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欺诈(NPH)》 Chapter1-入围 芙洛狄宛如一条飘动的丝带,灵活地摆动着鱼尾,钴蓝色的鱼尾在深海中折射出粼粼的光。她钻出水面,水珠顺着白皙光滑的脊背流下来。眼睫上有水珠,她看着远处海平面上的万家灯火眨了眨眼。 今晚有月光。 一艘轮船巍巍地在月夜中浮现庞大的身影。 芙洛狄张了张嘴,而后轻灵的歌声渐渐流泻而出。起先是几不可闻的呢喃,后来逐渐变得婉转而嘹亮。 轮船上。 觥筹交错间,脂粉气和烟酒气纠结。酒会上喧嚣吵闹的达官显贵,推杯换盏,乐不可支的贵妇人笑得用扇子遮住了脸。 其中被众星捧月的,理查德·费恩斯,正是坎布尔帝国年轻的国王。 他修长的手持着一杯红酒,在大腹便便的男人和有着硕大裙摆的女人之间笑得从容。 急匆匆的船长裹挟着甲板上凛冽的风,打破了宴会上融洽的气氛。 他在国王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不等理查德反应,他身旁留着八字胡的男人就夸张地叫了起来:“是真的?人鱼?!” 好像一颗石子掷进平静的水面那样,宴会变得更加嘈杂,泛起了巨大的涟漪。 由于帝国历年来严苛的禁令,即使船上的人多是商界政要,也鲜有人亲眼见过人鱼。人鱼,是从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这艘船,也是几百年来唯一一只踏进摩玫海的船。 年轻的国王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八字胡男人,嘴上却笑着对船长说。 “那便去看看。” 以理查德为首,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到甲板上。 今晚有月光。贵妇人们压住被风吹得轻轻摇摆的裙面,左顾右盼的,夹杂着兴奋的窃窃私语。 理查德捕捉到风中飘渺的歌声。 歌声渐渐近了,可以听清歌的内容。 他低垂着眼眸,食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船边的栏杆。 是世界语。他想着。 “珊瑚与鲨鱼窃窃私语” “月亮低垂 倾听海洋的低喃” “愚人道听途说着海洋的传说” 甲板上的人一片寂静,有人显出迷离的神色,好像虔诚的信徒面对上帝时,轻轻跪下似的庄重。 年轻的国王看见了声音的源头。 少女在海面上的肩膀圆润,如同绸缎似的银色的长发映着月光,宝石蓝的眼睛如同钻石那样折射出斑驳的光。 她和理查德遥遥对视了。 甲板上的人,也许只有他是完全清醒的。 美得惊心动魄的少女看着理查德,好像这首歌完全是对帝国国王一人的礼赞,她只为他一人展现她动听的歌喉。 理查德就这么看着少女宝石蓝的眼眸,想到了王冠上那颗明亮而柔和的蓝色宝石。 他对着船长做了一个示意的手势。 芙洛狄轻轻地游向甲板,缓慢而坚定的。 她渐渐地靠近理查德,对着他伸开双手。 理查德分辨出她正在唱的歌词。 “勇敢的船员 回到大海的怀抱” “回到母亲的怀抱” 芙洛狄看着理查德翠绿色的眼眸,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月光朦胧,为少女镶了一轮柔和的光圈,显得海中的少女的轮廓是那么的不真切。 他淡淡地看着她。 就在她的微笑快要变成疑惑时,陡然发生的变故让她痛不欲生地尖叫起来。 这尖锐的尖叫声达到了某种频率,甲板上的人们不由得捂住了耳朵,纷纷发出痛苦的呻吟。 芙洛狄疯狂甩动着鱼尾,试图摆脱鱼尾上的鱼叉,血雾在海面上弥散,有手持鱼叉的海员乘着小船迫近受伤的人鱼。离芙洛狄最近的海员虚张声势地舞动着木棍,却险些在鱼尾拍打水面掀起的波浪中一头栽进海里。 直到船长对着芙洛狄撒下一张硕大的网,眼见着网中的芙洛狄在绝望中嘶吼尖叫,年轻的国王才收了目光,转身走回舱室。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着随行人员这么说道。 “这显然是一条没有什么狩猎经验的人鱼,不是吗?” Chapter2-驯服 他们也许对芙洛狄用了某种具有镇静作用的药剂。意识仿佛被抽离了躯体,连睁眼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异常困难,芙洛狄任由船员将她拖上甲板,然后抬进了一个逼仄的匣子。 匣子底有一层浅浅的水。跟摩玫海中的水不一样,水是肮脏冰冷的,匣子的板壁散发出阴冷潮湿的味道。 芙洛狄的意识随着船只的颠簸起起伏伏,脑海中闪过那双无机质的翠绿色眼眸,一会又是父王和蔼的面容,父王的嘴一张一合,她试图去听清,眼前的场景却又逐渐扭曲变形,变成了一轮清淡的月。 等芙洛狄再次清醒过来时,她发觉自己倚靠着墙壁,鱼尾垂落在水池中。 她轻轻甩了甩鱼尾,鱼尾上的伤已然愈合,光洁如初。 芙洛狄轻巧地沉进水里,绕着水池游了一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这是一间地下室一样的地方。一扇紧闭的铁门,没有窗子,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硬的石板墙和水泥制的水池。 也许是门外把守的士兵听到了声响,重制铁门应声而开,走进来一个穿着浮夸的络腮胡男人。他戴着一副单片眼镜,手上拿着绕成圈的蛇皮鞭,上扬的吊梢眼中透露出商人的狡诈与奸猾。 络腮胡贪婪的目光从芙洛狄的银发,滑到裸露的胸脯,再到她闪着光的鱼尾。 芙洛狄有一种被蛇信从头舔舐到尾的恶心感。 蛇皮鞭抖落在地,发出簌簌的声响。 “过来。”络腮胡颇为傲慢地抬起下巴命令道。 人鱼通用的语言是世界语。芙洛狄虽然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但这并不妨碍她从络腮胡男人的语气中感觉出来,这句话并不是什么友善的信号。 芙洛狄抓住池壁,缓慢而又谨慎地后撤,与此同时露出了尖锐的獠牙,低低的警告声从喉咙中溢出。 络腮胡露出了一个奇异的笑容,与此同时快步走向人鱼,宽大的裤子相互摩擦的声音尤为明显, “畜生。” 后来络腮胡快步走起来时的布料摩擦声,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芙洛狄的噩梦。 “师父,你真的能带我见到人鱼吗?” 脸上有着浅褐色雀斑的少年跟在络腮胡身后,第三十六次提出这个问题。 “是的、没错!”络腮胡不耐烦地拨开少年反复提问也依旧好奇的脸庞,心生恼意,“教你驯兽时可没见你这么热情洋溢——老天爷,你的这份求知欲能不能用在课业上!” 络腮胡越说越恼火,像倒豆子一样刹不住车:“面对好像你同母异父的妹妹一样的兔子下不去手,你又害怕狮子的血盆大口说着什么会让你做噩梦……你跟着我当了四年的学徒了还没有办法出师,你这个愚蠢的卷心菜想让我养你一辈子吗?!” 少年笑嘻嘻的,显然是早已对师父的训斥有了极好的耐受能力,“师父还在辉煌时期,我当然不能出师,想跟着师父多学一点。” 络腮胡轻哼一声,不轻不重地剜了他一眼,“这次我会让你见识到什么是极好的驯兽素养,在人鱼绝对的美貌和尖锐的獠牙面前都不为所动的专业!” “美貌?人鱼很美丽吗?”少年两步并作三步跑到络腮胡身前,转过身,边倒退着前进边问道。 络腮胡想起人鱼银色的发和澈蓝的眼,点了点头,“是的,远超人类的美丽。“ “不过,那是国王的东西。”络腮胡看着少年,“明白吗?国王的东西。” “我们只能负责管教,只是管教,听得懂吗?”络腮胡紧紧盯着少年的眼睛,强调道。 少年将双手抱在头后,懵懂地眨了眨眼。 “算了,你还小,想来也不懂男女情爱。”络腮胡叹了口气,“你记住,除了我们手上的鞭子,尽可能地避免触碰到那条人鱼。没有人敢手无寸铁地靠近这种危险的畜生。” “人鱼,蛊惑人心的力量并不只存在于传说中。” Chapter3-触发词 络腮胡一天造访一次,或者是两次。芙洛狄在身上的伤还没好,也许就会因为没有遵守他的命令而再次皮开肉绽。 她仍然无法听懂人类的语言,但她已经学会了分辨络腮胡的语音语调。 络腮胡为这国王的珍宝设置了三个触发词。 【“过来。”】 违背命令,等待她的会是无边的饥饿,和火烧火燎的伤口。 【“禁止。”】 禁止露出獠牙,禁止使用她尖利的指甲。 起先芙洛狄并不明白。直到她发现自己只要像一条没用的热带鱼一样讨他喜欢,鞭打与叱骂就会大大减少。 【“唱歌。”】 这是芙洛狄最难理解的触发词。人鱼并没有用歌声愉悦他人的习惯,这种歌声在更多的时候是对无知人类的一种引诱,是人鱼饥饿的前奏。 因此络腮胡带来了他最没用的学徒。 “巴尔纳,这条人鱼交给你。” 络腮胡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少年,“不要靠近她。” “等等,我具体该做些什么?”长着雀斑的少年有些慌张,雀斑下浮起了一层淡淡的薄红。也许是因为他看见了少女裸露的上身,又或许只是单纯地被人鱼美丽的外表所蛊惑了。 络腮胡关上门,声音从门外飘进来,“直到她唱歌为止,否则不要让她吃到你手上的鱼。” 芙洛狄躲在角落里,冷冷地看着络腮胡离去。 人鱼并不是多么娇气的生物,毕竟在大海中时刻要提防鲛鲨的入侵和外来的挑衅。因此那些皮肉伤,对于治愈能力极强的人鱼来说,咬着牙捱过去也就罢了。 最让芙洛狄感到屈辱的,是络腮胡将她跟那些愚蠢的低等生物混为一谈,想要驯服她。 她很清楚络腮胡男人在干什么,她见过。 有些人鱼在对待那些鱼人中的鱼人、奴隶中的奴隶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语气。 