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莓指尖(纯百GL)》 第一颗蓝莓“小马小马” 蓝莓指尖(第一章) 周五晚上九点之后。 客秾在西城一中门口看到了穿着短裤T恤的甘宁。 短发把耳朵和整个后脑盖得严实,最近头发有了长长的趋势,她微微低头时,脑后一层薄薄的碎发几乎遮住了半个脖颈。 宽大的T恤遮不住她的细瘦,空荡的袖孔下胳膊肘的骨头突兀得吓人。 客秾再看向身边因为周末褪去宽大校服,穿着短裙、小皮鞋,罩着一件略显宽松却仍旧将花苞样儿的身体曲线展露无遗的女孩儿,顿觉她这几年是不是把甘宁性格养偏了。 甘宁看见她出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泄了一点笑,动身向客秾走来。 周五晚上的学校门口人来人往,小电驴横冲直撞,甘宁走得不算顺畅。 越过人群,在夜色与泛红的灯光下,她看到穿着有点蓬的白裙的客秾正低头和人说话,她身边的人被一辆车挡得严实,客秾凑身倾斜,一半的身子也渐渐掩进白色的车后,脖颈被身后LED屏盖上了一层朦胧的淡光。 小电驴刺耳的喇叭声滴滴嘟嘟,人群那边的客秾伸过手在白色车子后面不知做了什么动作,身子直起一点来,露出半张脸来,圆圆的双眼带着浓浓笑意。 甘宁脚步稍快,略带无礼地拨开人群冲过去。 还隔着几步路,客秾毫无预兆地看过来,圆眼笑得猫咪一样,把左肩上的托特包拉下来换到右手。 甘宁走到她身边,她正好把左手伸过来,甘宁毫无犹豫牵上去。 离得近了,甘宁才看到藏在车后的人——一个面色微红的小女孩。 客秾在一中做地理老师,女孩儿似乎是她的学生。 “……所以这一周把最后一个章节的新课上完,下周就要复习前面的章节了。” 客秾和旁边的女孩说着话,察觉到牵着的这只手有些凉,不自觉把人拉近了点,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腹部,两只手都包上去暖着。 甘宁低头又凑近了些,缓慢又艰难地把目光从客秾脖子上移开,耳朵伸着听客秾和那个女生说话。 身后校门内传来女孩子的尖喊声,似乎在叫一个名字。 客秾身边的女孩闻声,边笑边转身,踮着脚招手,又转向客秾,面色更红了些:“客老师,青青来了,那我先走了。” 客秾也笑说:“少玩一会,门禁之前记得回宿舍,注意安全。” 那女孩迫不及待要走,还是按捺着道了谢又道别,飞快转身跑了。 客秾这才松了力,长舒一口气,“和他们说话,很明显能觉得我和十几岁的孩子确实是有代沟。” 甘宁牵着她往出走,问:“今天周五,怎么这么晚?” 客秾:“今晚学校开了个会就到这个点了。会开得突然,我忘告诉你了,晚饭吃了没?” 甘宁:“没吃,我做了红烧肉,回去吃点?” 客秾眼睛瞪得更圆,两只手一起抓着甘宁,愤恨哀叹:“夏天都到了,我不能这么罪恶!” 甘宁停下来看她——她的眼睛是内双,眼皮有点肌无力,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瞳孔,脸上没有极明显的表情时,她的面相颇有些冷惧。 但和客秾说话,她故意低垂着眼,缓声说:“我今早没课,早早起来去买了肉,下午上完课立马回家,做了好久的,是你爱吃的带点甜味的红烧肉。” 分明语调还是冷的,客秾却心疼得不得了。 “下次不用这么麻烦,周末我在家,我们一起做。” 甘宁笑着抬头,把手摸进客秾手心,两手相扣,“想让你回家就能吃上饭。” 话锋一转,她又看向客秾的腰:“你正常吃饭,不会胖的。” 说完立马将眼神移开,伸手摸了摸鼻子,一副那一段腰上长了刺的模样。 客秾没看到她的动作,即使看到了也不会觉得甘宁是在心虚。 她今天穿了一件宽松廓形的裙子,布料不挨皮肤,其实腰身不算明显。 甘宁这么说,她便用手掐着腰,微微挺了挺身子,不算小的胸部昂起,正凑在甘宁T恤袖口附近,微微擦过甘宁手肘,“过了25岁,就要时刻注意着点身材了,不然很容易就掉入发福的陷阱。” 她掐了腰还不算,说话之间,手绕着腰从前到后摸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每周去叁次健身房还是有效果的,你摸摸看,腰上的肉肉只有薄薄一层。” 这里的方言喜欢说迭词,客秾说话之间也不自觉带着一些在甘宁看来很可爱的迭词。 客秾盛情邀请了,甘宁也手痒,直接伸手过去绕到她后腰处,先摸到了凹陷的脊骨,手掌慢慢贴上去,盖住了她多半的腰,隔着一层裙子,皮肉相挨渐渐生热,甘宁在热意大生前移开手掌,滑至左边,轻轻扣住那片盈盈腰身,象征性地动了手指感受一番,嘴里满是同意:“都剩下骨头了,别减了,回家吃肉。” 说完之后,把仅剩的一点良心泯掉,也不撤手,揽着客秾的腰推她往前走。 呼啸而过的小电驴和扬长而去的喇叭声盖不住甘宁的心跳。 身后的LED灯滚动着,照出了甘宁微红的面色,她另一只手插进裤兜里偷偷握拳,冷汗沁湿了手心里一小片裤子的布料。 客秾边走边说:“你晚上也没吃饭,饿不饿?” 甘宁抿抿嘴,“有点饿。” 客秾拉了拉她的T恤,加快了脚步,“那快回去吧,我其实也饿了。” 一中门外长长的人行道两边几乎停得满满的都是小电驴和自行车。 客秾之前骑电瓶车时出过一场小小的车祸,后来再不愿意碰电瓶车了——坐倒是能坐。 甘宁眼神好,准确找到她的小电车,在路边接到客秾。 车子渐渐驶开,大道宽阔笔直。 夏日的夜风吹起路边女孩的裙摆,又轻柔地抚平,最终只是穿过披肩发,扫一下细细的脖子,换来女孩一句喟叹“这风好凉快”。 / 回家之后,家里还飘着红烧肉的香味。 客秾去卧室换衣服,甘宁进了厨房。 先去看了看锅里红烧肉的状态,又从冰箱里取了一盒沙拉出来,在水槽里仔细清洗。 客秾换了舒服的家居服,是一件棉质的吊带睡裙,去了束缚的胸前垂着两团颤颤的乳,家里的空调温度开得低,于是衣服上印出来两个点。 “小马,我好饿好饿好饿。” 甘宁属马。 全世界只有客秾一人这么叫甘宁。 甘宁在厨房里把洗好的沙拉装进大碗里,端出来在客厅的桌子上——既是两人的书桌,也是餐桌。 说是沙拉,其实也只是各色的蔬菜混杂着,并没有沙拉酱料。 客秾不喜欢沙拉汁,吃蔬菜宁可干嚼。 甘宁正在桌角收拾客秾散落的笔、书、文具之类,客秾走过去靠在甘宁背后。 双乳毫无顾忌贴在甘宁身上,手越过甘宁在大碗里拈起两片芝麻菜,一根喂给甘宁,一根叼在自己嘴角。 边嚼边往甘宁身上贴,黏糊地说:“谢谢小马,我去端饭。” 客秾走了。 甘宁撑着桌子有点不敢呼吸,后背僵得厉害,嘴里的一根芝麻菜怎么都嚼不动。 客秾在她身后的厨房里叮叮咣咣盛饭、拿碟子,喊着问:“小马,你的肉要几块?” 甘宁回过神来,站得蹦溜直,清了清嗓子回答:“有叁四块够了,微波炉里还热了一点上次的蔬菜咖喱。” 客秾:“ok,那我也只要四块。” 又是一阵叮咣,微波炉时间到了之后响亮的一声“ding”,拖鞋在地上吧嗒吧嗒两步,微波炉门被拉开,厨房里的人嘴里吹着气“咝呼咝呼”,又是拖鞋吧嗒,盘子被搁在流利台上的声音,抽屉被拉开,餐具们被拨动,铁器叮当…… 一会之后,客秾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出来,两个一模一样的盘子被她轻轻放在桌上,每个盘子里浓酱明亮的五花肉五块,随意盛好的白米饭,间着红色的胡萝卜和绿色西兰花的咖喱只盖住了米饭一角。 甘宁见没有餐具,站起来要去拿,却看见客秾睡裙小腹的位置,原本是一个小小的兜,现在里面倒插着两双筷子,两个汤匙。 客秾炫耀地晃了晃腰,“我多机智”。 两只胸随之左右摇摆,荡出一段可爱的波浪。 甘宁忍不住笑了,往她惹眼的胸前看了看,把不堪重负的小兜解救出来,扯了两张消毒纸巾擦了擦餐具分开放好。 电视里放着樱桃小丸子,两人终于开饭。 饭后客秾收拾桌面,甘宁拿了些提子和蓝莓去洗了。 两人站在厨房聊天,把一小碟水果吃干净,碗洗好,在沥水架上滴滴答答。 客秾忽然拨了拨甘宁脑后的头发,“头发长了。” 甘宁甩了甩头,前面的刘海前几天客秾刚帮她剪过,长度正合适,后脑的头发有点扫脖子,确实长了。 “明天去剪。” 她十四岁之后,只留短发,最长不过脖子。 客秾在她后脖处摸到了一点凉凉的薄汗,于是借着她弯腰擦拭洗碗池,拢了拢她的头发,露出了两只白皙的耳朵。 耳后清晰可见有大片泛红的陈年疤痕,绵延至头骨,所至之处,红色的嫩肉和青筋交错。 黑发在头皮上一片一片斑驳着,甚至还有可怖的缝线留下的蜿蜒痕迹。 今年的夏天来势汹汹,不过六月初,已经很热了。 客秾把甘宁盖住整个头的头发拨松,捋了一把她后脖上的汗。 冰箱里有早上放进去的冷泡茶,客秾取了一只杯子,倒了半杯,自己尝了尝,喂给正在洗抹布的甘宁。 “在家里就你和我的话,头发稍微扎一扎怎么样?” 甘宁把嘴里的茶咽掉,冰凉的水顺着食管一直凉遍全身。 她思索着,把手里的小块布拧干水,也搭在碗架上。 之后转头看着客秾,“那你帮我扎。” 一双圆眼,听到她这么说,几乎笑成了一弯柳叶。 —————————— 作者碎碎念:《关于我开新文居然又写了一位老师这件事》 主要是作者本人对现存的各个行业了解不深(又懒得去查各种资料),所以写一些自己熟悉的。 还是一篇很短的文,现在大纲还没写,但是我先撸了一章出来,因为我发现我不先写一章定个调的话,不知道怎么写大纲……所以第一章也给各位试试水。 还有,两位主角不是双节洁嗷,介意的慎入。(有一位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另一位我还要找找感觉。) 第二颗蓝莓“姐姐” 蓝莓指尖(第二章) 也许是因为晚上被人碰过头的原因,甘宁睡到半夜忽然呼吸不稳、辗转反侧起来。 潮湿昏暗的床底,被胶带紧紧缠住不得动弹出声的嘴巴,连同下颌一起被绑得没有知觉,沾着尘絮和蜘蛛网的一绺一绺的头发挡住了多半的视线。 脏到结块的头发后面能看到一点门缝,从那里透露出一线光亮,却什么都看不到。 手被绑在床柱上不得动弹,双脚被看不清是什么的布料缠在一起,却仍旧试图伸得更远,甚至不惜让手腕向外翻折到贴着胳膊。 她在够什么? 脚外面有什么东西? 甘宁沉沉思索,苦苦挣扎,眉紧皱着,呼吸急促,不发一声。 客秾翻身过来,半梦半醒,摸索着把手放在甘宁心口处揉着,终于身边的人渐渐安静下来。 往常甘宁也不时会做噩梦,有时客秾在,会碰一碰她,或是把她叫醒,或是抚摸安慰一番,她慢慢就能好睡。 甘宁睡熟之后,客秾反而醒了,肚子涨涨的,掀开被子要去卫生间,却不小心按亮了床头的小夜灯。 她身后的甘宁忽然坐起来,睁大眼睛,愣愣地望向客秾这边的夜灯。 客秾解释:“我起夜,不小心打开了这个灯,你继续睡吧,没事。” 甘宁没有反应,客秾当她睡迷糊了。 关掉灯,室内昏暗。 客秾趿拉着鞋去了卫生间,回来时去厨房端了一杯水。 卧室里,甘宁还原样坐着,客秾进去看到,问:“怎么不睡?小马。” 甘宁不答,客秾把水递过去,“喝点水,你刚才做梦,出了好多汗。” 甘宁愣着不动,客秾把手贴上甘宁额头,温度正常,只是出了汗。 被人一碰,甘宁好像才回了魂,她压着嗓子,几乎气音说话:“姐姐?” 甘宁很少叫客秾姐姐,叫得最勤的一段时间是客秾20岁那年,他们刚刚认识,甘宁状态最不好的半年。 客秾皱着眉,低声应了,水杯放下,换了几张湿纸巾,擦了擦甘宁额头和后颈。 她头上只有这两个地方最容易出汗。 甘宁被凉凉的湿巾一碰,就是一个激灵,但也没有别的动作,抬头任由客秾给她擦拭。 前额擦过了,客秾绕到她身后,甘宁忽然不安起来,“姐姐?” 客秾左手拿着湿巾,右手绕到甘宁身前,摸到了她下巴之下,扣住她的脖子,安抚地摸了摸,“我给你擦擦汗,小马好乖。” 甘宁于是不出声,侧头靠在客秾身上,又叫一声:“姐姐。” 姐姐,不想做噩梦了。 姐姐,想忘记那个床底。 姐姐,不要再梦到那个人了。 姐姐,你再叫叫我。 …… 客秾右手揽着甘宁,任她靠着,侧了身把纸巾扔掉,半强迫性地压着甘宁躺下。 甘宁不想盖被子,客秾随她,拉着她的手劝她早点睡。 甘宁不敢闭眼,一直熬到清早,窗外有轻微的鸟叫声,才靠着客秾慢慢睡去。 甘宁睡得迟,自然醒得也迟。 客秾一贯是爱赖床的,早上醒来见甘宁还在睡,于是心安理得不起床——看手机看到无聊,把好久没打开的kindle拿出来,没看二十分钟,就和甘宁一起睡着了。 一直到日上叁竿,遮光窗帘没拉严,移到高空的太阳从缝隙钻进来,甘宁翻身之际看到一线天光,一个激灵吓醒,四顾之下才确认是在客秾家。 她看了眼手机,马上要到十一点了,备注是“客妈妈”的人发来好几条微信。 ——“宁,今天你和客秾都休息,回家来拿些菜吧。” ——“客秾在做什么?周末不会在睡懒觉吧?她的学生们都起床学习了,她做老师的还赖床。” ——“宁,记得回家里来,我腌了点小咸菜,你们来拿点吃。还有,叫客秾赶紧起床。” ——“宁,午饭想吃什么?我现在计划做一个排骨汤,昨天邻居李阿姨送了我几根甜玉米,很好吃的,猪肘子要不要吃啊?” ——“中午按时回来吃饭,排骨汤快好了,肘子在高压锅里炖得绵绵的。” 甘宁边听语音边下床,走出卧室进了卫生间,清了清嗓子回复:“姨姨,我和客秾就回去。” 想了下又回:“我昨天炖了不少红烧肉,带一些回去吃。” “我们学校旁边的一家超市里有一个品种的西瓜很甜,我一会买一颗回去。“ 说完看了眼时间,马上刷牙洗脸,洗好之后去卧室把客秾叫醒,两人匆匆忙忙打包了一大盒红烧肉,绕道去甘宁学校的超市买了西瓜,顶着大太阳一路风驰电掣赶到了客家。 一进门,空调带来的凉意扑面而来,把两个浑身散热的人打得措手不及,客秾连呼“好凉快”。 刘婷从厨房出来,看到两人一个大包一个小包,责怪道:“我不是叫你们不用带吗?红烧肉吃不掉带回来可以,那么大个西瓜到底是多稀罕远远路程提回来。” 客长建也从客厅过来,把两人手上的包接过去,招呼她们去看电视,和刘婷一起进去厨房。 客秾和甘宁两人卸下了重担,先去房间里换了家居服,出来在客厅沙发上瘫着,客秾在遥控器上点点拨拨,找不到爱看的电视。 客长建端着好大的盆出来,里面是切得方方正正的瓜瓤,“我来尝尝你们买的这西瓜到底多甜。” 客秾不满:“爸爸,我想吃凉的。” 刘婷拿着叉子出来,一人发一个,“这么大个人了,能不能吃凉的自己不知道?整天就知道作死。” 甘宁叉了一块西瓜喂给刘婷,刘婷张嘴吃了,夸:“真的蛮甜。” 客秾不服气刘婷教育她,又知道要是直接反驳,会遭来她妈妈更严厉的批评,只能气得鼻子里直哼哼。 客长建吃着西瓜,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叉子进了卧室,出来时手上拿着些钱,“宁,这个星期你二叔来这边办事,在咱们家饭店吃饭,给你留了些钱,两千块,你数一数。” 客秾家开着一个小小的饭馆,但近两年甘宁上了大学,客秾也工作了,家里的存款够老两口养老,小饭馆对他们有些可有可无,所以几经考虑之下,请了人做着,他们只偶尔过去几次。 甘宁说不来客套的话,又知道这钱自己必须收,于是接过来要放进包里,又把钱退给客长建,“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帮我存了吧,我现在拿着现金也不方便,就存那张农行的卡里。” 刘婷絮叨:“你真是老糊涂了,现在谁还用现金。” 客长建解释:“你二叔不容易,这两千块钱也不知道他攒了多久,这才拿了现金,你拿五百现金,剩下的我给你存卡里。” 甘宁把五百块装进裤袋里,客长建又拿着钱进了一趟卧室。 甘宁十四岁后被迫成为了低保户,每月会有补助,存钱的卡她托给客长建保管[1]。 其原因有二:一是,她十四岁那年精神状况和身体状况不太乐观,半年多一直在客家养病,没什么用钱的机会,也没有保管钱的能力;二是她单方面将这张银行卡认作是她进入客家的准许证,似乎只要她付出了什么,就可以弥补一点因为她的到来给客家带来的麻烦。 客家父母说不上是性格使然,还是因为了解她的性格所以可怜她,从不与甘宁在金钱方面有不快。 甘宁记忆最深刻的初中、高中都在客家度过。 农行卡里有多少钱、她的大叔二叔送来多少钱、学校要多少钱、收支都由刘婷跟甘宁讲清楚。 刘婷嘴快性子直,“宁,关于钱的事情,你不用觉得亏欠姨姨,也不用觉得不自在,慢不说你花不了多少钱,正经养活一个小女孩,我们家养得起,你就安心住着,老来,我和你姨父有点什么事儿,你就是家里的二女儿。以前不愉快的事情尽量忘记,忘不掉也没事,做噩梦来敲姨姨的门。”也絮絮叨叨说些别的,总忘不了劝甘宁好好活着。 初初那几年,甘宁见到陌生男人会害怕,客家饭馆正是火热的那几年,甘宁晚修回家,永远是客长建骑车去接。 高中时班里要钱要得狠,甘宁有一次和刘婷说:“姨姨,要不给我打个欠条吧。” 刘婷爽快:“行。” 拿了纸笔来,一年一年跟甘宁算。 14岁时在客家住了半年,没上学,饭也吃得少,“饭馆里每天剩下的够养十个你了,那一年就算了。” 后来上学了,“初中你在咱家是上初叁,义务教育,杂费饭钱,也没花多少,客秾那年去实习,她给你多,就不算进去了,满打满算,五千吧。” 高中,“你现在是高二,高一也没花多少钱,偶尔回家赶不及在学校吃,你姨父都是在你卡里取得钱让你充饭卡,剩下的学费和杂费,到目前为止算一万,之后的再算。” 甘宁对钱没什么印象,刘婷这么说她就信,抽了张白纸,大大写下“欠条”二字,还要再写,被刘婷弹了一脑崩,“甘傻子。” 学校里有人问甘宁:“你住在你姨妈家,会有不自在的感觉吗?” 甘宁在外性格冷,回答:“不会。” 别人只以为刘婷是甘宁的亲姨妈,但她与客家,不论是亲缘还是血缘上,其实毫无关系。 / 西瓜吃了一半,刘婷说菜得了,一道黄豆炖猪肘,玉米排骨豆芽汤,炒时蔬,白灼虾,小凉菜,甘宁的红烧肉被做了乱炖,客秾笑说:“今天猪和咱们家有仇。” 甘宁最喜欢刘婷的手艺,吃了两碗米饭,碗里堆了不少虾壳,客秾给她盛的汤也都喝了,客长建夸奖她:“宁儿最近食欲有进步,真棒!” 说完还比了个大拇指。 客秾抖着胳膊,“爸爸,我鸡皮疙瘩。” 甘宁确实撑着了,靠在椅背上打嗝,刘婷给她端了一杯水,“喝几口压压嗝儿。” 客秾也吃得不少,“妈妈,排骨汤还有多少?给我带一点吧。” 刘婷:“自己装,我要去午睡,下午约了别人逛街。” 客长建问:“碗谁洗?” 刘婷:“自己安排。” 最后父女叁人分工:客长建洗第一遍,客秾洗第二遍,甘宁收拾餐厅。 —————————— [1]关于低保补助款项发放指定银行卡的事情,我查了一下,似乎是当地民政局指定银行卡,在这里我充当西城民政局,指定农行卡。(甘和客的结婚证也是由我发放的没错!) 甘宁:请注意!请注意!我是猛1,不是奶0! 第三颗蓝莓“姐姐你可以爱我吗” 蓝莓指尖(第叁章) 每年的六月几乎是各种意义上的考试月。 六月初,客秾上完了新课,组织了几次随堂测验。 很快,学校给高叁的学生举办了毕业典礼,几乎沉寂了一年的学校,氛围变得浮躁喧哗起来。没几天,高叁放假,学校里猛然间变得有些空荡。 客秾的六月走走停停,高考休几天,中考休几天,大型考试之后就轮到了学校的期末考试,她的日子终于也紧张起来。 甘宁的六月紧锣密鼓,六月初结课,老师们赶趟一样发布了好几项作业,期末考试也随之而来。 她本科专业是农学,正值大二,课业最忙的一个学期,期末要考的书,选修加上必修,在桌上厚厚的堆了一大摞。 六月天气燥热,西城今年又少雨,马路被晒得能摊鸡蛋。 刘婷打电话给两个女儿叫她们注意消暑,隔天甘宁就发现自己嘴里生了好几个口疮,咽水时都龇牙咧嘴,又忙着每天做题背书,于是饭吃的越来越少。 她本就瘦,不吃饭更是噌噌掉体重。 六月末,甘宁终于放假。 学校里的事情办完,她回了客家,发现家里没人,询问之下才知道老两口都在饭馆里,甘宁也骑车过去。 饭馆的名字特立独行,叫“来客”,馆子面积不大,甚至算得上小,开在几个老旧小区之间,最出名的菜是几道西城本地少有人做的老菜。 甘宁到了来客时,时至下午,正是晚饭开始前的一段时间。 店里此时已经有人在等餐了,后厨里一片火热,刘婷在吧台翻账,客长建在和客人聊天。 刘婷招呼甘宁过去,“厨房冰柜里有我买的荔枝。” 甘宁来时路上买了几份凉茶和奶茶,刘婷和客长建爱喝凉茶,店里工作的年轻人喝奶茶。 刘婷有近一月没见甘宁,一打眼看过去就知道甘宁瘦了,气得眼里冒火,又碍于客人和员工都在,不好发作。 此时客人要的餐送到了,客长建走到吧台边喝凉茶,看了两眼甘宁,皱着眉,不发一言,进了厨房。 客人饭吃得如火如荼,刘婷终于逮到了机会,把甘宁叫进隔壁一个小包间里,劈头就是一顿骂。 甘宁站着挨训,给刘婷解释自己口疮犯了,饭吃不进去,但每天都有在吃维生素、喝牛奶,刘婷也看她虽然瘦了些,但精神头挺好,说了几句放她走了。 不多时,客长建端着碗从厨房出来,叫甘宁吃饭。 蓝色的面碗里,素丝炒面满满一大碗,她爱吃的各色煮豆子点缀其间,拿筷子翻一翻,碗底还有厚厚一层炸花生米,皮都去得干干净净。 “谢谢姨父。” 幸福来得毫无道理,不论是上天还是人为,她总觉得万死不辞。 客长建拍拍她肩膀,有些严肃地警告她:“这一份面全吃完,一会还有猪蹄汤,不许剩下。” 客秾来时,甘宁正右手素面、左手浓汤,吃得大汗淋漓。 客秾拿了刘婷没喝完的一杯凉茶吸了几口,看一眼甘宁的饭,偷偷揶揄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下奶呢。” 甘宁咽下一口猪蹄汤,面露难色:“我一点也吃不下了。” 现在店里客人慢慢多起来,客长建忙里忙外顾不上她们两个,客秾揽了甘宁的猪蹄汤,甘宁给她拿了一副一次性手套,喝汤啃猪蹄两不误。 一阵上客热潮过去,客长建擦着汗从厨房出来,客秾还在啃猪蹄,甘宁在帮着服务员上菜。 有一桌客人是店里的老主顾,和客长建寒暄几句,转头又看到了客秾,于是问:“你家姑娘定亲了没?” 居民叁问:工作、年龄、婚姻。 客长建答:“还没有。” 客人:“姑娘今年几岁来着?工作了吧?” 甘宁在吧台那边帮着结账,找零之后听到了他们在谈论客秾。 客长建热情,也不觉得别人这么问冒犯,“今年26了,在一中当老师,算起来年龄也差不多能结婚了,就是一直没谈对象。” 客人:“女孩子家家的,到了年龄就该考虑嫁人生子了,你的年纪到了含饴弄孙的时候了。” 客长建听见含饴弄孙就高兴,乐呵呵给人散了烟,拖了一张凳子坐下,“年纪到了,这几年看见别人牵着孙子外甥就觉得羡慕。” 客人接了烟没点,问客长建:“那你姑娘有没有一个茬茬?[1]按说,学校里好找对象啊,你姑娘形象又好,工作也不差。” 客长建摆摆手:“她打小就对谈恋爱这事没什么兴趣,初高中的时候在她书包里发现情书,她看都不看。” 两人又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客人终于进入正题,“我们家邻居的一个小伙子,在大公司上班,年薪很不错,父母都退休了,家里有房有车,我回去之后多了解了解情况,下次来把他家长介绍给你。年轻人嘛,不能谈朋友,多认识一个人也没错。” 客秾的猪蹄啃完,进卫生间去了,出来时正好听到客人这么说,当即表示:“叔叔,您不用费这个心啦,我心里有一个茬茬,只是八字没一撇,我没告诉我爸。” 客长建表情变了变,终究没说什么,和客人又说了几句,客人起身去结账。 甘宁面无表情离开吧台,刘婷接了手。 客秾去后厨取了一块围裙,要帮忙收拾残桌。 甘宁进来,问客秾:“你有喜欢的人了?” 后厨杂音很大,客秾没听清,支耳过去,甘宁重新问了一次,客秾把围裙系好,神秘一笑,“你现在还小”。 说完就出去了。 挂围裙的地方正是后厨和前厅的门口,有一个服务员要进去,提醒甘宁让一让。 甘宁失魂落魄出来,径直出了店门,去隔壁小店买了一根老冰棍,满口嚼冰。 我现在还小,所以她的恋情不告诉我了吗? 夏天日落得很晚,不到八点,天还很亮。 甘宁在路边蹲着,老冰棍掉了一块,一只流浪狗走过来,嗅了好几次,下不去嘴,走了。 她身后来了人,“甘宁?” 甘宁转过身,叫她的人是她的舍友白游,另外两个舍友也在,和她们一起的有不少人,甘宁仔细辨认一下,似乎是大一时为了学分加的一个朗诵社团的社员。 白游问:“甘宁,你在这里蹲着干啥?” 甘宁老实回答:“乘凉。” 白游开朗,不怕尴尬,更不怕甘宁,“早上不是告诉你我们下午要和欧学长他们一起去吃饭嘛,你说你下午回家没时间,现在有时间了,和我们一起去玩吧?” 其他人也都附和,甘宁不知怎么的就答应下来了,“那我去和家里人说一声。” 刘婷在门里看到甘宁和人说话,她进来说要和同学出去玩,刘婷拿了些冰饮料来:“现在热的要命,给同学们分点饮料解解渴。” 客秾一点没察觉甘宁的情绪,帮忙把饮料送出来,每人给了一瓶。 同行者里有几个男生,客秾一出来,他们看得眼都直了,偏偏客秾满脸是笑,圆圆的眼里有夏日晚风一样的沁亮。 白游问甘宁:“这位姐姐是谁呀?” 甘宁低头,脸摆下来。 不想客秾被别人叫姐姐。 客秾自己介绍:“我是宁儿的姐姐,你们出去玩注意安全哦,早点回家。” 白游红着脸夸:“姐姐好好看啊。” 客秾被夸了高兴,也回敬:“你们年轻小孩才是好看。” 之后又碰了碰甘宁,“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一行人热热闹闹往前走,甘宁一边跟着,听他们乱七八糟地胡扯说笑,网络上无聊的热梗被翻来覆去地用,哈哈之声几乎响彻大街。 同宿舍的几个女孩也不时和甘宁说几句,甘宁却很心不在焉。 忽然她的手机亮了,点开一看,客秾给她发了五百转账,附言:你们宿舍的小女孩子真会夸人,给她买糖吃[鸡腿] 甘宁正气得七窍冒烟,客秾又发来一句:你们朗诵社团里对男生的个子还有要求吗?一个个都那么高 甘宁侧身看了看同行的几个男生,最低的一个也比自己高。 手握着手机揣进兜里,吃醋吃的不分男女。 走了不远,他们进了一家甘宁不认识名字的小店,店里灯光氛围烘托得很好,有人在交谈,有人在喝咖啡,有人看书,有人玩手机。 店员迎上来,朗诵社的社长掏出来手机给店员看了看,店员把他们引到一个小包间里,拿出iPad,让社长挑选“本子”,一群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最后选了两个简单本,一群人分两个本玩。 甘宁这才知道原来这家店外面卖饮品甜点轻食,还兼做剧本杀。 社长和白游出去点喝的,问大家想喝什么,甘宁:“除了酒,我都可以。” 之后开始选角色,甘宁盲选了一个男性角色。 白游他们回来,带着各色饮料,甘宁选了一个玻璃瓶的,包装上画着几个叫人垂涎欲滴的荔枝,她喝了一口,是荔枝味的,还隐隐约约带着一种说不清的芬芳,甘宁没在意,以为是加了某种香精添加剂。 开始玩了,甘宁发现自己选的这个角色的设定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偷/窥/狂…… 爱!而!不!得! 字字锥心。 身旁另一个舍友举着一杯奶茶要和她干杯,女孩子奇怪的仪式感……甘宁抱着自己的瓶子和她碰了碰,狂喝一大口,喝下去之后莫名觉得有点爽。 于是自我介绍的环节还没过去,甘宁已经喝了半瓶饮料了,并且越喝越上头,隐隐觉得有些停不下来。 到甘宁自我介绍了,她脑子万分清醒,却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大舌头。 那饮料甘宁越喝越口渴,趁着别人发言期间出去要了杯水,看到柜台那边摆着一个蓝莓小蛋糕,想着客秾一定喜欢吃,就买下来了。 掏手机付钱的时候看到客秾的头像,才想起来自己在和她生气。 付完钱,给她回复“白游不吃糖,社团里没有身高要求。” 客秾立马回了她一张照片,是一个电视节目,一堆香衣帅哥在扭胯跳舞,动作夸张到甘宁不忍心多看的地步。 甘宁脾气上来,发了一个问号给她。 客秾发来几秒语音,“啊啊啊弟弟们好帅。” 甘宁被梗住,脑袋一热,语音回她“别看了行不行?” 语气有点冷。 这次客秾没有立马回复,甘宁让店员帮她把蛋糕先存着,等她走时再取,拎了一瓶水回了小包间。 说是简单本,真的挺简单,甘宁这一组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出了凶手,另一组却仍在白热化阶段。 于是他们这一组聚在一起聊天喝饮料。 有一个男生忽然问甘宁:“你姐姐今年几岁了啊?” 甘宁抬眼问:“怎么?” 男生不好直说想追,迂回地夸客秾:“她好漂亮,看上去气质也很好,很温柔,她在上学吗?” 甘宁一晚上除了饮料,净吃醋了,端着她那瓶白色饮料咕咚咕咚喝了小一半,才回答:“那是我姐姐。” 男生听她口气有点不愉快,也冷了脸,旁边人岔开了话题,气氛又熟热起来。 甘宁话少,不主动加入话题,很快身边人就凑到别处去了。 手机上,客秾的新消息:“你在不高兴什么”。 客秾的本意是想问她为什么不高兴,文字消息没经过语气过滤,在甘宁看来就是指责和质问。 甘宁没法解释她为什么不高兴,脑子晕乎,懊恼、嫉妒、生气、憋闷几种情绪混杂而来,无处排解,胸口如同被压了一块巨石。 手边的白色饮料几乎被她喝完了,此时又有人去点了饮料进来,分给甘宁的还是白色的荔枝味的饮料。 新的一瓶饮料喝了小半,她终于给客秾回复:“只有一点点不高兴”。 客秾很快回了新的语音过来,“早点回来,跟我说为什么不高兴”。 语气里是她一如既往的柔和嗓音,还带着些心疼。 只要甘宁示弱,客秾一定会心疼。 甘宁又喝了几口饮料。 以前她有了客家叁人的心疼就满足了,可现在不行了。 不只想要心疼,也不想只是姐姐。 她想要的,只有两字足矣。 客秾。 她打开手机,按着语音键,向客秾喊了声“姐姐”。 客秾很久没回复消息。 晚上十点,白游那边的本子终于玩完,众人吆喝着要走,这才发现坐在角落里的甘宁已经睡着了。 离甘宁最近的一个男生推了推她,众人见她眼神迷离地醒来,只以为她是困了。 不知道谁无意间看到了甘宁身边倒着两个空的饮料瓶,“她这是醉了吧?这饮料是果酒啊。” 甘宁的舍友去扶她起来,拿过来甘宁的手机,幸好甘宁睁着眼睛,能面部识别解锁。 一个女生问:“给她家里人打电话,她会不会被骂呀?” 白游这才想起来点饮料之前甘宁说不要酒的。 一众人面面相觑,还是社长说:“要不把她带回宿舍?” 白游和几个舍友商量了一下觉得可行,于是七手八脚扶着甘宁要出去。 还没出包间,甘宁的手机忽然响了,备注是“客秾”。 她的舍友倒是经常听到这个名字,也都知道是甘宁姐姐。 家长打来电话了,她们不好不接。 白游:“客秾姐姐,我是甘宁的舍友,我叫白游。” 客秾狐疑:“宁儿呢?” 白游苦哈哈:“抱歉啊客秾姐姐,甘宁喝醉了。” 客秾的反应却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她几乎疾言厉色问:“喝醉了?你们不是去玩剧本杀?为什么喝酒?她怎么会自己要酒喝?” 白游只好把情况说了一遍:“我们点饮料的时候是一起点的,本来我给甘宁点的是红茶奶盖,但好像分饮料的时候人多手杂拿错了,一堆饮料里有一瓶荔枝果酒,甘宁应该是没看清,以为是饮料,就喝了。” 客秾问了地址,离家里很近,但以防万一还是打了车过去,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于是白游他们继续在包间里坐着,没一会,甘宁的手机响了,客秾来了。 客秾在听到甘宁喝醉了的那一瞬间,又急又气,知道情况之后反而镇定下来。 两瓶果酒而已,而且是甘宁主动要喝的,想来6年过去,耿耿于怀的人说不定只有她一个了,也许甘宁已经出来了,只有她还遗留在六年前那个可怕的夏天里。 此时已经晚上十点,客秾给一行人叫了车送走他们,这才扶着甘宁出来。 正要上车时,店员追出来,手上拎着一个小蛋糕,“是这位客人的蓝莓蛋糕。” 晚上十点路上已经少有车辆和行人了,甘宁靠在客秾肩膀上睡着,上车时她醒过一次,看到了客秾,叫了声“姐姐”。 客秾叫司机送她们去了她的小公寓。 家里灯亮起来,甘宁被客秾扶到沙发上躺下,客秾先去厨房把装着蛋糕的粉色盒子放进冰箱,出来时泡了一杯蜂蜜水。 沙发上的人醒了,睁着眼睛看她走过来,突然轻声问:“姐姐,你可以喜欢我吗?” 客秾只当她喝醉了闹脾气,并不答话。 她却不依不饶,雾眼濛濛,又问:“姐姐,你可以爱我吗?” ——————————— [1]“茬茬“算是方言,作“对象”、“目标”论。 重大进展。 好困好困好困 第四颗蓝莓“姐姐,你操我吧”H 蓝莓指尖(第四章) “姐姐,你可以爱我吗?” 客秾把水杯放下,拿了一个抱枕来盘膝坐在地上,和躺在沙发上的甘宁面对面。 甘宁不眨眼,任她看,“客秾,你不要喜欢别人。” 客秾把手撑在沙发边沿,倾身问:“为什么?” 甘宁顺着她的动作看向面前那只手,五指修长,指尖细嫩,指甲被修剪得很仔细。美中不足手背上有一道横贯左右的疤,伤口愈合之后比别处的皮肤更泛白,细细长长的一条。 六年前,在那间低矮平房里,她浑身发臭,整张脸几乎全都溃烂,衣服遮上不遮下,浑身脏得可怕,躺在酒瓶堆里,眼看着孟达平抄着一块酒瓶碎片向客秾刺过去,客秾身轻躲开,可手却顷刻间鲜血淋漓。 孟达平被警察拷走,客秾浑身发抖,试图用砖头敲碎锁在她手上的铁链[1],铁链被拴在水管上,砖头一下一下敲过去,水管发出回音,在这间昏暗破败惹人发呕的平房内四处激荡。 甘宁的耳朵被胶带捆着,能听到的声音模模糊糊,却还是听到身后的女孩在哭,先是吸鼻子,之后是抽噎,再之后放声大哭。 那时,甘宁不顾身上的痤疮,打着转回身,看到客秾穿着一条牛仔裙,泡泡衬衣,泪水大颗大颗掉,漂亮的凉鞋上全是这屋里的肮脏。 客秾扯了纸巾来给甘宁擦眼泪,“怎么哭了?” 甘宁回神,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 “客秾,你不要喜欢别人,你救了我,不要喜欢别人。” 甘宁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说出的话逻辑不通、强词夺理。 可人在温柔富贵乡里,得意忘形、恃宠而骄,是本性,是贪念,就是贾宝玉这样仙人转世的公子都抵挡不住,更何况她甘宁原本就是六欲七情贪婪无度的凡人。 客秾自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对话断断续续,甘宁又言之无物,她只好放弃和醉鬼说话。 杯子里的蜂蜜水已经凉了,客秾把吸管放到甘宁嘴边,示意她喝一口。 甘宁抓了客秾的手,老实吸了一小口,咽下去,自己端了杯子吸了一大口,忽然坐起来。 客秾还在庆幸甘宁只是喝醉,不闹人。却冷不防被甘宁抓着手扯了一把,她跌在甘宁身上,还在愣怔。 甘宁忽然低头,眼神不明,似含痛苦与挣扎,又好像有压抑和纠葛。 一眼之后,她吻了上来。 带着荔枝酒气,唇微微发凉,有些干涩。 几秒之后,有温热的水渡过来,客秾鬼使神差吞咽了,甜的,是蜂蜜水。 二人互分一口甜水,甘宁似乎很开心,贴着客秾的唇,眼梢全是笑意,“姐姐,好喜欢你。” 说完亲了下客秾,又补一句:“客秾,好喜欢,好喜欢你。” 客秾被她迷惑,回应她一句:“小马”。 甘宁又吻下去,蜂蜜水沾湿了两人的唇,水渍声悄悄,她好像一只吃奶的小狗,不断吸着客秾的唇,拿舌头去抿、去舔,带着荔枝酒的芬芳和蜂蜜水的甘甜。 客秾迷迷糊糊地想,是不是一杯水泡一小勺蜂蜜太多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甜。 甘宁发觉客秾有些走神,不满地咬了下她,酒精让她理所当然起来,“你好敷衍,不专心。” 客秾被她这一句说得清醒过来,推开甘宁,有些手无足措,徘徊之下,拿着水杯和抱枕进了厨房。 甘宁也随她进去厨房。 小小的一室一厅的公寓,房东硬生生用推拉门隔了一个厨房出来,虽然不用担心厨房的油烟满屋乱窜,但相较之下,厨房实在小的只容一人转身。 甘宁进去的时候顺手拉上了门,客秾被她堵在了水槽之间,只会低头扣手指上的小小倒刺。 甘宁趁着酒劲大,稍弯了腰牵起客秾那只起了倒刺的手,试了试想要拔除,使了点劲,客秾开始皱眉,甘宁索性放弃。 她把那只手指噙进嘴里,唇舌并用,找到了那点小而软的倒刺,门牙合力,尽根咬下,用舌头顶出来,抽了张纸擦掉——客秾的手还在她嘴里。 客秾挣扎着要抽出来,甘宁不放,如小儿嚼糖、雅士品茗,含着一根手指,上下舔舐,双眼却紧盯着浑身泛红的客秾。 “小马,你醉了。” 她连声音都放轻了,如同躲在厨房暗合的偷情者。 甘宁的血热了。 伏夏食火,叁九饮冰。 她甚至开始用大牙咬嘴里的那跟食指,翻来覆去,从左到右。 让客秾无端想起小时家里养的一只小京巴。 甘宁察觉客秾眼里又起了疼宠的神色,越发得寸进尺,她往前一步,一条腿插入客秾腿间,垫脚屈膝,欺身而上,鼻尖相顶。 客秾的手这次轻易从甘宁嘴里抽出,带出一线银光,客秾眼神愣了愣,甘宁握着那只手,把多余的涎液擦在自己衣服上。 甘宁头微动,两人鼻尖摩擦。 在夏夜的晚风中,呼吸潮湿。 甘宁又倾脖去吻她。 红唇相接时,客秾瑟缩一下,被甘宁抱着,衣物相隔,也算肌肤亲亲。 像刚才那样,甘宁只是噙着客秾的唇玩弄,几次之后,客秾不耐,微张嘴咬了咬甘宁,趁机把红舌送进去,勾起她的。 濡沫啧啧,唾液相交,甘宁开了窍,不顾一切攫了客秾的唇舌,不断索取、搜刮。 两人都对接吻不熟悉,牙齿不免互碰,小小的厨房内不时“咯噔”一声,她们吻得投入,相追互逐,伯仲不分,谁也不理这小小的异响。 客秾逐渐松弛下来,身子要往下掉,倚靠在水槽边,支点在甘宁伸过来的那片膝盖上。 甘宁吻得越来越深入。 客秾往下坐着,短裙散开。她出门走得急,套了裙子和上衣,下身只有薄薄一层内裤,此刻那薄薄内裤底下,一点点洇开深色的痕迹。 甘宁觉得自己似乎有肌肤焦渴症,不断想往客秾身上贴,只是亲吻不够。 客秾的上衣下摆散着,甘宁伸手进去,在肚皮与后腰上留恋,被客秾一声轻哼拉回来,绕到后腰伸手上去,解开了两片蝶骨下的暗扣。 客秾好像没有发觉,仍旧晃着腰在甘宁膝头左右磨,两手卡在甘宁肋骨两边抱着,和她的舌头缠在一起,间或吞咽一下,或者发出两声轻哼。 后来不知怎么到了床上,唇舌终于分开了。 客秾的衬衣下摆和着胸衣被堆在胸前,挺腰露着两爿乳,沉甸甸地在胸前散开,红梅傲立,在灯下闪着风姿,一片亮晶晶。 甘宁跪在她两腿之间,扯掉T恤和短裤,拉了客秾的手,解开胸衣扣子,空荡荡地挂在肩膀上,客秾看得眼热,拽下来扔掉。 甘宁俯身上去,握了一手胸肉,揉捏着,很认真地望进客秾眼里,说出来的话却叫客秾红了身子:“姐姐,你操我吧。”[2] 客秾撇开脸,甘宁正好亲上她的耳垂,把耳骨含进嘴里,传进客秾耳朵里,全都是她舌头绞弄的嗫嚅声。 如同洪波,也似泥潭。 在这样震天的轻哼中,甘宁又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客秾被逼的没办法,也向她学习,亲一下她的耳垂,顺着亲了亲脖子,在脸颊处碰了碰,手抚上甘宁的小奶头,摸了两遍,带着笑意打趣:“小马,小马。” 甘宁不在意,把头塞入客秾胸前,两朵花各亲一下,“姐姐。” 客秾手在甘宁下巴处挠了挠,像摸小狗,“小马,好乖。” 甘宁眼红了红,血气涌上来,身子更往下,头伸向客秾两腿之间,隔着一层内裤,舌头顶了顶洇湿的地方,换来客秾的一声哼。 她就那么隔着布料把客秾顶了又顶,牙齿在与阴扈之间啃咬,侧头咬一咬内裤中间的一朵小花儿,客秾小腹抽动一下,腰扭一扭,手伸下来摸到了甘宁的脸颊,往上托了托,嘴里升调降调各种调得叫“小马”。 甘宁把脸侧的手拉进嘴里,卷着舌头弄。 手指挑开湿哒哒的内裤,粘腻的汁液断开,甘宁插了指头进去,先挑逗着探头出来的小尖尖,客秾脸色如霞,圆眼内雾气朦胧,忽然开口:“小马,不要动它。” 甘宁反而把拇指也伸进去,捏到了小尖儿,刮一下,客秾马上催了一滴泪出来,呼出一声“哈…”。 甘宁顺着嫩肉往下摸,两瓣花儿一样的嫩的小肉片,合在一起,再往下,豁然开朗,湿透了的穴儿在引诱她。 客秾仰着脖子不看她,嘴里喘着粗气,手指勾在她舌上,沾了好多水儿。 甘宁用拇指往穴内探了探, 几乎没用力,就深深陷进去,甬道狭窄,把她裹得好紧,嫩嫩的肉缠上来,密不透风。 客秾不由自主睁大眼睛,轻声说了句:“进去了。” 甘宁慢慢把手指抽出来,又顶进去,如同破开绵云。 客秾屈起膝盖,忍不住转身,两腿夹着,屁股后翘,想把那只手永远塞进身体里去,又给她留了出走的空隙。 甘宁渐得要领,换了食指来,阴道内壁极光滑,入侵者没有心,反而横冲直撞,把客秾弄得乱颤,“小马,你快一点,小马,进去,哈…再…更深一点……”。 甘宁乐意伺候她快乐,只有食指不够,她又添了一根中指,更是挤人, 客秾低低喃语:“太多了。” 甘宁于是又把无名指也送进去,顶到了一处“花蕊”,客秾憋红着脸,扭臀几乎坐在甘宁手上,水液淅淅沥沥,窝在甘宁手心里,床单也被浸湿,叁根指头被绞得不得动弹。 甘宁死死按着那一处,客秾越发痉挛抽搐,闭上了眼,嘴微微张,眼泪掉出来,突然说一句:“小马,我死了。” 带着高潮后的脱力,语气染尽靡靡。 鼻头也红,脸颊也红,眼皮也红。 甘宁脱下客秾那条穿不了的内裤。 两腿之间的嫩肉,也被玩得艳红。 沾着水,如雨后春红,溪中落英。 甘宁跪在客秾身侧,掰起她的腿,吻于其上。 —————————————— [1]此处暗含一些社会事件。 [2]本来不想用这么直白的字,但写写改改,最后一想,反正是小H文,粗就粗吧。 本文又名《破梗新炒》 (写到中途的时候突然不小心按了全选+删除键,word里一片空白,我的脑袋也一片空白,幸好我熟练掌握了撤回的技巧QAQ) 写H苦手哭唧唧。 第五颗蓝莓“姐姐我永远做你的狗狗”H 蓝莓指尖(第五章) 甘宁刚吻上客秾腿间的小花儿,客秾就颤了几颤,含混地哭了声。‘ 甘宁没亲够,心里就像野火烧芦蒿一样,扎得慌。 但客秾不舒服,她只能作罢,流连忘返地把她嫩嫩的腿根摸了又摸。客秾侧身合腿去睡,甘宁坐在客秾身后下首,望着一朵殷红的、微肿的、湿漉漉的小花儿,挣扎半晌,低头在她腿侧吻了千万遍。 客秾睡熟了,无知无觉。 甘宁去喝了几口冷水,快速洗了个澡,拧了一把温热的毛巾,先给客秾擦脸,她晚上出门没化妆,不然绝对不会没卸妆就睡觉。 擦完了脸,又擦手,擦着擦着,忍不住把十根手指轮番亲了个遍,手心里印了好几个吻。亲一下擦一下,好像自己的吻多脏一样,其实只是色上心窍,总想亲她,又惦记着她爱干净,怕亲多了她生气。 好容易擦完了手,她又去换了一条毛巾,比先前那一条更热一点,脖子擦干净,擦她柔和圆润的肩膀,也还是忍不住想亲,忍了几遍,擦到两团奶时,实在没忍住,匍匐着,噙了一小口奶肉,含了又含,拿舌头顶一顶,推一推,弄出来褶皱,又吮着抚平。 毛巾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客秾被扰醒,烦不胜烦,把胸前冒着热气的脑袋推开,好像生气了,但眯着眼睛看了甘宁一会儿,向她伸手,甘宁不知道在想什么,把一颗脑袋杵上去,下颌就放在她刚才吻了千万遍的手心里。 客秾被她气笑,像刚才那样,在她下巴处挠了挠,好像没睡醒,也好像是故意的,叫她“小宁狗狗”。 甘宁伸出舌头来象征性地“哈哈”喘气,在她手心舔了舔。 客秾嫌湿哒哒的,看到枕头边好像是一块毛巾,就指了指,甘宁去拿过来,又擦手。 擦了好几遍,总不放手,客秾娇嗔一样,拿腿撞了撞她,问:“小马是小狗狗吗?” 甘宁重重点头。 客秾拽着她的手,借力坐起来,凑过去咬了口她的下唇,“小狗狗”。 甘宁这时候真像一只狗,猛一下把客秾扑倒,满脸乱亲。 客秾笑起来,由她乱来。 甘宁见客秾不反抗,反而有些心虚,逐渐安静下来,捧着客秾的脸,一下一下,好好地,亲在客秾嘴唇上。 客秾也开始回应,抱着她薄薄的身子,伸出舌头来把她的两片嘴唇亲湿,又吮干净,明明嘴里没有什么,还是咽了几次。甘宁勾着舌头去够她,扫荡着,用合适的力度咬住她送进来的舌头,吃雪糕一样,剐着,舔着,吸着,各处都尝遍。 直到客秾轻声哼哼,甘宁一手扣着客秾的后脑,一手从上摸到了臀,又摸到了湿润的小花儿,打着转,把两片嫩嫩的花瓣儿仔细地轻轻地掐了掐,掐出一手的汁儿。 客秾眼睫又开始湿润,嘴巴舌头都被占着,心好像也被甘宁捏着,她一动,自己全身都颤。 甘宁终于放过她的唇,却还是想亲近,舔一舔上唇,又碰一碰下唇,两人在黑暗里对视。 甘宁:“姐姐,我永远做你的小狗狗。” 客秾眉眼弯着,浓浓的媚散开,像一颗青梅。 她摸了摸甘宁脖子,食指从左划到右,停在中间,嘴里念:“客小马”,手指就在脖子上点了叁下。 小狗脖子上都戴着写有名字的小牌,甘宁的写了“客小马”。 甘宁心领神会,小小声地“汪”了一下。 客秾用刚才摸她脖子的手,在她头顶摩挲了一下,短发被弄乱,当然,无人在意。 甘宁把客秾的手拉下来,放在胸前,心脏的地方,她说:“我这里烧起来了。” 客秾就在那里揉了揉,问:“小马,还想做吗?” 甘宁又“汪”了一声,客秾神色变了,是甘宁把两根手指插进了花蕊里。 上一次进去横冲直撞,这一次目标明确,专挑着往客秾觉得刺激的地方去,又是捻,又是撞,或是过而不入,不给客秾痛快。 客秾初次做爱,以为性也许就是这样,野火猛兽洪水到了家门口,只能看着他们在窗外嘶吼,自己却无法献祭;花开到一半,香气满屋,始终开不尽,春天就走了。 她只好咬着甘宁的耳垂、肩膀,不断说:“小马,你往刚才的地方…小马……求求小马…”,泪汗涟涟,被甘宁吮走,她于是扭着腰臀自己往她手指上撞,刚撞一下,酸软得半边身子都没了,有气无力地叫了声“小马”,喘了好几次,攒着力气,再撞,甘宁却把手抽走了。 客秾急得要命,下面汩汩流水,眼里全是祈求。 甘宁吻她,很重地把她舌头吸过来吮了几下,客秾又软了腰,没骨气地求她:“宁儿,给我吧。” 语气可怜,潮潮地,臀扭着,趴起来。 一朵花儿送到甘宁面前。 谁再忍谁是狗。 甘宁是狗,但她忍不住,一口吃进去,先含了一嘴的汁子,吮干净,又源源不断。甘宁索性任这些水儿流,探头去咬那个小尖头儿,客秾瞬间塌了腰,喊也不会喊了,头埋在枕头里,臀往后压,想叫她吃得再狠一点。 甘宁见她喜欢,牙齿磨那小头儿磨得更起劲儿,没几下,客秾咳了一声,人倒在床上,水洇了床单,腰抖得厉害。 甘宁看得眼红,掰开她的腿,还去吃那颗有些肿胀的肉尖儿,叁根手指不管阻挠冲进穴里,按着客秾要紧的地方,重重地捻上去。 客秾被她玩坏了一样,尖叫了一声,喷出来些水,冲了甘宁一下巴。 甘宁的手没抽出来,缓缓地抽动着,等着她高潮过去,手在她腰眼处揉着,脸挨在她腿侧,轻柔地,像一只真正的狗狗,蹭一下,又一下。 客秾抽泣着,还在缓劲儿,却记着甘宁,嘴里叫她:“小马,小马。” 甘宁侧头含了一小口她腿根上的肉,模糊地应:“姐姐,狗狗在。” 两分钟之后,客秾好一点了,甘宁把手抽出来。 这时候的花儿,是秋雨里的海棠。 甘宁把那些多余的汁儿舔了,又把小尖尖儿亲了亲。 客秾问:“你在做什么?” 甘宁:“做姐姐的狗狗。” 客秾笑了,抬腿把臀让开,床单湿了一块,她滚到甘宁睡的那边,干干爽爽。 甘宁没动,还躺在那块水渍旁边,手在那上面无意识地摸着。 两人不说话,客秾几乎快睡着了,突然问:“狗狗想要吗?” 甘宁屈了屈手指,“姐姐再等等我,好不好?” 客秾觉得没什么,调转睡姿,在甘宁脖子后面亲了亲,“最喜欢我的宁儿狗狗了。” 甘宁偷偷掉了一滴泪,无声地点头。 客秾学着她那样屈腿躺着,身子和她合在一起,手臂绕过她,捉住了她的手,十指都摸了摸,有些黏,突然问:“刚刚就是这只爪爪,是不是?” 甘宁转过来,手指半合上,放在脸侧,“嗷呜”一声。 客秾其实很困了,但她这样很可爱,于是亲了亲她,“傻狗狗,这是小老虎,不是宁儿。” 甘宁忽然也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力挽狂澜:“有一种品种的狗狗就是这样的。” 客秾问:“什么品种?” 甘宁自报家门:“甘宁。” 她胡说八道,客秾才不理她,眼睛合上不看她。 甘宁又和她贴在一起,“还想亲。” 客秾:“我才不要和老虎亲。” 甘宁“汪汪”两声,很敷衍的样子,含着客秾的唇,拉了她的一只手放在脖子上,“是狗狗”。 客秾这才回应她,着实亲了几下,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和甘宁商量:“我们先去洗澡,明天再亲,好不好?” 甘宁不死心,趴在客秾胸前吸了两口奶,客秾心里有一点燥燥的,挪开身子不让她亲了,自己下了床,扶着衣柜去了浴室。 甘宁这时候又真的像一只粘人的狗,追上去,挤开浴室门,两个人站在淋浴头下,互相给对方洗澡,洗着洗着,又亲。 客秾嫌洗澡水总进嘴里,摸索着关掉淋浴,湿漉漉地和甘宁抱在一起,胸贴胸,乳碰乳,四条腿交错着,涎液交换,亲得眼皮打架,还是不愿意放开。 甘宁把客秾压在浴室的镜子前,捏她的胸。 刚才那种燥燥的感觉又来了,客秾喘息着,也去揉自己的胸。 重一下,轻一下,两条腿不自觉夹着,头仰起来,靠在甘宁肩膀上。眼皮发红,臀往后,不知道要够什么,胸倒是挺着。四只手抱着两只胸,白肉如同欲念,从指缝里流出来,又被塞进去。 镜子里的人像两条鬼魅,相互缠着,水草一样分不开。 甘宁掰着客秾的脸去亲她,很疯狂,涎水喝不尽,流下来,滴在胸上,肉更滑腻了,缠不到尽头。 客秾坐在洗手池边,后背顶着镜子,她不断扭动,镜子和肉一起摩擦,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甘宁跪在地上,头埋在她腿间,手指进进出出,牙齿叼着小花儿不断折磨。 客秾不小心按开了洗手池的水龙头,水哗啦啦地流下来,甘宁腾不出手关,索性让它流。 夜晚包藏着荒唐与疯狂,夏虫碰在玻璃上,小小的“咚咚”声。 甘宁换了床单,客秾终于干干爽爽地睡了,睡前还摸着甘宁的脖子,奖励一样亲了一下她,有点骄傲的宠溺语气:“宁儿狗狗。” 明明之前还说她的小牌上要写“客小宁”呢。 甘宁:唔,今天当狗。 我今天站起来了,叁点到五点,写了这一章。 (抱客小马出来给大家摇个尾巴) 感觉有点肉文那个味儿了,如果没有,麻烦各位关掉网站,再点进来看一次(诡计多端的作者在线骗阅读量) 第六颗蓝莓“姐姐,你叫得我高潮了”H 蓝莓指尖(第六章) 早起,客秾先醒来,手机上赫然摆着昨晚上学校发给她的通知,她看了眼时间,九点,她已经迟到了。 甘宁还在睡,上身裸着,下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套了一条内裤,薄毯只搭在肚子上,睡着了之后脸上没有冷冷的表情,下巴有些尖,很可爱。 客秾着急之余,竟然有些悠闲的摸了摸她露在外面的肩膀,想亲她,又怕把她弄醒,于是匆忙换衣走了。 她一整天在学校里改试卷、录成绩,忙得晕头转向,午饭是年级组长定的外卖,东北菜,油汪汪的,第一口觉得不错,但这家手艺不怎么样,吃到半饱就开始觉得腻人。 客秾特意翻了翻外卖的袋子,记住了这家店的名字。 和甘宁出去吃或者点外卖,要绕过这家。 等晚上能下班,天已经全黑了。 夏天的天黑,早就在晚八点之后了。 客秾要下班时才发现手机不知道被她扔到哪里了,找了半天,才发现手机关机了——本来想叫甘宁来接她,然后一起去吃晚饭的。 她早上上班时想好了,如果今天下班早,她就订一个好一点的餐厅,带甘宁一起去吃,纪念她们第一天谈恋爱。 但是现在手机不能用,联系不到她。 幸好她包里还有些零钱,叫出租够用了。 出租车里,车窗开着,风凉凉地吹进来。 客秾心里高兴,期待回家见甘宁。 出了电梯,密码开锁。 客秾看到了在玄关处蹲着穿鞋的甘宁。 她也蹲下来,黑暗里看向甘宁,问:“要去哪里?” 甘宁停下系鞋带的动作,老老实实回答:“去买荔枝酒。” 客秾:“买荔枝酒做什么?昨天晚上没喝够?” 甘宁不说话。 她们在黑暗里沉默。 客秾身后是没关严的门,门缝里溜进来楼道里的光,只照到了客秾白色的鞋子。 后来几年,甘宁一直记着这一天。 她和客秾恋爱第一天,做爱第二天,她醒来之后家里没人,一整天客秾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就在自己绝望以为她反悔了的时候,她突然推门回来,问了她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和她一起蹲在门口沉默。 然后轻轻叫她:“狗狗。” 甘宁被她叫得愣住,一整天起伏不定的心安静下来,听到楼道里的电梯响了一声。 她只穿着一只鞋子,往前跪了一下,手臂绕过客秾把门关上,家里全黑了。 她们在玄关处安静接吻,偶尔吸嘬的声音,也很小声。 客秾摸到了甘宁的手臂,一直往上,到她脖子,掌在后颈,揉着。 甘宁记着这天,不是因为恋爱第一天,也不是自己心焦一整天,而是那一天在玄关处,自己好像重新又被客秾捡回去了一样。 虽然客秾不知道。 知道了也不会认同。 她们亲了一会,客秾调整呼吸,咬着甘宁的嘴,征询她的意见:“出去吃饭吗?” 甘宁也回咬她,不出声。 客秾摸到她脸上,湿漉漉的。 不知道哭了多久。 玄关的灯被客秾打开,甘宁不愿意被她看到狼狈,埋头在客秾身上不起来。 客秾抱着她,索性坐在地垫上,想摸她脑后的头发,怕她晚上做噩梦,只好转去摸她的耳垂,捏一捏,折一折,揉一揉。 甘宁挠了客秾的腰,客秾低头在她耳侧蹭了蹭,无声地询问她。 甘宁:“我想擦鼻涕。” 客秾把她推开,站起来进了屋,“不要得寸进尺,眼泪掉我衣服上就算了,鼻涕不可能,自己起来拿纸擦。” 甘宁破涕为笑,去了卫生间。 客秾去厨房看了看,没有生火的痕迹,客厅的垃圾桶也捎带看了看,没见点外卖的迹象,冰箱里的剩菜没少……忽然看到了冰箱里昨晚带回来的粉色盒子的蛋糕。 本来猜到她没吃饭,想教训她,又因为她喝醉了还记得给自己带蛋糕,就消气了。 她去厨房拿了个盘子,把白色的奶油蛋糕转移进盘子里,拿了两个小勺子,热了两杯牛奶。 甘宁从卫生间出来,被客秾指挥去厨房端热牛奶,两个杯子都刚从微波炉里出来,甘宁戴了隔热棉手套把它们端出来,插了两个吸管。 客厅的大桌子是客家父母资助买的,质量很不错,也够大,她们平时拿它当餐桌,也当书桌。 也因为大,所以如果对坐,会隔很远。 平常两人不在意这个,端了饭随意坐下来就吃。 今天好像不一样。 客秾把两人的椅子拉到一起,扶手靠着。 甘宁毫无异样挨着客秾坐下来,却突然开始喝牛奶。 客秾来不及阻止,甘宁被吸上来的液体烫了嘴,跳起来捂着嘴蹦跶。 客秾无语,拉着她去卫生间把烫得要死的牛奶吐掉,冷水漱口。 卫生间的顶灯亮得刺眼,甘宁眯眼,张着嘴,客秾掰着她下巴左右观察她嘴里,暂时只是红了一点,没起泡。 客秾埋怨她:“一整天不吃饭,现在知道饿了,就喝烫牛奶?” 甘宁不说话,不辩解,不承认自己是因为看到客秾愿意和她挨着坐吃蛋糕而心花怒放以至高兴昏了头才不小心喝了烫嘴的牛奶。 客秾拿手摸了摸她的唇瓣,还微微发着烫,于是伸手在她脑袋后面压了压,亲上去——甘宁的身高比她高一点。 