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恐怖故事：商场怪谈》 商场怪谈（1） 那一年，位于城镇入口的位置兴建了一个新商场。作为城镇第一个大型购物中心，商场开张后一直人气鼎盛，每天都吸引到大量的人流，非常热闹。 在我自修重考大学的那一段日子，我于商场中的一间连锁手錶店担任兼职售货员。而故事就发生在这一家看似平平无奇的商场——晨星商场。 今天的晨星商场和往常一样，由早到晚都是人来人往；可是并非每间商店都会因「人流」而增加生意，例如我正在工作的地方——商场里唯一的手錶店。 在店内，我和前辈——阿心，两人正在耐心、艰辛地推销。 在这里工作已经一个多月，当一名手錶店—零售员并不轻松，因为你大多时候需要各种花言巧语，才能说服客人买下一隻手錶，思维的灵活度慢一点都不行。不过每天被成功说服买手錶的，大概也就三、四个而已，很少见过主动来买手錶而又不带犹疑的客人。 当然你不买东西对我丝毫无损，可最让我不爽的就是时常遇到那种「问东问东，却不买东西」的人；还有一种——犹疑不决、心三两意的傢伙。你通常要为这两种人费尽时间、心思和耐力，而到最后他/她却回你一句：「不买啦！」。我有时真的会被这两种人搞得很气愤，可是面对这些情况，我依然要保持微笑以及客气的态度，才是最难受的。 现在我跟着一位阿姨，她进来后就到处看又不断要求我拿手錶出来给她试戴，几乎每一个玻璃柜都有「看中」的款式；我手中抱着的展示盘已经盛了十二隻手錶。我跟着她走遍店内的每一个角落，早已看遍所有手錶的种类和款式，而且重复了不知多少次。 「我想问，现在这些手錶有多少折扣啊？」我们来到「电子及智慧型手錶区」然后她就问了我一个废话??。 （为什么她问的是废话？因为折扣牌就他妈的放在手錶的一旁！这是眼睛长蛆了？） 「小姐，现在所有电子及智能种类的手錶都有7折优惠。」我用连自己都受不了的温柔语气对她说。 「这是什么手錶？」她指着一个小型的独立展示柜问道，里面陈放着「brighttime-01智慧型手錶」 「这是一款最新的智慧型电子手錶。」 「它看起来很漂亮、很新潮哦。」她靠近这款智能腕錶，着迷地盯着它。 「你讲得对啊。brighttime-01，中文可以叫为『亮时-01』。它是thebright公司最新的智能手錶，设计新颖又具备先进的功能。不但可以量度体温、心跳、血压……还具备连接电脑、侦测周围气温…的功能。」我做介绍之馀又借机对她推销，「现在这款手錶在外面买都要20000块一隻。而在我们分店，你只要用不到$18000的价钱就能买到，优惠更限定于这间分店，我们公司其他——」 「啊！听起来真是不错呀！」她双目发光，似乎就要告诉我：「我要买这个！」；果然这种要求你不要一直讲话，但又会细心观察產品的人才是真正的消费者。 「小姐，不如我帮你——」我将盘子放在旁边的柜上。 「小哥，谢谢你的介绍了。」她打断了我，又对向我说：「你的服务态度真好，人师又有耐性——不过现在我的孙女放学了，要走啦！谢谢你帮我打发时间。」她向我点头，然后转身离开，「再见了！小哥。」 「再见，观迎下次再来。」顿时我保持的笑容都凝固了。 当她说出「谢谢你帮我打发时间」的一刻，我没差点将旁边的十多隻腕錶塞进她的口里。她离开后，我瞬间解开了笑容，板起脸来。「再什么见，看你都离死不远了。」我呢喃地咒骂，准备将盘子上的手錶放回原位。 在陈列手錶之际，我瞧到阿心已经完成了一笔交易。她正在为卖出的手錶包装，又一边跟客人谈笑风生。?阿心是这里的资深售货员，从附近城市的分店调过来，她已经有5年的工作经验?。同事之中，我与阿心相处得最久，第一天工作就是与她搭挡。与她共事的日子，近乎八成的营业额出自她手。勤奋之馀，又具备出色的销售技巧，而且在工作方面一直都是由她细心教导作为新手的我；因此同事之中她是我最敬佩的一个。 不过最吸引我的，还是她那漂亮又年轻的外表；可是她从没告诉过我她的年龄，只知道她是一个单亲妈妈（也难怪对工作那么上心）。 说起来，连我在内这店铺就只有四个员工——两个全职员工，一个兼职以及经理。我和经理以及另一位全职员工共事过；相对于阿心，另外两人不是对我爱理不理就是毫无耐性，常因些小错误而骂我。所以我与那两个同事的关係，就真的只是「同事」而已；而阿心与我差不多已是好友的关係，空间时会一起聊一聊日常生活、个人喜好之类的。 「唉，搞定！」我将所有手錶都摆放好了。 「哇！小弟弟，你在佈置方面真做得不错哦～」阿心刚刚纪录完自己的销售额，走到我的旁边。??她常称我为「小弟弟」，如果别人这样称呼我，我真会觉得挺恶心的，不过出自她口中又显得特别亲切。 「心姨——不，心姐，你这是在讽刺我其他方面做得不好？」我装作一副可怜的样子。 「这不是『讽刺』，这是『调侃』——还有，你下次再叫我一次『心姨』，我弄死你～～」她用手指戳一下我的背部，然后又问：「对了，你饿了没有？」 「没有，今天吃了早餐。」 「那我先出去用餐了，你一个人加油啦！小弟弟。」 我们公司并没设置特定的用餐时段，只要你和同事商量好时间，以「全职——1小时，兼职——半小时」的规则，你随时可以要求出去吃饭兼休息。?相对商场其他要「边吃饭，边工作」的商店，我们的制度算是很人性化了；只是忙碌的时候比较麻烦，尤其是留下一个同事时。当然直到现在我也未遇到过「忙碌的情况」。 阿心出去后，我看一看戴着的手錶，现在是一点十二分，离下班时间还有四个小时左右。 见没人又没事可做，就靠在门口的展示柜无聊地观察着外面。手錶店对着一条商场走廊，近在商场出入口之一，每天都看到人来人往——人流的确很多，不过也就「多」而已。我留意过，进来商场的人，多数只在商场到处走一走、看一看，有些甚至只是来避暑的。除了便利店、餐厅、咖啡店较受欢迎外，城镇的居民很少把消费力放在商场的日常用品，例如手錶、服装、眼镜…… 我对面是一间私人的西服店，只有一个大叔做着零售兼老闆的工作，生意真不算好——从我每天所见。眼见一个又一个的人头经过我和大叔，就是没人进来/去，连目光都不给予；对面的大叔一直站在店门前叫喊：「新潮西装，时常又好看，欢迎进来……」 片刻后路人越来越少，因为午饭时间开始了。无论商场的员工或是客人应该都涌着上去三楼的美食区——餐厅价钱「亲民」又多样化绝对是商场的引人之处，因此来这里的人，八成都为了来吃饭。 「休息时段去哪吃饭好呢……」 「卖手錶的年轻人，你这里生意好吗？」西服店老闆忽然向我问道。这位大叔应该和我一样——闷了。 「老样子啦，你懂的。」我苦笑道。 「唉，说真的，再这样下去，我看商场大部分租户都会撑不住了。」 「不会吧，才一个月而己——」 「哈哈，你都会说『老样子啦』就已经说明情况了——话说，年轻人你应该是本地人吧？」 「是啊，从小住在这里。」 「那是不是这里的人都只爱吃的，不爱穿的？」 「这个，我真的不太清楚……」 我们间聊不到一会，走廊已经不见人影了。 「年轻人，有空一起去吃个饭，好不？把你的美女同事都叫来。」 「哈，你想约人家而已，不是……」 「咯、咯、咯、咯……」突然一阵由高跟鞋发出的沉重的脚步声，正朝我们接近。?我瞬间戛然而止，大叔眉毛上扬亦被它吸引了注意，。 声音真的很大、很清脆，而且伴随莫名的刺耳让人感到不舒服。商场不少女性员工的确会穿高跟鞋，但从未听过发出如此的脚步声，声音几乎覆盖整条走廊。正当我们好奇想探头出去看一看时，她来到了。 脚步声的主人是一个穿着如同女服务员的「女人」，站在我和大叔的前面。她拥有青色的眼珠以及非常亮丽和立体的纯银色头发；穿着深粉色的裙装制服，配上白色的条纹；可是商场的女性服务员全是穿着纯黑色或蓝色制服的，更不可能会将头发染银色。当然这些全都不是重点，因为我一眼就察觉到她的外形极不寻常而且非常吓人。 ——她的头部在一直左右轻微的、不自然的转动，然而她的颈子却没有动过一次！皮肤又异常的光滑宛如被涂上了蜡，却没有反光的情况。不过最令我毛骨悚然的——她的眼睛，至少比常人大两倍吧？虽然看不到正面，但她的侧面已经清晰可见，这种眼睛根本长得与动画、漫画里的人物一模一样。 我处于目瞪口呆的状态，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头皮都发麻了。心想——这是人类吗？！ 她应该听到我的心声，她的头部开始朝我扭动过来。我与她的视线相缠，顿时我身体的神经、细胞、血液都停止了运作。 「先生，你违反了商场的第三条规则：工作时间禁止与别人作无谓的交谈……」 商场怪谈（2） 也许是受惊过度，一阵强烈的晕眩冲上大脑，我感受到意识变得朦胧。 原本我以为自己要晕倒过去，可是没过几秒，一切都变回正常。我依然抱着未消的恐惧，心跳得飞快，汗水渗出头额。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让自己稍微缓和过来。 「刚才…那是幻觉？」我想起刚才看见了一个很恐怖的女人，然而我怎么也不能准确想起她的形象，只记得她像一个女服务员。 我又看向对面，那个大叔不见了，整间西服店都不见他的身影，「啊，老闆去哪了？」刚才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我没把一点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没记错，我们两人都目睹了相同的景象。 那个「女服务员」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会感到如此的恐惧，难道刚才有了幻觉？见鬼了？现在可是阳光普照的下午，这个时间见鬼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要问一问对面的大叔——毕竟我们同一时间听到奇怪的脚步声，更是同一时间见到「女服务员」的。 其实我现在就想进去找那个大叔，可是公司规定在「看门」的时候不得擅离职守，若果被阿心发现肯定受她责骂，所以等出去吃饭或放工的时候再去吧。我探头出去视察，旁边的商店如常地运作，走廊也越来越多人了。我又想到：商场的其他人有没有见到她？尤其我左右两旁的商户。?我左思右想加上馀悸未消，在手錶店一边徘徊，大脑就一边直回想那深粉色的裙制服……「可恶！」我要找点事去做，分散注意力，不能持续焦虑下去。 我去到石英錶区，检查手錶是否在正常运作，这类手錶运作基于电池，电池坏掉会出现秒针停止跳动等状况。慢慢扫视手錶，手錶的秒针如常地跳动，手錶都显示时间为「2：8分」亦是准确的?。专心之下，恐惧不知不觉地消散而去。 「都过了一小时，阿心怎么还没回来？」检查完手錶，我伸了一个懒腰。如果阿心回来，我就打算去吃饭了还有……猛然间，我意识到一件不寻求的事情！——「2：8分？！」这根本不可能，因为我印象中，阿心出去的时间理应为「1：15分」。计算起来，她出去到现在肯定不超过10分鐘，时间怎么突然「快进」了近一小时呢？我又看戴着的手錶——现在的时间：「2：10」。「怎么会……」惊呆了近一分鐘，「对了！」我忽然灵光一闪一个箭步衝去摆放brighttime-01样本的展示柜前。 brighttime-01的屏幕时间显示：「2：10」，这款智能手錶设置过地区的「标准时间」，不可能出错——时间真的「跳过」了一小时。我一脸茫然地盯着brighttime-01。 「2：12」、「2：14」、「2：15」……难道我出现幻觉了？难道我记忆错乱了？——我大脑一片混乱。 「喂，小弟弟，你在干什么？」阿心突然拍向我的肩膀，把我的魂魄拉了回来。 「喔……你回来啦…」 「你搞什么啊？面无血色的，见鬼，」阿心见到神情恍惚加上一脸汗水的我，不禁紧锁眉目，「还是生病了？」她又摸一摸我的额头。 「刚才…好像还真的是…看到鬼了…」我支支吾吾地道。 「真的？！发生了什么？说来听听。」 眼见阿心兴致勃勃的，我就将刚才发生过的异事包括那个「女服务员」、拟似时间跳越了的经歷大致地告诉她。结果她听完后只是大笑了一轮，以为我在跟她开玩笑。我开始理解为什么恐怖片里的主角不论看到什么妖魔鬼怪、不可思议的事物，都不会随便向外人直说，因为根本没人会相信。 「嘿嘿…你这故事蛮有趣的嘛。我看你是刚才在做『白日梦』而幻想出来的而已。」阿心笑着说。 「不可能，那都是我亲眼目睹的。」我一脸认真。 「我怎么觉得你在一本正经地编了个故事，用来吓我。」阿心皱起眉头，咬着嘴唇。 「真的…不是啊…」我无奈，「我真的有那种时间快了的感觉，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我记得我出去时是一点10分左右吧。我在三楼吃完饭后还去咖啡厅坐了半小时，那有什么时间快了？一切都很正常。」 「但——」 「欢迎光临！」忽然有一家三口的客人进来，我们的对话到此中断，「小弟弟，我去招呼客人，你出去休息顺便吃饭吧。」 我走出去时，又不忘打量西服店——那个大叔依然不在，可是西服店并没有关门。上去三楼、吃饭以及用完餐回去的期间，我都一直抱着无数的疑问，不时四处观察和张望商场的环境，试图找寻那个女服务员的身影。