围赌自个儿输吧?” “说不准喔,赔率可是一赔十五倍耶!” “这么说来,真像一回事。” “不是像一回事,而是根本就是;真是的,她自个儿家里头虽称不上是首富,但好歹她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大小姐,何苦同咱们这些穷人作对呢!” “根本就是帮着庄家在欺负咱们。” “可不是?明明就是稳赚不赔的一桩赌注,谁知道偏会输得这般凄惨;倘若不是庄家连同水府千金狼狈为奸的话,还会是什么?” “对了,这一回没几个庄家愿意放注,就只有城东一个大庄,还有咱们城西的赢千金,依我看哪,这两个大庄根本就脱不了关系。” “是吗?”一道身影突地闪进,手里还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摇着纸扇。 “倘若不是又是如何?”说话的人嗓门更大了,压根儿没发觉一开始围在他身旁的人早就退到亭子外去。“每个庄家都知晓这是稳赔的生意,根本就不肯放注,就唯有城东大庄和咱们城西悦来赌坊的赢姑娘愿意放注,这岂不是有鬼?你们说,是不是?” 他见所有的人不知在何时已退到亭外,不禁搔了搔头,“怎么着,难不成我说错? 第2章 没的事呀,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是哪一只眼睛瞧见的?”一道轻柔的嗓音不疾不徐地逸出话来。 “我……”男子狐疑地回过头,乍见一位头束方巾、身穿白袍,一副男装扮相的女子时,不由得一愣,而后再缓缓地漾起抹笑,“赢大庄,就当我是随口说说,甭生气。” 赢莹漾着笑,细长的桃花眼直睇着他,手里的扇子却突地往他头上敲下,“下回再胡乱造谣,你瞧我怎么整你!” “不敢、不敢。”男子嘿嘿笑着,“赢大庄,城东水千金的相公已找上门来,就不知道你的相公上门没有?” “关你啥事。”她缓缓坐下,桃花般的艳容不须胭脂水粉点缀便教人忘神。 “是不关我的事,但咱们可都想要翻本。” “翻本?”她微蹙起眉,见一干人又全跑进来。 “就以你为庄,咱们下注;咱们来赌你那指腹为婚的相公会不会来?赌你会不会跟他走?” 他们在城东水府千金那里赔的只好往城西赢姑娘这里讨回了。 “好主意!” “赢大庄,你可别说你不作庄,其它堂口可都允了呢。” 赢莹翻翻白眼,轻摇扇子吹着风,去除一身的暑气。“由我作庄岂有理?这些事都是我自个儿能作主,我只要朝你们不押的注去做,我岂不是就通杀了?届时你们又会不甘心。” “甘心,愿赌服输嘛,这不是赢大庄的至理名言吗?” 她冷睇着他们,不禁摇摇头,什么事都由他们说,届时输一屁股债又要再哭天喊地咒她不得好死;真是服了他们。 赌嘛,不就为了怡情养性,何必为了赌而卖妻卖女,再把自个儿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唉──原本经营赌坊是家里头的事业,又是她的兴趣,遂她才会连开数座赌坊,甚至连斗鸡圈子也搞一个、棋轩也弄一座、叙雅亭也造几座,可一切却不如她所想望的。 她本是希冀可以让街坊邻居在闲暇之余能够放松身心,将这一切当作是调剂身心的休闲活动,可谁料得到居然会让众人沉迷其中。 唉,她这不是在造孽吗? “再说吧,若是有庄家愿意收注,你们便下注吧!”她摇摇扇子,欲起身离开,突地听见后头传来挑衅意味浓厚的声响。 “赢大庄是输不起?” “可不是?她明知道要是齐大官人上门提亲,她定会拍拍屁股坐上花轿,遂这事儿自然不能拿来赌注;毕竟她也作庄,买水府千金一定会出阁,表示一般姑娘家的心性都差不多,只要缘定之人上门提亲,肯定会与之共结连理。接下来,就换她要出阁了。” “是谁说那齐姓的上门提亲我就定会跟他一道走?”她没好气地睐着那人,“天底下的男人就只剩下他吗?难道我除了他之外嫁不得别人吗?” 这是哪门子的说法?根本是存心惹恼她。 姓齐的是个官、是被封爵赐宅的大将军又如何?要她跟他走,也得瞧瞧他有没有本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然有时候很多事都说不准。”旁人开始在一旁搅和附和:“虽说你赢府在苏州一带也算大户,可人家是个官哪,能够嫁进官门可比飞上枝头当凤凰,你别说你从没想过。” “想过又如何?”她倒也不讳言,“但与其给我荣华富贵,倒不如给我一座赌坊来得实在些。” 所以,他不提亲她反倒乐得很。 有他当挡箭牌,她可以推掉不少烦人的婚事,所以换个方向想,她还挺感谢他的;倘若他一辈子都不来的话,她更乐得逍遥。 “这话不是这么说的,你要知道……” “小姐、小姐!” 一干人正试图用激将法逼她就范,岂料她府上的丫头一路跑进亭子里,教众人不由得暗啐一声。 “怎么着?”她摇着扇子,一派潇洒,“曲江,你活似见到鬼般。” “小姐,齐爵爷上门了!”这比见鬼还吓人哪。 闻言,众人莫不哗然。 赢莹随即收起扇子、敛起笑意,桃花般的细长水眸直睇着她,“曲江,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是怎么着? 城东水府方有人上门提亲,怎么她也……啐,亏她还想着自个儿的逍遥日子可以持续很久哩。 “千真万确,确实是齐爵爷。”曲江稍喘口气,又继续道:“爵爷说,现下边关战事方歇,一回府知晓咱们府上送去的信后便赶过来,顺道要过三伏节;小姐,夫人要你回去一趟。” “好玩了、好玩了,这下子就算赢大庄不作庄,肯定也有其它庄家有兴趣,咱们找他们说去。” 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凉亭里的人便一哄而散。 赢莹挑高柳眉回头睇着空无一人的亭子,嘴角浮现苦笑,更不禁摇头;她自以为自个儿的赌性已经够坚强,想不到他们更甚于她,真是教她甘拜下风。 “小姐?”见她苦笑,曲江不由得偏着螓首问道。 敛去苦笑,她依旧轻摇着扇子,“走吧,让我去会会边关大将军到底是何武姿,究竟是什么德行。” 毕竟她听说他骁勇善战、建功无数,又听说他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受尽宠爱和赏识,所以她想会一会他。 “想不到你长得一表人才,真是长大了。”赢老夫人双眼瞪得发直,挂在嘴角的笑意浓得化不开,简直是丈母娘瞧女婿,愈瞧愈有趣。 齐皇渊始终噙着笑,深不见底的黑眸则回睇着她。 “晚辈长年征战在外,现下才过府,还得请赢伯母见谅。”他说得合宜而得体,态度恭敬且自然。 “不打紧、不打紧,倒是我,居然不晓得你爹娘都已经走了,还直托人送信到府上,真是对不住。”说到好友已故,赢老夫人立即泛红眼眶,“不过,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托人说一声?” “总是令人神伤的事,怎好意思徒惹伯母伤悲。”他轻勾起笑。 倘若他说他根本就不识得她、根本就忘了他娘有她这么个友人,她会不会气得暴跳如雷? 光看容貌,他便猜得出她不是个性情温婉之人,再说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将赌坊经营得如此有声有色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赌坊是龙蛇混杂之处,加上大明律令规定百姓不得聚赌,而她开得了赌坊,就表示她和苏州县令交情颇好才是。 照这么看来,赢府千金大概也八九不离十,和她娘亲定是一个样。 这亲事到底该不该提? 甭提好了,虽说尚未见着赢莹,但还是先取消婚约要紧,要不等到见着她才反悔,说不准他已经被逼着签下婚约书。 “唉,既是神伤的事咱们就不提,先提眼前的事吧!”把眼泪抹去,赢老夫人正眼看着他。 齐皇渊一派潇洒地挑起眉,笑意不减道:“对了,赢伯母,我方才来的路上在城门外见着不少赌坊,还有不少人聚赌;倘若我没记错,大明律令上头记着除了元旦佳节外,百姓是不得聚赌的。” 知道她肯定会在这当头赶鸭子上架,他若不先把她们的底细摸清楚的话,她以为他有胆子上门自找死路吗? “是吗?”赢老夫人陪着笑。 哎呀,她都忘了他是个官;虽长年征战在外,但好歹他也是个官,还是爵爷哩,心里头自然记着那些八股条文。 这下子该怎么部署好留下这女婿呢? 谁要他闷声不响地便上门来,害得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是她托人送信去的,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一连催了三年,今年可真是教她千呼万唤给催出来。 然,不幸中的大幸就是她老爷子不在,待会儿曲江丫头要是把莹儿给唤回来,相信给莹儿一记眼色,莹儿该会知道她的用意才是。 赢老夫人微微宽心地扬笑以对,却突地睇见大门闪进一道身影。 她还来不及阻止,便见来人大喊着:“我的好女婿呀!” 齐皇渊一回头,便见着贴身侍卫潮兮教一堵肉墙给包围,而后还被狠狠地搂住;他不由得在心里暗呼一口气,庆幸还好不是搂上他,要不天候燥热得很,难保他不会受不住而动手。 他长年在边关驻守,几乎已习惯边关的天候,如今来到苏州,才知晓在三伏节时候前来真是愚蠢。 “你这个粗佬,还不赶紧放开他!”赢老夫人见状连忙拉开夫婿。 “你这婆娘,我见着我的贤婿搂个两下有什么要紧。”赢老爷子略微不悦地瞅住她,再睇向潮兮,“瞧,是名将军,身子骨就是不同,比寻常人壮实得多,无怪乎可以在战场上屡建战功。” “不是……”潮兮有点不知所措。 “还什么不是。”赢老爷子放开潮兮,开始攀起关系,“有我这女婿在,往后咱们就不必再拿大笔银两送进官府了;女婿,你说是不?” “你给我住口!”赢老夫人急得直跳脚。 说他笨又说他眼拙,他偏是不相信,如今倒好,全都露馅了,女儿的幸福也败送在他手中。 “你这婆娘今儿个到底是怎么着?” “我真是被你给气死!”赢老夫人气得直想要给夫婿一个耳刮子让他清醒一点。 “气……”亭老爷子至今仍觉得莫名其妙。 “今儿个又怎么了?不是说家里有贵客来,怎么又在吵嘴?”赢莹摇着扇子一踏进大厅便听见双亲的叫骂声,不禁轻笑出声。 不过这倒好,倘若可把齐皇渊给吓走也是好事一桩,省得她再费心思。 赢老夫人抬眼见赢莹一身男装扮相,当场气得说不出话来。 第3章 好好,爷女俩想气死她,她索性就不管了。 “不是我要找她吵嘴,是她不知道怎么着,自个儿找我吵嘴的。”赢老爷子重叹一声,“我同女婿搂两下,攀点交情也错了?” “女婿?” 赢莹顺着她爹的目光望去,见到虎背熊腰的潮兮后轻点着头,不怎么觉得意外。 他和她猜想的模样相差不远,长相是挺粗犷,身形(奇*书*网.整*理*提*供)也是上上之选,身为一名将军,他的身子结实得让她可以想象他如何在沙场上建功。 至少,她并不厌恶他。 第二章 “你不要听你爹在那边胡说。”赢老夫人终究还是受不住。 “我又胡说什么了?”赢老爷子回头瞪着自己的内人,“难道他不是我未来的女婿?” “我何时说他是我们的女婿?你究竟是哪一只耳朵听见的?”赢老夫人不禁气结,“他不是齐爵爷,他是齐爵爷的贴身侍卫。” “咦,那……” “这位才是。”她指了指坐在厅堂上的齐皇渊。 赢莹顺着娘亲所指的方向看去,见着一个身穿白袍、笑容可掬的男子。 他是名将军?不像,一点都不像,若说他是身旁这男子的军师,她倒还愿意相信。 “在下齐皇渊。”齐皇渊站起身,目光自始至终都未从赢莹身上移开。 好个俏娃!好像挺有趣的,看来她并不像关外令人索然无味的女子,眼神还在他身上打转。 “你真是齐皇渊?”赢莹微蹙起眉。 看他浓眉大眼、唇红齿白,身形又梢嫌单薄,倘若她说他像名女子,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虽说他的身形颇为颀长,然,瞧起来就像是个白面书生。 他真能上沙场打仗吗?他该只是个擅于兵法的军师罢了吧! “你可是赢莹?”他反问,唇角泛起笑意。 看她束起头发、素脸不沾胭脂,又是一身男装打扮,然而他却可以想像一旦她身着女装,她的体态会是恁地婀娜多姿;倘若将檀发放下,该是恁地诱人心魂;倘若轻点胭脂,该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美颜。 美物人皆爱之,他自然也不例外,但内在与外表,他倒是对她的内在起较大的兴趣。 “我是赢莹。”她依旧打量着他,“你真是齐皇渊?” “正是。”他漾起了笑,“何以这么问?” “因为你像名女子。” 她此话一出现场立即响起抽气声,就连文风不动的贴身侍卫潮兮也不禁面露惧色地睇向自个儿的主子。 “怎么,我有说错吗?”他真的像啊,倘若不像,她会说吗? 潮兮诚惶诚恐地睇着已隐去笑意的主子,并做好准备,要是主子一动手,他便迅速舍身救赢姑娘。 主子最恨人家拿他的脸作文章,同袍若提起,定是当场动起干戈,所以虽说从没听过女子在他面前提起这事,但若是女子提起,也不见得能逃过一劫。 可潮兮运足气等了好半晌,却只听到—— “听说赢莹姑娘豪气万千,向来直率无忌,现下一瞧,果真如此。”齐皇渊突地再泛起笑意,然而却不怎么真心。 有趣,确实相当有趣。 在他身旁的女子尽管有此想法,却未曾在他跟前提起过,就怕惹他恼怒,可她是一点儿都不怕他。 他有多久没遇见不怕他的姑娘家了? 真是名有趣的女子,让他想要好生整治她。 “好说,我是快人快语,若是说错还请见谅。”赢莹尽管知道自个儿说得太无忌讳,但也只是点到为止向他打个招呼而已。 她天性如此,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 “听说赢莹姑娘经营了几间赌坊。” “没有,是谁在胡说八道来着?”不等赢莹开口,赢老夫人已抢先一步反驳:“贤婿,你可千万别听人胡说,莹儿长得秀丽、知书达礼,姑娘家该会的琴棋书画和女红,她全都上手得很,所以有太多人想要上门提亲,但碍于莹儿的婚约不得不放弃,因而怀恨在心,在外头传些不实的流言,你可别真信了。” “娘,直说何妨?咱们家是真的经营了赌坊藉以维生,这说不得吗?”赢莹轻摇着扇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赢老夫人闻言立即刷白脸。 好女儿,她的好女儿呀!她这个为娘的如此努力替她掩饰,她居然还自掘坟地硬往里头跳。 “赌坊有趣吗?”齐皇渊又问。 进城时,他便向人打听,知道不少关于赢莹的事,有好听的,自然也有难听的,但唯一不变的答案是——她是个嗜赌又擅赌的高手。 有趣不?一名女子居然嗜赌又擅赌,可谓是当今奇女子。 他该要想个办法好生整治她,让她知晓尽管多快人快语,也得瞧瞧状况再开口,要不可是会惹祸上身的。 “有趣,非常有趣,倘若你起了兴趣我可以带你到赌坊开开眼界,只要你想得到的玩意儿里头必定都有。”虽不懂他为什么提起赌坊,然他这一提起倒是让她对他有了些微好感。 “现下成吗?” “说走就走!”择日不如撞日。 “好,咱们这就走。”幽深的黑眸瞬也不瞬地直盯着她,见她突然绽笑的美颜,他的唇角不由得泛起笑意。 “那我就尽地主之谊,带你到我的赌坊去。”见他对赌坊有兴趣,她不禁流露出喜色,“我的赌坊里头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有,而除了赌坊之外,还有弈棋亭,斗鸡圈,任君挑选。” 甚少有男子一听见她经营赌坊会流露出高度兴致的,看来,他不像是骁勇善战的将军,倒像个喜爱赌注的风流文人。 对他,她确实有几分好感。 “先到赌坊吧,我还没进去过哩。”在京城,有谁胆敢在天子底下开设赌坊。 “走!” 赢莹以扇子指了指,让他走在前头,随即跟在他身后一道离开赢府,压根儿没发现她娘亲早已口吐白沫晕厥在一旁。 好不容易替她圆了谎,绞尽脑汁想要阻止齐皇渊嫌弃她,谁知她…… “老太婆,你到底是怎么了?” 赢老爷子不解地问。 “不要吵我,让我昏去好了,省得我一睁开眼就让你父女俩把我给气到吐血。”她不管了啦! “者太婆!” “对了,已经晌午,要不要先找家酒楼用膳?” 方踏出赢府没多久,赢莹立即想到自早上到现下,她尚未进食过,而齐皇渊一路自京陵到这儿来,不知道是不是也有点饿了? “好。”齐皇渊漾着一抹诡谲的笑,满脑子皆在算计。 在边关老是在修筑长城,无聊得不知道要怎么打发时间,而现下有她可就不同,他有一段极长的假期可以整治她。 该怎么整治她呢?这可要从长计议。 他要张罗得谨慎,省得错过任何好玩的事。 “往这儿走吧!”她习惯性地以扇子指着街旁的酒楼,“这家酒楼的膳食算是挺不错的,就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只要是你精选的,我相信不会差到哪里去。”他故作笑得连眼都弯了,然依旧不具真心真意。 他这般神态唯有他身后的潮兮才懂得涵义。 “是吗?”