人鱼并不是低智生物,严格来说,人鱼的智商普遍在人类之上。 因此在人鱼的观念中,人类才是低贱的种族。 芙洛狄已经三天没进食了。 她现在因为饥饿而有些烦躁。 巴尔纳站在原地。麻布袋里活蹦乱跳的鱼,跃起又落下。他注视着芙洛狄的脸庞出了神,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好。” 他试探地向前走了一步,“你别害怕。” 芙洛狄被他靠近的动作所惊扰,不由得蓦地后退,与此同时宽大的鱼尾从水中扬起,拍击水面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少年的头发。 巴尔纳跌坐在地上,反倒是笑了。他笑得有些狼狈,却一点也不恼火。 巴尔纳将一袋小鱼轻轻扔了过去。 他坐在原地,把腿环住,双手抱膝,对着芙洛狄道:“你很饿了,对吗?” 芙洛狄卸下一点警惕,抓住漂浮在水面上的麻布袋,瞄了一眼仍然不动如山的巴尔纳。人鱼抓出鱼的动作快到少年只能看见残影,巴尔纳分辨得出牙齿咬碎鱼骨的声音,和撕开鱼肉组织的声音。 等到芙洛狄把麻布袋里外都舔舐过一遍,巴尔纳才再次出声,“嘿,我们来玩个游戏。” 芙洛狄被他的声音吸引,看向他。 少女的神色不再像之前那样有着极强的戒备,反而流露出些许的好奇。 他拿着另外一个装鱼的麻布袋,强忍着麻布袋发出的腥气,学着方才芙洛狄的样子舔了舔麻布袋。 芙洛狄顿了顿,有些疑惑地放下手里的袋子。 巴尔纳也模仿着她放下袋子。 芙洛狄眨眨眼,这回她灵活地摆动鱼尾,在水里转了个圈。 巴尔纳走到水池的另一端,跳下水池——水池的水刚好到他的锁骨——在水池里转了个圈,却险些被池底的青苔滑倒。 芙洛狄见状,咯咯地笑,露出尖利的小米似的牙齿。 她又转一圈,与此同时拙劣地模仿着巴尔纳打滑的样子。模仿完了自顾自地笑个不停,眼里盈着细碎的光,看起来很高兴。 而后少年清了清嗓子,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人鱼歪着头,静静地看着他。 巴尔纳开始唱歌。 他唱的并不好,不跑调已经算是超常发挥。变声期少年的嗓音有点像用指甲划刻黑板那样刺耳。 芙洛狄乐不可支,对着他摇了摇头,唱起了人鱼之间广泛流传的一首童谣。 少年怔怔地看着芙洛狄,有些恍惚,意识仿佛被什么东西所支配,完全不曾发觉少女已然在不知不觉中靠近——近到交换呼吸的距离。 “安心地睡在贝壳中 今晚不会有——” 少女宝蓝色的眼眸紧紧盯着他琥珀色的瞳仁,食指轻轻点住了少年的鼻尖,而后吐出歌词的最后两个字。 “噩梦。” 巴尔纳仿佛这才醒过来,有些慌张地看着距离过近的少女,薄红从脸颊蔓延到耳根。 这个距离,他甚至能看得清她纤长的银色眼睫。 他听得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仿佛催促着他去干什么事情。 或许是遵从本能,少年缓缓地靠近少女饱满的唇。 芙洛狄没有躲开。 一个如羽毛般轻盈的吻。 少女还以为二人仍然处在模仿游戏中,紧追着回去吻了吻他的唇,眼底仿若一池搅动的细碎星河。 芙洛狄并不明白这个动作的意义,但这并不妨碍她玩的很开心。 等到络腮胡回来,映入眼帘的是拿着皮鞭的学徒扬起皮鞭又落在地上,躲在墙角的人鱼怯弱地唱着歌。 络腮胡喜笑颜开,满意地拍了拍学徒的背,“做的不错,有我的风范!” 巴尔纳在跟着喜气洋洋的络腮胡临走前,转过头悄悄对着芙洛狄眨了眨眼。 少女沿着他离开的方向游了几步,回以一个娇俏的笑。 Chapter4-世界语 络腮胡的这份喜气洋洋很快变成气急败坏。 因为他发现只有巴尔纳能够让人鱼心甘情愿地唱歌。 “也许是因为师父作为驯兽师的威严压抑了人鱼小姐的活泼吧。”络腮胡的眼前第三百八十五次闪过少年狡黠的笑容。 络腮胡沉沉地叹了口气,丢下手中的鞭子。 他到现在还把这个吃白饭的东西留在身边,就是因为这家伙偶尔也能派上用处,并且总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 他烦躁地阔步离开狭小的地下室,压抑的眉眼下是化不开的乌青。络腮胡敏锐地察觉到,也许巴尔纳驯服人鱼的方式并不是他所见的那么简单。只是国王马上就要来收检他的成果,他也顾不得这些细枝末节了。 “以后要我主要负责人鱼小姐的训练吗?”正在给兔子喂胡萝卜的少年被络腮胡的一番话打断,抬起来的脸上惊讶的成分多少有一点刻意。 好歹相处了四年,看见巴尔纳这个表情就知道这小子肯定瞒了他一些事情。络腮胡扬起一边的眉毛,笑得有点狰狞,“你小子,胆子不小。” 男人转过身去,沉沉的声音落到少年耳边,“不过你确实很聪明。” “出师之后,你会成为一个还不错的驯兽师的。” “今天给人鱼小姐带来的是金枪鱼……你喜欢吗?” 芙洛狄拎起一条金枪鱼扔进嘴里,看了看他笑得温柔的脸庞,游到他身前,蹭了蹭他的脖子。 银色的毛茸茸的头颅蹭的巴尔纳有点发痒,他笑出声,“痒、不要这样……” 芙洛狄沾了沾水池中的水,在干燥的地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字。 开、心。 巴尔纳不认识世界语。 他也沾了点水,像画画那样又写了一遍芙洛狄写下的符号。 芙洛狄看着他点了点头。 临睡前,少年就着昏黄的灯光,躺在床上,把写在纸上的两个字高高举起来端详着。看了很久,一会眼前闪过芙洛狄盈着笑意的眼睛,一会又是她写下这两个字煞有介事的表情。 手臂有些酸胀,他放下纸,叹了口气,嘴角却悄悄扬了起来。 第二天巴尔纳去了城里最见多识广的老者那里,把已经刻在记忆里的两个字又给他写了一遍。 巴尔纳这些天跑了很多地方,都没有人认识这两个字。他知道希望非常渺茫,原本只是抱着试试运气的想法而已。 长着一大把胡须的老人把小小的一副眼镜往下拉了拉,浑浊的眼睛靠近纸片,“啊……真怀念啊。” 在巴尔纳有些期待的目光中,老者把纸放在桌上,一只手取下他的眼镜,不紧不慢地擦了擦镜片,干瘪的嘴一张一合道:“是世界语。” 老人没有牙,说话很吃力,发出的声音跟他的眼珠一样浑浊,“不过,我不认识这两个字。世界语,只有,……” “只有……能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才能认得出来。” 巴尔纳有点忐忑道,“那如果,我想学呢?” 老者没有看他,吹了吹镜片上的灰,“去考试吧。去考试,考进首都学院。” “谢谢爷爷!”巴尔纳给了这老人一个热情的拥抱,后者听见自己的一把骨头咯吱咯吱地响,不由得大叫起来,“巴尔纳!我要死了!” 最后巴尔纳给老爷爷干了一天的卫生,走的时候还一直在鞠躬道歉。 老者坐在放满草药的柜台后面,夕阳的光从窗子里射进来,将柜台跟外面分成两半。 少年听见声音从柜台后面传来,老者的的神情掩在阴影下看不真切。 “考上了,记得跟我报喜,巴尔纳。” 少年的笑容在夕阳下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一定会的。” 老人看着少年走出视野,然后慢吞吞地开始收拾桌面,嘴里的烟斗一抖一抖的。 Chapter5-收检 后来的日子,络腮胡来的次数明显减少了。每天的训练都由巴尔纳负责,芙洛狄也乐得听从巴尔纳的指令,因为巴尔纳总是对她很温柔,还会变着花样逗她开心。有时候是鲑鱼和鲱鱼摆出来的贝壳图案,或者一条人类女孩子间很流行的项链,今天则是一束淡紫色的小花。 花束即使颠簸了一路还被保护得很不错,芙洛狄高兴地接过来,然后吻了吻巴尔纳的脸颊——人鱼好像很喜欢这种表达感谢的方式——然后把花瓣一片一片地揪下来,再扔到水面上,玩得不亦乐乎。 巴尔纳也不生气,好像已经习惯了少女这种任性又有些恃宠而骄的行为,只是笑着看她把水扬起来又浇到花瓣上。 “人鱼小姐。” 明明知道少女听不懂,巴尔纳说着说着还是害羞了起来,“我,有在努力学习。因为……我想听懂人鱼小姐的话。” “到时候,我就能亲口听你说出来你的名字了。” 少年小鹿一般的眼神中氤氲着一点芙洛狄看不懂的悲伤,但他的眸光是明亮的。 芙洛狄看着他,只是眨了眨眼。 巴尔纳压下心里的那一点失落,扯了扯嘴角然后低下了头。 也许少年意识到,横亘在二人之间的不只是语言而已。 芙洛狄轻轻摆动鱼尾,游到他身边。 巴尔纳抬起头,芙洛狄捏着一支花递到他面前,花上还沾着些许水珠。见少年抬头,芙洛狄又执拗地把花往他怀里送了送。 巴尔纳接过那支花,芙洛狄紧接着用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少年因此顺势微微弯下腰,有点羞赧地看着芙洛狄笑意盈盈的眼。 芙洛狄用小巧的鼻尖去蹭了蹭少年挺翘的鼻,然后轻轻吻了吻少年纤长的眼睫。 巴尔纳的脸上晕开一片红霞,他怔怔地看着人鱼,反应过来这是少女在以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当言语被语言阻隔,还有安抚能传达爱意。 这是少年跟着人鱼少女学会的第一课。 国王验收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理查德连随从都屏退,只是一个人坐在仆从搬来的软椅上看着巴尔纳跟芙洛狄的互动,二人看起来对彼此都非常熟悉的样子。 不可否认,很精彩的调教。 只有络腮胡很快注意到了理查德频繁落在巴尔纳身上的视线。 络腮胡有点紧张,时不时伏在理查德耳边说些有的没的。 理查德偶尔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更多的时候只是一声淡淡的应和。络腮胡攥了攥手心,感到后背的衣服有些被汗渍浸透的湿意。 “那个男孩……是谁?”