我甚至想去询问处，查询商场是否有穿粉红色制服的服务员，可我想了一想，重点完全不是制服的问题…… 回到手錶店时，发现西服店的闸门已经落下了。那个大叔有事走了？抑或因为刚才的事而吓跑了？我没有多想，因为瞧见店内已经进了好几个客人，阿心应接不暇，我需要去帮忙。 接下来的数小时进来参观、问东问西的人真不少，蛮忙碌的。直到下班，总共就买了四隻手錶，出自我手的只有一隻。傍晚六时，我准时下班，我没有在商场逗留直接回家去了。一切都变得那么的平常，今天发生的怪事好像突然被大脑自动淡化了般。 第二天，我回到手錶店工作。令我讶异的是，对面的西服店居然变成了眼镜店，我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西服店结业了？即使临时结业，新商店也不可能一夜之间落成吧？ 今天和我搭档的依然是阿心，我工作不久就问了她关于对面的疑问；不料，她向我展示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以及给予我匪夷所思的回答。 「什么西服店？对面那有西服店？」阿心皱着眉头。 「哈？！一直开着的那间私人西服店啊……只有一个中年大叔在工作，他是老闆。你应该有见过他的。」我一说完，阿心顿时睁大了眼睛和嘴巴。 「你公三小？对面一直都是这间眼镜店啊！」阿心疑惑了半晌才道。 「什么？！」剎那间，我大脑一片空白，随后又变得凌乱起来。没错对面的确有一间眼镜店——不！是西服店！我昨天才跟对面的老闆对过话，怎么可能……等等！我们谈了什么？ 「小弟弟！」忽然阿心拍了我的胸口一下，「你搞什么鬼啊？突然呆了下来，想吓我？」 「喔……没有什么，可能我真的记错而已……」我回过神来依然略有恍惚。 「你由昨天开始就怪怪的。无缘无故跟我讲什么时间加速了、什么来自二次元的『女服务员』之类的奇怪言论。」阿心与我拉开了少许距离，斜着眼睛瞪向我说：「你不会是撞邪了吧？还是得了精神病？」 「没有啦…哈哈…」我挠头发并尷笑了几声，「这几天睡不好，又常看漫画…才让我有些胡乱思。真不好意思，吓倒你了。」没错，我记忆中对面的确是一间眼镜店，那我昨天看见的……算了，不要再执着下去，不然可能被阿心当成古怪人之馀，更可能因想太多而把自己搞疯了。 「真的？」阿心的眼神仍然藏有疑惑。 「真的啦！——话说，你之前好像提过你很喜欢看漫画，对不？」 「唉…是啊。以前一直有追漫画的喜好，只是有了孩子后就没有什么时间了。」 「那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漫画？」 「奇幻、搞笑的那种……最近我很想追一部新出的漫画，叫做《时间之主》……」 幸好我突然转换话题打消了尷尬的气氛。 这天过后，我没有再跟别人提起昨天的怪事。原本我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我继续在手錶店打工，另一边准备大学入学试。充实的时间似乎让我完全忘掉那件事，它仿佛在我的时间线中从不存在过一样，包括关于那间西服店的所有记忆。 商场怪谈（3） 半年后。 还有两个星期我就要为了上大学而搬去外地，所以提前申请离职。 这一天是我最后的工作日，和我搭档的是经理—阿伟；这个平时话不多的经理，居然在上星期就表示今晚会为我举办「欢送饭」」。其实我和阿心原本也约好今晚一起吃饭的，不过经理的安排下，就成为了三个人的员工聚餐。经理的安排也挺有意义的，毕竟大家都共事了一段时间，算是作为向大家道别的聚会吧。 因为我的原因，经理还特意今晚提早关门。晚上八点未到，手錶店已被半个铁閳遮盖，我已经换好便服在外等待经理做好盘算，就一起上去三层的火锅店；而今天休假的阿心亦会在八点前到达商场。 「这个心姨怎么还未到？」看手錶，现在是7时48分。 在等待的途中，我盯着前面的眼镜店。这间眼镜店和我们一样营业于商场开幕时，我空间时都会进去参观，试一试镜片，跟里面的员工也有交流过。不过它在我心中总有种莫名的陌生感，这半年间，它就像某一个时间里骤然出现的那样，而在那个时间之前，我却对它毫无印象。难道我的记忆出了问题？ 「小弟弟！」阿心总是在我沉思时，突如其来地出现。「你在干嘛，想买眼镜吗？」她搂着我的肩，这举动让我有点尷尬。 「喂，你想吓死我？还有你别靠得那么近耶，会被阿伟他误会的。」 「哎哟，你是不是男人，居然嫌弃一个黏着你的美女？」 「当然不是啦——谢谢你抽空送别我就真。话说，你今天不用照顾儿子吗？」 阿心沉默了一会说：「我妈会帮我照顾——」 「哇！阿心，你今天穿得好漂亮喔。」阿伟走了出去，「咦~~你们这么亲密，是在交往吗？」见阿心一直搂着我，阿伟意味深长地指一指我们。 「哈，人家都当妈了，我可不感兴趣。」我靦腆地说，阿心也笑了一笑并松开挽着我的手。我又对阿伟说：「真是谢谢你了，居然要欢送我这种无名小卒，还请我吃饭。」 「别客气，大家一场同事。」 我们间聊了几句后，就一同前往升降机大堂。然而去到后却发现升降机大堂封锁了——立了「工程进行中」的围栏，我们唯有转用扶手电梯。 「说话这升降机都修理了一整天，还未能用。」阿伟提到。 「是吗？好像三天前就有工程了。」我印象中升降机三天前亦同样因工程原因而停用了。 「当然不是啦，那电梯都坏了一星期。」阿心又插嘴。 「唔…怎么我没印象？」 「你又不是每天回来，怎么知道？」 「其实我也没什么印象，我就记得它们是今天坏了。可能之前太忙了，没出来看过。」阿伟说。 原本我以为这一件只是各自印象不同而出现的琐事，直到现在才知道它蕴含着难以认知的恐怖与事实。 我们来到商场大堂，大堂一如以往的熙熙攘攘。看起来较以往更热闹，可能与商场正在举办漫画展览有关。大堂中心摆放了一个起码有三四米高的人形模型，很多年轻人、小孩都争着和它合照。 这模型像一个中世纪的欧洲骑士，一身黑色的盔甲混杂了金光闪闪的条纹，背后配置了一对灰色的、天使般的翅膀——显得新奇之馀又散发着庄严的气息。作为年轻人的我竟然全然不知这是什么漫画的人物，犹如一个土包子。 「咦！阿心，那个模型是来自什么漫画的？」前往扶手梯的途中，我好奇地向阿心问道。 「不会吧！小弟弟，你是恐龙时代来的吗？这么有名的《时间之主》都没看过？嘿嘿……」 「时间之主？你好像曾经提过。」 「是啊！我最爱才追的……」 见到对此懵懂不知的我，阿心的语气非常吃惊，还嘲笑了我一翻。也难怪，高中毕业才一年而已，跟潮流的速度竟然连个当妈的都不如。她随意讲了一些关于《时间之主》的故事——那种英雄对抗恶魔的故事，而那个模型就是漫画里的大魔王。故事听起来对我毫无吸引力。 正当我们要上扶手电梯之际，我突然人有三急，只好示意他们先上去，我先上厕所去。 商场共有两处有厕所，分别在三楼和地下一层（b1）。我选择去地下一层的——除了近之外就是人不多。坐扶梯到达b1层，这里专门卖电子產品及家具，人流如常的稀少。经过的电器行、家具店都很冷清，瞄到里面的员工多数都是无所事事的，不是在店内溜达就是在看书。这种情况下，真不知租户能不能维持到下年。 说起来，传闻商场其实还有地下第二层（b2）的，目的是连接镇上的地铁，只是工程进行了一半就因不明原因中止了。这可以算是商场的一个都市传闻，毕竟这种「原因不明」而中止的工程，多数都会被人联想到灵异的方面。 上完厕所后，我快步朝扶手梯走去。 「唉，如果升降机能用就好了。」用电子扶梯上去三楼的确麻烦点，因为每层的扶手电梯都分散于不同位置。 当我快接近扶梯时，我瞅见有好几个人靠在一条柱子下抽烟。虽然有通告表明：商场严禁抽烟，然而地下一层因甚少有服务员、保安巡逻的关係，而成了「不法之地」，不时都有人聚集于此抽烟、喝酒等等，多为来躲懒的商场打工人。 「先生，商场严禁抽烟，请遵守规律。」 突然间，一阵非常亮丽而清脆的女性嗓音从柱子的方向传来。此动听的声音似乎蕴含着一股魔力，瞬间就扯住了我的注意。我驀然回首，望向柱子也就是那些人聚集吸烟的位置。眼帘下，一个穿着粉红色制服打扮得如商场服务员的女性，站在了那些烟民的面前。 （这商场有穿粉红色制服的女服务员吗？） 单从她的背面来看，已经让我觉得惊奇。「女服务员」的大腿非常光润，晶莹剔透得不像一个人类；纯银色的头发长得异常的立体，发丝的形状并不是「一条条」的而是「一片片」的那种。那些烟民的眼睛正在围绕着她，他们盯着她的眼神非常奇怪，像见到什么令人震惊的事物般，甚至展现出不安的表情。 他们到底见到了什么？那害人的好奇心驱使我朝那边走近。当我看到她的侧面时，我双眼瞪大，一股恐惧的气息极速地蔓延到我的全身，连心脏都竖起了毛发。 一段埋葬在脑海最深处的记忆，正在一点、一点的浮起。 这种似曾相识的恐惧——我想起她了！她瘆人的样子和那时的一模一样。那比常人大两倍的眼睛，美丽的青色眼珠；质感和假人模特一样的肌肤，做着机械式的摇头动作，左右扫视着那六个瞠目结舌的烟民。她视线不停地转动，目光只要再向斜少许就会看到我。我打了个寒颤——如果跟她对视恐怕会让我心脏停顿，我立刻迅速转身溜走了。 「各位先生，再次提醒，商场严禁抽烟，请遵守规律，立刻把手上的烟——」她那亮丽而诡异的声音又再响起。 「小姐，你谁啊！在玩角色扮演吗？」一个男人语带怒气打断了她。 「这是戴了面具吧？万圣节还未到就别出来吓人啊！」另一个男人不满地道。 「先生，请注意你的语气。」细心听，她一口国语讲得非常标准，清晰的咬字；却不含一丝的感情和高低起伏，与电话录音中的「对不起，你电话正在通话中…」的语调如出一辙。现实中哪有人用如此的方式与人交谈啊？！当我意识到她不寻常的说话方式时，我全身都发麻了。 一踏上电梯，我快得像一支箭般衝上一楼。刚才从眼神、语气看出，那些烟民也应该注意她的不正常之处。我有想过：会不会是商场设置了一个懂得走动、说话的机械人；不过太匪夷所思吧？那有如此先进的机械人，而且我曾经遇过她的，可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不要多想了，反正她也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别一直把她放在心上。 终于来到三层了，这里人头攒动，人多得让我浑身不自在。经过的餐厅全都大排长龙，那些不耐烦的大爷大妈在对着招待的店员咆哮了。刚才上电梯时已经挤满了人流，我只好用中间的楼梯上来。 （商场的电子扶梯全都以「一上，一下」的并列式设计，两旁的中间又设置了楼梯。） 庆幸我要去的火锅店，我们两天前就订位了。火锅店也是人头满满，好不容易穿过人群来到门口，向接待的店员告诉自己的资料后就直接进去了。而背后有几个不满的客人开始对店员大声抱怨。 「喂！凭什么他可以『插队』！」 「就是！我们排了一小时了！还要等多久？！」 未越过店内的小走廊，我忽然发现鞋带掉了就靠在一旁系鞋带。 「对不起、对不起…他是有提前订位的客人…」背后的店员正在向那些怒气满满的人解释，当然他们是不会服气的。 「有订位就高人一等？！」 「就是啊！我现在订位现在进去行不行？！」 系好鞋带的我不禁为门前的店员叹了一口气，当这行真不容易，这里的客人比我那边的更烦人。 「先生，小姐，请保持安静。」此时背后传出一阵让我神经震荡的女声——又是她！声音一发出，外面变得顿时鸦雀无声起来。 「先生，请保持安静耐心等待，我们商场目前非常忙碌。」 这种诡异的语调绝不会认错的，为什么么她骤然来到了三楼还刚好在我的附近？她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难道真的是个机械人？鸡皮疙瘩从我的脚部一直爬到头上。 不管了……先进去吧！免得让阿心他们久等。 商场怪谈（4） 火锅店大厅飘荡着热气腾腾的香气伴随滚滚的声浪。 座无虚席之下，我环顾四周，馀光好不容易才照到正在向我招手的阿心。 「你跑上来吗，怎么满头大汗的？」阿心对刚坐下的我说。 「啊…可能…我跑得快吧。」我气喘地说。 阿心递了一包纸巾给我，我用纸巾擦了擦汗，又看到面前放着调好的蘸酱。 「咦，谁这么有心，知道我喜欢芝麻酱汁。」 「当然是心妹啦——难道是我？」 不是阿伟的“善意”提醒，我都忘记上次和阿心单独来这里吃过晚饭了，大概是三个月前吧…… 坐在火锅店已经半小时了，我们三人相对于吃喝，更享受没所不谈的乐趣，尤其是谈论工作时期的趣闻琐事。 「老实说，阿伟，我真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健谈、爱说笑。」我捧着一鑵已喝了一半啤酒，「看你平时摆出一副患了不育症的样子，让我都不敢跟你说话。」 与阿伟共事的时间，他基本没有什么与我交流过，而且很喜欢在工作时间离开手錶店，不知干什么去。 「哈哈…」阿心大笑，「什么『不育症』啊？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调侃别人。」 「嘿嘿，alex你别看我平时一脸严肃，我内心可是非常热情的。」阿伟喝了一口啤酒。「如果吓倒你，我向你道歉。」他跟我碰杯。 「不用那么凝重，开玩笑而已。不过老实说，我更喜欢跟你共事…轻轻松松又一天。