客秾的唇比甘宁的凉很多,贴在一起,舒服得要命。 两个人在卫生间亲了一阵,甘宁比客秾更投入,红着嘴,一片水渍,眼里全是情意,贴着客秾的唇厮磨。 客秾高兴地笑,“要不要去吃蛋糕?昨晚上买的,再不吃怕不能吃了。” 甘宁没骨头一样,粘在客秾身上,一起去吃蛋糕。 可惜,这家店业务范围太广,导致蛋糕的质量……蓝莓酸涩,奶油腻得发慌,蛋糕体又硬又齁甜,几乎一无是处。 客秾吃了两口,不想坏了甘宁的好意,于是剩下的蛋糕变着法骗甘宁吃,小勺子挖一点喂给甘宁,再挖一块,再挖一大块,甘宁吃了几口,把牛奶喝光,委婉地说:“出去吃吧。” 客秾笑得不行,把自己的牛奶也让给甘宁喝。 客秾发觉今天甘宁尤其粘人。 她在玄关穿鞋,甘宁两叁下穿好自己的,蹲下来给客秾穿;客秾背了小包,甘宁接过去背在自己身上,牵着她,胳膊挨着,肩膀蹭在一起,人多时要抱着她的腰;进了餐厅点过菜,两人对坐着,甘宁把脚伸过来和她的鞋贴在一起,膝盖相抵,一顿饭蹭了千千万万下;回家时,在电梯里,甘宁突然变得委屈,把她抱在怀里,头垂在肩膀上,和她磨着耳朵。 进了家门,还是在玄关。 甘宁把客秾压在门上,和她耳语:“姐姐带狗狗回家了。” 客秾受不了她这样,掰过她的头来和她接吻,手伸进她T恤里摸她弓着的薄背,在几道褪不去的疤上蹭来蹭去。 甘宁和她纠缠着舌尖,像水里的游鱼相互嬉戏。 然后甘宁突然就把客秾的西装裤解掉,裤子没了桎梏,靠着自重落在脚下。甘宁隔着内裤摸客秾,摸到了一点点湿。食指屈起来,顶在湿了的地方,客秾哼了一声,甘宁继续顶,客秾抖着腿配合。 顶了几下,客秾忽然把甘宁抱紧,腿也夹紧,内裤更湿,臀腿还在抖,嘴巴咬着甘宁的耳朵,鼻息和喘息全进了她耳朵里。 客秾气息不全,喘叫了一声“狗狗”,甘宁突然咬着牙,把客秾压紧,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 好久好久,才把客秾放开。 甘宁满头都是汗,把从客秾腿间收回来的手含进嘴里吮了吮,在客秾迷离的眼光里,玄关的灯昏昏,笑着,轻轻慢慢地说:“姐姐,把我叫高潮了。” 客秾还在余韵里,软软的,把甘宁吮过的手指拉过来又吮了一遍,靠在甘宁肩膀上吃她的手指,“想和小马做爱。” 于是就开始做爱。 内裤胸衣,T恤衬衫,西裤短裤,全扔在玄关。 客秾趴在沙发靠背上,奶垂下来,甘宁在她身后跪着,抱着她的腰,吃她的阴户。 舌头伸进穴里,四处顶弄,那是不一样的坚硬又柔软,比手指灵活多变,像是一块柔软的吸盘,戳戳弄弄,客秾的水流了又流,包不住,滴下来,沙发也跟着一块湿。 夜很深了,客秾咬着手背不出声,甘宁只用手让她高潮了两次,用嘴又让她高潮了一次,这是今晚来的第四次了——甘宁毫无倦意,客秾被她弄的几乎有点神志不清。 最后客秾跪不住,从沙发上滑下来,甘宁还不放过她,一口含了两个奶尖儿,膝盖顶着客秾穴口,有些疯狂地用力转、顶。 客秾整个下身湿得厉害,甘宁的膝盖几次差点滑走,客秾按着她的膝盖,自己屁股上上下下地自慰,还求甘宁揉一揉奶子,没多久,又到了一次。 甘宁红着眼,从沙发上下来,扯了湿巾来给客秾擦下身,仔细擦得干干净净,最后亲吻盖章,才发现客秾已经睡着了。 半夜客秾觉得口渴,起来去喝水,却被甘宁拉住,客秾解释了一遍。 甘宁摸索着坐起来,凑过去吻了下她,嘴唇好干。 睡前,甘宁灌了些水在客秾床头的杯子里,现在喝正好。 客秾躺着,等她伺候自己。 实在也是自己腰酸背痛,腿间还万般不舒服。 喝过了水,客秾居然清醒了。 “小马,你给我洗了澡吗?” 甘宁打了个哈欠,“热毛巾擦了擦,明早起来我给你洗,好不好?” 客秾亲了亲她转过来的头,弯了眉眼,“没什么不好的,谢谢小马。” 甘宁又和她无声地撒娇,其实也不过是脸蹭了她几下。 客秾问:“今天不高兴?” 甘宁终于等到她问,像是诗词里写闺怨的女孩子,“你不接我电话,我以为你后悔了。” 客秾立马和她道歉:“是我错了,昨晚没充手机,白天太忙,手机没电了都不知道。” 甘宁点点头以示了解,牵着她的手,玩她手指。 客秾去亲她,“想摸摸狗狗的头发。” 甘宁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头顶,蹭了下,示意她随便摸。 客秾吻得更深,“小马晚上不做噩梦,好好睡觉。” 吻了好久,甘宁越发沉迷,客秾才如愿得偿,摸到了她后脑的头发,心里想着,暑假里天气热,甘宁要是不愿意去剪头发,明天去买些小皮筋回家给狗狗扎辫子。 甘宁觉得被摸得舒服,被亲得也舒服。客秾摸了几下她的头发,手转到脸颊,摸她的脸上的骨头,亲得缓了些,故意问甘宁:“今晚想做什么梦?” 甘宁朦胧着眼睛,去追客秾,还要亲,“想梦到姐姐。” 客秾碾着她的唇亲了一阵,笑着问:“梦见我做什么?” 甘宁:“梦见秾秾,过日子。” 客秾又和她缠在一起,甘宁好像渴的很厉害,吞着客秾嘴巴里的一切,客秾动弹不得,就伸手去摸甘宁的小乳头。 因为胸小,乳头也嵌在薄薄的肉里,摸上去,除了不太光滑,和别的地方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客秾摸了几下,甘宁好像很舒服,腿挪过来,缠在她脚上,小小的奶粒慢慢站起来,鼻息深了好多。 客秾知道她这时候不会出声,索性一直亲着她,把两颗小粒子揉了又揉,搓了又搓。 看着甘宁在自己怀里,面上飞霞,眼睫微湿,散碎的发贴在脸侧,客秾真诚地感叹:“小马好漂亮。” 甘宁很少被这样夸,一时有些羞赧,但还是接受了,干脆闭着眼不面对,四肢都缠在客秾身上,脸藏在客秾颈窝,奶粒被刮到有点疼时会轻轻叫一声“秾秾”。 客秾想起刚才在玄关她说的话,手上不断,嘴巴咬着她的耳骨,磨几下,感觉着甘宁的状态,在她挺身过来时给她回应:“宁儿,我喜欢你。” 甘宁在客秾怀里脱了力,手还攀着客秾,脸露出来,情韵如潮。 她要客秾亲她,也学着客秾回应:“甘宁……也喜欢秾秾。” 客秾“嗯”了一声,捋起她额头上汗湿的发,亲一口甘宁,夸她:“刚刚宁儿好棒。” 她好棒。 她自己在荆棘丛里走了这么多年,伤口还在流血,但她一层一层剥了死痂,接受了自己最容易受伤的地方。 接受了现在的甘宁。 即使过去还是梦魇,但现在她为自己点了一盏灯,那是风雨中的烛火。 那点火的取灯和供灯的油,是她肺管里的氧气、心脏里的鲜血。 我回去和她俩商量一下谁来当1吧(小马,我的大猛1呢!!!) 小马的过去我慢慢讲,一下子都讲出来,她会觉得没面子。 第七颗蓝莓小情侣的日常(微H) 蓝莓指尖(第七章) 两人入睡时很晚了,客秾忙了一整天,晚上也没敢睡熟,睡一会就去摸摸甘宁,怕她做噩梦。 甘宁第二天醒来时,客秾还在睡觉。 她枕着手肘看了会儿客秾,醒了醒神,忽然想起来客秾昨晚在沙发上跪了好久,于是翻开薄被去看客秾的膝盖。 沙发坐垫柔软,但布料是麻的,有点糙,客秾的膝盖泛着红。 甘宁一摸上去,客秾就缩了一下。 还是有点伤到了。 甘宁起床去洗了澡,咬着一块面包,开始淘米煮粥。 冰箱里的海鲜拿出来解冻,收拾备好,准备煮粥。 这时候已经过了早饭时间,甘宁干脆连午饭也一起做了。 拿青辣椒炒了个毛豆,加水煮得软软烂烂,可以配着粥吃;豆豉蒜末炒一个蕹菜梗,蕹菜梗也切成葱花一样的碎节儿,炒的时候再加点小鱼干,客秾最喜欢这个菜;家里没有猪肉末了,甘宁搜刮出来一小盒牛肉末,炒了个麻婆豆腐。 做到一半的时候,甘宁审视了一遍菜单,发现太素了,冰箱里有几只鸡腿,赶紧拿出来腌上,前面几个菜做好,在空气炸锅里把鸡腿炸上。 海鲜粥也差不多好了,甘宁尝了一点,鲜香鲜香的。 卧室里客秾还没醒,但是她的手机响了响。 甘宁看了一眼,是她设的一个闹铃,提醒她下午要去学校。 甘宁去卫生间拧了一条冷毛巾,冰箱里拿了一包雪糕裹上,给客秾敷腿。 毛巾刚一碰到她,她就醒了。 左看右看,迷迷糊糊不知道在找什么。 甘宁抓住了她左右乱摸的手,亲了亲,问她:“找什么呢?” 客秾好像这才清醒了一样,紧握着甘宁的手,反问她:“昨晚睡得好吗?” 甘宁回忆了一下,睡得不错,好像做了一个缥缈的梦,具体内容不记得。于是照实说了,客秾放下心来。 甘宁无奈地笑了一下,手按着毛巾,去亲她,“别把我当成娃娃一样,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不会觉得不舒服。” 客秾又试探着去摸她后脑,甘宁低着头任她摸,“你现在手按着的地方,那条疤有点痒,挠一挠。” 客秾很惊喜,又怕把她弄疼了,拨开头发用指腹蹭着。甘宁其实也不痒,只是为了让她高兴随口编谎。头皮被她一下一下温柔地摸蹭,倒是前所未有的惬意与舒适,甘宁不自觉就和客秾躺在一起,表情有点沉醉。 客秾忽然说:“好香,你在外面做什么呢?” 甘宁眨了眨眼,“海鲜粥,毛豆,麻婆豆腐,炒青菜,炸鸡腿。” 客秾换了一条腿让她敷,冰冰的毛巾有点回温,搁着冰凉的雪糕,意外的舒服。 “做这么多,咱们两个人吃得了吗?” 甘宁沉浸在她的温柔乡里,懒懒地说:“量很小,一顿吃正好,不会让你吃剩饭的。” 客秾蹭了蹭她的发顶,才想起来问:“现在几点了?” 甘宁说了个大概时间:“十一点出头。” 客秾心说还早,于是又心安理得和甘宁躺着。 毛巾不冰了,雪糕有点化开,客秾想吃,甘宁不许,“雪糕现在化得跟海绵一样,一打开肯定流出来。” 客秾不满:“你昨晚上在沙发上弄我的时候倒是不怕我弄脏垫子。” 甘宁理亏,讨好地亲客秾,“以后我轻轻的。” 客秾:“我的意思是这个吗?” 甘宁:“哦,那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可以比昨晚更过分?” 客秾生气了,甘宁被灰溜溜赶去厨房。 正好鸡腿烤好了,晾了一会儿,戴着手套撕了两条鸡腿肉在碟子里,留了两只带骨的。 她要是不想啃骨头,可以吃肉。 客秾洗好澡,甘宁狗腿一样去帮她吹头发。 两分钟后,甘宁扯开客秾的浴袍,把人亲得面色酡红,眼睛像是一汪湖水,潋滟又温柔。 时间不够她们胡闹,甘宁克制着,拿了客秾的居家服帮她穿。套头的宽松T恤卡在肩膀上,甘宁对着两团奶恋恋不舍。 客秾理智不在,自己掀着衣服,挺胸叫甘宁吃,甘宁揽了一把客秾的腰,只是低头两边各亲一下,留恋地吻了吻,帮她穿好了衣服,抱着哄她:“先去吃饭,吃完了小睡一会,我送你去学校。” 客秾缓了一阵,被甘宁牵出去坐下来喝水,等着开饭。 菜量果然像甘宁说的,只用小碟子盛着,并不多。两个人喝粥吃肉,几个菜被吃干净。 碗筷堆在水槽里待洗,卧室里的人相互纠缠,吻之不够。 饭前没吃到的奶,终于被甘宁满口吸吮吞咽着,粉嫩的奶尖儿俏丽,染着津液,客秾起床时拉开了遮光窗帘,薄薄的纱帘挡不住正午的阳光,把两团奶照得淫靡万千。 客秾两腿绞着,胸前的啃咬更让她心里躁动不安,饭前换上的干净内裤,被不断流出来的液体浸湿。 原本饭前心里已经腻腻的了,现在甘宁不给她痛快,更让她浑身又软又毛。 甘宁最终还是把亲手给客秾穿好的短裤脱掉了,湿泞的穴,随着客秾一呼一吸,缓缓地吐着清亮亮的水儿。 昨晚被她弄了好几次的花瓣肉,现在嫣红肿胀,沾着水渍,越发显嫩。 客秾见她只盯着看,没有动作,莫名的有些生气,抬起脚踩在甘宁肩膀上,蹬了几下。 甘宁攀着她的小腿,把那朵嫩花儿吃进嘴里,换来客秾的一声吟叫。 窗外走过一辆救护车,呜呜的声音唤回来一些客秾的理智。 盛夏,白日,她被20岁时认识意外认识的小女孩,拉着脚,吃穴做爱。 她们的生命明明如此分离。 短裤被揉成一团扔在床脚,床头的水杯里盛着这个女孩在夜晚给她晾好的白水。 她的衣柜里,挂着这个女孩的衣裤,卫生间的小阳台上晾着大小一双胸衣。 她们奇异地合二为一。 客秾乱七八糟地想着,突然什么都不想了,无意识地高潮,习惯性地喊“小马”。 / 两人睡了不到半小时,甘宁送客秾去了学校,之后骑着车子在路上漫无目的的瞎逛。 去超市买了些菜,结账时看到前面的男人旁若无人地挑安全套,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 小区外面的一条步行街里有一家小小的私人烘焙坊,甘宁去逛了逛,买了些客秾爱吃的面包,店里的木质货架上摆着玻璃瓶,里面是店家自己炒制的麦片,甘宁也买了些,然后厚脸皮地问收银员能不能做蓝莓蛋糕。 前天晚上买的那个实在不好吃。 收银员是个很年轻的女孩,闻言愣了下,回答说:“抱歉哦,老板今明两天都不在,我也不知道老板能不能做蓝莓蛋糕。” 甘宁尤其失望,之前客秾吃过这家的芝士蛋糕,赞不绝口来着。 收银员似乎觉得不好意思,从收银台的抽屉里拿出来手机,“要不我加你个微信,老板回来了,或者我帮你问到老板能不能做蓝莓蛋糕了,我通知你。” 甘宁又有了一点希望,加好微信走了。 客秾晚上下班之后又是九点多,甘宁接了她回家,用中午剩下的鸡腿肉炒了饭,下午在家里炖的百合鲈鱼汤,汤里烫了一把嫩嫩的小菠菜,捞出来和汆过的豆芽凉拌。 客秾喝了一口汤,和甘宁抱怨领导开会有多无聊。 吃过饭,客秾说她歇一会洗碗,一转身发现家里的沙发换了一种布罩,摸上去有点凉凉的,坐着很舒服。甘宁捧着西瓜来,挖了一勺,喂给客秾,两人凑在一起看一部无聊的搞笑综艺,客秾笑点低,捂着肚子笑着,倒在甘宁身上。 甘宁看客秾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也觉得好笑,不自觉也和她一起笑。 两个人大笑,怎么也停不下来。 睡前,甘宁想和客秾一起洗澡,被客秾拒绝了——“你让我歇一会,我下面都肿了。” 甘宁像一只哈巴狗:“让我看看。” 客秾把甘宁凑过来的头推开,在她微张的嘴巴上亲了一下,“我去洗澡,狗狗就在这乖乖待着,一会给狗狗扎头发。” 浴室里的水声已经持续了一阵儿了,甘宁待在原地,醒过神来—— 主人叫狗狗原地待着的话,一般的狗狗会听话的吧? 唉,被蛊惑了。 狗狗叹气。 客秾洗好,包着头发把甘宁叫进浴室里去,让甘宁坐在高凳上,一手发圈儿,一手梳子,让甘宁自己选:“你自己扎,还是我帮你?” 甘宁和她打商量:“你给我扎头发,我给你吹头发。” 客秾想起中午的事情来,毫不留情拒绝了她,扔下梳子和发圈儿,“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宁儿又不是叁岁小孩。” 客秾去客厅找手机,先找到了甘宁的,手机屏幕亮着,锁屏上显示着一条未读微信消息,【杳杳:亲爱的,能做】 客秾满头问号…… 做什么? 亲爱的? 能做? 甘宁从浴室出来,脑袋后面顶着一个奇奇怪怪的朝天小辫儿。 客秾在沙发上坐着,头也没回,语气冷静平淡:“甘宁,坐过来。” 甘宁以为客秾要和她玩什么游戏,乐颠颠跑过去坐下。 客秾把手机递过来,“解释!” 甘宁看了眼内容,慌了神,没想起来这个杳杳是谁。 她说话声音都有点抖了,“我不认识这个人,我…我先看看。” 点开这个人的对话框,下午才加上好友…… 甘宁想起来,应该是下午烘焙坊的收银员,自己当时扫了她的二维码就走了,回来家里一通忙活,没看到这个女孩的微信名,没想到被客秾先看到了。 客秾见甘宁不说话,怒火中烧,站起来走了,拖鞋踢得乱七八糟。 甘宁追上去七嘴八舌地[1]解释,客秾还是有点生气,扯了被子关掉灯,冷冷地:“知道了,睡觉吧,以后别买蓝莓蛋糕了,我不爱吃。” 过了一会,客秾的手机亮了,有一条微信消息。 【蓝莓蛋糕:姐姐不爱吃我吗?】 客秾躲在被子下偷偷笑了,发了一张表情包,是孙悟空跺脚皱脸说“烦死了”。 甘宁蹭过来抱着客秾,在她后颈那里亲亲舔舔,“秾秾,你的味道好好闻。” 隔天,客秾还在睡觉,甘宁收了一大箱快递。 [1]这个“七嘴八舌”可以理解为甘宁慌乱、口不择言。 第八颗蓝莓“姐姐我们再试一次”(H) 蓝莓指尖(第八章) 客秾自昨天开始完全放了暑假,不需要再去学校。 一觉睡到自然醒,转身就看到了甘宁在一边坐着。 她手上拿着一个有点奇怪、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像是小小型厨用夹子,但两端都是不规则的形状,颜色嫩嫩的…… 甘宁看到客秾醒了,转头过来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她在激动什么? 甘宁凑过来在她脸上乱亲,问她:“秾秾,口渴吗?” 客秾清了清嗓子,答:“有点。” 甘宁端来一碗百合桂圆糖水,客秾喝了几口。 她又问:“你饿不饿?想吃叁明治还是酸奶麦片?” 客秾摸不着头脑,问:“你昨晚趁我睡着,弄我了?” 甘宁:“当然没有啊,你下面昨天都肿了。” 客秾:“那你一大早干嘛呢?我自己长手长脚,不用你这么……衣不解带的伺候我。” 甘宁趴在她身上笑,“衣不解带应该不是这么用吧?” 客秾满脸莫名其妙,“但是你表现出来的就是衣不解带的样子。” 甘宁低着头,客秾看到她耳垂有点红。 “因为我买了些东西,想和你一起用。” 客秾:“买了什么东西?” 甘宁把手上绿色的东西递给她,客秾仔细看了一遍,还是不知道是什么。 甘宁也不在乎,亲着客秾,声音不是很清楚:“没关系,我知道就好了。” 客秾忽然在电光火石之间反应过来……这不会是,小玩具吧? 客秾刚醒,性欲来得缓,但浓烈。 甘宁搂着她含她的奶尖,她逐渐沉迷其中,望着天花板,脑子里漫无目的地想着自己这次能坚持几分钟。 忽然一个凉凉的东西贴上另一边乳头,慢慢蹭着,硅胶的质感,说不上来软硬,但被异物触碰私处,是她二十多年不曾有过的。她急促地呼吸着,觉得毛躁感在胸腔里升腾、蔓延,然后有什么东西变得奇怪了。 那个硅胶的小东西开始缓慢地震动起来,奇怪,又刺激——很奇怪。 奇怪到客秾忘记了自己可以说话,只是梗着脖子,感受着两边胸不一样的触感,甘宁又湿又烫地吮,小玩具又凉又猛地震,脑袋里什么都不能想了,这样怪异的感觉,她喃喃:“不要…不要了…放开…”,然后挺着胸紧紧贴着小玩具。 甘宁见客秾似乎很享受,就把震动提了一档。 不过两叁秒,客秾忽然紧抓着甘宁肩膀,无声地尖叫,腰腿抖动痉挛,眼皮憋得通红,高潮得无声无息。 客秾刚醒来觉得身上有点累,被迫高潮一次,更累了。 她好像不会动一样瘫在床上。 甘宁给她喂来水,她慢慢喝了,无力到手指都不愿意动。 “秾秾,还好吗?” 客秾:“快死了。” 甘宁听了更兴奋激动,立马爬过来,捧着客秾的腿亲,在腿根吮出几个红印子,鼻尖顶着内裤一耸一耸,“秾秾,我们再来一次吧,再来一次,你今天不用上班。” 客秾不答应,其实也就坚持了不到十秒,在甘宁不断的亲吻拜托下,只会连声说“好”。 客秾以为甘宁给她的快乐已经很极致了,直到小玩具开始吮吸她。 甘宁趴在她胸前含吻,手死死按着小玩具,顶着那个突出来的蒂儿,小尖头儿被不断的吸吮,刺激飙升,不过几秒而已,高潮像是台风来时的海浪,把客秾打得神志不清。 甘宁痴痴地看着客秾高潮,看着她眼白翻出来,牙齿咬得死紧,下巴高昂,头顶杵在床上,整张脸因为太过使劲陷进了枕头里,发丝凌乱着,脸颊上的一点点肉微微颤动,耳朵红得像现在外面的太阳,汗水把垂下来的头发黏在她胸上。 她的胸,她的美丽的、柔软的、温暖的两只乳,随着呼吸激烈起伏,乳肉被吸出了很多红印子,有旧有新,沾着涎水,泛着亮。 甘宁15岁的那年,也是这样的夏天。 那年她中考,暑假尤其长。她考试的前一天清早,客秾从学校赶回来,蹲在甘宁床头把她叫醒,“宁儿,宁儿,七点半啦,快起床。” 甘宁睁眼,看到了额头上渗出来无数汗珠的客秾,她的圆眼亮亮地,手上提着一个红线缠绕着的黄纸,那是一只符。 客秾兴致勃勃,跟她解释:“我其实早上五点就回来了,先去庙里给你求了这个,保佑你考试顺利。” 甘宁把那张符接过来攥在手心里,问她:“客秾,你困不困?” 客秾:“有点困,但是你为什么不叫我姐姐了?” 甘宁没回答,把自己的床铺让出一半来,“在这里睡吧,你的房间好久没换床品了。” 客秾被她的话带走,这才解下来身上背的包,开始脱那件汗湿的防晒服,“这天气这么热,孩子们考试中暑怎么办啊。” 甘宁那时候拧巴,“为什么这么叫别人?” 为什么把别人家的孩子叫得这么亲密? 客秾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因为你们都很小啊。” 确实很小,客秾的大学已经过半,自己还在考高中。 客秾脱完防晒服,掀起T恤的下摆,两手一翻,甘宁看到了柔润白皙的肚皮,蕾丝的胸衣,以及包裹在胸衣下两团白嫩的肉,和那两团肉之间的奶缝。 T恤继续被掀高,锁骨、脖颈、下巴露出来,甘宁慌里慌张别过头,假装自己在看符。 客秾在一边细细簌簌,打开门,撂下一句:“别睡着了,我洗个澡,马上就来。” 甘宁从床上起来,床单被自己睡了一夜,冒着热潮。她拧开风扇,对着床吹,又从衣柜里取出来一床新的薄被,把旧的迭好抱出去放在洗衣机里。 然后坐在风扇前发呆,看符。 符面上用朱砂画着奇奇怪怪的印记,不随意,但流畅,不规整,但圆润又方正,看着看着,那些朱砂好像飘起来……她睡着了。 客秾洗完澡推开门,正看到甘宁往风扇那边倒过去,手忙脚乱在她扑倒风扇前把人拎起来,甘宁睁开眼,先闻到了香,脸颊陷进一片柔软里——她贴着的是客秾的胸。 客秾很快放开她,之后两人一起在甘宁的小床上睡觉。 客秾洗好澡穿着一个小吊带,胸把吊带撑起来,平躺的时候乳肉向两边流开,然后坠在身侧,突出一小块圆弧,侧躺着的时候,两团肉都向着一个方向倒下去,小吊带的布料夹在两只奶中间,在最下面的一只乳好像太重,从吊带细细的肩带和布料中间掉出来一块,圆圆的,嫩嫩的,铺着一根细细的泛着紫的筋,血管四面八方伸展着,把盯着两只奶的甘宁抓得要死要活。 15岁,她在自己的床上,对着两只奶目不转睛、目眦欲裂,口干舌燥。 那时候觉得这是她14岁之后最出格的事情了。 她现在躺在客秾身边,抚慰着正在高潮的客秾,拨开粘在她胸上的头发,鞠起一捧奶肉,脸埋进去,亲吻怎么也停不下来。 这是更出格过分但合情合理的事情。 她想,十五岁的痴想,20岁时候实现,也不算迟。 漫长的高潮一点点从客秾的身体里抽离,不到十分钟她剧烈的高潮了两次,神仙来了也顶不住。 甘宁趴在她胸边,昂着头,一次一次啄吻垂下来的那一点点肉,上瘾了一样,推都推不开。 客秾就那样死鱼一样瘫了好久,甘宁倒是活蹦乱跳,和自己的胸亲密接触了一阵之后,听到客秾的肚子咕噜噜响,鞋子也顾不上穿就跑出去,叮叮当当在厨房一阵忙活,盘子里一个叁角的叁明治,一小杯酸奶麦片,堆着鲜切的草莓、蓝莓、山竹,相比起来,酸奶简直少得可怜。 客秾咬了口叁明治,鸡蛋培根的,甘宁喂过来一勺山竹麦片酸奶,客秾指了指自己的嘴,“塞不下,我慢慢吃。” 甘宁却很急切,端来糖水要帮她把叁明治顺下去。 客秾吃了两口叁明治,吃了几口酸奶,甘宁就问:“秾秾,还饿不饿?还要再吃一点吗?” 客秾:“?我才刚开始吃啊。” 甘宁又讪讪地给她做人肉餐桌,左手糖水,右手酸奶。 客秾又吃了一口叁明治,问甘宁:“小马,你这么着急干嘛?” 甘宁:“有个事儿想和你……” 话说得吞吞吐吐,客秾的胃口被吊足,咽下嘴里的叁明治,喝完了那一小杯糖水,正色道:“需要我去沐浴更衣吗?” 甘宁叁两口把剩下的酸奶吃完,餐具搁在床头柜,急急切切爬上床把客秾按倒就亲,含混地说:“刚才的小玩具还有好几个模式没有玩,我们试一试好不好?好不好姐姐?” 客秾推不开她,于是被不同档位的震动和吸吮模式折磨得喷水,缩成一团,眼泪乱流,抱着甘宁的胳膊求她:“不要了不要了,我真的…真的要坏掉了。” 甘宁死不放弃,哄她:“可以的,姐姐,我们再试一试,再试一试好不好?还有最后一种,就最后一种了。” 一边哄人,一边按着亲她,把她的舌头拖出来咂吮,吃到肿起来,唇瓣又咬又吸,红得不正常,奶头含进去又吐出来,感叹着“真好看啊,好看好看”,然后又含进去,连着乳晕和乳肉,吃得滋滋有味,又浪荡不已。 客秾被她的痴态哄得心都飞走了,甘宁夸她好看,她就也夸甘宁“小马可爱,狗狗好棒,狗狗好厉害啊,快被你吃死了,哦,我的狗狗”。 然后小玩具就挺动着,震动得有了幻影一样,从她穴口钻进去,不分青红皂白,不管不顾往里肏,像是一只微型火箭一样横冲直撞,哪里都往进钻,转动着抽打着穴里的嫩肉,几乎把敏感的那一块小肉转死了。 客秾开始喷水,咬着甘宁的手背,停不下来的喷,腰臀举起来,像一张弓,绷得死死的,不知道是尿还是水,流得像是一条小河。 甘宁快馋死了,扑过去抱着客秾的臀就吃上去,小玩具还在不停的震,把甘宁的嘴都震麻了,甘宁有一瞬间以为那个小玩具其实是自己的嘴,自己的嘴把客秾操得喷了又喷。 15岁的时候还不懂性,18岁的时候懂了。 那是一个春天,客秾被学校无止无尽的试卷、课程、考试压得几乎驼了背。 周五下午,客秾给她发微信,说她从电动车上摔下来,右边的大腿几乎全青了,叮嘱她不要告诉家长。 那时候客秾在上研究生,学校在隔壁市,离得不远。甘宁买了动车票,四十分钟就到了。 十八岁时候的甘宁好像一个愣头青,没有告诉客家父母,没有编好理由,没有告诉客秾,甚至连书包都没有背,在车站里的肯德基买了两杯橙汁,车票、身份证和手机装在肯德基的袋子里。 客秾在学校的西门见到了灰头土脸的甘宁,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带着她去了酒店,坐在床上把她带过来的那一杯酸得要命的橙汁喝了个干净。 甘宁执意要看客秾的腿,客秾顿了一下,干干脆脆地脱了牛仔裤,只穿着印着蓝莓的小内裤,大大方方地给她看自己受了伤的腿。 甘宁克制着不去摸,但还是没忍住凑近吹了吹,红着眼问客秾疼不疼,客秾没回答,把旁边的一袋零食提过来,“我们一起看电影吧。” 看的是《赎罪》,美丽朦胧的阳光,成片的草地,风,被浸湿的纱裙,荷叶,后背和衬裙不分你我,一只手按在刚才走出美丽女人的池面上,写了又写直白得不堪入目的信被折起来写上昏热的话,烟,绿裙,书房,我爱你说出之前被勾起的腿和从凉鞋中脱离出来的脚…… 在更过分的镜头出来之前,客秾关掉了电影,递给甘宁一包蓝莓软糖,只穿着内裤进了浴室。 晚上客秾睡着之后,甘宁钻进被子里,二氧化碳和客秾沐浴露的味道混在一起,憋得甘宁面红耳涨,她吻在了客秾受伤的那条腿上,在离她阴户几乎只剩下一厘米的距离里,泪流满面。 —————————— 隔壁小孩在尖叫着唱《孤勇者》,我对这首歌ptsd了,救…… 啊啊,写不动肉了,我想走剧情…可是想让她俩一直快乐。 第九颗蓝莓“小马,想做爱”H 蓝莓指尖(第九章) 客秾睡到下午,身上乏得不想动。 甘宁忙前忙后,客秾说她想吃冷面,甘宁大中午去了趟超市买回来冷面,切了点西红柿黄瓜放进去。 客秾睡觉的时候她还做了排骨和卤肉。 甘宁怕客秾不舒服,想让客秾在床上吃,客秾对她没好气:“我又不是断胳膊折腿坐月子。” 甘宁也不生气,小心翼翼拉着客秾的手跟她解释,“你那里肿成那样了,我怕你坐椅子不舒服。” 客秾看她无可无不可的样子,有点心软,但想到自己全身几乎没一块好地方,心里的火又蹭蹭的往出冒,食指尖尖戳在甘宁肩膀上,“你,不,是,人!” 甘宁敛着眉把那根手指送到嘴边啵啵地亲着,“我不喜欢做人,就喜欢你。” 客秾无可奈何。 最后两人还是在餐桌上吃了饭。 客秾只是抱着那碗冷面吸了几口,卤的鹌鹑蛋吃了两颗,就不吃了。甘宁极力给她推荐排骨和卤肉,客秾坚决不吃。 最后甘宁都有点急了,跟客秾讲道理:“你今天体力耗得多,刚刚吃得也太少了,再吃点肉吧,不会胖的。” 客秾也着急:“你一早上用你那个东西把我肠子肚子五脏六腑都恨不得震得抽抽了,我现在难受得要命,不想吃就是不想吃。” 甘宁急得站起来,“那怎么办?我们去医院看看吧!我要投诉那个商家,做的什么烂东西。” 客秾更气了,在她脚上踩了一下,通知她:“禁欲一周。” 甘宁垂头丧气,不敢说一个不字。 突然她又眼神发亮地抬起头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欧耶!今天星期六! 本来周日客秾是要去健身房的,但她从脖子到脚踝,没有一处地方能露出来的,就连手腕和手背上都有红色的斑。 她打开衣柜看了看露肩、露背、露肚子的健身服,叹了口气又关上。 周日晚上客秾的食欲才终于回来,甘宁做的卤肉喷喷香,和着米饭和豆芽清汤,吃得舒舒坦坦。 吃完之后甘宁问她要不要去散步,客秾精心挑选着衣服,甘宁给她拿了一件Polo领的小T恤,能遮一点脖子,穿了一条材质很轻的长裙。 两人牵着手慢慢从小区走出去,沿着长长的路走过了拐角,甘宁去前天的烘焙坊里取刚做好的蓝莓蛋糕。 客秾没进去,站在面包店外面看到甘宁和柜台边的一个女孩说话、点头,女孩扬了扬手机,笑着不知道说了什么,甘宁提着小小的精致的蛋糕盒出来,伸手来牵她。 笑着趴在她耳边低语:“有看到和我说话的那个女孩吗?她就是在微信上的杳杳。” 客秾羞恼,戳了她一拐,“闭上你的嘴。” 甘宁忍着笑,路上没有行人,偶尔驶过车辆,客秾被她小小亲了一口,“秾秾好可爱。” 客秾低了头不说话。 她26岁了,她的同学朋友们之中不乏有做父母的,可她现在被一个20岁的女孩子整天夸可爱、好看、漂亮,吃饭要她哄着,连散步都要被牵着才会好好走路。 回到家,甘宁问客秾要不要尝尝小蛋糕,客秾好奇得不行,小小的盒子打开,客秾就感叹:“好漂亮的颜色”。 玫紫色的蓝莓奶油在最顶层,中间一层奶紫色的芝士,下面一层薄薄的蛋糕体,搭配着奥利奥和整颗的蓝莓,温柔又美丽。 最顶上细细的奶油花体写着“NN”,缱绻优雅。 客秾知道那是两人的名字。 明明只是两个字母,挨在一起,就让人看得眼热。 甘宁启唇,把两个N念得缠绵柔和。 甜品叉就在手边,客秾舍不得吃,盯着蛋糕细细端详。 甘宁和她低语:“这个先吃掉,以后的蛋糕都写NN,好不好秾秾?” 就在甘宁要举刀切了蛋糕时,被客秾急切喊了停,“等等,我拍个照片。“ 甘宁以为她要给自己拍照,举着刀叉摆笑,却被客秾推到一边:“你碍我事儿了。” 甘·自作多情·宁:“好的,还需要什么道具吗?” 客秾环顾一遍,叫甘宁拿来了卧室里插瓶的紫精灵花儿,灯光调试了几遍,终于拍好了照片。 蛋糕终于被切开,蓝莓的酸甜和芝士的绵密香浓一起入口,好吃得客秾眯了眼睛,直竖大拇指。但她晚饭已经吃得不少了,蛋糕不过吃了两口就抱着肚子说吃不下了。 蛋糕拢共只切出来一小块,客秾吃剩下的被甘宁吃完。 睡前,甘宁例行看朋友圈,有一条独特醒目: 【秾秾:佳期美梦】 配着四张图片,一张是刚才的蛋糕;一张是两人在一起第一天晚上去吃饭时站在一起的两只鞋子、半截小腿,客秾穿着西装裤和穆勒鞋,她穿着黑裤子和运动鞋;还有一张似乎是甘宁放假那天在来客吃素丝炒面的照片,她只露了半个模糊的黑脑袋、一边有点鼓起来的脸颊、一只拿筷子的手,照片里多半是那碗面,焦距在那碗面上,她离镜头近,被虚化得模模糊糊;最后一张是完整的甘宁,热热闹闹的超市里,她一只手搭在推车上,手里捧着一个酸奶转身看着镜头,似乎下一秒就要张嘴说话。 也许是超市太有生活气息,也许是客秾抓拍的瞬间好,又也许是她当时正对着客秾问她要不要喝这个酸奶,照片里的她看起来柔和清爽,全不是别人眼里冷漠无当的甘宁。 刘婷现实里直来直去,朋友圈里却温柔可亲,【姨姨:宁儿这张照片真好看,妈妈这里有你和宁儿的合照,发给你留着下次朋友圈发。】 客长建也点了赞,评论了一个竖着的大拇指。 甘宁在客家几年,也认识了客家的一些亲戚朋友。 她和客秾共同的好友都来点了赞,有人评论甘宁好看,也有人评论蛋糕好看,或是那碗面看起来好吃。 一片和气。 像是隐秘的公开和心照不宣的恭贺。 甘宁忍了又忍,还是留下了一个评论:一颗蓝莓,和一个饱满艳红的爱心,后面缀着NN。 客秾洗好澡吹干头发,捧着手机进卧室,回复甘宁:小马乖。 十一点多,两人躺在床上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是甘宁抱着客秾,流连珍重地一口一口亲她,客秾公务繁忙,在微博上翻明星的八卦,看到起劲儿处要甘宁看,还非要把前因后果给甘宁讲清楚。 甘宁听了个七七八八,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借口要去卫生间,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小团东西,但客秾沉迷在手机里没看到。 甘宁状似无意地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床头,问客秾要不要喝水,客秾:“算了吧,不算渴。” 甘宁好似没听到,接了一杯水回来放下,提醒客秾:“十二点了,手机放了睡觉吧。” 客秾恋恋不舍放下手机,拉着甘宁要晚安吻。 这两天甘宁表现得太好,说禁欲就真的禁欲,每天只是想亲亲,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药膏,心无杂念地托着客秾的腿给她擦药。 客秾蹭过来,“小马,晚安晚安。” 甘宁故意装作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调了下空调,扯了夏被把客秾的肚子遮住,“秾秾晚安。” 客秾见她再无动作,嗔怪她:“小马你好糊涂,你没亲亲我。” 甘宁要被她可爱死了,捧着她的下巴亲上去,婉转缠绵,咂着舌头尝味儿,是家里薄荷牙膏的味道,亲得久了,就把舌头伸进她嘴里到处舔,牙龈、上颚、舌根底下。 客秾眼神失焦,红着眼皮吊在甘宁脖子上,心满意足地哼哼,模模糊糊叫她“小马,我的狗狗。” 吻过了,两人面对面躺着,鼻尖碰在一起,蹭一下蹭一下,嘴巴也总是不由自主粘在一块,唇红了,舌肿了,艳艳得发烫。 客秾克制着,像是怕被人听到一样低声说:“小马,想做爱。” 甘宁的目的达到了。 “现在过了十二点了,是下一个星期一,可以做爱了。” 客秾高兴:“正好,我们没有食言。” 于是两人接着接吻,甘宁恨不能把客秾的嘴巴吃到肚子里去,含多深都觉得不够,吮着她的舌根,客秾说疼,她也不理会,只会重复着:“姐姐,你好好吃,好好吃。” 客秾慢慢的也沉迷在发疼的吻里,尽根把舌头送进甘宁嘴里,任她又咬又吸,嘬着上下两片唇,怎么也吻不够。 不知道什么时候客秾的衣服被甘宁全扒光,床头上放着的带进来的东西有了用武之地。 客秾看着手里的点式内衣裤,红着脸让甘宁给她换上。 白色的软边儿蕾丝,细细的带,堪堪遮住奶头,却露出来一半的乳晕,奶子重重的垂着,晶莹剔透,床头灯斜斜地打过来,在肋骨上照出一段圆弧。薄薄的肚皮上,小巧的肚脐随着呼吸清浅地动作,一条细线从阴户钓上来挂在胯骨上,绕着腰转了一圈,又顺着臀部曲线延下去,各分两端隐入阴影里不见了。小而薄的布料盖不住细软的毛,从两侧钻出来,可爱得像是年节娃娃不服输的碎发。 甘宁像是一个跋涉千里慕名而来的信徒,虔诚地跪坐在客秾身前,舔吻着肚皮的肚脐眼,皮肉褶皱着陷进去,打着小小的结,仿佛甘宁的舌头再用力一点就要进去客秾的肚子里了。 甘宁手上握着一个遥控器,她按了一个档位,客秾翘着臀,呼吸变了调,手搭在甘宁肩膀上紧绷着,身子随臀部跪坐起来,却止不住的想要坐下去又坐不下去,玩具插在她穴里不停地动,伸出来的小凸块就挨着阴蒂吮吸,小小的肉头儿被紧紧箍着,刺激一重一重翻山倒海,穴里的东西不大,速度也不快,但若有若无的顶撞和恰到好处的憋肿,让客秾忍不住叫出了声音:“宁儿,它进来了…你救救我……” 哪有什么危险,可她就想这么叫。 性爱里的每一次刺激都像是一重委屈的大山,客秾忍不住把它夸大又夸大。 她恨不得甘宁爱她爱的要死,疼她疼得要命。 可分明,更需要疼爱的那个是甘宁。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是因为自己爱甘宁爱得要命,所以才希望甘宁也对她这样。 她哆嗦着,忍者高潮,委屈让她泪流满面,声音发着抖问甘宁:“你爱我吗?” 甘宁抱着她,停了小玩具,吻她,回答说:“爱得要命,你住在我的心脏里,我给你准备了粉色的泡泡机,你吹一下,我就爱你一辈子。到现在为止,你时时刻刻都在吹,我的心变成了粉色的泡泡,想要爱你永生永世。” 第十颗蓝莓“我的宝贝” 蓝莓指尖(第十章) 甘宁在14岁的夏天住进了客家,那时暑期已经过半,几乎一整个夏天她都在输液和吃药,醒着时无神,睡觉时居多。 自从她到了客家,客秾的暑假几乎再没有出去玩过,她穿着小吊带在她床头吸溜雪糕和冰粉,看着她输液,问她想不想说话,想不想看电视,要不要出去走走。 一年又一年过去,甘宁对那个夏天的记忆很模糊,但又很深刻。 老旧的小区,生锈的风扇,濡湿的床,永远苦哈哈的药和高高肿起的手背。 还有陪着她的客秾。 她常常笑意盈盈,但有时也泪水涟涟。 甘宁饭吃得多、药吃得顺、肯下床散步、愿意看电视、愿意逗窗台的小鸟、哪天多笑了几次,客秾就高兴。 她是不吝夸奖的人,甘宁多喝一口汤,客秾夸她“好乖好棒,宁儿是全世界吃饭最厉害的小孩”,她头上的伤口不发炎,愈合得好,客秾也哄她“宁儿真厉害,伤口长得这么好,晚饭多喝一点骨头汤好不好?”。 哄小孩一样。 客秾夸人时 夸张而真诚,热烈而可爱,甘宁耳濡目染,但对外只表现七分,好话说得克制又冷静。但是现在对上客秾,甘宁的蜜语发条又会拉到极致,每天能变着花样说一千遍客秾的好。 客秾有时候也哭,掉泪像是下雨,怎么都止不住。 第一年她们住一个房间,甘宁有时分不清自己是在逼仄昏暗的床底还是在温暖舒适的床上,总做噩梦,梦到孟达平凶恶的脸,梦到他扒自己的裤子,梦到他甩着酒瓶砸她的头,梦到他用恶心的手碰她,梦到他挺着身子拽自己后脑的头发,梦到自己手脚被困住不能动弹……14岁的前半年的每一天都是噩梦的素材,搅得她没一晚好睡。 即使在深夜,客秾几乎次次都能发现她在做噩梦,她光着脚稀里糊涂从自己床上跑过来,摸甘宁的手,摸甘宁的额头,小声叫她的名字,“宁儿,宁儿,回来啦,宁儿回来啦。” 西城有一种很旧很旧的习俗,家里的小孩生病或者不乖,长辈要去院子外面叫小孩的名字,让他回来。老人们以为小孩不舒服是因为有小鬼把小孩的魂勾走了,亲人要一声一声的把孩子叫回来,孩子就会健康平安。 甘宁被叫醒,忍不住后怕掉泪,客秾往往哭得比甘宁还凶,两人头碰着头,往同一块枕巾上落泪。 大约住进客家半个月之后,甘宁第一次叫了客秾姐姐,客秾高兴得原地蹦了好几下,捂着嘴乐,眼睛弯得看不见缝儿。 她那么开心,甘宁也跟着开心,嘴巴掩在夏被里,学着她笑得弯了眼睛。 客秾看到,简直开心的不行,大热天跑出去外面买了奇贵的一支雪糕,不敢给甘宁吃很多,就用勺子挖了一点给她尝味儿,“好吃吗好吃吗?巧克力会很苦吗?” 甘宁咋了咂嘴,“有点少,没尝出来。” 客秾觉得她在骗自己,又心疼她连雪糕不能吃,拿了一个小碗把雪糕化了给她吃,甘宁只尝到了一嘴如嚼无物的奶油,在客秾殷切的目光下点了点头,说“好吃的”。 客秾又高兴,拧了毛巾来给她擦嘴巴擦手,叮嘱她:“千万不要和爸妈说我给你吃雪糕了。” 甘宁清楚地记得那时候客秾的样子,脸圆圆的,笑弯了眼睛,手指很细,手掌薄,因为被伤到所以包着纱布,夏天太热发了炎,她却满不在乎的样子。 天气逐渐开始凉下来的时候客秾就要去上学了。 临走前一天的下午她收拾行礼,在客厅和同学打电话,商量去了学校的第一顿饭要吃什么。 甘宁躺在卧室的床上,人生又一次感受到了离别。 晚上吃过饭,甘宁在客厅摆弄遥控器,电视里放着新闻联播,说经济形势一片大好,她却被莫名的情绪包裹着,像浸在海水里一样,压强和水量把她挤得无法呼吸。 客秾从卧室出来,环顾一下找到甘宁,问她:“晚上和姐姐睡一起好不好?” 她腾一下站起来,答案好像早就准备好了:“好。” 其实只是一次单纯的合床睡觉,客秾叮嘱她按时吃药,“可以下楼散步,但不要走很远,要注意安全,在家里不要随便给人开门,爸妈都带着钥匙,有重要的客人也只会是找爸妈,不开门没事的,微波炉热饭的时候要小心烫手……” 都是让人不安又熨帖的唠叨碎念,小小的甘宁偎着客秾听得认真,客秾在被窝里找到她的手牵好,最后说:“宁儿不要害怕,坏人已经被抓走了,再不会有人伤害你了,以后我会对你非常非常好的。” 甘宁把话听在了心里,重重地点头。 客秾:“那姐姐可以抱一下宁儿吗?” 甘宁伸直了胳膊把她抱紧,小小声说:“可以抱,没有不让抱。” 客秾的手搭在甘宁尚有伤疤的手臂上蹭了蹭,声音好轻好轻,“怕你会觉得害怕,姐姐不是坏人的。” 那年国庆的时候客秾回家来,那时候甘宁身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头发也长长了很多,戴着帽子出去别人会以为是小男孩。客秾带她去家附近的公园,买很多吃的给她,结果两人吃不完带回家,被刘婷大骂。 第二天客秾收了个快递,好大一箱,里面居然是初中课本,给甘宁的。 甘宁14岁那年的秋天,是从每晚和客秾视频补课开始的。 客秾上课上得紧,甘宁也努力,到来年开春上学时,进度居然也赶得七七八八。 家里有一部客秾用过的旧手机,刘婷翻出来给了甘宁,她一直用到高二。手机里登着客秾小学初中时候的QQ,加着的无非是同学、邻居、亲戚,我的好友那一栏里是家人和邻居,同学用班级代号来分类,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初叁到高二,甘宁一直用这个QQ号码,直到手机坏掉没法用,她才有了自己的QQ号。 甘宁15岁的第一天,新年的元旦,清晨客秾跟着客长建去庙里上香祈福,回来的时候客长建问客秾跪在观音像前那么久许了什么愿,新年的北风烈得堪比入了伏的太阳,扎得人生疼,客秾被吹得鼻子眼睛脸颊到处都红,呼出一口白气,说:“希望宁儿以后遇到的都是好人,希望所有人都喜欢宁儿、对宁儿好。” 这件事是客长建后来当作戏言说的。 那时刘婷在沙发上看男生女生向前冲,电视里主持人激动的吼叫着加油,甘宁捂着胸口,生怕心脏跳得太快,戳破自己没什么肉的胸膛。 / 情趣服装paly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了开始,就会益发不可收拾。 叁点式内衣的那晚,客秾哭得眼睛肿得像杏子,下面也像,是被甘宁吃的。 第二晚,甘宁拿来了一件兔子装,客秾塌腰趴在床上,缀在身后的白色小尾巴一颤一颤,甘宁在她身后不知深浅的咬那朵肿得不行还坚强淌水儿的小花儿,客秾午睡没醒,是被咬醒的,她有气无力哀哀地喘息呻吟,眼泪挂在腮边要落不落。 灵活柔软的舌头冲入穴口,把狭窄肿胀的内壁舔得缩了又缩,紧了又紧。客秾觉得自己快不行了,但下一刻又不自觉沉迷于甘宁的唇舌下,眼泪流不尽,春水淌不完。 客秾被咬得喷了一次,细长的胳膊打着颤,撑起了全部跪趴的身子,两团乳肉吊着,也细细地在颤抖。 乳面上新旧交替的吻痕斑驳一片,诱人得很。 甘宁把客秾抱在怀里,手捧着一团奶揉着,还沉浸于小白兔的剧情里出不来,亲一下说一声“秾秾兔兔”。 第叁天甘宁拿了一套超短的jk制服,客秾见她兴致高昂,勉强接受了,客厅的沙发上几乎容不下他们两人胡闹,甘宁把客秾抱上餐桌,跪在她身下口交,不时要抬起头来问:“秾秾学姐,我舔得你舒服吗?”话音未落,客秾挺着腰喷了她一嘴。 甘宁乐见其成,“秾秾学姐很喜欢我舔你吗?以后放学都来找我好不好?” 客秾羞得满脸通红,脚丫子蹬在甘宁脸上,赧愤地抱怨:“不许说话了,你烦。” 甘宁心里甜得冒泡,把送到嘴边的脚亲了个遍,客秾陷在她满眼的情意中,情不自禁伸手掌着甘宁的脸,俯身去亲她,“宁儿,我的狗狗,我的宝贝。” 第四天,甘宁又带了一件薄纱内衣,客秾:“我下面肿成大馒头了。” 甘宁犹犹豫豫,好不甘心。 踌躇之间,客秾已经换衣出门了。 暑假的第二个星期,甘宁出门一趟,回来跟客秾说她找了一份暑期工作,一个小小的酒店里做前台。 客秾觉得不放心,打电话问客长建,客家爸爸倒是大言不惭:“宁儿也20岁了,可以去锻炼锻炼,先干一段时间,觉得不合适就辞掉,也是一次机会嘛。” 第二天甘宁就去上班了,晚上下班一进门躲进客秾怀里,少见的哼哼唧唧,客秾问她体验怎么样,她只说“累”。 客秾做了小炒牛肉、可乐鸡翅和蔬菜虾仁汤,甘宁很给面子吃了满满一碗饭,洗过澡很快就睡着了,察觉到客秾上床,也只是迷糊着凑过来亲了亲她,“秾秾晚安”。 甘宁到了客家几乎没受过一点苦、遭过一点累,现在看到她这样累得不想说话,直把客秾心疼的差点心尖滴血,睡前看着甘宁的睡颜,长吁短叹好几分钟,甚至几次想开口让甘宁别去了。 第二天见甘宁大早起来活蹦乱跳兴致高昂的搭配上班的衣服,又觉得还是随她去吧,。 中午客秾回了一趟客家,和刘婷说甘宁昨晚多累,刘婷白了她一眼,说她:“没有当妈的身子,操着当妈的心”。 客秾下午想着去接甘宁下班,刘婷洗了一盒草莓圣女果让她带上给甘宁吃,客秾笑说刘婷操着给别人当妈的心。 刘婷说我也就操你和宁儿的心。 客秾偷偷舒了口气,差点以为刘婷要说宁儿也是她女儿。 情侣关系差点变姐妹乱/伦。 想存稿来着,笑死,每天的更新都写不完。 第十一颗蓝莓人类性爱多样性(H) 标题瞎起的。 正文: 蓝莓指尖(第十一章)(饭时慎点) 甘宁上班之后,客秾就闲下来了。 早上甘宁起得早会做叁明治或者前一晚定时粥,午饭客秾就随便对付对付,晚饭看甘宁想吃什么,或者出去吃,或者在家做。 叁餐之间的时间,看书、看电影、看电视,和同事一起玩游戏,偶尔做一点学校的工作,到了下午,太阳不晒了就出门接甘宁下班。 甘宁的工作几乎是没有周末的,一个月可以休两天,需要申请和调班。 熬过初入职的一个星期之后,甘宁算是对工作游刃有余了,于是下了班也不会一门心思想着回家躺尸,可以和客秾在外面逛逛。 七月过半,夏季的白昼正长,广场上和道边满满当当全是小吃摊,甘宁换下酒店的制服,牵着客秾沿着人流慢慢逛,有新奇的小吃就买一份尝一尝,客秾尤其喜欢的买两份,吃不完带回家,甘宁第二天早上微波炉热一热当早饭吃,然后给客秾做新鲜的叁明治。 客秾不喜欢外面的热气和味道,回家就要洗澡。 甘宁衣冠楚楚坐在沙发上吃水果,朝着水声潺潺的浴室问客秾:“秾秾要不要吃蓝莓?” 客秾还在调水温,探出一颗头来问:“吃什么?” 甘宁抓了几颗蓝莓挤进浴室,把客秾按在洗脸池边亲,舌尖上卷着一颗小小的蓝莓送到客秾嘴里,“姐姐尝尝是什么?” 浴室里逼仄,客秾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闹得面红耳赤,应付着甘宁一个一个的啄吻,把嘴里的小果粒咬破,蓝莓的酸甜盈满齿尖,她乐得眼睛都亮了。 甘宁见她高兴,就连同她的眼睛一起吻几下,扯掉自己的衣服和客秾贴在一起,箍紧她的腰,脸颊挨得极近,说出来的话都是蓝莓味的:“秾秾今天的内衣穿的是哪件呀?我都没看到。” 客秾很喜欢和她亲近,两人肉肉相贴,说话之间若有若无地互碰一下唇锋,“在旁边的脏衣篓里,最上面浅绿色的那一件。” 甘宁转头去看一眼,“是那件可以聚拢的吗?秾秾穿上好看不好看?” 客秾不回答,甘宁就自己说:“一定很好看,就是我没看到过。” 甘宁稍稍一委屈,客秾就受不了,忙和她解释:“我出了汗,那件脏了,今晚洗干净,后天穿上专门给宁儿看好不好?” 甘宁奖励一样从又塞了一颗蓝莓给客秾,唇含着唇,舌尖相抵,薄而嫩的蓝莓爆开,甜蜜的汁液被分食,甘宁低语:“姐姐对狗狗好好啊。” 薄皮在唇齿间撕扯不断,唇瓣交替着互抿,让两人嘴里的每一处都沾染上蓝莓香味,津液互换,齿间香甜,濡湿又甜蜜。 接吻是最简便的性,唇与舌是触感最棒的性器,顶、抽、缠、吸、挤轧、撕扯,有情人爱做的事情都被四瓣唇、两柄舌做尽了。 接吻的人恨不能把世界扭曲、将地球轻举,或者被爱人吻死。 就此匍匐。 客秾羞红了脸,闭眼启唇道:“狗狗,我现在好湿啊。” 她拉着甘宁的手往身下摸,果真一手的腻滑。 甘宁尝了尝手上的黏液,故作苦恼惊奇,“怎么办,姐姐,你的水都是蓝莓味道的!” 客秾当然说“我不信”。 甘宁趁她说话间隙,往她嘴里赛了一颗蓝莓,亲她晶莹的唇,“是不是蓝莓味的?” 客秾垂头丧气,倒在她肩上咬蓝莓,“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甘宁侧头不停吻她,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却猝不及防把手上剩下的几颗蓝莓塞进客秾湿滑淋漓的穴里。 客秾惊慌失措,踮脚往甘宁怀里钻,脸上满是害怕的神色,“好凉,好冰……” 甘宁像一个衣冠禽兽,脸上全是大计得逞,她拍了拍客秾后背,半是引诱半是商量:“蓝莓好冰,姐姐给狗狗暖一暖好不好?” 客秾苦着脸求饶,甘宁把她抱上洗脸台,坏心眼地嘬着流水的小花儿,上手掐一掐初初露头的嫩尖儿,客秾一声一声的讨饶,甘宁说:“秾秾夹紧,不要让蓝莓掉出来了,多浪费粮食。” 客秾辛苦收拢了一点理智,攥着甘宁的手,努力缩紧穴口,蓝莓好小,好容易掉出来,她欲哭不哭地说:“可是那些蓝莓现在已经不干净了。” 甘宁笑笑,“才不会,姐姐这里是最干净的。” 舌头勾进穴里探了一颗蓝莓进嘴,牙齿尖尖,刺破果皮,满是香甜。 客秾低着头,看着甘宁满脸愉悦。她眼睛黑黑,正盯着客秾的脸看,两腮微动。 客秾脑袋里满是她嘴里那颗蓝莓是怎样被她的舌尖送去齿下、如何被挤轧爆汁、果肉经过咀嚼会变得如何糜烂——她低头和甘宁一同去品尝那颗碎得不成样子的蓝莓,果肉被嚼成泥,果皮薄薄一丝一缕,清甜的汁混着甘宁的味道,风味不同,别样刺激。 客秾一倾身,穴里的一颗蓝莓掉在台面上,甘宁余光看见,屈指进穴,把余下的蓝莓全抠出来,只剩下手指在内壁上勾连,不断变换着动作,指节疯狂近处,往内壁上轻顶,激得客秾几欲尖叫,声音全被甘宁吞进嘴里。 客秾高潮得激烈,掉出来的叁四颗蓝莓被撞得四处滚走,掉入满地狼藉。 要睡觉了,甘宁突然出了一趟门,回来的时候买了一袋子药。 客秾问她:“买了什么?” 甘宁:“我怕那几个蓝莓不干净,所以去买了点药,有一个口服的,秾秾现在吃了吧?还有一个是外敷的,我帮你擦,不会痛。” 客秾觉得她小题大做,不愿意吃,甘宁哄她:“不吃药真的会生病的,我以前不就是因为不吃药、不卫生,所以生病了吗?” 客秾沉默几秒,把药吃了,忍不住要亲甘宁,“我会好好吃药,会爱干净,会保持卫生,不会生病的。今晚的蓝莓是意外,而且小马都给我洗得干干净净了是不是?我会小心,不让自己生病的。” 甘宁回吻,尝到了她嘴里的苦涩。 七月啷当过去,规矩又荒唐。 八月初始,客秾要去姥姥家住些日子。 甘宁请了假在家和客秾胡闹了两天,第二天送客秾去高铁站。从家里出发时她就老不愉快,拉着客秾的行李箱,总觉得那几个滚轮有要往家里滚的意思。 出租车上她拉着客秾的手不想放,眼睛却只是看窗外。 客秾找了几个话题引甘宁说话,甘宁都答得冷冷的。 出租车司机是一位大姐,见客秾主动说话好几次,短头发的姑娘爱答不理,不由自主就劝解起来:“姐妹之间不要吵架呀,姐姐今天要出门,妹妹别和姐姐生气啦。” 甘宁刚要解释,客秾却笑着说:“我们不是姐妹,她是我对象,同性恋。” 大姐倏地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笑,在车前的镜子上往后看了好几次,嗫嚅几次,终究没说什么。 甘宁低着头任由耳侧的头发垂下来遮住爆红的脸,偷偷咬了一口客秾的手。客秾靠过来依偎着她困觉,借势和她低声说话:“我很快就回来,狗狗在家要乖乖的。” 甘宁不说话。 客秾又说:“我带了你之前买的绿色的那个,小夹子一样的,我们第一次用的小玩具。” 甘宁错愕地看过来,客秾眼里满是狡黠,用正常的音量说:“多给我打电话,打视频。” 甘宁耳朵也红了。 热臊铺面,全程没敢抬头。 客秾不在,甘宁每天重复着上班下班、给客秾打电话的生活。 下班路上戴着耳机和客秾电话,随心所欲地说些无营养的话。回了家,稍晚一些,姥姥去休息了,客秾也回房间,两人又说了些什么,客秾躺在床上眼神逐渐迷离起来。 甘宁随意吃了一点面条,正靠着冰箱喝凉茶,忽然听见客秾声音娇嗲地叫了她一声。 她往手机上看了一眼客秾的状态,茶杯几乎脱手而出。 客秾把手机下移,放在腿边,“狗狗,能不能听到声音?” 甘宁把手机音量调高,听到了不易察觉的嗡嗡声, 客秾居然自己戴上小玩具,开了震动。 甘宁把嘴里的茶水咽下去,“姐姐,我们好像还没有在厨房做过是不是?” 客秾费劲想了想,微微点头。 甘宁神色缱绻,说出的话却是告诫的语气:“秾秾待会声音要低一点哦,小心被姥姥听到了。” 说完打开手机上的一个app,各类选项、功能映入眼帘,她回忆着一个月前客秾使用那个小玩具时的反应,把震动模式换了换,吮吸功能开到最大。 手机里的客秾忽然变了脸色,神色转换之间透露出张皇的表情,不过几秒,圆眼里蒙上一层水雾,她又变得泫然欲泣起来,满脸都是可怜可爱,又尽显放荡。 甘宁明明看到了客秾耳朵里白色的蓝牙耳机,却还要问她:“秾秾戴着耳机吗?我这么说话姥姥能听到吗?” 客秾眼角挂着一滴泪,忍住嘴里的不可外泄的呻吟,断断续续地说:“戴着耳机的,别人听不到。” 甘宁把档位换了换,让她匀口气儿,“秾秾,想吃你的舌头。” 客秾睁大了眼睛有些惊奇,嘴里却很馋,她动了动自己的舌尖,津液横生,深呼吸了两次,声音放得很低很低:“宁儿,我也想,想吃宁儿的舌头,吃宁儿的嘴巴。” 一句话停了叁次,吞了叁次口水。 客秾见她缓过来了,又把档位提高,镜头颤了几下,客秾咬着手指哭,呜呜呀呀,和着呼吸和气声,甘宁觉得镜头里的客秾实在可怜得要她命,想抱她,想吻她,想摸她……“姐姐下面流出来的水给我吃好不好?” 客秾几乎被这句话推上高潮,眼睛紧闭,指节塞在嘴里,忍着声音,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一些淫靡的声音。 甘宁在耳机里说:“姐姐高潮的样子好性感,可爱,美丽,好看。” 薄薄的房门忽然被敲响,姥姥的声音传来:“秾秾,睡觉啦,别玩手机了,整天就知道抱着手机笑。” 甘宁听到了,也笑说:“秾秾,你在抱着手机笑吗?笑得真可爱,眼泪都笑出来啦。” 客秾还在发抖,指节被咬得生疼,穿在身上的内裤湿了,洇出好长的一道深色。 姥姥走了,客秾的高潮逐渐过去,只是腰还不由自主地要抖,声音也还发着颤,她细声细气地说:“宁儿,我高潮了。” 甘宁在这样的时候总是想亲她,从头到脚都想亲一遍,想一寸一寸抚摸,想把这世上最好最棒最温柔的爱都给她。 那是在性爱里没能表达出来的,对客秾身体的温柔的热爱。 在外人面前有些寡言的甘宁在客秾面前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秾秾,流了很多水吗?” 客秾含着泪点头,不小心打了个嗝,然后两人相视而笑。 甘宁隔着镜头亲亲了她,故意逗她:“秾秾快看看有没有把姥姥家的床单弄脏。” 吓得客秾慌忙坐起来低头去看,可她忘了小玩具还在穴口插着,猛然坐起来,不小心按到了突出来的开关。 震动开得好大,手机被扔在床上,摄像头里的客秾光着上身,两团奶一颤一颤,双眼没有焦距。 