她微挑起眉,迳自走进酒楼,“小二,好吃好喝的全都端上来。” “马上来。”小二送上茶水,拿着布巾抹了抹桌面后立即往灶房走。 “对了,我这才想到,我老是你呀你的唤你,似乎于礼不合,还望你别搁在心上,我这就以茶代酒向你陪罪。”待他坐下,她拿起茶水一饮而尽。 他到底是个官,她老是你呀你的喊他实在大不敬;打一开始,她是蓄意的,然现下觉得他不教人讨厌,也只好以口头陪礼。 “无妨,这般小事毋需放在心上,况且我现下是到苏州一游,身分这东西先丢到一旁吧,你可以唤我一声皇渊。”他双眼不偏不差地直视着她,嘴角总是噙着诡谲的笑意。 她的性子不如一般女子扭扭捏捏,豪气得像个男儿,双眼也肆无忌惮地对上他的;倘若不是她得罪他,快人快语说出他最为忌讳的事,他岂会忍心欺负她?疼她都来不及了。 “这怎么好。”她一愣。 直呼他的名字?她和他之间的交情似乎没好到可以名字相称。 “那我也可唤你的闺名。”这才是他的目的。 赢莹蓦地挑高眉,但手中依旧轻摇着扇子,“咱们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她还以为他知晓她以开设赌坊维生,该是会聪明地退避三舍,岂料,他似乎仍抱有冀望。这可就麻烦些了。 看来,是她错把他当成好人看待。 “我是来提亲的。”他的笑意依旧未减。 “但你方才说,你是打算一游苏州而已。”她偏要挑他的语病。 “顺道一游。” 他的脸上未有笑痕,只是直瞅着她。 “可……” “虽延迟了三年,但婚约仍在,你依旧是我的妻。” 他笑得极诡异,然笑里却也有些无奈的意味。 从她的言行举止看来,他略微猜出她并不想出阁,遂反其道而行,偏要迎娶她为妻。 见她脸色愀变,他隐隐约约感受到淡淡的快意,然而却也有些许不悦。 他何时让人给冷落过了?这会儿非但被冷落,甚至还遭人嫌弃,说他这一张脸活像个姑娘家。 “没有定情物何来婚约?”她敛笑瞪着他。 就说了,他一点也不像名将军,反倒像极个工于心计的贼子。 第4章 见长得斯文俊俏,宜男宜女扮相的他虽是笑了,但她总觉得他城府极深,像在算计她什么,如今证实果然不是她多虑。 “指腹为婚又何来定情物?” 他不禁摇头笑着,“其实,这事儿我只消找丈母娘谈即可,你说是不?” 尽管她再野再狂,身着男子装扮,赖以维生的还是下九流的玩意儿,可她仍是个十足的姑娘家;况且丈母娘也说了,她读过不少圣贤书,知书达礼,相信她定是会遵从父母之言才是。 赢莹微蹙起眉,睇着他可恶的笑脸,蓦地放松纠结的眉头,“我听说你常年征战在外,身边该已有家眷才是,既然有了家眷,又何必应允这门亲事?”倘若她流露出怒气岂不等于认输? 他贵为将军,皇上又极为倚靠他,想必一定已有家眷才是,既然有了家眷,他何苦要纠缠着她呢? 她一个人自由惯了,才不要有累赘。 “我没有家眷。”他饮下一口茶水。 “咦?” “打从我爹娘多年前过世之后,我一直是一个人待在边关,若有战事,我便率军御敌,若无战事,便驻守着边墙督工。” 家眷?天晓得他有多久没家眷了。 “这样子。” 她狐疑地探向他,“可人人都说你是皇帝老子跟前的红人,难道他没许配公主给你?” 不大可能吧,皇上既然如此看重他,该是会许配公主给他,好让他全心向着朝廷才是,怎可能放他孤家寡人? “那也得要瞧我允不允才行。”他说得得意。 倘若不合他的意,就算是天皇老子强逼他也不会就范。 赢莹似是同意地点点头,心底却暗骂他是个狂人。对方可是皇帝哩,他以为是谁来着! “客倌,小的给您上菜了。”小二双手端着四盘菜上桌,“百味羹、二色腰子、虚汁垂丝羊头、两熟紫苏鱼,待会儿再给爷儿上几道京城来的菜色,保证您绝对没吃过。” “不用,这些就够了。”齐皇渊扬扬手,对着身后的人道:“潮兮,坐下来一道用膳。” “潮兮不敢。” “得了,咱们在外头是要找生趣的点子,何必拘束得放不开手脚。”齐皇渊索性拉着他到一旁坐下,“别破坏莹儿的兴致。” 他唤得大方自然,却教她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颤。 莹儿?他到底在唤谁啊?他怎能厚颜无耻地唤着她的闺名! “用膳了。” 瞧她盯着自个儿出神,齐皇渊不禁笑得阴邪,“迷上我、改变心意,想要嫁给我了?” “用膳了!”她没好气地拿起碗筷。迷?她这一辈子只迷赌,他若是有本事就让她着迷吧! “待会儿要带我先上哪儿走走?” 她抬眼睇着齐皇渊好半晌,不失礼地回道:“就看你想要先往哪儿去。”其实她大可以撇下他不管,但碍于她先前已经答应他,就算现下再不愿意,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带他到处闲逛。 她怎会笨得答应带他到处走走! “莹儿,虽说你扮为男子极为俊俏,但他日我想瞧瞧你恢复女儿身的扮相。” 齐皇渊吃口菜之后又道。 她先是一愣,而后略微不悦地看向他,“要瞧我恢复女儿身扮相也成,倘若你赢得了我。” 这人怎会恁地教她生厌?亏她先前还觉得他斯文卓尔,谁知道他根本是个下流登徒子,满嘴风流调戏话! 第三章 “这里就是赌坊?” 齐皇渊甫走进大厅便听到阵阵喊叫声,睇向两旁,瞧见数张桌子边围着不少人,气氛热闹得很。 往上一探,二楼厢房里头似乎也热闹得很。 “这里头什么生趣的玩意儿都有,你要不要试试手气?”赢莹客套地提问,领着他往里头走。 他想来,她便尽地主之谊带他来,但也仅只于此而已。 齐皇渊挑眉睇着赌坊里头简单素雅的摆饰,突地回头问她:“你方才不是说,若我赢了,便答应我要恢复女儿身扮相让我瞧瞧?” “没错。”他该不会以为他可以赢过她吧? “若是我想迎娶你,也得要如法炮制?”他笑看着她显得生疏而淡漠的脸。 她淡笑着,“别让他人说我欺负你,倘若你要娶我,咱们摆五关,只要你赢其中三回我便任你处置,省得你要是随便一回输了就没得讨。”如此一来,她又可以作庄让人下注。 只要把这消息放出去,相信那干子赌徒定会相当感兴趣,届时她三盘通杀,不仅赢得众人的银两,又可以驳回他的提亲,岂不是一举两得? 横竖今年酒仙大赛已过,而输了比赛的城东水府千金也准备要出阁,往后不能再参加大赛,失去这些题材,往后要作圈子就怕难了点,她倒不如趁现下拿自个儿的姻缘玩上一回。 横竖能玩的也只有这么一回。 他赢不了她的,因为她长这么大从没输过半回。 “五关?哪五关?” “任你挑选,看是要玩骰子、打马吊、天九、四色、划拳、吟诗、弈棋、弹琴、斗鸡,任你挑选五样。”她说得自信十足,彷若早巳胜券在握。 “瞧来你样样都精通。”倘若不是,她又怎会说得自信满满? “倘若不精,要如何掌管几家赌坊呢?”她脸上浮现喜色,“我是掌柜,自然也是设圈让人下注的庄家,没两下子赌坊怎么热闹得起来。” “照你这么说的话,我岂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倒也不一定,是不?”她想了想又道:“你可以不赌,毕竟赌这玩意儿是好玩、是恰情,倘若偏执就无趣了;不过若是你要赌也成,我可以教你一些法门,师父带进门,修行看个人,到时候就看你自个儿的表现。” 教他,是不希冀人家说她欺负他,不过要是他不肯赌也成,省得她还得动脑筋。 “我是不是得先跪拜师门呢?”他笑得邪气。 “那倒不用,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要挑选哪五样。”啧,还跪拜师门哩,她哪里承当得起。 “我还得再想想。”他拿起扇子轻摇着,好一会儿才道:“不如这样吧,咱们玩得新鲜一点,在这五回里不管是谁赢了一回,赢的一方便能要求输的一方做件事,或者要对方身上的一件东西,你认为成不成?” “成。”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腰间那块特别的绶环,“倘若我赢了,我头一样就要你的绶环。” 是他提的头,他可不能不答应。 打一开始见着他,八成是在打量他单薄的身子时,她便发现他腰间的绶环十分特别,通体银白,然而上头却有相当奇异的黑色纹路;虽然她不知晓这是什么东西,但她却相当喜欢。 齐皇渊隐眼一瞅,勾起笑,“好个识货的丫头,倘若你真赢了我,这绶环就给你;但若是我赢了……我要一个吻。” 这绶环可是皇上赏赐给他的,她若真要了它,岂不等于要跟着他一道回京陵? 她的眼可真锐利,竟瞧上这块宝物。 “吻?”她一愣。 “你不答应?” 赢莹缓缓漾起笑,“我当然答应。”她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谁输谁赢早已十分明显,还需要多说吗?她自然是乖乖地等着领赏。 “你就在这儿住下吧?”用过晚膳,于情于理,赢莹就算心里再不愿意,还是得将齐皇渊安置在府里。“只是这儿不比将军府,就怕你住不惯。” “岂会,这便已足够。”绕过桌缘,齐皇渊神色自若地轻挽起她的手。 赢莹想也没想地甩开他的手,谁知他一失去平衡整个人便跌在她身上,连带地也将她给撞倒在地上。 “哎哟——”她吃痛地低呼着。“你是怎么着?” 他到底在做什么,没事挽着她做什么? “我才要问你到底是怎么着,我挽着你的手不过是要拉着你秉烛聊聊赌经,谁知道你一把便把我给撇下。”不过,倒是合了他的意。 虽说她一身男装扮相把她自个儿的身形捆绑得平直不见曲线,但被她这么一靠……触感倒是柔软得很,倘若他能扯下她这身男装瞧个仔细,想必更加销魂。 “你说便说,何必动手动脚来着!”她微恼地吼着。 “谁要你老是一身男装打扮,害我一时忘记你是女儿身。”他满脸无辜,存心把错都算在她头上。 “我?”这又是她的错?“男子装扮较为方便走动,这也不成?” 她微恼地蹙起眉,却发觉他依旧趴在她腰上,不由得直瞪着他,“怎么,摔得较疼的人应该是我,你也该起身了吧?” “唉,我觉得头还有些疼呢。”他硬是把脸窝进她怀里。 “你!”她原本想推开他,然见他一脸惨白,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天生面容白皙,抑或真是身子不对劲。 他真是名将军吗?听说他在沙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现下瞧起来,可真是一点都不像。 他该不会是冒充的吧? 可偏偏娘又说记得他的相貌。 “你扶我一把吧!”虽说他窝得正舒服,但事情有轻重缓急,这事急不得,要是让她起疑心可就不好玩。 “你真是病了?”难道他的脸色苍白真是病着,而不是天生如此? “可不是?一路打边关赶回京陵,再从京陵赶往这儿,八成是热着身子。”他不舍地离开她的怀抱,任她使尽全身力气搀扶他。 “你是名将军吧?”将他扶到床榻上,明知道这种话不能随便说出口,但要她放在心里徒折磨自己她也做不到。 第5章 他微抬眼瞅住她,“当然是。”是他假扮得太过火以至于让她看低他? “但,你瞧起来一点都不像。”这么说不知道会不会太坦白? “人是不可貌相的,就好比你长像绝俗,又身在富贵之家,然而却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不知世事和娇贵姿态,即使是一身男装打扮也教人觉得赏心悦目。”他笑睇着她,毫不掩饰地称赞她。 她瞅着他,突地发觉他的眼中带有几分邪气,如此大刺刺地盯着她瞧,瞧得她浑身不对劲。 “你早点歇息吧,有什么事咱们明儿个再聊。”见他不移开目光,她只好不自然地往后退一步。 “也好,咱们明儿个再聊。” 他笑得眼都弯了,然却教她不禁打个寒颤,赶紧逃离他灼人的视线。 走得这么急,她逃得掉吗?逃得了身子逃不了心,一旦逃不了,她就只剩下任他宰割的命。 “爵爷?” 一大早,天方亮,赢莹梳装完毕便往厢房走,轻敲门板等了好一会儿后仍没等到半点回应,不由得微蹙起眉。 出去了?那爹娘还要她来唤齐皇渊一起用早膳。 对了,昨儿个他说自个儿像是病了,会不会真的生病? 此念头甫浮现,她随即推开门踏人偏厅,直闯进寝房,见他依旧躺在床榻上,急忙向前轻触他的额头。 不温不热,反倒挺凉的。 “我还以为是谁在唤爵爷,原来是你。”齐皇渊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将她反压在下,一双漂亮的黑眸直睇着她,“不是说好我唤你一声莹儿,你便直唤我一声皇渊来着,怎么今儿个又唤起爵爷?刺耳透了。” 啧,怎么又扮成男儿身?是因为他的到访,还是她偏爱这等装扮? 赢莹眨眨眼,像是被他的动作给吓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微恼地低斥:“爵爷,这等举止不合礼教。” 诓她!原来他早就醒来,故意装睡引她人内好欺负她。 看来,她的猜测无误,他确实不安好心眼,说不准满脑子都在想着该如何欺负她。 是她笨,到这当头才看穿他。 “倘若你嫁与我就不会不合礼教了。”他凑近她一些,嗅着她身上清新的气息,直想要吻上她的嘴。 “得等你赢了我再说。”她不动声色地睇着他,佯装不在意他的逼近。 好个漂亮的男子!一头色泽如檀木似的发丝流泻而下,半掩着他魅惑众生的俊脸,更没来由的教她心头狂颤几下;倘若她扮回女装,就怕也不如他这般惑人吧。 他真是皇上跟前的红人齐皇渊吗? 对了,他该不会根本没什么战绩,只是以色侍主而已?皇上对男子有…… 彷若猜出赢莹的想法,他立即恶狠狠地咬住她的嘴,“莹儿,倘若你把我当成是个以色侍主的男子,可真把我瞧得太扁了。” 该死的丫头,该说她性子率直还是说她蓄意? 她心里头想些什么几乎都表现在脸上。 她想得那般露骨,要他读不出意思都难,所以她分明是蓄意气他的。 “我没这么想。”她想要摇手否认,却蓦地发现他不知何时已擒住她的手;对了,他方才咬她:“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咬我,你……” 方才被他咬住唇瓣,她却彷若被咬中舌头般,气恼得骂不出半句话。 她到底怎么着,遭人这般轻薄合该要给他一顿教训才是,却偏在这当头说不出半句话来。 “怎么着?我明明是咬了你的唇,怎么好似连你的舌也给咬下来?”他冷哂着,钳制住她的力道依旧末减。 唷,她虽是男装扮相,却还有丝姑娘家的羞涩。 这才正常,是不?能够直视着他而不脸红的姑娘屈指可数,饶是她也不会例外。 “放开我。”她咬紧牙,沉默好一会儿才进出这四个字。 脸已烧烫得难受,而他温热的鼻息还吹拂在她脸上,教她更是难耐。 是她笨,才会对他疏于防范,倘若真是因此而吃上闷亏、坏了(奇*书*网.整*理*提*供)清白,也只能怪自个儿愚蠢,怪不得别人。 但她怎能就这样栽在他的手中! 她不甘心啊,真的好不甘心! 她不禁恼怒起自个儿居然对他这么放心。 “倘若我不呢?”他慵懒地低喃着。 放是该放,但她满脸通红,正生趣呢,现下就放了她岂不是很可惜。 “我会恨你。”她认真地道,并紧抿着粉嫩的唇,“倘若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强娶我,我的心也不会悬在你身上,更别说要我当个称职的主母。” 虽说她不至于想不开而自戕,但她肯定会恨死他,而且这一辈子绝对不会再和他有任何交集,更甭说要她正眼瞧他。 “这般恨我?”真会如此? “我不懂,你是个官,更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而我是个画圈放注的大庄,你该要拒我于千里之外,有多远便闪多远才对,为何偏偏反其道而行?你到底想做什么?”他真是教她想不通。“你的爹娘早已亡故,你只要捎封回信说婚约不算数不就得了,何必千里迢迢赶到苏州来?” 他微挑起眉,唇角的笑有些邪气,“你说的没错,打一开始我确实不想要这门亲事,但有时候事情偏说不准,打我一见着你便拿定主意非你莫娶。” 他终究是要传宗接代,但他向来不强求,倘若找不着一个合乎他心意的女子,要他如何甘心与之共结连理? 而且对象也不见得会是她。 接近她、戏弄她,图的是心底爽快,更是为了打发时间替自个儿的假期增添些许乐趣罢了。 “我?”她眨眨眼,突地感到有一股寒意由背脊攀升而上。 他胡诌的,她才不信这等事,他根本是在寻她开心。 “怎么,又说不出话来?”他再俯近她一些,睇着她一双直勾勾而不懂得转移视线的水眸子。 她确实长得挺赏心悦目,剽悍的姿态也不像他以往见过的女子,非但没因为被他强压在底下而感到羞赧万分,更没有半点抗拒或扭捏作态;倘若她不无端戳中他的痛处,说不准他真会对她多生点兴趣。 “我可是以经营赌坊维生的,倘若你沾染我,不怕他日在朝廷无颜见人?”这么说若使他明知国法而违法,真沾染了她,这不是挺怪的? 她不认为他真的想迎娶她为妻,相反,在她算计他的同时,他似乎也在算计她。 算计她什么?她有什么东西值得他算计来着? “你都知晓我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便应知道我可以只手遮天。”