不像心姨和高婶婶那样，总是给我一大堆工作——」 「你真是的，狂我费尽心思教你做事，你竟然不领情？」阿心打了我手臂一下。 「嘿嘿，年轻人嘛，自己透过观察去学习就行了，那用……」，他清清喉咙又说：「话说你刚才居然叫高姐作『高婶婶』，被她听到一定骂死你。」 「呵，谁叫她那么烦人。而且我都离职了，怕她飞过来？」 「高婶婶」就是另一位全职员工，平时囉嗦烦人，总为些琐碎事例如「提早吃饭」而骂人。 「其实我也觉得她很烦人。」阿心附和。 「你们别这样说人家啦，人家都申请调离到别处工作了。」 「唔，我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事。」阿心吃惊。 「是的，她私下跟我讲过…不过她的理由很奇怪……」阿伟忽然露出凝重的表情。 「怎么了？」、「发生什么？」我和阿心同一时间表达好奇。 「关于这商场的……」 阿伟跟我们讲述一件商场的怪事。上星期，高婶搭电梯打算前往地下一层的厕所，可是她一进入电梯，门都没关上就发现电梯多了从不存在的，通往地下二层的按键——「b2」。虽然听闻过商场有建造过b2层，不过工程早就中止了，商场也没有发佈任何相关的通知。她虽然觉得诧异，然而在好奇心之下便按下这个按键…… 「之后她整个人都变得神不守舍的，但又不讲在那个『b2层』看到了什么。」 「这么奇怪？」他口中的事不知为何让我联想到「女服务员」，毕竟这也算是商场的怪事吧？ 「真假啊？不要吓我，我还要在这商场工作的。」阿心将身体贴向我。 「没错啊，没理由突然多了地下二层。不过也许不是灵异事件，」阿伟笑了一笑，「可能只是她不喜欢这里而编了个藉口而已。」 「我倾向后者，可能她知道小弟弟常说人家坏话，受不了才离开的。」 「不一定。老实说，我也在这商场遇到过…不知是不是『怪事』的事情。」 「不会又是灵异事件吧？别把我吓得今晚不敢回家啊。」 「可能吧……」 我粗略地将那「女服务员」的事情告诉他们。然而他们没觉得一点恐怖和怪异，更像听了一个笑话般。 「哈哈…喂！小弟弟，这听起来只是有人在玩角色扮演而已。」 「对啊，应该是那些漫画爱好者出来活动吧？」 「你们真的没有见过——」 「小弟弟，其实这几乎肯定这是有人在扮演《时间之主》的角色。」 「啊？和它有什么关係？」我纳闷。 「你也见到今天商场举办关于《时间之主》的漫画活动……」 从阿心的言语中得知，那个穿着粉红色制服、长着银色头发的女服务员其实就是漫画《时间之主》中的一个反派人物，为大反派——「时间魔王」的手下，拥有扭曲时间，穿越维度的力量。 「这…算我见识浅薄了，现在才知道。」我拄下巴。 「alex，你不会吧？这部漫画最近真的有名，连我这种大叔都有看了一卷了——我觉得…一般吧。」 「我看完全部四卷了。那个作者已经好几个月没出版第五卷，搞得我现在的热情都有一点倒退。」 「如此出名的吗？看来我也要买本什么…《时间之主》看看了。不过今天那个人穿着服装到处跑，我觉得这行为挺低能的。」想到那个傢伙真把自己当成商场服务员，还到处劝喻这样那样的，真不怕被人揍吗？ 「小弟弟，你从六十年代穿越过来的？现在这种活动叫cosplay，很流行的。」 当我得知事情的「真相」后，我心里顿时轻松了。想起来我真的够低能，居然把一个玩cosplay的人当成「怪人」，还以为自己遇到什么灵异事件了，原来真相竟是如此的滑稽，我也无奈。我印象中在几个月前也遇见过一个装扮得相同的人，看来那个时候《时间之主》已经为相当有名了。 谈了一会《时间之主》后，我们三人一直又说又笑，喋喋不休地聊了不同的话题，我好久都没感受过这种好不快乐又热闹的气氛。上一次如此的聚会，已是高中毕竟的那一天，之后很多朋友就已经各散东西，不再联络。 我们渡过了近两小时多的快乐时光，过了限定时间，大家怀着醉饱之意与依依不捨的心情步出火锅店。我和阿心先出来，阿伟咬定自己要请客，正在付款中。 出来时我手錶显示现在是十点，离商场关门常有一个小时。其他餐厅仍然有两两三三的人排队，火锅店外倒已经一片清静。 「喂！小弟弟，你走后记得回来探我喔。」阿心用力搂着我的肩膀。 「这个当然啦，一有假期我就回来。」我们两人身贴身，看到阿心变得緋红的脸庞显得特别迷人，「唉，时间真的如烟，由飘荡到消散只需一瞬间。工作的第一天就像发生在…昨天而已。」 「呵，台词真烂。」 「别这样啊——心姨，我喝醉了开始胡言乱语而已。」 「又叫我心姨！」阿心用手指刺一下我的后背。这一动作猛然勾起了我半年前一段似是而非的记忆。 「啊…说起来，我好像记得…你半年前也这样戳过我。」 「半年前？鬼记得啊…我只记得你第一天来面试时，就称呼我作『心姨』了——啍！你真没礼貌。」 「啊？是吗？怎么我没印象的。」 「哇！我戳你背部而已，你记了足足半年。7个月前你叫我阿姨居然毫无印象？」 「嘿嘿…看你们这么亲近，接下来肯定有后续活动吧？」阿伟出来。 「还有什么活动啊？我只想……咦！」我一看手錶就发现了异常，现在的时间为「10：30」——怎么比我印象中的时间快了，是因醉意產生了错觉？ 「怎么了？小弟弟。」阿心盯着我的手錶也產生了疑惑，「10点30分？奇怪，刚刚出来的时候看手錶，好像才9点58…怎么突然快了半小时？」 「你手錶的时间是多少？」我眉目上扬，对阿伟问道。 他举起手碗，一会后也露出了惊疑的神情说：「我之前没看过时间，但我们八点进来…坐了120分鐘，现在理应是10点左右吧？我们的手錶都坏了？」 「就是，我手錶的时间也无故地快了半小时。」阿心亦看了自己手錶的时间，果然大家手錶的时间同样出现不合理。 「不会这么巧合吧？不如问问别人。」我说：「嗯……怎么关门了？」 我们三人对向火锅店，奇怪的事件又发生——火锅店关门了。这根本不可能，刚刚出来时里面仍然是坐了一堆人的，没理由会突然关门——没记错离关门时间还有半小时吧？等等！现在「10：30」不正是结束营业的时间吗？可是…… 「不可能吧！几分前都还在营业。」我左顾右盼，又再发现到怪异的事，三层的所有餐厅、商店都关门了而且人不见人影——刚才还在餐厅外排队的人竟然突然消失了。 商场怪谈（5） 「怎么到处都关门了？还有人呢？」阿心也察觉到不寻常。 商场变得前所未有的寂静，不再感受到以往的人气，彷佛整个商场只馀下我们三人。因环境出现诡异的突变，本来有点飘飘然的我们开始清醒过来。 「别管这种小事啦，直接走吧，可能我们记忆乱了而已。」阿伟的声线冷静，但他四下张望的眼神已经突显内心的不稳定。 「你说得对，可能大家累了而已。」我敷衍地道。但我心里已经意识到不妙，因为一段零碎的记忆又再一点、一点地堆砌于脑中。我记忆中这种「时间快了」的异常就是在「女服务员」出现后才发生的，它们两者到底有着什么联系？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离开商场，我们都不想再留在此处。 我们快步朝着扶梯的方向前进，阿心挽着我的手臂，阿伟走在我们前头。当我们来到升降机的位置时，阿伟对我们说：「我们用升降机吧！可以快点下去。」，他迅速按下按键。 两部电梯现在都停在了地下一层，我们三人站在电梯前，我警惕地到处张望，周围不见有任何一人。 「小弟弟…到底发生了什么…」阿心的手汗已经沾满我的衣袖。 「别担心。尽快离开就好了，没事的。」我轻抚阿心的背部。 「别怕…我们喝醉了而已、喝醉了而已…」阿伟故作冷静地说。 电梯到了二层，不到几秒「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了。于前头的阿伟急不及待大步踏入电梯，我们也很快跟随他的步伐；然而我脚才放到电梯门的前则就立刻缩了回来，并拉着阿心退后了几步。因为我刚才灵光一闪，猛然想起今天的升降机明明是维修中的，怎么突然变回正常了？ 「你们怎么不进来？！」 我还未来得及叫阿伟出来，就看见他背后有一对手从镜里伸了出来并抓住了他的脸颊。这白皙光滑的手背肌肤，被粉红色配上白色条纹衣袖覆盖的手臂，我一眼就认出它们的主人。 「这是什么东西？！」阿心被吓得大叫。 紧接着，双目瞪大的阿伟被那两隻手瞬间拉进了镜子内，整个人都消失了。我完全处于瞠目结舌的状态，而在电梯门快要合上的一刻，我从中间目睹一个穿着粉红色制服的模糊身影站在镜之中。难道是她—「女服务员」？！我顿时浑身颤抖，头发都竖起了。 电梯转眼间就落到去「b2」层，可是地下二层根本就不存在， （——我们是遇见灵异事件？！） 「啊！！！」我一旁的阿心方才应该被吓呆了，神经才刚反应过来就开始尖叫；庆幸她的叫声将我惊醒，我立刻紧握住她的手对她喊道：「快跑！！！」。一定要尽快逃跑，因我方才瞥见电梯到达「地下二层」的一刻就开始上升了，有东西要从哪里上来——从一个不存在的楼层上来到底会是什么？突如其来的恐怖遭遇加上未知的恐惧，我只好拖着阿心仓促地朝扶手梯的跑去。 离扶手梯只有几步的距离，此时「叮！」电梯的铃声响起。这是平平无奇的音响隐藏着令人麻木的魔力，还是我们神经哪里出错了？我们双脚猛然麻痹起来。我们两人交换了惊恐的目光，我和她应该想到同一问题：「什么东西上来了？」 一股无形的寒风吹向我们的后背，随即一把令我跌入漩涡的女性之声出现了。 「先生，小姐，您们好，麻烦请停一停。」 「咯、咯、咯、咯、咯……」沉重的高跟鞋声于背后，朝我们迈进。 「阿心！快跑离开商场！不要等我！」我情急地推着阿心示意她先离开。 阿心虽然展现出一剎那的迷惘，但她见我严肃万分的神情，她不得不立刻衝向扶梯，我暂时没跟随着她。见到她跑到扶梯的中间时，「咯、咯、咯」的脚步已经靠近我并停下。 ★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忍恐惧转身过去；果然没估计错误——「女服务员」！她站在我前面约两米的距离，其轮廓终于在我眼前表露无遗。这根本就不是什么cosplay爱好者甚至完全不是一个人类，称她为「人形娃娃」也最好不过。或者这样说，她的形象犹如日本漫画、动画中的女角色，却有着现实般的外形。她青色的眼珠原来夹杂了少许蓝色，眼睛又散发出微微的闪亮。如果在漫画中这眼睛必然非常标緻；然而在现实中却展现出莫名的恐怖。 「先生，您好，因为你违反商场的第五条规则：『禁止携带及饮用酒精饮品』。因此你必须接受惩罚或向我——」她瞪着我，每说一句话就会眨一下眼。试想想，你面前站着一个会动、会说话的人形娃娃、等身大小的模型或三次元化」的动画人物，绝对是可怕到没法形容的事情。用新潮一点的文字来形容，这种应该叫「恐怖谷效应」吧？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喝不喝酒关你…关你屁事啊！」恐惧之下我大脑的确有些混乱，可我依然忍不住尝试质问这个像在《美少女战士》中跑出来的「人」。当然我这个行为真的很傻。 「先生，请注意您的语气。我是晨星商场的管理人员，专门监察顾客有没有遵守商场的规则。」她纯净、动听的声音；却不带一丝的感情，听得我头皮发麻让我很不舒服。而且我现在才注意到她的嘴巴——合上时全然是一条「线」；张开后就露出没有缝隙的、雪白的牙齿以及粉色的口腔；而她鼻子根本就和一颗「豆」无异。 「监察？所以你是安保人员，还是什么？」我汗水不断地渗出，两脚一前一后做好逃跑的准备。阿心现在应该走远了，所以我要…… 「小弟弟！你怎么不下来！」阿心的声音突然惊动了我。 （可恶！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你拖延时间！你居然还在下面！） 当然我不能完全怪她，刚才情况紧急，我来不及表达准确的言语。 「先生——」 她又开口了，我没等她说下去，就转身衝向扶梯。我看见阿心站在下层距离扶梯几呎的位置。我奋力地跑下去；不料我一跑到中间，正在下落的扶梯突然停止了运作。我身体没差点失去重心摔倒，幸好我反应迅速地捉住扶手。 「小弟弟，你——」 「赶紧离开啊！」见阿心起步想上来，我不禁大声喝止她，回音环绕着空无一人的商场；然而这个傻妹欲进又退的，表现得犹疑不决。 「先生，小姐，你们违反商场规则，暂时不获准离开商场。」她的声音又朝我接近了。 「那…是什么…」阿心捂着嘴似乎想大叫却又强行忍住的那样，她肯定已经看见「女服务员」，因为我已经感受到一股视线在我背后，几乎肯定她站在顶部床盖板上。 我深呼吸一下，对着阿心轰出歇斯底里的嚎叫：「快离开商场！不要等我！」 我眼泪都掉落了，阿心终于没有迟迟吾行的往左边慌忙跑去。瞧着她的身影失落于我的视线，我才放下心头的其中一个大石，毕竟就算有危险，我亦不希望两个人出事，更何况人家作为别人的母亲，让我抱着「绝不希望别人失去至亲」的想法。真不知我这种白痴、害死自己的同理心是从何处而来。 留下我一个，正在警惕地等待时机，只要一听到「咯咯」的声音，我就会准备作出反应。 「先生，请你过来。」她开口了，接着「咯」的起步声响起，随即我紧抓着一旁的扶手。我正在计等她的脚步声……三步、四步、五步、六步——够了！接着我一个迅捷的「跨栏」动作直接越过扶手，转而来到中间的楼梯，然后再跳到另一边原是上行的扶梯。此动作看似无谓，可我就是想用多馀的动作拖延她。 