内裤兜不住的水儿,滴滴哒哒掉在了床单上。 客秾处理好了床单,躺在干爽的床上抱怨甘宁:“都怨你,非要我起来看床单有没有脏,本来没脏的,这下脏了个彻底。” 甘宁歪头看她无意识地噘嘴、鼻子皱一皱,声音里还带着情色的余韵,沙哑又缱绻,可爱又性感。 爱她爱得—— 爱得要命。 第十二颗蓝莓人间行走,喜色或匆匆 蓝莓指尖(十二章) 客秾的姥姥家在小镇上,用砖砌出来的院子之外,专劈了一块地,种着一小畦菜园子,黄瓜、西红柿、豆角、茄子,常见的蔬果应有尽有。偶尔下点小雨,菜园子里的瓜果蔬菜都竞赛着长。不高的围墙后头有一藤葡萄,结得倒是稠密,就是酸倒牙。 客秾和姥姥住在小镇上,每五天有小集,一月一大集。她蹲在路边吸溜凉皮凉面,看红尘滚啊滚。 她和姥姥出门散步,路过一家很眼熟的小院子,客秾频频去看,姥姥叹气,说这家人男主人前几年车祸丧生,后来媳妇改嫁,儿女都散了,这房子好几年没人回来了。 一个眉眼很相熟的年轻人牵着孩子和姥姥打招呼,小娃娃奶声奶气叫她“小姨姨”,原来小时候总逗她的精壮活力的邻家大哥哥,都当上爷爷了。 小镇上的景色变化不太大,变的只有一刻不能停歇的人。 境遇不停变好变坏,山上总添新坟,酒楼里的喜宴从不曾断,医院门口人来人往。 人间行走,有人喜色,有人匆匆。 相比客秾的悠闲,甘宁就过得脚踢后脑勺——一刻不得闲。 客秾不在,她要自己收拾房间,自己做饭,也得自己收拾心情。 酒店里千人千面,笑着说要投诉你的人有,半夜要拉你去房间的人也有。 客秾冷性冷面,多数客人对她也直来直往,但见得人多了,总有几个奇葩叫人记忆犹新。 这家酒店的名字起得普通又俗气,叫兴隆酒店,开了好些年,一直是传统酒店的样子,几年前大修了一番,现在居然也打新型酒店、科技酒店的招牌。 这个星期轮到甘宁值夜班。 众所周知值夜班属于运气活,运气好的时候一晚上没人来,可以一觉从十二点睡到早上七点,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一晚上断断续续总有人来。 甘宁值班不是一个人值,和她一起的还有门口的保安,或者后勤部的一位老大伯。 甘宁下午吃过饭来上班,晚上十点多酒店又有一顿工作餐,馒头、烩菜、稀粥,甘宁喝了点稀粥应付差事,把同事的饭拍了照片给客秾发过去,赢得了客秾好一顿夸奖,把甘宁夸得天上没有地上无双的。 到了十二点,大堂里基本没有往来的客人了,甘宁做完日结,去顶层员工洗手间洗漱好,把公共区域的大灯关掉,搬了架子床准备睡觉。 其实她上夜班的时候是不睡觉的,因为和她一同值班的保安,晚上就睡在大堂的角落里,身边有身强力壮且不熟悉的男人,她很难有百分的安全感能入睡,更别说半夜往来的都是男客人;另一个原因是,这个酒店一共四个前台,各自轮流值夜班,睡的是同一张床,盖的是同一床被子,甘宁在某些方面的洁癖是被客秾影响来的,不算很严重,但就是过不去心里那关,幸好酒店有制服,不需要她穿着自己的衣服躺在和别人混睡的床上。 角落里的保安早早就睡下了,酒店门外没有车流声时,甘宁甚至能听到他轻微的鼾声。 前台转角处的电梯是旧的,不时发出一些叮当的声音。 甘宁斜倚在墙上,抱着手机和客秾聊微信,不知怎么的两人聊到身高。 【秾秾:你14岁的时候,又瘦又矮,我当时一米六的个子,你刚到我肩膀。】 【甘宁:后来呢?】 【秾秾:你上高中,我记得那时候是高二升高叁的那年暑假,我大学毕业那年,我去一中接你,你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背包沉得几乎要把带子扯断,你驼着背从校门口走出来,把我吓了一大跳】 【甘宁:怎么吓了一大跳?】 【秾秾:光是高,一点不长肉,站在人群里好像是一根竹竿儿,还不长叶子的那种】 【甘宁:因为我那时候佝背,所以你暑假疯狂给我买鱼肝油和钙片吗?】 【秾秾:可不是嘛,我那年暑假接家教一个月的工资,有一半给你花了】 【甘宁:我这个月就发上个月的工资了】 【秾秾:?】 【甘宁:你什么时候回来?】 【秾秾:?】 【甘宁:你回来之后,工资卡绑在你微信上,都给你花】 【秾秾:像夫妻】 甘宁把聊天记录品了品,淡粉慢慢敷上后颈。 聊天记录拉到最底,客秾又发了新的消息过来。 【秾秾:今天和姥姥一起浇了园子,茄子长得好大一根,晚上我给姥姥做了糊茄子吃】 【秾秾:[图片]】 【秾秾:看着是不是很有食欲?】 【甘宁:我中午又吃了速食面条】 客秾立马心疼,【秾秾:小马你要好好做饭吃呀,不吃饭可怎么办啊】 【秾秾:你明早下班之后去店里拿些吃的带回去吧】 【秾秾:要不我让妈妈给你送过去一点】 【秾秾:或者你干脆回爸妈家住吧,什么都省心】 甘宁眼看她越说越离谱,赶忙截住话头:【甘宁:我就是这两天有点懒,明天会去会好好吃饭的】 说话之间,吧台一侧拐角处的电梯门开了,有客人下来了。 甘宁坐直了身子,手机顺手塞入枕头底下。 酒店一次性拖鞋拉在地板上,有“嗤嗤”的声音,这个客人脚跟很用力,捣在地板上有“咚咚”的重音,两种声音交替,无不意味着来人是一位重量不轻的客人。 甘宁转头去看,短短的走廊里因为大灯被关掉,小灯照射不足,显得尤其昏暗,一个黑影,是一个男人,举着什么东西徐徐走来,那动作就像是医生要做手术洗过手之后的样子。 人走近了吧台,甘宁摆出笑脸来,问好:“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大堂的顶灯也被关掉了,只有吧台这里还开着几盏小灯,甘宁看不清男人的脸。 男人听见了她的声音,似乎转了转头,但没理,甘宁心想,他也许是有事要忙。 还不及甘宁反应过来这事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那男人已经走到了大堂中央,那里放着几套供人休息闲坐的桌椅,都是仿木的合成材料做的,不算重。 甘宁放松了警惕,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机,锁屏上铺了厚厚一层的微信未读消息,甘宁在心底悄悄笑了笑。 客秾每天总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分享,新奇的、琐碎的、伤感的,或是见闻,或是体验。 甘宁忽然毫无预兆抬起了头,眼前的男人手上提着一把椅子甩了过来。 椅子撞上大理石的台面发出巨响,吧台上面对着客人展示酒店房型的展示屏应声碎裂,晃了几晃,拉扯着几根电线坠在甘宁脚下。 甘宁下意识抱头后退,躲在架子床后面的角落里,她呵斥男人:“你干什么!” 大堂空旷,椅子砸地的回音还没完全落下,和着甘宁中气十足的喊斥,大堂里瞬时“热闹”起来了。 吧台之外,大堂角落里架子床上的阴影微动,似乎在观望。 男人站在离吧台一米远的地方,手依旧举着,甘宁看清了,那只手上全是血,从手心到手背,一直蜿蜒到手腕,还有一条极细的血渍流向了手肘。 甘宁不断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指甲掐进大腿的肉里,疼痛与清醒共同传遍全身。 男人又往前走了几步,甘宁看清了男人的长相,她忽然就想起了男人的房间号,8601,昨天下午八点之后入住,同行的还有一个男人…… 最坏的一种情况忽然涌上甘宁的脑海——也许明天兴隆酒店就该作为犯罪现场被围起来了,自己也许会在警察局里作为证人和涉案人员待到天黑…… 甘宁装作害怕,慢慢蹲下身去,架子床底下有一个纸箱子,里面放着一些杂物,甘宁记得有一把经理之前用过的水果刀。 男人忽然伸手扫开台面上的一盒名片,张口就是难以言喻的酒味,面上带着极不耐烦的表情,“给老子出去买一盒创口贴。” 甘宁摸索水果刀的动作一顿,心里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摆出职业笑容来,“前台这里有新的创口贴,没开过封,整盒的,您看可以吗?” 男人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过来。 创口贴就在甘宁手边的纸箱里。 甘宁推了推架子床,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光明磊落”。架子床在地板上摩擦发出“吱呀吱呀”刺耳的声音,甘宁抱起纸箱子扔在床上,把箱子里的一次性拖鞋、没开封的浴巾、零落的洗发水沐浴液之类的东西扔了满地,这才找到了一盒创口贴。 甘宁把创口贴快速放在吧台的台面上,利落地后退。 男人拿了创口贴转身就走。 一直没什么动静的电梯忽然在此时降到一楼,门开了,走出来另一个男人。 “卧槽,张明你下楼干啥来了啊?”后来的男人走出电梯口,向举着手的男人喊。 举手的男人晃了晃手上的创口贴,“烦他妈死了,这么大一个酒店,医药箱是个摆设,我操他妈的,疼死老子了。” 后来的男人忽然向吧台问:“有碘伏和棉签没?” 甘宁在拿创口贴的时候已经看到了碘伏和小卷纱布,但她私心里恨不得那男人立马死在她面前,所以她没给。 现在有人来要了,她便装出一副努力寻找的样子来,把一堆面巾纸扔的满床都是,才拿了一瓶碘伏和两卷纱布,如前放在吧台上。 “抱歉,没有找到棉签。” 后来的男人没搭腔,拿了碘伏和纱布,和拿创口贴的男人一起走了。 老旧的电梯发出运行的声音,甘宁扶着墙蹲下来,这才放任惊悸之感传遍全身。 闭上眼,头皮紧缩的感觉又来了。 好似有人拽着她后脑的头发往后扯,又好像酒瓶碎了她的头骨上。头发紧缩带来的窒息感引人作呕,心脏把血都供给了肺部,胸口胀痛得要命,好像下一秒就有一个男人骂她:“臭婊子,和你妈一样都是臭婊子,贱货,被玩烂的烂货,你妈逼,老子今天不操死你……” “甘宁,没事吧?” 甘宁打了个哆嗦,从不慎泄露出来的噩梦般的回忆中清醒,趴在吧台上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大伯,兴隆酒店的保安兼停车场管理员。 甘宁轻笑了一下,冷着眼看向他,“您终于睡醒了?” 保安绕开话题,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拉起来,“酒店里就是这样,你年轻没经事,比这更严重的事我见得多了,年轻人还是要多历练历练,以后才好在社会上立足。” 甘宁厌烦得恨不得也砸坏什么东西来泄愤,此时说话时她嘴里也没了遮拦:“你说的见就是躲在角落里看戏的话,我从小电影电视动画片看了这么多年,可比你亲身经历的多多了。” 保安也生气,但还是保持着所谓长者风范,“年轻人别说大话,也就是我还愿意看一看,你要是碰上别人,人家干脆不来值班你能怎么样?” 甘宁手软脚软,全身不舒服得要命,不愿意和他说话。 手机亮了一下,又灭了,甘宁缩着身子,尽量让自己放松,脑袋有点不太清醒,她点开手机,微信里客秾发过来好多消息,一下子看不清,所以她干脆只是解释:“刚才不小心睡了一会,姐姐也睡觉吧,我今天觉得好累。” 客秾很快发过来消息,【秾秾:今天是小马最后一个夜班了吧?】 【秾秾:明天在家睡一天】 【秾秾:小马,那我睡觉了哦,你注意安全】 【秾秾:明天我给小马定私家菜】 【秾秾:小马宝贝,晚安】 【甘宁:姐姐晚安】 【秾秾:我爱小马哦】 保安还在说教着什么,甘宁脑子里嗡嗡作响,男人的声音忽近忽远,如同来索命的鬼。 甘宁突然把刚才箱子里的水果刀拿出来掷出去,刀尖砸在地板上发出尖利的声音,“闭你妈的嘴。” 手机躺在一堆一次性拖鞋中间,客秾发过来一张她的照片。 在一丛不知名的小花中间,白肤黑发蓝色裙的女人,眉眼弯弯,笑比春华。 甘宁忽然生出一种窃喜感,客秾一切都好,没有危险,不会害怕,没有苦痛。 真好。 就让所有灾难的风都向着她吹,所有罪恶的雨都在她头上淋。 让所有美好的云都只膨发在客秾的梦里。 甜蜜的梦,美丽的梦,都送给今夜的客秾。 祝她晚安,永远好梦。 —————————— 人只要歇一天,就会想要不断歇下去。(午睡真舒服啊) 第十三课蓝莓客秾恋(H) 蓝莓指尖(十叁章) 甘宁在12岁之前,人生的苦于她来说只是不同感冒药的味道,那时她人生中对好坏最分明的态度是在《西游记》里的妖怪和师徒四人。 12岁的春天,爸爸意外去世。 刚懂事的甘宁,也仍旧只知人世无好运,从没想过世上多坏人。 现在回想起来,她的人生似乎在12岁之后就被强迫性地拥有了一张好坏人生体验卡。 无法退票,不能弃权。 甘宁的妈妈赵洁,温柔善良,慈祥美丽——这是甘宁14岁之前的印象。但在20岁的甘宁看来,那时的赵洁温柔有余,魄力不足。 甘宁13岁时,赵洁改嫁孟达平。 孟达平在外包工,常年不在家。甘宁跟着妈妈搬到了西城的孟达平家。低矮的平房,狭仄的小窗,潮湿的水泥地面,一张吱呀乱叫的大床,构成了甘宁昏暗的13岁。 她换了学校,陌生的环境,不熟悉的方言,不算友好的同学,所有的一切都让她觉得人生再难快乐,童年一去不返。 但更可怕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那年秋末开始,孟达平久居在家,新的工找不下,旧的工不付钱,孟达平整日出去喝酒,不久学了赌博,赌赢了回家来要赵洁给他买酒做菜,赌输了拿赵洁出气,抓着赵洁的头发在窗沿上撞,或者把赵洁堵在床角踹。 赵洁死捂着甘宁的嘴不许她出声,宁愿挨孟达平的打。 一天下午,孟达平喝了一天酒,回家把赵洁打得浑身是血,头皮拽掉了一大块,赵洁翻着白眼,几乎没了呼吸。 甘宁放学回家,隔壁的阿奶忽然在半路把她截住,死活要甘宁去她家尝尝她新烤的饼干,甘宁拗不过,只好跟着去了。 饼干很香,奶味十足。 晚上九点了,甘宁着急回家,阿奶欲言又止,又非要送她回去。 平房的门一开,地上躺着两个人,赵洁被打得面目全非,孟达平打呼噜打得面目全非。 阿奶又着急又无助,站在门口搓着围裙打转流泪。 甘宁打了120,又把阿奶劝回家。 小地方的120来得慢,甘宁站在一滩没干的血渍中间沉默又沉默,她不知道要怎么办。 赵洁四拼八凑弄的桌子上有一把剪刀,尖头对着窄窄的窗户,那里有一点流进来的月光。 甘宁鬼使神差拿起剪刀,比划着孟达平心脏的位置,她试验着力道,思忖着怎样才能一击毙了他的命。 秋天的夜,凉及冰水。 剪刀的手柄裹着一层橡胶,握在手里冰冰凉。 她把剪刀立在孟达平心脏正上方,慢慢蹲好,正要甩开手臂刺下去,抬眼却看到了孟达平正睁着浑浊的眼睛,嘴角诡异地斜挂在颧骨上。 他只是轻易地拉着赵洁给甘宁扎好的马尾往桌角甩了甩,甘宁的后脑就撞到了桌子上,天地开始摇晃,白炽灯暗得刺眼。 黑得像是望不到头的人生。 后来…… 后来赵洁逃跑,没带甘宁。 甘宁被孟达平锁在屋里强暴、毒打。 赵洁走后,屋里没菜,甘宁只能吃米和面,后来米面快见底,有时候孟达平会带回来一些吃的,饼子、炒粉、花生米,孟达平不带回来,甘宁就只好偷喝孟达平的酒充饥。 偷酒喝被发现当然会被打、被侵犯、被伤害。 可那是活着啊。 是每天九点太阳会照进屋里,是冬去冰棱滴答滴答在消融,是春末屋外的槐花香,是每天清晨小鸟的叽喳,是月华如练,是花香袭人,是灯暖如昼。 是附近五金店里的王菲的歌,是路过的洒水车里的生日快乐,是一个小朋友从李白背到杜甫到白居易到再王维的诗句。 是酒醉微醺时回想起的童年,是赵洁用来垫桌腿的一本残缺的《追忆似水年华》,是贴在墙上的她的叁好学生的奖状。 有一段时间孟达平嫌她麻烦,把她栓进了那张几近坍塌的床底。 那时是六月末,距离她让客秾看见她,还有一个月的溽热。 床底久不清扫,尘网结了好密。也许还有一些别的小虫子,但甘宁不记得了。 她整日挨饿,或是啜饮,或是半醉。 后脑流脓,身下生疮,连私处都瘙痛难耐,皮肉上的伤口绽了合,合上又裂,总也好不了。 后来孟达平用胶带缠住她的嘴,以免她再偷酒喝。 手被反绑着不许用,脚被拴着不能走,幸好身体还有用,酒瓶被打碎,甘宁用碎片割破了唇缝之间的胶带,一张嘴被她弄得血肉模糊,但好歹能吃点什么活下去。 七月末,大暑刚过,知了鸟儿没完没了、没日没夜地叫。 那本《追忆似水年华》被翻得破破烂烂,可她还是没懂斯万和奥黛特之间的感情。她仰躺在地上,听着肚子咕咕的叫,在脑内描绘奥黛特的眼睛到底是怎样的风情。 客秾的脸出现在小窗外的时候,甘宁在心里暗暗夸赞,“好漂亮的一双眼”。 只是少有风情,余有真挚,甚多悲哀。 / 甘宁独坐在工位上愣着过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经理来上班,进门看到吧台上沾的全是血,忙问甘宁怎么了。 甘宁言简意赅,把昨晚的情况照实复述了一遍。 经理估算了损失,去调取了监控,客人确实是住在8601。之后房嫂去查房,发现房间里的电视机也被砸坏了。 原来是那个男人晚上在房间里喝酒,不知怎么的砸坏了电视,碎片扎到手上,客房里的医药箱里什么也没有,酒醉之后愤怒被放大,他就来大堂里撒酒疯。 甘宁不关心事故的前因后果,她只在心里暗暗祈祷那男人不得好死。 她那天回家去歇了一整天,中午客秾给她订了几道菜,蟹子丝瓜豆腐煲,焗鸡,菌菇汤,鳝丝饭。接到外卖电话的时候甘宁正在睡觉,迷糊着起来拿到饭菜,洗了把脸,给客秾打了视频,聊了几句之后客秾被叫去吃饭了,她也开始吃饭。 菜量不小,甘宁没吃了,收拾过之后继续回床打算睡觉。 将梦将醒的时候,甘宁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点没做噩梦。 不知道今天是哪路的神仙这么保佑她。 / 八月末,甘宁提了离职,酒店正好新招到了一个姑娘,甘宁就专职带新人。 几天后,客秾终于要回来了。 甘宁翘了班去车站接人,提着茶点站在出口最前面。 客秾坐了一天的车,精神萎靡,拖着行李箱无精打采跟着人流从站口出来,迎面被抱了满怀。 后来奶茶没喝,点心没吃,出租车在高架上飞奔,她们手心紧牵,目光如丝。 客秾左手被甘宁牵着,右手忍不住搭在甘宁手腕上摩挲,然后不自觉往上蹭,摸到了手肘处,触感细腻,肉嫩得一颤一颤的。 车里气氛凝滞,客秾开口问甘宁:“工作累不累?” 说话的时候脑子宕机,说什么全凭本能。 甘宁敷衍地答:“还行。” 说完按住还要继续往上抚的手,以眼神告诫之。 客秾红了脸,低着头挨她近了一点,改用脸颊蹭她的肩膀。 甘宁穿的衬衫是丝质的,虽然细腻,但客秾还是把脸蹭出了一片红痕。 甘宁看得手痒嘴痒舌头痒,想摸想亲还想舔。 脑子里除了客秾就剩下了黄色废料。 出租车停在楼下,甘宁把茶点送给了出租车司机。 她要腾出手来牵客秾。 电梯叮当开门,金属的墙壁泛着冷光。 甘宁右手摸了一把冰凉的墙壁,试图以此降温。 客秾被她圈在怀里,一段腰盈盈一握。 客秾忍不住想离甘宁更近一点,离得近了看到了她的脸,化着薄薄的妆,细腻又可爱,转眼又看到她的嘴,擦了一点口红,掉得有些斑驳。唇纹有点深,但红嘟嘟,很诱人。 客秾觉得甘宁简直哪里都好看得不行,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甘宁把她搂得更紧了。 行李箱立在甘宁前面,被客秾拨了拨,滑到一边,客秾站到了行李箱的位置,口水吞了两次,忍着想要吻她的心思,问她:“想不想我?” 甘宁突然把她拉近,在她嘴上啃了一下,立即离开,“秾秾,马上到家了。” 客秾舔了舔唇,脚步微动,低头嘟囔:“亲得完全没感觉。” 甘宁笑了笑,盯着楼层跳跃的数字,“叁,二,一——走吧,回家。” 甘宁去推行李箱,客秾率先出了电梯。 家门口,客秾在输密码,甘宁忽然贴上来,紧搂着客秾,牙齿落在后颈上,舌头舔着细细的皮肉。 甘宁含糊地说:“姐姐,门还没开吗?” 话音刚落,密码锁发出“滴”的声音,门开了。 客秾被甘宁推进屋里,玄关的灯昏昏地亮着,客秾挂在甘宁身上,鞋子脱了一半,她们吻得密不可分。 小小的空间里嘬吻声被放大,和口水搅弄的声音糅在一起。 客秾的哼吟声越来越密集,即使身子软成浆糊、果冻、KFC的土豆泥,她还是上瘾一样含着甘宁伸来的舌头不愿放开。 久别之后,接吻就成瘾。 湿热的吻不知过了多久,甘宁红着眼放开客秾,额头相抵,温存一般问她:“宝宝,晚上想吃什么?” 客秾一时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地凑近甘宁还在索吻,听到了问句,不答,只是下意识地哼了一声,噙着甘宁的下唇吮。 于是甘宁也不再问她,舌头轻而易举顶进去,勾到了客秾的舌头,在她舌苔上扫了一遍,客秾压着嗓子哼。 声音像是刚从冰块堆里捞出来的西瓜。 和客秾在一起之后,甘宁觉得夏天最好的一点是,做爱的时候衣服脱得快。 客秾今天穿的是半身裙,宽松的T恤。 甘宁吻着她,摸到了裙子侧身的小小拉链,稍一使劲,拉链顺利下滑,慢慢露出黑色的打底裤、白嫩的腿根。甘宁再没了耐心,手插进拉链拉开的地方,向后摸到了臀肉,捏在手心,饱满的一掌。 客秾越发黏在甘宁身上,腿并了并,垂感很好的裙子就掉在脚下。 甘宁把手伸进T恤里,解开胸衣的扣子,两团奶垂下来,又被甘宁托着,在手心揉捏。 他们跌跌撞撞扑进沙发里。 客秾都在红着脸脱内裤了,甘宁忽然咬了一下她奶尖,“我去拉窗帘。” 窗外的光被挡住,客厅漆黑,甘宁顺便绕去开了灯,回身看到客秾脸色酡红,裸身侧躺在沙发上,盯着她看。 甘宁走过去,蹲在她眼前,问她:“在看什么?” 客秾撑起身子来,胸乳吊着,她好似是醉了一样,伏在甘宁肩膀上,声音很轻,却柔:“小马好好看,好漂亮。” 甘宁搂着她吃奶,奶尖儿上两团口水,客秾靠着她细细地喘息。 甘宁:“酒店里的人都因为我头发短,叫我假小子。” 客秾忽然正色:“才不是,头发才不是性别表征,小马是最可爱最漂亮的女孩子,就算小马光着头穿老头背心,也还是女孩子。” 甘宁其实不在乎这些。 但客秾比她更在乎别人说她什么。 初中的时候,客秾带她出去玩,有人问客秾旁边是不是弟弟,客秾都义正词严告诉别人,这是妹妹。 在发觉自己喜欢客秾之后,甘宁开始关注同性恋的话题。 但很奇怪,对着别的女孩子,不论是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她都很难有想要进一步接触的感觉,更不论亲密举动。 但对上客秾,即使那时候她们只是以“姐妹”相称,甘宁却不止一次想要抱她、亲她,揉碎她,舔醉她。 后来她才确定,如果不是客秾,她不恋男,不恋女。 她只是客秾恋。 只恋客秾。 第十四课蓝莓一些新婚久别后的腻歪(H) 蓝莓指尖(第十四章) 客秾正色道:“才不是,头发才不是性别表征,小马是最可爱最漂亮的女孩子,就算小马光头穿老头背心,也还是女孩子。” 甘宁拉了客秾的手解开自己的衬衣,“姐姐看,我穿的是不是老头背心?” 粗的肩带,圆的领口,纯棉的料子,可不就是老头背心? 原本勃发的爱欲被甘宁这么一搅合,泄在空气里,变得稀薄起来。 二人大笑,倒在沙发上。 甘宁脱了衬衣,只穿着那件老头背心,贴着客秾和她亲近。 客秾伸手摸了摸甘宁的胸前,有两粒小小的凸起。 甘宁看过来,客秾笑一笑,使坏地揉了揉那片胸膛,嘻嘻地嘲笑她:“小马真小。” 甘宁也伸手去摸她的,学她那样带着流里流气蹭她的乳头,也嘻嘻地笑:“秾秾好大。” 甘宁想起来她刚才没回答了的问题,头埋进客秾胸口蹭了蹭,“姐姐,可想你了。” 客秾被她的头发扎得有点痒,伸手拨了拨,问她:“最近酒店里还好吗?有遇到奇怪的人吗?同事对你怎么样?” 甘宁歪头笑起来,下巴撑在客秾肩头,“我长得凶,脸臭,可没人敢惹我。” 客秾摸摸她的脸,“同事都是女孩子,和善一点也可以。” 甘宁嘴角掉下来,“我当然有和善,我差点都慈祥了。” 客秾笑得口水差点掉出来,捏着她的脸,口齿有些不清:“世界上最慈祥的小马奶奶。” 甘宁想起被闹事的那一晚,她缩在架子床旁边看到的那张客秾的照片。 照片里的笑容不免失于刻意,此刻客秾的笑才是真意。 那样弯如明月、灿比星子的眼睛,笑得太过鼻子都皱起来,樱唇里藏着白齿,白齿间微露嫩舌—— 甘宁哪里忍得住,当即吻上去,勾着舌砸吮,品啧红唇,齿齿相碰,涎液溢出来,被甘宁用拇指蹭走。 客秾渐渐被她亲得发软,瘫在沙发上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哼唧。 甘宁手指相捻,在客秾股间缠了些黏液,手指也滑腻起来,她便就这那份滑腻在两片花瓣一样的蚌肉上下滑动。 刚刚露头的肉粒又嫩又小,甘宁摸得着却碰不得,碰一下,客秾要哭一声,几次之后,甘宁反倒不顾她了,掌着她的脸亲得狠厉,手上也不遑多让,把那小肉头揪着,掌心在花苞一般的软肉上磋磨,直磋得水儿淌个不停,客秾掐着她的胳膊,从喉咙深处呻吟出声,清亮的爱液浸湿了甘宁的手,也打湿了客秾身下的沙发。 此时刚过处暑,气温还高。 客秾高潮了一次,后背出了一层薄汗,甘宁去厨房拿了客秾爱吃的冰淇淋出来。 客秾还在沙发上躺着,闭着眼只顾着喘息,还没从刚才的高潮中缓过神来。 甘宁走过去亲她,挖了一点冰淇淋喂她吃。 客秾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哑哑的,沙沙的,她说:“冰淇淋太奶了,齁,要吃冰棍儿。” 甘宁只觉得她这样说话可怜得不行,要她命一样,二话不说去厨房里拿了老北京冰棍儿,捣了几下,捏成冰沙倒进碗里,仍旧用勺子挖了喂给她。 客秾连吃几口,手软软搭在甘宁膝上,摇摇头,“不吃了,小马吃吧。” 于是甘宁把剩下的几口冰嚼了嚼吞下肚。 嘴里冰得像是冰窖一样,甘宁目光流转,忽然福至心灵,抬头客秾的腿摸了摸股间,还是湿的。 甘宁起了坏心思,“秾秾,要不要去卧室里睡?” 客秾累极了,摆了摆手。 甘宁把那只手亲了亲,“等我下。” 她站起来要往厨房走,忽然停下来转头问客秾:“一会想吃什么?我昨天包了馄饨,吃不吃?” 客秾微微睁眼看了看她,“现在还不饿,再过一会吧。” 甘宁向她比了个ok的手势,进了厨房。 出来的时候她手上拿了一个玻璃杯子,里面盛的是冰块,啷啷噹噹,冰块和玻璃杯互相撞击着,声音清脆又悦耳。 房间里温度正好,客秾裸躺着也不会觉得冷,干脆衣服也不穿,就那么睡着。 身子因为高潮正酥酥软软,被甘宁碰过的地方麻麻的,四肢百骸,连关节都像被泡进烈酒里一般,脑袋昏昏欲睡,人一点力气都没有。 甘宁又来吻她,嘴里凉凉的,甜甜的。 客秾原本快睡着了,被她凉凉地吻了几下,有点清醒,很快又沉浸其中,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只会伸着舌头任人吮舔,涎液流出来也不自知,哼出了声音都不自觉。 甘宁含着她的耳垂轻咬,把她的魂儿都咬出来了,“姐姐,以后不要离开我太久,一个月是我的极限了。” 客秾侧耳,脑中尽是她舔舐自己耳垂的声音,唾液相溶、唇舌黏腻、呼吸和心跳都有了声音,好似甘宁这个人也钻进了她的身体里,和她融作了一体。 甘宁又说:“你不在,我可怎么办。” 客秾也和她一同呼吸,手按着心跳,连心跳都是一样的节奏。 甘宁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她的耳侧,停了一小会儿,她紧并的腿被掰开,甘宁的呼吸打在她腿根,有些凉,客秾不自觉哼了一声。 甘宁含了一颗有些融了的冰块,嚼得吱吱作响,等冰块融得差不多了,便去含客秾腿间的小花苞。 刚嚼过冰块的嘴巴,凉得很彻底。 客秾猛然被含住,激得几乎要跳起来,瞌睡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手脚并用地挣扎着、扑腾着,甘宁只是扣着她的胯骨,唇舌并行,或舔或咬,或吻或嘬。 温凉交替,两下并行,甘宁吮了个爽利,客秾哏着嗓子尖叫,或是低声赧语:“好冰,小马……小马别咬……好刺激,我不行了……哦…再舔一舔那里……” 或轻或重,或此或彼,或咬或舔,是吮是吸,甘宁全凭客秾的喜好。 两块冰,一张嘴,一柄舌,两排牙,客秾甘于小马之下,被她一次一次送上尖利危险的顶峰。 就好似身在悬崖,却知道崖底不深一般,享受失控的刺激,掌握被掌握的安心。 两场漫长的性爱之后,客秾逃一般跑去浴室清理自己,甘宁在浴室外哄她:“我帮你洗吧秾秾,我不会再动手动脚了,我保证乖乖的,只洗澡,不做别的。” 客秾才不信她。 她也不信自己。 分明每次都会觉得太过了,却还是在她吻过来的时候不自觉沉迷。 被她下了迷魂香一样。 客秾舒舒服服洗了一次澡,贴了一张面膜,穿着凉快的吊带,心情美极。 她从浴室出来,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香气。 是甘宁在煮馄饨。 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放着一碗了,客秾看了一眼,清白的汤,白胖的馄饨,透过薄皮能看得清里面嫩红的馅儿,小葱花翠绿,紫菜连绵,虾仁饱满,是一碗清汤馄饨。 客秾正四处找勺子,甘宁又端了一碗出来,红的清油,细的辣椒,混合着白色的芝麻、蒜泥嫩绿的小葱花,和着几粒花生米,馄饨泡在里面,也被染得红彤彤,这是一碗干拌的。 客秾吞着口水,眼睛亮亮,抱着甘宁亲了几下,跑去厨房拿餐具。 甘宁也随她进来,案板上还放着一小碟醋花生、一碟酱牛肉、一根被切开的黄瓜。 两人一起出去,客秾一口清汤一口干拌,就着花生和牛肉,吃了个满饱。 洗过碗,时间还早。 阳台上刮起了小风,天阴了,风也变得潮湿起来。 客秾拿着黄瓜慢慢吃,甘宁拿了杯水给她。 楼下的超市不知道在做什么活动,喇叭里放着甜得腻人的歌。 甘宁跟着哼两句,客秾捧着脸转头看她,“天哪小马,你唱得也太好听了吧!再唱再唱,小马好厉害,我身边没有人像你这样会唱歌诶!” 甘宁受到鼓舞,干脆跟着音乐大方地唱:“有了你开心的,乜都称心满意,咸鱼白菜也好好味……”[1] 水杯被放在一边的隔板上,客秾举着黄瓜当荧光棒。 他们开了一场五分钟的双人演唱会。 八月倏忽而过,从九月开始,两人又忙起来。 甘宁要升大叁,学校有一个短期的见习活动,虽说是短期,但其实也有一个月。 临近开学,客秾忙着备课开会,学校给分派了一大堆的行政工作。 甘宁在学校和见习地两头跑,上班、写报告、写周记、写实习心得。 转眼就是九月末,甘宁的见习顺利完成,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假期。 晚上甘宁回到阔别一月的客秾的小公寓,总觉得哪哪都好像不一样了。 原本在阳台上的含羞草变成了一盆枯枝,沙发套倒是换了,但是绣着大片的牡丹芍药,一看就是刘婷的手艺。 餐桌上客秾看过摞起来的书落了灰,还散着几本甘宁没见过的杂志。 卧室里的被子没人收,团成一团,皱巴巴堆在床头,床沿上搭着客秾的两件裙子、一双居家穿的袜子。 甘宁去掀起枕头,好嘛,kindle、数据线、耳机、发圈儿、手链、手表……小小的枕头下简直藏龙卧虎,应有尽有。 一晚上忙着收拾家里,甘宁都没来得及去接客秾。 客秾被同事稍回来,在楼下看家里亮着灯,就知道甘宁回来了。 晚上两人简单吃了点刘婷带来的凉拌菜,客秾和甘宁商量:“我一个朋友十一结婚,就在B市,你和我去参加婚礼,顺便玩一趟怎么样?” 甘宁:“好哇。” 客秾一晚上兴奋不已,和甘宁一起订车票订酒店做旅行攻略。 第二天客秾还要去上一天班,甘宁留在家里收拾行李。 十月一,假期第一天,清早客秾被闹铃叫醒,拖着甘宁洗漱换衣,出门坐车。 出租车驶过高架,甘宁忽然想到上一次和客秾坐车去车站还是暑假客秾要去姥姥家的时候。 她把这话悄悄给客秾说了,客秾转头凑在她耳朵上:“上次小马害羞的时候好可爱的。” 甘宁觉得不好意思,手指偷偷挠了挠客秾的手心,以作抗议,客秾却变本加厉,悄悄问她:“你说我今天再和出租车司机出柜一次怎么样?” 甘宁红了脸,捂着她的嘴不许她说话。 司机见她们在后排打闹,提醒了一下:“前面弯道,小心撞头。” 客秾也终于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敛了神色乖乖坐着。 甘宁从兜里拿了两个巧克力给她吃,又给司机的中控台放了两个,司机分了一眼过来,甘宁:“不好意思啊,我对象比较调皮,您见笑了。” 司机没说话,客秾专心吃巧克力看窗外的风景。 车开始过急弯,甘宁没坐好,身子撞在车门上,好大一声“咚”。 客秾要拉她的手在半空中沉默着。 气氛凝滞了一路。 下了车,客秾终于笑出声来:“小马,宁儿,你好可爱哈哈哈哈哈哈哈,司机大叔哪没见过硬要出柜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1]“咸鱼白菜好好味”是林忆莲版的《分分钟需要你》,她真的唱得贼甜。 第十五颗蓝莓好似身在教堂 蓝莓指尖(十五章) 西城到B市不远,坐快车一个多小时即达。 车到站时正是上午,太阳升起来,最大的时候。 虽然时已入秋,秋老虎还是不容小觑。甘宁拿了两顶帽子,她和客秾一人一顶,坐车去了酒店办入住。 B市不大,但胜在风景闻名,市政充分利用了这里的人文历史和风景名胜,建了不少公园,基础设施也都很完善,算是小有名气的旅游城市。 甘宁做攻略的时候就发现这里的公园简直是星罗棋布,甘宁订的酒店附近就有一个大型的湿地公园。 两人原本计划着上午就在酒店休息,下午去湿地公园走一走。 没想到在酒店办了入住之后居然还有迟到的自助早餐吃,两人吃了满满一肚子,回房之后,发现从房间就能瞭到不远处的湿地公园。 之后一觉睡到下午四点,赖床赖了一个小时。 晚上出去找饭店吃饭,回了酒店,已经九点半了。 只好又洗澡睡觉。 假期第一天在床上度过。 假期第二天,两人一早起来,先去吃了酒店的早餐,收拾妥当出门见客秾要结婚的那位朋友,其实严格算起来她也是客秾的一位远房亲戚,和客秾同年生,生日比客秾早很多,两人初中一个班,高中一个学校,大学也是邻校,一同上学了好多年。大学毕业之后再没见面,直到对方发来了婚礼请帖。 赴约的路上客秾一直很高兴,“初中的时候我是住在学校的,茜茜走读,学校的早餐我吃不惯就总不吃,她知道之后每天去学校都在书包里装着她妈妈包的包子、烙的馅饼、煮的茶叶蛋,他妈妈煮的茶叶蛋真的好吃,蛋皮印上去的裂纹都好漂亮的。” 甘宁牵着她听得仔细,末了添一句:“婚礼的时候我加下阿姨的联系方式,向阿姨请教下怎么煮茶叶蛋。” 客秾叽叽喳喳说了一路,说的都是开心快乐的小事。 出租车到了目的地,停在路边,客秾看到了站在马路对面穿着长裙的蒋茜茜,忽然对甘宁说:“其实我和她吵过不少架,但很奇怪,现在想起来的都是和她在一起快乐的时候。” 蒋茜茜是知道甘宁的,只是一直没见过。 “我大学的时候听客秾说起过你好多次,她说你有点胆小怕生,爱吃甜食,很可爱很漂亮,今天终于见了真人,没想到风格迥然不同,我以为是甜美小妹妹,但其实是清冷大美人啊。” 客秾看向甘宁,“我也没说错啊。” 甘宁捏了捏她手指,对蒋茜茜说:“你也知道,姐姐她一贯很夸张。来的路上她和我说了一路,说你初中的时候给她带饭,高中教她做题,大学和她一起买票回家,从出门一直说到刚才下车。” 蒋茜茜挽着客秾往前走,“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事实也该说出来了,其实初中时我不爱吃早餐,总觉得吃了早餐坐车会不舒服,所以我就把我妈给我的早餐都带给你吃哈哈哈……” 客秾愣了几秒,追上蒋茜茜在她背后拍了两下,两人在路边嬉闹起来,蒋茜茜要反击客秾,客秾缩着身子伸手阻挡。 旁观的甘宁提着客秾的手包,看她们闹得像两个初中生。 她20岁,在路边作旁观者,眼睛里看到的全是14岁的客秾的风华与稚气。 路边有人发传单,附近的商场里新开了一家婚纱店,蒋茜茜前段时间几乎把B市所有的婚纱店试了个遍,现在看到婚纱两个字还是很应激——非去看看不行。 甘宁在来的路上就看出来客秾口渴了,她嘴唇上擦着口红看不出来,但是舌头一个劲舔牙齿,这是渴得厉害了。 甘宁一进商城看到二楼扶梯口有一家奶茶店,就让客秾和蒋茜茜先去婚纱店,她去买喝的。 在一楼看的时候好像奶茶店门口没多少人,上了扶梯才发现门口斜着排了好长的队,甘宁微信给客秾说了一声,也去排队。 国庆日刚过,商场里到处装扮得喜气洋洋,连一楼的一个大型玩偶上都贴满了小旗子,甘宁百无聊赖之下眼扫四处,看一楼有小孩子牵着气球和大玩偶合照,也有小情侣摆着各种姿势在自拍。 一个佝着背、花白头发的男人横穿过挤在玩偶前面的人群,引发了一阵骚动, 从二楼往下看,其实也不过是人头晃了几晃而已。 挤过人群的男人坐着扶梯上了二楼,又转去另一边继续坐扶梯,混在一堆人中间的甘宁正好扫到他的脸—— 下巴颏和眉心耙着硕大的黑痣,眼皮松垮,眼珠浑浊,走路的时候只甩左胳膊…… 是孟达平。 是甘宁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恨之入骨的孟达平。 甘宁浑如全身被铸了水泥一样不得动弹,她没了知觉,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把她拴在床柱上扯掉她的裤子往她屁股上吐了口水,拉链声在她身后响起,腥臭味弥漫开来,随即一团软物顶进她的身体,抽来送去。 也不痛,也不痒,但是恶心。 甘宁恶心了这么多年。 恶心到她现在都觉得自己的下体不干净。 恶心到除了医生,她从没在任何人面前脱下过自己的内裤。 恶心到她都不愿让客秾碰那个已经被别的男人碰过的地方。 她从没觉得自己干净过。 奶茶店门口的队伍往前游了游,甘宁占着位置不动,排在她后面的人拍了拍她,她被惊了一下,恍惚地让开位子,向着反方向游荡。 六年前,孟达平被警察带走,甘宁再没见过他,客家人有意不在她面前提起孟达平。 日子过得平安顺遂,以至于除了上次酒店里的事故,甘宁已经很少会想起来这个名字了。 直到刚才看到那张脸,她才惊觉自己这几年被客家保护得有多好。 她漫无目的沿着商铺往前走,在一家花店门口停驻,被摆在门口的一捧郁金香吸引了注意力,青绿的尖头厚叶,花瓣儿轻盈,松松地合在一起,毛边如同细嫩的花蕊,绒绒的一圈,似是月光的光晕。 她驻足看了好久,心想,客秾肯定很喜欢。 老板说这个品种的郁金香有一个甜蜜的名字,蜜月,honeymoon。 甘宁上手碰了碰,触感如同凝脂。 其实更像客秾的腿根。 最后她在老板的推荐下买了两束花,一束是蜜月,一束是法国郁金香,粉粉的,很配蒋茜茜今天穿的白色碎花裙子。 花店老板给她指了一个方向,“那边也有一家奶茶店,排队比较少,味道也不错。” 甘宁去买茶的时候发现那家店还卖一些手作欧包,在做试吃活动,店员给了甘宁一小块,面包耐嚼,有小麦的香气,微微的甜,嵌着一些果干,内馅儿包着紫薯芋泥,一起咬下去,柔香适口,满嘴流香。 操作台上店员正在做饮品,细碎的冰块卟泠泠倾进杯子里,各色鲜艳的水果压在上面,杯壁上氲出小颗的水珠,店员捧着泡好的碧绿的茶倒进去,水珠融入茶里,冰块和水果被搅动,像是小小的旋风。 手机在兜里震动,甘宁知道一定是客秾打来的。 “宝宝,怎么啦?” “等我等着急了是不是?” 电话那头的客秾愣了愣,甘宁在外面很少这样甜腻地叫她。 “嗯,有点着急。你买到了吗?” 甘宁抿了抿唇,“想吃欧包吗?这家店里的欧包很不错,我刚尝了一小块。” 电话里的客秾“嗯”了一阵,在思考,“那多买两个好了,茜茜的妹妹也来了。” 甘宁:“我很快就好了,宝宝再等一小会就好了,好不好?” 甘宁这样柔声细语,语气里掩盖不住的小心翼翼与腻歪,让店员与几个客人忍不住侧目,甘宁毫不在意,电话里说了好几次要挂才挂掉,她又要了一杯果茶,让店员切了几个欧包装好。 她抱了满怀的东西,原路绕回去,在花店挑了一束风信子让老板包起。 从花店里可以看到商场的扶梯,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扶着同样的扶手,而面色各不相同。 扶梯滚动之间,总有人去打扫,一尘不染,好似孟达平从未出现过。 甘宁身处熙攘的安静之间,才发觉自己急需思考孟达平此人在她人生中意味着什么。 是像茶杯壁上的水珠吗?是在扶梯上被人走过的痕迹吗? 还是…… 店主包好了风信子,送过来,“这束风信子很香的,抱一会能香一天。”[1] 甘宁有时觉得自己阴暗,她总有很多不合时宜丑陋的想法。 此刻她被花香包围,脑子里却想,如果孟达平立刻暴毙,那自己就不必痛苦又多余地思考一只注定要下地狱的恶鬼在自己生命中的重量了。 她接过店主手中的紫色花束,装模作样闻了闻,想起蒋茜茜说她是大美人,便露出明亮的笑,夸赞:“真的很香。” 店主问她买这么多花要去哪里。 甘宁笑着说要去四楼的一家婚纱店,店主说:“那你可以去坐那边的直梯,我刚看你一直看扶梯那边,你拿着这么多东西坐扶梯不方便的。” 杯壁上的水珠最后融进了茶里,人走过扶梯并没有留下痕迹,衣服换了花香就散了。 而恶鬼,不信则无。 甘宁忽然明白了世事短暂,不论好坏,只讲当下,只能讲当下,也只好讲当下。 / 甘宁抱着一堆东西找到了传单上的那家婚纱店,店里只有工作人员和以为坐在沙发上的女孩子,那女孩看到她,颇有些犹疑,问道:“你是甘宁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又说:“我是蒋茜茜的妹妹,你叫我小林好了。” 甘宁把东西放下,小林咬着果茶,指了指一个换衣间,“你等一下哦。” 说完给另一杯果茶里插了吸管,递给甘宁。 甘宁心不在焉地四处看,在找客秾。 她掏出手机来给客秾发微信,却看到小林手边的桌子上放着客秾的手机。 一位店员不知道收到了怎样的指示,突然跑去试衣间外面拖动了厚厚的帘子,小林在一边很兴奋:“小宁你快看快看!” 甘宁以为那里面是蒋茜茜,她对别人穿婚纱其实没多大兴趣,但出于礼貌还是强打精神,撑出了一点期待的表情。 卡其色的帘子徐徐拉开,先露出来的是白色的大裙边,然后是细白的手臂,合度的腰身。 一张脸倾了倾,稍稍侧头,从帘后露出来。 淡妆的女孩子穿着裸肩的婚纱,膨大的裙摆衬着纤细的腰身,细颈悠扬,眼光轻扫,脸上半是期许半是羞涩,头倾出来,一眼望向重重婚纱之间手捧白花的甘宁。 客秾站在帘内,踮了踮脚,轻声叫“宁儿”。 试衣间里的灯锃亮,她就那样袅袅婷婷站在灯下。 就像一位真正的新娘。 甘宁无意识往前走,好似身在教堂,耶稣和圣母在一旁注目,她握着捧花,要去迎娶世上最美丽的新娘。 [1]关于花的知识都是我道听途说或者在网上搜索到的,如有错误,敬请指正。 第十六颗蓝莓旅游小日常 蓝莓指尖(十六章) 婚纱店里还摆着设计师的其他作品,客秾最后买了一件白色的吊带长裙。 小林说蒋茜茜婚礼订的酒店有点事情,要蒋茜茜去看,于是几人分道扬镳。 商场的休闲区,客秾抱着果茶吸了个爽,“其实我老早就渴了,但是进了婚纱店就忘记了”,又吸了一口,“好爽!” 甘宁给她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茶,叉了块欧包给她吃,客秾尝了尝,满意地点头:“一会再买点回酒店,明早当早餐吃,我觉得酒店的早餐好腻。” 甘宁没说话,抢了她的果茶喝了两口,又叉水果喂她吃。 旁边的一对小情侣频频回头来看,甘宁干脆趁客秾不注意亲了她一下,等那对情侣再看过来时,耀武扬威盯回去,客秾被她的幼稚行为逗得笑个不住, 一对阿姨看过来,甘宁又如法炮制亲了客秾一口,也盯回去,阿姨们立马走开。 一旁的情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歇足了精力,客秾还想再逛逛。 甘宁看了看路径指示牌,突然把客秾拉进楼梯间里。 客秾:“小马,做什么呀?” 甘宁摸了摸客秾的脸,手指按在她饱满的唇上磨了磨,吞咽了一下,凑近说:“姐姐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好看啊。” 客秾把她的手指含进嘴里,吃吃地笑,“我平时不好看吗?” 甘宁拨了拨她舔过来的软舌,又吞咽了一下,声音好哑:“平时不好意思说,今天厚着脸皮说,姐姐好好看。” 客秾把那截手指吐出来,含住了甘宁近在咫尺的唇,舔湿,噙吮,舌尖碰着舌尖,“看我穿婚纱有什么感觉?” 楼梯间里黑暗无灯,两人又凑得极进近,甘宁只能看得见客秾那一双亮晶晶的眼,于是她就只盯着那一双眼,认真道:“后悔我只买了捧花,没买戒指。” 客秾被她抱着挤在角落里,鞋挨着鞋,几乎无落脚之地,可怜兮兮站着,但眼里满是愉悦:“等小马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们一起穿婚纱拍照好不好?” 甘宁把这个若即若离的吻加深,一个“好”字消弭在两人的唇舌之间。 甘宁吻得又急又重,客秾的舌尖被她吮得生疼,甚至那艳红的舌头又被她拖进齿间啃咬。可她却专挑那嫩嫩的舌尖儿咬,又叼了一点客秾嘴角的软肉磨来磨去。 甘宁亲的很不温柔,客秾哼哼唧唧地承受着,被咬的满颊艳红。 这一上午,甘宁的心境几乎爬了高山又摔下来,溺了深水又活过来,起起伏伏没个定点,她全身上下所有的不安,全含进这个吻里,想让客秾给她一点人在实处的感觉。 幸好,亲吻起了奇用,她一腔郁结被客秾的吻安抚,一颗心破破烂烂,也得亏客秾不嫌弃,捡起来,拍拍土,仔细装进甘宁的胸腔里,连上神经与血肉。 甘宁吻客秾,神经质地说了声“谢谢”。 客秾不明就里,甜甜蜜蜜吻过去,放柔了声音:“小马今天好乖,花花好漂亮,果茶也好喝,欧包也好吃,还那么贴心给大家都买了一份。” 于是甘宁那颗几经修补的心又开始跳动,砰砰砰,撞得好有力。 楼梯间出来,甘宁身心舒畅,客秾一直低着头,两人一起进了卫生间。 客秾洗了手补妆,甘宁在一边看她。 于是就被仍旧艳着脸的客秾瞪了。 午饭在商场里吃了海底捞,菜没吃多少,客秾吃了两份炒饭。 商场附近有一个公园,服务员说那里是本市很有名的露营地,但是两人都对露营没有准备,服务员给客秾添了一杯酸梅汤:“可以去野餐呀,附近的学生们周末都在那里玩。” 客秾蠢蠢欲动,撺掇甘宁快点吃饭。 于是结过账之后两人去买了些吃的和餐布,直奔公园。 十月份的下午,太阳虽然还大,但气温已经降下来了,风也带着凉凉的香味。公园里有不少树,树冠茂密,荫蔽严密,客秾摸了摸草地,居然湿湿凉凉的。 幸好买的野餐垫是厚实的,坐上去也不至于凉得不舒服。 来野餐的人不少,小孩子到处乱跑,牵着气球的、吹泡泡机的、捉迷藏的、追狗狗的……狗狗也很多,撒了欢的乱跑。 甘宁觉有点无聊,客秾却很兴奋,逗了逗不小心撞过来的一个小孩子,拿了一小盒酸奶给她吃,孩子的妈妈看到,不好意思地向客秾道歉,很快把小孩哄走。 没一会小孩又来了,怀里抱着一颗大苹果,要送给客秾。 甘宁在看班群里发的消息,脸上没什么表情,听到客秾似乎在和谁说话,声音放得很轻柔,就撩眼看过去,不想小孩被她这冷冷的一眼吓到了,躲进客秾怀里欲哭不哭,眼泪包在眼睛里,扁着嘴不出声,仿佛山雨欲来的平静。 客秾忙安慰小孩:“不哭不哭啊,阿姨看看,哦呦,好可怜的小朋友。” 小孩听到了安慰,嘴巴扁得更厉害了,声音也可怜,“那个阿姨,害怕,凶凶。” 客秾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笑着说:“她不是凶凶,当了宝贝的人只会可爱,不会凶凶的。” 小孩有点听不懂,被擦掉的眼泪立马又涌上来,小手抱着客秾的手臂还在指控:“阿姨凶凶宝贝。” 客秾觉得和小孩子讲不通道理,于是把她抱还给小孩妈妈,简单说了下情况。 跑回去和甘宁坐在一起,开了一盒鲜切水果,喂甘宁吃香蕉:“宝贝才不是凶凶呢,宝贝吃果果。” 甘宁把一小块香蕉吃掉,问她:“我不是狗狗吗?” 客秾又喂了她一块西瓜:“狗狗宝贝。” 刚才的小孩又跑过来,指着甘宁奶声奶气地问:“阿姨你吃饭也要妈妈喂吗?” 孩子的妈妈紧随其后跑过来,脸色变了变,拤起孩子道了歉落荒而逃。 客秾挑着吃果盒里的蓝莓,笑看甘宁,“现在不是狗狗宝贝了,现在是女儿宝贝。” 甘宁觉得自己的家庭地位不太稳定,抢了客秾手上的蓝莓吃掉,独自坐在一边哼哧哼哧。 有点生气。 客秾总是觉得甘宁可爱,生气的时候可爱多加一百分。 她剥了几颗荔枝,剔透白嫩,圆滚滚,水灵灵,一颗一颗喂给甘宁吃,之后舔了舔手指,悄悄说:“现在是荔枝宝贝了。” 甘宁想亲她,可是人好多。 拆了一袋消毒纸巾给她擦手,红着耳朵低头,看客秾的手看得很认真。 客秾把干净的手塞进她手心里贴了贴,“刚刚我的手亲了亲荔枝宝贝的手哦。” 甘宁忽然凑近客秾,亲在她唇上,一触即分,“刚刚荔枝宝贝亲了蓝莓公主哦。” / 太阳慢慢开始西斜,公园里草木多,蚊子也多。气温凉下来的一小会里,客秾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小腿被咬起了好几个包,原本只以为是普通的蚊子包,两人都没在意,凑在一起看电影,打算等着看日落。 没想到一小会之后,客秾开始频繁地抓抠那几个包,甘宁看时,原本小小几粒红点儿扩散成了大片的肿块,客秾又白,那几个包红得吓人。 甘宁说什么也不在这儿待着了,收拾了东西就带客秾走了。 酒店附近有一个药店,甘宁买了药膏和喷剂,回去之后又喷又擦,客秾的胳膊腿上的痒倒是止住了,但房间里完全没发呆,两人只好出去外面闲逛。 酒店附近除了那个湿地公园,没什么可逛的地方,吃食和小店也都是很多地方都能见到的。 路过一个卖章鱼小丸子的推车,客秾买了一盒,跟甘宁分着吃,木鱼花黏在嘴边,像是张牙舞爪的染色胡子。 一边卖梅花糕的阿姨也来凑热闹,极力给她们推荐自己的梅花糕有多好吃,客秾一听,立马买了两个,香芋味和红豆味。 原本中午她就吃得多了,下午又吃了不少零食,现在肚子还有点微撑,最终丸子只尝了尝,梅花糕各咬了两口。 她站在立桥下,眼巴巴看甘宁:“你替我吃了吧,我真的好撑了。” 甘宁拉着她的手摸自己微微鼓起来的肚子,学她耷着眼皮扁着嘴:“姐姐,我真的吃不下了。” 客秾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即把东西都拎在自己手里,牵着她去散步消食。 林荫路的尽头是一座立桥,桥对面是超市和居民区。 时至傍晚,乌金西坠,日头正落进远处的树林内,一群鸥鸟飞起来,一片云被镀上了明橙色,厚厚地蔽上西边的高楼。 立桥上,客秾靠着扶手,扣着甘宁的下颌吻她,却不深入,浅浅地挨着她的唇贴她,间或舌尖舔一下,又极快地缩回去,像一只行动敏捷的猫,甘宁怎么都捉不到她。 吻了片刻,甘宁觉得客秾是在逗她玩,于是也放松下来,两人互相贴着唇,气息交融,鼻翼相蹭,亲昵无限。 甘宁忽然说:“香芋的味道。” 客秾舔了舔她,品了品:“是小丸子里的胡椒酱。” 不知为什么,两人突然都笑起来,眼眉弯弯,像两只喜气的娃娃。 分开之后,甘宁对梅花糕有了一点兴趣,捧着小杯子咬了一口,外皮糯又黏,有嚼劲,内馅儿香浓,还热乎着,微甜,咬到的半口枣子甘香如蜜。 她一边嚼,一边点头,客秾笑眯眯,眼里全是看到狗狗进食的欣慰满足。 一个挂着相机的人忽然跑过来,脑门上带着汗,热气扑面,情绪有些激动,要给两人看相机捕捉到的画面——是她们在亲吻时的剪影,和身后的夕照、树影、飞鸥融在一起,除了“美好”两字,别的词再不能形容了。 客秾看完之后乐开了怀,捂着嘴,惊喜的神色从眼神里露出来,甚至踮着脚像一只小鹿一样原地蹦跶。 甘宁看她的状态就知道她的夸夸词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果不其然,客秾盯着那张照片反复的看,听完拍照人对这张照片的构图、光影的讲解之后,“哇塞,你刚学摄影,就拍得这这么好!你是世界上最有天赋的摄影师吧?” 摄影师刚才说自己刚买相机,还在摸索阶段。 “真的没人夸你拍得好看吗?相信我,假以时日,你一定会名满B市的。” 摄影师被她夸得有点遭不住,脸红得像是身后的日落。 甘宁看出来他的局促,忙拉了拉客秾,把话头截走:“请问这张照片可以发给我吗?方便我加你联系方式吗?” 摄影师点头如蒜。 客秾还不死心,攀着甘宁的胳膊问摄影师:“可以再给我们拍两张照片吗?当然是付费的,你不用担心。” 晚上回了酒店,摄影师把导出来的照片发过来了,除了那张剪影,还多了一张有点呆呆的比耶全身照,一张半身照。 甘宁刚开始觉得叁张照片毫无新意,但看了又看,越看越满意,备份了好几份。 客秾洗过澡坐在床上拿甘宁的手机看照片,怎么看怎么觉得满意。 她把后来拍的一张全身照和一张半身照发给了刘婷。 刘婷打了电话过来,闲聊了几句。 刘婷忽然盯着客秾露出来的一点肩颈,问她红印子怎么弄的。 客秾脸部红心不跳地撒谎:“哎呀别说了,这里的蚊子和我有仇一样,下午出去散步来着,回来就发现给我叮了好几个大包,我路上没注意,一直挠,洗澡的时候才发现挠成这样了。” 刘婷怪里怪气说:“你好像很多年不跟我诉苦了,而且还是被蚊子咬了这样的小事。” 客秾打着哈哈应付过去,疲惫不堪挂了电话。 然后对着肩膀上被甘宁嘬出来的红印子犯愁——国庆之后就是中秋,铁定是要回家过的,不知道那时候身上的印子能不能消掉。 甘宁从浴室出来,正在擦头发。 她身上披着一件浴袍,腰间的系带垂在两边,白瘦的胸膛若隐若现,小奶苞微微鼓起,乳头粉嫩,往下看肋骨显眼,小腹平坦。 她连耻骨都是尖细的,点缀着几缕微湿的软毛。 下身粉白。 客秾在心里偷偷惊叹:即使从前夸过她的好话都不作数,但她还是好看得诱人。 后来客秾回想此夜,“我那时像一个流氓,她却说我是开拓者,又说我是拾荒者,但其实,我是捡贝壳的人,她是我在海滩上第一眼看见的贝壳,也是我毕生见过最美的一颗贝壳。” 第十七颗蓝莓反攻(H) 蓝莓指尖(十七章) 客秾从不怠于在甘宁面前展露身体,但她从来都明白此事并非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易事,尤其甘宁。 她甚至做好了遥远的准备,准备好甘宁可能这一生都只会独自面对一些不与人道的伤口。 不过她从不把这当一回严重的事看就是了。 人都有秘密,但她是甘宁的坦坦荡荡。 但是,当甘宁脱光自己,极力装作平常的样子坐在她身边撒娇要她擦头发的时候,她还是鼻腔发酸,连带着脑袋都变成了一碗浆糊,泪眼婆娑地捧着甘宁的脸看她。 千千万万的怜爱,万万千千的疼惜,数之不尽的惊喜,无法尽述的沉迷…… 人类历史百万年,古籍宝典浩如烟海,表不尽她这一刻心中的纷乱。 “宝宝,今天怎么啦?” 问一句要亲一下,生怕她下一秒就变成水珠从她手心里散走了。 甘宁被她搞得哭笑不得,眼见着她挂在眼里的泪水要掉出来了,忙给她擦掉,“怎么哭了呀?” 热恋期的情侣爱不离口,性不离身。 客秾又一次被甘宁吻得七荤八素,待甘宁要再往下亲的时候,客秾忽然醒过神来,制住甘宁,“等下……我,我今天,我来姨妈了。” 