理查德的食指一下一下地扣着软椅的扶手,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回禀陛下,是我那不争气的学徒。”络腮胡点头哈腰道。 “是吗。” 在这句不咸不淡的答话后,直到结束,理查德都没再说些什么。 “做的不错。”年轻的国王在听到络腮胡的询问后,思考了一下这么答道。 “只是,那个男孩。我不希望在皇城再看到他的身影。”理查德看着络腮胡,扬起一个极浅的笑容,翠绿色的眼眸折射出祖母绿的光芒。 这双眼睛唤起了络腮胡年轻的时候打猎的记忆。他跟一头威风凛凛的狼对峙过,那时络腮胡所见到的,也是这样一双冰冷而富有侵略性的眼睛。 络腮胡苍白着脸颊连连点头,“非常抱歉……也非常感谢您的大度……王国的未来、明天的辉煌指日可待……这次我们做的不够好,下次一定……” 络腮胡在慌乱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甚至险些用左腿绊倒自己的右腿,直到把理查德恭恭敬敬地请出了这一间狭小的地下室,才长吁了一口气。 Chapter6-谎 芙洛狄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 不知过了多久芙洛狄才悠悠转醒,略显刺眼的光线使得少女眯了眯眼,而后映入眼帘的便是瓷白的浴缸、陌生的花束,喷泉和富丽堂皇的装潢。 坐在书桌后面的男人放下红色硬质封皮的书,打量的目光从书桌后面遥遥地射过来。 “感觉还好吗?”理查德微微笑起来。 芙洛狄吃了一惊,她抓住浴缸的边缘,“你会说世界语?!” “我想,进行日常的交流还是不成问题的。”理查德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弗洛狄身边,单膝直立跪在浴缸旁。 当这双翠绿色的眼睛凝视着一个人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很深情的错觉。 如果这个跟她语言相通的人是那个长着雀斑的少年,芙洛狄想,她应该会很高兴。只是,面前的这个人似乎是她一切苦难的始作俑者。 “你要怎么样才能放我走?”芙洛狄压下清秀的眉眼,冷冷道,“我可以让我父王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人类见都没见过的稀世珍宝,只要你放我走。” 理查德挑了挑眉,“父王?你说的是摩玫海之主,昆布?” “不然,摩玫海还能有第二个主人吗?”少女精致的脸上扬起一个讥诮的笑。 透着一股子受尽宠爱的跋扈劲儿。 男人用舌头顶了顶上颚,有点啼笑皆非地这么想着。 “我也很想放你走,亲爱的。”理查德一边说着,一边将她的一缕头发暧昧地在指间绕了几圈,“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子爵,不能撼动国王的意志。”他的脸上浮现一个遗憾又有些愧疚的笑容。 芙洛狄方才高涨的斗志一下子就熄灭了,她有点茫然,“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想帮助你。我以莱布斯家族的名义向着国王保证,我会将你教养成人类世界礼仪良好的贵女,那时你就能见到国王陛下了。”男人站起身来。 少女为自己似乎冤枉了好人而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不由得慌张地叫住了理查德:“等、等等,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男人的神情有些苦涩,他走开几步,临出去前,在门口蓦然站住了。 男人的侧脸逆着光,看不清神色。他侧着脸对她道:“……我很快会找到让你拥有双腿的办法。” 樱桃木制的门在芙洛狄的面前慢慢合上了。 那之后,芙洛狄很少见到他,即使见到了,他也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无所事事的芙洛狄除了给她准备日常用度的女仆,旁的人更是一个也见不到。 她上身趴在阳台上,宽大的鱼尾浸在浴缸的水中,百无聊赖地戳着花盆里长得十分艳丽的花骨朵。 她也许有点想念那个阳光又热烈的少年了。 虽然彼此说的什么也听不懂。 少女有些恨恨地戳了几下,花骨朵的茎弯下腰又弹回来。 “他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看我?”等到理查德再次回来,芙洛狄有些咄咄逼人地这么问他。 理查德微讶,顺手把帽子挂在衣帽架上,“亲爱的,你说的是那个驯兽师的学徒吗?” 驯兽师这几个字有些刺痛芙洛狄的自尊,她皱了皱眉,“驯兽师也好,学徒也好,我说的是那个男孩——” 男人在有些烦躁的人鱼身边蹲下,眼神中荡漾着伤感的雾,这神情让芙洛狄感到有些不妙。 “我很抱歉,亲爱的。他死去了。” 少女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由于触犯了帝国的法律,他被国王判决斩首了。” “他是个小偷,借用驯兽师学徒这个身份的便利,偷走了国王珍爱的珠宝——我听说,偷走的是国王最珍爱的一颗蓝宝石。” “我很遗憾。” 芙洛狄怔怔地看着男人不似作伪的沉重表情,张开嘴又合上,好半天没能说出来一个字。 “别哭,亲爱的。”理查德用指腹揉了揉她带着湿意的眼角。 少女微张着嘴,直到男人出声,才意识到有大颗的泪水从眼眶滑落。芙洛狄任由男人将她揽入怀中,男人的衣襟很快浸湿了一大片。 “你很坚强,你做得很好。”理查德偏过头,亲吻着少女湿软的头发。 “我一直都会在这里,我会尽我所能地保护你,好吗?” 人鱼呜咽着点点头,与此同时抽抽噎噎道,“他、是我来这里的第一个朋友——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也不敢相信,看起来天真的少年会是品行低劣的小偷。”男人一下一下地拍着少女单薄的脊背,“可是人类本质上,就是这样低劣的物种。” 芙洛狄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知道吗,亲爱的。我的身体里,流着一半人鱼的血。” “所以,我才会想要帮助你。” 他如同摩玫海一般温柔的双眸,唤醒了芙洛狄对于那双无机质的翠绿色眼眸的记忆。 “所以——那天轮船上的你,才会那么清醒,是吗?” 理查德吻了吻她沾着泪水的眼睫,眸色沉沉,“是的。我们的身体里流着相近的血液,我们是亲密无间的。” Chapter-7雾 两个人的关系也许因为那个安抚的怀抱而近了些,他帮助她的理由也是天衣无缝的。但芙洛狄总觉得理查德的温柔,更像是海面上腾起的雾一样捉摸不透,因此少女对理查德的示好还是抱了一丝戒心。 更别提之后的日子又是好似没有尽头的,被禁锢在小小浴缸中的日常,这让一向娇生惯养的芙洛狄很是恼火。 芙洛狄宽大的鱼尾高高扬起又猛地拍击水面,发出沉闷的声音,扬起的水花溅了面前的男人一身。 理查德原本穿着裁剪得体的正装——也许是刚从什么正式的场合回来——头发也一丝不苟。 只是现在芙洛狄面前的他,水珠从发梢滴落,白衬衫被滑落的水珠慢慢浸透。 “你既然要帮我,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回家?”少女拧眉,“——你是在变相囚禁我,我活了一百年了,你觉得我是像鲛鲨一样愚蠢、还是被宠溺到了什么也不懂的地步?” 少女声音颇有些尖锐,也许是从被困在地下室开始积攒的怨气,说出的话语急促且伤人。 如果理查德本来真的想帮助她,那么一定会被她的话伤到。 男人俯视着怒气冲冲的少女,好像她的愤怒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我没有办法送你回去。我做不到,我只是个子爵。” “我说过了吧,这句话。” 芙洛狄看着理查德冰冷的眼神,心下一沉,嗫嚅了几句,竟是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 他绝对不只是表面这么简单,至少芙洛狄确认了这一点。 “亲爱的,你现在不再是那个众星捧月的公主了。”男人的嗓音淡淡,他蹲下来直视着芙洛狄有些惶惑的双眼,“没得选,不是吗。” “我们都没得选。” 理查德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很有些意味深长,但芙洛狄看不懂。 接着他想要抚摸少女毛茸茸的头并说些什么,而后者下意识避开了他的手。 场面一时间有些凝滞。 男人笑了笑,然后垂下手,道:“我知道,你在这里很无聊,是吗?” “实际上,我已经找到了能将你的鱼尾变为双腿的药剂,那之后,我来负责你的学业,好吗?”男人虽然看似在询问少女的意见,但是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 “学业?” “我会先教你人类的语言,之后会有礼仪老师教你仪态。” “你对骑马感兴趣吗?历史、制药、射箭、剑术,一切你想学的,我都可以教你。”男人眼底的翠绿色碧波轻轻摇曳,“这样,还会觉得无聊吗?” 少女顿了顿,在长久的静默之后,语气微妙道:“……你怎么会认为,我愿意将我的鱼尾变成双腿?” 男人好像叹了口气,“药的药效是可逆的,亲爱的。” 芙洛狄耸了耸肩,虽然是个混不吝的动作,但少女做起来却很是娇俏。 “没得选,不是吗。” 理查德笑了起来,好像很喜欢她这副生动的样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听着芙洛狄的答话点了点头,“那么,可以叫你芙尼吗?” 