我站在扶梯望向「女服务员」，她一动不动地站着对面。 「喂！你穿着高跟鞋…应该跳不到…过来…吧？哈！」不知那来的勇气我居然向她发出挑衅，只是颤抖的声音一听就知我的状态。我一边盯着她，一边侧身地缓缓退后。眼见她不动如山，我才释放力量衝向下面。 我顺利地来到二层，再往左，朝另一条的扶梯继续跑。我不时回头匆匆一顾，见她没有追来才暂时松了一口气。 二层的所有铺位也都关门了，商场像来到结束营业的时段，差在没有关灯而已。我没细想当中的不合理，只想赶快下去到一层，然后往正门或后门出去。快要接近扶梯了，我忍着身体的脱力感，选择从中间的楼梯跑下去，不用扶梯以防它又突然停止运作。 我狂奔，距离下面只差五六级而已，快要到一层了！在我兴奋之际，没想到楼梯骤然开始上升，没错，它就像电子扶梯般往上面上升！「啊！」我又差点摔倒了，电光火石间我又一个动作跳到右边正在下落的电梯。 「先生，你违反了『不要在商场胡乱戏耍』的规则。」 ★ （她来啦！） 我刚来到扶梯，我脚下的梯级竟然瞬间变成了「滑梯」！——梯级消失了，取代的是溜滑的斜面。我没法支撑身体，向后滑倒，一直滑向下面。 她凭空出现于扶梯下面，她是闪现过来的？！ 「先生你现在已违反两项商场规则，请遵从我的指示立刻过来我这边，否则你将受到惩罚。」 我意识到时间正在减速，滑下去的过程变得缓慢，我眼睁睁地看见她的身体越来越近。 「完了，一切完了……」我不知为何会產生此想法，也许来自人类的本能——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在那里！」 乍然间阿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而我身体却猝然弹起再向前撞在地上。 商场怪谈（6） 一切又回到正常的速度，因衝击，身体传来阵阵的痛楚。不到几秒就有人将我扶起，我回过神来时，发现商场变得一片漆黑；而照亮我附近的是两束电筒的光线，手持电筒的是警察，我看到他们就只有两个人。 「小弟弟，你有没有事？」扶起我的人正是阿心。 「先生，你还好吗？需不需要叫救护车？」警察a问道，他一直在东张西望并没有直视我。 「喔…不用了…惨了…刚刚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忘记了刚才的恐怖经歷，而是不知道如何向警察表达事情，总不能讲：「有个和美少女战士长得一样的女人在追杀我。」、「商场的其他人突然消失了。」之类的难以置信的话吧？ 「上面有个人追杀我们……还有一个同事失踪了。」阿心用简单直接的谎言告诉警察，这句话不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又可以令警察不得不去调查。 「小姐你刚才只是说有人失踪，好像并没提过有杀人犯这种事。」 「我…刚才太心急…没表达得清楚。抱歉。」 「好的，你同事在那层楼失踪的？以及是否与那个追杀你的人有关联？」 「就在三楼…那个人也在三楼…我不知道现在的情况。」 此时，两个警察互相打了个眼色。他们看似不慌不忙的反应让我觉得很不解。 「先生小姐，我们明白的，不过现在最重要还是先护送你们离开这里。」警察a说。 「可是——」 阿心还未讲完，就被警察b打断：「放心小姐，我们会呼叫支援来调查，现在我们的责任是先送你们去安全的地点，毕竟有什么危险的话只有两个人是不够的，加上要保护你们……」 「好的好的，我们先离开吧。」我说道。 「但——」阿心正要开口，「阿心，他们讲得对，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我拍一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缄口，避免再拖延离开商场的时间。 虽然在目睹警察的一剎那，我顿时有一种如在黑暗中见到曙光的安全感；不过当我想起阿伟被直接拉入镜中的事情，这根本已经超出常理的范围——警察的作用能有多大？何况就只有两个人。所以尽快离开才是上策。 而且我更留意到一件事，两警察开口不久，我就察觉到他们虽然显得冷静；语气却表现出急速与不耐烦，心里明显不停地催促我们：「走啊！我们帮不到你们！」 「先生，需不需要我扶你？」 「喔，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动。」 . 就这样我和阿心跟随警察a朝出口移动，警察b于我们背后一直将光线到处照射。 「话说这商场是停电了？你们有找过这里的保全吗？」警察a问道。 「我有去过警卫室找人但没人回应。」阿心说。 「其实你们知道不？由上星期开始这商场一直都有人离奇失踪，都发生在夜晚。」警察a回头对我们说出一件令人讶异的事情。 「不会吧！我们没有人知道这一回事，连新闻也没有报导。」我和阿心都大吃一惊。 「是啊！好像已经有超过二十名失踪者，事情真的非常诡异，我都不知怎么解释。」警察b说。 「什么？！」我和阿心互相瞪了一眼，我说：「可是…20个人，这事应该会闹大的吧？怎么连记者都没有来调查？」 「因为上头让我们尽量不要公开此事，唉…」警察a又叹了一口气，「而且事情真的很奇怪。原本来报案的失踪者家属，过了第二天就忘记了失踪者的身份……」 「叮！」正当我听得一头雾水之际，我们右边忽然传出升降机门打开的音效。 「谁？！」两个警察随即把光线对向电梯，那是运货专用的电梯。 今天开始，平平无奇的电梯已经成为我人生中难以抹去的阴影。阿心吓得一下子就抱着了我，我原本平稳下来的心跳也一瞬间上升到每秒100多下。 我们警觉地望向电梯大堂，电梯门打开了，可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显示屏的红色微光。我们四个人都紧张得冒出了汗珠，甚至能听到大家的呼吸声，盯着它大约四五秒就自动关上了。这些警察与我们无异的反应让我原有一丝的安全感都失去了。 「谁在这里？」灯光扫视着一层大堂的各处，警察b又照到屹立在中央的名为「时间魔王」的人物模型，它巨大的身躯配上闪亮的黑金色盔甲显得气势非凡。 「噢，这模型也太精緻了。」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看模型？！刚才还急着要走的！） 当我的视觉也放在模型的那边时，我无意中发现模型脚下的站着一个人影，它脸上散发着青色的弱光——我已经猜出它的身份了。 「警察先生！有人在那…的脚下！」 「那模型的脚？」两个警察的灯光立刻照向我指着的位置。 我看到了，阿心都看到了，警察也都看到了。那个人影正是她！——「女服务员」，霎时我大脑传来一阵的晕眩。 「啊！！！」阿心惊叫一声 「怎么了？！」警察受到惊动。 「那个…女服务员…会动……」我硬着头皮稳定自己的心神，可我一时间乱起来了，不知该如何道出她的真面目。「女服务员」并没有移动，只是一贯保持礼貌的姿势看着我们，那宛如曲线的嘴巴似乎是展示微笑的表现。 「干嘛叫得那么大声？不就一个模型而已——」警察b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强风从商场的四面八方吹过来。我还未作出反应就感受到一种的身体被凝固住的感觉，连大脑的意识都仿佛被抽离了般。 ★ 「砰！砰！砰……」 「她是什么东西？！」 （是枪声？） 当我的意识再次回来时，我呼出了一大口气；引力将我凌空的一脚强行拉回大地，身体不禁向前打了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发生了什么？！」我慌张，发现商场的灯光全都亮起了，又见一旁坐倒在地上并不断喘息的阿心。 「阿心，你没事吧？」我轻轻扶起她，她惊恐地指着那两警察的方向。 那两警察脸色惊恐地摆着持枪的姿势，身体全然不能；仔细一瞧，更能看到有几颗射出来的子弹停顿在空气中。 ——「时间静止」这只会出现在漫画、电影中的四字词在我脑中浮起，也就这样能形容眼前的景象了，又或者称为「时间停顿」之类的；反正都是同一道理。我对手錶一看，真的没错，手錶的秒针停止了转动。 我东张西望，没有见到「女服务员」的身影，望向升降机大堂注意到它正停在「b2」那层。此时我灵机一动想到一件事，就是「女服务员」在某些时间必须要用升降机回到「b2」那不存在的一层。难道她就是从地下二层来的？不论我的猜测对不对也要抓紧这一段安全的时间。 「快跑！！！」我反应迅速牵住了阿心的手。阿心——第一个与我今天内十字紧扣了好几次的女生，只是这一段的经歷绝不值得回味。 原以为可以借她暂时离开的时间顺利逃脱于商场；不料当我们快要去到商场的大门时，就发现商场大门已经锁上了。 「怎么可能？我和警察进来时都没关门的！」 「去消防通道！」 电光火石间，我有闪过转去商场的后门的想法；可是若果这是商场结束营业的时间，正门后门都会一起锁上，唯独只有防火门一直会保持解锁状态。当然如果防火门也不能用的话，我们就完全被困在商场中了。 我们牵着手越过一条商场边缘的走廊，就快到防火门了。我心里一直祈求上帝保佑千万不要又出事，现在也只有那虚无縹緲的信仰可以安慰自己了。 然而当我想推开防火门的一刻，我霎时產生的信仰瞬间就破灭了。原是一推就开的防火门变得异常的牢固，无论怎么用力撞它、踹它都没有一点效果。 「可恶！」失去仅存的一丝希望，我发出一阵无能的吶喊。通过门的玻璃瞪着近在咫尺的紧急出口，却如天涯般的遥远。我不禁变成热锅上的蚂蚁。 一旁的阿心非常平静，我眼角看到她的样子很呆滞，原本已经花容失色的样子显得更加黯然。工作的时候，阿心一直都是一副神采飞扬，眼神坚定的样子。我是第一次目见她眼神失去所有光彩的时候。当然我的情况亦好不到哪里，没人会预料一次平凡快乐的聚餐之后，居然遇到如此突如其来的恐怖、奇异、无解的事情。真希望今晚所有的遭遇都只是一场噩梦。 「放心…无事的…」我又扣着她的手，一边喘气一边安慰她，「还有…后门…我们……」我正想起步，可我脚还没有抬起，胸口就传来一阵也许是长时间心脏高速跳动而引起的刺痛，接着一股脱力感涌上身体。 「小弟弟你怎么了？不要再跑了，先坐下来吧。」 我捂住胸口，双腿乏力。即使想逃也有心无力了，我不得不坐下休息；不过那位来自二次元的小姐似乎连让我们缓一口气的机会也不想施捨。 「叮！」 那轻微细弱的电梯低达之声彷彿有着「你们的死期已到」的意味…… 商场怪谈（7） 我曾幻想过与一个女生在空无一人的地方约会，例如两人躺在草地上互相依偎，你浓我浓的观赏着夜空，一定会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此时此刻，我也算正在体会这种滋味吧？寂静的空气弥漫之下，我和阿心缩在防火门一旁的角落，两人微微颤抖的身体正紧紧靠在一起，盯着长廊那满是黑暗的尽头。 刚刚电梯的音效响了不到几秒，就传来那勾魂的脚步声，紧接着商场的灯光又再熄灭了。在寂静之中，她的脚步声一直清晰地徘徊于我们的耳边。她居然没有即时找到我们，脚步声离我们身处的长廊有一段距离。我们打算静待她去到其他楼层时再作打算，除此之外就是静待奇蹟的出现。 其实我不排除她可以闪现到我们的面前，回想起她追逐我的时候，的确疑似展现过瞬间移动的能力。求神拜佛，此事千万不要发生。 「咯、咯、咯、咯、咯……」脚步声很有节奏。我有数过，它是一秒一下的发出，有条不紊宛如一个拍子。听得出那位小姐对找寻我们并不着急，人如其貌——优雅温文，很符合一个商场服务员应有的特质。 ★ 「你有见过那个女人的正面吗？」我悄悄地打破沉默。 「有啊…很吓人像那种…从漫画跑出来的人。」阿心的形容和我的完全一致。 「呵呵，其实你不觉得她有点像一个会动的充气娃娃吗？看起来还挺诱人的。」我开玩笑尝试减弱不安的气氛。 「你真是的！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阿心轻轻拍打我的胸口。 「唉…放心吧，或者有人来救我们。」 「谁可以救我们？那女人会魔法的！我亲眼见到她随便动一动手，那两位警察就变得一动不动。」 「哦？这么匪夷所思？我那时像是失去意识，完全看不到任何事情。」 「是吗？那时我吓坏了…奇怪的是那两警察不能动弹后，她突然没理我们直接进去电梯，再然后你就过来……」 「不能动弹……难道是…」我大脑又忽然联想到什么，过了一会我灵光一闪地道：「时间之主？」 「关《时间之主》什么事？」 我大概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阿心。我记得吃火锅的时候她就提过「女服务员」正是《时间之主》中的人物。 「……」阿心沉默了一会，「你说起来…的确有点像…那时没有敢认真打量她。但想起来，她的形象和特点真的蛮像里面那个魔王的手下——『粉红恶魔』。」 「没错，你有提过。」 「我印象中…她出场次数不多。不过如果真的是粉红恶魔…那我们死定了！」 「为什么？」 「没记错，它会将生命捉进去一个未知的空间，然后吸收他们的能量……难怪经理他……我们死定了…」阿心身体的颤抖程度加重，又在我怀着咽泣。