甘宁愣了愣,忽然又笑了,“我刚刚那一瞬间,有一种箭在弦上,但弓突然裂掉的感觉,就像电视剧里的男人定好了酒店买好了套,衣服脱了澡洗了,但女朋友忽然说她肚子痛一样。” 客秾拐了她一下,“瞎说八道。” 甘宁沉默了一阵,忽然把脸藏进客秾垂在肩膀上的头发里,瓮声瓮气,“姐姐,我没来姨妈。” 客秾正在放空自己,闻声时没反应过来,侧头碰了碰她,“什么没来?” 说完之后明白过来,狂喜涌上心头,翻身过来拥着甘宁不住地啄吻,声音有点抖:“真的吗?真的可以吗宝宝?” 甘宁犹犹豫豫,脸埋进枕头里,露出来的一点耳垂红得像今晚的霞光,枕头动了动,她点了头。 客秾克制着自己,把甘宁从枕头里剥出来亲,突然发现她脸上有水珠,可甘宁并没有哭。 甘宁探身吻着客秾的眼角,“姐姐不哭,你今天不夸我勇敢了吗?” 客秾才发现哭的是自己,说话的时候声音虚得厉害,她竭尽全力地夸甘宁:“当然,今天的小马宝宝好勇敢。” 客秾去洗手,甘宁坐在床上,忽然自己把自己下身摸了一把,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反复确认自己洗澡时把私处洗得干干净净没有异味。 客秾洗好手,抽了张面巾纸在擦水,甘宁听到了,立马躺好。 客秾从浴室出来,看到她双手交迭放在肚皮上,一副立马献祭的模样,心里觉得她好笑,又觉得她真是可爱。 客秾学着甘宁往常的模样亲她,温柔斯缓,如同品茗啜酒,一点点含着舌尖慢慢亲。 甘宁原本觉得不满足,可又逐渐沉浸在这样温和的吻里,淡酒厚积薄发,清茶行稳致远,待甘宁发觉房间里充斥着自己发出的一些迷糊不清又隐秘羞人的声音时,客秾的手已经在拨弄自己身下的肉了。 然后她没忍住,更加过分地“哼”出了声音。 眼睛里不知道是泪还是光,她看见的客秾有点模糊,可客秾淡淡的笑声却很清楚地迸进她脑中,左耳边传来黏糊糊的声音,是客秾在亲她,吻传到了耳后,经年的旧伤发出刺痒的信号,她又没出息地哼了一声,眉头不由皱了皱,耳后的触感越来越强烈,客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马,这里好敏感。” 甘宁一下子觉得那片伤疤开始发烫。 是羞的。 几乎整只耳骨都被湿湿地含进嘴里,鼻息打进耳中,耳骨被刺刺地咬着,客秾软软的舌头顶来顶去,耳垂被含了一遍又一遍,咬了一次又一次。 甘宁又开始迷迷糊糊,翻着身子追寻客秾湿软的唇舌,细瘦的腿攀在客秾腰上,臀往客秾手边凑。 这时候甘宁几乎忘记了这宥宥世界,尽管沉迷着,尽管享受着,尽管发出小猫一样的哼叫,她连喘息都快活地截成几段,手指紧攥着,头埋在客秾肩膀上,偶尔掉一颗泪,也是带着愉悦的仓皇。 客秾是知道的,其实甘宁小时私处做过手术。 她从那间旧屋子里出来之后,私处感染严重,阴道被撕裂,又生了褥疮,整个人瘦的可怜,也糟糕得可怕。 直到现在她阴户那里还有一些疤痕,像是肉粒,凹凸不平,可偏偏肉很薄,嫩嫩的两小片,阴道窄得只能吃进去客秾的一根食指,就连中指进去都会叫她皱着眉细声细气地求饶:“姐姐,痛,好憋。” 客秾眼眶酸了又酸,忍住了眼泪,恨不能把她放在心尖儿上以血供养。 食指缓缓伸进去在肉壁上按压,抽来送往,缓缓而行,客秾深深浅浅地弄她,把小小的阴道抠得波光粼粼,小小的肉蒂露了头,俏生生地藏在肉片之间,可怜兮兮泛着嫩光,亟等着人去蹂躏它。 甘宁脸越发红,两边的耳垂像是刚从窑里烧出来的玻璃,红得晶莹剔透。 客秾的掌心蹭了蹭那颗小肉头,她缩了缩身子,声音里好似含了一大团雾,“姐姐,再碰碰那里,姐姐,喜欢。” 客秾把她吻了吻,干脆跪趴在她身下,手指还在那口红得不像话的穴里插着,就凑头舔上去,甘宁可怜地哭了一声,拉起枕头又要往脸上盖,却被客秾拉走。 客秾口舌并用把一整张小小的红嫩肉花儿含进嘴里,阴蒂在门牙上剐了剐,甘宁被刺激到,很激烈地挺了挺腰。 舌尖又顶进了穴口,比食指更柔软又粗壮,那样柔软不经吮吻的舌头,卷弄着甘宁所有的敏感点,像是轰轰烈烈吹来的台风,也像是不知所措袭来的潮汐,掌控着日月移换,叫甘宁看不清头顶的大灯,大脑里像是充斥着棉花,棉花里全装着烟花,烟花里塞着炸药,炸药里其实是原子弹…… 客秾又把那颗小肉粒儿剐了剐,似乎还咬了咬,或是嚼了嚼…… 棉花里掉进了一粒火星,烟花的引线被点燃,炸药露出了真面目,原子弹炸出了蘑菇云,高潮猛烈得像是要摧毁世界。 甘宁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空张着嘴巴合不上,喉咙里咴儿咴儿地喘息,头陷进绵软的床垫里,泪被逼出来,和淫水一起流。 甘宁觉得自己被客秾弄坏了,她连手指被客秾牵着都能感觉得到快感,全身都变成了可以做爱的性器。 她躺在酒店一片狼藉的床上,变成了一个只会高潮的废物。 客秾和她并排躺着,头挨着头,手牵着手,重复过千万次的吻却总是忍不住要印在她脸上、唇上、肩膀、颈窝,什么地方都想吻一吻。 她脆弱又美丽,清冷又可爱,实在好诱人。 漫长的高潮过去,客秾帮她顺着气,起身去漱了口,开了瓶水,渡给她几口,甘宁乖乖咽了,不小心打了个哭嗝。 意识慢慢回笼,也许是觉得刚才的情态太狼狈,也许是情爱之后的迷恋孺慕,也许是性爱叫人软弱,总之甘宁贴在客秾身上,嘴里衔着一点客秾胳膊上的软肉,哼哼唧唧。 客秾问她:“宝,哪里不舒服吗?” 甘宁摇头,然后哼唧。 良久补充一句:“舒服的,姐姐好厉害。” 客秾好说歹说带她去洗了澡,安置她睡着,自己却倚在床头,毫无睡意。 她能察觉到的,甘宁一整天都不太对劲。 电话里不适当的粘人,楼梯间里不合常态的亲吻,下午野餐时不似往常的沉默,晚上更是…… 客秾心里不安,可转头看见她睡得恬淡,又把什么都忘记了,只记着低头去轻轻亲她,把粘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拨开,额头也想亲,眼睛也想亲,鼻子也想亲,下巴也想亲,嘴巴更想亲。 甘宁忽然把头蹭过来,叫了声“姐姐”。 客秾以为她醒了,就应了一声,没想到再无后续。 原来是在说梦话。 第二天就是蒋茜茜的婚礼,两人大早被闹铃叫醒,洗漱化妆换衣服,赶去了蒋茜茜家里,闹哄哄的一整天,午餐对付了几口,下午回了酒店累得手指都不想动。 客秾裹在身上的裙子有点紧,躺着好不舒服,甘宁给她脱了,两人光着身子带着妆,睡了一下午。 晚上就在酒店点了餐吃掉,然后又是收拾行李,假期的第五天就是中秋,她们要赶回去和客家父母过中秋。 第二天的动车上,甘宁接到了刘婷打来的电话,问她们什么时候回家。 甘宁声音很轻:“姨姨,我现在就在回家的车上啦,下午就回家。” 电话里的刘婷似乎有一种欲言又止的犹豫:“那,那也好,下午回来,直接回家里来吧,我和你姨夫下午都在家,客秾要是有事就不用她回来了。” 一边靠在甘宁肩上补眠的客秾动了动,声音迷迷糊糊问:“宝,谁呀?” 甘宁被她的昵称吓了一跳,只好装相和她说“是妈妈”。 客秾似乎没意识到昵称太过亲密,换了个姿势躺,“让妈妈别着急,我下午就回去。” 刘婷好像在那边听到了,说的话有点心不在焉,“也好,下午都回来,都回来,宁儿想吃什么菜,姨姨给准备。” 电话那头似乎有女人的声音,刘婷嗯嗯啊啊和她接了一句话,转来电话里和甘宁说:“宁儿想不想吃炖牛腩?” 甘宁是不挑的,应了下来,试探性地问了下:“姨姨你现在在店里吗?我想吃素丝炒面啦。” 刘婷话语里有一丝克制的惊喜,“好,我让你姨夫给你做,素丝炒面。” 甘宁的心悬了一路,下午和客秾敲开了客家的门,客厅里坐着一个甘宁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女人。 第十八颗蓝莓少女的祈祷 蓝莓指尖(十八章) 动车驶得很快,窗外的风景不断变化。 客秾睡了一阵,干着嗓子醒来,浑身不舒服,她拽了拽坐在外侧的甘宁,小小声地和她撒娇:“宁儿,我好渴。” 甘宁觉得车上的冷气开得有点过,十月份的早晚凉度已经不可小觑了。 客秾这么说,她忙下意识去摸客秾的额头。怕她睡了一路感冒,幸好温度是正常的。 车上大部分乘客都在睡觉,甘宁隐秘地吻了吻客秾,凑得很近,唇碰在一起厮磨,“宝宝只喝水吗?要不要吃点饼干?” 客秾咬着她的唇轻轻舔,“只喝水就好。” 甘宁摸了摸她的脸,“宝宝等我下。” 甘宁去车厢连接处接了半杯热水,兑了点凉水,尝了尝温度差不多了,端去给客秾喝,她摸了一个果冻吸着吃,把耳机也拿出来戴上。 客秾喝了两口水觉得身上舒服好多,躺在座椅靠背上看了眼手机,伸手截了甘宁的一只耳机戴在自己耳朵里。 “唯求与他车厢中可抵达未来 到车毁都不放开 无论路上历经任何的伤害 任由我决定爱不爱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 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从来未顺利遇上好景降临 如何能重拾信心……” 客秾凑头去看,手机小小的屏幕上杨千嬅黑裙浓妆,表情似是怜悯众生,大屏幕上倒映的观众歇斯底里看不清面容,摇着荧光棒合唱。 “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 赐我他的吻 如怜悯罪人 我爱主 同时也爱一位世人……” 客秾把甘宁手里的果冻拿走,掰过来她的脸,靠在座椅上,安静地和她接吻。 耳机里杨千嬅似乎哭了,观众厚重的合唱不甚清楚地继续演唱。 没戴耳机的那只耳朵能听到车厢里安安静静只剩下列车前行的声音,余下的四感全被浅浅的吻夺走,客秾尝到了甘宁嘴里蓝莓味的果冻,她稍稍侧开一点唇,擦着甘宁的颊,笑着,却是说:“好喜欢荔枝。” 甘宁蹭着她的唇,说:“最喜欢蓝莓。” 从B市回了家,客秾拉着甘宁又睡了一觉。 甘宁睡睡醒醒,两个小时的睡眠,长得像是一整夜。 中午两人点了外卖,吃完之后收拾从B市带回来的东西。 其实西城和B市两个地方离得近,许多特产也都很相似,就算没有的,近几年要买到也很容易了,所以两人出去一趟并没有见着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 客秾前一天给刘婷打电话,问她想要什么东西,刘婷没想出来要什么,最终客秾自作主张在酒店定了一道招牌菜,让酒店早早做出来,她坐车人肉提回来。 甘宁知道之后拍着额头好一阵儿才从深深的无语中缓过来。 下午两人提着一盒菜去客家,电梯里客秾顾影自赏,然后把外卖的盒子给甘宁拿,“我今天穿的裙子不适合拿那样花不溜秋的东西。” 她们在B市住的酒店是一家老牌的住宿宴席一体的酒楼,菜品包装袋花纹是缠枝鹣鲽,色调很深很暗,客秾今天穿着浅纯色的衬衫裙,提在手上确实有点不伦不类。 甘宁一路上都在回想刘婷早上电话里的欲言又止,似乎她眼前有极为难的事情等她决断。 且必定是和自己相关的,不然她会给客秾打电话的。 直到甘宁敲开了客家的门,看到了局促站在沙发边上的赵洁。 才懂了刘婷的欲言又止。 客秾没见过赵洁,进门十分自然地换了鞋子,看向来开门的客长建:“爸爸,家里来客人你也不和我说,咱们家里什么都没有,我从外面来好歹买一点应客呀。” 客长建拍了拍愣在一边的甘宁的手臂,示意她换鞋子。 沙发边的赵洁拉了拉半旧的短袖衬衫,不知怎么的又去拢了拢耳侧的头发,叫甘宁:“宁宁。” 客秾闻声皱了皱眉,看向赵洁,又看向客长建,没有找到答案。 她接过甘宁手上的菜盒,扶着甘宁的手,让她换鞋。 甘宁抬头仓皇地叫了一声:“妈妈。” 客长建舒了一口气,拍拍甘宁的肩膀,往客厅去了。 甘宁换好鞋子,才发觉手心里在冒汗。 她正觉得手里空落落、心里也空荡荡没个支撑的时候,发汗的手被客秾牵起,带着她往客厅走。 客秾把甘宁拉到赵洁身边,按着甘宁的肩膀让她坐下。 “阿姨好,我是客秾。”她站在甘宁身边,笑得得体。 甘宁的手还紧抓着客秾的手,不想放开。 刘婷在一边帮腔:“对,宁儿妈妈,这是我女儿,叫客秾,家里就她和宁儿关系最好。” 甘宁转头去看刘婷,她不似往常明艳,今天穿着一件白T恤,家常穿的亚麻裙子,脸色说不上好坏,眼眶泛着红,头发也糟着。 客厅的角落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宁宁,你妈妈这几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这次也是实在想你才回来。” 甘宁这才发现她叔叔甘言明也在,他佝着背坐在角落的空调边,那里背光,一片阴暗,甘宁也有好久没见叔叔了,但此刻甘言明匿在黑暗处,却是在近处,甘宁也看不清他。 甘宁觉得自己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别人提谁她看谁,而众人都只看她。 她抬眼去看赵洁,眼前的女人和记忆里编发长裙的女人很不像,灰白的衬衫,有些褶皱的黑裤子,穿旧了的运动鞋,脸上是局促和不安,也有一些哀哀戚戚的苦相。 屋里一群人似乎都在等她说什么,甘宁张了张口,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阿姨,您坐呀,坐下说话,爸爸妈妈你们也坐。” 客秾身在事外,可甘宁觉得这时候这家里她才是主心骨,她像一位真正的大人,招呼着家里的长辈,还不忘手搓在甘宁后脖处安慰她。 刘婷似乎没了往日里的泼辣劲儿,只剩下本能在附和,“对,坐吧坐吧。” 客秾转向甘宁,“宁儿想吃什么水果?我叫楼下的水果店送上来。” 甘宁也看客秾,目光里是眷恋和依赖,还有不知所措,客秾坐在她身边安安静静牵着她,无声的力量汇集在手心,甘宁有点恢复理智,说了两样赵洁爱吃的。 其实也无非是硬桃和甜梨。 客秾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客家爸妈对桃子和梨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客秾和甘宁也一样,那就只剩下赵洁和甘言明两人。 客秾发自内心,抿唇,笑了笑。 甘宁也像她一样笑了笑,给自己打气。 然后她转头去挽了挽赵洁的手臂,在记忆里搜寻旧时和妈妈相处的感觉,“妈妈,你今天几点到了西城的呀?” 赵洁有点受宠若惊,张皇着答:“我和你叔坐了一早的班车来的,快九点了。” 甘宁又看向甘言明:“叔叔,一路上好是辛苦你了,我上次听说欣欣的成绩提高了不少呢。”她这句话是用方言讲的,离家数年,乡音也还记得些。 客厅里的氛围慢慢热了起来,甘宁坐在两家人之间左右逢源,各处讨巧,把几位长辈哄得眉舒目展。 客秾却知道,她牵着自己的手不断缩紧,手心里窝着冷汗,身子虽然状似亲近靠近了赵洁,坐却还是挨着自己,像一个离家了的不安的宝宝。 侧边的沙发位置小,客秾其实是虚空坐在扶手上的。 甘宁在听赵洁说她小时候的事,眉目低垂。 客秾靠在她耳边:“宁宝宝,往那边一点,我也想坐。” 甘宁看过来,要揽她着坐下来,又意识到这样太过亲密,撤了手,往赵洁身边挪了一块地方,客秾刚好坐下。 赵洁的话说完,眼里好似闪着泪花。 甘宁接过话头,问她:“妈妈,这次回来……” 甘宁问出来才觉得不合时宜,嘴巴在“待多久”和“还走不走”两个词之间犹疑。 客秾偷偷搂了搂甘宁的腰,歪头看向赵洁:“赵阿姨,您这次回来尝尝宁儿做的饭菜,她手艺可好啦。” 赵洁迭声说“好”,接着又开始回忆往事。 她一身狼狈回来,说好听点是寻亲,说难听点就是投靠,除了女儿的过去,她几乎没什么可抓住的。 “宁宁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学着做饭了,那时候我还在上班,宁宁她爸也忙……” “叮叮叮……” 家里的门铃响了,客秾起身去开门,悲戚的声音逐渐听不清楚,可悲戚的气氛却直往人心里钻。 客秾回来的时候提着一袋东西,她招呼甘宁和她一起去洗水果。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甘宁进去的时候客秾已经挑了些水果放进大盆里了,她见甘宁进去,旋开了水龙头,水声哗哗。 客秾把甘宁拉进怀里抱着,手撑在后背顺毛。 甘宁忽然就觉得鼻酸眼痛,她靠在客秾肩膀上,悲伤比水流得更迅速:“姐姐,我该怎么办?” 客厅里坐着好几个大人,可她站在厨房里孤立无援。 客秾抚着她的颊,柔和的吻压下来,清凉、湿润。 “不怕的,有我在呢,我们一步步来。” 甘宁倾身还要吻,客秾慢慢亲她,权当安抚。 她忽然又笑了,“宁宝今天像是大人一样了,我的宁宝长大了呢,安慰了妈妈,照顾了叔叔,也没忘记爸妈,宁宝好棒。” 甘宁在她的夸耀下找到了安心,脸蹭在客秾头发上,像一只寻安慰的狗狗,磨了磨。 客秾抱着她,回身关了水龙头,把大盆里各色的水果翻了翻,捡起一串红色的果实:“给宁宝买了樱桃。” 甜软的果肉和汁液在甘宁嘴里迸开,客秾伸手接了一颗籽扔进脚下的垃圾桶,附身勾了甘宁嘴里的一点果肉尝了尝。 笑得好美丽。 碎碎念:太常习惯按ctrl+S了,在网站上留言也不由自主就按…… 最近在家里一直吃爸妈做的饭,昨天吃了脏摊儿,晚上噗噗两次。 上一章评论区有人猜到了答案,好厉害呀! (还想说什么来着,忘记了) 第十九颗蓝莓指缝里拉丝 碎碎念:1、今天差点没写完,半早上写得差不多了,被我爸叫去帮忙干活儿。 裸更作者每天战战兢兢。 2、小超市看到一个包装配色很精美的雪糕,本以为是刺客,没想到还蛮便宜,就是齁甜。 3、把鼠标光标换成了一个牛油果,可爱极了。 4、最近的剧情蛮无聊......写的我尴尬症都犯了(好想加快进度) ————————— 蓝莓指尖(十九章) 水果吃了一番,眼看着太阳落山了。 客秾提议去外面吃饭,“我和宁儿不住家里,爸妈又常在店里,所以家里什么菜都没准备。而且赵阿姨回来西城,就当给阿姨接风洗尘。” 甘宁和客秾捧着手机选了一家小馆子订了餐,刘婷去换衣服。 甘言明却站起身来要走,客厅里的几人极力挽留,他还是说:“其实今天家里还有事儿,我待到现在是怕宁宁不自在,现在看她们母女相处和谐我也就放心了。” 等刘婷的时候,客秾忽然低声问甘宁:“你妈妈在西城有住处吗?” 甘宁这才想起来要吃晚饭了她还没有问赵洁她来西城住哪里,客秾看她懵懵的,就知道她还没想到这一层。 她点开手机给她看:“我定了一间汉庭的标间,就在咱们小区外面不远,这两天你和你妈妈先住酒店,之后看你妈妈的打算。如果她想在西城陪你的话,就让我爸帮忙找一个房子搬进去住下,如果她有别的打算那就另说。” 客长建开车,一家人到了饭馆儿,客秾订好的菜陆续上桌。 甘宁给赵洁搛了几样菜,“妈妈你尝尝,我记得你最爱吃脆皮乳鸽了。” 客秾也有样学样,挑了一筷子炙肉,放进刘婷碟里,歪头俏皮地笑:”妈妈尝尝,你最爱吃的瘦肉。” 接着眼神示意了一下甘宁,甘宁福至心灵,用公勺剜了一块鱼肉,把大刺去掉,给了客长建,“姨夫你最近想吃的胖头鱼,快尝尝。” 刘婷笑出来,拍了拍身边的客秾:“两个机灵鬼儿。” 客秾转头把身边的甘宁拍了拍,凑头也说她:“机灵鬼儿”。 餐桌上氛围轻松起来,一天严肃的客长建脸上有了笑模样,刘婷紧绷的神经也松散了许多,赵洁看上去也高兴,五口人热热闹闹吃饭。 服务员敲门进来按位上了五份清炖狮子头。 前段时间甘宁回来,刘婷在刷手机,说了一句“这清炖狮子头看着真不赖。” 刘婷尝了一口忽然想起这事儿来,狠狠闭了闭眼,把泪意逼回去。 客秾悄无声息握了握妈妈的手,给妈妈添了一碗汤。 客秾菜订得不少,几人吃完,几道大菜还剩下好多,刘婷和服务员一起在打包。 甘宁问赵洁:“妈妈,我订了一个酒店,晚上咱俩去酒店住。” 赵洁:“我听你的。” 刘婷和客长建也明白甘宁的考虑,一行人先回了客家,取了赵洁的行礼,甘宁也进屋去收拾自己的日用品。 赵洁还在外面和刘婷说话,客秾进了甘宁的屋,关上了门。 甘宁正在床边,收拾她的化妆包,回身见是客秾,脸上的笑掉了一半,疲倦地伏进客秾怀里。 客秾有点惆怅:“你妈妈在的话,咱俩见面的频次肯定会下降,我现在都觉得我好想你了,怎么办?” 甘宁在她怀里拱了拱,“过几天就开学上课了,我回家里和姐姐住。” 客秾还是担忧:“你妈妈这才刚回来,这样合适吗?” 甘宁抵着客秾的鼻尖咬了咬:“我妈妈不是未成年,不许需要监护人。” 客秾这才笑了笑,像小猫一样撒娇说:“那就快点开学,想和女朋友一起住。” 甘宁被她这幅样子勾得心里痒痒,欲欺身深吻,门口传来脚步声,客秾张皇地推她,甘宁却趁着门没打开的一点时间,狠嘬了一口客秾的嘴。 刘婷推门进来,客秾正把一个小包装进甘宁常背的书包里,甘宁在一边划手机。 “你们两个别磨蹭了,赶紧收拾好,你爸爸在外面等着送呢,宁儿妈妈今天一整天也累了。” 甘宁关上手机,笑说:“知道啦,姨姨。” 刘婷看着她的笑脸,张了张口,叹了口无力的气,伸臂把她抱着。 甘宁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刘婷肩膀上一湿,正要说什么,她怀里的瘦得可怜的孩子,无声地把她抱紧。 刘婷拍着甘宁后背,像是小时候很多个深夜发现她被困在噩梦里大汗淋漓无声哭泣的时候一样。 “宁儿,这里永远是家,我永远是姨姨,妈妈回来了就好好陪妈妈,饿了困了放假了,路过这里了,随时可以回来。” 客秾受不了这样的场景,揉着眼睛出去关上了门,她在冰箱里拿了些酸奶水果零食装进甘宁包里,卫生间里把她常用的洗漱用品分装了些。甘宁现在的衣服多在学校和客秾的小公寓里,家里放着的都是家居服和旧衣服,客秾挑了两件给她今明两天换。 卧室里,刘婷拉着甘宁坐下,抽了纸亲手给她擦泪,“宁儿,你之前的事情,大部分我没有告诉你妈妈,今天看这情形,你二叔应该也是没说的,这件事情你自己掂量着,说或者不说,什么时候说,怎么说,你仔细想好,如果没想好的话就暂且不说。” 甘宁抽抽鼻子,“我知道的姨姨。” 刘婷又说:“我刚才的话不是场面话,不论在外怎么样,你回来,咱们永远是一家人。”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甘宁握着刘婷的手,郑重其事道:“姨姨,谢谢你和姨夫。” 刘婷见她腮边还挂着泪,又抽了纸给她擦,“咱们一家人不说这些。回来的路上秾秾和我商量了下,如果你妈妈留在西城的话,你可能是要辛苦些,有的事情姨姨不好帮你,生活学习上的事情都需要你自己操心。” 甘宁挤出浅浅的笑来:“姨姨,不用担心我,我可以的。” 刘婷拍了拍她后背没说话。 哪里是担心她,其实是心疼。 心疼她小小年纪要四处周全,心疼她遭逢苦难还要与人撑伞。 / 晚上十点,甘宁和赵洁已经躺下关了灯了。 甘宁心里有一万个问句,不知道先挑哪个问才好。 六年前的妈妈,现在的赵洁,她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记忆才能把两人重合起来。 黑暗里,先打破沉默的是赵洁。 “宁宁,我听你二叔说,你跟着孟达平受了不少苦,后来才住进客家的,孟达平……他打你了吗?” 甘宁不停地滑动手机,屏幕里花花绿绿的字体幻化成彩影,怎么都看不进眼里去。 “嗯。” 房间里又是沉默。 甘宁不由自主拿出自己对外人的那一套处世准则——不能让空气沉默,不想让对方为难。 “妈妈,其实也没事,都过去了,你也觉得能过去了,所以才回来西城了不是吗?” 赵洁有些哽咽:“是妈妈对不起你,宁宁,妈妈对不起你。” 多年过去,甘宁完全理解赵洁当初的选择。 身负重伤,心理受创,个性柔弱,丈夫是加害者,女儿是拖油瓶,叁十多岁的女人从来没有过一天属于自己的生活,她有了疯狂的想法,并成功实施了。 如果现在的甘宁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抛去道德制压,以利己主义者的视角赏视这场为时六年的大逃亡,她说不定要为当年的赵洁竖一个大拇指。 其实长大后的甘宁偶尔也会设想,如果赵洁当年不走,那她会过怎样的生活。 想来想去,她悲观地发现自己绕不开赵洁被打死、自己仍旧被囚禁强奸的结局。 但人生哪有如果当初。 甘宁按灭了手机,突然问赵洁:“妈妈,你自己生活的这几年,有觉得轻松一点吗?” 赵洁没说话。 甘宁又说:“我希望妈妈逃离那样的地狱之后,是过得轻松自在、健康快乐的。” 既然没能周全,那就别辜负盛大的勇气。 甘宁等了很久没等到赵洁的话。 就在她以为今晚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听到赵洁恍惚的声音:“这几年,我过得挺好。” 甘宁在心里想,那就好。 她的手机在枕边亮了亮,是两条微信消息。 【秾秾:宁儿,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宁儿】 【秾秾:[图片]】 是岳云鹏追在柳岩车后边哭边喊的动图。 甘宁挑了一张两只猫猫贴贴的表情包发过去。 【秾秾:[图片]】 是客秾的一只手,手上亮亮的,沾着湿黏的透明液体,指缝里拉着丝。 甘宁握紧了手机,看了眼似乎睡着了的赵洁,翻了个身看。 【秾秾:想起了我穿婚纱的那个晚上。】 【秾秾:宁儿好性感,好漂亮。】 【秾秾:哦,对了,图片别误会,是我在给我的腿擦芦荟胶】 她又发来一张图片,手、腿、一大罐芦荟胶。 客秾每到春秋,皮肤就干,尤其是四肢,干得起皮泛痛,擦芦荟胶最管用。 甘宁气死了,扣上手机不说话,脸烧得生疼。 她忽然想起来,转头问赵洁:“妈妈,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赵洁:“妈妈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吗宁宁?” 甘宁:“当然没什么不可以,我现在上大叁,毕业之后短时间里没打算要离开西城,妈妈和我一起在西城好吗?” 赵洁轻轻“嗯”了一声。 甘宁又说:“妈妈你对西城不熟悉,我开学后又忙,找房子的事情让姨夫,也就是客家爸爸帮忙,你觉得怎么样?” 赵洁声音里带着犹疑:“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 甘宁笑一下,“我麻烦了客家六年多,多一次也不算多,我是打算以后奉养叁个长辈的。” 赵洁也跟着她笑了一下,话语里轻松了很多:“这么算的话,哪止叁个呀?你以后嫁了人,就有五个了。” 甘宁停顿了几秒,颇有些郑重其事:“妈妈,我不想结婚,也不会结婚。” 赵洁一时愣了愣,又想到也许是自己失败的婚姻给她留下了阴影,便故作理解说:“时代不一样了,你的人生大事你自己看,妈妈没本事,也没脸面参与。” 甘宁不喜欢听这样自轻自贬的话,下意识就要去反驳安慰她,但张了几次口,最终也只是说:“妈妈你别这么说。” 赵洁逐渐在沉默里睡着。 甘宁拿起手机,微信里有好几条消息。 【姨姨:宁儿,明天中秋,中午带你妈妈回家里来吃饭】 【姨姨:晚上可以和妈妈去逛逛】 甘宁回:【好,知道啦姨姨】 【对了姨姨,得麻烦姨夫帮我留意一下市区有没有小一点的房子出租】 刘婷很快回过来。 【姨姨:妈妈决定要住在西城了吗?】 【姨姨:可以,我告诉你姨夫了】 刘婷又说了几句,也去睡了。 甘宁打开客秾的对话框。 前面是一连串她发过来的亲昵的表情包,最后一条是一句话。 【秾秾:宁儿,妈妈回来,高兴吗?】 甘宁对着九个字的的一条消息,在黑暗的房间里,陷入沉默。 很久之后,她才终于回复了几个字。 【姐姐,我不知道。】 第二十颗蓝莓都甜不过她 蓝莓指尖(二十章) 甘宁刚到客家的时候,刘婷心窝软,每次甘宁叫疼就跟疼在她身上似的。 有一次甘宁的点滴打完,护士给她拔完针,刘婷发现她的手背肿的像是体重两百斤的人,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全是之前扎的真眼。 刘婷当即就掉了泪,揪着客长建的衣服口不择言:“哪个当妈的这么狠心,把这么小的孩子扔给一个畜生,活活受这样的苦。” 客长建一贯理智, 当即严肃地看了一眼刘婷,叫她:“别在孩子面前哭,去弄一条热毛巾来,给孩子敷一敷会好一点。” 甘宁少不更事的时候,心里是很埋怨赵洁的。 无间的地狱是赵洁亲手把她带进来的,可她走的时候却把甘宁扔下了。 甚至在最受苦的时候,甘宁看着摇晃的墙壁,在心里幻想着她要寻找时机先把身后的孟达平碎尸体,再找到赵洁,假意投靠,实则行凶。 那是她也惊诧自己竟恨赵洁恨到这样的地步。 但她逐渐发觉,如果她心里一直有难以消解的仇恨的话,日子会变得很难过。 没错,即使在那样的炼狱里——脚不能行,手不能动,嘴不能呼,耳听不得——可日升月落之间,也都还算是在过日子。 在意识到她不能带着仇恨生活之后,甘宁又开始有意地回想赵洁的好。 光回忆还不够,就像小学时老师布置了作文题目,她还会添油加醋写一大堆有的没的感人故事,她为自己编造了一位伟大的妈妈,且沉浸在虚假的感动里无法自拔。 以至于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甘宁偶尔回想起来赵洁,都下意识会带上难以割舍的滤镜。 今天赵洁突然出现,若说高兴或是不高兴,其实都算不上。 更多的是意想不到的惊讶和原定的生活节奏被打乱的慌张。 直到刚才,甘宁还在下意识给自己灌输“她是妈妈”的定式。 仿佛只要自己把这句话嚼烂了咽下去消化成血肉,她和赵洁之间再没有六年的隔阂,就能像一对真正的母女;只要她接受了这句话,她就能回到6年前赵洁没走的时候;仿佛只要她打心底里接受了赵洁回来了的事实,她14岁时经历的那场深入骨髓、纠缠一生的噩梦,就会消失一样。 但是客秾这么认真地问她是不是高兴,甘宁也同样认真地思考——答案就在心底,残酷得吓人。 她一点不喜欢赵洁回来。 她捞起手机,要在那句【姐姐,我不知道】后面再加一句话,【我不喜欢】四个字,她怎么都觉得发不出去。 客秾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绝情? / 第二天清晨,甘宁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白色的枕头上好大两片深色的痕迹,她一时之间无法分辨那两摊是汗水还是泪水。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隔壁床上的赵洁在打呼噜,声音和梦里的电锯声如出一辙。 甘宁无声地躺下,闭上眼,回顾了一遍刚才的梦境。 在孟达平那间昏暗无光的房子里,甘宁在看电视,手边的碗里盛着看不清的粥,她身后的床沿上坐着孟达平,长着和上次商场里扶梯上见到的一样的脸。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害怕、在发抖,因为房间里有奇怪的电锯声,也因为外面的人都在说这家里死过人。 风和雨打过来,房子摇摇欲坠,屋顶粉刷的白皮被大风掀开,露出了塞在里面的血红的人肉。 风雨停了,赵洁从门外回来,拿电锯的人换成了甘宁。 她看到自己举着电锯先割开了孟达平的喉管,又把他的肉塞进了天花板,一转身发现赵洁也被自己杀了,红色的肉堆在地上,就等着自己灭迹。[1] / 中午甘宁带赵洁回了客家,刘婷准备了一桌子菜,还有客秾和甘宁从B市带回来的一份……臭鳜鱼。 吃过饭,刘婷和客长建要去来客,晚上有熟客定了几桌饭,他们得去看着。 客秾也有事——放假前她给学生做了一次随堂考,收回来的卷子没来得及批改,两个年级四个班的卷子,她带回了家,摆了满满一桌子。 于是家里只剩下甘宁和赵洁,两人把残局收拢完,正是午后。 金秋十月,气候正好。 西城金桂飘香,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时候。 甘宁带着赵洁去小区外面散步,讲一些自己生活在这里时的趣事。 赵洁还是一贯的心肠软、情绪多,甘宁讲一个笑话,她能呵呵哈哈乐好久。 走出小区好远,甘宁一时兴起,问赵洁要不要去她学校看看,于是两人又去了学校,一直逛到日落。 甘宁带着赵洁进了学校外面的一家咖啡馆,给她要了一杯卡布奇诺。 她站在外面给客秾打电话。 甘宁:“还在改试卷吗?” 客秾的嗓音里有掩盖不住的疲倦,哑哑的:“对啊,在改试卷,怎么改都不见少,他们为什么会错这么多啊……我上课教的知识他们只记在书上没记在脑子里吗?” 客秾嘟嘟囔囔说了好一会,显然是憋了一下午了 甘宁:”喝奶茶吗宝宝?” 她问得温柔,叫客秾的思绪一下子从繁杂的工作里抽离出来。 客秾愣了愣,说出的话才显出一点娇意来,她在电话那头“嗯……”了好长时间,才带着笑说:“好呀。” 甘宁也笑,手抓着衬衫衣襟无意识地揉搓,“那秾宝宝想不想吃寿司?” 客秾还是和刚才那样,甜甜的:“好呀。” 说完之后又反应过来,问甘宁:“你妈妈和你一起吗?她能吃寿司吗?” 甘宁:“吃的,我问过了,她吃的。” 客秾这才放心下来,电话那边有椅子转动的声音,“那我现在去换衣服,我穿什么呀?穿裙子吗?外面冷不冷?” 太阳刚刚落山,余晖像丝帛一样环着天边一整圈,整个城市像是被裹进了一颗巨大的水果糖里。 甘宁觉得自己就站在整颗糖果的正中央,咖啡馆橱窗里摆着的甜甜圈、赵洁手上的卡布奇诺、咖啡馆里放的五月天和陈绮贞唱的《私奔到月球》,都甜不过她。 她推开咖啡店的门走进去,赵洁向她招手,那笑里居然有她叁十岁的影子。 / 有时候甘宁无比庆幸自己的恋爱与众不同——她和客秾的爱情无人知晓,但她们牵手,这世上无人反驳。 她的妈妈走在她左边,爱人倚靠在她身上。 手指在衣袖下交缠,路过的行人无一不夸她们好看。 月亮满得吓人,环形山给它增添了明暗,照着人间真实的幸福。 晚上吃过饭,甘宁和客秾先把赵洁送回酒店,借着回家拿衣服的由头,两人终于有了独处的时机。 出租车很快就到了小区门外,二人相偕上了楼。 家里的大桌子几乎看不出长什么样子,左边堆着书,右边堆着乱糟糟的卷子。 甘宁进门看到,又是气又是好笑,逮着跟在身后的客秾狠狠亲了一通,才觉得舒服了。 客秾头耷在甘宁肩膀上,哀哀戚戚地控告她:“你好不温柔,亲得我好痛。” 甘宁低头,看见她黑发之间藏着白皙的脸颊,便把她的头发揽了揽,啄着那一点嫩白的肉。客秾蹭了蹭,在她肩颈处咬了咬。 原本甘宁只是想和客秾温存一阵,但不知怎么的,单纯的亲吻最后竟变作了在床上光裸的欢合。 客秾今天尤其经不起撩拨。 从甘宁脱她裤子开始,就已经开始发抖了。 贴身的内裤被褪下的时候,从客秾腿间拉出了一条晶莹的细线,比之芦荟胶的柔滑,有过之而无不及。 甘宁笑向客秾:“下次不要用芦荟胶来骗我了,分明一点都不像。” 客秾把脚点在她肩头,“被骗到了就别说这样的风凉话,哼!” 甘宁终于认输,手掌扣上阴户,合着阴蒂温柔打转,揉出了一手的水。 她把手举起给客秾看,“昨晚真的被骗到了,我都想半夜偷跑出来见你。” 客秾红着脸不看她,嘴里小声嘟囔:“下次让你也见识见识我的本事……哈……轻一点轻轻的…” 甘宁控着手指按照她喜欢的速度在穴口进出,另一只手仍旧揉着阴蒂。 清黏的汁液流了满掌。 待甘宁给客秾洗过澡,书桌上的东西收拾整齐,要走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客秾懒在床上快睡着了,但还是不忘叮嘱甘宁:“柜子里拿几件衣服再走呀。” 甘宁这才想起自己是回来拿衣服来了。 临走时,回头发现客秾睡着了。 床上的人眼皮还红着,精巧可爱的指尖露在凉被外面。 甘宁关上床头的小灯,蹲下身贴着她,吻了吻她热乎的唇,在心里和她说晚安。 第二天一早,刘婷就给甘宁打来电话,喜气洋洋地宣布:“宁儿,有一间两室的小公寓,是你姨夫一个朋友的旧房子,一会你和你妈妈就过来家里,我们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还是客长建开车,甘宁今天坐副驾,赵洁和刘婷在后座,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变得亲密起来,上车就开始唠嗑。 客长建开着电台听相声,一边开车一边乐。 四个人的出行,全是甘宁一个人的孤单。 她给客秾发消息,没得到回复,料想她现在应该还没起来,于是手机上给她定了早餐,希望外卖员的电话能把她叫醒。 刘婷说的小公寓,确实很小,两个小小的卧室,客厅连大一点的沙发都放不下。但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护,处处都干净。 甘宁没什么意见,赵洁看起来也高兴,所以客长建当场打电话把房子定下来。 赵洁没有什么行礼,搬家就像拎包入住。 刘婷把家里不用的一个锅拿过来,又带了两套碗筷,路过来客带了些肉蔬米面。 床和床垫是房东用旧了的,甘宁和赵洁在超市买了床品。 客长建帮着检修了水电和门窗。 一个家,就这样落成了。 [1]关于梦境的这段描写,其实算是我的一个梦,但是我的梦里天花板的白皮里面塞着的是涮火锅的羊肉卷儿QAQ 突然这么多人 周迅脸.jpg 第二十一颗蓝莓“我想死它了” 蓝莓指尖(二十一章) 搬了家的第二天,甘宁就要开学,“新家”只住了一晚上。 见习之后,甘宁在学校里还有两门专业课和两门选修课,算不上忙,但甘宁这学期在准备托福考试和教师资格证。虽然以后不一定做老师,但也算是一条出路。 所以上课之余的时间忙着刷题看课听听力,晚上偶尔回去和客秾一起住,周末去陪赵洁。 大约一个星期之后,赵洁忽然给甘宁发微信说她找到工作了。 也不过是在一个米线店里做帮工。 甘宁心疼她。 客秾劝说:“她忙碌了一辈子,你现在让她生闲着,这对她来说才是折磨。” 日子是经不起认真过的。 只不过是把身上穿的半袖换成长袖、裙子短裤换成长裤而已,手机上的日期就已经从十月换到了十一月。 刘婷打电话给甘宁问她立冬想吃什么。甘宁脸不红心不跳当着刘婷电话的面亲了亲客秾,把话转述了一遍:“妈妈问立冬想吃什么。” 客秾恼羞成怒白她一眼,对着电话开始点菜:“虾饺、梅菜扣肉或者豆沙扣肉,还想喝羊汤,可以吗妈妈?” 刘婷把菜给客长建复述了一遍,又问甘宁:“宁儿,你妈妈立冬能休息吗?” 甘宁这个星期只回了一趟家,还不知道赵洁休不休,于是老实回答:“姨姨,我一会问问她,要是休息的话我们一起过去。” 刘婷的电话挂掉,甘宁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多,不知道赵洁现在回去了没有。 给赵洁打的电话嘟嘟地响了好几声,一直没人接。 客秾在一旁说:“赵阿姨现在是不是还在忙呀?来客只有我爸妈在忙的时候,晚上也得收拾到十一点多呢。” 话音刚落,电话接通了。 赵洁喘着气,声音忽高忽低,压着嗓子问:“宁宁有事吗?” 甘宁皱眉问她:“妈妈你现在在外面吗?你慢着点,别跑。” 赵洁频繁喘了几声,逐渐平复下来,似乎有些歉疚地说:“没事,我现在准备回家了,宁宁你现在在学校呢还是和秾秾一起呢?最近天冷了,你出门得要穿多一点呀,你上次回家我见你只穿着薄薄的一件小衫子。” 客秾下床拉开衣柜不知道找什么,白臀就翘在甘宁眼前,很难让人不注意。 甘宁一边应付着赵洁,一边把手伸向眼前的臀,蹭了蹭,客秾被吓了一跳,回身嗔她。 甘宁毫不在意,在两瓣臀上各摸了摸,竟然倾身贴脸上去,伸舌舔湿了一小片。 客秾惊慌着推她,捂着她的嘴不许她捣乱。 两人在电话这边无声地打闹,电话开着免提,赵洁的声音清晰入耳:“我早上看了天气预报,说是这两天有冷空气,妈给你买了一件羽绒服,你猜猜多少钱?” 甘宁指了指手机,示意客秾松开捂她嘴的手,客秾气极了,甩手走开,甘宁笑得脸红,还不忘压着声音和赵洁说话:“多钱呀?” 赵洁欣喜不已和甘宁分享自己在某个直播间里看到有一件羽绒服有多好看质量多好,还说给甘宁和客秾一人买了一件。 客秾倒了杯水正好进来,幸灾乐祸看着甘宁。 甘宁扶额,苦口婆心劝她不要乱买东西。 电话打了十几分钟,甘宁才想起来正事,问赵洁立冬那天能不能休息。 结果赵洁支吾了几秒,说:“那天可能不休息,冬天了米线店里每天忙得很,顾都顾不过来,哪有时间放假。” 甘宁把刘婷的话和她说了下,赵洁语气里不乏遗憾,只说明年再去。 后来又说了几句,甘宁把电话挂掉。 客秾把水递给她,“没事,让我爸做两道你妈妈爱吃的菜,你吃过饭之后带过去,等你妈妈回家,你们一起过节。” 甘宁扔了手机仰躺在床上,望了一眼天花板,合上眼,叹了口气说:“我就是觉得她……一辈子都好辛苦,她今年四十多岁了,咱们小区好多阿姨四十多岁几乎半退休了,她还在米线店里打工。” 客秾陪她一起躺着,“人都是比出来的,你们学校现在肯定有开车去上学的学生,你每天骑着一辆快叁年了的小电动车风里来雨里去,你有觉得自己辛苦吗?” 甘宁转头,笑了,“说的也是。” 客秾亲了亲她,“小叶子说嬛嬛的福气在后头,你现在这么努力,那赵阿姨的福气岂不是也在后头?” 两人最近的下饭剧从樱桃小丸子换到了甄嬛传,客秾看得多,几乎把很多台词都背下去了。 第二天周一,客秾下班后叫了甘宁一起去逛商场,“叁楼有一家保健品店,和我去看看。” 半个多小时之后,两人从保健品点出来,甘宁两手占满了纸袋,提着好几个盒子。 甘宁一边走一边问客秾:“我妈不吃怎么办?我上次给她买了一件大衣,她只穿了一次,就是试穿的时候,现在还包着在柜子里放着。” 客秾拉着她往烧鸟店走,建议道:“我买的时候看了保质期,都不长,一会回去你把包装都拆了,药瓶都拧开,告诉她不能退,不吃就浪费了。” 甘宁跟在客秾后面佩服得满眼冒星星,客秾潇洒拨了拨洒在肩上的发,笑得明媚:“不用崇拜姐姐。” 两人本打算吃过饭就把保健品送去给赵洁的,但是吃饭的时候甘宁接到了班级群里的消息,有一位老师下周突然要出差,所以把下周的课调到了明天,上周发布的作业也顺便会在明天收。 群里一阵哀嚎又要通宵补作业,甘宁也只得吃过饭回学校。 没想到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天上居然在飘雪。 客秾伸手接了一片雪花,手心里就多了一滴水,“我自己坐地铁,你快骑上你的车子回去吧,一会雪大了路上会滑。” 二人就此分开,甘宁骑着车子疾驰。 她原本是要直接回宿舍的,但客秾走后她才发觉自己满手的纸袋,回了宿舍也没地儿放,最后还是决定先去一趟赵洁住的小房子给她把东西送了。赵洁还没下班,甘宁推开门的一瞬间似乎在家里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香烟味儿。但外面的雪花开始连成片了,她没时间细想,急匆匆把东西放下,给赵洁发了一条微信,又忙着赶往学校。 她下午接到电话出来的时候天气还不冷,所以围巾没戴、手套没拿,今天穿的大衣上也没有帽子,只好一路上冒雪顶风往回赶。 回了宿舍,头发都稀湿。 宿舍里的叁人都在赶作业,忙得头都抬不起来,甘宁拿毛巾随意擦了一把头,倒了杯热水,僵着手开了电脑,开始写作业。 第二天早起去上课,甘宁发现自己感冒了。 流感来势汹汹,咽喉痛、流鼻涕、打喷嚏、嗓子干、头痛、发烧、鼻塞、四肢软,感冒的几大症状一个也没落,全给甘宁招呼上来了。 宿舍里住了两天,她尽量注意不和舍友接触,但还是有一个舍友也感冒了。未免传染给更多的人,甘宁打算回去和赵洁一起住。 客秾是知道甘宁生病了的,但她最近工作忙得腾不开手,想着甘宁回去和她妈妈住总好过住在宿舍或者一个人呆在她的小公寓里。 刘婷那天正好去客秾家里看她,知道了甘宁生病在家,忙炖了一盅汤炒了两个小菜,买了些药,要给甘宁送过去。 那间小公寓是在一家老旧的小区,居民可以任意出入。 刘婷去的时候是下午,冬天的太阳偷懒早早就落了山,施舍一样给北半球留下一点余光,心不在焉地要慢慢变黑。 天晚了,北风就开始来凑热闹,刘婷在小区外面下了出租车,拢了拢外套,把饭盒也掖进怀里,身子往前倾着,顶风往前走。 赵洁家在四楼,没有电梯,刘婷一级一级往上爬,楼梯上偶尔散落着一些零食包装袋,被踩得扁扁的缩在角落里,一眼看过去就好像是楼梯上的涂鸦。 刘婷在叁楼停了停,歇了大约一分钟。这几年她的腿也不好了,膝盖总疼,尤其是上楼梯的时候,客秾给她买了钙片,她有时总忘吃,客长建说她叁天打渔两天晒网,她却觉得腿疼算什么毛病,谁老了都会腿疼的,干嘛让孩子费那个钱买那些死贵的药。 歇了一歇,刘婷又打起精神往上爬,到了四楼,却发现赵洁家的门开着一条缝,没有关严。 刘婷刚才还对孩子满心的柔情,现在一条门缝就把她的怒火点燃了。 从小就教家里两个女儿进出门要关门锁门,甘宁怎么就记不住呢!但又转念一想,孩子今天生病了……但还是要跟她好好说道说道,门开着,家里就她一人,多危险。 她把饭盒换到另一只手上,轻轻推开没关上的门,不想吵醒在里面睡觉的女儿。 小小的房子一览无遗,大门右边是甘宁的房间,小房间的门一样没关严实,透着不窄的一条缝儿,一个男人弯腰站在那里,手上举着的手机就塞在门缝里。 从刘婷的角度能看到男人手机上开着摄像,成像的屏幕上显示着床上甘宁的半边身子,深色的小内裤裹着一半的臀,胯骨凸出来,上身盖了一半的被子,一小片肚子露在外面。 刘婷猛然看见这一幕,全身的血几乎都逆流了。 她抄起门左边的扫把朝男人挥过去,打中了,男人嗷叫了一嗓子回头看过来,刘婷看清了他的长相,下颌和眉心各长着两片黑痣。 刘婷扔了手里的东西又挥了一扫帚,这一下没打中。 男人被刚才实打实的一扫帚打得摔倒在地,此时见刘婷没打中,又挣扎着爬了起来,刘婷嘶吼着打上来,男人连退,撞到了身后的小桌子,热水瓶应声倒下来,冒着热气的水流了一地。 男人在小小的客厅里像一只见了光的蟑螂,四处逃窜,嘴里骂骂咧咧:“臭婊子,你谁啊,老子是这家的主人,你他妈…你他妈在这多管尼玛的闲事呢……” 刘婷不和他废话,挥着扫帚不断逼近他。 这家里实在小又穷,东西少得可怜,除了刘婷手上的扫帚和倒在地上的热水瓶,客厅里几乎没有什么御身的工具,男人嘴里骂着脏话,被刘婷逼到在地上翻滚。 房间里的甘宁被吵醒,她来不及分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迅速穿上睡衣拉开被无意间关上的房门。 刘婷看见她出来,手上的动作慢了一拍,被男人抢占了时机,夺走了扫帚。 刘婷手上一空,知道大事不好,急要推着甘宁进屋。 甘宁把刘婷拉进屋里,男人趁势冲过来,甘宁手抬起来,两手上竟然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她蓄了力,笔记本带着风声照男人脑门拍过去,男人下意识瑟缩,上身往后倒,甘宁自知这一下必定是打不中他了,迅速收手扣着门框,一脚踹过去,正中男人膝盖。 刘婷在门内都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紧接着男人恶嚎一声,“咚”地倒地,扫帚落在一旁,甘宁走过去踢开扫帚,举起手上的电脑照着男人的面门居高临下拍上去,男人躲之不及,侧头用头骨生生受了这一击。 一时之间房间里充斥着男人哭嚎的声音,比屠宰场里的杀猪声更扰耳。 刘婷在屋里叫甘宁:“把他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毁掉,他录了你的相。” 甘宁好像没听见,身子摇摇晃晃,举起电脑又打向男人,这一击用了十成的力,男人的鼻梁当即断裂,鼻血流了出来。 就这样他都不死心,费力睁开眼睛,自下而上看着甘宁,嘴脸和当年一样的丑恶,“宁宁,爸爸来看小婊子了,嘿嘿,你想爸爸吗?想爸爸的几把吗?” 甘宁连目光都凝不到一起去,她又举起手上的电脑还要打,刘婷见那电脑都被打弯了,忙呵止甘宁,“宁儿,可以了,别打了,姨姨报警,别打了,不值得。” 说着就满身乱掏找电话。 甘宁似乎听进去了这句话,电脑从手中脱落,坠到了男人脸上。 她绕到男人身侧,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拾起地上的扫帚,像是闰土捉猹,也像她十叁岁时的那个月夜,只是那时她手上握着的是赵洁的剪刀,现在不过是一把扫帚。 甘宁闭上眼睛,痛苦地皱眉,泪落下来,她把塑料制的扫帚把儿插入了男人裆部。 接着脸上露出可爱的笑来。 她说:“我想死它了。” 扫帚杵在地上,甘宁抬脚,赵洁买的粉色的拖鞋踩在渗了血和尿的裤裆,她在刘婷的呼叫声中,毫不犹豫地碾下去。 破旧的居民楼被男人的惨叫声震得落了叁层灰,不知谁家的狗,趴在窗户上不安地汪汪叫。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第二十二颗蓝莓衰老 蓝莓指尖(二十二章) 刘婷掏遍全身都没找到自己的手机,却眼睁睁看着甘宁把孟达平的裆部踩得血尿横流。 甘宁就站在房间门口,刘婷要阻止她却不知要怎么开口,在她伸手要把甘宁拉进房间里来时,甘宁却好像知道她要做什么,回身时面无表情,把门推上了。 刘婷找不到自己的手机,却看到了枕头边放着的甘宁的手机,屏幕正亮着。 手机上有几条未读的微信,因为锁屏状态,所以看不到微信的具体内容。刘婷回忆了一下甘宁从小到大的习惯,输了甘宁现在手机号的前六位——解锁成功。 锁屏弹走,正显示的是微信界面,四五条未读的微信消息都是客秾发来的。 【秾秾:宝,我今天要是下班早的话去赵阿姨那边看你】 【秾秾:宁儿,我妈去找你了】 【秾秾:我妈把她的手机落下了,你看到消息告诉她一声】 【秾秾:宁宝,我妈过去了没?】 【秾秾:算了,我一会把手机送过去吧】 两人之间的称呼比平时见面时腻乎很多,但赵婷没有多想,她最近上网频繁,知道网上很多人动不动管陌生人叫“宝宝”、“亲爱的”之类的词。 门外孟达平的呼叫声似乎逐渐弱了下来。 刘婷没忍住继续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 【秾秾:宁宝,早啊,昨晚睡得怎么样】 【甘宁:早】 【甘宁:梦到了姐姐的屁屁】 【秾秾:梦到了有做什么吗?】 甘宁的回复露骨得让刘婷看不下去:【甘宁:贴贴来着】 【甘宁:也像那晚一样亲亲来着】 刘婷忍下心里的骇然,继续往上翻。 【秾秾:今天班里的学生竟然问我有没有对象】 【甘宁:你怎么说的?】 【秾秾:我当然说有啊】 【秾秾:毕竟我女朋友可爱又美丽,还被人夸是冷感大美人呢】 刘婷的手颤颤发抖,手机握不住,摔进了被卧里。 她强打精神去拉门,竟然一下就拉开了。 客厅里的景象却叫她大吃一惊。 客厅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但原本放在角落里的小小的饭桌被甘宁搬到了客厅中央,孟达平不见踪影,甘宁坐在凳子上安然喝汤。 甘宁看到刘婷眼里的惊诧似乎愉悦地笑了笑,举起手里的勺子,夸赞道:“姨姨炖的汤真好喝啊。” 原先每次看到都会让刘婷心里舒畅的笑,在此时看到却叫她从心底起了寒颤。 “孟达平呢?他去哪了?他手机里的照片删掉没有?”刘婷问。 甘宁徐徐喝了一口汤,还没说话,卫生间里就传来撞门的声音,带着一些意味不明的呜咽声。 甘宁嚼了嚼嘴里的鸡肉,“没去哪,我不过是让他感受一下不及我当年万分之一的绝望罢了。” 甘宁这一句话叫刘婷不寒而栗,近乎崩溃。她全身发软,磕磕绊绊走过去要打开门放孟达平出来,身后的甘宁却开口问:“姨姨你不想看我报仇吗?我当年受了多少的苦痛,这些年做了多少噩梦,您一清二楚的呀。” 声音轻轻,带着小孩子没有糖吃的委屈。 屋里包裹着很浓的鸡汤味,窗外下起了雪。 分明是清冽寒冷的冬季,刘婷却在这屋里感到了热腻浓湿的憋闷。 卫生间里的孟达平似乎听到了客厅里的对峙,窄薄的小门被撞得几欲裂开。 刘婷深吸一口空气,试图缓解心头的无力,可吸进胸腔里的却还是那股令人作呕的鸡汤味。 她转动着自己老旧陈腐的身躯去面对年轻的甘宁,甚至能听到自己身体内骨头与皮肉之间似是旧物碰撞时发出的咯吱咯吱声音。 这一刻,她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的衰老,于是连发出的声音都透露着将老的气息:“甘宁,你比姨姨读书多,也比姨姨懂法律,孟达平他不值得你这样冒险报仇,你不要做傻事。” 甘宁没说话,低头把那瓶汤喝得滋滋作响。 正在这时,“咚咚咚”,大门被敲响。 门外传来客秾的声音,“宁儿,你在家吗?给我开下门。” 甘宁扔下手里的勺子把门打开,脸上换上了笑,“你怎么来了?” 客秾扬了扬手机,嘟嘴抱怨她:“我给你发微信你没回,打电话你也不接,我妈来了没?她的手机落在我家里了,我给她送来。” 客秾一边说一边进了屋,看到了面色铁青的刘婷。 她从手包里取出来一部手机,递给刘婷,“妈妈,你还说我和宁儿丢叁落四,你比我们更不小心,出门的时候手机都没拿,我都和你说了宁儿只是普通流感,你还急得跟什么似的。” 甘宁站在门口听到了客秾的话,楼道里阴冷的风吹了她满身,和肚子里热烫的鸡汤交相呼应——她忽然清醒过来。 卫生间里又传来了撞门声,客秾来不及疑惑发问,就被甘宁飞快拉进她房间,关上了门。刘婷看懂她的意思,就近拉开了卫生间的门,原本还在发力要撞门的孟达平依惯性摔了出来,手脚都被绑着,嘴上缠着透明的胶带,鼻子上还在流鼻血,把透明胶带染得红一片白一片。 他看到门开了,脸上来不及做表情,就被甘宁拽着头发扔到了门外,脚上的绳子顺势被解开,甘宁嘴里轻飘飘落出来一个字:“滚”。 刘婷不满她的做法,翻箱倒柜找剪刀要去帮孟达平剪开手上的绳子和嘴上的胶带。 甘宁关上门回来,看到了站在门口一脸惊恐的客秾。 甘宁有些慌神,脑子快速地转动,想着要怎么解释、要怎么为自己的失控找托词。 客秾却突然奔出来,不顾刘婷在场,在甘宁身上乱摸一通,眼泪转在眼里,她焦急地问:“宁儿,刚才那个是孟达平吧?他出狱来找你了吗?他欺负你了吗?你告诉姐姐,我去帮你报仇,不怕啊,宝宝不怕。” 刘婷正要喝止客秾,外面楼道里传来好大的声响,还有女人的尖叫声。 刘婷责备地看了眼甘宁,拉门跑出去。 客秾被吓到了,全身都在发抖,却还牵着甘宁的手劝慰她:“没事的啊宝宝,没事的,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甘宁抿了抿嘴,把客秾抱进怀里,“姐姐,没事,我没被欺负。” 客秾心中还有余劫未尽的惊怕,她原本要给甘宁安全感的,最后却在甘宁怀里找到了安全感。 两人拥抱了近两分钟,客秾缓过来了一点,“出去看看妈妈。” 甘宁走在前面,客秾紧随其后,客秾问甘宁:“到底是怎么回事?孟达平为什么会在赵阿姨家?” 甘宁回头和她说:“不用担心,我今天教训过他了,他短时间内应该…怎么了?” 甘宁的话说到一半,客秾忽然变了神色,她拨开身前的甘宁,叫了一声“妈妈”! 