她方才那么说简直是太小看他的能耐。“况且,赌这玩意儿可是老祖宗传承下来的,在边关闲来无事时,倒也可以让士兵们放松休憩。” “嗄?”大明律令不是载明不得聚赌吗? “大明律集解附例中规定,盖赌博游荡之,而耗乱之阶,盗源之源也。”他轻喃着,缓缓爬起身,“然而,皇帝老子真能管得无边无际吗?哼,士兵们在边关的日子可是很苦的,又不得回乡探视妻儿,只好找点玩意儿玩乐,要不,日子该怎么撑下去?” 赢莹不解地睇着他,赶忙翻身坐起,“你的意思是说,你也赞同赌罗?”多么惊世骇俗的念头,亏他还是个官呢! 而且,他不是要轻薄她吗?怎么又放了她? “不是赞同,但人总少不了要有一些玩乐的,是不?”他回头笑睨着她。 她直盯着他诱人心魂的笑脸,压根儿没听见他到底说些什么,只听得见自个儿的心儿怦咚、怦咚跳个不停。 第四章 “我决定好了。” “喝!”赢莹忙转过身来,见着是齐皇渊后不禁轻呼一口气,这才定了定心神。“你走路怎会没有半点声响?” “吓着你了?”齐皇渊扬唇轻笑。 “没有。”看到他逼近,她忙走下拱桥,望着拱桥底下的河流,再隐身人垂柳之中。“你方才说你决定好什么?” “决定和你玩过五关。”他亦步亦趋尾随在后。 “真要玩?”她微蹙起眉睇着他。 “赢了你好把你给迎娶回将军府。”他笑得邪魅,像是认真又像是作假。 “想赢我可是一点都不容易。”她也跟着泛起笑意,“我长这么大还没输过哩,凭你?有待商榷。” 不过,他若真要玩倒合了她的心意。 只是,她总觉得他这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总觉得他在逗弄她、总觉得自个儿像是待宰的猪羊。 不是她多疑,而是真有蹊跷。 就如同今儿个一早,倘若他真有心要轻薄她,他该是不会错过机会,毕竟她是个姑娘家,就算他再柔弱,她也不见得挣得开他,可他却没这么做,反倒说要和她赌五关。 他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抑或真如他所说,他是真的想迎她为妻? 可光靠一张皮相,他又如何认定?况且,她身着男装,脸上不沾半点脂粉,哪里引起他的兴趣了? 再者,她有种被算计的感觉,总觉得自个儿落进他的圈套里。 可他设的到底是什么圈套,现下一时半刻她也说不上来,只能要自个儿多加小心。 “难不成现下反倒是你退却了?” 睇着她若有所思的粉颜,他不禁泛起笑意。 她可真是奇特,心里想什么全都毫不保留地显现在脸上,该说她是个直率又无心眼的奇特女子,可她思付得这般周详,却又不似一般养在深闺的女子。 “我可没退缩,只要你想赌,我没有什么不能配合的。” 第6章 她一瞬也不瞬地眯着他。“你倒是先告诉我,要玩哪五关?” 横竖先玩再说,只要赢了他,不管他有什么鬼主意都不能拿她女口何。 “对了,你今儿个怎么一直待在府中?”他突然问。 “咦?”她微愣,不懂他怎会问到这上头,“赌坊的生意得在掌灯时分过后人潮才会渐涌,我若现下去只不过是收些帐本、点算银两罢了,与其如此,我倒不如晚些再去。” 他问这个做什么? 这人说起话来怎会有点疯癫?先是提了头,后来又突地转到他处去,真不知道他的心思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我想先去瞧瞧赌坊里头的新奇玩意儿。”他走到她身旁,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吧,等我见着里头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后,我再告诉你,我选择的究竟是哪五样。” “可是……”她任由他牵着,疑惑他这么单薄的身子怎会有那么大的力道,居然教她挣不开他的手。 “还有什么好可是的?”他佯装不知她在顾虑些什么。 “喂!”他怎能如此明目张胆地牵住她的手?倘若就这样走到外头去,他可知道会立即产生新流言? “这就是马吊?” 齐皇渊把玩着琢磨得精致的木牌,唇角漾起抹饶富兴味的笑。 “你没见过吗?”赢莹抬眼睇着他。 “见过,但没瞧过这般精致的,况且……”他轻轻地将木牌搁在案桌上,再把厢房的门关上,隔绝外头十数双好奇的眼睛。“咱们北方不唤马吊,称之为麻将,张数,玩法大致相同,在士大夫之间颇为流传,成了卖弄风雅的玩意儿,不过在边关倒成为一种打发时间的消遗。” 啧,外头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着? 在瞧新奇的玩意儿吗?他何时成了新奇玩意儿? “是吗?”这一点她倒不知道,“不过在苏州咱们时兴极久,都是以马吊称之,虽玩法大致相同,可这是要玩银两的。” 名称不重要,知道该怎么玩才是重点。 “可不是?要是不掺点赌注,如何玩得尽兴?”他把目光一瞟,无奈又好笑地睇向转而靠在窗棂边的人群。 “那你要选择打马吊喽?” “也行。” “真的会玩?” “成,或许玩得不好,可该怎么玩倒还成。”他绕到案桌旁坐下,笑眯着她。 她隐眼对上他,心头猛颤个不停,瞬间别过头,却对上围靠在窗棂外头的人群,不由得没好气地低吼:“谁准你们围在这儿的?”什么时候窜出这么多人来,他们不是在下头玩得正开心吗? “赢大庄,咱们听说你要同你指腹为婚的相公赌上几把,可等着要下住谁胜谁负哩。”外头有人嘻皮笑脸地道。 “只管下注我赢,可是给你们翻本的机会。”她没好气地翻翻白眼。 她输过吗?当然不曾,但这是她头一回成为他人的赌注,这感觉还真是有点古怪。 “你会不会和城东水府千金一样失足落马?”他们可等着她落马哩,如此一来赔率才高。“有些事总是难说,就如同未曾败过的城东水府千金都在酒仙大赛输给她的夫婿,若是你……” “别拿城东水府千金同我比较。”她又不是水凝香。 “那咱们来赌你到底会不会出阁。”又有人不怕死地提议。 “我的庄里不玩这等玩意儿,你找其他庄家问问吧!”啧,就连她出不出阁也拿来下注,无怪乎他们老是输得哭爹喊娘。 怡情养性的玩意儿为何老要玩到必须贩妻卖女来着? “就知道你不会自个儿画圈,那是因为你知晓自个儿定是会出阁,所以不放注,是不?你就不知道其他庄家都已经在高喊啦,只要你一出阁,赔率是一赔十,若不出阁的话,则是一赔三,赔率差了七倍之多哩。” “如同你所说,只要我下注不出阁,那我岂不是通杀了?”看样子,她得要到外头下注自个儿赢了。 “哦,不是说好要过五关的吗?你总不能输了又耍赖。” “我曾输过吗?” “有些事总是难说。” “你们!”这么瞧不起她? “等等,你们在聊些什么,聊得这般起劲?”齐皇渊缓步走到窗棂边,占有性地将她搂进怀里,顿时引惹大伙儿发出抽气声。“莹儿,咱们不是要比划两下吗?怎么还杵在这儿?” 啐,半路杀出一票程咬金坏他好事! 原本是想藉机同她多相处,好让她慢慢地对他动情,谁知道这等人如此不解风情。“哦,要比第一回了?”众人哗然。 “可不是?就在楼下大厅里,大伙儿可以先到下头抢好位子。”他指指外头,顺手合上窗棂隐眼瞅着她,却见她微恼地瞪着他。“怎么,我替你将他们赶走你反倒是气恼我?” “你怎能在众人面前搂我?”她瞪着他环过她腰际的大手。 他没瞧见吗?那些人瞪得眼珠子都快要跳出来了,就不知道到外头去他们会怎样造谣生事。 “你的意思是说,倘若四下无人的话就成了吗?”他蓄意曲解她的意思。 她恼怒地瞪着他,又推不开他,索性往他的手上捏了一把,谁知她捏得紧,而他居然还是文风不动地任由她捏得浑身发颤。 “不恼了?”见她松手,他不怒反笑。 “不疼?”她捏得很使劲的。 “是你捏的,所以不疼。”他非但不恼,相反,还咧嘴笑得正开心。 她疑惑地抬眼直瞅着他,睇着他幽魅的黑眸、睇着他勾笑的唇畔,不由自主想到他昨儿个就是用这张嘴咬她,羞得红潮一路蔓延到耳根子,于是急忙推开他。 “你说要比第一回,可你还没同我说要怎么个比法。”她轻咳两声,润滑一下有点紧窒的喉头。 他怎会恁地放肆?初次见着他,总觉得他斯文过头,反倒有点邪魅,言行举止也太过轻佻而不羁,老是动不动就往她身上靠着、搂着、拥着、抱着。 就算她不拘小节,他也不该这般造次! “莹儿,我想咱们头一回就比骰子吧!”他斜倚在窗棂边,魅眸像是在勾魂般直往她身上瞟去。 “骰子?” “咱们就玩四颗骰子,比对子、豹子、再比点数。”赢莹抬眼瞅着齐皇渊,再看向一旁将赌桌给围得水泄不通的人,暗叹一口气又道:“你觉得如何?懂我的意思吗?” 他到底懂不懂要怎么玩?还是要她从头说一遍给他听? “成了。”他睇向围观的人,再缓缓把目光锁在她身上。“往后咱们便三日赌一回,你说成吗?” 她微蹙起眉,“自然成。”只是何必在这当头说?难道他没瞧见身旁的人个个都竖起耳朵听着吗? “可若是我想要和你赌斗鸡的话,我又没有鸡,要怎么和你赌?” “到我的鸡圈里挑只不就得了。”她将骰子放到玉瓷罩里头,搁在他面前。 “等咱们比完这一回再谈也不迟。” “那我先说了,头回比骰子、第二回比棋艺、第三回比打马吊、第四回比吟诗作对、第五回就比斗鸡,这对我来说较为公平。”话落,他作揖对围观的人道:“三日一回,届时还请各位赏脸。” “一定、一定,咱们定会站在齐爵爷这边。”众人喧哗着。 “可不?有这般好的爵爷不逮咱们行赌,又与咱们同乐,倘若不站在他这边,要往哪边靠啊?” “多谢、多谢。”齐皇渊笑得合不拢嘴向众人答谢。 “得了,得赢了比赛再答谢。”啧,他以为收拢人心对他能有什么帮助吗?现下比的是手上功夫,又不是多人支持便能让他胜出。 想赢她?怕是到佛祖面前念经要求加持都没用。 “你先还是我先?”他脸上堆满笑意。 “你先吧,咱们就玩三局,取两胜为赢家。”她把骰子丢给他,顺道再把玉瓷罩递给他, 齐皇渊拿起珐琅骰子把玩着,“这里头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悦来赌坊敢开门做生意就不会耍阴的,你要是不信,你不会掂掂重量,再问问他们。”她微恼地瞪着他。 “这倒是。”旁人应和着。 齐皇渊掂了掂骰子,随即放进玉瓷罩里,轻摇几下后放到桌面上一开—— “哎呀,只有十一点。”他都还未瞧清楚,便听见身旁的人哀声四起。 “十一点还不够大?”他对这情况有点不解。 “不是不够大,而是……” 身旁的人还没解释完,他便听见清脆的摇骰子声。 齐皇渊拾眼看去,便见到她单手拿着玉瓷罩在半空中摇啊晃的,却末见骰子掉出半颗。 她倏地将玉瓷罩往桌面上一放,开罩一瞧—— “瞧吧,她向来只会摇豹子,通杀呀!”身旁的人不禁摇头兴叹。 “四颗六。”他低喃着,显得有些不可置信。 难怪她会如此自信满满,压根儿不把他当一回事;看来苏州城赌无不胜的女神赌并非浪得虚名,几乎和他的战功一般了。 “我赢第一回了。”她笑睇着他,眉梢眸底皆是傲气。 这技艺她八岁就上手得很,而且是花费一番苦心学的,绝不是他随便瞧瞧便学得来。 齐皇渊颇为赞赏地睇着她,轻拍几下手又道:“这么着吧,这一回换你先摇,只要你再摇出一模一样的点数来,我就不摇了;横竖就算我的运气再好,我也绝对摇不出和你一模一样的点数来。” 赢莹微挑起眉,快手拿起玉瓷罩,纤手若蛇般地轻摇细摆,将桌面上的骰子一颗、一颗收进玉瓷罩里,轻摇个几下再开罩—— “一柱擎天哪!” 第7章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齐皇渊瞪着不知怎么竖成一排的骰子,动手将其一颗、一颗平放,看到骰子每一面的点数都是六时,惊讶得直呼大开眼界。 “了得,果真是了得!”有趣,想不到她摇骰子也能摇得如此出神人化“果真不同凡响。“我甘拜下风了,如同咱们先前所商议的,你已赢我一回,随便你开口要我身上的一样东西,但若是要我的人、我的身体,我也会一并奉上,” 听见耳边响起众人的呼叫声,一阵热气又窜烧上她的耳根子,使她不禁微恼地低吼:“谁要你的身体来着?我不要那种东西!”他在胡说什么啊! “可是有很多人抢着要呢!” 他话落,后头随即又传来阵阵的大笑声。 赢莹见状又羞又恼地伸手一指,“我要你腰间的绶环!”居然存心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些难以人耳的淫语戏弄她,可恶! “只要绶环便成?”他语带双关地道,后头又是阵阵大笑声。 她眯起水眸瞪着他,气得牙痒痒的,觉得自个儿的好脾性就快被他给磨光,倘若他说起话来再这般口无遮拦的话,她定要好生恶整他,让他后悔不该错把下流当风流! 第五章 “莹儿,你别走那么快,我会跟不上的。” 大街上,齐皇渊无视于街坊邻居投射来的目光,迳自扯开喉咙大喊着。 而走在前头的赢莹倏地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瞪向他。 “你贵为将军,做的是保国卫民的事,然我瞧你柔弱得可怜,哪里像是名能上阵杀敌的将军?无怪乎你现下只能当个修边墙的都督。”亏他眼睛那般大,会没瞧见街坊邻居都往他身上瞧吗? 他不觉得难堪,她倒想挖个洞把自个儿藏起来。 “莹儿,你这么说可就有失公允,”他轻摇着纸扇,活似在散步般,“边关并无战事,修边墙乃是为了御敌,也是保国卫民,而我现下告假游玩,自然得放慢脚步走马看花,这有什么不对?怎能以此道说我是柔弱之辈?” 跟在后头的贴身侍卫潮兮亦认同地点点头;是赢姑娘没瞧见爵爷在战场上的恶鬼姿态,要不,她绝对不会这么说。 “就算要走马看花,脚程也不该会输给我。”她没好气地瞪着他,“我看,你还是把腰间的剑取下,省得侮辱那把剑。” 她在迁怒,但也不能说是迁怒,毕竟真是他先惹她光火的。 虽说她赢了比赛,但她总觉得好似输了,大伙儿都在为他打气,甚至帮着他欺负她,老是满嘴淫言秽语教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简直快把她给气死。 她明明漂亮地赢了第一回,可她偏觉得赢得不痛快也不光彩,彷若是自个儿在欺负他一般。 “莹儿,你在生我的气吗?”他突地俯近她一些。见他靠过来,她连忙退后数步,“我赢了比赛,有什么好气的?”她该要开心,可这是她赢得最不尽兴的一回。 “可你的眉头攒得可紧了。”他的长指抚上她的眉间。 赢莹倏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轻佻而放肆的举止,怔愣得说不出话。 “你、你……” 他怎能这么随便地碰她? 这里可是大街上耶,他把这里当成哪里了? 苏州城的风气可不比京城开放,在这种地方,他要是随便碰她一下,往后她可是会被当成淫妇看待的。 “揽得更紧了。”他轻叹一声,嘴角依旧噙着抹迷人的笑,就连轻抚她眉间的力道也恶意加重了些,彷若真要抚平她眉间的皱痕。“怎么着,是不是天候太燥热,教你觉得不舒服?” 正在兴头上,他索性将她给搂进怀里,教走在街上的路人皆瞪大双眼。 “你……”她的心跳得可猛了,一下子强、一下子弱,像是索命般要将她灭顶。“你不是要去鸡圈吗?” 挣扎老半天,强拉回有点涣散的心神,她这才想起要带他到鸡圈。 “啊,说的是,咱们先到鸡圈挑只上等的斗鸡再加以锻链,要不到时候我岂不是要白输你一回。”搂着她僵直而忘了挣扎的身子,他的笑意益发浓烈。 原来她是恁地羞涩。 虽说她一身男装打扮,性情又如男子般爽朗,可骨子里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家,有着南方姑娘特有的温柔妩媚味道;倘若真要挑个媳妇,那肯定得在南方找了。 “既然要到鸡圈,你不放开我,要怎么走?”她隐下眼,不敢去瞧路人到底是怎么看待她的。 倘若他是在房里如此待她,她倒不以意,横竖只有她和他知情,不会传到外头,更不会落人口实,可谁猜得着他竟是恁地大胆,在大街上对她如此无礼,教她心跳脸臊,蠢得像是个娃儿不知所措。 她彷若被他击中要害,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如今之计大概只有赶紧将他赶离苏州,要不,他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她往后也不敢踏出赢府了。 “那我让我牵着你,你若是真不舒服的话,我定会立即知道。”话落,他不由分说地牵着她,彷若知晓鸡圈在哪儿似的。 “喂、喂!”他到底想怎样啊? 而她到底是怎么了? 甩开他不就得了,但…… 三天后弈棋亭 “将军。” 齐皇渊话一出口,围观的人又是一阵哗然,赞赏的呼叫声不断。 只见赢莹不慌不忙地以飞车护帅,引惹叹息声此起彼落。 他挑眉勾笑,以黑马入主,“将军。” 欢呼声再起。 赢莹微拧着眉,赶紧挪动红相护帅。 齐皇渊笑得邪魅,抬眼睇着她恼怒的脸,“莹儿,若是你这盘再输,可就轮不到下一盘的孔明棋喔。” “不劳你费心。”可恶,他是知道她输定了吗? 她根本退无可退,至今仍是以守为进,所以下了半局之后,她守得极为艰难;说穿了,其实她输得一败涂地,只差两步棋这一盘就……她已是无力回天了。 