芙洛狄浅浅一笑,两个梨涡在颊边绽开,没有作声。 总之,也是没得选的。 Chapter-8吻 药剂的药效确实是可逆的,只是也许巫师的药引中有人类的鲜血这一项。自从芙洛狄开始拥有双腿后,每个月都需要来自理查德的一碗血。 “错了,芙尼。”男人修长的手指翻着泛黄的书页,头也不抬地道,“需要的药引,是半人鱼的鲜血。” 芙洛狄穿着蕾丝花边镶嵌的酒红色金纹绣长裙,够不到地的双腿活泼地前后摇晃,二人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对彼此多少有些熟悉了,“所以我——” 芙洛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理查德打断,“说大陆语,芙尼。”温和的声音说出来的依旧是不容拒绝的内容。 芙洛狄吐了吐舌,少女清澈的嗓音有点生疏地接着道:“所以、我,离不开你了?” 迟钝的话语,说出来的却是暧昧的话,这不禁让理查德掀起眼帘看了看她。 理查德微微笑了,翠绿色的眼眸闪烁着别样的光,“你说呢?” 理查德并没有教给她男女之事,在海里的一百年以来也不曾有人传授与大陆异性交往的诀窍。 芙洛狄只是看着理查德忽然变得有侵略性的祖母绿色眼眸,凭着直觉否认了理查德的话。 “不。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 芙洛狄听见自己这么说。 理查德搁下书,不紧不慢的动作让芙洛狄提起了一颗砰砰直跳的心。 他用食指按住芙洛狄微微嘟起的唇,“错了,芙尼。” “再想想。” 芙洛狄刚要作答,就被男人的动作打断了。 理查德的食指,缓慢而色情地勾勒了一圈芙洛狄饱满的唇,然后食指顶开少女的唇缝,塞进了少女的嘴里。 那根手指来回摸索着少女湿漉漉的牙齿。 “牙齿,是被我磨平的,不是吗?” “失去作为人鱼的捕猎能力了吗?芙尼?” 理查德的左手捏住少女的脸颊,迫使少女张开嘴,露出整齐而平整的牙齿。 男人的阴沉的神色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奏,“离开我之后,芙尼要怎么养活自己呢?” “可怜的、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在这里只是一只游不出鱼缸的金鱼。” 他的食指在少女的口中搅动,不顾芙洛狄已经皱起的眉头和酡红的脸颊,与少女的舌反复交缠,“想好了吗,亲爱的。” 芙洛狄咬了一口他的食指,待他收回手,咽了一口口水才说道,“想好了。” 少女小心翼翼地端详着他的神色。 “我,现在、暂时离不开你。” “做得很好,亲爱的。”理查德捧住她的脸,“那么,你失去捕猎能力了吗?” “回答我。” 两个人离得如此之近,少女想要后退,后脑勺却被男人牢牢扣住。 “没、没有。” 理查德不容置喙的气势宛如一张铺天盖地的网。 “那么,做给我看。” “来取你这个月的药引。” 芙洛狄怔怔地看着男人缓缓贴近的清俊面庞,而后唇上感受到冰冷的柔软触感。 温热的舌头舔舐过少女的唇瓣,翠绿色的眼眸低垂,看着少女微微颤动的眼睫。 吮吸,舔弄,攻城掠池。 舌头刮过口腔的每一寸,卷起交换的唾液又咽下,发出的粘腻水声意味着这个吻与芙洛狄之前的任何一个吻都不甚相同。 芙洛狄脑袋有些发懵,直到唇舌微微麻木,才开始试探着咬住男人的舌尖,碾压厮磨,直到尝到微微的铁锈气息。 少女环住理查德的脖颈,开始吮吸他舌尖渗出的血液。 男人低哼了一声,加重了这个吻,唇与唇辗转,手指插入少女的银色发丝,宛如囚笼。 一个充满血腥气的吻。 Chapter9-弗朗索瓦 “今天可以出去玩吗?”芙洛狄眼巴巴地看着理查德,大陆语已然十分熟练,“拜托——查尔,我保证在天黑之前回来。” 理查德原本在批阅文件,沾着墨水的羽毛笔在文卷上写下几笔,对着少女招了招手,“过来。” 宛如洋娃娃一般的少女轻巧地走上前来,极其熟稔地坐到理查德怀里,抓住理查德的衣领,可怜兮兮地看着男人的双眸道:“查尔,可不可以?” 理查德环抱住少女的腰,把她往怀里拥了拥,“这个文件,一字一句地给我念出来,全对了就让你出门。” 芙洛狄捧起文卷,煞有介事地开始念:“今年各封地的农成岁收,达到了史无前例的新高,此外、……同比增长,百分之六点九。” 少女放下文卷,看向理查德,神情颇为骄矜地等着他的夸奖。 理查德吻了吻少女的额头,低低笑道:“做得很好,亲爱的。” “不过,一个条件,出去的时候要有弗朗索瓦的陪同。” 弗朗索瓦这个名字在芙洛狄齿间绕了一圈,少女好奇道:“弗朗索瓦?之前一直陪着我的宝琳娜呢?” 宝琳娜,骑士团的首席团长之一,虽为女性但是一向很有野心。 理查德的眼前不由得浮现了这位首席团长气愤的面庞。 “让我陪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消磨时间——陛下,我忠于帝国,但并不愿意为了这种荒唐的小事浪费我的青春!” 接着,理查德一句轻飘飘的回话却让宝琳娜面如死灰。 “那么,你就去边防跟魔族作战吧。” 帝国的国王冷若冰霜的目光落在这位女骑士身上。 “让我看看,你对帝国的忠心。” “宝琳娜?她自告奋勇去了边防。” “非常令人赞叹的勇气。” 理查德轻描淡写道,顺便理了理少女胸前的纱领。 芙洛狄点点头,对于这位高傲女骑士的离开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她亲了亲理查德的面颊,“再见,查尔,等我回来。” 理查德摘下眼镜。 那个废物巫师的药,好像确实不错。 弗朗索瓦在门口站定,静静地等着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打开。 男人身形高大,一身铁制盔甲在日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银色的光芒。弗朗索瓦有着最经典的骑士长相,金色的头发染着光晕,碧蓝色的眼眸如同平静的大海一样神秘莫测,而棱角分明的脸庞为这骑士平添了几分正气。 门应声而开。 映入弗朗索瓦眼帘的,是一名拥有着罕见银发的美丽少女,精致的容颜远超任何一座为美神维纳斯所雕刻的雕像。 在这木讷骑士的心目中,【美】这个词的定义一向是十分模糊的。 “看那个妞——”一名伙伴吹了声口哨,“真他妈带劲,小脸俏生生的。” 另一个伙伴笑着揽住说话的人:“哟,喜欢这种纯的?” 几个人笑着闹作一团。 弗朗索瓦平静的眸扫过那名生得清秀可人的平民少女,啜饮了一口啤酒,不置可否。 “弗朗索瓦!你小子,怎么不吭声?” 几个人的目光落在这一直闷头喝酒的男人身上。 “喜欢什么样的?” 七嘴八舌的询问。 “不知道。”弗朗索瓦把空的酒杯搁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转过头去招呼小二:“再上点酒。” 弗朗索瓦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这个好像有些不合时宜的问题。 喜欢什么样的? 也许依然不知道。 但在目光与那双宝石蓝眼眸相接之时,他听见了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声。 Chapter10-花 “你好,弗朗索瓦。”芙洛狄的脸上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 两个人边走边交谈起来。 “我叫芙洛狄,你可以叫我芙尼。” “遵命。” 芙洛狄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山一样高大但十分言听计从的骑士,“没有必要这样,我们可以当朋友。我并不是子爵。” 弗朗索瓦只是沉默地跟着这活泼快乐的少女。 显然,国王对她隐瞒了什么。 “弗朗索瓦,你知道哪里好玩吗?” “……您喜欢花吗?”男人迟疑着开了口,低沉的音色宛如醇厚的大提琴。 芙洛狄退后两步,试图跟他肩并肩,“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花?” “花……”少女想了想,“那种淡紫色的花——” 芙洛狄对着骑士比划着,干脆在地上捡了个树枝,就着湿软的泥土画了起来,“花瓣是这样的……一束这样的花很好看!” “这个花,叫什么名字?” 弗朗索瓦注意到少女话语中有些违和的量词。 【个】。 “那种花,是路边很常见的野花。” “但是也有名字,叫做风铃草。” “风铃草,风铃草……”芙洛狄念叨了几遍,转头问起了弗朗索瓦:“你知道最近的花店吗?“ 女孩子都是喜欢花的。 弗朗索瓦审慎地下了如此定义。 芙洛狄被花店充斥的鲜花迷了眼,兴奋地在柔软的花瓣与纤长的叶片间穿梭。 “弗朗索瓦,你喜欢什么花?” 弗朗索瓦对花并不感兴趣,于是道:“在下的妹妹喜欢豌豆花。” “豌豆花长什么样?”芙洛狄问着紧跟着她的花店主人。 那上了年纪的温柔妇人递来一支状似蝴蝶,白色花瓣边缘泛着粉意的花。 “真好看。”芙洛狄捏着花茎,将这只花转了一圈。 弗朗索瓦静静地看着这完全没有贵女骄傲脾性的少女。 寻常的世家小姐,是看不上这种普通的花的。 少女的性格也很好,平易近人且活泼。 原来是平民吗?现在是国王的禁脔? 这样性格的她,清楚自己是国王的禁脔吗? 少女兴致勃勃的声音打断了他没有边际的胡思乱想。 “弗朗,来看这个。” 芙洛狄一手拿着一条翠绿色的项链,另一只手捏着一支酒红色的耳环。 “好看吗?哪个好看?” 芙洛狄笑意盈盈的眼盯着他。 嘈杂的街市,烤面包的香气,熙熙攘攘的人群。 