甘宁回身,看着客秾奔下楼梯,刘婷跌坐在叁楼的入口处,通往二楼的台阶上挂着手仍旧被绑着、却明显摔到了头的孟达平。 医院里。 客长建提着几张X光片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叫了一边在长椅上坐着的甘宁。 两人站在走廊尽头,小小的窗户不透光,外面漆黑一片。 “不用担心你姨姨,她只是崴了脚,尾椎骨有一点摔倒了。倒是孟达平,医生说他脑溢血,他自己失足从楼上摔下来的,不算刑事责任,但是因为他之前就有高血压、心脏病之类的慢性病,所以这次很可能要瘫痪了。”[1] 甘宁低着头,“姨夫,对不起。” 客长建摇摇头说不必。 也许是刘婷刚才跟他说了甘宁在小公寓里的所作所为,客长建转身要离开时,走了几步又停下,对甘宁说:“宁儿,你今年20岁,虽然不是该成熟的年纪,但也到了该懂事的时候了,别让现在的你为曾经别人犯下的罪和你以前受过的苦付代价,这笔账你要会算。现在你妈妈也回来了,做事之前,也为你妈妈考虑考虑。” 已经是深夜了,赵洁找到甘宁时,她正站在普通病房外面一堆打点滴的病人中间,形同呆滞。 赵洁身上还带着米线店里的油烟味和调料味,她把甘宁从人堆里拉出来,问她:“怎么回事啊?刘阿姨怎么会在咱们家崴了脚的呀?” 甘宁反问她:“孟达平为什么会在咱们家?” 赵洁表情忽变,脸上是明知自己做了坏事却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侥幸和讨好的表情,“什么呀,孟达平怎么会在咱家,我不知道的呀,我哪里知道。” 她嘴里嗫嚅着,不断说一些否定的话,好像多说一句,甘宁就能多信她一分一样。 甘宁忽然笑说:“这样啊,原来妈妈不知道。我还以为前几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你气喘吁吁的时候是和孟达平在一起呢。” 赵洁脸上的惊恐只维持了一瞬间,又换成了万事不知的懵懂,她糊里糊涂只当甘宁脸上纯真无邪的笑是真的,但又不知道要怎么回复这句话,于是只好笨拙地换了话题,甚至亲密地挽起甘宁的胳膊说:“刘阿姨在哪个病房呀?我去看看她。” 甘宁的笑只维持了那一句话的时间,此时面无表情,在医院楼道里冷光的映照下更显冷漠:“他们回去了。” 赵洁不明白为什么刘婷都回家了,甘宁还呆在医院里,但她自认识相,缄口不问,口气里有明显的讨好意味:“那我们也回家吧,走吧。” 甘宁却把她一把拉住,“这医院里还住了一个你认识的人,一起去看看吧。” 赵洁一头雾水,被甘宁拉着上了电梯,之后进了一间病房,甘宁把她带到一张病床前。 床上的人脸上缠着纱布看不出面容,赵洁一时有些懵,她问甘宁:“这是谁啊?” 甘宁笑了笑,扯起病人的手,指着手环上明晃晃的叁个“孟达平”指给赵洁看,“认识吗?孟-达-平,你的前夫,自称是我的爸爸,但他一直叫我小婊子,想起来了没有?” 赵洁脸上似是不可置信,“他…他怎么回事?” 甘宁又露出刚才在楼下时那样纯真无邪的笑来,连声音都带着愉悦的俏皮:“我打的呀。” 她在赵洁惊恐又疑惑的表情下敛了神色,恢复了冷漠,“如果今天不是刘阿姨来家里,你现在看到的应该不是一个还能呼吸的病人,而是一个面目全非的死人,或许我还会把他塞进家里的床底,直到尸体发臭发烂招了满屋子的蟑螂,又或许,我会连夜把他抛尸到荒山野岭,或者快要倒闭的动物园,亲眼看着他被饥饿的动物一口一口吃掉骨肉。” 病房里不知道是什么仪器不时发出滴滴的响声,衬着病房里的沉默。 赵洁紧抓着病床扶手支撑着身体,懦弱与害怕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她在一片寂静里,听到甘宁又说:“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不止在他打你的时候,在更早的时候,你和他刚结婚,有一天下午,我自己在家里,他从外面进来,脱掉了我的裤子,把他的几把,喏,就是现在已经被我踩烂了的这根东西——” 她说到这里,掀开孟达平身上的被子,露出被纱布包成大馒头一样的下体,“他把这根东西塞进我的嘴里,让我给他口交。” 赵洁退了几步,闭上了眼睛。 甘宁问她:“妈妈,这件事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你当时是怎么说的?还记得吗?” “你说,‘宁宁你可不能瞎说,他是你爸爸,不会这样做的’。妈妈,你还记得吗?” “妈妈,你的表情是在怜悯我吗?也对,你是该怜悯我,我的亲妈尚且能说出那样的话来,我还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的继父能有一点做人的良知呢。” [1]这一章的内容全是我瞎编的,有任何法律错误我不负责任的啊 女鹅越写越疯,但这是甘宁的选择(遁地逃走) (我今晚就告诉甘宁她的房间门就算在外面关上了,也能从里面轻而易举打开。) 今晚迟到了,自罚叁杯!!! 第二十三颗蓝莓客秾与我 蓝莓指尖(二十叁章) “妈妈你惊讶什么?比这更过分的事情还有呢,你听不听?” 甘宁甚至贴心地把病房里陪床的椅子拉过来让赵洁坐。 “其实我觉得,孟达平他应该是在感激你的逃走的,毕竟你走了之后不久,他就自作主张去我学校办了退学手续,借口说要搬去另一个城市生活,把我从学校里带回家关了近四个月。挨饿、挨打、被强奸,是我那四个月里几乎每天都要遭受的。我现在不过是踩折了他的作案工具之一而已,比起他对我做的,这不算什么吧?” 落在耳边的语气轻盈柔软,全不似说出的话那样残忍。 赵洁忍不住要抬头去看自己的女儿。 甘宁却在她抬头那一瞬间背过了身,“妈,现在还不告诉我吗?你是不是早几天就和他有联系了?” 赵洁还要解释:“宁宁,妈妈不知道他……” 话没说话,甘宁突然厉声制止她:“别这么叫我!孟达平最爱在强奸我的时候这么叫我了,我听这俩字儿就犯恶心!” 赵洁被她的话慑住了,缩在椅子上不敢说话。 甘宁又说:“其实我今天回家就知道家里来过男人,我感冒了,难受得厉害,躺在床上不过睡了一小会,就听到了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没过一会,有人悄悄打开了我的房门,但是人没进来,不过我知道是他,你猜为什么?” 她停了一会,赵洁没回应她,她又继续说。 “我闻到他身上的味儿了,恶臭味,就像发酵过头的大酱扔进了常年不打扫的猪圈里的味儿一样,现在这个病房里还有这个味道,你闻到了吗妈妈?” “我原本是打算瓮中杀鳖的,但是没想到刘阿姨来了,她阻止了我,才没让孟达平受多少罪。但在我心里,他早被我千刀万剐了无数次了。我以前无数次梦到过我杀了他,不过也不全是他,有时候还有你。我真恨你,妈妈。” “我生病了,刘阿姨着急给我送汤送药,我发给你的微信,你到现在都没回我。我真恨你,妈妈。” / 甘宁出了医院,运动鞋踩在刚落的雪上,沙沙的,踩久了,声音就咯吱咯吱。 她绕着医院走了一圈,回顾了一遍白天的事儿。 眼看雪越下越大,该回家了。 客家、客秾那儿、赵洁那儿,她在这叁个地方选来选去,最后扫了个共享电动车回了学校,厚着脸皮把宿管阿姨吵醒开楼门,挨了几个白眼。 第二天醒来,甘宁果然感冒得更严重了。 一早还有一堂专业课,白游看她烧得脸都通红,“你别去上课了,我给你请个假,你再睡一会起来吃药。” 甘宁又躺了一会,手机看了多少遍都没有客秾的消息。她一骨碌爬起来,忍着晕,骑上车子去客家了。 甘宁开了门,只看到刘婷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家里没别人了。 “姨姨,脚疼吗?” 刘婷看到她红扑扑的脸皱了皱眉,拉她坐下。 “昨天你那是什么状态?要是我没在你就打算弄死孟达平是吧?” 甘宁低垂着眼,还是说了实话:“姨姨,其实我上次和客秾去B市,我在商场看到孟达平了,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这么多年,还是想杀了他。他关我的那几个月,我就试过杀他,一次不成就两次,他回去一次我和他拼一次命,但是那时候太小,都没成。” 刘婷气得要命,也心疼得要命,眼红得几乎包不住泪。 “我从B市回来接到了我妈,原本我以为是迟来的幸福。但是后来,我发现只要我和我妈住一起,我就做梦,做杀人的梦,有时候梦到杀孟达平,有时候连我妈一起杀,我知道我精神状态有问题,但昨天之前我一直抱着侥幸心理,我以为只是我的应激反应。” 她又把昨晚和赵洁说的她如何发现孟达平在家里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语气却全不像 昨晚那样轻松。 刘婷把她抱进怀里,摩挲着她的肩膀,轻声哄她:“不怕不怕了,宁儿。” 和昨天的客秾如出一辙。 刘婷又说:“宁儿,去看看医生吧,现在医院里都有心理科,去看看吧,看完医生就能好了。” 甘宁贪恋她身上的温暖,也是实在没什么力气拒绝,下巴磕在她肩膀上,点头应了。 刘婷突然摸了摸她的后颈,“发烧了?外面这么冷还跑过来做什么?去找药吃,吃完了睡一觉。” 甘宁从刘婷怀里起来,去抽屉里找药,刘婷指挥她拿这个拿那个的。 热烫的水在杯子里冒着热气,甘宁握着药等水凉下来,和刘婷聊天说话,之后喝药。她总觉得刘婷似乎在若有若无地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自己,等她看回去时,那眼光又没了。 药喝完了,甘宁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到中午了,她问刘婷:“姨姨,你中午饭想怎么吃?家里有什么菜?我做吧。” 刘婷没说话,就在甘宁要起身去厨房的时候,她才语气凝重地说:“宁儿,能和客秾分开吗?” 甘宁脸上的笑凝住。 刘婷继续说:“我昨天在你房间里看了你的手机。” “宁儿,你们两个女孩儿怎么在一起啊,你们怎么生活啊。” 最后一句话几乎带着无可奈何的祈求和惊世骇俗的无力。 甘宁在过去的五个月里时常幻想着自己要怎么出柜,她设想了千万种场景、千万种对话,没一种能套用在此刻。 一个比自己亲妈还亲的女人,身上带着因为自己发疯而受的伤,前一刻还抱着自己说软话哄自己开心,她对自己连理所应当的命令都会讲出祈求的味道,自己把她的女儿拖下泥潭,她却仍是站在长辈的角度怕她以后过不好。 她还捏在手心里的手机亮了,是客秾发来的。 她等了一上午。 泰晤士河边的风吹起甘宁留了很久的长发,老教授嚼着手里的叁明治,口齿模糊地问她:“So you broke up?”(所以你们分手了?) 甘宁拢了拢头发,笑着说:“Forced by the situation.”(情势所逼。) 老教授咽了口咖啡,惋惜地点了点头,“There was nothing you could do.”(你也是没办法。) 停了一会,他又说:“It’s will be great, take it easy.”(放轻松,会好的。) 这是她来伦敦的第叁个春天。 她在这里升了研,蓄了发,每天和自己相处,也和自己斗争。 今天是她固定的每个月找心理医生聊天的日子,但是意外在结束之后遇到了自己学校的一位教授。 教授见她是从心理诊所出来的,便问她这里有用没。 甘宁耸了耸肩,“Maybe that’s will help, just some therapeace of mind.”(可能有用,只是一点心理安慰。) 在国内上学的时候,英语老师总说英国人边界感强,不喜欢谈论私事儿,又因为英国的天气多变,所以和英国人聊天气是比较稳妥的聊天内容。 甘宁却觉得这话有一定的道理,但也不是全对,也有特别爱八卦的英国人,比如现在正和她说话的这位教授。 但其实她从来不避讳和人谈起客秾。 在伦敦,她遇到不少人问起过她的感情经历,每次她都会毫不犹豫告诉别人,她曾经爱过一个多可爱多美丽的姑娘,她叫客秾。 她的人生乏善可陈,却又旧事缠身,客秾是她扭捏人生当中,唯一可以坦荡示人的部分。 “What was the last word between you and Ke?”(你和客秾之间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甘宁被老教授的问句难住,这个名为客秾与我的故事她讲了这么多遍,没人这么问过。 她眯着眼往远瞭,看鸥鸟窸窸窣窣地在广场上捡食。 想了良久。 回忆起来的不过是客秾在她宿舍楼门前的春风里,伤红了眼,咬牙切齿说她:“甘宁,你真厉害啊,真窝囊。” 教授见她不说话,便问:“Is it hard to remind?”(想不起来了吗?) 甘宁把挂在鼻梁上的头发捋到脑后,无不世俗地笑了笑,“Just goodbye, nothing else. ”(只是说了再见。) / 客秾又一次被撵出来相亲,坐在咖啡店里和一位酷似男孩的女孩相对无言。 对方面前摆了一杯热美式,客秾闻到味儿,一时之间分不清那是中药还是刷锅水。 客秾猛灌了几口柠檬水,把喉咙里的那一股苦味压下去,嗓子有点哑,她坦承地说:“抱歉,我不喜欢男孩子。” 对方酷酷地开了口,声音却意外地很柔和,“我是女的。” 客秾不好直说,委婉地提醒:“抱歉,我……我对男性化没什么兴趣。” 女扮男,也不喜欢。 对方还要再强调一遍自己的性别,客秾笑着打断她,“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和我妈妈沟通好。” 她要了两个小蛋糕,“今天的咖啡我来请,这两个小蛋糕当给你赔罪,打车费也可以转你,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如果你需要的话,回家可以把这次相亲事故的责任完全推给我。” 自从去年她跟刘婷坦白争辩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出来相亲,也是第一次和女生相亲。 还挺新鲜。 今天西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春雨,空气变得潮湿温润。 客秾降下车窗,任由带着湿意的风扑在脸上,心情算不上好坏。 车里在放陈奕迅的歌, “日后 尽量别教今天的泪白流 留低 击上你的石头 从错误了吸收” 一首歌听完,客秾驶出主干道,拐角时自动切了歌。 新的歌声甜腻,客秾总觉得很熟悉。 “愿我会槎火箭 带你到天空去 在太空中两人住 活到一千岁 都一般心醉 油腻在身边多乐趣 共你双双对 好得戚好得意” …… 人的记忆有时候很奇特,对话、人物、季节、场景可以都不记得,但是味道似乎是最难忘记也是最容易想起来的要素。 客秾听着这歌,鼻尖慢慢浮动起一股清香,舌苔里也泛起来一点涩味,舌尖抵着上牙膛觉得应该是黏腻的,是黄瓜吗?这歌里似乎还有夏日热风的味道,还有……麻辣鲜香的、香浓适口的—— 一口一个的可爱馄饨。 要进小区了,客秾伸手把歌关掉,林忆莲正好唱完那句“咸鱼白菜都好好味”。 我纠结了一星期要怎么写两人分手才能显得不那么伤感——直接跳过得了。 (会交代清楚的,别着急。这两章太压抑了,写点轻松的。) 第二十四颗蓝莓托辞、真意与生命 蓝莓指尖(二十四章) 甘宁回了家,钥匙扔进门口鞋柜上的托盘里,鞋子踢掉,趴上床。 歇了一会,她习惯性地伸出手来摸到了桌角的摆件。 那是一只懒羊羊,斜躺在地上,两颊粉红,眼睛半眯着,高光点的恰到好处,可爱又慵懒。 这是一份礼物,来自前年的圣诞节。 那时甘宁一边在公司实习,一边还在一家中餐馆做兼职。 圣诞节的晚上,饭馆里人奇多,甘宁下班时已经不早了。她路过一个小广场,和着雨的风送来一阵熟悉的旋律。 她不由得循着声音往前走,在广场一角看到了一位穿着黑衣的女士,弹着吉他,唱《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女士的声音温柔细腻,带着七八十年代特有的唱腔,在伦敦的寒风里把一身疲累的甘宁唱得心揪成了螺丝钉。 一首歌唱完,阿姨调了下吉他,喝了口水,继续唱。 这次唱的是李宗盛的《给自己的歌》,接着唱了莫文蔚的《阴天》,后来就全是粤语歌,《喜帖街》、《千千阙歌》、《下一站天后》…... 甘宁掏遍了全身的衣服,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唱歌的女士,问她:“请问你是中国人吗?” 歌者点点头。 甘宁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控制着自己不断跟着心脏颤抖的声音,问:“您可以唱一首杨千嬅的《少女的祈祷》吗?” 女士收好钱,喝了口水,开始唱。 “沿途与他 车厢中私奔般恋爱” 只一句就把濒死的甘宁拉回了甜蜜的梦境。 那时【客秾与我】的故事正走到美丽的高潮,她们相爱得恨不得此生就活成一个人。行驶的车厢里,她曾接受着客秾最缠绵的吻,她在心里向杨千嬅祈祷,向歌声祈祷,向全车的乘客祈祷,向世界上全部的神灵和被信仰者祈祷,千千万万地嘱咐了他们,“一定要保佑客秾此生顺利、幸福。” 谁能想到,客秾26岁的不顺和不幸,全部来自她自己。 “太爱他怎么想到 这么恐怖 对绿灯去哀求哭诉”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 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从来未顺利遇上好景降临 如何能重拾信心” “然而天父并未体恤好人 到我睁开眼 无明灯指引 我爱主 为何任我身边爱人 离弃了我下了车 你怎可答允” 歌唱完了,甘宁怎么也想不起来,在那辆动车上,客秾的吻离开自己后,她们有没有说什么能叫她回忆到死的蜜语甜言。 她要走了,女人从兜里拿了一个懒羊羊的手办摆件送给她,又把她给的钱抽了两张出来塞进她手里,“注意安全。” 那年她大四。 圣诞之后就是过年,天气变暖之后,她很快毕业。 又是夏天,她掐着点儿回国去参加毕业典礼。 下了飞机是凌晨,天亮以后打了车就奔学校。 毕业典礼在晚上,她早早到了学校,花了一上午办了一些手续。 中午,白游提议去外面吃饭,一个宿舍四个人搭了车去了学校外面的一家川菜馆。点的菜不少,甘宁去了国外很少吃到这样合口味的菜,连要了两次米饭,白游打趣她:“出了一趟国,治好了你的厌食症。” 甘宁在学校时的胃口很容易受外界影响,天气热、天气冷、太饿了、不太饿、心情好、心情不好,都是她不想吃饭的理由,舍友们开玩笑说她是不是厌食症。 甘宁吸了一口豆奶解辣,语气带点丧,表情却是愉悦的,“你们知道我不爱吃西餐,去了英国但凡外食就是西餐,奶油奶酪沙拉酱,吃得我都快吐了。” 她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塞进嘴里,都没嚼完就想咽下去,另一个舍友见她这样,毕竟一起住了几年,眼里露出一丝心疼来,顺着甘宁的背,开了一瓶豆奶给她,“你慢点吃吧,我们不和你抢。” 甘宁就着豆奶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你们是不知道,英国连土豆都是难吃的。” 白游忽然站起来,惊喜地叫了一声:“甘宁姐姐?” 甘宁嘴边都是辣油,嘴唇上还站着一粒米饭,嘴里还在嚼笋片,当即愣住。 身后隐隐有客秾常用的洗衣凝珠的味道。 她后背僵直,食物的残渣遍及嘴里各个角落,她竟然忘了咀嚼。 坐在她身边的舍友,名叫与与的女孩,顺手抽了张纸巾递给甘宁,“擦擦嘴。” 甘宁机械地抹了一遍嘴唇,与与推了推她,“你姐姐来啦,在你身后。” 客秾没等她站起来和自己打招呼,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桌子一侧,低头看着甘宁的发旋儿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甘宁把手里的纸巾扔掉,嘴里的残渣囫囵咽下去,抬头说:“今天凌晨回来的。” 白游嘻嘻地往内挤了挤,让出够容一人的卡座位置,“姐姐,你坐,” 甘宁望着鲜活的客秾,看得挪不开眼。 她瘦了些,戴了一副无框眼镜,说话的时候马尾在脑后摇啊摇,眼下有黑眼圈,淡淡的妆,嘴唇有点干,脸侧闷了一颗痘,红粉红粉的,明明亮亮,白底绿色碎花的裙子掐准了她的细腰,小方领露着一点锁骨,胳膊细又嫩白,低跟方鞋添了一点线条感。 坐在一边的与与忽然戳了戳甘宁,“甘宁,你姐姐问你话呢。” 甘宁这才回神,眨了眨酸痛的眼,“姐姐。” 这一声称呼,久违得让甘宁心悸。 客秾听了这一声,脸色罕见的难看,连招呼都没打,转身就走。 甘宁想也不想就追出去,在门口房檐下握了一瞬间客秾微凉的手腕。来来往往都是人,房檐挡不住炎夏的太阳,晒在身上毒辣得杀人一样。 甘宁挡在屋檐外,遮出一点阴影来。 “我刚刚有点走神,但是我听到你的话了,晚上应该回不了家,晚上有毕业典礼。” 刚才席间,客秾拒绝了白游的邀请后,问甘宁晚上要不要回家吃饭。 客秾听后没说话,拉着她上衣的衣摆往后退了一步,狭窄的阴影把两人遮得勉勉强强。 这一拉,叫甘宁险些没控制住重回她怀。 客秾:“那你今晚睡哪里?还睡学校吗?” 甘宁心虚地回答:“其实我今晚十二点的航班,伦敦有一个项目还没完成,时间很紧。” 她们像一对真正久别重逢的姐妹,认真聊着近况。 客秾又问她:“那你以后打算长住英国了吗?” 甘宁摇头:“不是长住,但在那边申请了研究生,不出意外的话,研究生上完,就回国。” 客秾点点头,眼望向马路。 远处有年轻的声音大声喊:“客老师,我们先走啦。” 客秾笑着向一群年少的孩子们招手道别。 甘宁问:“来这里聚餐吗?” 客秾轻声说“嗯”。 客秾问她:“宿舍里的东西还多吗?需不需要来帮你搬?” 甘宁心里越发苦涩:“不用,宿舍里只剩下几件旧衣服了一些要卖掉的书了。” 甘宁身后走来一个人,甘宁没来得及回头看人,先听到了声音。 干净的声音:“客秾,走吗?” 客秾于是仓促说了声“再见”,侧着身子从房檐的阴影下走出去。 甘宁这才回头,看到了两个背影。 一个马尾长裙,一个衬衣西裤。 客秾走的方向有一个石墩,男人虚虚伸手把客秾揽向他那边。 一高一瘦,端得是郎才女貌、美玉奇葩。 甘宁暴露在阳光下,地面吸不了热,紫外线憋在空气里,烫得心脏都生疼。 她出来太长时间了,白游出来找她,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远处的两人,突然一拍大腿开口说:“诶!好像就是那个男的!甘宁,你姐姐前几天也来这儿和那个男的一起吃过饭,我见他们一起结账离开的,那是你姐姐的男朋友吗?两个人好配。” 甘宁和白游一起往回走,甘宁捧着自己易碎的心脏,嘟囔着抱怨:“怎么都来这里吃饭。” 白游以为她是真的在问,认真答:“量大、好吃、价格公道呗。” 晚上陈与与站在体育馆外等男朋友,看见迎面走来的绿裙女人好像白天看到的甘宁的姐姐。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竟然真的是。 客秾笑着问她:“你们毕业典礼是在这里面吗?” 与与点头,说:“对。” 然后拨了一个电话,等电话接通的空隙里,给客秾解释:“甘宁现在正在致辞,我叫白游出来带一下你,我在等我男朋友,他是个路痴,我不等,待会我就得去校外接他了。” 客秾眼见着心情好了些。 原来这个女孩子有男朋友啊。 没一会白游就出来了,引着客秾进去。 学校场馆里的麦克风声音忽高忽低,甘宁的声音也忽远忽近。 她穿着学士服,站在一堆领导前低头念稿子,连敷衍都不用心。 白游在一边跟客秾解释:“甘宁当年出国交换是靠全校第一的成绩嘛,这一年多在英国的学校好像也做出了不小的成就,我是混子哈,我就大概听了一耳朵刚才主持人的介绍,综上所述,甘宁光荣地被邀请上台讲话,她现在读的稿子都是她刚才蹲在这里现编的。” 讲话用不了很久,甘宁只讲了两叁分钟。 在甘宁鞠躬说谢谢之前,客秾跟白游打过招呼,就从进来时的侧门离开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客秾休息在家,收到了一个同城的包裹。 拆开之后是叁只包,英国的品牌,设计简约大气,国内某宝没有旗舰店。 客秾把叁只包都拆开,箱底附了一张纸条。 “包如果不喜欢或者不想要的话,可以别扔吗?” 落款只有一个字:“宁”。 下午客秾正在睡午觉,忽然接到了刘婷的电话。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说甘宁上午去了一趟家里,带了很多东西,看着比之前还瘦一些,午饭也没吃,说是赶着去机场。 客秾若无其事挂了电话,气闷在心里,空调遥控器掷出去,崩在墙上又弹到地面。 实在不知道怎么发火,最后把珍惜地藏在柜子里的叁只包扔进了杂物间。 甘宁的过,又多了一笔。 那真相是什么呢? 回国参加毕业典礼是托辞,带包是真意。 见人,是为了续命。 碎碎念:1、碎碎念就要当即想起当即写,过一会就忘了。 2、剪短了头发之后真爽啊。 3、希望下一章能写到甘宁回国两人见面。(梗都存在脑子里,到用的时候就忘记了。) 4、今天又去吃席了,酒店席面上的卷烤鸭真的……难吃又鸡肋。 5、最重要的,爱你们一万分。啵唧。 第二十五颗蓝莓24的甘宁三岁半 蓝莓指尖(二十五章) 24的甘宁叁岁半 甘宁侧躺着,看着手里那只几乎被她薅秃了的懒羊羊,闭了闭眼,睁开之后拿手戳了戳懒羊羊的肚子,叹息般:“懒羊羊啊懒羊羊——” 又躺了一阵,竟然睡着了。 梦到了小时候的她和客秾一起出去吃烧烤。撒了很多辣椒面的羊肉、有点焦的烤面包、开花的大烤肠、甘梅味的正新鸡排、老板娘做的超大碗的疙瘩汤…… 不知怎么的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有一点工作没做完,马上就清醒了。 手里的懒羊羊掉到了地上,枕头上有一滩口水…… 翻箱倒柜找到了一点面粉,晚上想吃疙瘩汤。 她在冰箱里搜刮了一阵,找出一盒沙拉青菜,几颗鱼丸、鸡蛋、小圣女果,还有一盒速冻的烤鱼。 倒腾了一阵做完,好大一锅……能喝叁天了。 吃完饭,收拾好,照例是她听中文歌的时间。 App上给她推荐了演唱会视频,是五月天的《温柔》。 甘宁点开,年轻的阿信站在星光里,“有带手机吗?拿出来,打电话给你喜欢的人,我唱温柔给她听。” 甘宁突然变得焦躁起来,视频暂停,她握着手机满屋乱转。 后来还是打了电话。 Q/Q电话。 用她的Q/Q,打给客秾初中时弃用的那个Q/Q号码,用电脑接通,放在桌子对面,假装客秾听到了。 “走在风中,今天阳光突然好温柔 天的温柔,地的温柔,像你抱着我” “我给你自由” “如果有,就让你自由” 歌声和音乐声在房间里相和交错,悠扬回荡。 甘宁望着小桌对面,自言自语:“人好奇怪啊,明明自诩是万物之灵,结果连自己的心都控制不了。” 她回想着从前那么自然地对着客秾叫“宝宝”、“秾宝”、“宝贝”,现在对着一张空的椅子,怎么也叫不出口。 那一碗扎实的疙瘩汤,好像把她喝醉了。 这样想着,她就好像真的醉了,上身没骨头一样软在桌子上。 外面又下雨了,淅淅沥沥。 阿信唱完了《温柔》,又唱《笑忘歌》。 接通的电话没挂掉,歌声在两个设备里交迭加强。 她这几年有在学着控制自己的眼泪,略有成效。陪她聊天的那位医生知道之后委婉地告诉她可以偶尔放任自己的情绪。 她却想,从前她就是太被宠着放任情绪了。 所以现在即使心里的泪流出了太平洋的广度,她的眼睛里还是干干涩涩。她望向流泪的窗子,嘲笑伦敦的天气都不如她会控制悲伤溢出的速度。 / 时间流逝的速度往往是在后来回想的时候才会觉得很快。 又一年过去,北半球的春天来了。 甘宁最后一次去街角的心理咨询室,照例聊了天,在倒计时结束的时候,她向这位S姓的谢顶医生道别,“I’m going back to China in a few days, so this is the last time I’ve been here. ”(过几天我要回中国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 其实在新年之后甘宁已经告诉过他一次了,但最后一节课,还是又说了一遍。 医生处变不惊,说了些祝好的话。 最后一次把她送出门口,郑重其事说了再见。 她在英国,度过了她最好、最年轻的二十出头的年岁。 后来再回想起来在英国的这段记忆,不过就是雨声和永远止不住的思念的味道。 就像是地球缺块、九天漏雨、大地塌陷。 绵长、潮湿、丝丝缕缕。 回国的飞机定在了半夜,几经周转,最后回了西城还是在凌晨。 大包小箱的行礼取了不少,还有几件在托运。 好多事儿弄完,最后进了市区,正是早上九点多,路边好多小摊儿卖早饭,甘宁咽了好几次口水,小心翼翼地挑了几样,油条香酥,豆腐脑嫩软,油饼酥烂。 再多也吃不下了。 她先打了车去一家名叫幸福满苑的养老院。 赵洁在那里工作。 她回来之前跟赵洁通过电话,赵洁刚才又给她打了一个电话,问她到了哪里了。 不知道是不是叁年前甘宁的状态吓到她了,这两年,她倒是学会了关心甘宁。 她初时不知道两个国家有时差,常常给甘宁打过去电话时,英国是在半夜,或是凌晨。后来甘宁问了她的上班时间,给她定了几个时间点,她就按着那几个时间点给甘宁打电话。 频繁的时候一周一次,忙的时候几个月一次。 电话打通,两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尴尬地聊几句,互相听着对方的呼吸,死命想要说什么。 当初孟达平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大约新年之后吧,赵洁忽然说:“把孟达平送到养老院去吧。” 之后她也跟着去了养老院工作。 具体的内情甘宁不清楚,她那年自从跟赵洁吵了一次之后,那一年两人再没联系,情况都是通过客家知道的。 出租车歪歪扭扭进了一片老旧的居民区,在一家黑色的铁门外停下,虽然门外没写这是幸福满苑,但甘宁看到了等在门内的赵洁。 赵洁看到车来了,立马从大门里迎出来。 甘宁拉着两个行李箱,挎着一个大包,后背还背着书包。 赵洁拉了一个箱子,要提甘宁手上的大包,被甘宁拒绝了。 甘宁问:“咱们去哪?” 赵洁指了指前面另一个铁门,“去我住的的地方。” 她和别人一起租了一个小单间,没什么家具,叁张床明剌剌摆着,被子都迭得很方正,床底下放着脸盆和洗漱用品,小桌子上摆着镜子、水杯、燕麦片之类的东西。 甘宁问了问她的近况,两人又没话了。 赵洁这几年老了许多,头发是新染的,墨得发亮,配着她那张满是皱纹、又白又黄的脸,让甘宁忍不住劝告她:“你要多吃点饭,注意身体。” 赵洁脸上的愉悦终于真实了几分,重复地说了几遍“妈知道”。 甘宁把自己拉上来的一个行李箱打开,里面竟然全装的是保健药品,她挑了一半出来,放在赵洁床上,一样一样仔细给她讲这些药怎么吃、有什么功效。 讲完之后赵洁一脸不知所措,“哎呀,这么些药得花多少钱呀,这钱你自己留着用呀,你出国学习妈妈没能给你资助,现在你还买这些药给我。” 甘宁笑笑,“买都买了,吃了对你身体有好处。” 又待了一阵,甘宁问她:“我回国之前在网上找了一个房子,大约一星期之后就能搬进去,你和我一起去住吗?” 赵洁一副惶恐的样子:“不用不用,我每天要上班,住在这里挺好的,挺舒服的。” 甘宁从赵洁那里出来,全身都被行礼占满了。 于是就近进了一家旅馆,开了一个星期的房间,前台的小姑娘帮她一起搬行李,问她来这里做什么,甘宁说:“工作。” 小姑娘也没再问,拿钥匙给她开了门——旅馆很旧,开房门用钥匙。 房间表面看上去很干净,但桌子坑坑洼洼,地板裂了好几条缝,卫生间的水龙头滋水…… 甘宁不太介意,毕竟一天才几十块钱。 她刚回来时差没倒过来,大致洗了洗,穿了自己的睡衣就上床睡了一觉。 在陷入迷糊之前,她忽然想起自己刚和客秾谈恋爱那年暑假,去酒店兼职,居然会因为莫名其妙的洁癖晚上硬撑着不睡觉。 现在想想真是矫情。 还是活着最重要。 一觉无梦到黄昏,醒来时夕照正落在床上。 旅馆临街,楼层又低,街道上车辆来往,小贩叫卖、行人谈话、全都是熟悉的中文。 连窗外的麻雀都叫得格外顺耳。 国外的月亮圆不圆不知道,国内的鸟叫好听却是真的。 到晚饭时间了,旅馆外面有一家小饭馆,卖家常菜,现在散着悠悠的爆炒香味。 甘宁一骨碌爬起来,换了衣服出门。 却在大马路上被人叫住。 甘宁一回头,是一个两手提着菜的小伙子,倒是挺面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对方自来熟,跟她自我介绍:“我之前是来客的小帮工,你叫我小贾的,不记得了吗?” 甘宁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心存侥幸的问他:“你现在还在来客做吗?” 对方笑得很灿烂:“在的,我现在都能炒菜了!今天店里的采买买错了菜,我和师父来这边重新买。” 甘宁想起来,这附近是有一个大型的菜品批发市场,不过他说的师父,好像是—— 客长建从他身后的小卖部急急跑出来,边跑边叫“宁儿”。 店家在他后面大喊:“诶!你还没给钱呢!” 小贾识相地提着满手的菜去付钱,客长建只跑了这几步,额头上就渗出了一点微汗。 甘宁忙扶着他:“姨夫你跑什么呀?” 她一见客家的人,发现她在英国苦练叁年的忍哭神功好像不管用了。 眼睛里不小心就蓄满了泪,连说出口的责备的话都像是小孩子在和父母撒娇。 客长建急促地呼吸着,拉着甘宁的手,顾不上说话,拧开手上的一瓶水灌了两口,这才出顺了气,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叫我去接你?” 甘宁只好编瞎话:“我下了飞机在凌晨,打车比较方便。上午去看了看我妈妈,打算明天去家里的。” 小贾付好钱出来,手上还多了一瓶无糖可乐,递给甘宁。 最后甘宁被客长建强制要求上了车。 客长建坐去了副驾,“小贾你来开车,先去来客,你把菜放下。” 车子开始行驶,客长建拿出手机来打电话,免提的声音放得老高,刘婷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干什么?” 客长建极高兴,“你在家里吧?我一会回去的时候带些菜,你先收拾着做饭,宁儿回来了,现在就在我车上呢。” 刘婷忽然就不说话了,再开口,声音颤抖着,“你让宁儿听电话。” 客长建:“你说吧,我开着免提,她能听到的。” 回过头来看甘宁:“能听到吗?” 甘宁笑着说:“能听到”,然后倾身上前,对着客长建递过来的手机,“姨姨,我是宁儿,一会就回家啦。” 刘婷连说了两个“好”,电话突然被挂断。 小贾似乎知道客长建的迫不及待,车子开得不慢,很快到了来客,他提着菜下了车,客长建也要下车,车门推开却又转头跟甘宁说:“宁儿你不用下车,店里现在人多,挤着你,姨夫一会就回来,拿点菜,你别乱跑,有事给姨夫打电话。” 像是叮嘱叁岁半的孩子。 车门关上,甘宁的眼泪夺眶而出。 客长建果然很快就出来,提了好大一兜子东西,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杯冰激凌。 “给,店里的孩子们买来放在冰箱里的,我看他们都挺爱吃。” 说完绕去后备箱放东西。 回来时又想起了什么,站在车子前面中气十足向店里喊:“青青,拿一个勺子出来。” 店里的一个服务员跑出来,手上攥着一个勺子,隔着绿化带递过来。 客长建又给了甘宁。 “刚刚走得急,忘记把勺子也带上了。” 甘宁坐到了副驾,打开冰激凌一口一口吃着。 吃了小半,客长建忽然转头看过来,说:“可以了,别吃了,吃多了伤胃。” 甘宁哭笑不得。 从来客到客家大约十几分钟,只够甘宁大概介绍了一下自己在英国的生活。 客长建只是高兴,一路上半句抱怨她自走了再没联系的话都没有。 下了车,甘宁要提东西,被客长建拒绝了,“你人小,哪提得动。” 甘宁现在24岁,173。 碎碎念:算了一下,甘宁出国,满打满算,叁年又半个季度。 下一章客秾就回来。(把渣女甘宁狠狠报复回来) 第二十六颗蓝莓待招领的失物 蓝莓指尖(二十六章) 上了楼,刘婷居然就等在电梯口。 甘宁一出来,就被刘婷抱住。 甘宁回抱,轻声说:“姨姨,我回来了。” 客长建等不及,催着要进屋。 刘婷这才松开她,叁人一起进屋。 桌子上摆了两个菜,一个回锅肉,一个炝炒生菜,屋子里满是鱼汤的香味。 刘婷给她解释:“家里的菜不多,我先做了这两个,鱼汤还得一会,你先吃点,让你姨夫再做几道菜来。” 家里和她上次毕业回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只是沙发旧了些。 甘宁今天一整天只有早上吃的那顿油条豆腐脑和半个油饼,现在饥肠辘辘,看着刘婷做的那盘回锅肉,馋得口水流了叁千丈。 刘婷端了一小碗米饭出来,叫她吃。 客长建在厨房里叮叮咣咣做菜。 甘宁吃了两口肉,好吃的快要嚼掉舌头。 刘婷就坐在旁边,看着她很快扒光了一小碗米饭,心疼得直掉泪。 小时候甘宁在家里娇养,小碗米饭要她哄几次才全吃下去。 孩子出了国得受了多少罪啊。 甘宁刚要再添饭,一抬头看到了刘婷满脸的泪,吓了一大跳。 “姨姨,哭什么呀?我好好的回来了,以后都不走了,别哭别哭。” 刘婷拿了纸擦泪,摇摇头,接过她的碗,去厨房里盛饭,客长建和她说了几句什么。 刘婷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小碗素丝炒面。 “你以前最爱吃你姨夫的素丝炒面了,快尝尝还好不好吃。” 甘宁扒拉了一口,吞得太快,拇指竖得老高,客长建在厨房门口看到,比赚了十万还乐。 一会刘婷又进去厨房,很快端了一碗冬瓜玉米吓虾仁汤出来,“鱼汤太费劲了,先喝这个,慢点吃。” 客长建又出来,冒着热气的豉油鸡端上桌,刘婷拿了一根鸡腿,戴着手套撕碎了肉放进甘宁碗里,“慢点吃啊宁儿,喝汤。” 一小碗炒面、一根鸡腿吃完,冬瓜汤喝着见了底,客长建在厨房叮嘱:“别吃得太快了,我还做呢”,又叫刘婷,“你看着点她,你别叫她两口吃饱了。” 甘宁幸福得要死,刘婷毫无嫌隙牵着甘宁的手笑。 甘宁悄悄说:“姨姨,我已经饱了,怎么办?” 刘婷:“歇一会吃,蒸海鲜应该能吃了,我去拿。” 然后端出来超大一锅各类海鲜,客长建跟在后面送出来一小碗蘸汁。 甘宁拿了个碟子,剥大虾、剔青贝,她和刘婷一人一个蘸着料汁吃,顺便给刘婷交代她这几年在英国的生活。 当然只挑好的讲,讲她得了什么奖、讲英国人的趣事、吐槽英国的天气和食物…… 刘婷被她哄得眉开眼笑。 过了一会,客长建端出来一份糖醋里脊和南煎丸子,很快肘子也出来了,顺带炒了一盘儿茭白牛肉。 客长建还说:“准备得匆忙,没什么大菜,明天姨夫给你做一桌好的,今天的先垫垫肚子。” 甘宁撑得站不起来,靠在椅子上打哈欠。 刘婷赶她去睡觉:“我查了,英国的时差跟咱们可差八小时呢,赶紧去睡觉,好好睡一晚。” 又给甘宁准备了她以前穿的睡衣,让她去洗澡。 甘宁好梦酣甜,却在晚上十点的时候醒了。 她起身想去喝水,发现房门半开,床边的椅子也有挪动过的痕迹。 可能是刘婷中间进来过,她想。 出了房门,一眼看到餐桌边坐着一个人。 春寒料峭,客秾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牛仔裤,脚上踩着棉拖,手执瓷勺,在喝汤。 她的头发比两年前长,垂到肩膀下面,打着柔和的卷儿。 餐厅里只开一盏昏黄壁灯,镀在她身上一层光。 她似乎听到了动静,转头看过来,眼里毫无波动,“不睡了?喝鱼汤吗?妈说你睡的时候鱼汤还没好,现在正能喝了。” 甘宁点了点头,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客秾撩了一勺汤进嘴,提醒她:“汤在厨房里。” 甘宁只好为自己的不要脸找补:“我歇一会再喝。” 客秾好像笑了一下,脸掩在头发和阴影下,“睡累了?” 她碗里的汤很快喝完,终于抬头看了甘宁一眼,“你歇着吧,我去睡觉。” 说完就站起来,拿着空碗进了厨房。 甘宁坐在壁灯下,不断安慰自己:没事的,没关系的,说明她不爱自己了,这不是挺好的嘛。 一会儿,客秾从厨房里出来,手上端了一碗汤,放在甘宁面前,撂下一句:“喝完早点睡。” 说完就往门口走。 甘宁站起来,忙问:“这么晚了,你还去哪?” 客秾头也不回在门口换鞋,“明早还有课,我回我那边去。” 甘宁:“那我送你。” 客秾拿上了挎包,打开门:“我开车来的,你别出来了,我走了。” 门被关上,甘宁蔫哒哒坐下,提了勺子喝汤。 鲜汤入口,如食无味。 又喝了一口汤,她忽然抬起头来望了望门边,眼睛亮得堪比电灯泡。 客秾刚刚拿的包,是她本科毕业的时候带回来的。 小狗的尾巴翘上了天。 第二天,甘宁早早醒来,实在睡不着了。 家里还安静着,她穿了以前的旧衣服出门,在楼下买了早餐,小笼包、煎饼果子、肉夹馍,看到什么买什么,最后又提了叁杯豆浆。 这时天才微亮。 甘宁上了楼,就着晨间微曦,慢悠悠吃了一顿满足的早餐。 又去洗了个澡,家里留了一张便条,出了门。 早春的清晨还需要穿羽绒服,甘宁出门的时候甚至看到柜子里有一条大一时客秾买给她的围巾,也拿出来裹上了。 从小区出来,路过便利店,买了一杯罐装的咖啡——时差还在,以防大清早就昏昏沉沉。 路过公交车站,看到有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在等车,男生微低头认真听女生说话,之后直起身子来,目光依旧不离女孩儿,笑着说了一句什么。公车进了站,男孩子拉了下女孩的袖子,女生先上了车,他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甘宁突然鬼迷心窍、狗胆包天、好不要脸地拿出来手机,给一个记在心里很久的号码发了一条信息。 【吃早饭吗?我给你送去。宁】 没等客秾回过来消息,她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奔去一家早餐店,买了红豆粥、糖油饼、饭团,提了点小咸菜,还不死心,隔壁有一家刚开门的小卖部,她进去买了一杯牛奶一杯酸奶,拿了几个客秾之前爱吃的牌子的面包,路过零食区,看到有吸吸果冻,在蓝莓味和荔枝味之间犹豫了一下,小小地怂了怂,买了两包苹果味的。 她本来想打车,但是打车软件上排号排到了二位数,只好扫了个自行车。 西城近叁年变化虽然挺大,但主要的街道都还是之前熟悉的样子。 骑了大约快半小时,她终于到了客秾住的小区,掏出手机来看时间,发现客秾回了一条信息给她。 【我已经到学校了,今早看自习,你不用送了,我不吃早餐。抱歉,手机自动把陌生人的信息折迭了,我才看到。客秾】 话虽然官方,且惨遭拒绝,但好歹回了信息。 甘宁看着满满两手的吃的,又厚着脸皮发了一条。 【那我给你送到学校去吧,你一会出来接一下。宁】 之后干劲满满,又蹬了二十多分钟,赶去了西城一中。 甘宁还了车子,气喘吁吁站在校门口给客秾打电话。 嘟声响了好久,没人接。 至此,她终于知道了挫败。 她把糖油饼和牛奶送给了门房的大爷,问人家借了个凳子,在校门口偏侧的角落里坐下来,喝红豆粥。 红豆粥粘稠,微甜。 但甘宁从昨晚到今早,一直吃得不少,粥吸了小半,肚子实在撑得不行了,只好把围巾拉下来,一张脸露在冷空气里吹凉风。 期间思考了一次人生的意义,两次她此行的目的,回想了 n次21岁那年的春节之后,客秾在她宿舍楼底下像这样等了她多少回。 直到学校里的下课铃声响了,才把她从回忆里吓回来。 多少年了,一中的铃声还是老套的叮铃铃,就不能换一个嘛! 饭团装在塑料袋里冷掉了,一只小狗哆哆嗦嗦走过来,甘宁拿塑料袋当手套,把饭团捏碎了,喂小狗吃。 看着小狗一口一口吃得香,她想起来,自己曾经和它是同类来着,唔——现在也是同类,都是主人不要的流浪小狗。 这附近没有人,甘宁放心大胆和小狗对话:“咱们流浪小狗呢,最重要的是要学会自我管理,你看看你全身脏兮兮的,怎么会有人要你,你打扮得干干净净儿,像我一样”,她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羽绒服前面滴上了两滴红豆粥…… 她没脸教训小狗,几下把饭团喂小狗吃完,一人一狗排排坐,像是失物在等待招领。 身后的大门响了一下,沉浸在流浪小狗的扮演当中无法自拔的甘宁没意识到。 直到身边站了个人,她才回了神,悠悠转头,看到了身侧的客秾。 客秾低眼睥她,“在这儿干什么呢?” 甘宁脑子不会转,老实回答:“给你送饭。” 说着提起了手上的塑料袋,发现除了一堆面包和两个果冻,她手上只剩下一小坨咸菜了。 客秾看了一眼,面无表情:“面包和酸奶我在学校的小超市里也能买到,以后不用给我送饭,我在学校也能吃。” 不是早饭,是饭。 直接杜绝了她送饭的行为。 甘宁只好干巴巴说“好”。 客秾:“回去吧,今天挺冷的,把人家的凳子记得还了。” 她说完就转身回了学校,从教学楼里出来一个男老师,招呼了一下客秾,两人结伴而去。 甘宁还了凳子,把一兜子饼干面包也送给了门房大叔,自己提着两包吸果冻,又扫了刚才骑过来的那辆车子在冷风里走了。 她回了一趟小旅馆,拿了几件衣服装进行李箱里,去见了赵洁一趟,打了个车回去客家。 只有刘婷一个人在家,刚从厨房出来。 甘宁主动解释:“我早上睡不着,去我妈那边拿了几件我的衣服。” 她从昨天到今天,说了两个谎,一是她原本和赵洁住一起,二是她出门只去拿了衣服。 前者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后者存了说不明道不清的心思。 第二十七颗蓝莓酸蓝莓 蓝莓指尖(二十七章) 甘宁打开行李箱,里面有她买回来的半箱子保健品。 刘婷抱怨她买这些东西乱花钱,甘宁笑嘻嘻地和她坐在一起给她讲这些药的吃法用量。然后又从犄角旮旯里找出来一些化妆品,还拿出来了两个包,一个给刘婷,一个给客秾。 两人凑在一起聊天,不知道怎么的说起客秾。刘婷说:“这孩子最近两年越来越犟,说少了不听,说多两句干脆就不回家。” 甘宁喝了口水,识相地没多问。 却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想客秾在犟什么。 刘婷问甘宁午饭想吃什么。 甘宁想了想,“吃饺子怎么样?我想吃好几年了。” 刘婷是行动派,立马去张罗。 甘宁把堆了一桌子的药品收起来,拖着自己半开的行李箱进了房间。没一会,偷偷摸摸抱着一堆东西钻进了对面客秾的房间。 她在英国时,有一年无意间通过教授认识了一位很厉害的服装设计师,甘宁帮了她一点小忙,对方居然愿意亲手为甘宁做两件衣服,甘宁最终报了客秾的数据。 对方看过客秾的照片之后,曾问起过她和客秾是什么关系。 甘宁:“My last girlfriend.”(我的前女友) 对方震惊了一瞬,之后了然于胸。 收拾好东西,换了身舒服的衣服,甘宁就去和刘婷一起包饺子。 刘婷准备了两种馅儿,胡萝卜鸡蛋虾仁和猪肉白菜大葱,都是甘宁爱吃的。包到最后两人都有点累了,刘婷干脆烙了两张馅儿饼。 汤锅里的水滚开,中间冒着小喷泉。 刘婷喊甘宁给家里的另外两口子打电话,叫他们回来吃饭。 说着客长建就开门回来了,甘宁只好心怀鬼胎又惴惴不安地拨通了客秾的旧的电话号码。 响了两声,接通了。 “喂?您好?” 甘宁噎了一下,只好自报家门:“我是甘宁,我和妈中午包了饺子,你回来吃饭吗?” 客秾:“我中午有事儿,没什么时间,晚上回去吃吧。” 甘宁只好嗯了一声,客秾:“还有别的事儿吗?” 甘宁说没有,电话立马就被挂掉。 中午吃过饭,甘宁看了看公司发来的邮件,收拾了一些证件,要去一趟本市的政务中心办一些手续。 吃饭的时候客长建跟她说这里的政务处理机构和叁年前比变了很多,但甘宁要办的手续客长建不懂,原本要送她去的,也被她拒绝了。 近几年西城市政变化太多,甘宁原本在网上做足了功课,到了地方,却仍然被混乱的分类和混杂的部门搞得一头雾水。 问了一圈,工作人员不是爱答不理,就是只给她说一个大概。 她在五层的搂里上下来回跑,初春的天气,跑出了一身汗。 最后只好揣着一兜子证件,坐在楼梯间里鼓着嘴在手机上点了投诉。 想来想去,她忽然想起来白游和陈与与在西城。 甘宁正在微信上和白陈两人聊得起劲儿,手机响了。 陌生的号码,归属地在西城。 甘宁接起来,是客秾。 “你在哪呢?” 电话那头,客秾嘘嘘地喘着。 甘宁:“我还在政务中心,你慢点,别着急。” 客秾似乎压着火气,问她:“我知道你在政务中心,我是问你具体在哪里。” 甘宁只好说:“我在四楼到叁楼的楼梯间里,你不用上来了,我去找你吧,你在哪?” 甘宁下了一楼,在大厅里找到了客秾。 她套着一件酒红的大衣,头发束在脑后,低低地挽着一个马尾。 干练又飒爽,美艳独绝。 客秾看了看她的证件,点开手机似乎发了几条微信。 之后说:“走吧,直接上五楼。” 客秾带着她转了几个办公室,和不少人洋洋洒洒打了招呼,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客秾开车来的,甘宁理所当然坐上了客秾的副驾。 客秾一边倒车一边问她:“你在国外也这样吗?” 甘宁盯着她,问:“什么?” 客秾打着方向盘,顺利把车子开出来,驶上主干道。 “没哪样。以后机灵点,多问问别人。” 客秾脸上满是意兴阑珊,甘宁吃不准她,只知道自己又让她不舒服了,于是乖乖点头,“我知道了,今天谢谢你。” 客秾拐了个弯,“没事,你给我带了那么多东西,我还没谢你呢,那两条裙子不便宜吧?我只试了一条,挺合身的,又舒服,眼光不错。” 甘宁高兴了,笑得很大,“你喜欢就好。” 客秾没说话,甘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笑得有多傻。 过了一阵,客秾问她:“以后就在西城了吗?以你的水平和性格,去大城市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吧?” 甘宁心里酸酸涩涩,直觉她在推开自己。 “各有利弊吧,我也不不打算发展得多好,有钱赚、饿不死就行。” 客秾:“你还年轻,别这么老气横秋、无欲无求的。” 甘宁张了张嘴,再没说什么。 客秾开车很稳,没一会两人就到了家。 晚上刘婷煮了白天包的饺子,又炒了几个菜。 饭桌上客秾不怎么说话,偶尔点评一下菜。刘婷知道了甘宁下午的遭遇,气得一边吃一边骂,客长建和甘宁劝了几句,一家人终于安安稳稳吃了饭。 一晚上客秾的存在感极低,好像寄人篱下的那个人不是甘宁,而是她一样。吃过了饭她就回了房间,一晚上没怎么出来。 甘宁躺在床上长吁短叹,没过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甘宁醒来发现之前给她租房的中介发来了微信,告诉她如果今天有时间的话,可以找他去看看房子,前房客已经搬走了。 刘婷一大早起来做了海鲜粥,热了昨天烙的馅儿饼。 甘宁洗漱时,刘婷喊她:“把客秾也叫起来,让她出来吃饭。” 甘宁敲了几下门,没得到回应。刘婷一大早就火气盛大,直接越过甘宁一把推开客秾的房门掀了被子拧她耳朵。 客秾红着一双眼醒来,气急败坏,路过甘宁的时候看都没看她一眼。 餐桌上,甘宁说起她一会要去看她租的房子,全家人都盯着甘宁。刘婷问她:“怎么不在家里住着呀?” 甘宁的公司在西城的开发区,离客家现在住的小区一个东南一个西北,通勤得好几十分钟。 客长建与刘婷终于没有了异议,只是交代她要常回家。 客秾听完她们的长友幼恭,把喝了两口的粥推开,撂下一句:“你们吃吧,我还有事儿,先回我那边去了。” 刘婷和客长建拿她没有办法,老两口好像见怪不怪了一样,默契地不理她,低头喝粥。 甘宁看了一眼客秾,又看了看刘婷和客长建,最终也没说什么,快速喝完了一小碗粥,手上的一口馅儿饼塞进嘴里,收拾了她和客秾的碗筷,“我吃好了,姨姨姨夫你们慢吃。” 客秾在洗手间里化妆,甘宁走过来时,她正往眼睛上贴假睫毛,只用余光看了看她,问:“要用卫生间?我很快就好。” 甘宁摇摇头,“你一会的事情很紧急吗?有时间捎我一程吗?” 客秾贴好了假睫毛,对着镜子眨眼睛,想也没想就说:“没什么时间,你打车更方便。” 说完旋开一支口红,淡淡地涂了一层,抿了抿。 圆眼看着镜子里的甘宁,问她:“还有事儿吗?” 甘宁讪讪地说:“没事儿了,你化吧。” 说完转身就走。 客秾在后面把她叫住:“你房子租在哪儿了?” 甘宁回想了一下那个小区的名字和附近的标志性建筑,她身后的客秾却误以为是她不想说,破罐破摔一样路过她,扔下一句话:“不想说别说了,何必这么勉强。” 甘宁追上去,在她房门关上的瞬间胳膊先从门缝里伸进去,轻而易举别开门。 客秾都懒得和她生气,打开衣柜挑挑拣拣。 甘宁急匆匆说:“不是不想说,我是一下没想起来那条路的名字,房子就在旧的附属医院附近,锦绣路中段的太和景苑。” 她生怕说得慢了,再被赶出去。 客秾提了两件衣服扔在床上,走过去把门打开,“知道了,我要换衣服了。” 甘宁被“请”出来,一大早就丧里丧气。 她打车去了房子那边,看了看格局和小区环境。 正到中午,她不太想回家,就给刘婷说她在这边遇到了同学,要聚一聚。 她在英国时养成了一个习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去一条不熟悉的街道沿街散步,看不同的房子按照不同的顺序排列组合,看装修得千奇百怪的商铺,看路上擦街而过的行人。 走到脚痛,走到把心里的不舒服都忘记了,就回家。 她顺着小区外面的小路往深走,小巷、窄街、小道,走过好几条。 一边走一边回想自己当初是怎么把那样的客秾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 那年刘婷脚伤最严重的时候,她把客秾和甘宁两人叫回了家里,严词要求两人分开。 客秾不同意,“如果你担心我以后老了没人送老的话你放心,我从开始工作的时候就开始攒了一笔钱用作养老了,你要是害怕别人知道你女儿是个同性恋没面子,那我和宁儿永远不会向外公开,您出去外面说客秾从前受了情伤不想结婚就行了。还有什么您不同意的理由吗?” 最终刘婷还是不同意,死活要两人分开。 后来甘宁几乎拉黑了客秾所有的社交软件,客秾就去甘宁宿舍楼底下等她。 连等了一个星期,最后在学校的公告栏上看到了甘宁要出国做交换生。