「算了算了，不要再提起她。管她是什么红恶魔、粉恶魔，我大不了跟她拼命。」我轻抚她的肩膀。其实我还有无数的疑问，例如为什么她是一个服务员？为什么非要针对不遵守商场规则（她口中）的人？可是眼见阿心处于战慄的状态，我不好意思再执着地问下去。 「阿心，其实你这么夜都不回家，你的家人会不会担心你？尤其是你的孩子会哭着要找你吗？」我想以不同的话题去转变气氛。 「哼…我的家人……」阿心欲言又止，她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不？我很讨厌我的家人…高中那时自己真的太傻、太无知了，结识了一个渣男（她无奈地笑了一笑）。结果你懂的……我怀孕了。自此之后，我爸妈就非常憎恨我，每天给面色我看。我生下儿子后，情况就更糟了。尤其是我爸，无时无刻都对我黑着脸，对我和孩子一直不瞅不睬——我妈还好点，帮我搬到另一处去，在我没空时帮我照顾孩子。」 我和阿心相处了半年，这段时间我们时常共事，平时话题又很多，无所不谈，有时还会约出来吃饭或逛街，亲近得形同好友。不过每当谈起家庭时，阿心总是回避话题，我甚至不知道她的确实年龄。直到此刻面对生死存亡（应该吧）时才跟我打开心扉，跟我诉说少许家庭背景。 「第一次知道你家庭关系…很抱歉。」 「为什么要抱歉？」 「我原以为你只是那种普通的离婚妇女而已，没想到你有悲剧的身世。」 「悲剧…的确是悲剧——不过还不是你们这些男人害的？」我的胸口又被她轻力拍打。 「喂喂，别拿我出气啊，关我鸟事？我又不是渣男。」 「啍，装什么，我知道你们男人多数都是那种『爽完就算』的物种。」 「这个啊…的确，我也想试爽完就算的滋味，嘿嘿……」 我们两人在角落窃窃私语，短短的时间我们聊了很多事情，言谈中夹杂着欢笑，聊得比起吃火锅时更加开放。似乎已经将大家身处险境的事置之脑后，而那一直徘徊的「咯、咯、咯」之声亦渐行渐远。 「话说，小弟弟，其实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这问题让我一时愕然。说起来，我认识的女生之中，阿心的确是和我关系最曖昧、最亲密的一个。自从熟落后，我们的互动可是非常放得开，平时挨肩搭背，咬耳朵聊天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大家毫不介意做着各种亲近的行为，除了未去到情侣的那一步。我曾以为要在大学才能遇到有感觉的女生，直到我遇见阿心，我的确有喜欢她的感觉；只是当一想到她已为人母，我就放下拉近关系的想法——也许我抱有偏见？我也不懂了。 「为什么这样问？你刚才不是说我是『渣男』？」我暂时不知如何回应，只好用另一个话题盖过。 「啊你…你不会觉得我认真的吧？那有渣男会遇到危险时为我争取时间让我先逃，又会第一时间紧紧辜住我的手……」 「这也不代表什么啊，很多男人英雄救美都是为了上你而已。」我毫无顾忌地开了个玩笑。 阿心捏了一捏我的脸，「哎哟，看你平时那么正经，原来一直都对人家有这种想法。」 「嘿嘿…我可是个『人妻控』喔。」 「什么叫人妻控？」 「想一边喝你的……一边让你帮我打……的那种。」 「死变态！」阿心一边压低声量笑着，一边又捏着我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轻微的声浪已经流向她的耳朵，在我们完全松开警惕之下，那噁心的脚步声突然加重起来。「咯、咯、咯、咯、咯、咯……」我听得出它离我们身处的走廊方向越来越接近。我们顿时停止放松站立起来。 「惨了，她是不是知道我们在哪？」心脏又再处于剧烈运动之中，阿心紧紧挽着我的手臂。 「妈的！大不了我跟她拼命！」 「等等你有听到吗？」阿心指着防火门。 「什么……」我们贴着防火门，听到「咯噔……」在下楼的频繁脚步声。我们互相瞥了一眼，黑暗之中我们依然互相见到两人眼睛的光茫。我的感觉就犹如坐在轻舟上，飘荡于被黑暗吞噬的、无边无际的大海，你摸不到希望以为快要被来自深海的触手捉去时；却发现远处的天空闪烁着一抹星光。或许那星光不一定能带你上岸，但至少你觉得那是一丝让你活下去的动力。 「是有人来了？！」我差点就激动得大叫。 「一定是了，好像从上面下来的。」 我们透过防火玻璃瞪着楼梯的位置，果然半晌过后奇蹟发生了，楼梯上转角处传来一缕光。不到两秒，就有一个持枪的人出来转角处走了出来，灯光正来自安置于枪上的电筒发出，然后一个全副武装的人出来了……那个武装人员的灯光照向我们，他呆了一下。 「这是警察？！」见状我们两人的情绪随即高涨起来，用力拍打防火门继续引起他们的注意。我很想推开门，可是它牢固得如同冰山。 随后他们共有四个人出现，他们快步来到我们的面前，一个举手示意我们静下来。现在我终于意识到那一抹星光原来并不是闪耀于星星，而是来拯救我的天使。我们静下来后，他们轻易地拉开防火门。 然而「女服务员」并不想我们握着这一丝希望，她的脚步声已经于我们后方传来，并一直朝我们而来。 商场怪谈（8） 「咯、咯、咯、咯……」 「先生，小姐，您——」 「啊！！！」她那标准而毫无情感的国语一发出，我和阿心近乎一致地发出凌厉的尖叫，我拖着她大步跨进防通道。身体踉踉蹌蹌推进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的我被武装人员迅速架着胳膊。与此同时在灯光之下，我眼前有一个高大的黑色影子伸展了进来，其形状就和「女服务员」一模一样。 武装人员立刻关上门。 「她还在——」我急躁地抓着一旁武装人员的手。 「放心，那东西还未强大到控制整个商场，暂时进不来防火通道。」搀扶我的人说，他戴着脸罩露出锐利的眼神，其稳重的声线和那两警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东西是指她？」 「有什么事出去再说，那东西非常麻烦。」站在最前的队员语调严厉，又对着对讲机说：「报告指挥部，发现两名幸存者……」 他讲得对，有什么事还是离开后再说，毕竟我已经被折腾得够辛苦、凌乱了。我就连「你们从哪来的？」、「是什么人？」等基本疑问都压在心中。当然我已经肯定他们不是警察或政府军队，我一看他们的服装就注意到手臂刻着「thebright」的标致，以及手腕戴着疑似「brighttime-01」的智能手錶。 （thebright公司？为什么他们会来到这里？） 我抱有少许馀悸回头，黑暗中不见「女服务员」的身影。终于摆脱掉危险，我内心顿时恢復平静。我发誓离开后，从此不再踏入此商场——那怕一步。 「阿心，你如何？」 「还好…」阿心不断喘气，面色发白，明显惊魂未定。 「那边要求我们先带他们离开。」前头的队员应该是队长，他对其他三人冷冷地道。 「其实你们…没什么了。」我欲言又止。 「快走吧，看你女朋友的脸色多不好。」一旁的队员说。 我挽着阿心，跟随他们靠近安全门，前头的队长突然停下步伐回头对我们说：「有一件事情你们要注意，外面的时间和商场里的完全不同。」 「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每一隻字我都懂，却听得我一头雾水。 他没回答我，只是按下门把推开安全门，乍见外面的光茫，我以为是阳光照射进来，心情有种难以形容的美妙；不料我一步出外面就感受到空气静止了，片刻后我的心揪了一下。 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寒毛直竖，因为我们并没有走出商场，而是又回去了。 ★ 理应通往商场外的出口；却带我们“回”到灯光明亮的商场大堂。我们所有人都惊愣了，站在我们前后的那四名武装人员也乱了阵脚。试想，刚踏出埃及帝国没几步的犹太人，却又再见到金字塔屹立于眼前，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应该与我们一样。我们眼前的金字塔正是名为「时间魔王」的模型。 那肃立着的巨大身躯似乎在俯瞰并嘲笑不知所措的我们。得知「女服务员」与它的关係后，模型又多了一种令人胆怯的压迫感。难道一切都是它从漫画降临到我们的世界而造成的？我大脑又浮起那两名警察被“时停”于这里的画面，他们已经消失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阿心和我一样被震惊得瞠目结舌。 「队长！后面的消防门消失了！」 「不是它消失了，是我们突然来到这商场的大堂中心——好诡异！」 「冷静，别慌。」队长举手示意。我看到他正在贴着对讲机，但没有出声，眼神略有疑虑。 空无一人的商场弥漫着诡异的气氛，我和阿又不禁牵起手来，今天这个动作几乎可以代表恐怖来临的先兆。我看手錶，现在为「3：00」应该是凌晨——商场闭门的时段。 「大家的对讲机有没有异常？」队长对另外三名队员问道。 「奇怪，我的对讲机全是杂音。」 「报告队长，我都是同样的情况。」 「我的也都……」 从他们的言语以及遇到的怪异状况得知——我们并没有脱离险境。通往外面空间的安全门居然将我们带回到商场内，这种超乎想像的事情恐怕只有《哆啦a梦》中的「任意门」才做得到。难道又是她干的？“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们！”——我内心对着不知何方的「女服务员」大声喝骂。 「大家检查一下手錶系统是否正常。」队长叫道，我看见他们点击手上的「brighttime-01」。 「我们的gps定位以及卫星网络、通讯都失去了连接……」 「不会这么倒霉吧？」队长环顾四周，原本冷静得异常的他，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我们直接从正门出去行不行？」我忍不住喊道。 「不！回去那消防通道！上去天台！」 隋着队长一声令下，我也顾不住思考立刻拉着阿心提起脚步打算狂奔；然而「女服务员」的来临居然可以如此的猝不及防——没有任何先兆——连「叮」一声也都没有，她就骤然地凭空现身于我们的前方。 我们刚想挪动身体而已，又被迫停顿下来。让我更加吃惊的是她的变化，她虽然一如皆往地双手垂下交握于下腹，保持谦虚的姿态；但她现在已经变成一个怪物。她背后伸展出四条正在胡乱挥舞的粉红色触手；深粉红的眼珠取代了原本的青蓝色，散发出粉红色的兇光。 「亲爱的士兵先生，商场严禁使用枪械，请立刻将你们手上的枪械放到地上。谢谢。」她的声音一出，我身体就已经发软了更没差点因为脑溢血而倒下。 他们四人闻风而动举枪并将她包围，而徬徨失措的我们于后方，除了又重复地互相紧紧靠着之外也没有别的动作了。我有想过趁着他们与她对峙时赶紧溜走，可我们能逃到哪里？ 「队长，我们该怎么办？！」 我注意到女服务员的身上一直散发出粉红色的不明气体。 「队长，我们该怎么办？！」 「没办法了，开火！」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随即枪声四起。第一次近离距离听到枪声，我的耳朵难以承受而嗡嗡作响，令我不得不紧紧摀住耳朵以及闭上眼睛。 （这对她真的有用吗？） ★ 「可恶！只有那东西才能对付她！」我隐约听见队员在叫喊。 「亲爱的士兵先生，攻击商场的职务人员是严重的违规行为——必须受到严惩——不得豁免。」 「啊！！！」 枪声随着惨叫声戞然而止，我打开眼睛，惊人一幕随即呈现，那四名武装人员正被她的触手缠绕并举起，他们悬空的身体像已失去气息，枪械掉落于地。随后触手用力一压，他们四人瞬间被压缩成扭曲的……「纸片人」。没错，我只能用「纸片人」来形容，他们并不是变成了一张纸；而是整个人被碾扁成一个平面的形状，犹如一大张刻着人形的纸。 「阿心！」我压抑已渗入骨髓的恐惧，想拉着阿心的手；然而我左顾右盼，发现阿心已经不见了。 乍然间我四周都被粉红色的气体包围，我还完全来不及反应，万物的声音就已经消失，我没法再感知时间的流动，连体温亦于远离于身体。 商场怪谈（9） 当意识回到大脑时，我猛然睁开眼睛，我仍然身处于大堂，视线变得一片阴沉。 稍微回过神片刻而已，我就已经感受到一股不知何处而来的强烈压迫，四周弥漫着一种腐烂的气味，不论怎么用力呼吸都没法稳定情绪，反而让自己的难受加剧。我稳固身心，视察商场，不见那女服务员的身影。只是我似乎又面对着另一种恐怖，因为此刻商场已经面目全非。 商场十室十空，散发着破旧的气息；原本乾净明亮的地面已累积无数灰尘，周围的商店全被生銹的闸门锁闭，墙壁更佈满胡乱的裂痕。一切都非常之陌生，唯独那「时间魔王」的雕像一成不变，金色的条纹闪闪发光，纯白色的翅膀依然十分耀眼。 「可恶，到底发生什么……」手足无措的我注意到有一个身影正在从后覆盖着我。 我看向自己瑟瑟发抖的影子，旁边就是那一个的身影，它正在伸展变高。 又是她？！没办法了，唯有直面恐惧吧！我果断地转动身体对向影子的真身。 「果然是你啊！亲爱的商场服务员。嘿嘿……」我不知我自己是以傻笑压制内心的惊慌还是已经疯了。 在我面前的「女服务员」其身形已经变得至少高有两米以上，头部与附近那个「时间恶魔」的胸口对齐。