和美得瞩目的少女。 弗朗索瓦清楚,少女的容貌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与驻足。 而这个美得明艳的少女,正在询问他的意见。 男人的喉结隐晦地动了动。 “都很好看。” 少女并没有因这个看似敷衍的答案沮丧,反倒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那么,都买下吧。”芙洛狄从手袋里拿出一枚金币。 小摊的摊主面对这面额巨大的货币有些无措:“等等、我找一下……” 站在身后的弗朗索瓦忽然动了,递了一枚银币过去。 弗朗索瓦看着少女单薄的脊背出神。 还是没有生活常识,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的私生女? 日暮低垂,天边遥遥有浅淡的月亮与落日相映。 “弗朗索瓦。” “这支花,送给你妹妹。” 少女真挚的笑容随着那朵豌豆花一起出现在他的眼前。 “代我转交给你的妹妹,好吗?” 弗朗索瓦沉默着收下了。 黑色手套的背面包裹着银色的铁甲,躺在手心里的豌豆花与冰冷坚硬的盔甲相比,显得脆弱易折。 弗朗索瓦将手握起,手心轻轻环住这朵如同少女一般娇弱的花。 “你的妹妹,是什么样的?” 芙洛狄问道。 “我很希望我能有一个年龄相近的朋友。”说的时候,少女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怅然。 “在下的妹妹,还不到十岁。体弱多病,几乎难以下地行走。”弗朗索瓦这么说着,声线平稳得却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抱歉。”芙洛狄抿了抿唇,“希望她能早点好起来。” 弗朗索瓦应了一声。 两个人走在路上,有白兰花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沉默间听得见铁甲相撞的声音,一大一小的两个影子斜斜地投射在地上。 “弗朗,你今天开心吗?” “开心的。” “那下次再陪我一起出来玩,好不好?” “……好。” Chapter11-心 年轻的骑士单膝跪地,头垂得极低。 “想要一个年龄相近的朋友,是吗。” 理查德靠在椅背上,吸了一口雪茄,嘴边弥漫的烟雾模糊了看向骑士的视线。 “小姐,我是您的礼仪课老师。我叫佩妮。”高大威严的女人恭恭敬敬地对着芙洛狄行了一个礼,脸上的皱纹沟壑显得十分不苟言笑。 “你好,佩妮。”芙洛狄礼貌一笑。 佩妮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手上是一根看起来韧而光滑的教棍。 “这是第一课,小姐。”佩妮抓住芙洛狄的手,随着一声簌簌的脆响,芙洛狄白皙的手心显出一道红痕。 “帝国的贵女,笑起来的时候,要么不露齿,要么用扇子挡住脸。” 芙洛狄微微睁圆了杏眼,紧接着又是一声脆响。 “在我的课上,请时刻注意您的仪态,从体态到表情。” 芙洛狄老老实实闭嘴,心下却在腹诽,好死板的女人。 “迈步的时候,小步走。” “腰挺直,书不能掉。” …… 等到礼仪课结束,芙洛狄乖乖巧巧地把佩妮送走,才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理查德就已经靠在墙边,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了。 “查尔。”芙洛狄站在原地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男人的名字。 理查德走上前,揉了揉少女的头发:“做的不错。” 芙洛狄驾轻就熟地揽住理查德的手臂,撇了撇嘴:“严厉的老师,不想去见国王了。” 理查德转头看向挽住他的少女,“之前在摩玫,没有这样的老师吗?” 芙洛狄叹了口气,“没有,大家对我都很好。” 摩玫海是寂静的,是祥和的。 人鱼跟鱼人并不像贵族和平民一样过于尊卑有别,人鱼的生活条件更为优渥,拥有更多的权利,可是也并不歧视鱼人。 “查尔。” 芙洛狄站住了。 “我很想家。” 理查德看着眼角已经有了湿痕的少女。 在相处的这几个月里,理查德将她的脾性摸了个清。这位来自摩玫海的公主,有时是娇纵了些,但更多的时候是如同向日葵一般的活泼乐观。 理查德在朝政上与大臣意见相悖的时候,需要用手段来制衡这些反对派的意见。也许用其他世家来扳倒,或者从家人入手。有时候堂堂正正,不光彩的手段亦有之。 刚刚上任没多久的国王,并没有那么轻松。 原本是计划中一环的芙洛狄,与她相处的日常,不知不觉中反倒成了每天的消遣。 跟她在一起的时光,是【轻松】的。 理查德为了登上这个位置,勾心斗角将近十年,本以为这个词会与自己并不沾边。 理查德弯下腰,安抚地吻了吻少女湿润的眼睫。 “芙尼。” 芙洛狄看向他,纤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 “想家的话,不如告诉我,摩玫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吧?” “可以的话,我也想去那里看看。跟你一起。” 芙洛狄眼前蒙着一层水雾,她看着理查德眉梢眼角流露出的些许柔和,这才有些真实感。 之前的理查德,温柔,但像带着面具。 他对自己敞开心扉了吗? 芙洛狄破涕而笑,被理查德玩笑地提醒笑不露齿,笑得更开心了。眼角的晶莹泪珠反倒像是璀璨的星星。 “理查德,等我能离开了,跟我一起去摩玫海吧。” 芙洛狄有点真心实意地这么说着。 “有人类服用后能入海的灵药,海巫做的。” “至于摩玫海是什么样的——跟我一起去看了才知道,不是吗?”少女笑得狡黠。 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玫瑰花的香气馥郁,大理石的白色立柱显得整个建筑庄严肃穆。 “好。” 有叽叽喳喳的鸟落在屋檐上。 Chapter12-露西 据理查德说,这个庄园,莱布斯庄园,是先辈留下来的遗产。 因而芙洛狄的一切日常,从马术训练到交谊舞的练习,都可以在这偌大的庄园里完成。 靶场。 少女身着一袭咖色劲装,高高束起的银色发丝在阳光的映照下形成一圈流光溢彩的晕轮。芙洛狄手执一支桑木弓,手臂平举于耳边,凛冽的神情使得原本精致的眉眼多了几分攻击性。 理查德站在芙洛狄身后,调整着少女的姿势。 两个人挨得极近,芙洛狄能感受到男人裸露的手臂擦过身体时传来的热量,和呼吸打在肌肤上的温热。 露西由管家带领着来到靶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此前管家只是一板一眼地在庄园门口接应她的马车,与之确认身份,之后任凭露西怎么问都不发一言。 直至露西看到面前二人亲昵举动之时,才反应过来管家沉默的原因。 从没听说过国王有情妇,也不曾见过这位上任仅仅一年多的国王亲近哪位贵女。 原来只当他是对那些狂蜂浪蝶不感兴趣,现在看来应是心有所属。 露西这么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走近理查德刚想行礼,被一旁的管家轻轻制止,附在耳边说了什么。 芙洛狄也被这边的声响吸引了注意,转过头来看着这眉目如画的棕发少女。 “这是奥罗拉家族的嫡女,露西小姐。”管家为芙洛狄二人介绍。 露西行了一个优雅而标准的屈膝礼,想着管家方才的嘱托,轻声道:“ 见过子爵和小姐。” 芙洛狄意识到,面前这位举手投足都透着自矜的同龄少女,是真正意义上的贵女。 理查德放下弓,“奥罗拉家族的?”男人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奥罗拉。” 芙洛狄有些无措地看着理查德,后者则拍了拍少女的后背:“去吧,亲爱的,你不是想要一个伙伴吗?” 芙洛狄咦了一声,面上显出惊喜的神色, “是弗朗告诉你的?” 弗朗? 理查德的眸色愈深,这个亲昵的称呼在嘴边滑了一圈又咽下去。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芙洛狄唇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玩得开心。” 露西与芙洛狄面对面坐在花园的凉亭中,面前的红茶升腾起袅袅的雾。有佣人端着蔓越莓饼干和薄荷糕奉上前来。 露西抿了一口面前的茶,脑中一直在反复播放方才理查德与这少女自然又随意的吻。 露西出身名门望族,作为家里的长女,从小在各方面都十分精通,还在贵族学院上学的时候就能帮助父亲打点庄园的上下事务。因而心性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思虑的事情也更多。 芙洛狄此时已经换了一身绸制的白底蓝纹裙装,看着心事重重的露西,咬了一口蔓越莓饼干。 露西注意到芙洛狄的视线,放下瓷杯道:“你好,芙洛狄小姐。我是露西。” 芙洛狄点点头,没有说话。 好像芙洛狄的反应完全不会影响到她一般,露西仍然保持着原来得体的微笑,“芙洛狄,你很喜欢蔓越莓饼干?” 芙洛狄看着滴水不漏的露西,又咬下来一块,“我喜欢吃甜食。” “哦,是吗?”露西拿起一块饼干,用另一只手掩住唇部尝了尝,“很不错。我也会烘焙,下次我请你来我家做客好吗?尝尝我做的甜点。” 芙洛狄有些好奇:“你还会烘焙?” 露西在社交上一向长袖善舞,概因这奥罗拉家族的长女几乎精百道,对身边的人都能投其所好。 Chapter13-依附 露西微微颔首,答道:“我很喜欢烘培,做的时候会让我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快乐。” 