也是在那天,客秾终于等到了甘宁,对她说了认识以来的第一句狠话:“甘宁,你真厉害啊,真窝囊。” 从前客秾无数次说过她“宁儿真厉害”、“宁儿好棒”。 没有一次是咬牙切齿、红着眼说的。 甘宁走进一家蔬果店,买了一盒蓝莓,坐在路边的台阶上一颗一颗嚼。 早春的蓝莓品质不好,酸的要命。 一会还有一章 第二十八颗蓝莓谎言 蓝莓指尖(二十八章) 往前翻一翻,7.24从27章开始更的,别漏看。 明天休息,不更哈。 后天能写出来就更QAQ 在小区附近转悠了一中午,一盒蓝莓把甘宁的胃口直接酸没了。 于是她中午没吃饭,进了一咖啡馆,要了一杯茶,发现邮箱里有好几封待处理的邮件。 咖啡馆里消磨了一中午,下午忽然收到了白游和陈与与的微信,要她出来吃饭。 叁人会上面,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白游参加了工作,陈与与升了研,还在读书,叁人各有各的苦,相伴去了一家炸串店,乱七八糟点了一堆,白游要了一件儿啤酒。 他们先天南海北的聊了聊,接着就开始由浅入深的吐槽,一边碰酒瓶,一边破口大骂。 白游和陈与与到了最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对方干杯,“敬这狗屁不通的生活!” 甘宁中午没吃饭,这会儿倒是吃了不少炸串儿,啤酒也没少喝,两者在胃里互泡,肚子胀得快要爆炸。 陈与与和白游喝过了一遭,又坐过来和甘宁喝。 陈与与吐槽甘宁大学时候多冷漠,甘宁灌了半瓶啤酒和她说对不起。 白游添油加醋说你临出国那一个月对姐姐太差了,甘宁头磕在塑料桌子上,对着一堆羊肉串儿和鱿鱼须自言自语地道歉,“姐姐,对不起,我那时候害你那么伤心,真的对不起,为了我这样的烂人不值得,你别总是生气,我想看你高高兴兴的……” 第二天,甘宁是被渴醒的。 一睁眼,看到了破烂了天花板,床对面是泛黄的墙壁,往旁边一点是一张缺了一角并不平整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个沾满了灰尘的显示器。 是在那家小旅馆里。 甘宁从床上坐起来,衣服还是昨天的衣服,包还在脖子上吊着,居然也没把自己勒死。 头疼欲裂、肚胀欲裂、喉咙干痛、头昏脑涨…… 这是甘宁第一次尝试宿醉,昨晚的情况到现在一点记不起来。 不论如何……先去卫生间解决一下膀胱问题。 之后草草洗了一把脸,看了一眼床头柜上放的连包装纸都退了色的矿泉水,最终决定先点个外卖,然后洗个澡。 满屋乱翻,终于在衣服的口袋里找到了手机,结果关机了,她的充电器在客家…… 她忽然想到平板的充电器好像在行李箱里,绝处逢生给手机充上了电,手机开了机,好几个未接电话。 都来自客秾。 她回拨过去,清了清嗓子,对方接通了电话。 “怎么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 一出口才发现声音糟糕得就像吃了一卡车金嗓子…… 客秾愣了下,“哦,没事,昨晚你没回家,妈担心你,她给你打电话你没接,让我给你打,后来是你的一个同学接的。” 甘宁没来得及思考是哪个同学接了电话,她忙着给客秾解释:“我昨天和本科时候的两个舍友聚了聚,喝酒喝懵了,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昨晚上我一个人住在酒店,没出什么事。” 客秾的声音不带感情:“我知道了,一会给妈打个电话,别让她担心。” 说完就挂了电话。 借酒浇愁确实有用,但人不能一直喝酒…… 她在手机上扒拉了几下,发现自己没装那几个外卖软件,干脆上了微信小程序。 点好了外卖才发现她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头像和微信号都没来得及看,光看到了下面的备注:客秾。 洗了澡,外卖也送到了,一瓶矿泉水填满了整个肚子,一份凉皮和肉夹馍都吃了一半。她又歇了一会,去找了赵洁,带她去外面吃了一顿午饭。 下午回了客家,被刘婷逮着好一顿臭骂。 这天是周日,按理说客秾是放假的,但是一直到晚上她都没回来。 刚加上的微信里谁也没说话,只有孤零零的“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甘宁只好把客秾朋友圈里那几条很明显是工作行政需要转发的dang务公众号看了几十遍。 隔天起床,天阴得像是要杀人,雨却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到了中午变成了雨夹雪,外面一片泥泞。 雪越下越大,到了晚上竟在地上积起了厚厚一层。 刘婷颇有些担忧,“不知道客秾怎么回家,外面下得这么大。” 甘宁宽慰道:“您放心吧,她开着车,不会有事的。” 刘婷却说:“她昨天早上走的时候说她车子限号,就没开走。” 甘宁开了窗户,手伸出去,雪粒子结成了小冰锥,一滴一滴往下砸。路上几乎不见行人,出租车一辆一辆交错行驶。 甘宁掏出手机来给客秾发了微信加上好友后的第一句话。 【甘宁:什么时候下班?】 客秾回得很快。 【客秾:一会儿就下班了】 【甘宁:那你一会怎么回来?外面雨夹雪,下得挺大的,路也很不好走。】 【客秾:同事捎我】 【甘宁:那你快到了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去小区门口给你送伞】 之后的微信了无音讯。 甘宁等了二十分钟,外面居然又下起了雨,哗啦啦好大声。 她和刘婷说了一声,拿了伞去楼下等客秾。 下了楼才发现自己只带了一把伞…… 站在小区外面大约等了十多分钟,她连手机都玩得不专心。 在保安亭里的保安大叔见她一直在外面站着,不放心,撑着伞出来问她怎么一直站在这里。 甘宁说她在等人。 正在这时,一辆车直直开向小区大门,停在雨幕里。 路灯照上去,甘宁一眼看出来副驾坐着的是客秾,甘宁正要迎上去,看到里面客秾似乎还在和人说话,她又停下了脚步—— 太赶着的话,客秾可能会不高兴。 她又等了十几秒,客秾转过身来开门了。 甘宁立马走上前去,但是车门好像纹丝不动。 客秾又转回去,甘宁离得近了,能看得见客秾的表情,有些严肃,她的手还搭在车子的门把手上。 客秾被关在车里了! 甘宁立马冲上前去,绕至驾驶座猛敲车窗,同时大喊保安大叔要他出来。 嘭嘭的敲玻璃声,越下越大的雨,凄凉的路灯,停在路边的车子,关在车里的女人,站在车外的女人,所有的这些因素无一不给这场闹剧增添着难以预料的戏剧性。 保安出来之后,客秾终于从车上下来。甘宁立马跑过去给客秾遮上伞,弯腰往车里看了一眼,看到了握着方向盘的一只手,青筋突兀,骨节有力,是男人的手。 甘宁这些年在伦敦和那位S姓的心理医生学会的最重要的一项能力就是保持心境平和,医生曾真情实意地夸她学得很好。 甘宁现在才知道,自己那时学得好,是因为客秾不在那里。 她从刚才开始就在生气,此时怒气更是达到了顶峰。 她把伞柄塞进客秾手里,脚撑在门上,身子钻进车厢里迅速准确抓住了男人的衣领把他拽出来,男人的头磕在车顶她也不在乎,一心只想着施暴。 男人下身稳坐在座椅上,上身被安全带系着,绷得紧紧的,手钤在方向盘上已经不知打了多少圈了。 甘宁一脚撑在地上,手拽着车里的人,另一只脚蹬足了力气朝男人脸上踹过去。 男人发出哀嚎,手碰到了喇叭,车子鸣笛的声音大得吓人。 客秾把甘宁拉开,男人迅速反应过来,转着方向盘,车子疾驰而去。 甘宁和客秾两人共走在一顶伞下,甘宁撑着伞,头发贴在头皮上,发梢在滴水。 客秾满脸疲态,伞倾向她那边,她受得理所当然。 良久,甘宁问了一句:“刚那人是在追你吗?” 客秾可有可无地回答:“嗯。” 甘宁皱着眉劝解:“这样的人尽量远离他,得不到就用下作手段,能力不够就算了,人品也差得叫人恶心。” 客秾笑了笑,好似他们在谈什么轻松的话题,“你和他不是一样的人吗?一个费尽心思要得到,一个用尽心机要甩掉,你们的共同点是,得到了都不会珍惜。” 客秾转过头来,在雨夜里笑得好甜,“宁儿,我说的对不对?” 旧称再被提起,如同利刃生剐皮肉。 甘宁痛得快要死去了。 她连呼吸都不敢,像耍赖一样摇头,重复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客秾变了神色,逼近了甘宁,问她:“那你说是什么样的?” 甘宁去拉她的手,想央告,想求饶,想跟她说我爱你,又想告诉她你远离我。 客秾撤开自己的手,让她拉了个空。 “20岁时不敢做的事情,你到24岁仍然舍弃不掉,既然这样,就别用那套对付26岁的我的手段来对付已经30岁的我了,装怪卖傻扮可怜和那些下作手段一样叫我恶心。” “你以后别招惹我,我也不会搭理你,咱们俩,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 客秾自己上了楼,甘宁撑着一把伞蹲在小路边,捂着心脏,等眼睛里的酸痛劲儿缓过去。 甘宁上了楼,客厅里的灯灭着,刘婷似乎睡着了。 浴室里有水声,应该是客秾在洗澡。 甘宁把身上的羊羔毛外套脱掉,头发随便绑了绑,站去阳台上冷静。 雨小了些,风却更劲。 甘宁看着楼下的小树苗被大风悠得荡来荡去,塑料袋噗噗嗤嗤在空中乱飞。 不知过了多久,甘宁听到客秾在叫她。 她一转身,客秾全身穿戴妥当,手里捏着车钥匙,沙发上有一堆黑影,看不出来是什么。 客秾指了指那堆黑影,“这是你带回来给我的东西,两套裙子,只有其中一套我试穿过,一只包,我没背过,化妆品,我一个也没拆,都在这儿了,你清点一下吧,明早跟妈说一声,车我开走了。” 门边一声轻响,屋里再无声音。 第二天,甘宁早早起床去了车管所,申请兑换她在英国的驾驶证,又预约了考试的时间。 中午回了家,她用电脑在看考试的题,收到了教授发给她的一篇文章。 手机响了,她手上忙着没空,干脆划开了接听,点开免提。 “喂?” “您好,请问是甘宁女士吗?这里是西城之家宾馆,我想请问一下您现在在房间里吗?我刚刚给您的房间打电话没人接。” 是她放行李的那个小宾馆。 “是我,我没在房间,怎么了?” “啊, 是这样的,您楼上的房间卫生间漏水了,检修的师傅说可能楼下也漏,所以打电话问问您,另外就是,您的房间到今天中午两点到期,请问您是续住还是退房呢?” 甘宁突然感觉到什么,转头看到刘婷举着一颗土豆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厨房门口,显然听到了全程。 面色不虞。 甘宁说过的两个谎言,破了一个。 第二十九颗蓝莓光合作用(一更) 蓝莓指尖(二十九章) 电话挂掉,刘婷又进了厨房。 甘宁追进去解释:“姨姨,我从英国刚回来的时候,本来是想跟我妈一起去住的,但回来才发现我妈住的地方是一个合租的宿舍,我住进去不合适,因为我回国之前租的房子这两天也能搬了,所以就干脆出来外面找了一个宾馆住着。” 刘婷头没抬,手没停,在切土豆丝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一会饭好了我叫你,今天中午就咱娘俩,吃点简单的打卤面怎么样?” 甘宁当然没什么异议。 午饭果然如刘婷所说,吃了肉酱打卤面和清炒土豆丝。只是刘婷一中午表情都不怎么活泛,甘宁心里惴惴的,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出来都显得刻意。 没想到刘婷吃到一半,忽然语重心长地说:“宁儿,叁年前姨姨把你和客秾分开,姨姨是……是太倔,也是没有见识,我那时候只想着你和客秾是两姐妹,你们谈恋爱不仅违背世俗,还违背人伦,我当时鬼迷心窍,也是有点害怕你妈妈回来之后,你会渐渐疏远姨姨,所以总暗示自己你是我女儿……” “说一千道一万,不管怎么解释,是姨姨当年做了恶人。后来你远走国外,秾儿也很久才回一次家,你姨夫一次兴起做了你爱吃的鲈鱼,我们两口子前后吃了一个星期才吃完。” 甘宁搅着碗里的面条,“姨姨,您别这样,以后我会常回家来的。” 刘婷问她:“昨晚和秾儿吵架了?“ 甘宁惊奇地抬头看了眼她,又低下头,故作轻松地说:“您原来没睡着啊,我以为您睡着了,我还在客厅里偷偷哭来着,都被您发现了。“ 刘婷叹了口气,说:“其实我对秾儿挺不好的,你没回来的时候,我逼着她去见了很多她不喜欢的人,男的女的都有。” 甘宁心里讶异,“男女都有?什么意思?” 刘婷说:“我逼着她相亲过几次,其中有一次是一个女孩儿,但秾儿不怎么喜欢,见了那个女孩之后,一个月没主动回家。” “姨姨这两年也见了一些朋友家里喜欢同性的孩子,你姨夫比我心胸开阔,他也劝我,所以我现在都想开了,孩子们喜欢什么是孩子们的事情,我只管过好我的日子就行了。但是姨姨还是有话想说,谈恋爱不比交朋友,恋爱谈崩了,那可能就是一辈子都只能做陌生人了,你能明白姨姨的意思吗?我这几年劳心劳力,不是为了要看你和客秾两个人分道扬镳的。” 甘宁:“姨姨,我知道的,我不会和客秾分道扬镳的。” 吃过饭,刘婷出门找小姐妹去了,甘宁在厨房里洗碗。她昨晚没睡好,一直昏昏沉沉的,刚才刘婷跟她说的话她有点没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想开了是什么意思? 不想看她和客秾分道扬镳? 甘宁用她困得快转不动的脑子回想着刘婷的话,想啊想,品啊品。 筷子从手里脱落,水龙头里的温水倾泻而下。 本应在寒冬盛放的花朵恰逢早春,但爱情的枝丫其实随处可发。明月与深海从不私为了谁,若有人需要,即可在深夜仰头或在晴日登船。 甘宁突然放下手里的筷子,迅速关掉水龙头,拉了一件羽绒服急急地跑出了门。 风从耳畔送她快跑,雨在脚下助她飞奔。 沿街的店铺一家一家换,正在玩闹的小孩子撞在她身上,孩子嘻嘻笑着躲开,她这才反应过来,从这里到西城一中,没人用跑的。 甘宁坐上了出租车,幸好出来的时候还不算太浑,知道要带手机。 她在车上心急如焚地给客秾打电话,光明正大给客秾打电话。 客秾的声音带着疲惫与不耐:“干什么?有事没?” 甘宁兴奋得像是看见食儿的小狗,“秾宝,我去找你好不好?你在学校吗?我马上就到了,你等等我好不好?” 客秾的语气比前几天更冷漠:“你有事儿就在电话里说吧,我一会还有课,还有你说话正常一点,别黏黏糊糊。” 甘宁一点不觉得难堪羞耻,“宝宝,我再有几分钟就到学校了,我到了给你打电话,你穿外套出来,今天外面很冷的,宝,你等等我。” 司机被她黏糊的语气惊到,从内视镜里看了她一眼,默默提高了车速,车子很快停到一中校门口,甘宁付钱下车,远远看到客秾拢着外套在校门口徘徊。 一中校门口距离马路有一段小路,道边林荫,桠杈交横,被午后的阳光照在地上,活像奇形怪状的野兽。 甘宁脚踩野兽,心里满载勇敢。 叁年的思念似乎在此刻才勃然喷发,涌在喉咙里,亟待宣之于口。 她与春风比速度,心跳比脚步更快,直到—— 直到真的把客秾抱进怀里,喘息才有了落脚处。 甘宁脸上分明是悲伤,可说出的话却是激动又兴奋。 “宝宝,我的宝宝,我多想你,宝,秾秾,我爱你……” 客秾窝在她颈项间,听到了就算在梦里也只是听过一次的话。 即使要拒绝,也听完这一次吧。 她闭着眼,理智被甘宁的甜言蜜语搅成了无人看守的自习室。 再听到阔别叁年之久的拥抱与称呼,她就像一只脚踏入了沼泽池里,一边挣扎,一边深陷。 明明那些刺骨的伤痛和恨铁不成钢的无力还在眼前…… “姐姐,昨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你不要不开心好不好?” “我宝宝冷不冷呀?这么冷的天气还出来外面等我,以后不要早出来了,以后我会来得很早,不会叫秾宝等我的。” “今天姨姨说你还去相亲了,秾宝好委屈对不对?委屈死了,我听了都替我宝委屈,不怕不怕,一会我去买小蛋糕给宝宝,不委屈了不委屈了……” “我们以后不分开了好不好,宝?姨姨说她看开了,她说她想我们一直在一起,她不想看我们分道扬镳,宝宝,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以后……” 客秾听了这话才明白了她这样反常的行为,原来只是因为刘婷松口了。 她当即推开甘宁,盛怒之下,她憋得眉脸通红。 她连重话都不想说,只恨甘宁的不勇敢和不果毅。 “我妈终于同意了,那我得恭喜你啊!恭喜你出国叁年,夙愿终于得偿!” 甘宁愣在原地,张了几次嘴,慑于客秾的严词讽句,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她以为两人之间只隔着那一层名为亲情的绑带,只要刘婷同意,那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把她们分开的。 客秾当然不这么认为。 “怎么,我昨晚说的话你一点没明白是吗?你以为出了国就能躲开我,逃开这里就能万事大吉,扔下一切就是解决问题了?我以前觉得你只是掩耳盗铃,年纪小没经事,现在看来,你是把刻舟求剑四个字贯彻到底了!” “我和你之间,差的只是我妈的那句同意吗?我妈不同意,你就能随便和我分手践踏我的心意让我一次一次去找你等你然后一次一次让我的希望落空吗?只要我妈同意了我就乐颠颠跑出来跟你甜甜蜜蜜说好话?我妈这么重要,你怎么不去和我妈过?” 甘宁:“我不是,我不想你因为我,和姨姨闹不开心……” 客秾听见这话仿佛听了笑话:“那你的南辕北辙可真是能耐,因为你的大度让位,我和我妈现在只堪堪保持着表面和谐,满意了吗?” “甘宁,你今天就这样跑过来找我,你真的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你真的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我最后还想问你一句,甘宁,你真的,对你那堪比纸薄的爱情和风一吹就倒的信念,有信心吗?” 甘宁又一次在一中门口吹冷风。 门房的大叔适时递上一张凳子,算作对她上次送了一兜子东西的报答。 她仍旧坐到了前次坐的地方,避风,有光照。 她一低头,脚下有一颗细弱瘦小的草,在一堆石子中间摇摇欲坠,更显柔弱,这个点的阳光和煦温暖,小草摇摇摆摆,却站得坚定。 上次是失物招领,甘宁想,这次她是光合作用。 她叁年前的决定真的做错了吗? 如果她当时坚定和客秾在一起,会怎么样? 首先排除刘婷和客长建会敲响锣鼓过大年的可能,因为这不可能。 其次排除像现在这样她能自由进出客家的可能,因为上一条不可能。 可是她怎么能,或者说她怎么敢,不顾刘婷和客长建的意见,一意孤行和客秾在一起呢? 想到这里,甘宁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是被困在选择的囹圄内,为了不失去什么,她必须放弃比这更重要或是同等重要的东西来换取所谓的拥有,她被迫让渡了自己人生的选择权,换来了现在进退维谷的“富有”。 不论是世俗舆论,或是道德自缚,还是情感餍足,她都曾经拥有,而今浑然失去了。 当甘宁正认真自检这叁年来她失去了什么时,手机响了。 还是中午的座机。 “您好,西城之家旅馆,您是415号房的甘宁女士吗?” 甘宁转了个身,合上被太阳晒到有些酸痛的眼,“是我,我的行李一会就去拿,里面就一个大包,你帮我存在吧台,大约一小时后我就到。” 对方:“好的。” 甘宁垂头和那株仍旧神采奕奕的小草打了个招呼,起身还了凳子。 给客秾发了条微信:“我先去我妈那边拿些东西,很快就回来。” 从校门口的小路上走出去一段儿,甘宁忽然愣在原地—— 她没带客家大门的钥匙。 但是小旅馆的钥匙还在家里放着……而且今天可以搬家了,她是打算下午把行礼搬去新家的。 只好丧里丧气(兴致勃勃)给客秾发微信。 【甘宁:宝,我出来的时候忘记带家里钥匙了……】 【甘宁:你方便的话,可以借我一下你的钥匙吗?】 【甘宁:[动图]】 是一个很幼稚的猫猫蹭蹭的表情包。 甘宁又一次站在了一中校门口,门房里的大叔奇怪地看了看她,下意识就要拿凳子,甘宁赶忙说:“不用不用,我在这里等人给我送钥匙。” 她又看了一眼微信,没有回复。 甘宁等了十分钟,没等到客秾,正要心灰意冷给刘婷打电话时,门口出来一位女老师,帮客秾把钥匙带了出来。 甘宁扫了个小电动,拿了钥匙,换了行李,搭了个出租车去新房子那边看了看,她拜托中介帮她找了阿姨来打扫家里,所以现在家里除了一尘不染,就是空空如也。 唔…也不算空空如也,上一个租户留了一盆仙人掌给她,卧室里还有一张木板床。 时间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小时,还有点时间,甘宁去了一趟附近的超市,买了些必需品。 她又一次站在了一中门口,客秾收到了她的微信出来。 客秾:“钥匙给我,以后没大事别老站在这里,影响不好。” 甘宁厚着脸皮问:“我今天搬了新家,晚上有时间去我家温居吗?” 客秾满脸问号。 甘宁怕她不信,把刚才在家里拍的照片给她看,“家里有点空,家具还没来得及买。” 客秾看了看时间,最终还是答应了:“我的时间怕赶不及,我今天得在八点之后才能下班。” 甘宁听后脑袋里猛放烟花,心脏高兴得跳舞,“赶得及,就在八点半开始,八点之后我来找你。” 客秾:掩耳盗铃、刻舟求剑、南辕北辙,我真是成语小天才~ 往下翻还有一更 第三十颗蓝莓温居(二更) 蓝莓指尖(叁十章) 晚上八点,甘宁两手一边一个大购物袋,装得满满的,站在一中门口等客秾。 虽然下午经了客秾的训,但客秾答应了她去家里温居,甘宁觉得她还可以再被训10次。 门房里的保安到了晚上多了一个,似乎是来接替值班的,甘宁从购物袋里拿了几个苹果香蕉,又拿了两瓶饮料从小窗上递进去。 正这时,客秾开车出来,车子停在甘宁跟前。 之前见过两面的那位保安大叔看见客秾客气地笑了笑,和她打招呼:“客老师,下班啊?” 客秾也笑着点头,之后看向甘宁:“上车吧,把你的东西放后座。” 大叔来搭话,眼睛看着甘宁,话向客秾说:“客老师,这位是你的朋友?还是妹妹?” 客秾正要开口,甘宁抢先回答:“我是客老师的朋友。” 大叔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车子驶出一中,客秾看了一眼坐在副驾抱着一个硕大购物袋的甘宁,问她:“我什么时候成你朋友了?” 甘宁闻言,转过脸来,眼睛睁得大大的,语气疑惑又惊奇:“那我说我们是敌人吗?” 客秾觉得她在故意扮傻。 “如果以朋友的标准来衡量我们之间的关系的话,我觉得我不应该今晚替你去温居,没到那份儿上。” 甘宁咬着下唇,只好说:“那我下次说我们是闺蜜好了。” 客秾:“以闺蜜的标准来衡量的话,咱俩连朋友都算不上。” 甘宁觉得自己退无可退,进又怕她生气,只好不说话。 客秾又问:“之前不是宁愿背井离乡都要做我的好妹妹吗?” 饶是客秾的语气算不上讽刺,甘宁听后还是扎了满身的苍耳。 车里陷入沉默,甘宁就着窗外明明灭灭的路灯低头翻她的购物袋,车里顿时弥漫开一股食物混合的味道。 甘宁找出了一盒小泡芙,挑了一颗出来,“姐姐,吃吗?” 客秾极快地看了一眼,没说话。 好,现在又成了妹妹了。 甘宁自己把那颗泡芙吃掉,自言自语:“还是国内的甜品好吃。” 她又拿出来一袋蜜薯干,拣了一个小的,送到客秾嘴边——拒绝。 拇指饼干、奥利奥、猪肉脯、豆干儿,全部惨遭拒绝,最后都进了甘宁嘴里。 客秾忍无可忍,像对着班里最不听话的捣蛋学生一样严(破)肃(口)对(大)话(骂):“甘宁!我在开车!你能不能安分一点!不想坐就下去!” 甘宁立马整顿东西端正坐好:“想做。” 客秾总有一种甘宁的“zuo”和她的“zuo”不一样的感觉。 但是没有证据。 车里短暂地安静了一分钟,甘宁拿了一杯奶茶出来插上吸管,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客秾分神看了她一眼,却看见她又拿了一袋儿炸鸡柳出来…… 鸡柳被炸得酥香嫩脆,特制的香料粉末和辣椒粉混在一起,车里很快被这股味道侵占。甘宁用小签子叉了两根大的,香味扑鼻而来,叫人闻之欲啖。 客秾心里埋怨甘宁叉的两条鸡柳太大,但嘴里几乎已经在模拟吃到大肉的满足感了—— 甘宁叉起鸡柳…塞进了自己嘴巴里。 酥脆的咀嚼声不绝于耳。 客秾吞咽了一下,转头瞄了一眼甘宁,她又叉了两根鸡柳,塞进了自己嘴里,吸了口奶茶,喉管里“咕嘟”一声。 车子停在红灯外,对面的倒数减少了一个数字。 客秾语气平平,转脸看甘宁:“我也想吃鸡柳。” 甘宁抬头对上客秾的眼睛。 圆眼,瞳孔大,眼白少,勾着细细淡淡的眼线,眼影似有若无。 分明那眼里什么都看不出来,看不出喜怒哀乐、看不出饥饱冷暖。 甘宁却突然想起了那年客秾在外婆家,夜半,昏暗的小灯,格子的床单,客秾半张脸斜飘在手机上,腮若春花,眸如点墨,薄唇胭红,嫩舌似兔,她好像被高潮打晕了,目光聚不齐焦点,只露出一点的肩头缀着两滴汗珠。 她在仲夏夜美如芭蕉,甘宁那时抱着手机,倚靠着冰箱,徒生一腔心疼。 客秾什么都好,好得不得了,可甘宁就是心疼。 像现在。 只是一包鸡柳而已。 客秾说她想吃,甘宁就在心里怪罪自己非要逞能和她开这样的玩笑,为什么不先拿鸡柳出来给她吃,为什么还要等到她说出来…… 她立马扎了两条最粗的鸡柳喂过去,仔细帮她把肉放进嘴里,插开买给她的奶茶,适时递上去让她吸了两口。 红灯还有一点数字,甘宁又喂了两根鸡柳。 客秾刚伸手过来,甘宁送上两张抽纸,客秾看她一眼,草草擦了下嘴巴,绿灯亮了。 甘宁又拿出来一袋正新鸡排,叉了一块,趁着堵车的间隙喂了客秾。 客秾边咀嚼,边问:“怎么买了甘梅味的?” 甘宁:“这是甘梅味的吗?还有一袋是番茄酱和辣椒粉混合的,给你买的,尝一尝吗?”[1] 客秾嗯了一声,偏一下头,嘴边送上了奶茶吸管。 甘宁满打满算,其实也就来过新家两次,进小区还只会走死路——中介带她走的那条路。 两人花了一点时间找到了甘宁的停车位,上了楼。 太和景苑是新建的小区,门锁是指纹和密码一起的。 客秾站在门边,手上抱着鸡柳和温热的奶茶,看甘宁开门——原本放一下手指的事情,甘宁却突然开始按密码。 客秾没来得及挪开眼,甘宁她动作很慢,按了六个毫无逻辑的数字。 1打头。 甘宁开了门,迎客秾进去,门口的墙壁上有内嵌鞋柜,甘宁拿了两双棉拖,外面还套着包装袋。 客秾低头换鞋,却突然福至心灵。 她那六个数字不会就是手机号码吧? 这人怎么什么密码都是手机号码…… 换好鞋,客秾把大衣和小包挂起来,钥匙放在鞋柜上面的托盘里—— 等她坐在空荡客厅的唯二的其中一把椅子上开始打量房子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好像太过熟稔了。 甘宁把刚刚买的一堆零食介样儿摆在她下午临时去宜家扛回来的小餐桌上,她下午走的时候顺便煮了一壶红枣桂圆清茶,这会儿煮好了正在保温。 家里没有水杯…… 找到了小碗,盛了点儿给客秾喝。 甘宁洗了一盒蓝莓,扒了一颗红柚,切了两颗芒果,超市里的阿姨极力给她推荐一种梨,甘宁也买了点,切块放着……两大盘子水果,甘宁端出来的时候,看到客秾悄悄翻了个白眼。 甘宁坐下来,递给客秾一个水果叉,解释:“我只是想给你吃,不是因为别的。” 只是看到了这些吃的,想给你吃,不是因为想追你,不是因为愧疚,不是以为讨好。 就是想对你好。 客秾被看穿了心思,掩饰一样喝了口茶,手不由自主伸向蓝莓。 不是很酸,好吃。 甘宁吃了口柚子,“柚子也很甜,尝尝。” 水果都尝了一遍,家里只有她们两人,客秾猜到可能今晚是两个人的温居。 “一会吃什么?”客秾问。 甘宁:“做菜来不及了,吃火锅,你帮我洗菜吗?” 客秾没有拒绝。 暌违久别的两人挤在一间厨房里。 客秾在水槽里洗菜,甘宁在一边切土豆、切毛肚、拉蒜末、切午餐肉,没有人说话,小电锅在外面烧着,火锅底料的味道弥漫开来。 两个人吃不了多少,菜品很快就收拾好。 甘宁拿了一瓶可乐过来,给了客秾,她自己喝rio,“你晚上肯定不在我这里住,还要开车,就喝饮料吧。” 客秾虽然觉得无语,但抵不住她说得很对。 羊肉牛肉毛肚下进去,红皮白肉很快滚成了熟肉,甘宁拿了一个碟子捞了些出来晾着。 客秾每次吃火锅,总烫伤上颚,晾一晾好让她入口。 客秾吃了一口肉,问甘宁:“这几年在英国过得怎么样?” 甘宁在下菜,语气轻松,像是顺带回答一样:“还行,就那样。” 客秾不太满意:“什么叫还行?” 甘宁捞了点蘑菇夹出来,“你不喜欢我装乖卖傻扮可怜,那我就说还行,别人问我,我都这么说。” 客秾吃完了碗里的,又去盘子里夹,甘宁把盘子转了转,示意她拿凉了的那边。 “伦敦很不好吗?” 客秾嚼着嘴里的毛肚,觉得今天的火锅没滋没味的。 甘宁笑了一下,把煮进去的耗儿鱼捞出来摆开晾着,“怎么会不好?国际大都市,也很有独特的味道。住在伦敦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刚去的时候,不熟悉,有一段时间比较宅不出门,后来好一点了,也有交一些朋友,闲的时候会在周边逛,节假日也和朋友去吃中餐,平时自己在家做,有的调料难买一点,不过有很多可以替代的,那边最差的估计就是天气了吧,常常变化无端的。” 客秾嚼着鱼子福袋,鱼子在牙齿挤压下一颗一颗爆开,“我妈说她转给你的钱,你都没花。” 甘宁看着她眼睛圆圆,两颊也圆圆,热气熏腾下,连脖子都红红的,可爱得她心都要膨胀起来了。 于是她也拿鱼子福袋吃,“有花的,刚去的时候,交房租、购物、出行、交杂费都是用姨姨给的钱,后来不用是因为实习的公司福利待遇挺不错,生活也步入了正轨,工资可以养活我自己了,就想试着能不能自己独立起来,所以没花。” 甘宁怕她不信,说得更仔细:“你知道,在国外有一道瞒着所有中国人的中华料理,叫左宗棠鸡,既不像糖醋里脊,也不像锅包肉,奇奇怪怪,但是和我一起去交换的一个女孩子吃过一次之后特别喜欢吃,每次要考试或者第二天有pre,她前一天必然要我陪她去吃左宗棠鸡……” 客秾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很平淡,“原来你的不耐心和狠心都只是对我的吗?对我的温柔细心和体贴也同样会这样对别人吗?” 甘宁愤恨得几乎要打自己巴掌,她站起来去翻还没收拾好的行李箱,找了一张纸出来,给客秾看:“我刚刚,我刚是瞎编的,我那一届和我一起去交流的只有我一个女生,没人喜欢吃左宗棠鸡,每次有考试和pre跑去吃中餐的只有我,我刚说的交了一些朋友其实并没有” 她拿出来自己的手机,几个社交软件都给客秾看,“我在英国没有交到很多朋友,只是认识了些人,我最好的朋友是房东太太的一只萨摩耶,是它带我去周边逛过……” 甘宁总以为自己经过叁年的历练,对生活理应游刃有余了,可她每次站在客秾面前,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写在试卷上被老师画了叉的错误答案。她是生活里最不熟练的小丑,是菜园里最东倒西歪的幼苗,是流水线上注定要被挑出来扔掉的残次品。 客秾不想看她无聊的证明,擦了嘴就要走。 甘宁拉住她,突然凑得很近,眼睛急红了,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但生生忍住了,她把语气放得很温柔,哄着客秾,生怕吓到她一样:“秾秾,借我十分钟好不好?就借我们以后在一起的十分钟,就借一下。” 客秾张嘴要拒绝,甘宁已经把她拉进怀里了,“只是抱抱一下,就十分钟。” “宝宝,对不起,我对你太差了,对不起……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我有在努力对你好,但是现在才发现我好像真的对你很不好,我做不好很多事情,别的我都不在乎,但是我对你差是我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她说话毫无逻辑,rio只喝了半瓶,好像醉了。 客秾没有觉得以前甘宁对她差,只是某种奇怪的心理在作祟。 不甘心。 甘宁是她一个人的,只能对她一个人好。 [1]我不喜欢吃番茄酱,对正新鸡排里放番茄酱加辣椒粉这个组合更是不敢恭维,但客秾很喜欢。 第三十一颗蓝莓闲愁几许 蓝莓指尖(叁十一章) 甘宁重复地说着“宝宝,我对你太差了,对不起”一句话,样子内疚,语气又诚挚可怜。 几次之后,就连客秾也不由得觉得她说的是对的,于是,在某一次甘宁又叫“宝宝”的时候,她的鼻子开始发酸,眼泪就那么掉下来。 她把自己更放心地塞入叁年前的那个怀抱,一张嘴就是哽咽,“你对我太坏了,甘宁,你…” 她哭到说不出话来,抽气比情绪来得大声,打着哭嗝,眼泪掉的比地心引力快,一滴又一滴。 甘宁不敢松开她,更不敢去看她。 可那泪啊,掉得好大声,全砸在她心里最痛的地方。 甘宁从前学英语,从没觉得词不达意,她口快心直,在英国住了叁年,和人寒暄只说how are you。 可面对客秾,她才明白她的语言有多匮乏。 她要学多少诗词歌赋,要看多少名家传记,学多少表现手法,听多少世界名曲,才能学会罄述她爱客秾的那一颗心。 她要怎么祈祷,才能洗净自己当初对客秾犯下的罪。 十分钟越来越漫长。 她们在自己的家,可谁都没说要坐下来。 拥抱被无限延长。 没有隔阂、没有嘲讽、没有不甘、没有委屈、没有难过、没有伤心……所有的不好都被排挤出这“十分钟”之外。 甘宁终于松了松手臂,像从前千万次那样,捧起客秾的脸,凑得极近,像是要吻上来,可她只是看着。 客秾哭肿了眼,眼周连带着鼻头,红粉一片。 她睁着雾蒙蒙的眼,问甘宁:“你看什么?” 甘宁狠了狠心,问她:“再借我一点时间好不好秾秾?” 客秾掉着泪,居然点了头。 甘宁得了准许,一秒没浪费,吻就落在客秾眼皮上,吻走了泪痕。 客秾靠近她怀里,额头就贴在她脸上,眼泪涌出来,也沾湿了她的脸。 甘宁手臂环着她,绕到她下巴处托着。 甘宁忽然问她:“宝宝,你还没看过我的卧室是不是?有点简陋,要去看一看吗?” 像是一个暗号。 甘宁牵着客秾打开卧室的门,两人没来得及进去,甘宁忽然转身托起客秾的下巴,吻上了心心念念的唇。 柔软、湿润、冰凉,甜、香、糯。 比泡芙里的奶油更顺滑,比手作的蜜薯干香甜。 呼吸之间带着似乎是客秾独有的香味,温热交替着。 只有挨得近了,才知道爱情有多美,生活也很甜。 伦敦叁年,这样的滋味不敢想。 甘宁吻得仔细,也吻得很慢。她含着客秾的一片唇,每一处都细细品味千百次,思念是一因,不舍是一因。 最重要的是珍惜,从前只贪欢,尚不知时刻可贵。 卧室不大,进了门两叁步就是床。 客秾被小心安置在床上,毛衣在床脚,小吊带被掀起来,薄薄的小腹上盖着甘宁轻轻摩挲的手。 甘宁还是亲她,吮着舌尖儿,一点点尝。 舌尖儿是凉的,小巧的一点含在唇间,像是一块融化了的糖。 甘宁哪里还敢用力,她生怕那块儿糖会被自己咽下去。 “秾秾,怎么这么好?宝宝,我的秾秾……” 甘宁像是喟叹,她含着唇与舌尖,把亲密的话送到客秾嘴边,于是客秾也像是被传染了一般,她的手环在甘宁脖子上,轻轻合上眼,舌伸进甘宁嘴里,和她的一起勾连,舌面相贴。 滋滋的亲吻声传来,唇与舌相抵,吻逐渐不受控制,变得猛烈起来。 甘宁这时候却不怕客秾会被自己吃掉了,她恨不得自己此刻能真的吃掉客秾,此生都再不分开。 客秾被亲得受不了,缩进甘宁怀里轻哼。 甘宁拤着手下那一段细腰,不知怎么的终于松开了客秾的嘴。 客秾唇红红、舌红红,眼儿红红。 甘宁的床上,藏了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兔子。 幸好下午回来一趟,把床给收拾好了,甘宁想。 客秾仍旧合着眼,头往甘宁怀里拱了拱,把脸埋进甘宁的毛衣里。 甘宁拉了被子来给客秾盖上,抱着她,“累不累宝宝?” 客秾在她怀里摇摇头。 甘宁关了大灯,身子潜进被窝里。 她和客秾脸贴脸,在昏暗里对视。 客秾的泪突然掉下来。 冲着甘宁的嘴,没有犹豫亲上去,噙了甘宁的一片唇。 她哭得浑身都颤抖,牙齿磨着甘宁。 “甘宁,你对我太坏了,你…你没有,没有良心……咬死你算了……” 嘴上说着狠话,牙齿却连力气都不用。 甘宁擦掉她的泪,紧紧抱着她,“我会好好追姐姐的,会努力追你的。” 客秾还是哭,“你,你就知道骗人,你学坏了,就骗我。” 甘宁帮她顺着气,“我小时候就没学好,以后会改的,我哪里做的不好,姐姐以后告诉我好不好?” 客秾逮着甘宁的耳垂就咬上去,这次用了力气。 眼泪掉进甘宁的耳窝里,震耳欲聋。 甘宁任她咬,手却伸进客秾吊带里,沿着腰线摸,摸了一会儿,察觉到耳朵上的力气松了些,客秾不哭了,但还在断断续续抽噎。 甘宁:“怎么一点肉都没有?为什么瘦了好多?” 客秾又把那一点耳垂含进嘴里舔着,含糊地赌气回答:“你管我,谁叫你摸我。” 甘宁把她搂紧了些,怀里的人没有一丝挣扎。 客秾问她:“痛不痛?” 甘宁:“还能再咬十口。” 客秾被逗笑了,“可是我想咬二十口。” 甘宁也跟着她笑:“那姐姐咬轻一点,匀成二十口。” 客秾:“想咬叁十口呢?” 甘宁松开她,两人又面碰面,一个腮若桃花,一个面带霞云。 客秾摸了摸甘宁的脸,没什么语气,但语调好轻:“好烫啊。” 活像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妖精。 甘宁捉来她的手亲着,“想咬多少口都能咬。” 客秾不干了,踢着甘宁:“想喝水。” 甘宁去倒水,临走把客秾裹进被子里,严严实实。 客秾在卧室里喝茶吃水果,甘宁在外面收拾残局,但她身在曹营心在汉,总是惦记着卧室。所以她动作很快把食物垃圾处理掉,桌子收拾好,碗碟一窝蜂都堆在水槽里,匆匆忙忙洗了手,急赶着要去赴一场蟠桃会。 洗好手,路过餐厅,拿了两人的手机,甘宁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拿了一套客秾能穿的睡衣,正要进卧室。 卧室的门却开了。 客秾穿戴整齐,脸上完全看不出刚才还躲在人怀里哭得像小兔子的样子。甘宁愣了愣,把手上的手机递给客秾,“要做什么去?” 客秾拿过来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拢了一把头发,侧身走过甘宁,“我要回去了,明早还要上班,你这里离学校太远了。” 甘宁亦步亦趋跟着她,跟她去厨房放下水杯和果盘,跟她走到玄关拿包、穿衣、换鞋、取钥匙。 客秾蹲下来系鞋带,甘宁也蹲下来,手垂在腿边,无所适从。 客秾不看她,头低着,脸藏在阴影里,“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带着我白天问的问题的答案来,如果你没有答案,那咱们暂时先别见了。” 甘宁像一直呆头鹅,蹲在玄关,看着客秾站起来扣上大衣扣子,开了门,走出去。 鞋子踩在走廊上,声音渐渐变小,电梯打开的声音……直到家里再次寂静无声。 客秾走了,甘宁又在原地蹲了一会儿,觉得腿麻了才站起来,厨房里的碗还等着她去洗。 洗过澡上了床,甘宁躺在刚才客秾躺过的位置,脸埋在枕头里——枕头上还有淡淡的客秾的洗发水的味道。 客秾让她准备好答案再去见她。 ——“甘宁,你今天就这样跑过来找我,你真的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你真的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知道一点,但不是十分知道。 ——“甘宁,你真的,对你那堪比纸薄的爱情和风一吹就倒的信念,有信心吗?” ——“你和他不是一样的人吗?一个费尽心思要得到,一个用尽心机要甩掉,你们的共同点是,得到了都不会珍惜。” 得到了都不会珍惜。 堪比纸薄的爱情。 风一吹就倒的信念。 甘宁想了一会,脑袋里乱糟糟的,实在想不出来什么。 索性坐起来,拿了纸笔来乱画。 标题:《客秾与我》 起因,甘宁见色起意,划掉,客秾下凡扶贫。 经过,划掉不写。 高潮,很多次,划掉。 结果, 写到这里,她重新抽了一张纸,低眉想了想。 【高潮: 11.13,客秾与我的故事被发现。 11.16,家长谈话,被通知需要分开,甘宁搬离客秾家,客秾问 “宁儿,宝,想吃烤红薯”“我给你也买了一个,好甜好甜,超香”“宁儿,晚上不回来了吗?”“宁儿你今天很忙吗?怎么不回我消息?”“你不会把我妈的话听进去了吧?”“甘宁,你说话!” 11.17,客秾第一次去宿舍楼门下等甘宁,其间给甘宁打了五次视频,十次电话,共一小时。 11.18,客秾第二次去宿舍楼下等甘宁,电话八次,语音八次,半小时。 11.19,客秾两次去宿舍楼下等甘宁,电话分别为16次、5次,时长共叁小时。 11.20,客秾没来。 11.21,客秾没来。 11.22,客秾与姨姨吵架,喝酒,晚上给甘宁电话十次。 …… 12.12,客秾在公告栏看到了甘宁出国的公告。 12.20,甘宁出国。 …… 除夕夜,客秾抱着烟花和吃的,敲开了甘宁和赵洁的家,失望而归。】 乱七八糟的日期和事件罗列之间,还散落着不少话。 “宁儿,你别怕,我知道你肯定是吓着了,最近我太忙了,等我过两天回家和爸爸妈妈谈一次,他们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就算短时间内可能接受起来有点困难,但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宁宝,不怕的,交给我,等我的好消息。” “宁宝,你看到了回我一句” “宝宝,我谈判失败了,还被妈妈教训了一顿,你出来陪陪我,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 那些好长好长的话,这张纸写不下,甘宁停了笔,闭上眼咂摸。 可是现在想起来的却都是结果之前的事情。 客秾在路边笑。 客秾吃糖葫芦。 客秾拿手机拍照。 客秾满手粉笔末。 客秾抱着卷子。 客秾一粒一粒吃米饭。 客秾刨着吃米饭。 客秾吃蛋糕。 …… 甘宁抽出来第一张纸,写: 若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没在一起没在一起没在一起!!!我们的宗旨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一堆情侣好得不明不白! 碎碎念:朋友送了我一个新的鼠标,好小,握在手里没啥感觉一样。 买雪糕的时候,冰柜门的抽拉门冻得太结实了,我一使劲儿,给我手指甲夹了一下子,现在大拇指上好一圈儿黑青。 最近接了一份工作,看着我空空的存稿箱,陷入沉思 第三十二颗蓝莓卑劣 蓝莓指尖(叁十二章) 甘宁写完了两张纸,客秾的问题她依然没有答案。 时间不早了,甘宁顺手把纸塞入枕头底下,关灯躺好。 却突然在黑暗里笑了笑。 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客秾的小毛病,床上用过了什么东西,就顺手往枕头底下塞。 第二天一早,甘宁起来做了枇杷百合炖梨,然后发现家里没有保温杯…… 清早去了一趟大超市,又买了一堆东西。 回家之后审视了一圈冰箱,用午餐肉黄瓜炒了个鸡蛋,茄汁肥牛,烫了好些蔬菜,装了一小盒米饭,煎了一块刚买的牛排,烧了个黑胡椒汁儿淋上去。 最后装起来,居然好大一包,送去了一中。 她给客秾发了个消息,告诉她有东西在门房放着,叫她中午之前去拿。 下午她正在看一些文件,收到了客秾发的两张图片。 一张是摆了半桌子的装得满满的餐盒,是甘宁送的。 另一张是在讲桌上,放着一个白色的保温杯,杯盖开着,杯口袅袅白烟。 第二天,甘宁五点起床,做好了饭菜和炖汤,六点多一点,她把东西送去客秾小区。保安亭里的人早已不是甘宁叁年前认识的人。 甘宁仍旧给客秾发了消息,提醒她上班的时候记得取餐。 甘宁今天也上班。 她在英国时就收到了这家公司的offer,待遇不错,工作内容也符合甘宁的预期,又因为是在西城,于是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到了中午,甘宁和同事去食堂吃饭,看到了手机里客秾发来的图片。 仍旧是一张桌子,摆着好几个饭盒。 甘宁视检了一圈,米饭吃光了,鸡翅剩下一个,时蔬虾仁吃光,茨菇海带鱼汤也光了。 【客秾:明天少装一点,这些我早上中午吃了两顿才吃完。】 甘宁捧着手机笑。 她说明天少装一点—— 那就是可以一直送了! 甘宁拍了自己的午饭给客秾发过去,公司食堂的饭,自然不如甘宁自己做得丰富好吃。 她上班第一天,不好自己带饭。 鸡蛋汤里看不到鸡蛋,青椒肉丝里没有肉丝,茄子烧得黢黑,还有一个看不出来是什么的菜。 甘宁原本不抱什么希望的,但她竟然很快收到了客秾的关心。 【客秾:吃多点】 【甘宁:遵命!】 【客秾:晚上回家做点别的吃】 【甘宁:这里的师傅炒菜像是油盐不要钱】 【甘宁:想吃粤菜,姐姐】 【客秾:好】 【客秾:你快点想答案】 晚上,甘宁下班回了家,抽了张纸。 上面写“客秾问”。 她把前天晚上想起来的客秾问她的问题写上去。 然后执笔思考,无果。 接着她又在纸上写,掩耳盗铃、刻舟求剑、南辕北辙。 又补了四个字,亡羊补牢。 甘宁回想着,忽然抓到了一句关键的信息: ——“我和你之间,差的只是我妈的那句同意吗?我妈不同意,你就能随便和我分手践踏我的心意让我一次一次去找你等你然后一次一次让我的希望落空吗?只要我妈同意了我就乐颠颠跑出来跟你甜甜蜜蜜说好话?我妈这么重要,你怎么不去和我妈过?” 她妈妈不同意,我就放弃。 她妈妈点头,我立马去找她和好。 刘婷重要,还是爱情重要? 甘宁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思考的问题,不是客秾要什么,而是在思考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逃走。 逃走? 于是她开始反省自己的思考方式。 也思索客秾的问题。 她和客秾之间—— 差的是刘婷的同意吗? 甘宁发现自己似乎是在把恩情放在爱情前面,把刘婷放在客秾前面,而不自觉地,把自己放在所有这些的前面。 她把恩情放在爱情之上,是她默不作声的自私自利——她以为只要她退一步,所有的事情都能回到原来的位置,那她就不必承担局势改变造成的结果带来的压力——这又是她的自高自大,她以为自己的角色重要到所有人的生活都以她为中心,她进一步或是退一步便足以撼动地球转动的速度。 她把客秾当成往事里最可以随意回忆的部分——她知道自己可以随时回忆品啧,所以放手放得干脆利落,还把客秾在楼下吹冷风受冷落时她蹲在楼道小窗前的无意义又虚伪的等待当成自己爱情挫折的凭证。 她和客秾之间,差的是—— 差的都是甘宁缺少的。 甘宁差的是,并肩作战的勇气、只可同甘没有共苦的信心。 客秾——所有人都是她最亲近的人,但所有人都沉默着忽略了她的意见。 她就像是喜剧里,那个被隔离在话音之外,手舞足蹈拼尽全力要吸引全场注意的配角一样。 甘宁冲到门口换鞋。 玄关处还放着客秾穿过的棉拖。 那双拖鞋是甘宁在超市随手买的,二十多块钱。 鞋底只有薄薄的一层棉,鞋面上的棉更是不如鞋底,几乎只有两层布料缝在一起而已。颜色是土到掉渣的淡粉色,布料的花纹是几十年前都会有人觉得土的格子。 甘宁要出发的勇气忽然就泄了。 她太愧了。 她的卑劣、自私、自大、无知,哪里配得起客秾的答案。 甘宁想起自己和客秾第一次在一起的那个晚上,她信誓旦旦说要永远做客秾的小狗。 客秾当时拥有的,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爱情、亲情,在那年的冬天全部离她远去。 他们在伤害她时,嘴里还在高喊我是爱你的。 客秾不是爱为自己哭的人,但甘宁见她哭了很多次。 甘宁看见的所有客秾的眼泪,几乎都是为甘宁而流。 前天晚上,她为了哭,连和自己生气都忘记了。 甘宁站在玄关,看着那双廉价的棉拖, 她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来埋怨这拖鞋不够高贵。 甘宁瘫在椅子上泄气,退缩的念头起了一次又一次。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客秾:明早想吃馄饨,汤的】 【客秾:午饭交给你发挥】 这两句话上面,是甘宁问她的明早想吃什么。 甘宁又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卑劣。 那句话,是她在下班的地铁上,看手机觉得无聊,发给客秾的。 甘宁的退缩和勇气在打架,自尊和爱情在撕扯。 自己到底配不配得起再去追一次客秾。 ——你真的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你真的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甘宁低头,那张被她命名为《客秾问》的纸上,顶头就写着客秾的这句问话。 刚才退缩的念头瞬间退潮。 这又一次提醒了甘宁自己刚才那些所谓的撕扯和挣扎,只不过是自己的本性又一次陷入了随身携带的懦弱里。 甘宁自嘲地想,亏得客秾从前不厌其烦地夸她勇敢。 那些勇敢,其实是她剥掉了伪装的weak的做作。[1] 也不过是自己为了骗人的爱,使出来的手段。 就像现在。 她是一个坏人,想要卑劣到底。 【甘宁:姐姐,需要鼓励鼓励】 甘宁的消息刚发出去,客秾的电话就打过来。 “怎么了宁儿?” 客秾的声音很空旷,细听之下,还有一点回音。 甘宁猜,她现在正在楼道里。 “姐姐,鼓励鼓励。” 她在此刻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坏。 客秾温柔关心她,而她以卑鄙应之。 客秾停了一会儿,说说:“你来找我吧,我在学校里,这节自习课下了之后我就下班了。” 甘宁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像一个真正的反派那样,脸上露出大计得逞的邪恶笑容。 可谁知,确实眼泪忍不住流。 她的忍泪神功,破功了。 在去一中的路上,甘宁倚着靠背思索自己刚才“鳄鱼的眼泪”。 当然她没让客秾发现。 也许自己还不算太坏,毕竟卑劣也需要有底线,她想。 出租车停在一中门口,客秾就等在那里。 今天天气开始回暖,客秾穿了一件皮外套,修身的毛衣。 她看见甘宁下了车,立马迎上去,拉了甘宁的手,神色焦忧问她:“怎么了?电话里也不出声。今天上班不开心吗?” 甘宁牵着她往路边走,“不是,上班挺好的。” 客秾见她兴致不高的样子,问她:“晚饭吃了没?” 甘宁:“没吃。” 客秾:“那正好去吃粤菜,去年这附近新开了一家粤菜馆子,我吃过一次,挺好吃的。” 甘宁看着她从包里掏出来车钥匙,便问她:“你什么时候吃的?和姨姨姨夫吃的?” 原本甘宁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想客秾忽然面色扭捏起来,随后坦白:“不是和爸妈吃的,和一个相亲对象吃的。” 甘宁…… “换一家吃吧。” 甘宁倔强提议。 客秾也犟起来,“我就爱吃那家的。” 甘宁:“那走吧。” 客秾得意洋洋去开车,甘宁站在路边,忽然笑了笑。 客秾这样神现活气,也不错。 到了饭馆,两人点好菜。 客秾装作无意,实则惴惴,“我问你的问题,你想好答案了没有?” 甘宁倒了两杯茶,推了一杯给客秾,“不想在这里说。” 客秾:“那你要在哪里说?” 甘宁:“全世界除了这个饭馆儿的其他地方。” 客秾在心里翻白眼,“那你憋着别说。” 一顿饭安安静静吃完,甘宁夹菜、扒饭,客秾干脆点开手机,找了部最近在看的剧,甚至把耳机拿出来戴上,甘宁夹过来的菜,被她堆在碟子里碰都不碰。 甘宁也上了气,不管不顾,自己吃什么,给客秾夹什么,碟子里堆了好些莴笋、蹄膀、腊肉。 服务员来上菜,被这奇异的气氛感染,放下东西就马上离开。 吃过饭,甘宁结账,客秾去开车。 车子里没人说话,客秾觉得有点空,于是旋开了广播。 伦敦腔的播音员像是朗诵诗歌一般播报着午间新闻,似乎说的是最近伦敦又有新的寒潮来袭。 甘宁支着耳朵听了又听,转头把故作镇定的客秾看了又看,确定是伦敦的一家广播电台。 车子顺利行驶过路口,甘宁把广播关掉,“以后不用再听这些。” 客秾青着脸,满不高兴,冷冷告诫甘宁:“我的事不用你管。” 甘宁问:“这车上,你的相亲对象坐过吗?” 客秾冷笑:“当然坐过,我们还做过呢。” 甘宁的脸瞬间气得紫胀。 她把随身带的包翻开,里面有一小管香水,她拨开盖子,往车上前后左右都喷了一下。 客秾专和她作对,四面车窗、连带天窗都被降下来,香水被风一吹,什么味道都没了。 车里残存着香水清新的后调。 车窗被关上,甘宁捋了一把被风吹着贴在脸上的碎发。 客秾看了她一眼,想问什么,又没问。 两人各自沉默。 驶出这一条街,客秾摸不准要往哪走。 就问甘宁:“需要把你送回家吗?” 甘宁嘴硬:“不用。” 客秾听话地把车子停在路边,“那你下去吧,再见。” 甘宁不动,被气得无意识噘起嘴。 客秾甚至贴心地帮她把安全带按开,神色张扬,手指点在方向盘上,一副赶时间的样子。 甘宁还是不动。 客秾装着得意又疑惑的样子问她:“怎么不下去?要我把你送回去?” 甘宁不说话。 客秾问她:“看上我这副驾驶了?” 甘宁又把安全带系上,“回你家。” 客秾悠悠说:“我一个单身独居女人,大晚上带你回家不合适吧?” 甘宁更气了,几乎吼着问:“我又不对你做什么!” 客秾转过来盯着她冒火的眼睛,“你不对我做什么,大晚上去我家干嘛?” 甘宁一时语塞,“你你你我我我”好一阵,最终什么也没说。 客秾又把她的安全带解开,下巴对着车门扬了扬,“下去吧,单身独居女青年要回家睡觉了。” 甘宁死皮赖脸,默默又坐了一阵,最终还是下了车。 车门刚一关上,车子就扬长而去。 甘宁终于知道了羞耻,蹲坐在绿化带边抠手。 过了一阵,天好像开始下雨。 因为甘宁看到她脚下有几滴水痕。 她一抬头,天空明月朗朗。 她又低头,地上多了一滴水痕。 她摸了一把脸,摸到了一把潮润。 原来是她哭了。 [1]对我中文加英文的写作方式感到抱歉……我没找到合适的替代词,weak放在这里好像更符合甘宁的心境。 莫名其妙的展开(挠头 第三十三颗蓝莓明月朗朗 蓝莓指尖(叁十叁章) 甘宁擦掉脸上的泪,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她站起来摸出手机来要打车,回身却看到了路的对面,不远处,马路边,客秾的车停在那里。 