她依旧一身粉红的打扮，穿着粉红色高跟鞋和粉红色配白色条纹的制服；刚好不过膝的裙装制服，展现出一对笔直修长的美腿。 「先生，你已经违反了商场三项规则：工作时间禁止与别人作无谓的交谈、严禁于商场内喝酒、不要在商场胡乱戏耍。你暂时被禁止离开商场并需要接受惩罚，你可以为你的行为作出诚恳的致歉以降低惩罚的程度。」 她伸出长长的食指向我，我只要向前一步就会被她刺到；发光的粉红色眼睛，目不转睛地瞪着我，线形的嘴巴两侧垂下展现出「⌒」的形状配上两条上抬/上扬的粗眉，简值和那些表情愤怒的二次元人物如出一辙。 「喂喂…我真不知道我犯下这些规则，而且什么叫『工作时间与别人作无谓的交谈』？我哪有……」 乍然间一段早已消失的记忆又再流向到脑海之中…… ★ 半年前，我在手錶店工作期间与对面的西服店老闆进行交谈，「女服务员」突然路过并走来警告我：「先生，你已经违反了一项商场规则：工作时间禁止与别人作无谓的交谈，由于是初犯，你可以作出真诚的致歉以避免惩罚。」 「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我下次不会了……」我由于惊恐过度而浑身颤抖，只好双手合十不停向她鞠躬道歉。 她最先是找那个西服店老闆作出相同的警告，可是老闆对她一脸不屑甚至要动手驱赶她，然后老闆就被她杀掉。他和那些部队的死法一样，我亲眼目睹她背后的空气凭空伸出一条粉红触手，触手紧紧抓着老闆的身体并将整个人举起。她来到我的面前，又是当着我目光之下，用触手将他压扁成一张「纸」，一张刻着老闆痛苦表情与扭曲身体的「纸」。 「先生，由于您作出恳切的道歉，我会给予你一次额豁免惩罚的机会。请记住下次不要再触犯商场规则。感谢您礼貌的态度，让我对您留下深刻而美好的印象。」 当她讲完这一句话后，就在我面前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即我就感受到一阵晕眩。清醒后就发现时间跳过了一小时，我当时以为是自己產生错觉、幻觉或记忆错乱之类的；现在总算明白可能是她将那间西服抹除了。她重新设置了商场的时间线，用另一条时间线取代，那时间线里手錶店的对面是一间眼镜店而非西服店。 意识恍恍惚惚地回到现在，那女服务员仍然身处我的眼前，只是她变回原本的身高，而且和往常一样，线形的嘴巴两侧上扬，双手垂下交握于下腹。唯独眼珠依然保持粉红色的状态，我不知当中的意味。 「先生，您已经记得第一次违规的时候吗？」 「我记得了…我知道我犯下的所有错误…非常抱歉。」我哼哼唧唧地道。 现在我总算抹除掉先前那种对她「一见就跑」的恐惧，一来我知道逃跑毫无作用；二来我从那一段回忆看出只要对她保持礼貌、诚恳，就有机会获得豁免。那么唯有豁出去吧。 「先生，可是您这段时间又违反了两项商场规则——」 「小姐啊！我那知道商场会有那么多规则？！你这客户服务简直差到爆！要人守规则，又不提醒别人商场有什么、有多少规则……」我原摆出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去斥责她，可她那锐利的粉红目光彷彿散发刺穿我内心的光茫，勇气没维持到十秒就离我而去。 「所谓『不知者无罪』，对不？请…原谅…我的过错吧，我…下次不会再犯了对不起。」我弯腰做出一个90度鞠躬，作为道歉。 空气安静了起来，我留意她的眼睛睁大了一点，又弯着眉毛，嘴巴微微张开。这应该是惊愕的表情吧？老实说看起来还蛮可爱的——如果是在动画之中。 「先生，所以您是想作出投投诉吗？」她打破沉默，眼珠突然变回绿色和蓝色之间。 （哈？！还能投诉你？早说，我就不用一整晚奔波忙碌。） 「是…啊！我不满意你的态度！」我装模作样地放大声量。 「理解你的不知情，因为商场违规的客人、商户、客服人员……实在太多。我以前的因精力不足，并没有第一时间在人们违规的时候出现提醒他们，也没有尽责地将商场的规则告诉给各人。非常抱歉。」我第一次听出她语调具有谦逊与真诚的味道，不再像一个毫无情感的机械人。我为我不尽责的行为向你作出致歉。」她向我做出90度鞠躬的姿势。 「哈哈……客气了客气了……」我错愕不已，本能地装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先生，由于我的不尽责为你做成不便，我愿意以豁免你的惩罚作为补偿，并向你作出诚恳的致歉。」她二度鞠躬，「先生，我要去重新整理工作安排，再见了。」她头部轻轻歪向一边，闭上眼睛对我微微一笑，然后就朝电梯那边徐徐地走去。 （不会吧？那么简单就成功打发她走？）我一时间呆若木鸡，事情的进展实在令我莫名其妙，我内心仍然被无数的疑团笼罩。 「等等！小姐，我还有事情想问你！」我对她呼叫。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她将身体旋转过来，保持礼貌的姿态。用平常的心态打量她，真心觉得她是一位身材和样貌都尽显完美的二次元小姐。 「我想问，那些人…阿心和…阿伟去哪了？他们还能够回来吗？」 「先生，您要找的人是不是——程嘉心和黄俊伟？」 「是的。」我点头。（她居然知道我们的名字？！） 「程嘉心小姐，因为违反了商场第五条规则：『禁止携带及饮用酒精饮品』，她已经接受惩罚。黄俊伟先生严重违反商场多项规则：不认真对待工作、多次于商场抽烟以及喝酒……因此必须接受最严厉的惩罚，不得豁免。」 「惩罚，到底是什么惩罚？！而且阿心只是错了一次，难道不能豁免吗？」 「程嘉心小姐是自愿接受惩罚的。」 「什么？！自愿？！」 「是的，她愿意留下商场接受惩罚。」 「我不懂……那她要接受什么惩罚……」 「先生，不好意思，这涉及商场的隐私权，无可奉告。」 「……」我神经紧绷，变得哑口无言。 「先生，如果没有什么事，那我先走了。」她滑动身体转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等等，那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我追着问。 「先生，您现在可以离开商场。不过……」她回头，闭上眼向我嫣然一笑。「这段时间，我会制作有关商场规则的小册子、通告……希望您下次光临时能够细阅规则并遵守它们。若果您下次再违规的话，我可能不再给你机会了喔。」讲到最后，她的眼睛瞪大了起来。然后我眼巴巴地看着她继续朝电梯移动，电梯自动地从b2层开始上升。 她去到电梯前忽然举起手，我渐渐又再感受到那种意识被抽离的感觉。 「再见了，先生。虽然您不需受罚，但为维护商场的隐私，我会夺走您过去在商场的大部分时间，非即时生效……」 商场怪谈（10） 我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白色的房间里。 「这是…医院…？」我坐起来，精神与记忆正在磕磕绊绊地回来。还未有心情视察周围，就见到有人开门进来，那是一扇自动门。 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走进来，他双手揹在背后，一脸严肃。 「你叫欧瑞林，英文名——alex，对不？」他来到我一旁，直接问我。 我延缓了一下，「对，我是欧瑞林…我现在…在哪里？你是……」 男人告诉我，他是thebright公司——特殊考古及科学研究机构的人员，是他们在商场找到昏迷的我。虽然thebright公司是国际大公司，但我从未听闻过它旗下有如此的机构。 「真神奇，你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他眼神略显吃惊。 「为什么这么说？」我对他的言论感受莫名其妙。 「那些从晨星商场失踪的人，全都会被他们身边的人——家人、朋友、同学等等完全遗忘掉。那些人仿佛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样，可没想到幸存者依然能保留记忆。」 当他提到「晨星商场」时，那段奇异的经歷瞬间在虚无之中浮起，所有宛如噩梦的画面一一播放于大脑中。我按着脑门，我并不是头痛，只是觉得非常混乱。 「你没事吧？」男人冷冷地道。 「没有，只是觉有点混乱。你…有没见过一个叫阿心…叫程嘉心的女人？」我着急地向男人问道。当我精神不再迷糊时，我第一时间想到阿心。 「你的同事对不？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可能和其他人一样很快就会消失在你的记忆中。」 「啊？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所以那个商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有看过这本漫画吗？」他不再背着手，手拿着一本《时间之主》的漫画递给我，封面人物正是那个一身“黑金”色的时间魔王，背景刻着“第五卷”的字眼。 “小弟弟，你是恐龙时代来的吗？这么有名的《时间之主》都没看过？”阿心的声音不禁在我耳边响起。 「我没看过…但我昨晚知道那一切都和这漫画有关，那个恐怖女性服务员就是——」 「粉红恶魔——时间魔王的四大眷属之一。」。 「对了！就是她！这……所以那商场到底发生什么？！」 「原本这些都是机密。但你作为商场的生还者，我不怕跟你略略解说吧，即使你听不懂……」 他跟我诉说了一些完全颠覆想像与难以理解的事情。我们的世界被《时间之主》的那个名为「时间魔王」的反派盯上了，祂想从漫画世界入侵我们的现实。而「粉红恶魔」因为自身拥有穿越维度的力量，所以魔王就让她成为马前卒，由二维世界来到我们的三维世界，准备用一连段不明的行动令时间魔王降临到我们的世界。 「女服务员」亦就是「粉红恶魔」，在漫画中她是各个商场的管理者，为商场制造各种严苛的规则，透过从时间层面抹除违反商场规则的人而扰乱世界的时间。因为时间魔王降临的条件——「当宇宙的时间处于混沌之时，时间魔王就会降临并支配一切的时空。」。漫画的眷属们用尽不同的手段一步一步的扰乱时间，而令到魔王降临于那个世界导致其毁灭，只有少数名为「守护时间之骑士」的英雄在反抗。 晨星商场就是「粉红恶魔」来到三维世界的第一个地点，它正逐步掌控商场，因此商场不时就出现时间混乱的情况…… 听完他的讲述后，我大概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内容天马行空，但我没有那种不敢置信的想法；毕竟经歷昨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不能相信的了。不过我依然充斥着疑问。 「如果她是由二维世界来的…那我们不是比她高一个维度吗？怎么还有能力影响我们？」 「真巧，我们也因这个问题争议不断。其中一个比较简单的猜测：如果是二维的普通生命那肯定对我们毫无威胁，然而她是一个强大的恶魔，漫画中她可以随心所欲修改商场的时间和规则。也可能因为维度的关係，她在这里的力量已经大幅削弱，不过依然非常麻烦。」 「唉…太复杂了，起初我还以为只是闹鬼而已。」 「闹鬼就不会那么麻烦了。对了，关于商场的事就到此为止。接下来是关于你的。你知道不？你已经失踪一年了。」 「……」我顿时呆了。对于我来说，「失踪一年」可比什么恶魔入侵之流更加震撼。「什么？！我……失踪了一年？！」 「没错，商场都被我们封锁一年了，我们今天才发现你突然躺在这已『倒闭』的商场大堂。」 我相信他没必要骗我，可事情实在让我难以接受；若果我失踪一年，那么我原先安排好的计划不就全乱了？而且我的家人…… 「你的家人、朋友之类的，在这一年早已遗忘了你，直到今天关于你的存在又回到于他们的记忆中。不过别担心，你熟人的记忆已被我们修改，今天开始没人会因此而担心你。你的大学入学安排，我们帮你推迟一年。一切的事务已经帮你处理好，你就当人生跳过了一年，今天重新开始就够了。」他彷彿读取到我心中的疑虑。 「真的吗？你们怎么做到的？」 「抱歉，是机密。」 「喔……那还是谢谢你们了。」 「不用谢，我们也需要你的帮忙。由于你是商场唯一的生存者，我们希望你能留下来提供那一晚发生的事情。我想你应该还记得在商场的一切经歷吧？」 「我记得……只是我需要时间休息去整理记忆……」 「要尽快。因为你可能会在某些时间，忘记掉关于商场的所有事情。」 我留在那里过了两晚，我将商场所记得的事情告诉那些人后，我就被获淮离开那里，离开前还签了一份「保密协议」。我得知被救的那一晚是8月19日，去年的恐怖经歷就发生于8月19日；没想到，在晨星商场渡过了那一晚相当于过了一年。他们那些人说，正是那一晚开始，晨星商场就完全处于异常之下，一夜之间有56人离奇失踪。他们展示给看的相片，那些失踪者当中包括了阿心、阿伟，还有我认出来的那些在b1层吸菸者以及那两名警察。 那天过后，我的生活回归了平常，家人一直没想起我失踪了一年，只是以为我去了外地上大学。我向家人打听过，晨星商场在上年以“发现大量二战遗留的不明化学武器”为由封锁了，再次开放的时间不明。 