芙洛狄眨了眨眼,语气中有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沮丧:“我也想有一个这样的爱好。” “芙洛狄小姐,没有做了以后会感到开心的事情吗?” 芙洛狄想了一会,摇摇头。 “那我陪着芙洛狄小姐一起找吧?”露西眉眼弯弯道。 露西笑起来的时候,会让芙洛狄联想起冬日里的暖阳。 芙洛狄也许开始喜欢面前这个好相处的温婉少女了。 露西略微沉吟便道:“择日不如撞日,可否让佣人带我们到厨房?我们今天就来做甜点吧。” 芙洛狄点点头,起身的动作透露着掩盖不住的雀跃,“要什么材料?我去让管家吩咐下人买来。” 将材料清单递给管家爷爷的时候,芙洛狄顺带打听了一下理查德的喜好。 “嗯,不喜欢吃甜食,那也得吃我做的。”由佣人系上围裙的时候,芙洛狄有些孩子气地这么念叨着。 “谁?子爵大人吗?”露西此时已经将头发盘好,走到芙洛狄身边,好奇道。 芙洛狄本来在收拾头发,发现自己怎么也扎不好,于是边与之奋战边点了点头。 露西绕到她身后,从芙洛狄手上拿过发圈,用手指代替梳子梳理芙洛狄的头发,最后将头发在脸侧编成一束漂亮的麻花辫。 “真好看。芙洛狄怎么样都是很好看的。”棕发少女由衷赞赏道。 接着露西挽起袖口,“今天从简单的做起,伊顿蛋糕怎么样?最后还有时间的话再做一点巧克力松饼?” 说话间,露西将柠檬洗净切成片,“我记得子爵大人虽然不喜欢吃甜食,但是对巧克力并不排斥。” 芙洛狄摘掉鲜嫩草莓的叶片,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查尔的喜好?” “哦,”露西原本动作着的手顿了顿,“我们家族中的人都很尊敬子爵大人。” 人鱼的感官是很敏锐的。 芙洛狄把收拾利落的草莓端到露西手边,“露西,问你个问题。” 银发少女将手肘支在桌上,海洋一般深邃的蓝色双眸盯住露西。 “查尔,有过亲近的人吗?” 在芙洛狄成年以前,身边也是有人陪伴的。只是那时芙洛狄还未分化成真正意义上的雌性,对情爱的知觉堪称迟钝。 巴尔纳也好,理查德也罢,芙洛狄所能感受到的,也许只是原始的占有欲。 并没有人告诉成年的她,恋人与朋友间的界限是什么。 露西放下刀。 “芙洛狄,你喜欢子爵大人吗?” 芙洛狄回答得快速而笃定,“喜欢。” “什么样的?” “想占有他,想让他眼里只有你,想让他时时刻刻都只注意你?” “还是想跟他一起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想跟他有更多的未来?” 露西看着眼前这个天真又直率的姑娘。 芙洛狄垂下眼帘,“不知道。” “芙洛狄,你现在是很受宠。可如果没有诞下大人的子嗣,他的目光是不会一直停留在你身上的。”露西怀着怜悯的表情对她道。 “你依附着子爵,要给他一个让你依附的理由。” 芙洛狄把一勺盛有草莓点缀的奶油递到理查德唇边。 理查德顿了顿,还是吃掉了这勺甜食,“怎么了,心情不好?” 芙洛狄心满意足地收回手,也给自己舀了一勺蛋糕,“你猜。” “奥罗拉家的嫡女?” “猜猜她说什么。”芙洛狄抿了一口奶油,眼睛却盯着理查德。 “嗯……想不出。” “查尔。” 芙洛狄心不在焉地咬着勺子。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理查德轻轻扭过芙洛狄的脸,看着她闪烁的蓝色双眸,“怎么了?” 芙洛狄低垂着眼睫,缓缓贴近对方,然后像含住果冻那样舔吮起男人的唇。 “查尔。”亲吻间,芙洛狄含含糊糊道,“让我怀上你的孩子吧。” Chapter14-理查德H(1) 少女,用那张纯洁的脸,和天真的语气说出了似乎很不得了的话。 理查德听见自己的理智一寸寸地溶解,渗透进喧嚣着的骨血。 理查德一手托住少女软而嫩的肉臀,原本侧坐着的的少女被岔开双腿坐在男人的大腿上。 柔软干燥的阴户,隔着单薄的内裤抵到了一团坚硬的灼热。 理查德情不自禁地联想面前的少女被自己的精液灌满,伸出舌头两眼翻白,挺着大肚子求他操干的模样,或是哺乳期时胀痛的双乳流出的奶液跟自己射出的白浊混在一起的样子。 这是属于男人的劣根性。 如果理查德还残存一丝理智,也许会问她“想好了吗?”。 但是现在的他只想趁着这分不清情况的少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强势而疯狂地占有她,让她来不及后悔。 一只手从裙子下摆探进去,揉捏着白嫩柔软的胸乳,原本黏黏糊糊亲吻着的芙洛狄从嘴边泄出几声难抑的喘息,被低笑着的男人又尽数吞下。 “这就受不了了,嗯?” 男人翠绿色的眼眸里闪动着兴奋的光。 修长的手指捏住已经变得挺翘的乳头,旋转着掐弄已经泛红的可怜茱萸,此时少女的衣服已经被高高撩到锁骨边。 “看,亲爱的。” 有白嫩的乳从指间溢出,“我色情又淫荡的小母狗。” 男人在少女的锁骨边吮吸舔咬的动作,不由得让芙洛狄联想到动物标记自己属地的习性。直到颈边浮现淤紫的红痕,理查德才转向耳朵,湿软的口腔包裹住少女敏感的耳垂,仿佛热意都消融在交接处。 芙洛狄的后背竭力抵住桌边,被围困在理查德怀中与桌子之间的少女显得十分无助。 理查德牵引着芙洛狄的手覆住那处隔着布料也烫得吓人的硬挺。 “摸一摸它。” 理查德诱哄着。 芙洛狄将那团灼热从男人的裤子里释放出来的时候,硕大的尺寸还是让少女吓了一跳。男人的性器紧贴着小腹,虬结的青筋交错其上,显得狰狞可怖。 这厢理查德放过了布满红色指印的胸乳,手指探到隔着内裤也足够湿润的阴户,用指骨反复研磨着肉蒂,直到阴蒂变得坚硬、手指被喷出的淫水打湿。 理查德的动作却忽然停住了,引得原本春潮不断的少女用一双含情目不解地看向他。 男人将双手搁在椅子的扶手上,“自己坐上来,亲爱的。” 芙洛狄凭着本能,将肉棒对准自己渴望着被侵入的小穴,缓缓坐下去。 两个人同时喟叹出声。 理查德念及少女是第一次,忍耐着挺腰的欲望,慢慢看着少女的表情从痛苦到快慰才开始浅浅抽动。 芙洛狄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表情迷离又放荡,身体随着男人肉棒的顶弄而起伏,小腹上时而色情地显出肉棒的坚硬轮廓。 这副表情显然取悦到了理查德,理查德将少女按在桌上,椅子因男人的起身在地面上滑动,而发出刺耳的声响。 仿佛被唤醒了骨子里的暴戾和残忍,理查德抽出来的性器上裹满了少女因高潮而产生的淫液,掐住不堪一握的细腰的动作愈发狠戾,每一次的撞击都会让交合处飞溅出晶莹的液体。 “这里?还是……嗯哈……这里?” 相比于少女被玩的溃不成军的模样,理查德倒显得更加游刃有余,反复侵犯着肉穴中的敏感点,直到芙洛狄尖锐地哭叫出声。 Chapter15-理查德H(2) 男人额上的汗珠滴落在白腻的肌肤上,抽送着的肉棒开始毫不留情地加快速度。 明明耳边都是囊袋拍击在阴户上发出的沉闷声音,四肢都好像要融化在快感中的芙洛狄,却还是听到了疯狂动作间、肉体摩挲衣服时发出的簌簌响声。 原本仰面的芙洛狄被理查德转了半圈,一条腿虚虚撑在地上,另一条穿着高跟鞋的腿高高架在男人宽大的肩膀上,掉落的鞋跟随着动作一荡一荡的。 芙洛狄感觉大脑成了一团软绵的浆糊,除了与灼热硬挺相接的阴户,其他的地方都好像包裹着云朵一样飘飘欲仙。 不知道过了多久,理查德埋在身体里的肉棒陡然加快了速度,高潮余韵还没过去的芙洛狄承受不了这过激的性爱而想要爬开,却被男人狠狠捞了回来。 理查德将肉茎送得更深,在一片白光中,芙洛狄听见他低哑又恶狠狠的声音。 “不是要怀上我的孩子吗,躲什么?” 白色的浓浊射进宫腔,持续了不知多久,后知后觉的芙洛狄这才感受到阴户在过度性爱后的麻意和小腹的饱胀感。 理查德的眼神有些晦暗,他抚摸着少女微微隆起的小腹,“你说我们两个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 疲软下去的肉茎再次变得坚挺。 理查德就着肉棒仍在少女身体里的姿势,再次将她按在桌上,芙洛狄的坚硬乳头被压在放了几本文卷的桌面上胀得发疼。 理查德拍了拍少女的嫩臀,声音颇为响亮,“放松点。” 高高撅起肉臀,宛如一只被强奸的雌兽,芙洛狄将脸埋在手臂里,任由身后的男人以这个入得更深的姿势,再次肏干起湿滑的肉穴。 “你说……孩子的眼睛,会是绿色的……唔……还是、蓝色的?”理查德的一只手在肉茎挺送的同时揉捏着红肿的肉蒂。 快感如同涨潮的海浪不断堆积,趴跪在桌上的少女唯一的着力点就是身后毫不留情鞭笞着的硕大肉茎,软到只要男人抽出肉棒就会失去力气跪在地上。 初尝情事的少女甚至能感受到青筋碾过肉壁时的轮廓,无师自通的嫩穴紧紧包裹、留恋着尺寸惊人的肉茎,而这没有经验的主人只是听从欲望地喘息着,却别有些纯而媚的风致在。 要……要死了……不要、不要了…… 与肉穴的尺码不相匹配的肉棒每一下的顶弄都能深到宫口,即便如此还是有一截露在外面,这场性事倒更像是对少女的凌虐。 芙洛狄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口液从唇边流下,胸前颠簸的乳浪白的晃眼。 不知道哭叫求饶了几次,理查德只是精力充沛地让她换了一个又一个姿势。 “嗯、哈……躺在我怀里。” 肉体相撞的声音再次响起,肚子里的精液填满子宫、甚至充满了甬道,每次拔出来的肉棒上都会粘连着男人射出的浓重白浊。 芙洛狄过度高潮的脸上分不清泪液与溢出的口水,做到最后甚至想要呕吐。 疯子。 这是芙洛狄昏过去前最后的想法。 事后被传唤进书房收拾的佣人,一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压根没有乱瞟的勇气。 