车旁边的绿化带边,蹲着一个客秾。 她正垂着头,及肩的发垂下来,看不到表情。 甘宁走过去蹲在客秾面前,在她抬起脸的瞬间,手扣着她的下巴,吻上去。 两人唇贴着唇,谁都没动。 甘宁耐不住,先开了口,“姐姐,我错了。” 客秾推她,甘宁干脆顺着她的力道坐在地上。 甘宁像是一块牛皮糖,非得要和客秾挨着。 她的脚碰着客秾的脚,膝抵着客秾的膝,把头强硬地塞进客秾怀里,脸枕在客秾膝盖上。 这也不够,她甚至牵起客秾的手放在自己头上——再没人像客秾这样摸过她的头。 甘宁幻想自己是咄咄逼人的前任,她问客秾:“你在这里做什么?” 客秾的声音飘在寒夜的风里,不十分真切。 她说:“我的答案你还没说。” 甘宁突然笑了,开心又肆意。 客秾动了动她放在甘宁头上的那只手,还是没忍住,给走失的狗狗顺着毛。 “晚上给我打电话时为什么不开心?” 甘宁:“因为你要的答案,我觉得很沮丧。但是答案我现在还说不出口,让我酝酿酝酿好不好?” 客秾稍想了想就明白了她的沮丧。 她没说话,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手上的动作却更温柔。 甘宁今天早上起得早,第一天上班,中午没睡觉,晚上的情绪消耗又很大,早已经很累了。 此时虽然弯腰弓背,姿势不是很舒服,但枕着客秾的膝盖,被客秾温柔地摸着头,她很快就有了困倦之意。 今夜的晚风终于有了春天的气息,花香似有若无。 就在甘宁快要被周公拉走的时候,客秾摸了摸甘宁的脸,叫她:“宁儿,不能在这儿睡,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甘宁站起来摸到了客秾的手,寒津津的。 两人上了车,客秾打开了暖气,车子走得不慢,很快到了甘宁楼下。 客秾打开了甘宁那边的门锁,嘱咐甘宁:“自己在家千万锁好门窗,一会上楼在电梯里别迷瞪,清醒一点看清楚楼层和门牌。” 甘宁有些想叹气——客家的人,不管老小,在某些时候,都把她当14岁来看。 客秾见她表情似有不耐,瞬间脾气也起来了,伸手推了推甘宁肩膀,“说你呢,听见没?别我前脚说,你后脚就忘。” 怪不得是母女,客秾和刘婷的话,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甘宁解开安全带,转脸问客秾:“你困不困?” 客秾:“?” 甘宁:“去我家睡吧,我家里有两个卧室,我昨天把另一个卧室也收拾出来了,两个卧室你可以自己挑。” 她见客秾不说话,又添道:“我今晚肯定包不了馄饨,楼下小区外有一家馄饨店,同事说味道还不错,明早我们一起去吃,好吗?” “你不让我去你家,那你来我家,我不怕你对我做什么。” 客秾满脸的无语——最后又答应了。 两人停好车一起上楼时,甘宁突然疯了一样急切地告诉客秾:“我出去一下,很快很快就回来,你先上去洗澡休息,门的密码你知道的,自己添一个你的指纹进去。” 客秾拉着她,觉得莫名其妙,“这都快十点了,你去哪?” 甘宁急得脸都红了,攀着客秾的手臂亲了亲客秾,在她鼻尖上蹭了蹭,“我很快很快就回来,你先睡觉,去睡主卧,东西都是齐全的。” 客秾上了楼,回想着上次来这里时甘宁按的那几个数字,输进去,门开了。 原来上次按得那么慢,是为了让她看到。 小鬼头。 客秾关上门换鞋,越想越觉得她可爱又好笑。 因为甘宁上楼前的嘱咐,客秾进了门先去看次卧—— 放了一张搁着床垫的单人床,两个行李箱,还有摞得整齐的纸箱子。 客秾去推了推行李箱,是空的,看来是没地方放,暂时堆在这里。 客秾去甘宁衣柜里拿了她的一套睡衣,拧开淋浴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自己没有换的内裤,于是干脆给甘宁发消息叫她帮忙买一个。 客秾洗过澡,吹了头发,去厨房找水喝,看到了在客厅桌子上,甘宁思考答案时写的那张纸。 客秾抄起来看了看,抿嘴笑一下,放回了原位。 甘宁跑了几个地方,最后一站,终于回了家。 先去厨房里冻馄饨——楼下并没有馄饨店,她跑了好几个地方死乞白赖问人家店里买的。 然后拆了新买的棉拖和内裤,去卫生间洗好,关上门拿吹风机吹。 第二天,客秾早上没课,所以睡前干脆把闹铃也关掉了,一觉睡到自然醒。房间内的遮光窗帘质量很好,一点光都没透,床头的电子表显示现在已经十点多了。 客秾习惯性地在枕头下摸到了手机,拉出来时,好像还带出来了别的东西。 客秾借着手机的光,见是一张纸。 字写的很潦草,客秾只能认个大概,她一眼看到了那句被划掉的“高潮,很多次”。 客秾刚睡醒,脸就红了大半。 又看了看其他字,划掉了很多,客秾只认识“客秾下凡扶贫”几个字。 客秾看了几次看不懂,干脆不看了,把这张纸仍旧塞进枕头底下,结果又摸到了另一张纸。 她抽出来看,密密麻麻写了一整张,标着日期,写着一些流水账和对话。 ————————— 姨妈今天来杀我了t-t,所以写得少。 第三十四颗蓝莓“牙酸” 蓝莓指尖(叁十四章) 客秾看了几次看不懂,干脆不看了,把这张纸仍旧塞进枕头底下,结果手伸进去,又摸到了另一张纸。 她抽出来看,见纸上密密麻麻一整张都是字,页左标列着日期,从11月中旬的某日开始,日期之后罗列着事件陈述,还带着许多引号里的对话。 客秾坐起来,拧开床头的灯仔细看—— 其实那年冬天的事情,她早已忘了很多,能记得的也大多是一些零星的片段、忘不掉的情绪、还有那年西城下的几场雪。 甘宁把那年的事情详实地写下来,列在一起,从前到后看下来,简直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连客秾都不禁心疼自己短短一个月,竟然保持了平均每天一次的频率往甘宁学校跑。 不知道当时客秾在楼下等着,甘宁又蹲在哪个犄角旮旯一边伤心一边自虐式地陪着客秾。 客秾尤其记得,甘宁初走之后,自己做的一场梦。 那时她对甘宁的恨意还很明显,梦里两人连面都看不清,客秾歇斯底里向甘宁喊:“我曾经那样恳求你不要放弃,我等在你宿舍楼底下的时候我觉得只要你还在那栋楼上,那我可以长长久久的等你。我去你家找你,你连门都不给我开,我给你发微信,你一个字都不回我,我给你打的电话你一个不接,我给你点外卖你直接换掉了手机号……甘宁,你的狠心值这么对我吗?” 但其实,真正让客秾觉得生气又伤心的,不是甘宁的冷落和不回应,而是她的不坚定,是她在面对这份感情里第一次遭遇的挫折不作反抗就举旗投降的退缩。 但后来客秾又明白,看待一段感情,视角也很重要。 她某次听一个做初中班主任的同学诉苦,她班里一对好朋友吵架,原因是女孩A觉得女孩B最近对另一个女孩比对她好,怒气之下就故意冷落女孩B,女孩B感觉到了冷落,但不明白就里,自觉委屈,于是矛盾发展到顶峰,两人在课间一边哭一边吵。 同学说小女孩之间的友情真好,就是两人都小到没有学会设身处地和坦荡沟通。 客秾深受启发,于是也学着把自己带入甘宁,遭遇、心境、苦痛、挣扎、恐惧、压力……一样一样设想体验过来,心情微妙又复杂——如果把自己放在甘宁的位置上,未必会有甘宁做得好。 起码甘宁保全了她与刘婷和客长建一方的关系,也和自己断得干脆利落。 客秾不是记仇的人,尤其对方还是甘宁。 她在雨夜抱着甘宁买的抱枕,天真地向看不见的月亮许愿:“希望甘宁今年毕业回来。” 如果她回来…… 初夏的小雨里,旖旎遐想不断。 那一晚,客秾连梦都得做的不老实。 当然甘宁毕业确实回来了,不过只有一夜。 烈烈浓夏,灼灼圆日,窄窄檐影,两人说话不过十句,客秾的气倒是生了个够。 生活总要继续过,谁也不必故意摆出些做作姿态来演戏。 刘婷给客秾介绍了相亲,客秾只等她劝了两遍就答应了。几场相亲下来,西城的咖啡馆她坐了个遍,每次只点柠檬水——也不知道要酸谁。 就连后来那一场和女孩子的约,她都去赴了。 可惜结果不太理想。 她做不到和除了甘宁以外的人以恋爱的名义牵手拥抱。 刘婷那时候劝她把心放宽一点。 但后来真正放宽的只有微信的好友容量。 那天晚上她收到刘婷的微信,说甘宁回来了。 她无意间瞥见了微信消息预览,差点在课堂上把等高线说成等甘宁。[1] 下课后她着急往家赶,开着车出校门时,车子差点擦到了学校门口的名人雕像,就这样都没能把她从浑噩与激动中唤醒,一路上车子开得时快时慢,把跟在她后面的一辆保时捷气得在路口大骂。 等她终于回了家,悄悄打开甘宁卧室的门,借着客厅的壁灯,看到了小床上半张脸遮在被子里的甘宁。 她的头发长长了,打着卷儿窝在枕头和墙壁之间。 为什么不剪头发呢? 伦敦的理发师让她不舒服了吗?还是从前的阴影足够让她释怀,不用再留短发了? 14岁的甘宁小小的,身上伤疤未愈,她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自己拿着剪刀把刚刚长长的短发一点一点剪短。 “他打我的时候,常拽我的头发,我这辈子都不要再留长发。” 那时候的甘宁是这么说的。 客秾惊喜于她的变化,更遗憾她的变化里没有自己的参与。 / 客秾看完了那张纸,把褶皱抻了抻,塞进枕头底下。 她下了床拉开窗帘,看到床头放着一套内衣裤,这才注意到脚上穿的棉拖也和昨晚的不一样了,更软乎更舒服。 想是甘宁昨晚出去买的?还是之前买的没来得及拿出来? 床头柜上有一个杯子,客秾拧开,是还冒着热气的水。杯子旁边有一张折起来的纸,纸背还能看到渗出来的墨迹。 「客秾亲启: 原谅我用这样不磊落的方法向你展示我带来的并不坦荡的答案。虽然我在你面前毫无保留,但我还是想要用一个不那么锋利的办法来向你剖析我的错误。 四年前我借口酒醉和你在一起,我连表白和开端都做的不光明。其实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在设想我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在何种场景下,用哪种措辞和语气,向爸妈出柜了。可惜彼时年轻,日子又过得太舒适,那样紧张的场景,在当时的我,也都是当做甜蜜的宣誓来假想的。 都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但生活里真正能准备的事情,都不算是事实人生。 我妈妈的回来是人生给我的预警,我却把那当成了新的启点。小时候的阴影从未离开过我,妈妈的到来是一针强化剂,她引来了孟达平,我就变成了一颗炸弹。 当年我怕你害怕,一直没敢告诉你,其实我差一点,杀了孟达平和我妈妈。当然,事实是没有。但没有什么能比让一个清醒的人知道自己即将成为不受控的疯子更罪恶、更毁灭的事情,我那时徘徊在清白和犯罪之间,尚存的良知和待燃的阴暗此起彼伏,而我的理智不属于这两者之间的任何一方,我在上天堂的诱惑和下地狱的堕落之间不断犹疑,最终觉得离开是我最好的归宿。 我把这些写出来,不是为了让你怜悯我而因此待我好,当然如果我因此不小心钻了你心软的空子,那我也十分乐见。 我写这些,是想为叁年前我们的感情正名:它一直存在,热烈绽放,世上无花可比。 但我一定是错误的。 犹疑、不坚定、逃避、舍弃、懦弱,我的一切错误的行动都是扼杀我们感情的凶手,我一心只想着不犯错误,而在宿舍楼外的你,在拼尽一切解决问题。 我没有和你并肩作战,还把你推得更远。 我想,你要的一定不是为了爱而爱,不是因为允许所以爱,不是成为可能的爱,不是时机正好所以爱。 或者,我该这么说,我想做到的爱你,是义无反顾的爱你。 不是权衡之后,不是顾此失彼。 我想让我们的感情更从容,更进退有度,更合二为一。 更属于我和你,我们自己。 我们六年又叁年,今年是第十年。 我不想说从新开始,我舍不得过去,那是我爱了四年的26岁的客秾。 从前我走的每一步,对或者错,都算作你评判要不要接受我的标准。 我曾经误入一个教堂,跟着一位教徒跪拜在圣母像下,祈祷我和你一生平庸。 我知道以后再不会有奇险的境遇让我来证明我的义无反顾。 如果有,就算百年之后,我也一定要当面质问圣母为何欺骗我的诚心。 如果有,我一定毫不犹豫站在你身边,即使受苦,我也受双份儿的。 如果我的答案是错误,那我再接再厉。 中午我回来给你煮面,告诉我正误。 在家等我,我爱你。」 客秾最后从卧室里出来时,已经近中午了。 客厅桌子上放着水果,旁边贴了一张便签纸: “我走时你还在睡,就没叫醒你。冰箱冷冻格子里有馄饨,冷藏里有一碗我调好的酱料,煮馄饨的时候放进去就好了。馄饨不是我包的,我昨晚在一家店里买的,周末我包。中午我回来,我们煮面吃,馄饨不要吃太多。” 客秾洗漱好,很快甘宁就回来了。 那时客秾在厨房里洗小白菜,甘宁没说话,打开电饭煲舀了几勺汤进汤锅,拧开火热着。客秾的小白菜洗好,甘宁顺手接过来在案板上切了放进汤锅里,香菇切了花刀也放进锅里煮。 面很快就煮好,排骨汤鲜菜面条,排骨炖得几乎骨头都快化了。 甘宁盛了两碗,放在桌子的两边。 客秾洗好手坐下,看对面的甘宁夹了一根小白菜送进口里,脆脆地咬着。 客秾抽了张纸擦手,低下头看着面前的碗,排骨比面多,鱼丸比菜多。 她说:“我想和你坐一起。” 甘宁突然停下咀嚼,咬了咬下唇,桌下的脚往前伸了伸,碰着客秾的膝盖,脚身相贴,“坐对面不好吗?” 客秾把排骨挑出来放在装骨头的小碟子里,推给甘宁,“我不要啃骨头。” 甘宁看了眼那碟子,起身去厨房拿了手套和小碗出来,排骨肉绵软,细骨一拔就掉。小山一样的排骨很快去完骨,嫩肉一小把,盛在小碗里。 客秾一口汤一口肉,吃了几口面,把白菜挑出来放进甘宁碗里。 最后汤喝不掉了,她也把碗推给甘宁,剩了一颗鱼丸一颗香菇,几根面条,甘宁照单全收,吃了个干净。 客秾就坐在她对面,拿了果盘里的橘子剥开,含了一瓣儿进嘴里——酸得要命。 甘宁看她表情变了,立马扯了几张纸垫在她下巴上,要她把橘肉吐出来。 客秾却不,非吃了下去。 之后甘宁去了厨房,客秾进卧室。 没一会,甘宁也推开卧室的门,客秾正在翻包。 甘宁把手里的水果糖喂进客秾嘴里,问她:“甜不甜?” 客秾放开包,看着甘宁,清清楚楚说:“牙酸。” 甘宁弯腰要去吻她,又在咫尺间停下,“不怕,还可以更放肆。” 原本应该是自上而下的吻,甘宁却突然跪坐在客秾腿间,仰头去够客秾,舌头像是安慰一样舔过她嘴里的每一颗牙。 客秾无意识地咬合,神经突突地鼓动,牙齿更软了。 [1]我忘了我前面有没有交代过客秾是地理老师。 没在一起没在一起没在一起!客老师不松口,甘宁任何过分的举动都是趁人之危!谴责她! 坏消息:这个月开始得改成隔日更了,因为我接了个工作,一下子变得好忙。以我的码字效率,日叁千真的写不完5555555 不过我会尽量写长一些,一章管饱!!! 爱你们,谢谢你们喜欢这个故事。 (还没吃午饭,我去吃饭了灰灰) 第三十五颗蓝莓旧衣服 蓝莓指尖(叁十五章) 客秾没有告诉甘宁她到底对那封信满不满意,甘宁也没问。 卧室床头那个荔枝味和橘子味混合的吻,轻描淡写地结束在了一分钟之内。 客秾要去上班,甘宁也得回公司,一顿午饭之后,家里又变得空荡荡。 这天是星期五,客秾上完课之后回家过周末,甘宁上班以来的第一个周末也正常休息。 周六,甘宁早上起来先包了荠菜馅儿的大馄饨,之后收拾东西去了看赵洁。 距离上次甘宁看过赵洁,时间还不到十天的样子,赵洁那头染得黑亮的头发已经有了泛白的迹象。 甘宁带赵洁出去吃饭,赵洁总想去苍蝇馆儿,稍微有点儿门面的店都不愿意去。 甘宁劝她:“妈,我现在虽然钱不算很多,但请你吃几顿饭的钱还是有的,而且我现在上班了,工资按月发,待遇挺不错的。” 赵洁要走,拉都拉不住,边走边说:“你有钱你留着用,不要每周都来找我吃饭,我在养老院里吃的挺好的。” 甘宁只好跟着她去吃小巷子里篷布搭起来的临时“面馆”。 吃过饭,甘宁跟着赵洁回了趟她住的地方,摆设和上次没什么两样。 赵洁去外面打水给甘宁洗手,甘宁在屋里转悠。 屋里唯一一张桌子上摆着她回国时给赵洁带的保健品,她顺手拿起来一瓶看,发现瓶子好像都没有打开过。 她又拿了一个盒子,这一盒居然连封口的塑料膜都没拆开。甘宁接连看了好几个瓶子,要么是没拆,要么是拆开了没吃,要么就是干脆连包装盒都没有碰过。 赵洁端着脸盆回来,看到甘宁在看那些药,就讪讪地解释:“我最近太忙了,也没空吃那些药。” 甘宁默不作声把几个瓶子的铝箔封口都拆了,桌子上有一支铅笔,她拿起来在包装盒上写上用法用量。 “这几个瓶子我都拆开了,我看了一下剩余的保质期,还有半年,一天一粒,差不多就是半年的量,一定记得吃。” 赵洁没拦住她拆封,只好答应了。 甘宁见桌子上还有暖壶,就给赵洁倒了一杯水,给她拿了今天的药,看着她吃下去。 之后两人聊了会天,赵洁唠唠叨叨说了许多,甘宁只能听着。 很快赵洁的午休就要结束了,甘宁从七歪八扭的小巷子里出来,在路边的一个小卖部里买了一箱牛奶一箱小面包,提回去给赵洁的时候她又死活都不要,最后在甘宁的坚持下,她又只好留下了。 甘宁心里乱糟糟的,不太想回家,就沿着笔直的大道游走了半天。 下午时分,甘宁提了一兜子水果去了客家,来给她开门的是客秾。 客秾见她穿的小皮鞋上都是土,就问她:“你去哪里了?” 甘宁边换鞋边回答:“去见我妈了。” 客秾往客厅走,甘宁换好鞋和她诉苦:“家里有吃的没?姨姨姨夫呢?” 客秾接了她手里的水果,打开了冰箱门,“他们俩出去买衣服去了,说是过两天要去海南旅游。” 甘宁帮她一起整理冰箱,“怎么突然要去海南旅游?” 客秾:“这个星期咱俩都不在家,我妈觉得在家里待烦了,就去外面找了个旅行社,报了个团,我也是今天回来才知道。” 甘宁:“旅行团靠谱吗?” 客秾:“我看了一下配置,还不错,行程安排挺适合他们,酒店也不错,对得起价格。” 甘宁:“那就好。” 客秾又问:“你饿了?” 甘宁:“中午和我妈出去吃饭,她非要去一个路边的小摊上吃面条,我眼睁睁看着煮面的锅里掉进去一只苍蝇,大嫂子拿笊篱捞出来扔掉,手都没洗一下,继续下面,我就有点吃不下去。” 客秾:“中午家里吃了春饼,猪蹄、京酱肉丝、土豆丝、拌笋丝,吃不吃?” 甘宁已经咽口水了,“行的。” 甘宁取了剩菜出来去微波炉边热,客秾说:“你先热着,我去给你打个蛋花汤喝。” 两人各占厨房两边,客秾拧开火烧水,问甘宁:“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甘宁皱着眉,“老了很多,白头发一茬一茬的,我给她买了药,她不吃,就空放着,买了牛奶和面包,她为了让我把几十块钱的东西退了差点和我打起来。上次我说我租的房子不小,要她搬过去,她死活不肯,电话打多了干脆都不接我的电话,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客秾低头切西红柿不说话,厨房里只剩下“噔噔噔”的声音。 甘宁不喜欢这样突如其来的沉默,一时之间心里有点忐忑,便自检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客秾拿的是一个很小的西红柿,只有甘宁一个人吃,用不了多少,西红柿的一半被她切碎了放进锅里煮,另一半切成瓣儿放进盘子里,撒了一层白砂糖,红白相配,很惹眼。 西红柿紫菜蛋花汤很快就得了,客秾临出锅在碗底洒了一勺虾米,滴了点香油,蛋花汤煮出来喷喷香。 甘宁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吃了几张薄饼,汤喝了个碗光。 客秾在厨房洗了两个脆梨,分一个给甘宁,问她:“你一会有事没?” 不管有事没事,都得没事。 甘宁脆生生道:“没事,我这个周末都是空的。” 客秾:“我买了个电脑,忘记改地址买到家里来了,我一会搬回家上楼的时候自己抱不了。” 甘宁:“买了台式?” 她顺着客秾的目光看到了客厅角落里硕大的包装箱,logo印着一颗水果。 说话之间,门口传来声响,是刘婷和客长建回来了。 刘婷神采奕奕,客长建满身都是包装袋,脸色寡淡。 最后客长建、甘宁、客秾叁人坐在沙发上被迫看了一小时的刘婷换装秀,直到有人给刘婷打电话,秀场才宣布中场休息。 客秾和甘宁抱着电脑慌忙逃走,客长建在身后关门,满眼都是对自由的向往。 车子很快开到客秾楼下,进了电梯,甘宁扶着电脑,客秾按楼层。 电梯开了,临出去时,甘宁无意间扫了一眼楼层,16楼。 她拉着弯腰要抱电脑的客秾,提醒她:“这是16楼。” 眼看电梯就要关上了,客秾坚持:“先出来。” 于是两人合力把电脑抱出电梯,客秾说:“我去年,买了16楼的一间小公寓,之前22楼的那间我退租了。” 客秾开了门,甘宁抱着电脑跟进去。 入目是用来隔断的格架,放着一些小东西、书、杂物。转过格架,客厅用镂空的隔断分成了两半,靠窗的一边是书架和原先公寓里餐桌书桌两用的大桌子,看来是算作书房的,被用作客厅的那一半,摆了一个小圆桌,一个懒人沙发,一个圆弧状的椅子。 书房那边的大桌子中间被清空了,应该是算好了今天电脑要到。 甘宁跟着客秾把电脑抱去了大桌子上,客秾去拆电脑了,甘宁自作主张四处看。 客厅两个坐具很舒服,小圆桌上摆了一个盘子,里面扔着各类杂物。 厨房还是很小,和客厅隔开。 进门处的格架上摆着几个奖杯,放得高,甘宁仔细辨认才看到好像是什么优秀青年教师、朗诵比赛二等奖,还有一个奖杯上写的是行书,甘宁实在认不出来。 有不少格子里摆着很多精巧的手办娃娃,甘宁不认识这些,看了个新奇。 客秾在后面叫她:“宁儿,来帮我一下。” 甘宁回头,见客秾抱着电脑的包装箱开了卧室的门,于是她也跟着进去。 客秾要她帮忙把包装箱放到衣柜顶上去,它太大了,除了那里没有合适的地方放。 甘宁是比客秾要高的,稍微踮踮脚,箱子就被她轻而易举放上了柜顶。 客秾打开衣柜拿了一身家居服扔在床上,眼神示意甘宁出去。 甘宁低头转身,眼神带过了衣柜里的衣服。 客秾做了老师之后,出外衣服的颜色都尽量选不惹眼的、低饱和度的,甚至料子都会有意识选择柔和的、不泛光的。 此时柜门大开,甘宁一眼看到一堆衣裙之间、柜子一侧,挂着好几件偏光、质感很好、剪裁凌厉的衣裤,且薄厚不一,显然不是这个季节该穿的。 甘宁装作顺口,手指着,委婉说:“这几件衣服看上去不像是你的风格。” 客秾要关柜门,闻言抬了抬眼,浅浅笑了一下,答:“这…这几件,是我前对象的。” 甘宁如雷焦劈,一时之间连身都不会转了。 看来她上次说的,在车里做过的事情,也许是真的。 一时之间,错愕、惊讶、失落、自嘲……种种情绪一齐涌上来。 不知道过了一瞬,还是过了很久,甘宁听见自己问:“前对象的衣服,怎么还挂在你卧室里?” 没等客秾回答,她又偏执地说:“没用了,我帮你扔掉吧。” 客秾咔哒关上了柜门,以行动拒绝了她的提议,且开始逐客:“我要换衣服了,你去厨房里找零食吃吧。” 甘宁听话地往出走,白色的门近在眼前,她的手都握上了门把手,却突然又停下来,问客秾:“那我的呢?” 客秾不明就里,线衣脱到一半停下来,问她:“什么你的?” 甘宁全身都僵硬,她觉得后脑勺一整片的头皮都开始发痒,“我的衣服呢?前对象的衣服保存的那么好,那我的衣服呢?你扔了吗?” 客秾把脱到一半的线衣脱掉,拿起长袖睡衣,摩挲着衣服袖口,低头回答她:“对,扔掉了。” 甘宁开始无理取闹起来,门把手被她紧紧握在手心里,握出了烫意,“为什么?” 客秾把袖口上只做装饰用的扣子解开又扣上,说:“不为什么,你人都走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而且你回来之后也不一定会穿那些旧衣服,所以扔掉了。” 门把手发出了声响,甘宁似乎被吓到,浑身哆嗦了一下,松开了手,垂死挣扎问:“一件都没留下吗?” 客秾终于忍不住,扔下睡衣,拉着甘宁的胳膊让她转过来,伸手擦她脸上的泪,拨开那些和泪粘在一起的发丝,皱着眉红着眼,无可奈何地说:“好了好了,我哪有什么前对象,那几件衣服都是给你买的,逛街的时候看到,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好几件,不止这些,另一个柜子里还有好些买来没拆开的,都是给你的。” “你的旧衣服都打包送回家里去了,我这小房子实在装不下。” “你都24了,还因为我没给你买衣服哭鼻子,丢人不丢人?” 打破隔日更誓言。 今天写完今天更~ 明天七夕,祝大家甜蜜。 第三十六颗蓝莓杂事 蓝莓指尖(叁十六章) “你都24了,还因为我没给你买衣服哭鼻子,丢人不丢人?” 甘宁被哄了,眼泪却流得更凶,她攥着门把手,一口一口抽着气,很委屈地恳求:“你别…你不要…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她又说不出来。 甘宁意思说的半残不就,客秾居然也懂,擦了她脸上掉得很快的两颗泪,“好好好,不哄你,不骗你,不逗你,我只有一个前对象,叫甘宁,没有别人。” 甘宁固执地拧眉解释:“我不是怕你交了新的朋友,我是怕…我怕别人对你比我对你好,我怕我比不过他们,我怕你会觉得我很差劲……” 客秾截断她的话:“那上次我说我在车里和人做过,你还生那么大的气?气到半夜坐在路边哭?” 甘宁表情又别扭起来:“那次是吃醋……” 声音逐渐小下来,“我都没和你在车上做过。” 之后一本正经的找补:“而且在车上做多危险呀,很容易就被人发现了。” 客秾知道她是好了,也懒得听她编瞎话,自顾自去换了睡衣。 之后两人去试客秾的新电脑,看了一部电影——客秾挑的,某部票房极低的文艺片。看到后面客秾枕着甘宁的肩膀快要睡着了,甘宁扶了扶客秾,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客秾迷瞪着眼,认真想,摇摇头,不知道。 甘宁快要被她可爱死了,忍不住抱着她摇一摇,“秾秾乖,宝宝,秾秾还是小宝宝,好可爱。” 客秾把头抵在甘宁肩膀上,咕哝着:“想吃馄饨,你、你昨天就说给我包馄饨的。” “你又骗我。” 甘宁摸摸她的脸,就在她耳边说:“没骗宝宝,今早起来去菜场买了新鲜荠菜,包了两笼屉,个大馅足,都给你留着的。” “中午是不是没休息?宝先睡一会儿,我去把馄饨拿过来给你煮,好吗?” 客秾心里脑袋里都被哄得舒服又熨帖,身上又软又浑,像是一锅温热落胃的胡辣汤。她现在没有思考能力,甘宁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她再醒来时,窗外天已经黑了,雨点打在窗子上,哒哒哒的。房门半掩,香气从门缝里钻进来,盈了满鼻。 客秾拉了拖鞋出去,在厨房里找到了甘宁,她正拿着笊篱捞馄饨,锅边的碗里盛着白色的浓汤,飘着一点辣椒油和嫩葱花儿,馄饨果真个大馅足,薄皮被撑得几乎透明,却一点没露馅。 甘宁转头见是她,笑得一派和软,“去洗洗脸,吃饭啦。” 客秾听话地去洗脸,把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扎好,挽起袖子坐在小圆桌边,等着甘宁给她端碗。 叁月就这么温温热热地过了,春天愈来愈近,天气也渐暖和。 四月有一件大事——客秾的生日。 客秾本人自诩叁十岁的大人,对生日这种无意义的仪式感并不在意,但甘宁连续几年错过客秾的生日,早早就在心里开始谋算要怎么给客秾过生日了。 但……没!有!答!案! 她想要客秾的生日既特别、又不那么特别,既不庸俗,又要有新意,苦思冥想了半个月,眼看着就要到生日了,逼不得已定了一个网上评价很高的餐厅,评论说是风景好、味道好、氛围好、打光好。 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不订它的理由。 到了客秾生日这天,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那家餐厅对面的大型商场今天开业,请了几个明星来站台助阵,小粉丝们在楼下狂欢,客秾在楼上听得心痒痒,没等菜上来就和甘宁换了窗边的位子,趴在玻璃窗上看楼下明星摆pose拍照。 甘宁熬夜做的蛋糕被服务员推过来的时候,楼下正在剪彩,客秾:“哎呀别打扰我,xxx的仪态真好,xxx的腿真长。” 服务员忍着表情帮甘宁把蛋糕移到桌子上,推着小车走了。 最后点的菜吃完了,生日没过成,因为甘宁预约的时间到了,客秾只好把蛋糕提回家。 甘宁做的是蓝莓酸奶蛋糕,浓紫色的外表,印着油纸的纹理,粗糙又精细,蛋糕最上层洒了厚厚的一层芝士饼干碎屑,中间用奶油写了两个略显稚拙的“NN”和“生日快乐”。 客秾当然明白甘宁的用心,可她觉得还不到时候。 还不到她答应和甘宁在一起的时候。 蛋糕外表看着不精细,味道却很不错,生日之后第二天就是周末,客秾一天没吃饭,吃完了整个蛋糕。 四月末的时候,春天已经很正经了。 柳枝摇得像是一部风情万种的电影,道边绿化坛里各色的花儿培得正艳。 甘宁请了一天假,只身回了一趟老家。 她的驾照在四月初的时候替换好了,这次回来租了一辆车子,自己开。 虽说有叁年没回来,可村子里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多了两叁项基础设施,但没多大用处,老人们只当热闹看着。 村子很小,现在也不留什么人,坐在路边晒太阳的老人都是甘宁小时候见过、现在也还面熟的。她回来的时候车子里备了些水果、糖果、香烟之类的东西,车子开过村子必经之路的一颗大槐树下,闲时人们都在那里扎堆坐着聊天、晒太阳、纳凉,甚至村委会开会都在那里。她在槐树旁停了车,把水果香烟拿出来分给众人,和熟悉的几位老人寒暄了一阵,车子又启动,她先去了甘言明家。 这天是甘宁爸爸甘言青的忌日。 父亲的坟是十几年前的旧坟了,那时候村里还不懂火化,一口薄棺就葬在了一座山的山脊上。 甘家的坟都在这座山上,甘言明带着甘宁上了山,两人先给甘言青供了献,甘言明带着东西去给别的坟供了,甘宁自己蹲在甘言青的墓前,有点不知所措。 往年因为甘宁小,所以回乡祭祖都是客长建带她来的,好几年前来客还没做到现在这样大,店里的厨师只有客长建一人,如果客长建不在,就得关店,甘宁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每次都匆匆忙忙来亲手放些祭品、看纸品在眼前燃烧殆尽就走。 这次她自己来,时间充裕很多。但正因为充裕,她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 “爸爸——” 这一个称呼,陌生得有些矫情。 甘宁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又叫了一声:“爸爸。” “爸爸有个事儿想和您说,但是您不能生气、不能反对,不然我就不说了。” 石片儿垒起来的墓灶里,白色的迭纸和花绿的钞币在火舌里起舞。 甘宁:“那我就说了。我爱上了一个女孩,爱了好多年了,嗯…现在还在追求她。就这么个事儿,我告诉您一声。” 说到这里她又不知道要怎么说,挠了挠头,觉得自己还是做不了电影里那样墓前表心迹的煽情事情,“如果您觉得我离经叛道,那我只好以后不来给您添堵了,不过您也没法告诉我,我就当您同意了,谢谢您的祝福。” 话语直白得像个傻子。 她煞有介事地将手上捏着的一把冥钞送进火堆里,还嘱咐道:“爸爸,钱有的是,不用省着花。” 回程的途中她回想着坟前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自己蠢。 正当她捏着方向盘尴尬得满地找缝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客秾打来的。 “宁儿,你到哪了?” 客秾的声音紧绷着,甘宁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宁儿,你妈妈摔伤了,现在在医院里。” “不过伤势不算严重,只是摔了一下,阿姨说她尾椎骨有点疼,医生现在正在给拍片子,我和妈妈在呢,你放心。” 甘宁回到市里是下午。 她给客秾打电话,上了楼,找到赵洁病房的时候,屋里叁人正在聊天。 看到甘宁来,赵洁好似有些不好意思,眼神躲闪着,躺得好好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动了动。 刘婷给甘宁解释:“你妈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没打通,医院里要交费什么的,她自己办不好,就给我打了电话。” 甘宁拉了刘婷的手,勉强笑了笑,看向床上的赵洁:“妈妈,感觉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赵洁几乎要在床上站起来以展示自己受伤不重,客秾在床边按着她的手代她回答:“摔到了尾椎骨,医生说要静养一段时间,具体多久要看恢复状况,虽然不是重伤,但医生说以后还是要特别注意不能做重活、不能太劳累,阿姨还有点骨质疏松,要好好补补身子。” 赵洁眼神怯怯的,连连摆手说:“没事的没事的,这算什么毛病啊,我就是不小心摔了……” 甘宁在心里叹气,眼眶不由自主泛酸。 客秾把床边的位置让出来,“我和妈妈出去买饭,你好好的,陪陪阿姨。” 说完和赵洁打了招呼,和刘婷一起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母女两人,赵洁还是说:“妈没事。” 甘宁从小跟着赵洁一起长大,中间虽然离开过六年,但在某些方面,甘宁还算是了解赵洁。 比如,赵洁非常不会表达感情,也羞耻于表达感情。 甘宁自小耳濡目染,把赵洁的退缩和口拙学了十成。 后来住进客家,说话方面受客秾影响改了许多,但面对赵洁,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说不出体贴的话。 可今天她看着赵洁头发花白,不复光泽,身体明显很不舒服,可还是为了一些没必要的固执说违心的场面话——从前那些怎么想怎么恨她的岁月一去不返,如今只剩下人留黄昏的凄凉和心痛。 “只摔倒了尾椎骨吗?别的地方有伤了没有?” 赵洁又是一通摆手,“没有没有。” 甘宁不信她的话,掀开被子撩起了她的裤腿,那里贴着一块纱布。 赵洁嗫嚅着:“这是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甘宁撩起另一只裤腿,差不多的位置上有几块很明显的黑青,淤血还没有散开,青、红、紫、黑交错着,看着很吓人。 赵洁感觉到甘宁不开心,不敢说话,缩了缩腿。 甘宁给客秾打电话,叫她帮忙买些冰袋或者雪糕回来。 电话打完,她又坐回了病床边。 赵洁的手搭在被沿上,指甲开裂很严重,手背上还有伤。 甘宁低着头,躲开赵洁的眼睛,“妈妈,我今天回去看我爸了。” “我上次能清晰地想起来他的样子,好像是在——在上高中的时候。” “我十几岁没了爸爸,虽然遗憾,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现在我的妈妈回来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对你自己好一点?” “我这辈子亲缘薄,能抓住的,你别再让我失去了,好不好?” 客秾从外面回来,手上提着两个饭盒、几个冰棍和一袋冰块。 她走到赵洁病房外,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到了甘宁说到了她的名字。 “我和客秾其实在叁年前我们就在一起了,但那年我做了很多伤害她的事情,让她伤心难过了很久。” 赵洁问:“那现在呢?客秾还怨你吗?” 甘宁:“我不知道,也许还怨我,也许她不想怨我,她一直对我很好,是我一直很浑。” 赵洁又问:“那你们现在这是……” 甘宁回答:“现在我还在追求她。” 停了两秒,她又说:“但好像也不算追求,虽然我做了不少事情,可似乎总是做不到她心里去,反而受了她很多好处。” 赵洁问:“你非要和女孩子在一起吗?” 甘宁:“我非要和客秾在一起。” 赵洁似乎有问不完的话,“如果以后客秾想要结婚生孩子了呢?” 甘宁好像在思考,顿了顿,回答说:“虽然我觉得这不太可能,但客秾的人生是她自己的,如果我们真的到了不得不分手的地步、再努力也不觉得幸福的时候,那就只好分开。除了这个和生死,我再不会和她分开。” “妈妈,我很坚定,想和她在一起,好多年了。” 赵洁再没说话。 客秾抱着手上的东西,醒了神,这才发现身上手上居然出了不少汗。 夏天真的把我制得服服帖帖,这个季节太厉害了,我的内心就像窗外拼命的蝉一样,想和这个夏天打一架——为什么会热成这个死样子啊!!! 第三十七颗蓝莓胆小鬼的暧昧 蓝莓指尖(叁十七章) 客秾往后退了十几步,离病房门口远了些,“宁儿,来帮帮我。” 甘宁出来,眼眶还红着,表情却松泛,她迎着客秾走来,接了她手上的东西。 饭盒不轻,勒红了客秾的手心,甘宁牵着她,手指在她手心里揉着。 进了病房,赵洁看客秾的眼神里明显带着不好意思和打量,客秾只当做没看到。 “阿姨,宁儿说您喜欢吃面条,我给您买了牛肉面,骨汤煮的,口味清淡,我妈回去饭店里给您带汤去了,我们饭店的猪骨汤很好喝的,您待会儿尝一尝。” 赵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 客秾从包里拿了一个保温杯出来,“您不用和我客气,宁儿做了我这么多年的妹妹,您是宁儿的妈妈,咱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儿您尽管给我和我爸妈打电话。” 赵洁被客秾叁两句哄得满面泛红,乐乐呵呵的。 甘宁在一边拆外卖盒子,闻言看了一眼客秾,有些不高兴。 客秾拆了保温杯,“阿姨您先吃饭,我去给您打点热水喝。” 甘宁端着面条,坐在床边,先喂赵洁喝了两口汤,又挑了几根面喂给她。 赵洁伤了尾椎骨,一时半会不能坐起来,手上还输着液,进食不方便,需要人帮忙。 赵洁胃口不太好,吃了几口面就不吃了,又喝了点热水,甘宁给她掖了掖被子,她就睡了。 客秾晚上还有自习课要守,甘宁送她下楼。 医院的电梯总是不得空闲,她们两人被挤在最里面。 电梯里空间狭小,几乎每一层都有人上来,空隙慢慢被填满,人的味道充斥着密闭的空间。 客秾看着身前为她挡着人群的甘宁,她今天几地奔波,头发上还沾着枯叶的碎屑。客秾艰难动了动身子,把勒红了的左手顺着身前的一点缝隙塞入甘宁手心,立马就被她握住。客秾借着力,踮脚伸手,帮她把碎屑拂掉。 待她站稳,甘宁把她往前拉了拉,她就贴着甘宁站着,力气解了一半,靠甘宁支撑着。 电梯又一次停在某一层,一个人挤了进来,空气越发污浊,人群晃动着,挤得越发厉害。甘宁趁着机会转身面向客秾,抱着她往电梯墙壁处挪了挪,两人紧紧贴着,左手牵右手,十指相扣。 客秾嵌在甘宁怀里,于是电梯里混杂的味道被甘宁的味道所替代,客秾在她怀里拱了拱,嗅着。 嗯,是某个品牌柔顺剂的味道。 出了电梯,甘宁把客秾送去医院外面的停车位,客秾翻包找了车钥匙要开车门,突然被甘宁握住了手,客秾抬头看她,听见她说:“以后介绍我的时候,可以不说我是你妹妹吗?” 客秾回:“也可以啊,前女友。” 甘宁吃了瘪,撇了撇嘴,把她抱进怀里,“那还是做妹妹吧,姐姐。” 接着松开客秾,把她前额上的刘海拨了拨,嘱咐她:“开车小心。” 赵洁的伤虽然不重,但行动非常受限,很多日常活动都不能自己独立完成。 甘宁近期接了新的项目,旧的项目正到了关键的收尾阶段,公司里也忙得很。 于是刘婷帮她物色了一个看护,白天在家里照顾赵洁,到甘宁下班回去接替她,有时甘宁下班迟,刘婷得空了也去陪赵洁,饶是这样,甘宁还是忙得脚不沾地,连着有半个月没休息,更不说见客秾了。 赵洁一生病,甘宁给客秾送饭的计划也被迫搁置——家里有了看护,甘宁一个月以来几乎没有动火做过饭。 直到六月初,新项目的进度走上正轨,甘宁的工作量虽然大,但慢慢调整到了可以把控的程度。六月的第一个周末,甘宁终于腾出来一天的休息时间。 她前段时间忙得头昏脑涨,现在急需一场热辣的火锅来泻火,正好西城开了一家重庆火锅店,宣传slogan是辣度比肩重庆,服务可及海捞。甘宁睡前刷到了短视频,九宫格的辣椒,浓红的汤底滚出了小小的喷泉——甘宁吞了口水,当即发微信问客秾要不要去吃。 客秾很快回了消息过来:“好哇。” 第二天. 甘宁近期早起习惯了睡不着,就起来烤了点小饼干,她正和赵洁一起吃早餐时,看护也来上班了——叁个人一起吃饼干。 甘宁知道客秾不会早起,也回去卧室里补眠。 装模作样地躺了会儿,又睡不着,只好坐起来看窗外。 今天是阴天,云层厚密,却在东边的高楼那里透出一点高升的太阳光。 她一个多月没见客秾了,心里早就长了毛毛草。 忙碌的时候不见客秾,梦里总叫她回到伦敦。 捱来捱去,终于到了约好的时间。 甘宁早准备好了,时间一到,简直像是一枚火箭一样奔着出了门。 到了火锅店前,明明才十点多一点,居然有已经在排队了。 客秾还没到,甘宁拿了号,取了一个小凳子坐着。她背后的台面上摆着这家店的纸质菜单,正面是菜品,背后却是白纸。 甘宁要了一支铅笔,勾了些菜,思忖着给客秾点什么饮料解辣,思绪渐渐走远,花花绿绿的纸翻到白面儿,手里的铅笔不受控制,勾勾勒勒,画出了客秾的轮廓。 披肩的发,流线的下颌,下巴微尖,鼻头小巧。 嘴巴和眼睛那里却空着。 有人走近了她,呵着初夏的芬芳,问她:“什么时候学会画画的?” 甘宁抬头,是客秾。 一月没见,她的头发长了一点,卷成好看的弧度,搭在肩头,妆清清淡淡,珍珠的耳铛美丽无边,丝质衬衫坎肩流线一样贴着腰身,下身是穿着小黑裙。 服务员送来了一个凳子,客秾坐在甘宁身边,拿了她手上的那张纸细细端详。 又一个服务员来叫号,正到甘宁排到的号码。 菜品是甘宁早点了的,所以上得很快。 客秾在吃小盘子里的零食,还在看那张纸。 甘宁调了蘸碟回来,客秾抬起头问她:“什么时候学会的画画?” 甘宁撑起下巴想了想,回答:“在伦敦学的,大四那年开始的。” 客秾又问:“为什么学这个?” 锅开了,甘宁下了些肉,“因为我们拍照很少,我没有存多少你的照片,所以就去学了。” 大四的后半年,有一段时间她每天几乎只能腾出四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于是每天就有四五个小时的烦躁和痛苦。 后来在某个突如其来的休息日里,她忽然发觉自己无法准确想起来客秾的样子了。 最叫她方寸大乱的是她在做饭的时候接一个电话,手机不小心掉进了煮汤的锅里。 她一下子慌了神,几乎要把手伸进滚烫的锅里捞那部用了四年的手机出来——客秾的照片全在手机里,她不确定有没有上传云端备份。 后来照片虽然找了回来,甘宁心里却越发不安。 于是辗转几次,她交了昂贵的费用,去学了素描。 可惜她到底天分差得远,自始至终学不会如何画客秾的眼睛的和嘴巴。 客秾眼里的温和、鼓励、笑意、缠绵、依赖……她的所有情绪,甘宁怎么都画不出来。 客秾喝了口大麦茶,“别吃这个零食了,不好吃。” 甘宁忽然想起来自己出门时给她带了饼干的,于是拿出来叫她尝。 客秾吃着饼干,又去看那张纸,甘宁给她添满茶,捞了些锅里的肉晾在大盘子里。 客秾忽然把纸递过来,嘴角沾着一些饼干碎屑,“你把这个画完吧。” 甘宁没接那张纸,她歪着头看客秾,表情有一点歉疚,“我、剩下的,我不会画了。” 客秾有些失望,珍而重之地把那张纸拂了拂,自己拿着铅笔在角落里小小地写下日期,又落了款。 小马。 新的一锅肉下进去了,甘宁把晾好的肉夹进客秾碗里,自己挑着吃滚烫的。 没过几口,上颚就被烫得麻木了。 火锅吃完之后,窗外的天气越发阴沉。 两人上了那栋建筑的二楼,那里有一家咖啡馆,借了地理位置的优势,有不小的一块阳台,摆了几张桌子。 甘宁端了一杯红茶和一杯拿铁过来,身后跟着的店员手里端着小小的慕斯蛋糕。 坐在小阳台上,能看到西城最有名的一座山,此时满山的树和野草正绿得郁郁葱葱。那绿里也有很多不同的颜色,低矮的植物、高壮的树木、铺平的小草,整座山看起来被绿色顶得毛毛的。 山顶有一座密檐式的塔楼寺庙,正到中午十二点,山顶应当有撞钟声的,可那回音经过山间林木的过滤,客秾和甘宁坐在不远处的闹市之间,只有使劲儿听,才能听到一点敲钟的影子。 客秾忽然说:“还记得吗,你小的时候,有一次过年带你去那座山上,你听了一次中午的钟声之后,为了等下午六点的钟声,愣愣拉着我在冷风里等了六个小时,冬天天黑得早,回了家七点多一点,我差点被我妈骂死。” 甘宁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她脸皮厚,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想起来了——那今年过年的时候再去一次吧。” 客秾矜持地没说话,甘宁也没再问,反正到时候她要是不去的话,就缠她两天,她最后肯定就去的。 客秾拿着甜品叉抿了点蛋糕进嘴,过甜了。 甘宁看客秾盯了两眼她跟前的红茶,就问她:“要不要尝尝?” 客秾喝了一口,成功解腻,于是她霸占了甘宁的红茶,把自己面前的拿铁推给甘宁。 客秾呷着茶,目眺远山,忽然说:“那这次我也要听下午六点的钟声,回家之后让妈妈骂你。” 甘宁顺着她的目光扭身去看身后的郁山,贪心地问:“那明年、后年,我们也一起去好不好?” 客秾放下茶杯看她一眼,甘宁怂怂地笑,“没别的,就是喜欢听妈骂我。” 客秾被她逗笑,气氛又活跃起来。 可惜没过多久,大风忽起,吹来不少雨滴。 室外待不下去了,两人各自拿着杯盘要进室内。 狂风很突然,卷席着不知哪里来的黄沙,突然间街道上的可见度变得很低。 甘宁站在门里面,把落后一步的客秾牵进去,忽然楼下发出碰撞的巨响。 客秾被吓了一跳,甘宁目睹了一场车祸,把客秾搂进怀里,掌着她的后脑,不许她转头。 还留在小阳台上的人不少都看到了车祸,胆子小的女孩子们发出了尖叫,挤着要进室内。 甘宁在这类突发事件上一贯冷静,她一边安慰客秾,一边组织落后的女孩子们进室内。店员过来关上了阳台的门,甘宁找了个空位让客秾坐下。 客秾其实并没有被吓到多少,只是那一瞬间下意识就去抱甘宁。 甘宁却以为她真的被吓到了,问店员要了一杯热牛奶,站在客秾身边环着她肩膀,客秾心安理得靠着她。 楼下的车祸似乎无人来处理,甘宁看了几次,还是报了警。 窗外的大风很快歇下来,交警来了,120也来了,路面很快被围起来清理。 雨滴滴答答落下来。 客秾喝了半杯牛奶,还是觉得红茶更好喝。 她牵着甘宁的衣摆,盈盈望向甘宁的眼睛里。 甘宁抚了抚她头顶,轻声问她:“回家吗?” 客秾点点头。 两人一起去了地下停车场,甘宁要了客秾车子的钥匙,坐上了驾驶座。 客秾却自己钻进了后座里,理直气壮要求甘宁:“咱们在这里待会儿再走吧。” 甘宁以为她余惊未了,顺从地坐进了后座—— 顺手就把客秾捞进怀里拍她后背。 客秾推她,“我没事了,又不是叁岁的小孩子。” 甘宁故技重施,装傻充愣,“那秾秾今年几岁了?哦!秾秾生日过去一个月了,秾秾现在叁岁零一个月了。” 客秾捂着她的嘴不许她说话,“矫情、做作、恶心!” 甘宁眉眼耷拉下来,眼波微动。 客秾转了目光,撤了手,不再看她。 甘宁笑了笑,心里不知道在说谁是胆小鬼。 气氛安静下来,甘宁挪了挪身子,靠着客秾坐。 一辆车轰隆隆开了出去,又一辆车开了进来。 甘宁忽然觉得困倦,她轻叹一口气,像是历经沧桑的中年人,“这个月才知道,什么是上有老下有小。” 客秾看她,“怎么说?你哪来的小?” 甘宁笑一笑,远处一辆车的灯开了,正照进来,客秾看见了她的这一笑,温柔又无力,说的话却不正经:“是我的宝贝。” 客秾偏了头,又忽然转过来,身子斜靠在甘宁身上,目光仍旧看着车窗外,声音颤颤,“你,想在地下停车场里试一次吗?” ————————— 试什么?试什么?! 朋友们大声告诉我(放耳朵! 本来可以写得更多,但是今天有事,刺激的情节就放在下一章啦~ 第三十八颗蓝莓车震(H) 蓝莓指尖(叁十八章) “你,想在地下停车场里试一次吗?” 甘宁闻言,目光由疑惑变为诧异,又变作欣喜…… 客秾好似等不及,又问她一遍,只有两个字:“想吗?” 这次她把目光转回来,沉沉地落进甘宁眼中。 黑暗里,甘宁只能看得见她的一点轮廓。她突然有了一个很突兀的想法:上午在火锅店里的那张画,其实她画得还是四年前客秾26岁的样子。 客秾没有等到她的答案,抻直了脖子攀着甘宁亲上去。 甘宁的唇角还有一点拿铁和慕斯蛋糕的甜味,是柔润的,却很干瘪,连唇纹都卡进唇肉里,活像是刚从沙漠里徒步出来的人。 客秾不太满意,把两片唇瓣合在一起,舔湿了那条唇缝。 甘宁扶着客秾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这样客秾比她高,便捧着她的脸向下亲她。 唇湿了,两瓣舌头伸出来搅在一起,牙齿偶尔碰一碰,四片唇挤着,分不清你我。 甘宁昂一点头,做出承受的样子,脸渐渐烧起来。 涎液包不住流出来,喘声渐重,在车里回荡着,钻进两人耳朵里,不知道是谁红了脸——滋滋声和喘息声交混着,声音好大,一时又想起来这是在停车场里,四周全是黑暗,那声音竟然像是被停车场的空旷逼进车里似的。 客秾把甘宁的嘴唇吮出一点声音,或而嘬一下,或而牙齿剐蹭——全是叫人羞到蜷身子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客秾竟然分神去把车厢里的灯开了。 灯光昏昏,她在中控台里取了一瓶矿泉水,回身来喝的时候,看到甘像是软弱无力一般靠在车门上,她眼里清亮又混沌,泛着红,勾出一片眼尾,潋滟得像是雨中西湖。她眼神没有焦点,可瞳仁里全是客秾的倒影。 甘宁唇角水渍渍的,双唇微张,呼吸喘喘,头歪在一边,披发乱得不成样子,T恤下摆皱在肚脐上面,肚皮蜷着,一点皮肉缩在一起,褶出可爱的一小棱肉纹——客秾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把她的衣服掀起来了。 客秾喝了一口水,咽了,又包了一口,一只腿撑地,一只屈膝跪在甘宁身侧,唇贴上甘宁,甘宁立马就把嘴更加张开一点,舌伸出来舔人。 客秾把水哺喂给她,她乖乖接了,咕一下咽进去,水渍又蔓延出来,是客秾趁人之危,水还没咽完就嘬走了她的舌头,拉进自己嘴里尝。 甘宁觉着舌头有点疼,便哼了一声。 客秾这才放开她的舌,却把自己的舌头送进她的嘴里,两片舌头又卷在一起。 甘宁自己拉开自己的T恤,牵着客秾的手沿着肚皮往上蹭,一直到客秾摸着了她胸衣的下沿,指尖翻转,客秾挑开了内衣边缘,手伸进去,摸到了一点小小的鼓苞,再往上摸,乳头硬硬的,顶着她蹭来的食指。客秾拨一下,乳头倒去一边,被胸衣裹着,再没起来。 客秾没来由地笑了,追着那颗带着凉意的软糖捻上去,甘宁又哼了一声,胸膛挺了挺,小小的鼓苞就贴上了客秾的掌心。 客秾却在这时候撤了手,但并没有全抽出去。 甘宁穿着的T恤不紧,客秾的手裹在T恤里,隔着薄薄的胸衣,准确无误捏到了甘宁的乳头。 两人的唇也在这时候分开。 甘宁恍恍惚惚睁开眼,撑起身子追着客秾还要亲密,客秾却按着她的胸膛,不许她接近半分。 客秾的手不老实,叁指捏着甘宁胸衣的上缘拉起来,又松手任由松紧弹回去,闷闷的一声轻响。 “你上次见我是什么时候来着?” 昏暗的车灯下,明明两人前一秒还在做不可见人的事,下一秒客秾又神色认真的仿佛在上课求知。 甘宁好容易握着客秾的手,眼里满是祈求,才求到了客秾许她靠近的一次天机。 她身子缩着,额头抵在客秾嘴唇上,喘气打在客秾脖子上。 她呼唤着自己的理智,把记忆引到上次见面,“上次见面,在,在上个月。” 客秾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又把她推开,看进她眼里,又是求知的认真模样,这次还带了一点固执和委屈,“你又骗我。” 甘宁错愕片刻,算了算时间,精确了一点,“四月末,隔了……一个月零五天。” 客秾眼眶里泛起来一点红,近乎偏执地重复说:“你骗我!” 甘宁不明白,可客秾哭了。 她慌张地找手机看日历,看聊天记录,看打车记录…… 客秾夺下她的手机扔到身后,捏着她的手腕,眼泪没掉,却悬在眼角,她说:“四年前,你亲口说的,不许我离开你太久,一个月是你的极限……” 客秾话还没说完,甘宁忽然扑上来抱她。 两人再没说话。 她们分离的时间又岂止一个月。 客秾的泪到底还是掉下来了,掉在甘宁肩头,沁湿了T恤的衣料。 甘宁无赖地把客秾的手又拉进自己衣服里,引着她玩弄自己,带着她揉掐自己的乳头、胸肉。 不过两叁次,甘宁趴在客秾怀里只会喘息,腿勾着客秾的腰,不住往上贴。 客秾又收回了手,身子往后挪了挪,把甘宁从身上剥下去,眼角挂着小小的泪珠,一只手撑在甘宁肩头不许她靠近。 她这样问甘宁:“你以后还离开我吗?” 甘宁急促摇头,猝不及防的泪甩出去,汗水沾湿了发丝,全身都红着,却不是因为情欲——她亟恳地想叫客秾知道自己的决心。 可谁知,人的诚挚若是失去了一次,下一次便是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她该怎么叫客秾知道她真的知道了。 错误多离谱,离别好多余。 客秾收回撑在甘宁肩头的手,下一秒落在她裤子的拉链上。 金属的扣子被解开,拉链呲一声拉下去,昏暗灯光下浅色的内裤露出来,客秾挑起内裤边缘,手指探进去,裹了满指的黏液。 甘宁私处那里仍旧是两片薄肉,嵌着偏硬的疙瘩和经年的疤痕,阴唇凉凉的,沁着冰凉的液体。 客秾红着眼喘了两声,忽然不舍得了。 她从身后扯了一个抱枕来垫在甘宁脑后,身子倾上去,逼着她躺好,又去亲她。 甘宁顺从着,献祭一样,把自己交给她。 客秾亲了她两下,缠进内裤里的那只手指突然捻上甘宁的阴蒂,空余的左手伸上来,放在甘宁脖子上,拇指按在甘宁喉管的位置,额头相贴,感受着甘宁的喘息。 “你还离开我吗?还走吗?” 客秾这样问的时候,有点想要咬牙切齿,可她不想那么难看,所以忍住了。但也有忍不住的,她忍不住想要叫甘宁痛一点,所以左手使了点劲儿,摁着她的喉管,听她重重的喘息。 甘宁的腿又缠上了客秾,在她胯侧磨蹭着,眼里饱含泪水,摇头,否定。 客秾却不满意,低头发狠地咬上了她的唇,又问一遍,“还离开我吗?” 甘宁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着说了声“不”。 脱开的双手被客秾捞回去,塞进她背后。 内裤里的手忽然发力,破开甘宁早已润泽的甬道,长驱直入,入到底,抠挖着内壁,引来甘宁的战栗和哀喘,就那样入了十几次,窄小的阴道忽然开始紧缩,甘宁抵着客秾的肩颈,一声一声混着哭腔喊“姐姐”,腰也扭,胸也挺,腿也颤,臀也无力——她要高潮了…… 客秾却在这时候抽走了手,连人都从甘宁身上起来,徒留甘宁缩着身子颤抖,情与色冒到了顶尖儿,却再无法攀升。 