失踪了56人绝不是小事，不过那些失踪者的资料，我完全没法在网络及报纸查询到；问过城镇的其他人，可根本没人知道有这件事。那些失踪者真的就如那个人口中所说：「那些人仿佛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样。」 商场怪谈（11） 两年过去，我虽然回去过老家好几次；但我没有机会再踏进晨星商场，它一直被封锁。直到今年，它才重新开放。 那一天过后不久，关于「晨星商场」的大多记忆已经在我脑海渐渐逝去。包括工作时期的一点一滴亦不知不觉消散于脑海。我有时会无意中思念一个女人——她是谁？她的所有、所有的事情都被埋葬于记忆的围墙之外，仿佛与我未曾与我相遇过。我内心总是因想起那商场而纠结、忐忑甚至会莫名感到一丝畏惧。 我有想过回去找寻那一些遗失的记忆，现在正是时候了。 今天我又回到老家，准备参加同学聚会；巧合的是，聚会的地点正是晨星商场。我在网络、家人以及老家的同学查询过关于晨星商场最近的一些资料。晨星商场已由welllife集团——thebright公司的子公司收购，并进行过各种重建和维修。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终于再次回来这阔别已久商场。看着已沧桑不少的晨星商场，我有种回忆满天却总没法将回忆勾起的感觉，奇异之馀又夹杂着难受，内心没法平静。我又莫名地升起少许不安而处于犹疑之中，没有直接进去。 商场正门的周边放着一些祝贺重新开幕的花篮，顶部那「晨星商场」的大字仍然歷歷在目，右下又多了「welllife」的标致。除此之外好像没有什么新鲜的变化了。 「我在搞什么啊？」我抹去仅馀的不安，朝正门走去。 商场的正门改用全新的自动门，一踏入商场就有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那种人气鼎盛的景象已经留在过去，取代而之的是一片冷清。人来人往不再，连营业的商户都是寥寥无几，可以用「十室六空」来形容。我到处间逛和回味，观察商场的环境。营业中的商店全都摆放着折扣牌——「4折特价」、「全场2折！」……可见生意状况的恶劣；待出租的店面亦比比皆是，门口贴着的租金更出奇的便宜。我经过一间以前是大型珠宝店的店面，见到锁上的大门贴着「租金，每月6000」。 「先生，请您细阅小册子，谢谢。」忽然，一个形如asimo的机械人走来递给我一本小册子，我有点惊讶地接了。「喔，谢谢你了。」我下意识地说道，它回了我一句：「不用客气，先生。」，声音犹如一个小孩子。 「真有意思，居然用机械人来工作。」看着机械人的身影，真不知它从哪里掏出册子。 我一看册子的名字——「商场规则」，我不由地冒出冷汗。我未来得及翻开阅读手上的册子，裤袋的手机响了。 「alex，你到了没有？」来电者是我的老同学，高中时他跟我同桌了两年，我们关係算是非常不错。 今年是正式步入手机、网络社交平台越来越流行的年代，因此与老同学的联络方便了不少。我们高中同班亦是透过学校的社交专页找到久未重逢的同学、老友。 「刚进入商场，其他人全到了？」我边说，边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是啊，差三个人，你是其一。快点上来啊！这火锅店的价钱便宜到爆！好爽！」他声音突然变得亢奋。 「好的好的，我尽快上来。」说起来又是巧合，聚会的地点就是那一间三楼的火锅店，真让人怀念啊！——哦？我为什么无缘无故怀念起来了？我有去过那火锅店？ 「提你一句，这商场完全没有电梯，只有扶梯，真够神奇的。」 「没所谓啦，不就三层而已。」 「也够麻烦的了！改建了几年还改得那么垃圾，去扶梯要走一大段路。不是吃饭的价钱便宜又多折扣，真的不会来这破商场。」 通话结束后，我仍未捨得上去，因为想回去那手錶店的位置看一看。它还在吗？我对工作时期发生的事已经忘得一乾二净。一路来到原是手錶店的位置前，那手錶店果然已经不存在了，犹如我对它的记忆一样。对面是一间装修中的铺位，暂时看不见有人，我忘记以前它是卖什么的，好像是西服店？不，应该是眼镜店才对。 「唉！」看着被闸门覆盖的手錶店，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空气中正弥漫着无数的遗撼。「没了，一切都没了……」我摇一摇头，不由地冷笑了一声，转身而去。突然间，我的心像被一条条沾了柠檬汁的细线紧紧捆绑……别想多了，为什么不期待上面的同学聚会？毕竟已经好久没见过记忆中那些青涩的脸了。 乍然间一股无形的风从商场大堂一直吹向通道，我的周围笼罩着粉红色的不明气体。「发生了什么？！」剎那间我大脑一片空白，不再意识到时间的流动。 商场怪谈（完） 不知何时，一个久违而熟识的声音，把我的意识一下子牵引回来。 「你好，我们『永心鐘錶有限公司』正在举行招聘会，请问先生你有没……」 （这——不就是阿心的声音吗？！怎么会……） 我回过神来对向声音的方向……她！是她！——阿心的面容真实无瑕地呈现我的眼前。我瞥见她制服上的名牌刻着「程嘉心」三字……真的是她！我眼睛应该很想渗出眼泪，可我的意识却不允许我的泪水流到眼眶。 「先生，你还好吗？」她看着两眼发直的我，笑逐顏开的表情不禁露有一丝困惑。 「心姨？！」我不知是兴奋过度还是因回忆回流得太快，一时间激动地喊出她最讨厌的称呼。我见着她一秒间脱下笑容，板起脸；一秒后又硬生地将眼睛瞇起，挤出随和的笑顏。 「先生，你是不是对我们的招聘会感兴趣？」 「我……」事情由于来得过于突然，我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当我留意到手錶店前摆着花园和印有「招聘会」的牌子，以及店内佈置得与开幕前一模一样时，以及我手上我抱着的一叠文件……一段记忆忽然升起。我恍然大悟意识到：“我回到那个时候了”。 此时此刻，我身处的时间是商场开张前，那时有不少公司以及品牌开始在商场举行招聘会。这一天，吸引了一大堆学生、待业和想转行的人参与，包括我在内。因为考不上心仪的大学正打算自修重考的我，想一边学习一边打工赚取生活费。我抱着个人资料游歷了商场一圈都没有工作被我看中。误打误撞之下，我一路来到连接后门的那人流稀少的走廊，就这样我和阿心相遇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那个女人在搞鬼吗？无论如何，趁着机会来回味一翻吧。 我呆了片刻立刻露齿而笑，向阿心回答：「当然，我想找一份兼职很久了，难得有机会，不仿试试。不过我可没有做过类似的工作喔，没问题吧？」 「当然没有，我可是非常喜欢教导新人的。不如先生你先进来，我们再详谈，好不？」 我坐在玻璃柜前和对面的阿心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她跟我讲解工作的内容以及要求。一切都彷如初见，虽然意识到时间的倒退；却不全有那种突然重逢的情感，像是两个时间的意识在互相交换，非常奇妙。 「先生，关于工作上的内容……你还有其他问题要问我吗？」 记得当时我直接回答：「没有了……」然后就离开了，可是如果我现在也同样直接离开，那我能继续留在这里吗？ 「喔…有的…我想问，你最近过如何？」我因依依不捨而强行编了个问题。 阿心沉默片刻之后问：「你为什么会问这个？」 「因为我们好久不见了。」我唐突地说。（我不应该这样说的！此刻的她可能会把我当成神经病的啊！） 阿心的双眉上扬，眼睛微微睁大，表情略显愕然。 过了一会她又露出微笑跟我说：「小……不，先生。你知道吗？我一直在这里年復一年地工作，真的很开心。重复又重复的工作生活，令我不用再理会那些因自身无知而制造出来的麻烦、不用再顾及家人的冷嘲热讽。」 「嗯…真的？我都觉得在这里工作的确蛮不错——哈，开玩笑…我没有在这里工作过…但我想的应该正确，因为这里看起来环境不错。」 「时间到了，不如我送你出去吧。」 「啊！等等——唉，算了，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 阿心伴我去到出口，正要踏出去时，我收下了脚步。 「你怎么了？」 「我……老实说，我不捨得这里…听起来很傻，但确实有这种感觉。」我对着一旁阿心说，她并没有展现出惊讶或好奇的神色。 「我懂的。不过你要知道，有时候太过留恋一些事、一个人会绊住你的未来。遗忘就让它遗忘吧。」 「但是……」她的话很有理，可又散发着一种让我不明所以的味道。 「走吧，我们还会再见的嘛，在工作的时候。对不？」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虽然心中存有不捨，可是此时的阿心才刚认识我，留下来并没有太深的意义。不过我疑惑，如果我出去的话，时间会回到原点还是又会去到另一个时间？ 「你讲得对。我们应该还会相遇的，那我们下次再见了。」我起步踏出手錶店。 我一出去，我背后就传出阿心的声音。 「小弟弟，和你在一起日子真的很开心。可惜……」 「等等！你叫我『小弟弟』？！」我瞬间领悟到一些事情，一个转身再次看向手錶店。 我惊呆了，因为眼前已是一道锁上的闸门。剎那间我眼泪零落，想喊声出声，声带却忽然失去了运作。 「阿？我干什么？」当我可以发声时，我大脑如堕烟雾，不知自己为何一直站在此处。 我掏出纸巾擦去莫名流下的眼泪，「怎么突然流泪了？」 我看着闸门，我记得曾在里面工作过，那时还是一间手錶店。至于其他人和事，我已经忘掉了。看来它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走吧。 手中空空如也的感觉让想到一件事——那小册子掉了。我扫视着地上，发现「商场规则」掉落在对面铺位的一侧，我正想去将它捡起，手机就响了。 「喂，怎么了。」 「alex你不是到商场吗？怎么还未上来？」打给我的又是老同桌。 「快了，不好意思，刚才去了洗手间一趟。」 「快上来啊！我们正在玩团康游戏，人越多越刺激。」 「哈？刚开始不久就玩游戏，那么快就混熟了？」我并没有捡回那小册子，直接转身而去。 「有什么熟不熟的？都是老同学。虽然久未重逢，但一见面不久就重拾以前的疯狂啦！」电话中甚是热闹，又传来乾杯的声音。 「那好，我赶快上来。」 「我现在出去抽烟，顺便火锅店外与你碰面。」 「喔，好啊。不过这商场好像禁止抽烟的，你注意点。」我忽然想到。 「当然知道啦。我一进来就有个机器人派了本册子给我，里面十多条规则，写什么不能抽烟、任何地方都不能喝酒，包括火锅店……还提到连脏话都不可以讲！多管间事，谁想进来啊？神经病！」 「有这种事？」 「是啊！不过见商场人又少，连客服、保全都不见到一个，就那几个机械人在走来走去。所以我们都不管了，直接偷偷买酒上来喝。」 结束通话后，我已经来到二楼。我加快脚步走去扶梯。二楼同样人跡罕至，一片寧静，途中只有零星的商店在营业。新不如前的景象，真是令人感叹，这样商场重开的意义何在？ 快去到扶梯时，我经过两台升降机，无意中留意到升降机显示屏正在亮着，并且停留在b2层。 「不是说升降机不能用的吗？」我因好奇而停下脚步。 此时升降机开始上升。我眉头紧锁，盯着升降机，一段早已沉落于虚空之中的记忆，正渐渐地、迅猛地穿越到脑中…… 「b2层…抽烟…喝酒…」 「先生，您好，因为你遣返商场的第五条规则：『禁止携带及饮用酒精饮品』……」 终于她那动听而毫无情感的声音开始在我的脑中重播，我全身瞬间颤慄起来。我记起那个女人的一切了，「不会吧……她依然在商场之中？！」。看到升降机来到二楼时，我有种没法再接收到空气的感觉。 不！她根本不是来二楼；而是要去三楼！我立刻以闪电般的速度飞奔上扶梯，手忙脚乱的我又一边拨着手机号码想联络老同桌。 「叮！」听得出，升降机已经到达了三楼。 「惨了，来不及了……」 「先生，您好，你违反了商场第六条规则：『商场完全禁止吸烟，以及严禁携带烟草產品进入商场。』。」 番外：商场规则 亲爱的顾客，欢迎来到晨星商场。本商场过去为市中最繁荣的购物中心，后来因特殊原因而关闭。时隔两年，经过重建与翻新后，我们再次开幕为大眾服务。 本商场现在由thebright公司进行管理。在该公司的带领下，我们拥有更完善，更多元化的设施和服务。我们致力为顾客提供最好的购物体验。为了保障顾客的安全和舒适，请耐心阅读此守则。 商场的营业时间为：早上9：30至夜晚21：00。若是贵客看见商场在关闭时间仍处于营业状态，请不要进入。 若果您在商场内突然觉得时间快了、慢了或乱了；手錶、手机等工具显示的时间与您印象中的迥然不同。请不要惊讶，这只是您的错觉而已。 本商场原有的电梯/升降机已经拆毁，只保留电子扶梯（附有楼梯）以及防火通道/紧急通道的楼梯供顾客使用。若果您在商场的某处发现有电梯的存在，请予以无视，这只是商场紧急测试用的设置；千万别进入电梯，否则后果自负。 本商场暂时只有一位女性客户服务员，她身穿粉红色印有白色条纹的制服，并会一直载着动画人物的面具，请不要见怪，此乃商场的特色。