而理查德本人则叫来文书官,让他把溅上了些淫液和白浊的文卷重新誊写一份。 文书官战战兢兢地接过这肮脏的书卷,只是不断地点头又点头。 至于理查德留在芙洛狄身边的侍女,一个个也都对这次的事情守口如瓶。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年轻的国王,根本不掩饰对这少女的宠爱。 芙洛狄醒来的时候正被理查德抱在怀里,窒闷的怀抱让芙洛狄不耐烦地翻了个身,从窗帘外射进来的晨光又扰得人心烦意乱。 身体好像跟鲛鲨打了一架一样的难受,芙洛狄现在不是很想理会他。 理查德好像还没完全清醒。男人从背后又揽住芙洛狄,手臂再次箍住了少女纤细的腰。 芙洛狄感受到腿侧再次硬挺起来的某处灼热,忍无可忍地掀开被子,光着脚就要跳下床。 身后的男人敏捷地拉了一把芙洛狄的手,芙洛狄整个人又倒回他怀里,理查德笑着埋头在她颈间,“我的错,下次我适可而止好不好?” 少女两颊通红,支支吾吾半天,倒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因为不管说什么,都会想起当时激烈的场面。 门外意图敲门的管家,举起手又放下。 听着门内的笑闹声,管家心头浮现一个有些荒凉的想法。 坏了。 从此君王不早朝。 Chapter16-正义 这日芙洛狄接受了露西的邀请,到奥罗拉家族的庄园去作客。 今天芙洛狄穿了一件典雅的黑色丝裙,衬得少女肤白胜雪。耳垂上坠着的珍珠鎏金耳环像是湖面泛起的涟漪那样,会随着芙洛狄的笑容轻轻摇晃。 弗朗索瓦将手递给芙洛狄,少女则牵住他的手,稳稳从马车上走下来,“谢谢你,弗朗。” 今天芙洛狄的衣领并不高。 弗朗索瓦能看到脖颈上若隐若现的淡红色痕迹。 但这沉稳的骑士也只是收回了目光,继续跟在少女身后,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护卫的身份而已。 弗朗索瓦的父亲,是上一任骑士团的首席骑士长。 一个平淡的白手起家的故事,以身首分异为结局。尸体流落在边界,带回来的只有一个沾染了灰尘和棕褐色血迹的头颅。 弗朗索瓦的父亲,是自告奋勇去边界的。 他离开的时候,豌豆花才刚刚绽放,母亲刚刚怀上妹妹还未显怀。 有人说他爱上了一个魔族女人,为魔族献祭了自己的生命。 母亲出身农村,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家庭主妇。 城中流言四起的时候,母亲选择闭门不出。 家里外出采买的重担都落在了时年九岁的弗朗索瓦身上。 弗朗索瓦早已习惯了站在菜摊前被指指点点的日子。 那时候还有些少年意气的他甚至会想,若哪天这些注视与辱骂消失了,他或许还会不适应周围的和善。 他一直相信父亲为人刚直。 一直都这么坚信着。 直到妹妹三岁那年。 那是一个豌豆花开始凋谢的时节。 骑士团的人将头颅送到他家,母亲再次选择闭门不出,只能由他担起为父亲整理遗容的任务。 城里一直有着一个流言。 献祭给魔族的人,灵魂会永远消失,舌头上会有着代表着献祭成功的紫色图腾。 他鬼使神差地扳开了父亲的嘴。 很多年后,弗朗索瓦再次闻到豌豆花的香气时,总会想,也许这正是父亲没有风光葬回故里的原因。 他没有告诉母亲,也没有告诉体弱多病的妹妹。 从那天开始,他就只相信自己所贯彻的【正义】。 他作为长子,说服了母亲改掉那个来自父亲的姓氏。 “我想要进骑士团,没办法背着这个姓氏。” “母亲,我会进入骑士团,替父亲洗刷冤屈的。” 那被岁月和流言压弯了腰的女人,早已经无法脱离轮椅行动了。更多的时间是坐在轮椅上打着瞌睡,或是疯疯癫癫地叫着父亲的名字,说着明天要秋收了,弗朗会说话了,家里的猪昨天又生了三只猪仔。 而那天,弗朗索瓦的母亲听见这话,却是流下了眼泪。 弗朗索瓦只是看着她用肮脏围巾的一角拭泪。 他并不在乎她是不是装疯。 实际上,也没有所谓的什么冤屈需要去洗刷。 至于为什么要进骑士团,弗朗索瓦自己也不清楚。 也许在坚信着父亲是清白的那些年里,【正义】这个词早已成了一枚打在他灵魂深处的印记。 除非他将灵魂献祭给魔族,否则此生都逃不开这个魔咒。 芙洛狄向理查德求欢的那天,他本来想要去跟理查德汇报骑士团的任务进度。 他在骑士团待了将近十年,听伙伴讲过的荤段子不少,也因任务出勤无意中撞见过几次男女欢爱的事。 他是懂的。 不过最后这忠诚的骑士也只是将举起的手又放下,沉默着离开了书房的长廊。 弗朗索瓦,贯彻了自己心中的【正义】。 Chapter17-友谊 露西打量着比之前少了些少女青涩而多了点媚人风致的芙洛狄,微微一笑抿了口茶。 “恭喜。”露西淡淡道。 芙洛狄原本正吃着枫糖松饼,听见露西的话疑惑地抬头问道:“什么?” “需要我再传授你一点经验吗,芙洛狄?” “关于留在子爵身边的。” 芙洛狄有点担忧地看着面前似乎不太对劲的露西,又问了一遍:“什么?” “自从我嫁给劳伦斯世家的大公子后,学会了不少东西。” “我在怀孕的时候也能稳固住自己的地位而不让他出去寻欢,这几年我教训过的不自量力的女人,比我在奥罗拉吃的苦还要多。”她看着自己染着红色丹蔻的指尖,将手腕转了一圈。 大脑一时间宕机,芙洛狄手上切着松饼的动作也停了,“……你,有孩子?” 芙洛狄并不确定人类适宜的嫁娶年龄是多少,但这并不妨碍她对此感到惊讶。 人鱼本身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就很难定心,难以跟一条人鱼就厮守终生。 露西点点头,“一个儿子,已经三岁了。” 仿佛是知道芙洛狄在想什么,露西接着道:“我知道,很早。但我是奥罗拉家族的长女,身上担负着延续家族的重任。” “我的儿子也喜欢吃甜食。”谈及孩子的时候,露西的眉眼柔和了不少。 “你的丈夫……?”芙洛狄觑着露西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露西借着抚平裙子褶皱这个动作将情绪掩饰得很好,只是道:“他的家族很有势力,财力也不是奥罗拉家能比得上的。” 芙洛狄听明白了,又专心致志地开始切松饼。 两个人一时相对无言,一个在认真对付甜品,另一个被勾起了些许沉重的愁绪。 有微风携带着香花的气息吹进室内,纱帘轻轻摇晃,芙洛狄忽然福至心灵,一个想要宣之于口的想法在脑中渐渐成型。 芙洛狄有点突兀地开口了。 “露西,我想,我可能不需要你的建议。” 少女慢吞吞地沾了点枫糖浆。 “我喜欢查尔,但我并不是离不开查尔。” 露西带了点新奇的目光,重新审视着这个奇特的女孩子。 “哦,是吗?” 露西似是想到什么,笑得有些无奈,摇头又点头,“对,我是离不开我的丈夫。” “我们来讨论一个大胆的想法吧,芙洛狄。” 露西很清楚,奥罗拉家族是扶持理查德上位的家族之一。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颇为大逆不道的话,自然而然地就说了出来。 比露西想象的还要轻松。 “你若是离开理查德之后,想做些什么?” 露西靠在椅背上,勾唇的模样端庄又大气。 “别担心,这里都是我的人。” 弗朗索瓦叩了叩门,直到从屋里传出一声带着笑意的“请进”,才推开那扇沉重的门。 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女靠得很近,棕色发丝和银色的长发纠结在一起,两个人可能是打闹过,衣衫有些凌乱,但笑得很开心。 芙洛狄看着来人,“咦,弗朗。怎么了吗?” “小姐,您该回去了。” “今天不回。”露西代替芙洛狄挥了挥手,“今晚她在我这住。” 弗朗索瓦沉默着退下了。 “等等。”露西又叮嘱了一句,“让子爵大人放一百个心,我会照顾好芙洛狄,不然我提着我丈夫的头去见他。” 芙洛狄听到这话,在一旁吃吃地笑。 露西也把自己说笑了,“虽然我本来就想把他的头扔到菜市场。” Chapter18-镜子 弗朗索瓦走后,二人又继续着原来的话题。 “所以,你是人鱼?”露西不可置信地摸了一遍又一遍少女光洁的双腿。 芙洛狄踢了踢腿,“如假包换。” “那,我能见见你的尾巴吗?”露西的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 芙洛狄耸了耸肩,“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恢复原状,也许是不再喝查尔的血?” 露西的笑容渐渐地收敛了,“什么?” “查尔的血。”芙洛狄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 “呃,我对巫术略有些研究。”露西急匆匆地站起来,走到书架跟前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抽出了一本蒙尘的青色封皮厚书。 “要别人的血?要别人的血……” 露西的措辞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也许……我对人鱼相关的巫术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呃……但是,这个别人的血,也许……有可能……我只是说一种可能性……” 芙洛狄静静地坐在原地,等着露西的下文。 露西却猛地把书合上了,激起的灰尘扬了一头一脸也毫不在意。 “没事,我之后找老师确认一下再告诉你。” 芙洛狄也不追问,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关键词上:“老师?” “对。我早些年很喜欢研究些玄学的东西,为此专门找到了一位很有名的老师。” 