都怪她太轻敌,忘记他好歹是个官,就算他瞧起来不像名身形虎背熊腰的将军,但可像极了书生;既是文人之辈,他的棋艺自然不在话下 她先是输了盘黑白棋,现下若又再输这盘象棋,那要赶他回京陵的计划看来就得延后。 “你知晓吗?观棋可论兵法。”他笑说着,迟迟不动棋子。 “知道。”她微恼地别过眼,不想对上他可恶的笑脸。 他明知道她已经输了,为何偏是不给她一个痛快?难道他以为这样耍弄着她很好玩吗? 她不过是轻敌罢了,往后她会记得教训。 “双方一排定招式,只要观看出手的第一招便知道输赢。”他的笑意更深,拿起手中的黑车,“将军。” 睇着他的黑车直接杀进她的城墙里吃掉她的红相,也一并牵制着她的红帅,她才发现红帅的左边被黑马压顶,右边也被飞山黑炮封锁,都只能被将军了;她已经无棋可走,她的红帅准是跑不出他的天罗地网。 可她怎甘心输得如此难堪? 她方才算计过,该还有两步棋才对,可为何只剩下一步? 为何她偏没算准这一步,以红相护帅反倒是引狼入室。 她偏不认输,“我再闪!”她偏要再把红帅挪进中心点,孰知在挪动的瞬间,却见他伸手拿起她的红帅,指了指他自今儿的城墙。 她顿时才发觉,她的红帅一回到原位等于是自找死路。 “将军。”他不疾不徐地道,四周随即响起震耳欲聋的鼓掌声和叫好声。 赢莹不敢置信地眯着他,没想到自个儿竟输得这般难堪;虽说是她要他挑选各种玩法的,但她真的从未输过,可如今却败得如此难堪。 “莹儿,你输了。”他小声地提醒她,压根儿不管四周的人像是得失心疯般大吼大叫,又欢天喜地感激他。 赢莹傻愣地抬起眼,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下的情况。 她输了,她居然输了,而这就是输的心情!无怪乎有那么多人不愿意面对输的感觉,甚至无所不用其极使诈耍阴想得到胜利。 “莹儿?”他低唤着。 这是怎么着?是因为他赢了她,所以教她闪神? “我知道,你犯不着一再提醒。”她想要保持风度,可却发觉简直难若登天。 “那你还记得咱们之间的约定吗?”他索性坐到她身旁。 她微蹙起眉睇向他,也睇着他身后顿时停止喧哗的人群。 “什么约定?”她曾和他私下有约定吗? “每一回,只要胜出的人便能要另一方身上的一样东西,要不,就要对方做一件事,你该不会忘记吧?”他小声地提醒她,却没防着后头竖起耳朵的人们。“如今我赢了,你不能耍赖喔。” “我……”她根本没料到自个儿会输。 倘若她没记错的话,他要的不是一样东西,而是一个吻;亭里这么多人,他不会真的要在这儿讨吧? 倘若真是如此,她可不依,死也不依! “你不能耍赖。”他再次提醒她。 “对啊、对啊,赢大庄老是说要愿赌服输,你现下可不能耍赖,这儿有数十双眼睛在瞧着呢,咱们都是齐爵爷的人证。” “没错!” 四周的附和声浪一波接着一波,听得她头昏脑胀,又气他像个局外人般地笑睇着她,彷若他这一回胜出根本就是他策划已久,而她不过是被他给算计了。 都怪他头一回让她赢得太过容易,让她不知不觉小觑他。 真是个卑鄙的人,居然摸透她的心思,还操控这儿的人,而且竟没半个人支持她,全都倒戈向他那头去。 第8章 到底谁才是在苏州城长大的人? 他们都是她的老街坊耶。 “莹儿,愿赌服输,三天前我输时给绶环可是给得极为爽快,如今……”他不忘火上加油,存心逼死她。 “我知道,我给就是!”她岂是个输不起的人?既然想赌便要受|qi|shu|wang|得住输赢,况且岂有人不曾输过?如同她,从未吃过败仗的她。 如今不就是输了。 输就输了,她不会耍赖的。 “真的给?”他反倒有点意外。 原本以为依她羞赧的性子该是不会答应、该是会耍赖,想不到她可以豪爽到这等地步。 她可真是特别得教他大开眼界。 “既然输了,我就得照着约定做;放心,我不会耍赖的。”她深呼吸几回,硬是压下心头难受的感觉,以万夫莫敌的姿态低吼着:“来吧!” 吻吧、吻吧,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她更不想让人嘲笑她,落得一个虚名;她的清白固然重要,但也比不上她一世的赌名。 齐皇渊挑眉呆愣半晌,唇角扬起抹恶意的笑,慢慢地凑近她。 一见他逼近,她索性闭上眼,来个眼不见为净,就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当她被狗咬了一口。 她合紧双眸,浓密如扇的长睫毛抖个不停。 齐皇渊逐步靠近,而身旁的人潮依旧不散,正引颈观看着,想知道她到底是输了什么给他、想知道他想要的到底是个什么值钱的宝贝。 但是…… “先让你欠着,待我下回赢了再一并索讨。”他附在她耳边低喃,将温热的气息吹进她耳里,伴随着笑意传送进她的脑袋瓜子里,教她不禁打个寒颤,冷不防地窜逃到一旁去。 她一张粉脸迅速变得通红,更忍不住猛扯耳垂,彷若想甩掉那暧昧的酥麻感觉,却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你们笑什么?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们全给我滚!”她恼羞成怒地大吼着,潋泼的水眸蒙上一层水光。 无耻、无耻! 他方才偷舔她,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这么多人面前,但她却等于还欠他一个吻。 他的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响了! “记着,到时候可别耍赖。”他再次提醒她,欲起身离开。 “齐爵爷,你到底是跟她要什么东西?”众人问着。 齐皇渊微挑起眉,勾笑回身眯着她,“去问她吧!”倘若她说得出口的话。 但依她的性子看来,她大概宁死也不愿意说。 倘若他真在这儿索丁香吻,她大概会恨他一辈子;然他才不想让她恨他哩,时间多的是,他要一步步将她蚕食鲸吞,让她的心全都向着他,而后再狠狠地将她丢到一边去。 “你很阴险!” 一跑进斗鸡圈里找不着齐皇渊,赢莹立即拔腿又往斗鸡圈旁的歌馆舞坊找他。 她果真见到他正一振清闲地品尝着名茶外加听曲观舞。 他倒是轻松哪、倒是放着她成为众矢之的,被追赶得无路可逃。 齐皇渊一见到她立即竖起指头要她闭嘴,而后拉着她在身旁的座位坐下,差贴身侍卫潮兮替她斟上一杯上等的碧螺春。 “这小歌伶唱起曲来声音都窜进天边去了,就连老天爷都听得如痴如醉。”一手托腮,齐皇渊俊俏的脸上满是惬意,而唇角浮现的笑容不若以往那般邪魅,彷似真是相当享受。 这一切看在赢莹眼里,只见她挑高柳眉,语气酸溜溜地道:“姿色倒是平庸点。” 啧,小歌伶的长相平不平庸与她何关? 小歌伶不就是吟歌唱曲,赢莹犯得着扯上她的皮相吗? 齐皇渊蓦地侧眼睇着她,微诧地勾起笑,“你在意?” “我会在意?”她不禁哼笑着。 都说了与她无关,要她在意什么来着? “是吗?”他拿起茶杯就口,再把视线移回在戏台上唱曲的小歌伶,彷若当她不存在,蓄意冷落她。 若说他瞧错,那根本不可能。 他等了好些日子,算一算也差不多该是时候,和他当初预算的时间差不了太多;就说嘛,一般女子莫不急着要爬上他的身子,就连傲慢如她,也费不了他太多时候。 就快了,他正等着呢! “你方才为何放我一个人在那儿?还说什么要他们来问我;这分明是要利用他们逼死我,是不?”她微恼地吼着,却不明白这份恼意是来自于方才的事件,抑或是因为他现下冷落她。 说他下流可真是一点都不为过,前几日带他到这儿来,同他说斗鸡圈旁多的是歌馆舞坊,甚至还有多家做狐媚生意的馆子,想不到他现下就跑来了;不对,说不准昨儿个她找不着他时,他便是在这儿。 她方才也不过是想到里头碰碰运气,孰知才踏进大厅便见着他;八成如娘所说的,男人都是一个样。 “你可以不说;只要你不想说,任凭他们怎么逼你都不能影响你半分的,是不?”他故作不在意地说,目光依旧放在小歌伶身上。 一曲方歇,他打丁赏金要潮兮送上戏台,见小歌伶朝他一望,羞涩地欠了欠身,他不由得又漾起。抹笑。 南方姑娘确实可爱多了,较为温柔也较为惑人,和北方姑娘大刺刺的行事作风有所不同。 “下流!”赢莹突地低斥一句。 他缓缓地回过头,勾人心魂的一张俊脸满是笑意地逼近她,“莹儿,你该不会是吃味吧?” “我?”吃味?那是什么玩意儿?“我才要说你,别以为赢我一回便能放松,就连斗鸡圈都不去,到时候要是真输给我,可别又找理由,我不信你那一套的。” 啧,不过是赢她一回,他该不会以为可以继续过关斩将,再轻松地将她迎娶回京陵吧? 得了,男人都是一个样,她才不想断送自个儿的幸福,更不想独守深闺,过着无人过问的乏味日子。 “莹儿,你瞧,上头有位舞伶;你说,若比扮相的话,是你较胜一筹还是她略胜一筹?”他彷若没听见她到底在说什么,迳自拉着她的手指向戏台。 赢莹没好气地探去,撇了撇嘴,“自然是我较胜一筹。” 她不过是懒于身着女装,再者穿上女装在外头行走也有诸多不便,况且她一张花容月貌容易引人犯罪,她倒不如身着男装来得方便。 只是,她可不想再同他谈这问题。 她这是在警告他,就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耳里? 哼,一定没听进去,心魂八成都被上头的舞伶给牵走了。 他又不是没见过女子,不过是这等姿色也能让他瞧得如此人迷,他若见着她的装扮后,还怕心神不被她给勾引? “是吗?”他微点着头,侧眼睇向她,“我可是有把握得很,倘若我再赢一回,我便要见你身着女装出现在我面前;就只在我面前,不准让他人见着。” 他可以想像身着女装的她究竟会是怎生销人魂魄。 她一愣,粉颜没来由的又烧红起来,“你真以为你赢得了我?等你赢了再说吧,说不准你再也无机会。” 他不是对舞伶歌伶有兴致得很吗?怎么又说到她上头? “我多的是机会。”可不是?他只是在等,等她把一颗心都放到他身上才要揭晓答案。 再对他着迷一些吧,如此一来,她才能跌得深一些。 “倘若你要天天待在这儿的话,怕是连一丁点机会都没有。”她冷哂着,“我告诉你,今儿个这一回我会输是因为我太过于轻敌,要不,你一点胜算都没有,接下来的每一回我不会再犯错了。” 再两回,只要再比试两回她肯定要他滚回京陵,省得留在这儿让她生气。 “难道你就没想过要手下留情,好让我风光地将你迎娶回京陵?”他凑近她低喃着。 她却立即如惊弓之鸟般跃起。 “你作梦!”她咬紧牙地低吼着,甩头就走。 齐皇渊则是不断地笑着,难得不具暖意的眼眸也染上笑意。 “爵爷,这么做好吗?赢姑娘是无意的,并不是……”贴身侍卫潮兮心疼赢莹而上前进言。 “不管是有意或无意,横竖她是犯了我的忌讳,怪就怪她那一张不懂得斟酌的嘴,怪不得我。”他猛然敛笑,俊俏的脸上满是寒气,冰冷的目光再次移向戏台上,却不若方才惬意。 第六章 牌桌上,好戏正在上演,牌桌旁,不相干的人莫不摇头兴叹,到最后还仰天长啸。 “十八罗汉!”连三局,赢莹把把拿到好牌、把把胡了齐皇渊。 可齐皇渊依旧不动声色,把笑容给挂在嘴边,彷若再输这一回他也不痛不痒。 “甘拜下风。”他拱手以对。 他能不甘拜下风吗?不是国士无双,便是九宝莲灯,最后再加上十八罗汉,这玩意儿能不让他惨输吗? “那我要跟你要样东西,这是咱们的约定,你该记得吧?”她学着他三天前的口吻,倨傲地走到他跟前。 这下子,她总算是一报还一报,替自个儿出了点怨气。 “当然。”他往后退一小步,笑得邪魅,“来吧,不管你要什么我全都给你,哪怕是要我的身体,我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甚至还很欢迎呢!要吗?要我在你房里伺候着你吗?” 他话一说完,随即引发哄堂大笑,惹得赢莹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你在胡说什么?谁要你的身体!”她不禁恼火地吼着。 他居然当众调戏她!她不过是想如法炮制罢了,他居然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她,还满嘴胡言乱语,教她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理睬他。 第9章 “真的不要吗?那可真是遗憾。”他煞有其事地叹一口气,身后果真又响起阵阵笑声。 “我说不要!我要你的身体做什么?”她气得直想要撕烂他的嘴。“能做的事可多了。”他寓意深远地暗指着。 后头随即有人接话道:“可以劈柴干活。” “更可以帮忙打理斗鸡圈。” “当然也可以……慰藉夜深人静时的孤单心灵。”最后一个人说完,挤满大厅的人随即响起震天响的笑声。 然下一刻,方才开口的人却莫名其妙地被打飞,速度之快令众人皆没瞧见。 “啊?”她呆愣地睇着飞撞到大厅窗棂上的人。 这能算是见义勇为之举吗?是有人听不下去,所以把那个人打飞,不让她成为被众人讪笑的目标吗? 会是谁?啊,对了! 她瞬即探向齐皇渊身后的潮兮,羞赧地勾起笑,微微点头聊表谢意;可不是?除了潮兮,还会有谁肯帮她。 他主子吗?不,他才是万乱之源。 不悦地探向齐皇渊,赢莹发觉他正扬起眉,挂在唇角的那抹笑却找不着半丝笑意,而幽深的眸子正一瞬也不瞬地瞪着她,彷若在生她的气。 哼,她就不相信他输掉比赛真能那般从容而不动气,如今不就动气了。 早知道他不过是在假扮斯文罢了。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齐皇渊难得沉着声问。 这个笨丫头,不感谢他反倒感谢起潮兮,居然搞不清楚到底是谁在替她解围,真是愚不可及。 他虽想整她,因她触犯他的禁忌,但开玩笑总该有个限度,见有人为了应和他而大胆地调戏她,她以为他能忍受吗? 帮了她,她居然还不懂感谢他。 赢莹不懂他的心思,走向前去扬唇笑得骄傲,如法炮制地对他道:“先让你欠着,待我日后想起再向你索讨。”不过,她的胆子不够大,只敢附在他耳边,不敢像他那般造次地轻舔他的耳垂。 她光是这么做就已经够大胆。 齐皇渊怔愕地睇着她的背影,大手抚上耳际;这丫头怎么着?如法炮制,是想要戏弄他吗?或许她不自觉吧,但他却感觉到她的唇轻轻地刷过他的耳垂,她的鼻息更是充满诱惑。 想调戏他?好样的,真勾起他的兴味了;虽说她不是第一个敢这般放肆挑诱他的人,却是头一个勾起他欲念的人。他该怎么整治她呢? “赢大庄,你到底是跟他要了什么?”方才噤口的人再次喧闹起来。 赢莹学他笑得邪魅,“你们找他问去。” 她随后便想潇洒离开,孰知却听到齐皇渊暖昧地道:“这可是咱们俩之间的好事,甭问,我不会说的。” 话落,厅堂的人喧哗得彷若要掀了屋顶似的,而仍杵在大厅门口的赢莹瞪着他充满挑衅意味又可恶的笑脸,更是气得粉脸羞红、气得浑身打颤,却只能跺脚泄愤。 可恶,气死她了,为何偏偏就是无法惹他气怒? 晌午过后,天候显得有些阴晴不定,早上还出现大太阳,然一到晌午,理该是高照的艳阳却躲进厚重的云层后头,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不过在城门外头的西大街依旧人声鼎沸。 赢莹自歌馆里走出来,微蹙起眉地杵在门口,看着眼前刮起阵阵风沙。 “怪了,不是来这儿会跑去哪儿?”她喃喃自语着。 这两天齐皇渊到底是上哪儿去?一大早便找不到他的人,到了晌午也不见他在城里的饭馆或酒楼用膳,定要等到入夜才见得着他一脸喜色地回到赢府。 他到底是干什么风流事去了? 他未免太有把握吧,眼看明天就要比第四回的比赛,他居然不知道上哪儿去,让她天天都找不着人。 她可以不管他,但她就是不爱胜之不武的感觉。 虽说她说不准会跟他拼到最后一回合,可她既然好心想教导他,他自然得虚心学习,怎能让她一天到晚都找不着人。 他怕没得玩吗?该不会是在边关的军旅生活太过枯燥乏味,让他一到苏州城这繁华之地,便玩得乐不思蜀,玩得他到苏州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也不记得。 啐!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就同娘所说的一样。 他本是来提亲的,瞧,他提的是什么亲?这会儿不是已栽在歌妓舞伶的手中。 说不准他人根本不在歌馆里,反倒是逛窑子去了。 罢了,管他到底在做什么,横竖她原本的用意就是要赶他走,如今他不打算好生同她比较,她还乐得轻松哩。 但是,她总觉得心里不舒坦,总觉得…… 想着想着,赢莹往胡同里走,拐进自个儿的斗鸡圈。 门一推,她便见着一堵肉墙挡在她面前。 “你……”这人不是齐皇渊的贴身侍卫潮兮吗? 潮兮随即转过身,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赢姑娘。” “难不成你主子在里头?”她指指里头,见他点点头,不禁狐疑地挑起眉,“怎么,他今儿个转性了,知道要上斗鸡圈?” “爵爷一早便待在这儿。” “是吗?”