当然，由于她是商场唯一的服务员，因此她可是非常忙碌的，您很少时间会见到她亦很难找到她，望客人谅解。如有任何关于商场的问题，可向thebright公司提供的服务机械人询问。商场各层都会设置2-3台的机械人，它们会为客人解答近乎所有的疑问。 商场严禁携带及饮用任何酒精饮品，包括含有酒精的果汁、汽水等。商场的所有餐饮服务都不会提供酒精饮品。 商场完全禁止吸烟，以及严禁携带任何烟草產品进入，亦不会设有「抽烟区」，商场所有地方、任何地点包括厕所和防火通道都禁止吸烟。 请不要在商场说脏话、不雅用语，所有国家语言的脏话、不雅用语都是不允许的；另外不要在商场胡乱嬉戏，除商场安排的活动外，诸如：跑酷、踩滑板、滑楼梯、跳街舞……的活动都是被禁止的。 请将声量保持合适的水平，勿于商场大声喧哗或播放制造噪音的音乐；不要与人发生肢体衝突，无论任何情况。 任何情况下都需要保持冷静，心平气和地面对商场的所有人，无论对方是客人、商户还是工作人员都该受到尊重。不要对商场的商户、员工作出无理的投诉和争议；哪怕对方有错误在先，也要温和地作出提醒和投诉。若果对方有错误而不改善，例如服务态度一直恶劣，请不要气愤，商场的服务员会即时出现。 商场唯一的女服务员无时无刻观察着商场的一切。若果你违反规则5-9条，你将很快遇到她，她会对你作出斥责甚至要你接受惩罚。到时请你务必对她保持礼貌、谦卑并耐心聆听她的言语，这样你会为她留下美好的印象以获得豁免惩罚的机会。 若果你对女服务员不屑、不礼貌、不敬或无视她的言论，那么你会即时受到惩罚，没法豁免。你…会…永…远…囚…禁…在…商…场…中。只要记住，您尊重女服务员，她同样会尊重您。 不要对女服务员作出任何詆毁或恶意的行为，尤其是试图攻击她，因为后果会非常严重。——你…会…变…成…一…张…纸。 若果你多次违反5-9条，屡劝不改，那么不论你的态度如何友善，女服务员都会对你作出惩罚。你可以放心的是，你的惩罚将会在商场进行并且只对你自身有所影响，你的家人、朋友等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他们亦永远不会得知关于你受罚的资讯。请安心接受惩罚。 你可以不同意女服务员的言论，但请礼貌地提出意见或者合理地进行投诉。你的意见/投诉如果被接纳，你可能会获得豁免惩罚的机会，但最终结果仍然取决于女服务员的判断和心情。 商场共分成四层分别为地下一层（b1）、1至3层还有天台公园；绝不存在地下二层（b2），如果有人告诉您商场具有地下二层（b2）的话，请给予无视，那只是一个谣言。 如果您在商场期间突然发觉商场某些事情与您的印象、记忆不同，例如原是手机店的地方，在第二天就忽然变成家具商；原位于二楼的商店，突然在不到一天就搬到一楼等等……这些只是您的记忆错乱而已，不要过于执着。 如果您在商场见到早已消失于您脑海的人，请不要震惊，放心与那些人聚旧吧。 最后，感谢您的配合，如带来不便，敬请原谅。 代表晨星商场，祝您行程和购物愉快。 ★ 商户以及员工守则 感谢您成为商场的一分子，为庆祝商场重新开放，所有加入商场的商户以及员工都会获发特别津贴。 以下简单的规则需要所有商户以及员工共同遵守，祝您工作愉快。 细阅「晨星商场顾客守则」并遵守所有顾客守则，尤其是5-9条。 劳工不是奴隶，任何在商场工作的人员，其工作时间都不得超过十小时，请所有经营者、商户负责人注意。 工作时间内，任何工作人员都不得与别人作无谓的交谈，请专心工作。 所有员工都需要休息时间，请经营的负责人遵守「工作超过四小时，至少拥有三十分鐘的休息时间；工作超过八小时，至少拥有1小时的休息时间；工作满十小时，至少拥有1小时半的休息时间。」。员工休息时不得被要求回到工作地点。 所有僱用的人士都该享有法定假日，每月至少八天有薪假期，年假不得少于10天；不论男性或女性都必须享有不得少于2个月的產假；不得因病假而扣除薪金。 无论任何职级都必须互相尊重，不要互相作出无理的要求或投诉，例如无故解顾员工、无故扣薪、无故旷工等。 不可要求因病在身的员工回来工作，亦严禁要求有急切需要例如「见家人最后一面」的员工回来工作。 请员工认真对待工作，本商场禁止所有员工于非休息时间内缺席工作；任何偷懒行为例如非生理需求而去厕所，都是被严厉禁止的。 「商户及员工守则」适用于任何商场的工作人员包括兼职/全职员工、经理、老闆以及合作企业的相关负责人。 商场唯一的女服务员会监视工作人员的一举一动。不论职级，如果有人违反2-9条，女服务员都会出来对违规者作出惩罚。女服务员非常关心打工人的权益以及非常尊重用心工作的人。若你在商场工作承受不公平对待，例如无故被老闆扣薪、被上司无理辱骂、被要求超时工作等，女服务员一定会出来为你出头；同样你不认真对待工作，例如无故缺席工作、装病请假等，女服务员亦会来找你。 所有违反「商户以及员工守则」的人，不论身处于何方，女服务员都会找到违规者，并将违规者带回商场接受惩罚。 番外：商场軼事 商场关闭前的一些軼事及新闻报导。 一段新闻（1）： 「本市的第一个大型购物中心——晨星商场于今天正式开幕。」 一则商场通告（1）： 「为连通捷运站，本商场将扩建地下二层（b2）。」 一则商场通告（2）： 「本商场兴建地下二层（b2）的工程，因遇到意外而需即时中止。」 一段商场通告（3）： 「晨星商场将于8月17日举办着名漫画《时间之主》出版一週年纪念展览，展览期间会首次展出漫画人气反派——时间魔王的人物雕像。漫画迷绝对不容错过。」 一段新闻（2）： 「紧急通知，近日本市发生多起失踪事件，所有失踪者的最后目击地点都为晨星商场……」 一段失踪者家属访问纪录： 「我爸妈不见了！他们昨晚去商场吃饭，然后就没有回来！他们肯定在商场失踪……等等，我的父母是谁？我为什么（受访者按着头部）……想不起父母的名字？我的爸妈…不…我有…不…我好像没有爸妈……」 一段新闻（3）： 「特别报导，近日本市发生的失踪事件经查证后，全属于市民的虚报。警方表示理解报案者的担忧，所有报案者都不需负刑事责任……」 一段新闻（4）： 「大型国际企业——thebright公司突然宣布将收购晨星商场。市长感谢thebright公司对本市的关注……」 thebright公司收购商场后的一段突发新闻： 「特别报导，thebright公司在晨星商场扩建地下二层时，发现地下空间居然存有二战遗留的不明化学武器。为了公眾的安全，公司即时停止扩建活动并于今天开始全面封锁商场。所有商户都需要停止营业。公司会为商户提供停业赔偿，以及所有商场的工作人员都将获派发60000元的离职津贴。公司为引起的不便，向市民及商户致歉。」 番外：档案 the?bright公司绝密档案——btp-16。 异常项目：btp-16（又称：女服务员、粉红小姐、粉红恶魔） 简述：一个来自二次元/二维度（动画世界）的恶魔……（查阅完整内容需5级许可） 能力：扭曲时间、从时间层面抹除物质、空间操控、维度穿越、降维度攻击（将生命强行二次元化）。目前btp-16因来自低维度的关係，自身的能力被大幅削弱，其影响范围局只限于xx——xx市——晨星商场。 btp-16调查纪录（撰录，年份不详） 8月10日 公司发现晨星商场以及所在的市区发生了多起离奇的失踪事件，失踪者的所有资讯都被其家属、朋友等在短时间内完全遗忘，当地警察及政府因对事件束手无策而向公眾隐瞒。因此公司认为商场可能涉及异常。 8月11日 公司派调查人员前往商场。调查人员侦察到商场出现不明的“时间扭曲”现象。透过破解商场的所有监控视频，发现监控系统的时间出现突然跳跃的情况，通常跳跃的时间为一小时；而商场结束营业后，监控系统的时间更处于静止状态。 公司正式将晨星商场列为「异常地点」，公司开始对晨星实行24小时监控。禁止政府以及警方继续调查。商场的所有业务亦由公司在背后全面管理。 8月17日 商场关门后，驻守地下一层的侦查人员突然遇见btp-16，她从电梯中出现——这是第一次发现btp-16的纪录。 一名侦查人员因惊恐，用枪械对btp-16射击，数发子弹在btp-16的面前停顿下来，该名侦查人员的身体亦被即时静止，没法动弹。其他侦查人员因自我防卫开始朝btp-16射击，并要求其他楼层的人前来支援。 事件一夜之间造成17名侦查人员完全消失，只有一名幸存者。幸存者是唯一没有攻击btp-16的人员。当晚所有关于btp-16的描述都是出他口中。 因没有科学仪器能侦测btp-16的存在，所以btp-16的实体被断定为只能由肉眼观察。 事件后，所有失踪成员的个人资料都在公司的资料库离奇消失，也没有人再记得他们的存在，只有在超级电脑■■■里才能找回他们的资讯。 幸存人员需要接受长时间的精神治疗。 8月18日 公司决定派出武装部队对付btp-16，测试btp-16的能力上限。于商场关门后，由20名正规部队、一支特殊部队（共8人）组成队伍进驻商场，除常规武器外，他们当中更配备了冷冻榴弹、标枪飞弹发射器、军用微型无人机。 根据通讯的纪录，btp-16这次同样是从电梯出来，队伍成功以密集的火力暂时“击退”btp-16。不过子弹打在她身上时只是呈现橙色的火光，并没有对她造成实质伤害，过程中没有人员伤亡和被停止运动的情况。btp-16自行退回到电梯前往地下二层（b2层），期间部队操控无人机发射“高压电针”试图麻痹btp-16的身体；可是电针刺进btp-16的身体后，她依然行走自如。 通过卫星系统扫瞄整个商场结构，并无发现b2层的存在，更没法侦察到具物质结构的存在，不排除是一个「异空间」。 半小时后，btp-16又再从电梯中出现，地点为一楼，她将声音扩散到商场各处：「亲爱的士兵先生，攻击商场的服务员是严重的违规的行为，必须受到严惩，不能豁免。」。之后队伍的通讯失去联络，监控系统的时间浮现不稳定之状况，没法拍摄画面。 事件过后，只有两名特殊部队成员生还，他逃往商场的防火通道，成功脱离险境。 根据该他们的描述，当时队伍分散于各个楼层朝btp-16攻击。所有子弹被btp-16散发出的粉红色气体吸收；冷冻榴弹与标枪飞弹的攻击亦被完全无效化，飞弹飞近btp-16时出现自我粉碎的状况；军用无人机更不由地失去了运作。btp-16更伸出拟似触手的物体攻击队伍，被触手碰到人出现身体“纸片化”的诡异情况。其他如催泪弹、闪光弹或燃烧弹对btp-16也都毫无效果，燃烧弹產生的火焰在她周围同样变成“纸片化”。 根据分析，“纸片化”可能就是物质被二维化的表现。 8月20日 晨星商场发生大规模离奇失踪事件，所有失踪者都无法查明身份，如同从不在此世界存在过一样。 8月23日 thebright公司宣布即时全面收购晨星商场，并暂停所有营业运作。 8月28日 公司封锁商场，安全部派军队驻守商场以及所在的城镇；并且对商场的时间不稳定的情况作出研究，试图探索其商业用途。同日，公司派特殊人员尝试与btp-16沟通。 8月30日。 我们得知btp-16与漫画《时间之主》有所关联，btp-16对我们世界具严重威胁，公司决定啟动「btp-16消除行动」。商场即日关闭，开放时间暂不向外界公开。 ★ thebright公司绝密档案——btp-16消除纪录 消除原因：若果btp-16完全适应三维世界，将可能扰乱整个世界的时间（higher-a级末日危机）以引致祂降临到三维世界（∞-1级末日危机）。 消除行动（1）：在商场外围安装强化型c4炸弹，试图将整个商场炸毁。 结果：失败——原应在8秒后爆炸的炸弹，过了8秒后居然自动倒退到8秒前，状态一直重复，导致炸弹没法爆炸。 消除行动（2）：操控b21-b无人轰炸机，向商场投放4杖mop-3鑽地炸弹。 结果：失败——4杖mop-3在到达商场顶部的一刻突然凭空消失。 消除行动（3）：使用tr-3b战斗机停留在商场上方的空中。tr-3b战斗机啟动分子控制功能，商场以及附近空间的分子运动开始不断加速，温度迅速上升到1000度，商场的结构被强行溶解。 结果：失败——仪器侦测到商场的结构的确开始溶解、燃烧，可不到数秒，商场的内部与外围的分子运动忽然减慢更开始凝固。所有受破坏的商场结构在肉眼、监控不可见的速度下全然恢復。 消除行动（4）：运用■■号军事卫星定位准确注视商场的位置，顾动卫星的等离子激光炮发射一道约5000度的激光，将整个商场破坏。 结果：失败——商场被激光瞬间完全溶解。不过却在1分鐘后，商场又再完好无缺地呈现于原位。 附录（1）：消除行动仍然继续进行，不排除会改用宗教或法术手段进行；若果行动继续失败，可能会向公司懂事提交啟动「黑科技——亮光计划」的议案。 附录（2）：懂事会多数成员对啟动黑科技的要求持否定态度，除非祂真的成功降临于我们的世界。 ★ 一张跌落在商场天台的纸条。 「我们的行动暂时失败。我们虽然阻止了祂的降临，但那女人在我们世界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为减少造成的损失，我们只好与那女人签定协议，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