芙洛狄看着露西此时完全卸下心防的模样,由衷道:“你这样才像是在做着符合你年龄的事情。” 露西摇摇头,“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疯狂过了,说了些本不该说出口的话。” “但是,我很开心。” 露西注视着芙洛狄宝石蓝的双眼。 “芙洛狄,如果现在的生活让你感到痛苦,一定要逃离。” “至少,你还有摩玫海能够作为你的退路。” 露西有些神经质地摩挲着银发少女如玉的手指,“答应我,好吗?” 芙洛狄回握住露西的手,用脑袋蹭了蹭露西以示亲近,“我会的。” 两个人握着彼此的手,沉默了半晌,露西才打破这宁静。 “算了。何必这么沉重。“ “芙洛狄,来试试我的衣服怎么样?今晚我们睡在一起,穿件好看的睡衣也许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露西俏皮地眨了眨眼。 两个女孩子最后在睡前讲了很久很久的悄悄话,直到芙洛狄讲困了才埋头沉沉睡去。 露西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发现在有关身份的事情上,理查德即使与芙洛狄有了肌肤之亲,也仍然将芙洛狄瞒得密不透风。 并且,他似乎把所谓的“国王”,塑造成了一个并不十分美妙的角色。 这么想着,露西翻身起来,用羽毛蘸取墨水,在羊皮纸上笔走龙蛇,飞快地写下了什么。 紧接着她从卧室一角挂着的笼子中抓出来猫头鹰,将纸卷绑在其腿上,对着猫头鹰念了几句咒语,猫头鹰很快振翅而飞,从窗户离开了这间卧室。 露西倚靠着窗棂出神,有清淡的月光落在棕发少女的身上。 她忽然感觉有点冷,于是点了一支烟,默不作声地站在窗边吞云吐雾起来。 Chapter19-妒 第二天清晨,露西询问芙洛狄是否想见见她的妹妹。 “她还没有嫁人,经常会收到一些舞会邀请之类的。”露西一边梳着芙洛狄的头发一边道,“她能带你去更多的场合玩。我已经嫁作人妇了,能出席的宴会上大多是些俗气的太太们和她们大肚翩翩的丈夫。” 芙洛狄欣然应允,“当然可以,我很乐意,不过下次吧?现在暂时想回去了。” 露西笑道,“回去见见子爵?” 芙洛狄刚点头,露西就制止了她,“行行行——我懂的,可怜的热恋期的小姑娘。”她用那种古里古怪的腔调逗得芙洛狄咯咯直笑。 理查德再次见到芙洛狄的时候,少女的心情明显是极好的。 只不过这次他伪装成了弗朗索瓦。 理查德这么做的时候,也许是抱了点试探的心思的。 芙洛狄毫无知觉地扶住他裹着铁甲的手套,照例说了一句谢谢,紧接着就留意到这护卫的骑士不知什么时候起带上了头盔。 “弗朗,怎么了吗?”芙洛狄凑上来就想要摘下他的头盔,被男人掐着手腕制止了。 芙洛狄吐了吐舌,“不想说就算了。” 临上车前,芙洛狄忽然想到什么,转过头来问道:“对了,上次我给你的花还好吗?” “那样的花要怎么才能养活?你知道吗?” 今天的芙洛狄好像谈兴很高。 “你的妹妹身体还好吗?她收到那支花后有说什么吗?” 听见最后一句话,理查德原本生起的妒火稍稍冷却了些,但他还是不想去揣测几句话之间到底有什么逻辑关系。 理查德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假面直到马车到达庄园。 然后就拉扯着踉踉跄跄的芙洛狄进了就近的房间,关门的声音震天响,惊起了一枝的鸟雀。 芙洛狄又惊又怒地看着理查德摘下头盔,后者将头盔怒气冲冲地摔在地上。 “你不觉得你需要解释一下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位年轻的国王好像失去了在她面前的那种不可一世与运筹帷幄的感觉。 换言之,现在的他更容易因芙洛狄的一举一动而引起情绪上的波动。 芙洛狄觉得莫名其妙,“解释什么?” 理查德有些烦躁地走了两步,捋了捋额前的头发才稍稍冷静下来,“你跟弗朗索瓦。” “我跟弗朗索瓦?”少女有些茫然地重复了一遍。 “对。”理查德恶声恶气地捏住芙洛狄的下巴,“难道还要我看到你们两个在床上像野兽一样交合才够吗?” 芙洛狄皱起了眉,“你说话太伤人了,理查德。” 理查德挑了挑眉,“谁知道,也许我是疯了吧。” 芙洛狄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就被理查德报复性的、狂风骤雨般的吻堵住了。 芙洛狄讨厌这样。 挣扎间,芙洛狄扇了理查德一巴掌。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理查德保持着那个被扇了一巴掌的姿势,咬了咬后槽牙。 “扇得好,芙洛狄。” “弗朗索瓦,那条狗,他喜欢你吧。” 男人阴沉沉地看着芙洛狄。 “他看你的眼神,可是一点也不清白。” 芙洛狄把弗朗索瓦不是狗这句话咽了下去。 她不是很想激怒一个疯子。 芙洛狄站在原地,开始酝酿着泪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查尔。” “我今天,本来可以继续留在奥罗拉庄园。但是我很想念你,就回来了。” 少女的眼中有泪花打着转,她看着理查德的眼睛,抽抽噎噎道:“结果、你连一句解释都不想听,不相信我的任何一句话……我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芙洛狄无助又倔强地站在原地,用手捧住了脸,“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不知道要怎么对你你才能满意,我知道我做的不够好……但也请你不要,践踏我的自尊……求你了,查尔……我真的很爱你。” 摩玫海的小公主在海底还没分化的时候就被宠得无法无天,从来只有别人追着她跑的份,她要的东西都是勾勾手就能呈上前来。 “况且,爱?” 当时的芙洛狄还没分化,它拿着一张写在织锦上的情书随手丢到一边。 “爱这个词,在人鱼之间用得过于频繁,也因此变得太廉价了。” “一条人鱼,少则上百年的寿命,多则上千年。” “说过爱的次数,恐怕比交配的次数还要多。” 大家对芙洛狄的【宠爱】,是它天真性格的温床,却也是它骄纵的源头。 “爱”这个字眼,有时只是它讨人喜欢的利器罢了。 Chapter20-欺诈之一 理查德认命般地叹了口气,走上前拧住少女的下巴,看着泪眼朦胧的芙洛狄道:“好。你爱我。” “芙尼,别让我发现你背叛我。” “否则,我会将你肏死在我身下。听懂了吗?” 芙洛狄怯怯地点了点头,转而被理查德略显粗暴地揽入怀中。 理查德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芙洛狄的头发,深吸了一口气又吻了吻芙洛狄的发顶,发出的声音打着颤,“我很抱歉,亲爱的。我很抱歉。” “我只是,太在乎了。你爱我,是吗,嗯?”理查德向芙洛狄求证着,见到芙洛狄点了点头才继续道,“你爱我。嗯,你爱我。” “芙尼,你希望我将目光停留在别人的身上吗?不,你当然不,所以我也不希望你这么干,听得懂吗,亲爱的?嗯?” 芙洛狄在他怀里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的错,是我的错,我没有教会你、我没教给你……人类,跟人鱼的区别,人类、能懂吗?人类,对伴侣要求忠贞。嗯、可能现在我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伴侣,但是,我向你许诺、我们很快就会结婚,好不好,嗯?” 少女点点头。 虽然说的话还有些颠三倒四,但很明显,理查德的理智正在回笼。 只是这句结婚的话是出于理智,还是由于不安,就不得而知了。 “芙洛狄,听我讲个故事好不好?”理查德重重叹了口气,好像要把什么东西托付出去一样。 从前,有一只半人鱼。 他的母亲是人鱼,父亲是坎布尔帝国的国王。 他的父亲在一片浅礁上救下的这条人鱼,二人迅速坠入了爱河。 人鱼为国王生下了一个男孩,国王大喜过望。 但是人鱼的本性善移,国王很快发现人鱼跟宫中的侍卫勾结,跟前朝的大臣也有着非同一般的暧昧关系。 “后来,国王把人鱼赏给了边防的战士,边防的战士回到城里的第一件事往往是找女人寻欢。赏赐给他们的人鱼被轮奸致死。” “再后来,国王赏赐给那条半人鱼一盘肉,半人鱼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吃掉了。” “我的故事讲完了,亲爱的。”理查德温柔的绿眸中漾起伤感的波浪。 少女想了想,道:“我也给你讲个故事。” 从前,有一只半人鱼。 他历尽千辛万苦才克服重重困难,才遇到了一个美丽的小美人鱼。 “那条小美人鱼,超级美,特别美,美得惊天动地,美得所有人都为她神魂颠倒。”芙洛狄声情并茂道。 男人笑着附和,“对,我能作证,半人鱼爱得死去活来。” 他们两个很快坠入了爱河。 “当然,是半人鱼追求的小美人鱼。”芙洛狄补充道。 理查德含着笑意点点头。 有一天,半人鱼给小美人鱼讲了一个故事。 小美人鱼觉得这个故事很悲惨,但不知道怎么安慰这条可怜的半人鱼。 于是小美人鱼跟半人鱼许诺。 “我会永远爱你。弥补你失去的,填满你需要的。” 芙洛狄捧着理查德的脸庞,一字一顿地认真道。 男人的眸光闪烁了几下,浅浅的呼吸打在芙洛狄的脸上。 他俯下身去,郑重地吻了吻少女的唇。 “芙尼,等局势稳定下来了,跟我结婚,好不好?” 少女笑得颇有些狡黠。 “于是人鱼和半人鱼结婚了,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她补充道。 ------------------上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