她冷哼一声,顿时觉得心情大好,“哼,我去瞧瞧。” “赢姑娘。”见她要到里头找主子,潮兮颀长的身子立即挡去她的去路,赢莹眼珠子一转,缓缓地抬起眼瞅着他,“怎么,我自个儿的地方连我都不能进去?”难道…… “不是的,而是……”潮兮沉下脸,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她微恼地瞪着他,“走开!”好个忠心不贰的奴才,居然为了他主子而将她给挡在外头,难不成齐皇渊真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赢姑娘还是待会儿再进去较妥当。”他诚心建议。 她一把推开他,想要往前走,却被他擒住手,不由得恼火地回头骂道:“潮兮,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碰本姑娘的玉手!” 潮兮一愣,想要放开她的手,但尚未来得及放开时,便感觉手腕传来一阵痛楚,疼得他不得不放开手。 她不解到底发生什么事,一心只想往里头闯;她尚未踏出步伐,便已见到齐皇渊正杵在前头的柱子边,身旁还多了名女子。 她若没记错的话,那名女子该是那天在戏台上表演的舞伶。 “潮兮,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齐皇渊缓步走来,唇角依旧漾着抹笑,然语气却森冷得教人打起寒颤,“谁准你如此放肆地擒住莹儿的手!” 潮兮抚着发疼的手腕,忙退到一边去。 “没事吧?莹儿。”齐皇渊轻拉起赢莹被潮兮抓红的手腕,侧眼斜睨潮兮一眼,“疼吗?” 赢莹眨眨眼,狐疑地睇着齐皇渊;是她瞧错吧,要不她怎会瞧见他好似有些不舍?他何必管她到底是怎么着,一点也不关他的事,他不需要这般矫情。 “不关你的事。”她冷冷地抽回自个儿的手。 光天化日之下,他这样擒住她的手岂不是蓄意要坏她的名声。 “我担心你也不成?”微恼地眯着被她甩开的手,齐皇渊道:“我的人弄伤你,再怎么说,我这个当主子的总得关你心几分,是不?” “不劳你费心。”她冷哂着,水眸子偷觑他身后的舞伶,“你尽管快活去吧,毕竟你待在苏州城的日子也不长了,我就不打扰你。” 话落,她半走半跑地逃离斗鸡圈。 什么玩意儿嘛,跑到斗鸡圈来却不是去瞧她特地为他挑选的鸡,反倒是找个舞伶到这儿来。 咦,他们到这儿来作啥? 他以为斗鸡圈是做什么来着?这里是豢养斗鸡的地方,可不是让他快活的地方,敢情他是在边关待久,把脑袋都给待傻了? 混帐东西,居然带着舞伶到她的斗鸡圈里快活风流! 气死她了,真是气死她了! 她恼怒地跑着,但跑没几步便发觉有人从后头追上,不由分说擒住她的手。 她恼火地一回身便赏个耳光给那人,却没料到身后的人不是齐皇渊,而是其他赌坊的庄家。 “怎么,这就是你赢大庄给的见面礼?”男子恼火地抚着自个儿的脸。 “对不住,真是对不住,我……”她还以为是齐皇渊追上来,孰知竟是…… “丘大庄,我是无意的。” “不过倒也无妨,是美人打的,我挺得住。”被唤为丘大庄的男子笑得猥亵,紧擒住她的手不放,“听说你那指腹为婚的相公来了,而你却提出五关之约要他挑战,更听说你昨儿个又赢一回,算算你也已获得两胜;我说赢大庄啊,你收手直接出阁不就得了,何必这么麻烦搞什么过五关。” 她微恼地瞪着他,“这是我自个儿的事,不劳你费心,请你放手。”全都是齐皇渊那个混蛋害的,害得她又遇上这等地痞流氓。 “怎会不劳我费心?我庄里头可是下注你一定会出阁,只要你出阁,我就等于是通杀了,所以你怎能不出阁?”他凑近她,掐住她的力道非但末减,反倒掐她掐得更紧。 尽管吃痛地蹙着眉,她依旧不配合,只是淡淡地撇嘴道:“这种事可是由命不由人,倘若他真有本事的话,他就会赢我;只要他赢我,我立即二话不说出阁。” 可不是?因为他们早已经谈好条件。“怎会是由命不由人?只要你输掉比赛不就得了。” 她吃痛得紧拧眉头,“那岂不是等于诈赌?”既是要赌,就得公平竞争,倘若她单方面放水倒不如别比了。 “你是不卖我面子喽?” “我不是不卖你面子,而是……啊!” 第10章 可恶,他是蓄意用蛮劲逼她不得不点头,是不?她偏不!横竖这情况又不是头一回发生。 “臭丫头,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啊!”他说到一半的恫吓话语突然变成凄厉的鬼叫声。 赢莹抬起隐下的眼,见着齐皇渊不知道何时来到丘大庄身旁,单手扳住他的手,逼得他不得不松开对她的钳制。 “你是谁?居然敢坏老子的好事!”丘大庄边鬼叫边虚张声势地吼着。 “我?”他慵懒地一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方才抓住的人是我的未婚妻子,你说,我能饶过你吗?” 齐皇渊笑眯了魅眸,大手益发使劲,教人隐隐约约可以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丘大庄痛得直跳脚,“弟兄们,还瞧什么?给我打!” 他身后的一千人立即要追打而上,却被齐皇渊身旁的潮兮以一敌十,眨眼间便将他们击垮。 “你们!”丘大庄见状暗哭在心底,却又不敢作声。 “记住,虽说我是到苏州一游,但我好歹是个官,是个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倘若你眼里还有王法就得知道,我是可以就地处死你的。”笑意不减、力道释去,齐皇渊的话语里却暗藏着不容他人置喙的威严。 “知道、知道。”丘大庄倒在地上,直睇着自个儿被硬生生扭断的手。 齐皇渊轻瞅他一眼,随即绕过他,而后走到她身秀,“怎么,哪受伤了?” 她傻气地瞪着他,“没事,没什么。”她没料到他居然会跑来救她。 “怎么会没事,你的手都红了。”他担忧地看着她赛雪般的手腕上那抹猩红色的爪痕。 “不过是点小伤。”见他伸手要拉住自个儿的手,她忙把手藏到身后,“你不是正快意得很,跑出来作啥?” 哼,他方才不出来,现下跑出来作啥? 想要英雄救美?她心领了,也感激他,但仅只于此。 “你这个别扭的丫头!我帮了你,你没同我道声谢就算,反倒还赶起我来。” 他抿着唇,幽深的黑眸瞬也不瞬地眯着她。 “我何须感谢你?这种事没有你,我一样应付得来;以往没有你的时候,我不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啐,居然同她要起人情来。 他尽管风流去,压根儿不须打理她。 “以往?”他微拢起眉。 “可不是?”就说他眼界窄小嘛。“咱家既然要经营赌坊这门生意,自然知道黑白两道都想从中分得一杯羹,倘若我这样就怕了,那打一开始就不该涉人这一行,你说,是不?” 这情况又不是头一回,更绝对不会是最后一回,所以她老早就习惯,而这也是她为何老以男装打扮行走在外的原因之一。 男装扮相就已经替她招来如此多不必要的麻烦,若是换回女装,她岂不是会被人给掳走?女装扮相只会为她徒增烦恼罢了。 “你为何不说?”他突然问。 “说了有何用?不过是让我爹娘烦恼罢了,”啐,说了等于没说,那就干脆别再说,横竖她也不认为其他赌坊的庄家真会对她使坏到什么地步,顶多是威胁她别抢他们的生意而已。 像今儿个的状况可是头一回,说到底,还不是他起的因,倘若他干脆回京陵,根本就不会有所谓的过五关之约。 “我是说,你为何不告诉我?”他微恼地低吼着。 蠢丫头,就算他真没打算要娶她,可好歹两家也算是世交,告知他一声,让他略尽绵薄之力,有何关系。 也不想想她不过是姑娘家,对方个个都是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倘若对方真想来硬的,甚至直接把她整个人给掳走,她可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我为何要告诉你?”她反问,不禁轻漾起笑,“咱们两个非亲非故,就连朋友都算不上,我为何要告诉你?” 好让他耻笑一个姑娘家没本事还要经营赌坊吗? “谁说咱们非亲非故?你是我指腹为婚的妻子,相信你还没忘记吧?”他隐去笑意,没好气地瞪着她。 她非得要这样划清界线不可吗? 不过是个姑娘家罢了,她为何如此倔强?每一个姑娘家莫不努力讨好他、莫不试图亲近他,偏只有她最懂得如何恼怒他,甚至嫌恶他。 到底是谁该嫌恶谁?是她先出言不逊犯了他的禁忌,他的报复行动都尚未开始,她反倒急于将他赶回京陵,这算什么嘛! 赢莹眨眨眼,挑起柳眉,“倘若你要是记得,该知道咱们还有五关之约,你现下不过只有一胜,而我已经赢得二胜了;倘若再让我胜出一回,届时,你同我之间就是再生疏不过的陌生人。” 哼,待他赢了她再说吧! 齐皇渊敛笑不语,直瞪着她刻意漠视一切的水眸子,再粗鲁地将她拥进怀里,冷不防地封住她满是恶语的嘴。 她霎时瞪大双眼,想要挣扎,却发觉全身被他抱得死紧,压根儿不能动弹;尽管是在大街上,她却没有半点能力抵抗,只能任由他咬啮着她的唇,甚至放肆地撬开她的唇,继而让他的舌窜人其中。 “呜——”她涨红脸,被钳制住的双手无力地垂放在他身侧,任由他湿热的舌霸气地挑惹着她生嫩不知所措的舌,而后更觉得脑袋一片轰轰作响,一道令她全身酥麻的电流突地自她胸口窜过。 她的身子烧烫烫的,又酥又麻,彷若全身的气力都教他给吸走。 “别再惹恼我了。”他倏地停止吻,粗嗄地在她耳边低喃一句,又轻咬她一下,随即转身就走。 她单手抚上有点发疼的耳垂,傻愣地盯着他的背影,压根儿没听见身旁的人在窃窃私语什么,只听见怦咚怦咚的心跳声,直到大雨不停地打在她发烫的身子上,她才顿时清醒。 第七章 承风轩 位于城西西大街街尾的茶楼是专供士大夫喧哗、嘲讽朝政的地方,亦是由赢|qi|shu|wang|莹在年前方接手经营的茶楼。 茶楼里头的拱桥衔接着穿廊,且在每个衔接点上皆有一座凉亭,可供众人在此晶茗论诗,甚至是把酒向月。 今儿个,赢莹特地挑选此处作为和齐皇渊第四回比赛之地,里里外外皆挤满人群,有一半是赌徒,一半则是心仪赢莹的士大夫之流。 诚如赢老夫人所说,她知书达礼,举凡女子该会的琴棋诗画无一不晓,推她为当代第一才女亦不为过。 可或许是锋芒毕露,即使有士大夫心仪她,却也因自身贫困而不敢高攀。 “咱们这一回依旧和先前几回一样,设为三局,取二局胜出,至于……”赢莹当众宣布比赛规则,但话未完便教坐在她对面的齐皇渊给打断。 “上一回是你决定比赛内容,所以这一回的比赛方式该是由我提。”他的神态犹如往常般慵懒,一双魅眸直眯着她。 一对上他,赢莹立即别开眼,虽未垂下螓首,却听见身后众人的窃窃私语。 “吵什么!”她没好气地低骂道。 她当然知道他们到底在喳呼个什么,但此时此刻,她只能当自个儿没听见,就算听着了,也当作听不懂。 他们能说什么?不外乎是昨儿个的事。 齐皇渊咋儿个在大街上亲了她,简直非常下流而放肆,但更不幸的是,那一幕还让许多人给撞见。 这话传到她爹娘耳里,教两人开心地准备起她的嫁妆,而外头下注她会出阁的声浪也不断扩大,好像她非出阁不可。 亲……不就是亲吻罢了,大伙儿犯得着这般大惊小怪吗? 话说齐皇渊几乎都待在京城里,要不就是守在边关,又听说京城的风气较为开放,至于边关的话更是可以用不知耻来形容,所以他这么一丁点小动作说不准根本就不算什么,只不过苏州城是座小城、小地方,众人见少识寡,自然会传出一些风风雨雨。 至于她,她才不在乎呢,就当自个儿是被狗咬不就得了! “这样吧,若只是一般的吟诗作对也稍嫌无趣,倒不如咱们来玩……射覆谜。”齐皇渊当没听见身旁的人在交头接耳,迳自宣布着比赛方式。 而后他手一扬,便见着有人自动端上壶酒。 “射覆谜?”她微蹙起眉,狐疑地眯着桌上的酒。 “难道饱读诗书的你没听过这玩意儿?”他佯装颇震愕地道:“今酒座所谓射覆,又名射雕覆者,以上一字为雕,下一字为覆,懂吗?” “那不是行酒令吗?”他找错对象了吧?“要玩这玩意儿,你该是去找城东龙涎酒楼的水姑娘,相信她必定答应同你玩上两局。” “我找她有何用?她又不是我的媳妇。”他哼笑一声,然神情却严肃得不含有一丝笑意。“玩不玩?或者你根本就不会玩?还是说,你不敢玩?” “谁说我不敢玩?”只是不怎么熟稔罢了。 “那就来吧,咱们不玩射覆器、不猜杯中物,第一局只玩射词牌名;咱们双方各出一题,输的人喝一杯酒,双方皆对就两人共饮,若是有人先喝醉也视同输了。”他动作温吞吞地斟起酒。 她蹙起眉瞧着桌上的酒,再抬眼瞅住他,瞪向他可恶又得意的笑脸,“我先考你。”他以为她真的不会吗? “你真的知道该怎么考吗?”他挑唇笑得狂妄,“以往皆是以皿盖物,让人以嗅、以听的方式去猜皿中物,但今儿个咱们先玩挂面词,不玩诗词对联;来点简单的,就以猜词牌名为第一局,四字词牌名为主,挂面二字、覆底二字,猜出正确的词牌名,第二回再猜皿中物。 第11章 至于第三回……若能有第三回再说吧!” “知晓了。”她没好气地挥挥手。 啐,他这话是摆明说她会连输两局不成? “出题吧!”他催促着。 赢莹以怒目瞪着齐皇渊,气恼他居然耍阴的,连让她思忖的时间都不给。“那我就出……卷帘格,挂面词为敷、歌二字,你猜吧!” 齐皇渊把玩着扇子,不疾不徐地道:“卷帘格,挂面词为敷、歌二字……我猜是罗敷媚歌,双调四十四韵,前后段各四句,三平韵,你说对不?” 她重重地拧下眉,微恼地道:“没错,换你出题了。” 啧,就说他根本是个文人,他还不承认,可偏偏他的力气又大得吓人,一旦被他那双手给抱住,便再也挣脱不了。 抬眼瞅着他身上的文人宽袍,她觉得他根本像极位大学士,哪里像是个将军来着。 齐皇渊漾着邪气的笑,任她打量半晌后才道:“怎么,知道自个儿要输了,所以先将我打量一番,好知道欲嫁之人究竟是怎生的俊美吗?” 粉脸潮红,她怒瞪着在后头小小声窃笑的人,没好气地道:“换你出题!” “知道了。悬露格,挂面词是小、连二字。”他打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摇着,唇角始终挂着抹魅笑。 “悬露格,挂面词是小、连二字。”她蹙紧眉头,自所知的词牌名里推敲着。 原本是说要作对联,现下却说要玩射覆谜,可她又反驳不得,毕竟若真要比赛,这一回,她得让他出题才成。 只是,她没料到他居然决定玩行酒令;她不喝酒,自然较为不懂,而他彷若是知晓她的弱点偏往这儿攻击。 “我提示你,这原是越调曲,而这词牌名乃是取于宋朝秦观词里头的句子。” 他提示得恰到好处,而他身旁围观的赌徒则是怨声四起,恼他何必好心地提示她。 齐皇渊压根儿不以为意,因为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用意,不纯粹是为了博得她的好感,更想让游戏好玩些,要不然她一会儿便输了,那岂不是连一点快意都没有? “我知道了。”她猛地击掌,信心十足地道:“小楼连苑,取自于秦观词;小楼连苑横空之句。” 她一回答,后头围观的士大夫立即拍案叫好。 睇着她自满的神态,齐皇渊的眸底流露出些许邪气。“好,这一局算是和局,喝酒。” “啊?” “我方才不是说过,若是两人皆猜对都得饮酒的吗?”他好心地提醒她。 “可是……”她微蹙起眉。 “大伙儿方才是不是有听见我这么说?”他回身一间,后头立即响起众人点头说是的声音,让她当场傻眼。“喝吧!” “我……”她怒瞪着在场起哄的人,拿起酒杯仰头一口饮尽。“我干杯了!” 气死她了,居然强逼她喝酒,待会儿她要是醉了…… 怪了,这到底是什么酒,为什么她觉得眼睛有点花,眼前有两个可恶的齐皇渊? 她醉了吗? “好了,这一回再由你先出题。”齐皇渊见她傻气地眨着眼睛,不由得咧嘴而笑。 多可爱的丫头!果真如他所猜的,她分明不胜酒力,只要几杯黄汤下肚?包她肯定会躺平在他怀里。 “我……”临时出这种怪题目,教她上哪儿找个东西藏在皿中?况且她已经有点醉意,连目光都快要失焦。 “快些,要不待会儿你醉了我可不管。”他笑得邪魅而勾人心魂。 她傻愣地眯着他,头一回发觉他确实是长得相当好看,尤其当他的眸底泛着具有温度的笑意时,她的心又猛地漏跳一拍。 她立即回神,不自然地甩甩头,正思付该怎么应付眼前的状况时,却瞥见自个儿的怀里放着一朵花,那是她要出门前,她娘给她带出门的。 瞬间拿起桌上的小器皿,她将怀里的花搁人其中,再反盖在案桌上。“有形有样、有气有味,你猜吧!”不管了,她身上根本就没有半点东西可以利用,就借这朵花一用吧! “是朵花,是朵小玉兰。”他含笑道,随即掀开器皿。 她傻眼地眯着他,实在无话可说,“你怎会知道?” “气味清香,想不闻到都难。”他收起扇子,目光不离她含醉的美态,“这下子轮到我出题。” 赢莹有点迟钝地点点头,就见他端起一小杯东西,再拿器皿覆盖其上。 “猜吧!” “这不是酒吗?”她把眉皱得可紧了,因为光是闻味道就知道是酒,这还需要猜吗? “什么酒呢?”他笑问着。 “啊?” “我方才可是连花名都猜出来喔,你自然也得把酒名给猜出来,是不?”他立即又把酒端到她面前。 她无力地看他一眼,在众人的呼喊之下,豪气地一饮而尽,随即微恼地将酒杯丢到一旁。“说,咱们第三回要比试什么?”混帐,根本就是蓄意设计她,根本就是打算要灌醉她,她怎能让他如意呢! 不,她绝不能输,更不能醉,只是,她的头都晕了。 “我没想到第三回,不过既然有的话,那我想……还是回到射覆诗吧,咱们先射词,联头对啻,联局再成词。这题目嘛,就……”他的笑意更浓,“莹儿,你现下可不能醉,若是醉了可就等于输了,你知否?” “我……”她知道,当然知道,只是…… 众人突地哗然大叫,而齐皇渊则是不慌不忙,赶在她昏厥倒地之前轻易地将她拥人怀里。 喉头又干又疼,赢莹的身子像是被火烧似地灼热,彷若快被燃尽意志,硬是将她自睡梦中给逼醒。 “咳咳——”她艰苦地咳着,睁开双眼却爬起不起身。 突地,她身子底下的床榻震了一下,将她给震醒过来。 她感到莫名往后一探,惊见一双邪魅的大眼后忍不住尖叫出声,又痛得捂住嘴巴。 “怎么,活似见鬼来着?”齐皇渊调皮地一笑。 “你……”她指着他,想要开口大骂,却发觉不只喉头痛,头也剧痛欲裂。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好心送你回来,没得到你半句感激的话就算,反倒还被你兴师问罪;啧,你这恶习该要改改了。”他泛着笑意起身,替她倒杯茶水,“先喝点茶水吧,喉咙会觉得舒服得多。” 她接过茶水立即大饮一口,等稍微解渴后便抚着感到疼痛的头慢慢回想:她这才想起自个儿当时已经喝醉,也等于是输掉第四回合。 “好些了吗?”他在床沿上坐下。 赢莹缓缓抬起眼瞅着他,见他伸出大手,轻轻地将她凌乱的头发收拢在她耳后,又以大掌轻触她的额,际;她不闪也不避,只是用一双丽眸直瞅着他。 “怎么,醉醒之后就忘记我是谁?”他噙笑问着,眸底有难得的温柔,“那可不成,你别想要耍赖,更别告诉我你不记得我是谁;就算你真不记得,我也会告诉你,我赢了第四回合,你赖不掉的。” 虽说她豪气的神态相当特别,但如今满脸病容的妩媚模样却也别有味道,反倒是教他蠢蠢欲动。 或许仇可以不报。 不过是忌讳罢了,又不是不能饶恕的罪。 “我知道,我没忘。”她没好气地道。 才在想他好似待她不错,谁知道念头方过,他居然不客气地告诉她比赛的结果。 啧,他根本是个阴险之徒! “那我要索讨我要的东西。”他再凑近她一些。 她戒备地眯着他,“什么?”这一回他想要什么? 上一回要了她的吻,而这一回呢? “我要瞧你在我面前宽衣解带……” 他的话未尽,她随即就狠狠打断他:“我做不到!”下流!就知道他不会安什么好心眼,可她却没料到他开出的条件竟是恁地无耻。 “我都还没说完耶。”他不禁轻笑出声。 “你不用说,我不会答应的。”她连忙推开他,“我真想不到如你这等斯文之辈,脑子里想的事情竟是如此污秽下流;我告诉你,愿赌服输这道理我还知道,倘若你硬要我依约行事我也不会毁约,但我最瞧不起你这种人了!” 清白之于她并不是顶重要的,她早已抱定不出阁要服侍爹娘到老的想法,所以就算清白给了他而换来自由身,她倒还觉得值得。 但问题是,若他真依约逼迫她,只会让她更觉得错看他。 “可以等我把话给说完吗?”他不禁仰头大笑几声之后再定眼看着她。 赢莹不解地睇着他头一回流露出笑意的眼,不懂他为何会笑得如此痛快;难不成,真是她想岔? “我只是想瞧你罢了。”他笑意不减地道。 “瞧我?”他不正瞧着? “我想要瞧你在我的面前脱下这身男装。” “这意思不是一样?” “等我说完。”他又失笑了两声才缓缓地道:“我要你脱下这身男装,而后在我面前把自个儿装扮成美人儿。” “嗄?” “我先前就说过了,是不?”瞧她一头雾水,他不急不缓地解释:“咱们在歌馆时不是瞧见一些长相不差的歌妓舞伶,后来还瞧见一位长相挺俏的舞伶,我问过你,若是你身穿女装的话是否会比她来得出色。” “我记得,不就是你带到斗鸡圈的那一个。”她酸溜溜地道。 哼,倘若她真穿回女装还怕不比那舞伶美上十倍、百倍?她不过是不想徒增麻烦罢了。 “所以我说,我想要瞧你女装打扮的模样,而且就只在我面前。” 第12章 他笑弯唇角,邪魅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眯着她。 “现下?”见他点头,她怔愣不已。 第八章 “你闭上眼。”“我可是连眨眼都舍不得眨,岂会愿意闭上眼?”齐皇渊慵懒地笑着。 站在屏风前的赢莹害羞地走到屏风后头瞪着他,“闭上眼啦!”她气急败坏地吼叫,直想要挖出他的眼睛。 总有一天,她会被一句“愿赌服辅”给害惨。 她是依约行事了,也聪明地以上一回赢他为由,而要他加张屏风搁在中间,让他以剪影的方式瞧见她脱下袍子换上女装,再轻点胭脂,成为一般的寻常姑娘,但他就在案桌边,案桌上有烛火,可以将屏风上的影子给照映得一清二楚。 虽说有屏风隔着总好过被他亲眼瞪着瞧,可要她隔着屏风脱得一丝不挂再套上女装,对她而言实在是煎熬哪! “我说了,我舍不得闭上眼,况且我先前也说过要亲眼瞧见你由男装扮相变女装扮相,所以你拿上一回赢我的条件要我拿张屏风替你遮着,我也允了,你还想怎样?该不会是想耍赖吧?” 他浅尝了一口茶,笑得邪恶,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我……”倘若能耍赖,她确实挺想这么做。 她不是在意清白不再,而是她浑身颤抖得快要站不住脚;倘若真脱下男装衣袍,她怕自个儿会窝囊地昏厥过去,说不准到时候方好让他逮住机会轻薄她,那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然,输了终究是输了,似乎也容不得她讨价还价。 “我等着呢!”他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她扁起嘴,一张粉脸在烛火照映下显得更加柔媚,似乎又多了抹埋怨之色,但也不自觉地掺杂一丝撒娇意味。 “去吧!”他笑得邪气。 该死,这丫头的神情可真是轻易就教他的心头泛起种酥麻感觉;说不准,他会改变心意,毕竟若要带她回边关,倒也不是不能为之事,至少她比一些言之无味、只懂曲意承欢的女人好多了。 她微微跺一跺脚,咬牙决定豁出去地站回屏风前背对着他;她的心在狂跳,握住绳结的纤指也抖个不停。 不成,她不能就这样认输。 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他只在屏风后头瞧着,顶多只能瞧见她的影子;这情况之于她根本就不痛不痒,她不需要感到羞怯。 把牙咬紧,她突地扯开绳结,双手一摊,宽大的袍子随即落地,屏风上头也出现她曼妙的身影。 齐皇渊倏地眯起邪魅的黑眸,隔着屏风,一瞬也不瞬地瞪着她缓缓松开缠绕在胸上的长布条,那动作使她在屏风上头呈现出更加惑人的身影,也使他原先放在椅把上的手不由得紧握住。 在她解开宽口裤的瞬间,一团火毫无预警地袭上他的胸口,教他不禁扬唇暗嘲自个儿居然这般沉不住气。 八成真是在边关待得太久,太久不近女色,才会教他如此沉不住气。 但话说回来,为何他见着其他美人也不见得会陡然窜升起如此难以自遏的情欲。 是因为她吧? 他把眼紧眯,睇着她只剩下贴身衣物的妖娆体态,感觉喉咙像是被人给紧掐住般难受,彷若欲让往上窜升的火苗失去出口,折磨着他有点发烫,发疼的身躯。 倒不如直接要了她,再大方地将她迎娶回京陵的将军府不就得了? 横竖她原本就是他指腹为婚的妻子,就算要了她也是天经地义,倘若她能够再多点女子的柔媚姿态,她确实是个极佳的人选。 “莹儿,你可知道,即使你站在屏风前,你的清白亦等于是毁在我的手中。” 他低嗄出声,魅眸依旧直眯向她正忙着套上中衣的笨拙动作,“你只能嫁给我了,是不?” 与其周旋着要报复她的无礼,他倒不如直接将她纳为妻妾,直接将她带回京陵。 正忙着套上中衣的赢莹一愣,微恼地道:“谁说的,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只要你不张扬,有谁会知道?既然无人知道的话,何来清白被毁之说?至于你要迎娶我,待你赢了最后一回合再说吧!” 哼,原来他出这主意根本就是打算要坏她的清白!啐,倘若不是为了要毁她的清白,他又何必这么做? 早该知道的事,她何必等到现下才恼怒? 不管他,横竖她先把自个儿打理好就成了,只是,是不是她太久未着女装,要不这绳结怎会老是打不上手? 这该死的衣服到底要怎么绑才不会松掉? 赢莹就算没回头,也可以感觉到齐皇渊那双深邃的黑眸像是窜烧着灼人的火光般,烧得她的背部一阵炽烫,连带的,也教她感到战栗不已。 “何必要等到最后一回合?” 砰的一声,屏风应声而倒。 赢莹彷若惊弓之鸟般回过身,对上他诡魅的笑脸,不自觉地打起寒颤,“你想做什么?” 他正在笑,可是却有一股寒意打从她的背脊攀爬而上。 他明明在笑,可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对,总觉得他挂在唇角的笑极为骇人,倘若隐隐约约掺杂着怒气、彷若盛怒难耐,让她自他的眸底未能发现蛛丝马迹。 “你说呢?”他噙着诡异的笑,慵懒地走向她。 “你生气了?”她颤巍巍地往后退到梳妆台前。 “咦,你瞧得出来?”他不由得勾起唇笑得更深,一步步将她逼到无路可退。 “真是不简单,你居然看得出来我正在生气。” “你在生什么气?我都已经依约……啊!”他猛然欺近,惹得她颤抖不止的手紧揪住尚未系上绳结的襟口,眸底乍现一道泪光。 “可我不喜欢你说话的口吻。”他逼近她,气息混杂在她的鼻息之间。 什么叫作只要他不张扬,就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不管有没有第三个人,她的清白已经毁在他手中,这是磨灭不了的事实,她居然非要等到第五回比试之后再论输赢。 在她眼里,只有输赢是不? 她只看输赢再决要不要依约行事,是不?就如今儿个,倘若不是她输掉这一回,她更是不可能为了取悦他而换上罗裳的,是不? 听说她嗜赌,他倒不觉得有何不好,毕竟她有分寸的,尽管输了,倒也输得心悦诚服;她这么做相当好,可是,拿这一套对付他,他就是觉得不舒坦、就是恼她待他和一般人相同。 “我?”她方才用什么口吻对他了? “我不爱你拿我和一般人相提并论。”他隐眼瞅着她若惊弓之鸟般的慌乱,唇角泛起的笑意更浓;他不断地逼近她,甚至有意无意轻触她粉嫩的双颊,吻上她倾泻而下的一头长发。 瞧,她这装扮多诱人……长发如瀑、杏眸含羞、丽唇带怯;这微启的朱唇鲜红欲滴,教他直想狠狠地咬上一口。 “等等,你要做什么?”见他的唇逼近,她连忙抬手遮住他的唇。 不对劲,不太对劲,这一回的感觉就如同上一次在大街时一样,要是一个不经意,他就会冷不防地亲上来。 “看不出来吗?”他低笑问着,亲吻她的掌心。 她吓得尖叫出声,却冷不防地被他吻上。 他湿热的舌不由分说地潜入她的唇中,霸道而恣意地侵扰着她的丁香小舌。 “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整个人被他推到梳妆台上。 “你欠我的。” 他粗嗄地低喃着,大手放肆地游移到她的腰间,扯开她腰间的绳结,转而往上揪着她先前便没系好的襟口。 “你已经吻过我了!”她喘息地挣扎着。 他怎么可以吻她?上一回他在大街上吻她,她可是因为先前欠他一个吻,才没同他计较他那放浪形骸的举动,可他现下怎能趁着四下无人就对她…… 这已经无关乎清白不清白,她只觉得她的心跳急促得像是要教她窒息。 太放肆,太下流了! “我吻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我吻你,是天经地义。”他突地扯下她的中衣,大手抚上她饱满的浑圆。 “啊!你、你……”她瞪大双眼,手忙脚乱地挣扎着。 他怎能胡乱碰触她、他怎能如此放肆无礼?就算他贵为爵爷,也不得如此肆无忌惮啊! 现下不过是方到掌灯时分……不对,不管时分为何,他都无权这般轻薄她,更何况他还将她推上梳妆台,压根儿是在羞辱她、是打算要强迫她。 他太可恶了,而且要怪就怪她没有防他之心。 “我就是要你。”他吻上她的颈项,半含惩罚性意味地啃咬,又半带柔情地轻吻,膜拜着她令人销魂的诱人身躯。 “我……”他如一阵疾风般吹得她头昏脑胀。 他的唇、他的指尖在她身上恣意游走,逼得她坚若磐石般的理智犹如风中残烛,在他勃发的欲望里快要熄灭,只剩下难以言喻的酥麻感惹得她浑然忘我、难以自抑。 “爵爷!”门外突地传来潮兮敲门的声音。 她霎时清醒过来,发觉自个儿的衣裳滑到了腰间,就连胸衣也早已经被拉下,羞赧欲死地瞪着他,整个人不知所措。 齐皇渊拾起氤氲饱含欲念的黑眸,双唇依旧覆在她的樱唇上。 她瞠大水眸,不敢相信他居然置若罔闻,遂连忙推着他的肩。 “不要推我!”他闷喝一声、微蹙起眉,头一回在她面前毫不掩饰地呈现他的怒火。“你是我的妻子,不要拒绝我!” 这个该死的女人,非要这样惹恼他不可吗? “外头有人。”她无辜地眯着他。 齐皇渊粗喘着鼻息、胸口剧烈地起伏,停顿半晌后,突然又听到传来的敲门声。 第13章 他这才不悦地起身,一打开门随即又掩上门,不让房里头流泻半点春光,而后便随着潮兮离开。 而尚坐在梳妆台上的赢莹呆愣好一会儿之后才回神。 “什么嘛,我又还不是他的妻子!”她方才何必要怕他?明明是他不对、是他不守礼教、是他…… 无端被占便宜的她觉得又羞、又气。 斗鸡圈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赢莹瞪着一片狼藉的鸡圈、瞪着全数遭人毒死的鸡群,眉头锁得死紧。 “大小姐,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昨儿个晚上都还好好的,可今儿个一早我到鸡圈喂食时,便见着鸡群们全都倒在地上暴毙而死,像是被人下了毒;我……”负责看守鸡圈的小厮倏地跪在地上,“大小姐,全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赢莹隐眼瞅着他,轻叹一声才道:“不干你的事,你起来吧!” 倘若是有人存心要毁了她的斗鸡圈,她就算要防范也防不胜防。 不知道这件事和丘大庄有没有关系? “对了,这一栏圈地的鸡只是哪些人的?”她突然问。 “这几只鸡皆是城内一些官宦子弟寄放的,有崔十二少、孟三少……对了,还有一只是大小姐你替齐爵爷挑选的。”小厮一五一十地道。 “这可就怪了。”她微挑起眉。 她的斗鸡圈里画了十数栏圈地,每一栏里头的鸡只皆是准备比赛用的,可基于鸡只的习性会分成数栏放置,省得在开赛之前鸡只便已经斗得你死我活,而今儿个却只有这一栏出事。 这一栏的鸡只中有她亲自替齐皇渊挑选、又亲自豢养的鸡只,如今却遭人下毒,确实有些耐人寻味。 她原先以为下毒的人是冲着她来的,可如今这么一看,却像是针对齐皇渊。 为什么?他有与人结怨吗? 这也不对,他好歹是个官,谁敢结他的怨? 况且若是与他结怨,该是要直接找他才是,对鸡下毒有什么用意?灵光倏地闪过,她轻呀了一声。 唯有的用意便是让她和他之间的第五回合延迟,或者让他不战而败。 可恶,该是有人在外头下注,八成以为齐皇渊就快要赢了她,所以才下这等毒手吧!真是太教人不齿,倘若她就此赢得比赛也不觉得光彩。 “可有瞧见齐爵爷来?”她又问。 这些日她忙着要避开他,已两日没见着他,如今一想起来,她才发觉自个儿压根儿不知道他到底是上哪儿去。 “没有。” “没有?”都已经是最后一回合了,他不上这儿守着他的斗鸡,是要上哪儿去? “打从好几日前,大小姐到斗鸡圈来找过齐爵爷一回之后,便再也没见过齐爵爷来。”小厮据实以报。 “啐,我知道了。”她淡叹一口气,随即走出大门。 难不成他又到隔壁的歌馆舞坊去了?真是个不要脸的男子,那一天才轻薄她,今儿个又不见人影!对了,这两日说不准他根本就没有回赢府、说不准他知道自个儿就要输了比赛,所以就流连在歌馆不回去。 混帐东西,倘若真是如此,他何苦要坏她清白? 他到底是想怎么待她? 微恼地拐进隔壁的歌馆,尚未踏进大门一步,她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感到古怪地回过头,便见到一道银光闪来。 才一眨眼的工夫就有把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 她不慌不忙地抬起眼,“你是谁?”这人又是打哪儿来的? 她不是头一回遭人恐吓威胁了,但有亮出家伙的倒还是头一遭。 “你不用问我是谁,尽管跟着我走便是,到我那儿住上两天我便放你走。”男子一脸横肉,身后还有不少人。 她挑起眉,算是明白意思;原来是不让她赌。 看来这一回过五关的事,在苏州城里可算是惹得腥风血雨,要她赢的人还挺多,但希冀她输的也不少。 