泪水挂在颧骨上,要掉不掉,胸衣半卷,露出一点不明显的乳缘。 客秾回身去副驾驶拿了湿巾纸,擦了擦手指,又开始喝水。 她对面的甘宁喘声渐息,目光里仍然是祈求恳挚,手塞在身后也不知道回位。 客秾不理会她,坐在后座另一边,把掖进裙子里的坎肩衣摆抽出来,靠着座椅,头往后仰,却把目光转过来看向甘宁。 甘宁慢慢从情欲中缓过神来,双臂有些麻木,她只好吊着手蹭在座椅上,把自己靠近客秾,头杵在客秾肩膀上,小声喊人:“姐姐,知道错了,真的不会了。” 客秾目光随着她动,却不许她靠近撒娇,她又一次把甘宁推开,看着她,问她:“知道什么?错在哪里?” 甘宁好委屈,眼泪掉下来,又叫客秾“姐姐”,尾音转了好几个弯,十足的撒娇。 客秾终于还是心软,坐起来帮她整理头发,神色认真向她建议:“把刚才我说过的话,重新复述一遍给我。” 甘宁终于明白,目光坚毅起来,眼和脸还是红的,“以后再不会离开姐姐,再也不会了,不会一个月,更不会叁年。” 客秾满意了一点,奖励一样亲了她一下,却没把唇离开,她让甘宁感受着她双唇的动作,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问甘宁:“宁儿,你可以爱我吗?” 甘宁睁大了双眼,眼泪决堤。 她知道,这句话是她当初喝了荔枝酒,醉醺醺在沙发上和客秾无理取闹时说出来的话。 客秾看着甘宁的神色,知道她明白了,神色里漫出来笑意,双眸眯着,仍旧贴着甘宁的唇,这次的话她说出了声音,“宁儿要和姐姐在一起吗?谈恋爱好不好?” 甘宁只给自己留了半秒说“嗯”,然后迫不及待攫着客秾的唇,卷了客秾的舌,渍渍的亲吻声又蔓延在车厢里。 客秾关掉了车内灯,把甘宁又按在原来的位置上,拉开她的内裤,手指探进去,这次用了两指,气势汹汹,感受着甘宁的嫩肉颤抖着缠上来,似乎是在吸吮她的手指,卷噬着她,把手指吞得更深。 客秾抽动两下,甘宁短促地“嗯”了一声,攀着客秾的手有力得很,把客秾按进怀里。 客秾听到了她牙齿紧咬着,格格作响。 她的臀挺起来,够着客秾的手指,吃得更深,水也渗得汹涌。 客秾不想这么快放过她,在她咬得最紧的时候拧着手指抽动着,在阴道入口处的某一点上折磨她,听她呜呜咽咽哭,哀哀切切求饶,像一只小羊一样,毛发乱蓬蓬的只知道往人怀里钻。 她身上出了汗,哪里都湿津津的,皮肤滑腻,干瘪的嘴唇恢复了润泽,她高潮的时候爱亲人,亲在皮肤上就是一个湿印。 客秾又把手指抽出来一些,换了大拇指进去捻搓着那些嫩肉,也屈指顶弄一个能叫甘宁欲生欲死的硬点。 甘宁只会把身子更贴紧客秾,叫“姐姐”、叫“宝宝”,全身没有一处能离开客秾的。 甘宁高潮了几次之后,客秾终于放过了她,只是她身上那一条内裤实在不能穿了,湿淋淋的。 客秾在车子后备箱里找到了她备用的一条裙子,帮她换上。 裤子扔在后座,甘宁短暂地下了车,走了两步进了副驾驶。 客秾帮她系上了安全带,又给她理了理头发,忍不住亲她干涸的嘴唇,亲她依恋的眼睛。 车子终于启动,经过摄像头的时候,甘宁羞怯地转了头,把左手塞进身后。 客秾分神看了她一眼,心情很好,“现在知道害羞啦?一条湿透了的内裤而已,刚才弄湿它的时候倒是得心应手的。” 甘宁没力气分辩,噘嘴不高兴了一下,又硬撑着眼皮看客秾开车。 路上很顺利,下着一点毛毛小雨。 甘宁不小心按到了车窗按钮,窗子降了一点,凉风吹进来,带来新鲜的味道。 甘宁这才闻到了车里有一股甜腻的味道,脸都不知道要放哪里去,她把车窗更放下来一点,细雨跟着风一起飘进来。 车子在红灯前面停下来,客秾伸手摸了摸甘宁的头和眼睛,又摸了摸她的后颈,叫她“把车窗升起来吧,雨把你打湿了。” 甘宁声音有点哑,摇了摇头,“车子里有味道。” 车子又启动了,客秾说:“我开空调。” 甘宁之后打起精神来把车窗升起。 客秾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你怎么这么害羞呀?我们又不是第一次。” 甘宁才不要和她说这个,红着脸,只是盯着客秾的侧脸看。 车子驶过街角,客秾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皮都快耷拉下来了,还撑着不睡,“好了好了,睡一会儿,回家我叫你。” 她见甘宁手上还攥着内裤,好笑地和她说:“你前面的储物格里应该有塑料袋,把你的内裤装进去吧,不用手拿着。” 甘宁坐起来拿了一个袋子,把内裤放进去,看到了湿巾,拿了两张擦手。 客秾又叫她睡觉,她靠着椅背,手伸过来,指尖碰到了一点客秾的衣服,这才放心地闭上眼,很快就掉进了斑斓多彩的梦里。 车子走过几个转角,慢慢驶进了停车场,熄了火。 客秾转脸去看甘宁,她脸上沾着泪痕,身子随着呼吸起伏,嘴唇被咬肿了,显得唇上那一小颗圆润的唇珠尤其明显。 客秾看了一会儿,解开安全带去亲她,抿着她的唇珠,牙齿轻轻咬合。 甘宁还没醒,却在梦里都知道回应,抬了抬下巴,舔一下客秾的嘴。 客秾被她逗乐了,笑说她是“小王八蛋”。 甘宁这才醒来,客秾已经坐回去了。 两人上了楼,进了客秾家里。 客秾叫甘宁去洗澡,又把手上提着的小塑料袋塞进她手里,戏谑道:“把这个也洗了。” 卫生间里有一扇窗户,开着通风,地板上有被风吹进来的雨点。 甘宁去关窗,窗外的雨势渐大。 伦敦那叁年的雨,好像都下在了今天,不眠不休的 甘宁先把内裤搓干净挂起来,才走进淋浴间,莲蓬头都没打开,浴室的门忽然被打开,客秾大方走进来,扒着淋浴间的玻璃门,笑看甘宁,“一起洗比较节约用水,你觉得呢?” 甘宁看着她嫩红的指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 瞧瞧我今天这胆大包天的标题,很有肉文的味儿了 所以……下一章还写肉,嘻嘻 (你们多多在评论区push我,我最近好像因为更新频率比较慢,所以开始偷懒了) 狠了狠心还是立一个flag:后天更四千字 第三十九颗蓝莓一些play/舍友视角下的蓝莓爱 蓝莓指尖(叁十九章) “一起洗比较节约用水,你觉得呢?” 甘宁点了头,莲蓬头喷出来温热的水,哗啦啦,迸在地上。 客秾开始在洗手台边脱衣服,坎肩被放在了毛巾隔板上,一片式的文胸挂在一边,裙子的拉链被拉开,小黑裙和内裤一起被脱掉随手扔在洗手台上。 莲蓬头还在流水,甘宁趿拉着拖鞋走出来,环着客秾赤裸的双腿把她竖着抱起来,仰头看客秾缩着肩膀笑。 甘宁的头顶正在客秾锁骨上,她稍一低头,含了一口乳肉,拿舌头抿了抿,客秾眼睛就红了。 甘宁抱着客秾进了浴室里,随手拿了两个发圈儿,两人互相给对方绑头发。 客秾摸着甘宁耳后和脑后的伤疤,那里经年如一日,分别几年,毫无变化。 客秾问她:“为什么突然把头发留长了?” 甘宁想了想,“好像没有为什么,有一天早上醒来,觉得很想你,就想留和你一样的头发,正好伦敦理发贵,我就不浪费钱,留长了,一般一年剪一次,太长的时候我就自己拿剪刀剪一剪。” 她回国之后再没剪头发,半年了,头发长了好多,发梢比肩胛骨还低。 客秾把她的头发缠成一颗丸子,取了一个粗粗的发带绑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很满意,笑着亲甘宁,夸她“好漂亮好漂亮”。 甘宁又沦陷了。 她被夸得晕晕乎乎,低头吻客秾,又把她抱起来,仰头去吻。 嘬吻声在浴室里回荡,没有谁害羞,整整叁年的离别,在一场盛大又隐秘的肢体接触后,结束了所有的隔阂。 客秾不太匀称地喘着气,问甘宁:“为什么总要把我抱起来亲?” 甘宁仰头,把客秾抱在墙壁上,不好意思地笑笑:“有点累了”,她又说:“不知道,就是想让你这样亲我。” 客秾佯装苦恼地说:“可惜我不够高,总要你抱我。” 甘宁慌慌张张蹲下身子解释:“不是不是,我喜欢把你抱得高高的让你亲我。” 客秾开心了,甜言蜜语憋不住,早就想夸甘宁,前段时间碍于面子一直忍着没说:“宁儿好可爱好可爱啊,怎么这么可爱?蹲下来的样子好可爱。” 甘宁简直要被她迷晕了,半蹲着仰头亲她,把她的舌头吃的滋滋作响,蛮横地把自己的舌头塞进她嘴里各处舔弄着,没一会客秾的两腿就绞在一起,她身上有冲动的感觉,想叫甘宁摸一摸,或者做一些别的什么。 甘宁听见了她若有若无的哼唧,澡也不想洗了,关掉水,拿大浴巾把客秾裹了抱出去,急嗤嗤跑进卧室,竟然还记着拉窗帘。 浴巾裹得太紧,客秾在床上滚了好几个来回才让浴巾松散了一点,又费了好大力气把浴巾扒了,跑下床把甘宁按在飘窗下面,那里铺着一张熊猫样子的地毯,黑白交迭。 两具肉体也重合在那上面,正遮住了熊猫黑白分明的眼睛。 客秾趴在甘宁身上亲了一会儿,被甘宁提着双臂坐起来。 甘宁目光灼灼审视她,盯着她胸前沉甸甸的地方看了一圈儿,推着客秾的腰叫她往前坐。客秾也听话,一直坐到甘宁胸前,她身后是绵延的一条明亮细线。 很快她就坐到到了甘宁下巴处,甘宁提醒她:“再往前一点,宝宝。” 客秾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害羞,闭着眼,双膝撑地跪坐起来,推着自己臀往前,还不待她坐下来,甘宁撑了一把身子,头昂了昂,咬上了客秾股间的小花儿。 甘宁尝到了咸涩的味道,鼻子里有客秾甜腻的体味,她在心里和这个地方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啊。” 客秾像是回应她心里的声音,挺着腰“啊”了一声。 甘宁轻咬着她身下的软肉,那里水光涟涟,一个小尖儿又软又硬,被甘宁用舌头抿了两次,引得客秾掐着她的手臂哆嗦了好久。 客秾觉得她在作弄自己,哼唧着,撒娇一样带着哭腔抱怨甘宁:“你不要这样,呜呜,你不要欺负我。” 甘宁空出手来去摸她的脸——简直是个骗子,脸上干爽,眼睫也干净,没有一点儿泪花,只有身下泛滥成灾。 于是甘宁更理直气壮,舌头顶了顶,把穴口润湿,咬着旁边的嫩肉,一鼓作气顶进去,感受着甬道里那些光滑的肉来侵蚀她,贴着她的舌头。那舌头也不认生,把阔别已久的地方舔得汁水淋漓,有时候是温柔的触碰,有时候又凶悍得像是练出来了肌肉,把客秾顶得跪不住。 两人回了家,声音就放肆起来,黏腻的水声,肉肉相贴的拍打声,甘宁的闷哼,客秾克制的尖叫,都混合在一起。 客秾有点受不了,但很沉迷,她控制着自己下落的速度,坐在甘宁脸上晃着身体,找一个能让自己很舒服很舒服的位置,不期然被甘宁碰到了某一个地方,身子就软了,腰打着抽抽,水从身体里流出来。 她知道自己有时候水多,心里想着要节制一点,不能把甘宁呛到了。 却突然听到了甘宁喉咙里咕嘟的声音。 她羞得全身都红了。 奶尖儿也红,却有些不够舒爽。 她磨着臀,捞起甘宁把在自己腰上的手,覆在乳尖上,她带着甘宁揉捏,没一会甘宁自己“学会”了,拉着她那颗小蓝莓一样的乳头,客秾哼一声,她掐一下,虎口托着乳缘揉奶,或者一把抓着她的奶子五指合拢捏几次。 客秾心里起了潮,像是月亮圆了又弯,把地球上的海水玩弄得起起伏伏,潮落潮生,汹涌不停。 谁又能说海水不是甘之如饴。 客秾前两年不小心在某个软件上看到有人说,两个女同性恋在一起一晚上高潮十多次轻而易举,她觉得太夸张了,她和甘宁在一起,一晚上有四五次高潮她就不行了,哪个神仙的体力能坚持十来次的啊。 可是当密集的高潮涌来时,她除了扭着腰打摆子、翻两次白眼,或者手抓着甘宁不放之外,她也不会别的了,更别说还记着去数自己高潮了多少次。 她不知道自己高潮多少次,最后一次哆嗦得全身都软,腰抖得跪不住,斜斜歪下来,和甘宁一起躺着,腿还耷在甘宁肚皮上。 她脑子里噼噼啪啪在放烟花,眼睛里全是甘宁下半张脸浸润在不明液体里的样子。 好一会儿之后,客秾缓过神来,挪着身子靠近甘宁,勾了勾甘宁的手,甘宁就转身把她抱进怀里。客秾挣扎开她,手伸起来擦她脸上的水,甘宁吻下来,嘴里有淡淡咸涩的味道,两人一同分享着。 他们都累了,出了很多汗,吻都是慢吞吞的缠绵着。 窗外的雨停了一会儿又开始下,小雨缠缠绵绵,天光还亮着,路上的行人急着奔走,车辆也快。风和雨打在16楼的窗户上,窗户后面深厚棕色的窗帘拉得密密实实,几乎不透一丝光。忽然一只白臂伸出来,细细的手腕,悠悠晃晃,握着窗户把手拧开。似乎是被风雨扑着了,那只白臂缩一下,手掌贴了一会儿防蚊纱窗,被另一只手拉回去,窗帘晃了晃,又紧紧合上。 客秾累极了,甘宁抱着她去洗澡,她在淋浴间就昏昏不明的。 在某一个角度她看到了甘宁挂起来的小内裤,还是撑着精神笑话甘宁,“小宁儿好厉害,都能弄湿一条内裤了呢。” 甘宁把她洗干净,包了浴巾带上床,她随便扯了被子盖在身上就睡着了。 钟表的时针走入下午四点,甘宁去厨房看了一圈,洗洗涮涮一阵子,电饭煲里定时了皮蛋瘦肉青菜粥。 她给家里的看护发了消息,“我晚上和朋友在外面吃饭,不用给我做饭,你看着我妈吃过饭就可以下班啦。” 又给赵洁打了电话,嘱咐了一通。 电话挂了,她也推开了卧室,躺在客秾身边,头靠在客秾身后,闻到了客秾洗发水的味道,她倦怠得厉害,很快睡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窗外的雨声,甘宁恍恍惚惚之间觉得自己好像正躺在自己在伦敦的小房子里,小小的懒羊羊就躺在台灯边上,陪着她昏昏欲睡。 床头小柜子旁边是她的书桌,上面摆着这个房间里唯二的装饰——是她和客秾去B市玩时被初学摄影的路人拍到的那张照片的油画版。 那是她学了很久油画,终于画就的一副,那幅画有很多不完美,老师帮她改了很多。 她画好那幅画的晚上做了人生第一场春梦。 她梦见客秾抱着那副画坐在她床上,穿着她14岁时见到她穿着的一件小吊带,歪着头笑她“你画的这是啥啊?你看看这里颜色都不一样的啦。” 她把那画儿扔了,把客秾压在她的小床上,她像疯了一样什么都不顾,隔着柔软的吊带捏客秾的胸,甚至都没来得及脱掉那件吊带,隔着衣服咬了客秾的乳头,甚至在嘴里尝到了芬芳的滋味,客秾在她的梦里叫得像一只夜莺,也像一尾鱼,摇头摆尾,挺着胸腹给甘宁吃奶,不断的在她耳边说我爱你。 醒了之后,她在床上缓了好久,内裤湿了一片。 今天她第二次做了这个梦。 梦里还是在伦敦的小房间,客秾穿着今天的丝质坎肩,小内裤要穿不穿,虚虚吊在腿弯,她就跪坐在客秾腿间,埋头咬客秾的小肉花儿,客秾嘴里含着一节手指,欲哭不哭,泪包在眼里,脸上全是红晕,身上沾着薄汗,身下的肉嫩得要死,像是一块要化在她嘴里的冰激凌。 她把鼻尖顶在客秾阴蒂上,舌头往前送,却突然好像是真的闻到了客秾身上的香味,引得她忘记了做爱,揉了揉鼻子继续闻,那味道越来越浓烈,眼前也好像模模糊糊有了客秾的影子。 梦立马醒了。 她心里清清楚楚知道那是梦。 她才不要沉浸在虚假的幸福里。 她更不要被伦敦的雨淹没。 一睁眼,她就看到了客秾的脸,她睡前哭得凶,现在眼皮还泛着红,脸皮也浅浅地浮着一层粉红,甘宁摸了摸,微微的热,甘宁不放心,又去摸她的脖颈,是正常的。 甘宁看了眼时间,她睡了半小时。 窗外的雨还在下,她有点不想起床,于是心安理得躺着看客秾睡觉。她的鼻孔张张合合地呼吸,脸皮上浮动的红晕惹人怜爱,小巧的耳垂薄薄一片,过于白了,似乎透着玉一般的颜色。 看了好一会儿,甘宁这才发现,原来那不是玉白,是天光的颜色。 她最终还是起床了,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本想去厨房做饭的,不知怎么的人又蹲在了客秾床边,像一个变态一样盯着客秾睡觉。 她忍者想亲她的欲望,头放在床沿上,脸颊摩擦床笠,以此来发泄自己心里满足到快要溢出来的柔软的爱意。 又看了一会儿,她还是自制地从卧室出来,开了油烟机,炒了一个辣椒牛肉,煮了个豆芽菌菇汤,清炒笋片,拌了烤麸。 这些菜做好,电饭煲里的粥早已软糯。 六月天里,甘宁热出了一身的汗,身旁有人适时递上一杯凉茶,她看时,是客秾穿着睡衣,脸上还惺忪着,另一只手上握着大大的冷泡茶壶。 甘宁接过茶一口气喝完了一杯,再要一杯时,客秾放下茶壶攀上来要亲她,被她躲开,“我身上都是味儿,宝。” 客秾有点不高兴,睡前她们还一起洗澡做爱开玩笑,一觉醒来房间里空空荡荡,结果甘宁躲在厨房里做饭,害她以为甘宁回来的这半年是在做梦。 甘宁见客秾脸色沉下来,赶忙低头去亲她,只是身子还是隔开。 客秾被亲了两口,心情终于好了些。 她揭开汤锅的盖子去闻菌菇汤的味道,从抽屉里取了一个瓷碗出来,眼巴巴看甘宁。 甘宁心里高兴,抱着她揉搓了好一阵,舀了一碗汤给她,生怕烫着她,自己端着碗放到客厅的小桌子上,叮咛了好几次,让她“小心不要被烫到,吹一吹喝。” 客秾点头又点头,一点不嫌烦,甘宁一转身她立刻就尝了口汤,然后就被烫到了。 叁十岁的客秾才不会声张这些小病小痛,她抿了抿被烫到的地方,下一口小心翼翼吹凉了喝。汤鲜亮又美味,好喝得她眼睛都眯起来了。 没一会甘宁又过来,客秾循着脚步声去看她,见她手上拿着一个不知道哪里找到的小小的手持电风扇。她蹲在客秾身边,拿了客秾手上的勺子翻动着汤,让热气冒出来,小电扇呜呜呜地吹着,热气随之散开。 客秾的汤凉下来,甘宁让她自己喝。 甘宁进了厨房,把做好的菜端出来,一人一小碗温热的粥,就着几个小菜吃出了一身的汗,又一人一杯凉茶,一口喝下去,靠在沙发上舒服得不想动弹。 吃过饭,两人才发现天光暗了下来,雨停了,西天边竟然涌上来几丝霞光,颜色艳丽得足以唬人。 客秾在冰箱里找到了一袋冷冻蓝莓,客秾在嘴里塞了几颗尝了尝,味道还不错,于是也拿了几颗给真正在洗碗的甘宁吃,然后两个人对着对方蓝紫色的牙齿和嘴唇笑得停不下来。 已经快八点了,赵洁那边不能没有人,甘宁该回去了。 客秾要开车送甘宁,甘宁把她拦在门口抱着她亲,忍不住揉她的腰,嘬她的舌,手甚至有上移的趋势。 夕阳斜下去,两人抱在门口喘得难舍难分。 甘宁后知后觉地摸着客秾的唇问她:“是不是刚才吃饭的时候烫到了?嘴唇这里有深色的痕迹。” 客秾没说话。 甘宁有点着急,站直了身子,“我看看我看看,痛不痛啊宝?” 客秾摇摇头,“不痛,我又不是小孩子。” 甘宁皱着眉不满意,含着客秾被烫到的地方轻轻舔,“怎么不是了?你是我宝宝。” 客秾沉默了一会,拉着甘宁的手去碰正灼疼的地方,苦着脸说:“就这里,好疼好疼,喝汤的时候烫到了的。” 甘宁宝宝长宝宝短,抱着她又亲又哄,好半天方止。 最后还是甘宁自己走了。 她白天穿的衣服皱巴巴的穿不得了,客秾拿了她给买的一套紫色的衣服给她穿,换好之后,客秾从镜子里看着她说:“原来我的小马真的是冷感大美人。” 甘宁不太习惯这样束缚性强的衣服,扭着身子在调整,突然听客秾说:“别人都看你是大美人,但只有我知道,你穿的内裤是碎花草莓的。” 然后她倒在甘宁身上乐不可支。 甘宁的内裤穿不了,现在穿的碎花草莓,是客秾拿给她的。 回了家,赵洁在沙发上看电视,甘宁想和她分享今天的喜悦,但挑挑拣拣,又不知道怎么说,最终两人看完了一集滤镜奇怪的电视剧,看得甘宁连打哈欠。 甘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打开手机,往一个名叫【陈年老白干】的群里发消息。 【甘:我脱单了】 【甘:想喝酒】 她们宿舍里另一个叫吴念念的女孩很快出现。 【念:和你姐姐?】 【甘:?】 【甘:你怎么知道?】 【甘:你知道我是同性恋?】 另外两个人也出现。 【陈:……】 【白:……】 【甘:合着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你们已经知道我是同性恋还是和我姐姐谈恋爱的事情?】 【念:嗯哼】 【陈:嗯哼】 【白:嗯哼】 【甘:你们怎么知道的?】 【陈: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吧?】 【白:你出国前的那段时间,你姐姐在楼下等了你好多天。我虽然没有姐姐,但我有妹妹,一般我说的话我妹不听叁遍及其以上,我就用拳头了,而不是傻子一样等在楼下等那么多天。】 【念:而且,咱们宿舍楼里男生不能上去,女生也不能上去吗?你姐姐在楼下等了你那么些天,我们就猜是不是你们有了矛盾,她在等你下楼找她】 【白:这些都是洒洒水啦,最重要的是,大叁那年,你还记得吗,就暑假,我们不小心带你喝了一次酒,你姐姐来接你,你看见人家,简直就跟饿狼扑食一样追上去抱人家,我离得近,听见你一个劲儿叫姐姐,还说你爱她】 【陈:别的一些蛛丝马迹也有很多,就不说了】 【甘:那出来喝酒吧?】 【念:你们背着我喝了多少次酒了?】 【陈:?别冤枉我,她回来之后我只和她喝了一次酒】 【白:对啊,就喝了一次,她把烧烤店的桌子当墙一样头往上撞,哐哐哐的,拉都拉不住】 【念:快说说快说说】 【陈:以我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来看,就是破镜重圆那一套戏码喽,她回国想和人家和好,人家才不愿意,她和我们出来买醉思过】 【甘:我还在群里的……】 【念:差点忘了】 【念:那你姐姐挺爱你的,你当初都对人家那样了,人家现在都能答应和你在一起】 【念:如果我前男友现在来找我要和我和好,我可能得做一个月噩梦】 —————— 【陈年老白干】就是甘宁她们宿舍里四个人名字的谐音,陈与与,吴念念,白游,甘宁。 然后,有一些不严谨的地方的话……可以提出来,但我不一定会改(因为好麻烦),所以大家最好当成我发疯写出来的,看个乐呵就好啦。 爱你们爱你们,啵啵啵啵 (好想完结好想完结) 第四十颗蓝莓认识第十年,再次恋爱第二天( 蓝莓指尖(四十章) 第二天还是周末,但甘宁要去公司加班,新的项目需要她投入更多的精力。 闹铃响了,她从浑浑噩噩的梦里醒来,在手机上看到了客秾发来的消息。 要不是家里的摆设不一样,她差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在她20岁末尾的那个冬天,客秾给她发微信,站在楼下等她。 而她,身陷囹圄。 那年的北风很烈,即使没下几场雪,但每一次都又冷又冻。 客秾的消息是昨晚发过来的,发得太晚,甘宁没看到。 【秾宝宝:明天小马上班是不是?】 【秾宝宝:我中午去给你送饭吧?你想吃什么,允许你点菜】 甘宁把这两条消息看了几遍,坐起来拉开窗帘。 太阳刚刚升起来,飞机拖着长长的尾巴,碧空晴色,万里无云。 从甘宁的房间里能看到对面街面上有一家早餐店,卖的是油条油饼水煎包,现在门前已经站了不少人了。 街道两边郁郁葱葱的行道树,树梢上小鸟飞来飞去。 她床头柜上摆着的时钟显示今天室内的温度二十四度。 是声势浩大的夏天了,不是静谧寒冷的冬天。 她在窗边站了一会,醒了醒神,这才去拿了手机回消息。 【甘宁:宝,中午不用做饭】 【甘宁:我们公司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椰子鸡火锅】 【甘宁:我们中午一起去吃】 【甘宁:好不好】 很快客秾就回了消息。 【秾宝宝:好的呀】 【秾宝宝:我中午去你公司那边找你,你要看着手机,别错过我的电话】 【甘宁:知道的】 【甘宁:宝宝再睡一会儿,现在还很早】 【秾宝宝:好】 甘宁出了卧室要去洗脸,正好赵洁房间的门也开了。赵洁拄着杖出来,看甘宁捧着手机,就说:“一大早起来就这么高兴啊?” 甘宁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挂得有点高,她在妈妈面前收敛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中午和客秾约了吃饭,刚在和她说话。” 甘宁公司的实验室里是不允许带手机进去的。 临近中午,甘宁还没有从实验室出来,她在等一个数据,心里急得跟猴子一样。 好容易组长放话让大家去吃饭,甘宁几乎第一个冲出实验室,跑去换衣间拿到了手机。 果然有一个客秾的未接电话。 她拿了耳机戴上,给客秾打回去,手上没停,把衣服换了。 客秾那边声音有点嘈杂。 “宁儿,我已经到了餐厅了,你直接过来吧。” 甘宁扁着嘴解释:“今天特殊情况,本来我应该是可以十一点四十或者五十就能走的,但今天出了一点状况,所以就没有接到你的电话。” 客秾倒是不太在意,“好了好了,没事的,你快过来吧。远不远?我去接你?” 甘宁忙说:“不远不远,等我十分钟。” 客秾:“那我就先点菜。” 甘宁去的时候,客秾坐的桌子上已经上了不少菜了。 客秾见她来,不知怎么的突然站了起来。 甘宁快步走去抱着她。 怀里充盈,她奇怪地觉得满足安心。 客秾轻轻在她腰上揽了揽,带着笑意,说她:“怎么像个小孩子呀。” 甘宁嗯了一声,隐秘地在一堂食客之间亲了亲客秾的耳垂。 这是她们认识的第十年,再次恋爱的第二天。 甘宁有点遗憾她们坐的桌子是双人座的,只能面对面坐着。 火锅冒着热气,鸡肉已经可以吃了。 甘宁先给客秾盛了点椰肉煮的汤,让她尝。 客秾吃饭慢,甘宁扒完了一碗饭,客秾手边的饭还只是下去一小半,鸡肉也没吃多少。 刘婷曾经觉得客秾吃饭慢,给她规定了时间叫她吃快点,并且拉甘宁出来和她比较。客秾塞了满嘴的菜和米,委屈的很:“她嚼东西太快了嘛!” 甘宁一碗饭吃饱,喝了半杯水,给客秾夹菜剔骨,看着她颊边鼓鼓地细细咀嚼,忽然想起这件事,就笑了出来。 客秾满脸不解看着甘宁,嘴里还在嚼着,甘宁掩口,艰难地大笑,解释道:“想起了之前你和我比赛吃饭,你说我嚼得太快了。” 客秾的膝盖往前,顶了顶甘宁的,嗔了她一眼,又去呷了一口汤,把嘴里的食物顺下去。 甘宁被她如水眼眸扫了一遍,心里有些痒痒的。 饭足汤饱,甘宁懒洋洋的,拿了客秾的碗给她添汤,小小的瓷碗被搁在客秾手边,两人的手背蹭了蹭。 甘宁风轻云淡收了手,撑着下巴看客秾又喝了一口汤,嘴里腾出来位置,和甘宁说谢谢。 甘宁有些不满,脚伸出去,西裤下她的细瘦脚踝贴着客秾半裙下的小腿蹭了蹭,客秾似乎被吓到了,惊恐地抬头看甘宁。 甘宁无赖,夹了一块鸡肉放她盘子里,笑的人畜无害。 客秾的脸红了半晌,低头道:“你别闹。” 甘宁低头拿手机发微信给她。 【甘宁:饱暖思x欲】 客秾看了一眼手机,默默把未读消息划掉。 甘宁故技重施,故态复萌,这次她把腿往客秾两腿之间错了错,膝盖在客秾膝盖内侧小幅度地碰了碰。 客秾气死了,嚼了一片笋,脆脆的,声音咯噌咯噌。 甘宁还是笑,撒娇卖萌一样叫客秾:“姐姐,喝饮料吗?” 膝盖又碰了碰她。 客秾眼睛都红了。 正好服务员经过,客秾问:“您好,这里有什么清热降火、降妖除魔的饮料吗?” 服务员摸不着头脑,“清热降火有凉茶,降妖除魔的……我们这里倒是有一种黄酒,不过不是雄黄酒。” 客秾和服务员面面相觑,甘宁忍着笑出来解围:“那麻烦给我们一壶凉茶吧。” 服务员走了又来,一个精致的茶壶,两个琉璃茶杯,茶褐色的饮料倾泻而出,桌面上两人面色无异。 桌下,客秾把甘宁踩了一脚。 甘宁在心里幸福着龇牙咧嘴。 隔壁座来了新的客人,金发碧眼,是一家四口。 服务员给上了锅子,又帮只有叁四岁的小男孩换了一套宝宝餐具。 客秾听见那位戴着眼镜的妈妈在和应该有十岁的一个小女孩打商量:“You should learn to get used to chopsticks.”(你应该学着习惯用筷子。) 小女孩神色有些委屈,据理力争:“I just used to forks.”(我只是习惯了用叉子。) 客秾问甘宁:“你在伦敦的时候,习惯用什么餐具?” 甘宁噗嗤一下笑出来:“当然是筷子啦,我只是出去学习,不是换了国籍和身份。” 客秾的情绪似乎突然之间低落下来,认真发问:“你在伦敦过的怎么样?我是真的在问你。” 她们面前的火锅早已停了火,却还冒着热气,不小的店里满是椰子清香。 甘宁默了一瞬,下意识撑肘看向别处,又此地无银叁百两地转回来,看着客秾面前她没吃了的一对虾和几片笋。 她觉得自己有些厌恶周围这么多的人。 她说:“不太好。” 客秾见她不再展开说,又问:“那里的饭,吃得惯吗?” 甘宁回答:“不太习惯。” 客秾低头看茶,“也对,你不爱吃西餐的,连汉堡里的沙拉酱都不爱吃。” 甘宁去结账,客秾把两人的包收了收。 车子前面,客秾按响了钥匙,环了环甘宁的腰身,“我们去后面坐一会。” 上了车,客秾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不会让你上班迟到的。” 甘宁也看时间,怀里冷不防钻进来一个客秾。 两人面对面,甘宁这才发现客秾的鼻尖红红的。 客秾捧着她的脸,大拇指摩挲着,另一只手在甘宁耳后磨了磨,“我看看我的小马宝贝,在外面受苦了是不是?自己在国外孤立无援的,好可怜是不是?” 甘宁嘴上说:“也没有很难,都是生活,就当体验了。” 心里却只顾着点头,没错没错,受了好多苦,好可怜好可怜。 客秾不理会她的嘴硬,脸上的表情岂止心痛两个字能描述的。她甚至眼里泛着光,眉头微微皱着,双眼皮的褶皱尤其明显,鼻也红,唇也红,耳垂也红。 甘宁在她的痛心疾首的表情里变态地得到了愉悦,歪头去蹭客秾红红的耳朵,反而安慰客秾:“没事的没事的,姐姐,我都回来了。” 她们一起在车里坐了十多分钟,说话只用了叁分钟。 余下的时间里都在接吻。 客秾在接吻这件事上,总是不敌甘宁,叁分钟之后就全身又酥又软,任由甘宁把她全身都摸遍了,还被她撩起衣襟在腰侧咬了几口。 甘宁下午不用进实验室,在工位上对着一堆数据整理实验结果。手边的手机亮了亮,甘宁顺手解锁低头去看—— 客秾发来了一张照片。 她穿着居家的睡衣,吊带、短裤,吊带被掀起来,露着一片白嫩的肚皮。客秾站在镜子前举着手机,拍到了腰侧的红紫的痕迹。 甘宁看红了脸,尽量不引人注意地回消息。 【甘宁:宝宝,我在公司,下午正常下班,我去家里找你】 【甘宁:等我】 客秾再没发消息过来。 下了班,甘宁先回了趟家,拿了两样小东西,和赵洁说了一声,直奔客秾家。 客秾来开门时,还是穿着下午拍照时的那身睡衣。 甘宁挤进来,手上的东西放在鞋柜上,手就从睡衣吊带里伸进去摸在客秾腰侧,捏着她薄薄的腰上下摩挲。 客秾被她突如其来的东西吓了一跳,倒吸一口气,回身却被甘宁挤在门上吻住了。 客秾的整个口腔都被登徒子侵占,她还好脾气地伸来舌头给甘宁咬,濡液相交,呼吸相换,一切动作的声音都炸在客秾耳朵里。 甘宁摸够了客秾的腰,流连忘返地上移去摸她的乳,温凉滑嫩软,捧在手里直叫人把她当宝疼。 客秾被她摸得几乎没了意识,她被甘宁抱起来坐在鞋柜上,短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剥掉,甘宁的手指隔着内裤在她腿缝之间滑按。 客秾晃着两条腿,若有若无地盘着甘宁的腰,手也无意识地滑到了甘宁胸前。 甘宁心里想,宝宝最近长大了,自己舒服的时候还不忘记让她也一起舒服。手上却挑开客秾的内裤,无误地按着那颗冒头充血的小蒂儿。 客秾抖了抖,软了腰身,头耷在甘宁肩膀上换气喘息。 甘宁被她打出来的气息弄的有点痒,就缩了缩脖子。 客秾变本加厉,揽着甘宁的腰把她拉近,头就蹭在甘宁颈侧,吐舌舔了一下,甘宁又是一下瑟缩,泄了力气靠在客秾身上,埋怨她:“姐姐,你怎么使坏呀。” 客秾把她的手从内裤里拉出来,拿自己的衣摆给她擦手,亲她,“不是故意的嘛,宁儿别生气。” 两人在鞋柜边互相借力靠着,偶尔接一次吻,对视之前总是先忍不住笑。 相挨时,即便只是头碰头,也无比亲密。 直到客秾觉得屁股底下硌得慌,手摸了摸,拿出来一个扁扁的懒羊羊。 客秾一脸问号看甘宁,甘宁把这只橡胶的小玩具捏了捏恢复原样,趴在客秾怀里笑的直不起身子。 —————— 我滚去工作了,挥手绢 (话说,我好像没有看过百合类型的小说,今早在某江百合金榜上滑了滑,没找到感兴趣的,朋友们有什么推荐的吗?尽量别太长就行) 第四十一颗蓝莓一川烟草,两城风絮 这一章是第二更,前面还有一章,如果没看的话记得往前翻一翻(8/13) 正文: 蓝莓指尖(四十一章) “这个懒羊羊是别人送给我的。” “什么时候?” “在伦敦的时候,大约,前年还是大前年的一个圣诞节,或者是平安夜?” “是中国人?” “对,一个中国女人。” 客秾不说话了,把懒羊羊拿过来前后左右看了一遍,使劲捏了一把。 “你还挺长情的,一个几块钱的小东西留了这么多年,还专门带在身上。” 话语里是藏不住的酸溜。 甘宁见她误会了,又好笑又着急,心里还觉得客秾是世界第一的大可爱。 客秾看见甘宁脸上带着笑意,心里更不舒坦了,她扔下懒羊羊,从柜子上跳下来就要走,却被甘宁拦住要解释。 不过是很短的一件往事,甘宁叁两句话就讲完了。 客秾听了之后更不舒坦了,“九十六欧元就买了这个?” 甘宁纠正:“还有一首《少女的祈祷》。” 客秾还是觉得心里酸酸的,嘴里也不饶人:“你的手机你的电脑坏掉了?杨千嬅的歌只能在国内听?” 甘宁被她堵得没办法,胜之不武地把客秾困在沙发角落里,发泄一样亲了她一阵。 客秾原本就泛红的眼和颊,被她蹂躏一次,更显得委屈了。 于是甘宁眼睁睁看着客秾欲哭不哭地委屈着,生气又吃醋:“你宁愿倾家荡产都要跑去听一个女人唱歌,还把人家送你的小玩具当成宝贝把玩了这么多年,现在我说了两句你还不乐意了!甘宁!你还有心吗?” 甘宁心疼的不得了,举手投降,把事情更详细地解释了一遍:“那个女人大概也就比我妈岁数小一点,我是偶然间遇到她的,给她那么多钱是因为我不确定她接不接受点歌。至于这个懒羊羊,只是因为它可爱,脸红红的样子很像你,所以才留了下来。” 甘宁拿纸巾小心翼翼擦客秾的眼睫,认认真真解释:“宝宝,不生气,我已经叫你生气了那么多次了,就别因为这个生我的气了吧?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给你解释。” 客秾发了火之后立马就意识到了自己无常的无理取闹,现在被甘宁一哄,心里又是羞又是恼,还带着些酸涩,觉得自己丢尽了叁十岁大人的脸。 她一头扎进甘宁怀里,好半晌,闷闷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我生怕你在国外遇到了别人……” 甘宁抱着她,轻笑着,喟叹一样呢喃:“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在担心这个啊。” 客秾还是没有抬头:“你也担心自己在国外看到好看的人把持不住吗?” 甘宁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臀,权当惩罚她,“我是担心你,你们学校里青年才俊、高中萝莉、轻熟教师,要啥有啥,我才是生怕你遇到比我更好的、不会惹你生气的、不会钻牛角尖的、和你一样遇事坦坦荡荡、待人接物大大方方的人,就不要我了。” 客秾把手塞进甘宁手心,挠了挠,意思是不要她这样说。 甘宁也学她,在她手心里庸俗地画了一个爱心,客秾连着她的手指一起握住,把她的爱锁进手心。 沉默在空间里游荡着,像风,像活性炭,像黏胶,把刚才不算不愉快的一点不愉快的情绪氛围一起带走。 小小的客厅里,两个人同挤在一个懒人沙发里,只是拥抱。 窗外迟迟的夕阳一点点接近她们,把藏蓝色的懒人沙发染得鲜艳又可爱。 夏风被纱窗过滤了一遍吹进来,清凉迷人。 一只小鸟从对街的树梢上飞过来,停在窗外窄窄的窗台上,无意间看到了屋里的一双人,翅膀一扇,捂住了眼睛,转了身子放哨一样看向对街。 客秾原本只是觉得甘宁怀里过于舒服了,有点昏昏欲睡,可心里又不甘心,于是把身子从甘宁怀里蹭起来,头耷在甘宁肩膀上懒懒地咬她的耳朵。 甘宁被她扰得缩了缩肩膀,沉沉吸了一口气,干脆歪着身子和她一起,半个身子躺在地毯上,托着她的下巴和她接吻。 四肢纠缠在一起,拖鞋被蹬得东一只西一只。 窗外的小鸟飞走了,客秾好像听到了扑棱棱的声音,不安地动了动,不小心咬到了甘宁的舌头,被甘宁报复地吮着舌根狠狠嘬了两下。 客秾觉得有点痛,无意识地哼了声,甘宁立马不舍得,放松了她的舌。 吻又变得温柔。 夕阳沉下去,天便只剩下蓝色,黑夜徐徐侵来人间。 客厅里,两个人无赖一样躺在地毯上,面对面相拥贴着,偶尔亲一亲,互相看着对方,无意识地傻笑,或者说些无关紧要的玩笑话,逗得对方缩着身子、抱着肚子笑。 恋爱太美,也让人变懒。 楼上楼下此起彼伏的饭香味飘起来时,甘宁和客秾的肚子也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对视之后,她们凑在一起点外卖—— 炸鸡、奶茶、清补凉。 / 投影仪上放了一部很老很老的电影,《罗马假日》,赫本穿着公主裙在酒店房间里跳脚。 客秾拆了甘宁带来的一幅油画。 在快要熄灭的夕阳衬托下,她们身后是一座大桥和成片的森林,其间点缀着楼层和灯火,美丽的背景被色块模糊,前景里,20岁的甘宁和26岁的客秾乖乖巧巧站着,客秾身上碎花的裙角被风吹起一个弧度,和绕过她脖子飞起来的发丝映衬着。 客秾站在床边欣赏这幅画,不由得感叹:“那时候年轻,正当年啊。” 甘宁转头看她,牵着她的手,摇了摇。 客秾也看看她,笑了,“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甘宁觉得这句诗很熟悉,不是那种知道出处、能背诵全诗的熟悉,而是那种不久之前就见过的熟悉感。 她转头看到了客秾的笑,脸突然红了,有些不好意思问她:“你看了我的纸?” 客秾还是笑,“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我的毛病了,什么东西都往枕头下面放。” 甘宁摇了摇头,又想抱她了。 客秾拉着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拍拍她后背。 “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又躲在哪个我看不到的角落在偷偷看我?” 甘宁没说话。 客秾语气松松,捏了捏她的手指,“小坏蛋。” 甘宁蹭了蹭她。 门铃响了,两人一起去拿外卖。 客厅里,公主裙的赫本已经在一个沙发上睡着了,派克抽着烟眯眼犯愁。 小小的懒羊羊和客秾的一堆美丽娃娃放在了一起,锃亮的玻璃把它们和世俗隔开。 吃饭时,客秾忽然问甘宁:“那幅画你什么时候画的?也是在伦敦?” 甘宁摇摇头,“昨晚。” 客秾惊得忘记了咀嚼。 甘宁看着她又露出了世界第一可爱的表情来,忍不住在她脸侧亲了亲。 客秾有很多不解,不知道怎么问。 甘宁吃饱了,带着手套给她撕鸡腿肉,示意她快吃。 “昨晚和我的朋友们聊了会儿天,她们一致觉得你能同意和我再次和好是我走了狗屎运。” 客秾张嘴接了甘宁喂过来的一口炸鸡皮,问她:“那你觉得呢?” 甘宁:“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客秾不太同意,但忙着吃东西,没空张口反驳。 “后来我有点太兴奋,睡不着,想起了一些事情,更睡不着了,就起来画了这幅画,我的画技就那样,所以……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客秾终于咽下去嘴里的东西,喝了口奶茶问她:“你不是不会画人的眼睛和嘴巴吗?” 甘宁又喂了她一口蘸了酱的鸡肉,顺便给她塞了一小块脆萝卜解腻,神神秘秘地说:“本来是这样的,但是我昨晚忽然灵感大发,突然就画出来了。” 客秾眼里满是不信和不解,甘宁混不吝地猜测:“以前画不出来,也许是因为没有和你做爱,昨天和你那啥了之后,思如泉涌,涉笔成趣,就画出来了。” 客秾被她忽悠了,信以为真地点头,甘宁又被她可爱到,这次亲了客秾的鼻尖,刚才她喂客秾鸡肉的时候,手套上的酱沾到了客秾鼻子上。 甘宁亲了下,又舔了舔,干干净净了。 客秾嫌她不正经,推了推她,“你刚说你想起了一些事,想起了什么事?” 甘宁这才觉得羞赧,歪着头不让客秾看见她的表情,启唇吐了两个字出来:“春梦。” 客秾好八卦,凑在甘宁面前叫她快讲。 甘宁只好把她和一幅油画引发的旖旎美梦的故事讲给了主人公听。 主人公头抵在她肩膀上吃吃地笑,还问她要奶茶喝。 伦敦的雨停在了伦敦,西城高阳无边。 后来说起伦敦,甘宁不讲雨,不讲夜。 她讲泰晤士河,讲广场的鸽子,讲大本钟,讲艳丽的午后,讲温暖的夏日。 往日如尘埃,大门阖上,就该忘了。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第四十二颗蓝莓狗狗耳朵和兔子尾巴play(H) 蓝莓指尖(四十二章) 又是一个周末。 甘宁自从上次周日见过客秾之后,两人都上班忙得要死,所以这一周都没再见过面。 周五,甘宁赶早下了班,先去了客秾家。 最近天气热,又到了期末,客秾忙得没有胃口,今天好容易说她想吃照烧鸡排饭,甘宁开心了一下午。 她先在客秾家里把鸡腿肉处理了,放冰箱腌上,焖了米饭,把带来的糖渍樱桃冻进冰箱里,就出门了。 去一中,接客秾。 学校门房值班的大叔时隔两叁个月竟然还记得甘宁,他见甘宁又站在了门口,熟络地和甘宁打招呼:“来找客老师啊?” 甘宁笑着点头,“对,明天周末,跟客老师约好了出去玩。” 大叔弯腰,递出来一个凳子,“客老师要出来怎么也得这节课结束,还有二十来分钟,坐着等一等。” 甘宁犹豫了一下,接了。 说话之间,门内驶出来一辆车,稳稳停在门口。 甘宁把凳子又递进去,“谢谢您,客老师出来啦。” 甘宁上了车,还没坐稳,客秾在车子启动的间隙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头。甘宁拉着安全带转身要系,客秾顺手接过来,喀哒一声扣好,又看见她手上还提着一个袋子,捏着她的手指问她:“那是什么?” 甘宁目不转睛盯着客秾打方向盘,随口答:“来的路上看到一个挺新奇的店,专卖臭豆腐,我就买了两份。” 车子驶出小道,路况难辨起来,甘宁放开了客秾的手。 客秾随口说:“有点渴。” 甘宁突然递过来一个吸管,客秾吸了一口,是带一点甜味的茶。 周五路上有点堵,车子走走停停,客秾隔一会就要转头看一次甘宁。 甘宁忍不住问她:“怎么啦?” 客秾摇摇头。 灯火晃晃,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好像前面来了交警指挥交通,五六分钟之后,道路通畅了,很快就到了家。 电梯里,甘宁牵着客秾,“我腌了鸡腿肉,回家用酱汁煎一煎就可以吃了,还有前几天林阿姨做的糖渍樱桃,加苏打水喝,很清爽的。” 客秾点了点头,很矜持的样子。 进了门,客秾去换衣服,甘宁做饭。 鸡肉在平底锅里滋滋啦啦地响,酱汁倒进去,香气弥漫开来。 甘宁在另一个锅里烧水,切了一点丝瓜、拣几颗个头很大的虾仁放进去煮,之后看了两眼觉得有点寡淡,又切了一小把碎木耳,临出锅撒了一撮细细的青红椒丝。 甘宁先端了汤出去,叫地毯上的客秾准备吃饭,她又忙着进去厨房切鸡肉、盛饭。 等她拾掇好,拿着勺子筷子出来时,客秾还在懒人沙发上不动弹。 甘宁坐她旁边把勺子递她,“吃饭啦。” 客秾转身背对她,不说话。 甘宁忙着给她盛汤,没发现。 小茶几下面放着甘宁上次用过的小风扇,又被她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给客秾晾汤用。然后她转身找客秾,眼看着客秾用余光发现她看了过来,明显是赌气的样子,把身子往前挪了挪,离她远了些。 甘宁有些不解,拉了拉客秾的胳膊,“吃饭饭了,宝。”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甘宁和客秾说话,总是不由自主说些外人听起来会觉得腻歪矫情的迭字。 客秾把胳膊从她手里抽出来,又往前挪了一点。 甘宁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走去蹲在客秾面前,拉了拉客秾的衣袖,“怎么了?” 客秾干脆转身,冷冷地丢下叁个字:“不想吃。” 甘宁躺在她身后,看了会儿天花板,又转头看客秾无所事事地在手机上划来划去,是在等她去哄。 她转身把客秾抱进怀里,尽量放柔了声音:“秾秾怎么不开心?告诉我好不好?” 客秾把手机扣在地毯上,掩饰一样挣扎了下,沉默着,最后还是说了:“你回来的路上太严肃了。” 甘宁听后觉得好笑,把客秾搂得更紧,“对,有点严肃,因为一周没见女朋友了,我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合理利用时间才能更好的共度良宵,毕竟不能浪费我昧着良心抛下我生病的妈妈打算一整晚都和女朋友待在一起的绝美时机。” 客秾忽然跳起来又蹲下,表情很兴奋,原本在眼里的泪花都变成闪闪的光,“真的吗真的吗?那我们快吃饭吧,我等不及了。” 甘宁埋头在懒人沙发上,带着一点劫后余生的感觉,笑的肩膀颤抖着。 客秾似乎真的很着急,她看了一眼小桌上的饭,拉了一把甘宁,催她“快吃饭快吃饭”。甘宁没让她拉动,反而用力一点劲儿又把她拉回去禁在怀里,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发问:“为什么会一个人生闷气?” 客秾转着眼睛逃避她的目光,不太想说。 甘宁亲上来,轻轻的两叁下。客秾没亲够,还要再亲,甘宁笑一笑,和客秾亲亲密密接吻,闻到了客秾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甘宁又捏着她的手指亲,闻到了她手上书卷和粉笔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客秾被亲软了身子,偎进甘宁怀里轻蹭。 温柔像是浴缸里温度正好的水,把客秾浸得全身酥软。 甘宁抱着她,摸一摸她的头发,亲一亲耳垂,拍一拍后背,低头看她轻阖双眼娇娇的模样。 “宝宝,下次不开心,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生闷气好不好?” 客秾还是羞赧,头蹭在甘宁怀里慢慢点头。 甘宁又亲她的脸,也和她一样慢慢地说:“怪我是不是?” “都怪我一声不吭走了,让我的宝宝没有安全感……” 她的嘴被客秾捂着,“不许这么说。” “我会慢慢适应的。” “别总把什么事都往你身上揽,显得我多没能耐似的,我比你大六岁呢,又不是只有六岁。” 甘宁把嘴边的手拉下来,笑了一下,“好。” “那要不要吃饭饭?汤凉了,我做了你想吃的照烧鸡排。” 客秾问了个傻问题:“有骨头吗?” 甘宁忍不住亲她,“当然没有。” 客秾笑了,答了一句“好”。 甘宁问:“那我们和好了?” 客秾又不好意思,挣开甘宁坐起来,拿了勺子尝汤,咕哝道:“谁跟你生气了。” 饭后,客秾在厨房洗碗,甘宁被打发去换床单被罩,意外在柜子里发现了一个小箱子。 客秾洗好了碗,把客厅的地毯重新抻了抻,回身才发现甘宁进了卧室就没再出来。 “宁儿,小马,你干嘛呢?床单弄好了没有?” 客秾问了之后,没有得到回应,于是进卧室去看。 床上铺着新的床单被罩,整整齐齐的,就是不见人。 客秾四处找了找,看到浴室里隐隐约约似乎有人影。 她正要推门进去时,门从里面开了。 门内站着一个很不一样的甘宁。 半年没剪的头发长长地披在肩膀上,面前的碎发被一个细细的发箍揽到脑后,蓬松的发顶冒出来两只尖尖的狗狗耳朵,内里是白色的绒毛,背面是黑色的,有不少多余的细毛被蹭得有点乱,软软地黏在头头发上,和甘宁的黑发融为一体。 活似那耳朵是甘宁自己长出来的。 甘宁胸前小小的内衣也是黑色的,极细的肩带缠绕在她薄薄的肩膀上。甘宁有些穿不惯这个,肩膀缩着,身前的锁骨明显突出来,将肩带顶起。 内衣只有薄薄的一小片,堪堪遮住一点乳晕。嫩白的乳肉从布料里坠出来,软软地靠在突兀的肋骨上方。内衣被她系得有点紧,布料把乳肉勒出来一条浅浅的痕迹。 客秾再往下看,甘宁竟然穿了一件很短的白色蕾丝小裙,说是裙子,其实不过是一小块带着颜色的透明布料,连大腿根都遮不住,更不用说在甘宁身后,那布料更是只盖了一半的臀部,于是甘宁全身最挺翘的地方在蓬蓬裙的助力下,裸露在了客秾眼底。 客秾看的几乎呆滞了。 甘宁红着脸拨了拨头上的狗狗耳朵,忍着羞耻去拉客秾的手,却被反应过来的客秾揽着腰抱进怀里。 直到这时客秾才看清甘宁身后,原来那件小裙子后面竟然还有一个小小的兔子尾巴,被她的臀顶着,极白的一小团,有些颤颤地搁置在她臀后。 在那个兔子尾巴下面,客秾能很清楚看到甘宁的臀肉,从白色透明的类似纱裙内泄出来,嘟嘟地露在空气中,肥美优异。 甘宁被客秾包进怀里,却不见她说话,也不见她动作,心里便有些忐然。 她揪着一颗心,轻轻把脑袋拱进客秾颈窝里,叫了声“姐姐”,客秾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歪头蹭一蹭她,手不规矩地伸到甘宁身后,沿着腿根往上,一直摸到了软弹的臀肉,之后就流连在臀肉之间,轻蹭或是揉捏。 甘宁越发觉得羞耻,她小小声地建议客秾:“别捏了……” 客秾深思有些恍惚,闻声只说:“好舒服。” 甘宁羞得连臀肉都成粉红了。 “姐姐,回卧室,回卧室好不好?” 客秾转头亲了亲她,手上加力捏了两把,又觉得不太够,吮着甘宁的耳垂咬了一下,才把她放开。 甘宁在她怀里敏感地抖了抖。 客秾放手时,甘宁眼里都蕴着一层波。 谁会想到用顾盼生辉来形容一个女孩子呢?客秾想。 这个人真是天才。 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形容词了。 甘宁在前面走,客秾却停在浴室门口不动,她看着前面人身后的小尾巴一摇一摆,臀肉一动一颤地走着,脚踝纤细,一步一步踩在走廊的地板上。 客秾昨晚擦过地板,此时正干净照人。 甘宁穿着那样的衣服走在上面,客秾只看着地板便能看见她裙下风光,唇肉又粉又小,看上去嫩的要命。 甘宁走了几步,左手伸向身后等人来牵,却久久没有动静。 她一转头,见客秾抱臂倚门,正看着她。 甘宁没了办法,她觉得自己完全没法开口说话,所幸卧室就在眼前,她干脆推门进去。 客秾在浴室里洗了脸和手,原本想冷静几秒,可她一抬头,镜子里的人脸上,红不是红,粉不是粉,眼里含着笑,嘴角带着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从粉红窟里走出来的人。 于是她也再不作拿捏,径直进了卧室。 却不想,卧室里又是另一种她从没想过的景况。 颜色很深的床单上,满身白肉细骨的甘宁跪坐着,细瘦的胳膊撑在身前两腿之间,上身往前倾着,头上那两只耳朵随她的动作也往前倾。 她身下穿着的小纱裙瘫在床上,后臀陷进床褥里,倒是留下那一小团白色的毛绒尾巴虚虚浮在床上。 甘宁听见开门声,转头过来,看向客秾。 客秾亲眼看着那颗兔子尾巴跟着她的身子甩了甩——这哪里像是人造的死物,分明是从甘宁屁股里长出来的小尾巴。 今天的夜晚,是从甘宁盯着站在门口的客秾,忽然嘴里“汪汪”了两声开始的。 客秾站在床前扣着甘宁的下巴和她接吻,四片唇两柄舌碰撞在一起,屋里尽是渍渍的声音。客秾顶着甘宁的舌头四处探索,或是顺着腔壁剐蹭,也会舔舐甘宁的牙膛,亲得甘宁倚在客秾扣着她的那只手上,没了力气。 客秾含糊着问她:“宁儿,还是姐姐的狗狗吗?” 甘宁越发把自己挺向她,用力点头,“一直都是姐姐的狗狗。” 客秾终于捏到了甘宁的乳儿,嫩嫩的小巧的两小团,挺翘地贴在手心,隔着布料,两个乳头逐渐站起来,和乳肉不同,乳头稍硬一些,像是一朵坚强又柔弱的花苞顶在手心里。客秾几乎不敢用一点力气,只沿着皮肤的纹理慢慢摸。 柔软又美丽的小东西。 到客秾把甘宁翻过去趴在床上,她蹲在床下咬甘宁的腿根时,甘宁早已被她那样慢吞吞又温柔的摸蹭弄得浑身酥麻又无力了。 于是甘宁只能拉了一个枕头过来把头埋进去,任由客秾咬了腿根咬臀肉。她先是隔着那块儿不算裙子的蕾丝布料咬,接着又只在靠近臀缝的地方啃咬,后来掀了裙子、摘了尾巴,不知道她怎么弄的,那个尾巴竟然被客秾塞进她臀缝里。 客秾咬着她一块臀肉磨了磨,带着笑意威胁甘宁:“夹紧哦,不要让尾巴掉了,小狗的兔子尾巴掉了要被打屁屁的哦。” 说着还在甘宁臀上拍了两下,声音很清脆,甚至因为客秾咬得多了,臀上遗留着一些她的口水,手掌拍上去,清脆之余,还能听到肉体和水面拍打的声音。 甘宁把头埋得更深,却不妨喉咙里像是哭又像是求饶一样嘤了一声。 客秾没忍住,又在那臀上拍了两掌。床上的人没了动静,臀肉在灯光下晃了晃,声音更添脆嫩。 客秾下了决心今天非要叫甘宁出了声音不可,于是她捞起了甘宁的臀部叫她跪趴着,自己就在她身后,两瓣臀早已被她咬得不成样子了,牙印深深浅浅,细看之下还有两个泛红的掌印。[1] 她在咬上甘宁股间的软肉时,如愿听到了甘宁的声音。甘宁闷在枕头里,哼叫也闷闷的,随着客秾舌尖顶送,或是唇舌抿咬,亦或是舌指并用,她的声音高高低低、平仄不齐、韵律不一地荡进空气中。 因为闷,越发显得情韵绵缓。 客秾听在耳朵里,满意的直哆嗦。 于是她弄得越发卖力。 舌头还顶在嫩红的穴里,手指已经捻上了小小的阴蒂儿,另一只手竟然也不闲着,捏着臀肉揉搓,或是把内衣解散,伸手进去捏那两个嫩乳头。 甘宁哭也来不及,叫也赶不上,连喘息都不够用。 腰塌了、腿软了,膝盖陷进床褥里动弹不了,屁股上红白交接,牙印交迭,不堪入耳的声音从她嘴里散出来——她知道羞耻的,可因为那个人是客秾,她的唇舌挨上来,甘宁的脑袋里就噼噼啪啪像是接触不良的电线一样无法工作。 她不断沉沦在客秾制造的幻境里,客秾亲她,她会高潮,客秾咬她,她会淌水,客秾夸她,她就流泪。 客秾和她一起躺着,把她从枕头里剥出来,吻她被泪打湿的脸,叫她宝贝,她竟然拉着客秾的手去摸身后还好好夹在臀缝里尾巴,乞怜一般看着客秾邀赏,眼泪带着头塞进客秾怀里。 她听见客秾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她说:“小马,我的宝贝啊。” 甘宁在她怀里拱了拱,于是客秾又说:“我的狗狗,狗狗好棒啊,尾巴一点没掉,好厉害。” 甘宁在她怀里闻到了自己的味道,抬头去舔客秾的下巴,尝到了一点涩涩的味道。 客秾揉着她的臀,低头在她额上轻碰。 她的眼神让甘宁想起了她前段时间吃的一个巴斯克蛋糕,绵密,浓烈。 她听见自己这样要求客秾:“姐姐,一直爱狗狗,一直都像现在这样爱狗狗。” 客秾脸上漫出温柔的笑,在她唇上一吻,干脆又利落地回答:“一直都爱我的小狗。” —————— 要开学了我好忙啊好忙啊(一忙起来我就焦虑,一焦虑我就无法思考,然后一件事也干不好,之后就更焦虑) 西城第一美臀——甘宁小姐。 关于甘宁为什么头上戴着狗狗的发箍,但是裙子上是兔子尾巴这件事——因为客秾那个箱子里保存的东西比较散乱,甘宁没找到成套的,所以自己搭配了一套。 [1]此处的掌印非太监文里的那种掌印。(这里是名词,不是官职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