第九章 歌馆 “爵爷。”歌馆的大座里,潮兮低唤了两声,得不到齐皇渊的回应后,不由得壮大胆子走到一旁,再递上一封家书。 “别扫我的兴致。”齐皇渊微恼地推开家书,看也不看一眼,彷若早巳知道里头的内容。 “爵爷,这已经是第三封了。”他提醒着。 “那又怎么着?”齐皇渊的魅眸直睇向戏台上身段妖娆的舞伶。 “曹管事会连寄三封家书来,那就代表必定有急事。” “哼,那老家伙紧张成性,只要有一丁点风吹草动便会连发数封家书,像是夺命连环剑来着。”他轻哼一声,修长的指头跟着丝竹的节奏打起节拍。 “可头一封家书里头不是有提到,皇上下了诏书,说是边关战事再起,要爵爷赶紧赶回边关。” “是吗?”他拖长尾音,彷若不甚在意。 等了好半晌,潮兮眼一合,无奈地道:“爵爷是不是因为那日我为了家书之事坏爵爷的好事而记恨在心?”那日只是因为家书十万火急地送来,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多想,便直往齐皇渊的房里闯,谁知晓…… 打着节拍的长指突地停止,他侧眼睨向潮兮,嘴角噙抹笑意,“记恨?不过是个女子罢了,你用记恨这两个字未免把我说得太无度量了。” 坏了好事又如何? 与其说是被潮兮坏了好事,倒不如说,他得感激潮兮坏他的事,才不至于让他鬼迷心窍铸成大错。 八成是他自个儿的定性不够,才会在见到屏风上赢莹的倩影后迷了心魂,居然想正式迎娶她为妻。 哼,他怎能这么简单便原谅她,甚至还让她风风光光地成为将军夫人! 除非她先改改性子,别老是把心给悬在赌这玩意儿上头。 赌不是不可,但若是太过,他这个相公岂不是要被冷落?天底下八成也只有她忍心冷落他。 “属下逾矩了。” “逾矩是没有,是遣词用字重了些。”他冷哂着,目光依旧停留在戏台上的舞伶身上。 一曲方歇,他见她欠了欠身直往台下走。 她身着一件薄纱,走起路来犹若风吹柳絮般婀娜多姿。 他不禁暗付,倘若这身装扮换到赢莹身上,不知道会使她妖媚到何种令人无法转眼的地步。 赢莹有着北方女子的豪气、有着南方女子的妩媚,可唯一教他不悦的,便是她那嗜赌的性子,唯有这一点教他吃不消。 他该怎生调教她呢? 他慵懒端坐,伸手取来潮兮放在案桌上的家书;他拆开一开,眉头不禁深锁。 唉,事情偏发生在这节骨跟上,鞑靼十万大军正欺近边关,也莫怪乎皇上会亟欲将他|qi|shu|wang|召回,更莫怪乎曹崇会乱了心思连发三封家书。 这鞑靼大军何时不来,偏挑在这当头,他该怎么处理较为妥当? 和赢莹的比赛未完,倘若他真是比赢了,届时要让她待在将军府,还是将她带到边关呢? 这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 不过,在考量之余,他还是得先赢她才成,若是输了第五回,他可没有时间再耗在苏州城陪她玩下去。“潮兮,咱们走。”他倏地起身。 “上哪儿?”潮兮跟在他后头。 “到斗鸡圈瞧瞧她精心替我挑选的斗鸡。”他泛着笑意,踏出歌馆大门,才刚拐个弯,却眼尖地瞧见街旁似乎有人发生争执。 他眯眼一瞧,竟见着有人持剑架在赢莹的颈上。 “爵爷!”潮兮指向前头。 齐皇渊忙要他噤口。 “先瞧瞧再说。”齐皇渊轻声道。 “可是……”剑都已经架在她的颈子上头了,还能等吗? “我要瞧瞧她到底会不会向我求救。”齐皇渊冷声道:“咱们就跟着他们走。”这蠢丫头宁可靠自个儿也不愿开口求救,看样子八成又是为了赌这回事,他就等,等她是不是会同他求救。 “若是我不走呢?”赢莹反问着男子。 赌博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项休闲活动罢了,犯不着玩到大动干戈吧? 她等着回应,却突地感觉颈间传来一阵痛楚;她敛眼一瞧,惊见颈间渗出触目惊心的血珠,不由得瞪大眼。 “这位大哥,倘若是要我配合的话,只消说一声便成,犯得着见血吗?”她硬是把恐惧压在心底,不动声色地睇着眼前的人,在心底暗自猜想最坏的下场。 “那就请你同我走一趟吧!”男子粗声道。 赢莹勉为其难地点点头,思忖着倘若她留下什么信物,到底有谁能够救她?不过,既然她是在斗鸡圈附近被人给掳走,她留下件足以证明她身分的东西后,有人瞧见了,应该会差人找她才是。 但若是无人见着,那就是她的命了。 经营这九流行业,她该料到这一天早晚会发生,只是没想到居然真有人会因为赌而掳走她;而且是在胡同里掳走她的呢! “这位大哥,我能知晓是谁要你这么做的吗?”她边走边问,边摸遍全身,想着到底能偷偷留下什么信物。 “给我住口,乖乖地往前走。”男子收起长剑,押着她走出胡同。 赢莹笑脸以对、摸上腰间,突地摸到先前自齐皇渊那里赢来的绶环;她忙不迭取下,在街道的转角处轻轻将它往地上一抛。 “这位大哥,这样吧,不管是哪位头儿雇请你,我都愿意以双倍的价钱付给你,只盼你放我一条生路。”为了不让他听见声响,她不禁轻笑问着。 “哼,我把我的身家财产都给下注了,只要你比输齐爵爷,我便可以得到十倍的银两,你说,你出得起这个价码吗?” 第14章 她不由得暗叹,原来是下注赌她输的人。“赌嘛,不过是怡情养性,何苦拿身家财产孤注一掷呢?”看样子,她要逃过这一劫可得靠老天保佑。 “你又懂得?”男子啐了一声,“倘若不是有你们这些以经营赌坊维生的人,咱们岂会落到这个下场?你既然要以经营赌坊维生,自个儿就得有点心理准备早晚会遇上这么一天的。” 听着男子古怪的笑声,她心底不由得泛起阵阵不安的感觉;看来他并非是要软禁她,而是想杀了她。 她抬眼瞅着街上的行人,思忖着自个儿若同人求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愿意救她?又不知道救不救得了她?倘若没救着她,反而害那人被伤,那她岂不是罪孽深重? 但她若这样乖乖地让他们押往城郊走,那儿人烟稀少,他们真要对她不轨的话,她就算叫天,天也不应了。 攒紧眉,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时,她抬眼便瞥见一抹极为熟悉的身影,但那人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此时却不见踪影。 齐皇渊微蹙着浓眉,一双幽深的魅眸直瞪着她。 他生气了?但他怎么又生气了?她正被人架着呢,他不救她便罢,居然还瞪她! 敢情是他知道他的斗鸡教人给毒死了?可那也不关她的事,又不是她差人去下毒的,她才是真正赔了大本的人耶,他居然还瞪她。 罢了,说不准这是最后一遭,就让他瞪吧,横竖他这名文弱将军再了得也敌不过不长眼的刀剑,倒不如就别理睬他,省得他一逼近会遭到无妄之灾。 她微扁着嘴,心里委屈得很,然只能被人押着直往前走。 她连开口骂齐皇渊都不敢,只好别过眼,打算当没瞧见他,可正要与他擦身而过时,却发现自个儿的手硬是被擒住。 她一抬眼,对上齐皇渊盛怒的黑眸。 “怎么,没瞧见我?”齐皇渊紧拉住她,咬着牙问道。 他担心她的安危,所以眼见她被架着往城郊走时,才特地绕到路头往回走,希冀她可以主动开口求救;孰知,她非但不开口求救,甚至还当没瞧见他,这是怎么意思? “我……”她以眼神示意,“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 气死她了,他到底有没有在瞧她的眼神啊? 齐皇渊怒不可抑地瞪着她,压根儿没发觉她在暗示些什么,只是恼怒她居然闷不吭声不求救,一副把他当成外人看待的模样。 “你是谁?她都说了不认识你,你还不赶紧放手!”押着她的男子见状方要伸手推开齐皇渊,孰知手腕竟被紧擒住。 只见齐皇渊将手一扭,使那男子吃痛得瘫软双腿,猛流冷汗并窝囊地跪下。 “大爷在讲话,你插什么嘴!”齐皇渊恼怒地吼着,再回眼瞪向她,“你说,你到底是怎么着?” “我不懂你的意思。”什么跟什么,没头没尾的,要她猜吗?现下都是什么当头,她有心思猜吗?“啊!还是你怪我的人办事不周,没将斗鸡给顾好,让斗鸡被人给毒死?” 八成是为了这件事,要不还会有哪件事?可这也得要瞧情况再说呀,现下这状况说得吗? “谁管斗鸡死不死,我是在问你,你明明遭人拿剑给架着往城郊走,为什么不出声喊声救命,好让我来救你?”他瞪着她雪白的颈项渗出鲜红血水,一股怒火益发炽烈。 “嗄?”赢莹先是一愣,而后不解地问:“你知道他们拿剑架着我?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在歌馆外头瞧见的。”齐皇渊没好气地道,不忘注意身旁蠢蠢欲动的恶人。 她眨了眨水眸,“你在歌馆外头瞧见的?言下之意……你是方从歌馆里出来?你既然是从歌馆里出来、你既然瞧见我被人给架住,你为什么不救我?”真是气死她! “我等着你向我求救。”他恼怒地吼着。 “我哪里知道你在那儿,再说我扯开喉咙呼叫你便听得见吗?”她先是放声大骂,随即又漾着抹冷笑,“怕的是你待在歌馆里听曲儿都来不及,哪里还听得见外头到底在嚷嚷些什么;更何况,你瞧起来柔弱得很,倘若我真唤你来,害你因此而丧命的话,我岂不是和杀害朝廷命官同罪?” “你真是把我瞧得太扁了。”他已怒不可抑。 “你的身子确实是不怎么厚实。”她哂笑着,偏要蓄意耻笑他,“我说的都是实话,难道你不承认?” “你!”他怒瞪着她,见身旁闪过一道银光,举手一挡、一拳挥出,偷袭他的人立即飞到另一头去。“我说你为何不同我求救?难道我就这么让你信不过吗?你说啊!” 真是气死他,也不想想他是多么担心她。他打小至今曾经为谁如此担心受怕过吗?就只有为了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蠢丫头。 “哼,你忙着上歌馆舞坊,就连斗鸡被人给毒死都不知道,像你这种人我怎么信得过。”她彷若也壮大了胆子,跟他在街尾咆哮叫骂着。 “鸡死不死与我何干,我在意的是你!” 见又有两人突然袭来,他不慌不忙地以夹带着待发泄的怒气左边一个勾拳、右边一个挥掌,让那两人各自飞到另一头去,应付得轻而易举。 “你何须在意我?你只要天天上歌馆舞坊销魂不就得了。”她也没好气地吼着,气得直跺脚。 她一想到就气,更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眼见她被人架走非但不出手营救,还说什么等她求救;她哪里会知道他在哪儿!她扯开喉咙随便吼吼他就会奔来英雄救美吗?她和他是什么关系?她何德何能可差使他? “你这个不讲道理的蛮丫头!” 他怒发冲冠地暴喝着,一改往常的慵懒不羁神态,抡起拳头狠中带劲、毫不留情地击向每一个企图偷袭他们的恶人。 “你才是个下流又自命清高的文弱将军!”她不甘示弱地骂道。 他自个儿也承认了,是不?他可是方踏出歌馆哩,言下之意,先前他果然一直都待在歌馆里;男人待在那里能做什么呢?大伙儿心知肚明就算,甭须说个分明。 “我下流?”他不由得勾起冷笑。 “你、你自个儿说,你待我的行径难道不下流吗?”想起那一日他举止逾矩,她的粉颊便不争气地迅速泛红。 “你是我的妻子啊!”他想要同她燕好,这也算是下流啦? “我可还没过了你的门。” “那好,咱们现下就走,一道到你爹娘的跟前说去。”他拉着她往前走,眼里早已没了那一群鼠辈。 “笑话,咱们之间的第五回合还没分出胜负咧,你凭什么要我嫁给你。”她硬是不肯,用两脚抵在石板路上,不让他如愿。 他倏地止步回眸眯着她好半晌,“在你眼里,非得要分出胜负,你才肯依我吗?” “这是咱们当初说好的。”他瞪着她做什么? 怎么,瞧她人单势薄,连他也想要欺负她吗? “非得要用赌分出个胜负吗?”他隐下目光寒惊的魅眸,紧握住拳头,隐忍着找不到方式发泄的怒气。 “这是……”她的话未完,立即被他愤怒地打断。 “你自个儿瞧,倘若不是你自个儿树大招风、倘若不是你这赌性不改,今儿个为何又会惹祸上身?”他真是被她给气死。 “我……那是他们自个儿心术不正,老想要以赌致富,这怪得了我吗?今儿个就算我不开设赌坊、就算我不画圈放注,这生意一样大有人做,但若由我经营,至少我不会像其他庄家一样逼得人走投无路。”她总觉得赌博可以怡情养性,然他们若不作此想她也别无他法。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改掉嗜赌的习性就对,哪怕有一日还是会如同今日这般被人架着走,你也一样要经营这一门生意就对了?”他松开紧擒住她的手,冷哼一声,将邪魅而痛心的笑挂在嘴边。 赢莹怔愣地眯着他,不懂他突然勾起笑到底是怎么着。 “罢了。”他缓缓转过身,轻唤一声:“潮兮,咱们走吧!” 她睇着他的身影,想唤住他,却又不知道自个儿唤住他到底要做什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愈走愈远;待见不到他时,她跟着往前跑了两步,才发觉泪水不知何时已滴落在方才被他紧握住的柔荑上。 第十章 “喂,你要上哪儿去,斗鸡圈在这儿,你走过头了。” 天甫一亮,赢莹便守在斗鸡圈前等着齐皇渊依约前来,孰知他竟走过头,正要拐进胡同里。 她忙出声阻止他。 齐皇渊微隐起眼瞅着她,随即移开视线,“我不比了。” “不比了?”她不由得拔尖声调问道:“为什么?” 昨儿个他回赢府后,她原本先是想同他道谢他救了她的,可谁知道他进门之后便说累了,有话明儿个再说;她以为他既然会回赢府,就代表他并不在意她之前的无礼之言,可现下一瞧,他似乎有点古怪。 “咋儿个你不是说过,我的斗鸡已经死了,”他淡漠地道,目光打一开始便不放在她身上。 “那又如何?没了那一只还有其他的啊!” 她承认,昨儿个她的确说得太过火。 知道自个儿错了,可她也不明白为何心底的那一把无明火会烧得如此炽烫,害她说起话来如此口无遮拦。 然,他救了她是事实,尽管他看起来十分柔弱,但昨儿个他确实一一将那干子人都给击倒,而且她连他是什么时候击倒那些人的都没瞧清楚。 “何必呢?既然你无心要嫁给我,又何必再比下去? 第15章 我现下不比了,你等于是捡到第三胜;既然胜了比赛,你自然不需要嫁给我,是不?”他勾唇笑着,泛起比往常还要讽刺人的笑意,“这不是已经达到你的目的了?” 她该要感到开心的,是不? 君子有成人之美,倘若她真是不愿和他一道走,只懂得依约行事,他便没有强求她的道理,况且,他也不想再同她搅和下去,他倦了。 再说,他打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赢,准备到最后蓄意输掉比赛,好让这儿的街坊邻居知晓他根本就不愿意迎娶她这个赌女,然而谁知道他会在不知不觉中着了她的道,改变心思。 可改变心思又有何用,她的心不在他身上,开口闭口都是赌,非得要以赌见真章,就算他真赢了比赛又如何。 他赢得的不是她的真心,而是她愿赌服输罢了。 这样的话,他宁可不要。 她大小姐有她的傲气,他也有他的骨气。 “可是,我这样胜之不武,我不要!”他说的都对,可不知道为何听在她耳里,她只觉得胸口窒闷,一口气快要喘不过来。 “那不关我的事。”他以扇子隔在两人之间。 她微恼地吼着,却见到他腰上系着绶环,于是再追上去,“喂!那个绶环是我的,你还给我!” 原来是他捡去,难怪她昨儿个沿路往回找都找不着。 齐皇渊微挑起眉道:“这是我在路边捡的,谁说是你的。”哼,她不都丢在路边了吗?既然不要了,她何须再讨回。 “那是我昨儿个故意搁在路边等人发现的信物,你还给我,那是我从你身上赢来的,那是我的!”她伸手要取回,却被他以扇子打开手,“你!” “男女授受不亲,赢姑娘请自爱。”他粗嗄道。 这该死的丫头,何时变得这般放肆?居然伸手往他的腰间袭来,是打算要挑诱他不成? “我……”她发愣地眯着发红的柔荑。 他以往不会动手的,怎么现下她靠近他,他便一脸嫌恶?他自个儿可以对她上下其手、胡作非为,却不允许她伸手……她都还没碰着他呢,他为何…… “告辞。”他淡然地道,不去瞧她教他揪心的粉脸。 发什么愣呢?或许以往他真的待她太好,让她误以为一切是理所当然。 他原先真的有意要迎娶她,然是她自个儿硬要依约行事而惹恼他;不,或许该说是他得不到她的好感,自个儿觉得颜面无光,继而想要求退吧!正巧边关现下也出点事,他必须赶忙前去,不能再留下来耗时间。 “你要上哪儿去?”她不自觉地再以手揪住他。 “上歌馆。” 他没好气地道,睇着她揪住他袖子的手,“诚如你说的,我待在歌馆的机会确实已不多,倘若不趁现下去的话,待我明儿个回边关之后,可就再无机会来了。” “回边关?你要回边关?”她瞪大双眼。 “边关传来急诏,说是有大军压境,我能不回去吗?” 他冷笑一声,轻轻地扯下她的手,“往后请多保重,或许我们再无见面的机会了。” 她怔愣地眯着他往歌馆去的身影,突地发现自个儿老是在目送他离去。 他就要走了,边关又有战事再起,谁知道他这一回回去到底是吉是凶?说不准真会如他所说,他们再无见面的机会。 胸口突地闷痛一下,像是被人用手掐住般,她难受得就快要掉下泪水。 她不知道自个儿到底是怎么了,一听见他要回边关便觉得难受,总觉得不太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她只知道不要他走,希冀他不要走。 “爵爷,既然已决定要离开苏州就得赶紧起程,早日赶回边关,要不若是边关真发生什么事,这不是爵爷承担得起的。” 动人的丝竹声不断,而打从一进门,潮兮的进言也没断过。 只见齐皇渊隐眼瞅着戏台上的舞伶,一脸阴沉,让人猜不着他到底在暗付着什么,只知道他的心思并没有放在戏台上。 “爵爷。” “潮兮,你非得要吵得我耳根子不能清静不可吗?”他微微动气地道,向来习惯挂在唇角边的笑容早巳不见踪影。 “爵爷,屑下知道爵爷心烦,可边关之事……” “你哪一只眼睛瞧见我心烦来着?”他没好气地打断潮兮的话。 难道他向来不形于色的情绪近来已这般明白地显现在他人面前?啧,都怪赢莹那蠢丫头,搞得他心神不宁,搞得他心思涣散。 她待他向来淡泊如水,如今是怎么着,知道他要走了,开始有点不舍? 倘若不是,她何以知道他要回边关后便如此无措? 可如今她不舍又能如何,边关他是铁定得回的,况且她的性子不改,所以他即使有心也不愿意带她走。 哼,一名女子再喜好玩乐也该有个限度,岂能对赌沉迷,甚至连命都快要因此而没了也毫不在意。 “爵爷。”耳边潮兮的声音再次响起,齐皇渊不由得隐下向来引以为傲的笑脸,怒目瞪视着不知好歹的潮兮。 见潮兮噤若寒蝉,他才气愤地起身。 该死的奴才,明知道他心里不舍、明知道他仍在等,不由自主地在等,却非得这样赶他吗? 恼怒地踏出歌馆,见到大门前聚集着上百个人,齐皇渊不由得微蹙起眉。 这是怎么着,该不会又出事吧?该不会今儿个没比试,又有人不知死活地找赢莹麻烦吧? 他一脸寒鸶地想要推开人群往前查看,然人群一散开,他却没见到什么凶神恶煞,反倒见着一张案桌。 “还有什么好比的?”齐皇渊冷笑一声,“只要我不比,你就等于是不战而胜,是不?” “这样胜之不武,别说我不服,就连街坊邻居也看不过去。”她举手指向身后的人。 他们皆听到后头的人呼喊得震天响。 当然,这些人可都是她特地去找来的,全都是下注她会出阁的人。 是的,她就要出阁了,她定是要跟着他一道走,要不若是他放她一个人待在苏州,她不知道自个儿会因为担忧他而变成什么样子。 知晓他要走,赢莹便已觉得心儿疼痛欲裂,倘若他真的走了,她岂不是要心痛而死? “街坊……”他不由得失笑,“怎么咱们之间拘事也要街坊们过问?” 事到如今,她惦记的依旧是赌。 在她心里,她所在意的是赌而不是他。而赢莹刚坐在案桌的一端,不动如山地挡住他的去路。 “这是怎么回事?”他隐眼瞅着她。 “咱们得要给街坊邻居一个交代。”她抬眼瞅着他难得隐笑的俊脸。 以往八成是因为他脸上总泛着笑意,所以她看不出他的威武,如今他隐笑不语,俊美卓尔的脸上互倒不怒而威、不恶而严。 “什么交代?”他不禁失笑。 齐皇渊还以为她打算要留下他呢,可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 “再怎么说,是我提议要过五关,咱们已比了四个回合,战成二比二的比数,如今第五回合无论如何是非比试不可的。”她说得义正辞严,彷若真是为此而来,然实际上只有她知道,她的目的不只如此。 她不要他走,无论如何绝对不让他走,但她该如何不让他走,又该如何让他不离开她呢? 唯今之计,只有她……跟他走,才能不让他离开她。 “那是当然,当初咱们是在街坊邻居面前决定要赌的,如今不管输赢,也得向街坊交代清楚才行。” 她说得正义凛然,倒很像是一回事。“倘若今儿个你不同我再赌上一把,你哪儿都别想去。” 她的心好慌,头一回慌得如此不知所措,只知道只要能留下他,她什么都肯做。 “我可是奉旨要回边关,你挡得了吗?你不怕皇上降罪,诛连九族?” 他笑得慵懒,可只有他明白自个儿的心头是恼得在发火。 “那又如何?赌这玩意儿代表的是诚信,就连皇帝老子也不能介入其中。” 管她说的是道理还是歪理,只要能逼他走过来就是有理。 “啧!”听听,这是哪门子的歪理,亏她说得出口。“来吧,怎么赌?” 他索性走到案桌的另一边坐下,好整以暇地眯着她;原以为心底是有那么一丁点冀望她会开口留他,岂料…… “赌骰子,一局定输赢。”她豪气地拿起玉瓷罩,“由我先来。” 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她用玉瓷罩罩住骰子便胡乱地摇晃着,大不如以往那般潇洒。 当玉瓷罩一被打开时,众人皆傻眼了。 “五点!”众人哗然,“这可是头一回哩。” 齐皇渊狐疑地瞅着她:众人不是都说她只会摇出豹子,其他的皆不会,为何她现下只摇出五点,就连对子也没有? “该你了。” 她把玉瓷罩递给他,大眼瞬也不瞬地直睇着他,彷若希冀他可以明白她的用心。 这么小的点数,他该是随便摇都能开出更大的点数才对,是不? 齐皇渊恍然大悟,却又不动声色地接过玉瓷罩。 罩上骰子之后,他摇得使劲,彷若要将里头的骰子摇碎一般。 他明白了,她是蓄意要输给他,但那又如何呢? 输给他就摆明要嫁给他,这是她的心意吗?若是她的心意,她为何不直接同他说个分明,非得要用如此迂回曲折的法子让他赢得美人归? 如此赢来的他不希罕,他要的是她的真心真意,要她亲口说,明明白白地跟他说个清楚。 第16章 匡啷一声,玉瓷罩应声而裂,就连骰子也震碎得只剩粉末,教在场的人皆傻眼。 而坐在他正对面的赢莹更是瞪大眼,一瞬也不瞬地睇着满天粉末朝她飞洒而来,教她想闪也来不及闪。 “骰子碎了等于没有点数,这一局……是我输了。”话落,他立即|qi|shu|wang|起身就走,推开一干呆若木鸡的街坊邻居。 “齐皇渊!”赢莹顿时回神。 齐皇渊颀长的身子一震,却没有回头。 这彷若是她头一回开口唤出他的名字。 她要说了吗?总算愿意当着他的面把她心里的话向他倾诉了? ”齐皇渊,你不要走,咱们再比试一回。” 她快步绕到他面前,摊开双手挡住他的去路,潋澄的水眸闪过一道泪光,小嘴紧紧地抿起。 他隐眼瞅着她,心底不禁失望地暗叹一声。 “愿赌服输这道理,你这豪气千云的女赌鬼都懂,我自然也懂。”他以为她会想尽办法将他留下、以为她会道出愿意跟随他到京陵的话,孰知…… “我不是女赌鬼!”他干嘛要用这么难听的字眼说她? “你是,你就是,开口闭口都是赌,连命都快没了还是要赌,甚至也不愿意开口唤人救你,你是刻意要逞英雄吗?一个女孩子家逞什么英雄!”他恼怒的合上眼,不客气地低骂着。“我没有,我只是不想连累其他人。”她把唇抿得死紧。 “不想连累他人,你总是可以连累我吧!”当着众人的面,他想说的话可是一句都没遗漏:“我是谁啊?难道你连对我都不能开口吗?” 她眨着眼,泪水扑簌簌地淌落,教在场的人莫不瞠目结舌。 “你……怎么哭了?”见她落泪,齐皇渊受到的震惊可不亚于在场任何一个人。 他戏弄她时、蓄意毁她清白时,也没见她掉泪,甚至发现,她被人拿剑架着走时,别说是一滴泪,就连眼眶都没泛红,而他却何德何能让她落泪。 她摇着头,千言万语哽在感到疼楚的喉头上说不出口。 “别哭了。”他微蹙起眉,探手拭去她温热的泪水,“待会儿我就得上路了,再不走的话,皇上若是降罪下来我也吃不消。” 她是不舍他走吧?既是不舍,她为何不说出口? 说清楚不就得了,他不过是要听她说一句话,可她为何偏是不说? “不……要走。”她哽咽地低喊。 一听到他要走,她的心就慌、就觉得失落、就觉得茫然得不敢面对。 她就是不要他走,不让他走。 “为何这么说?”他暗自把笑意给藏在心底,脸上丝毫不露痕迹,“我不能不走的。” 她总算是说了!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不要走”,不就已经将她的心情给表露无遗了吗? 但只是如此,他觉得还不够。 “那……我跟你走。”她知道身旁有不少人在围观,因为这些人都是她差人去找来的,但现下她管不了那么多,什么矜持对她而言一点都不重要,她就是不想同他分开。 “傻瓜,皇上既会下诏书要我赶回边关,便代表边关又有战事,你…个姑娘家到那种地方作啥。”他不由得轻勾起一抹笑容,“这样吧,我先带你回到京陵的将军府,你在那儿等我,届时我们再完成大婚。” 他也真是容易被收买,一句不要走,一句我跟你走,她就轻易把他的心给绑住了;短短的两句话,效果还真是显著。 “不要,我怕。”她主动地搂上他。 他微愕地隐眼瞅着她,笑意蔓延到眸底,“怕什么?” “我怕你战死沙场。”她多怕往后再也见不着他,虽说他的笑脸很可恶,但她还是忍不住牵挂起他,莫名地感到惧怕。 她话一出口,围观的众人莫不倒抽口气。 “啐,我都还没上战场,你倒是先咒我。”唉,难道她就不能说点中听的话? 她不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女吗?“我还没输过,你大可以放心。” “我也没输过,可我不也输在你的手里。” 谁说没输过就永远都不会输? 这种事是说不得准的,只有老天知道,谁都不能断言。 “战场上,凭的可不是赌,凭的是实力和兵法,这怎能混为一谈。”难道他瞧起来真有那般弱不禁风吗? “可赌也是要靠实力、要动脑筋的。”她扁起嘴,泪水掉得可凶了。 “但……”他不禁语塞,“不管了,倘若你要跟我走,你就只能待在京陵的将军府,这边关之地是军事要镇,可不能让姑娘家来去自如,尽管我的夫人亦是一般。” 其实倘若他真要将她带在身边,也无人敢说什么,可问题是,边关之地总有太多变数,他不希冀她因而出了什么事。 赢莹眨眨眼,泪水又扑簌簌地淌下一大串。 见状,他不由得揪紧胸口,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哄她。 “又哭什么?这是军令。”他就是不希冀她吃苦烦忧来着,怎么她偏是不听话?当着他的面掉泪,她这岂不是要教他心疼吗? 她摇摇头,泪水再度溃堤成灾。 “莹儿。”她别再教他动摇心意了啦!“在边关有诸多不变,倘若发生什么事,而我又顾不到你的话……” 虽说这事会发生的机率微乎其微,但有些话总是不可说得太满。 “我不怕,我只怕见不到你。”她又怕又慌,慌得魂魄都快要散到九霄云外去;倘若不跟着他一道走,她真怕自个儿会魂飞魄散。 齐皇渊闻言不禁苦笑,又是心喜又是不舍。 “你说这话岂不是要让我坚持不下去?” 是啊,果真是个才女,不说则已,一说便惊人;听这话,她都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把他的魂魄都迷晕了。 赢莹眨眨迷蒙的水眸直瞅着他。 半晌之后,就见他轻叹一口气道:“既然你都不怕了,我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待战事一停,我就带你游遍边关的风光、带你瞧大草原,带你瞧满山遍野的牛马羊,那景观是恁地壮观迷人。” 这一回合,他输了,输得凄惨无比,丝毫没有半点招架之力。 她是放眼江南第一女赌神哪,他岂斗得过她! 她的泪水一掉,他便输得无怨无悔。 不过,他岂只是输,根本就已经栽在她的手里了。 尾声 边关永平城 “你们说,这一胎会是男的还是女的?” 说话的女子一头长发绾成迷人的苏州云发,身着罗裳简衣,坐在大厅里,下头围着一干人。 “该是女的吧!”有人回道。 “不,上一胎是女的,这一胎肯定是男的。” “那可不一定,谁说上一胎是女的,这一胎便是男的。” “依咱们将军德高望重的地位看来,继承香火的子嗣倘若不是男的,难不成又是个不带把的女娃?” 驻守在边关的将领士兵们正在厅堂上吵成一团,各分两派争论着。 而引起口舌之战的女子则端坐在大位上,纤手轻抚着凸起的肚子,笑得一脸贼样,好不开心。 “夫人,依你看呢?” 吵了老半天,双方将领各持一说分不出胜负,索性到她跟前问起她的看法。 女子轻挑起眉,彷若正在思忖,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地道:“接生的奶娘同我说,肚子若是圆的便是女娃。” “那你的肚子……”没一个人敢问得太深人。 因为将军虽对待下属极好,但是事情一旦牵扯上夫人,那可就难说了。 “是圆的。” 她话一出口,相信她会生女娃的将领们不由得拾起下巴,个个骄傲得很。 没想到,她又道:“可奶娘又说了,若老踢得我发疼,那肯定是个男娃。” “那么……”大伙儿问得小心翼翼。 “好疼的呢!” 话落,换支持她会生男的将领们个个捻起胡子笑得好不得意。 “生女娃才好,瞧大千金那娇柔的神态,俨然和夫人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所以生女娃才好。” “你们懂什么!将军家就只有他这一门子嗣,倘若他不赶紧生个子嗣继承香火,他要如何抚慰双亲在天之灵。” “说那是什么浑话,男女娃不都一样好。” “话不是这么说的,女娃终究是要泼出去的水,那……” “等等、等等,各位可否听我一句话?”女子连忙离开座位,阻止众人再争执下去,“咱们老是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倒不如这样吧,我作庄,你们下注,看是会生男生女,如何?” “但若是让将军知晓……” “他不会知道的,瞧,上一回的事他也不知道呀!”女子笑得又柔又媚,“倘若他知道,岂会到现下还不作声?” “这倒是。”个个将领都点头了。 “那就下注吧!横竖下这个注倒也不是我要攒钱,而是要让大伙儿各自讨个公道,毕竟我不是生男便是生女,这一翻两瞪眼的事,你们说,我骗得了你们吗?” 她狡猾地鼓吹着:“就当是一桩消遣罢了。” “好,咱们就画圈下注。” “来来来,我这儿方巧有纸,你们将名字写下,要下注多少顺便记上,待我生产后咱们再合计算算。”赢莹连忙将藏在袖子里的纸给取出。 将领们立即拿了纸张签写着,还不忘边嚷嚷:“生女娃好,女娃乖巧贴心。” “呋,生男娃好,届时可以同咱们上阵杀敌,立下汗马功劳。” “谁说的,待娃儿长大都已经是太平盛世了,还要杀什么敌呀!” 第17章 “就算不杀敌,也是男娃儿较好。” 一伙人边写边叫阵,一声来、一声去,骂得震天价响,就连一抹身影走进大厅里亦浑然未觉。 一道低嗄的嗓音突然响起:“怎么,本将军生男生女还得让你们断定好不好啁?” 众人回头,将纸笔一抛,随即各自推说个理由快步离开。 齐皇渊不理睬他们,反倒是挑眉睇着已大腹便便的妻子,“我就说你不在房里躺着,八成又是到这儿掀起口水战了。”还真是被他猜得不偏不倚。 “大伙儿无聊,聊聊天嘛。”她干笑着。 “别当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他嘴里说得极为不快,然而扶住她的手却是恁地温柔。 “既然知晓,那我也甭说了。”她乖乖地任由他搀扶着坐下。 “不是同你说过不能再玩这玩意儿的吗?”他有点不悦地蹙起眉,“上一回拼个没输没赢,这种分不出胜负的玩意儿有什么好玩的。” 不是生男便是生女,两边都有人下注,这有什么好玩的? “那你可就不懂了,上一回不过是让他们尝点甜头而已。” “那这一回呢?”她能尝到甜头吗? “肯定通杀。”她笑得很贼。 “怎么说?” “因为这一回奶娘同我说,我的肚子里怀的是龙凤胎,不管他们猜是生男生女都错,你说,我是不是会通杀?” “你!”如此一来,他的将领们会不会携家带眷地离开永平城? “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会让我押到宝,”她嘿嘿笑着。 “你了得。”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轻抚着她的头。 “是你了得,才让我押中宝。”她撒娇地窝进他的怀里,“倘若下一回咱们一胎生三个,你说,咱们是不是……” “赢莹!”能不能别拿他的子嗣当赌注? “知道了,下一回咱们就拿赢不赢得了战役当赌注好了。”她脑筋一转,立即又想到下一个可以当赌注的东西。 “赢莹!”她能不能别再赌了! 他发狠地将她搂人怀里。 而她只是乖乖地让他搂着,在他怀里逸出一声又一声彷若银铃般的笑声。 【全书完】 后记 贴心一下丹菁 总算哪,总算也将这一本给完成了。 其实,在这小系列里,丹菁原本是找了很多资料,不过到最后真正用得上的实在不多。 真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总会如此? 但这一回丹菁可是有点小不甘心,所以把上一本要用的资料转移到这一本;虽然用不完,但总比摆着不用来得爽快些。 找资料很辛苦的,倘若到最后什么都没用到,那可真要令丹菁吐血;还好这一回资料勉勉强强算有派上用场,还可以啰。 全文完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