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莱忒(18世纪欧洲,NPH)》 米莉塔之屋 “残忍是美人的天性、习惯和宗教。”——Rumi 德莱忒像脚步无声的舞者那样行走在女人甬道一样潮湿狭长的走廊里,米莉塔之屋的走廊各处挂满了娇小的蜡烛灯盏,烛影随着人的移动而跃动,在漆成粉色的墙壁上投下暧昧荡漾的光。 夜晚是米莉塔悠然苏醒的时刻,在此寄居的各色妓女,无论是西班牙妓女或是巴比伦长福,抑或是金发碧眼的本地妞,用一个白天从纵欲后的倦怠中恢复,赤足下床翻找她们的衣柜,穿上薄如蝉翼的轻纱祭袍,在被吻过无数遍的耳垂与脖颈上挂满偷窃或以高超技艺征服得来珠宝钻链,她们擦脂抹粉的同时互相点评彼此的衣妆,蹬着凸显脚趾和脚踝的黄丝带厚底鞋赶去大厅赴会,争先恐后向供奉的爱神献祭上情欲和娇喘以获得信徒的钱币,这是她们独有的献给神的赞美诗。 嫖客自诩为虔诚的信徒,在爱情祭司的魅力下自发从各地到此集会,他们大声捶打着门板,便有扮作辅祭童的小孩跑过来打开门,从花篮中抓一把花瓣朝他们抛撒。经过这番洗礼的信徒更加虔诚,他们调笑着挑选引路的爱情祭司,妓女们成群站在大厅前交头接耳,用香水浸过的手帕掩着脸轻笑,耳环晃动叮当响,被薄粉轻纱堆得更显娇嫩的肌肤几乎要被珠宝压得不堪重负,这正好给了信徒们亵渎的机会。 迟到的圣妓们焦急地将自己穿戴整齐赶去赴会,或者故作风情裸露半边胸脯,因跑动而急促起伏的酥胸更能吸引嫖客的目光,她们深谙其道。德莱忒与这些妓女逆行,并不稀罕去捡因为忙乱掉落在地的首饰,她可以从男人那里轻而易举得到更好的,她也不用担心缺少嫖客的光临,从另一个妓女那里抢走到手的嫖客在这里已然常态。她踏上楼梯,去寻自己的妹妹德塔西娅。 德塔西娅就像是误入的圣处女,她不与其他妓女为伍,从不主动迎接客人,但慕名而来的人从未断绝,他们抱着和她淫乐的心思前来,但几乎所有的人都会为她捍卫自己贞洁的行为与高尚的言辞所打动,聆听她讲述上帝的福音,最后留下自己的几枚银币来,并声称他们得到了灵魂的拯救。 那些执意强迫她的男人,她用眼泪来向他们抗议,并不因此认为自己受到玷污。她同样安慰被迫卖身或受辱的女子,她会说:“女子受辱不必自杀,‘贞节是心灵的美德,而非属于身体,无法被剥夺,心的不屈服,即无损于神圣。’”【1】 她们因家庭破产而流浪到妓院,这是姐姐德莱忒的主意,但数年的妓院生活并未将德塔西娅拉出她的宗教世界,她将肉体换来的钱币捐给教堂,即使她并不会因此得到赦罪符与赎罪券,她同样把沾满男人唾液与铜臭味的钱施舍给所有她看到的流浪儿与乞丐。 “德莱忒,你不下去吗?”一个佛罗伦萨妓女正将披纱缠绕在自己的腰间,她从楼梯上轻盈地跑过德莱忒身旁,顺便抛出一个并不关心答案地疑问。 “嗯,你看见德塔西娅了吗?”德莱忒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没想到那位自我惯了的妓女却停下了脚步同她交谈。 “啊,你肯定不知道吧。”阿塔拉满意地拨弄着蓬松的棕色卷发,倚着栏杆用佛罗伦萨妓女们特有的口音讲话,“今天米莉塔之屋来了贵客,德塔西娅被叫去和那些交际花一起参加宴会,那些卖淫的赫泰拉,是这么称呼吗?” *古希腊主要参加名流宴会的交际花从业者 “她们在哪里举行宴会?”德莱忒想要赶紧打发这个做作女人,干脆单刀直入。 “德塔西娅真是走了运,要不是她正好那时候从房间出来撞见凯格拉夫人,指不定没这种好事呢。”阿塔拉自顾自地说下去,“你说说,像罗莎莉那样的交际花,非说自己不做皮肉生意,卖弄那些咬文嚼字地诗篇,再装模做样演奏一点乐器,唱点小曲,到处吹嘘自己赚到钱比我们多。可是我前些天可瞧见她赤身裸体地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呢,和我们也差不到哪里去。” “所以德塔西娅她们在薇罗妮卡吗?”【2】 “咦,好像是妮侬。”【3】 德莱忒不再打算同阿塔拉闲聊,她看不起那些古希腊式交际花的同时也对希腊风格的纱裙羡艳不已,暗地里学着神女们的歌舞又故作不屑,似乎同一株玫瑰树上的两朵花她也能找出更高贵的那朵。 楼下妓女们行走时首饰晃动的轻音慢慢飘过来,祭女与信徒已经在爱神的见证下互相配对,空气中涌动着肉眼可见的爱潮与情欲的吐息,黏腻的脂粉在空气中飘溢,她们温顺地被搂在怀里,自顾自地踩着吱呀作响的腐朽木地板进入诸位女祭司的单独隔间。 “你错过赚钱的机会啦。”德莱忒轻快地说,“当然,我们都知道你最擅长从别人那里劫掠,不是吗?” “你不也是吗?”阿塔拉最恨别人这么取笑她,尽管她用下三滥的手段多次抢走其他女孩的客人,但她固执地认为是自己的魅力所致。但现在她忙于物色自己的猎物,并不打算和德莱忒起争执,调整了自己的姿势,一条手臂搭在扶手上,将裙角的褶皱抚平。 她擦了一层白粉的脸色看不出明显变化,但丰满的双唇已然嘟起,她曾经凭这招吸引了无数男人,这次她对经过走廊的信徒们也打算故技重施。 “那么,我先走了,顺便提醒一句,”德莱忒伏在她耳边悄悄说,“你往嘴上涂了太多黑莓汁,就像中毒了一样。” 德莱忒爬着楼梯,她很少来到米莉塔之屋的上几层,那里是另一位老鸨凯格拉夫人的势力范围,她习惯将姑娘们培养成深受贵族追捧的交际花,时不时邀请一些上流人士举行宴会,这一场的姑娘扮作宁芙,树叶花边围成一圈花环戴在头顶,下一场姑娘们又便装成真正的贵族女人,冷淡地做着搭肩屈膝礼,里面的皮肉生意都是悄无声息进行着的。 而底层则是瓦尔萨夫人的姑娘们整夜过着波吉亚狂欢之夜,用她们热烈大胆的行为拉客,嬉笑怒骂,将男人骑在身下放肆呻吟,把精液涂在唇上,像珍珠串那样抹在脖颈间,她们是野蛮生长的红玫瑰,艳俗又迷人。 两种相差甚远的经营理念使米莉塔之屋分成了两派,双方以收入多少来衡量对妓院的支配权。每一次的上流宴会无疑会是大笔进账,但除去宴会同样巨额的开支之后和底层随时可以进行的祭祀比起来并不会高出多少,这使得双方维持着勉强的平衡。 同样的,双方的姑娘们也潜移默化之下对另一方有着些许敌意,互相瞧不上,但老鸨们的协议使她们尽量划分清楚势力范围以缓解矛盾,因此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双方都默契地不踏入对方的圈子。 这次凯格拉夫人叫走德塔西娅打破了双方互不相干的界限,所以德莱忒没有什么负担就进入了对方的势力范围。凯格拉夫人为了贯彻交际花的原则,将宴会厅都以名姝命名,德莱忒走过几个上了锁的房间,顺着觥筹交错的声音寻找铭牌上刻着N.L的宴会厅。 “等等,你是德莱忒?”身后一个女孩叫住她,女孩身上穿着蓝紫色长裙,脚踝缠绕着做成藤蔓的脚饰,她从头上摘下看起来有些浮夸的浆果花冠解释道:“今天的主题是戏剧表演,仲夏夜之梦。” 德莱忒点头,“我来找德塔西娅,凯格拉夫人把她带到这里来了。” “是的,她正在里面扮演赫米娅。”女孩将花冠放在桌子上,她手上还拿着另一本小册子,“我是弗朗西丝。” “这个角色倒是适合她,”德莱忒顿了顿,“我能进去吗?” “现在不行,凯格拉夫人让我在这里等着,说如果你来了就让我在戏剧结束后带你进去。”弗朗西丝哗啦啦翻着那本粗制滥造的书,她用手指碾过书页,嘴角带着欣喜的微笑,“这是我刚从另一个女孩那里拿到的《萨佛里维纳斯花谱》,也就是女子图鉴,几乎所有萨佛里的名姝们都在里面,当然也包括你。”【4】 “是吗,我在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德莱忒和夏伊闲聊,打发等待戏剧结束的时间,她盯着宴会厅的铭牌,上面流淌着古铜色光晕,德莱忒用眼睛雕刻着上面熠熠生辉的花体字母,名姝们死去了,但是她们的歌谣与诗篇万古长青。” “关于你的介绍很有趣,因为似乎所有人对你的评价都互相矛盾,不过唯一能够达成共识的是这一条:‘德莱忒是一个让很多男人心甘情愿破产的爱情祭司。’” “我喜欢这个‘爱情祭司’的称呼。”德莱忒笑着接过那本图鉴,略过诗人各种华丽繁盛的辞藻,“我想看看德塔西娅的。” “在这里:圣母玛丽亚,圣处女,守贞女,一位真正的淑女,阿芙洛狄忒的女弟子,但丁笔下的贝雅特丽齐,拉斐尔的缪斯女神....诸如此类的词还有很多。” 隔着深色厅门,德莱忒听见了戏剧落幕后的掌声与赞美,她把图鉴还给夏伊,没等她说些什么就起身前往宴会厅。 “也许你会想知道,他们之所以那么评价我,是因为我使自己成为他们想要的样子。”德莱忒推开门,指尖追寻着古铜把手上凸起的盘曲花纹,回头朝她笑了笑,然后走进去。 【1】奥古斯丁《上帝之城》 【2】此处指名妓Veronica Franco 【3】名妓Ninon lanclow 【4】18世纪有许多类似的女子图鉴,嫖客将他们的”用户体验“用兼具文采和画面感的文字描述下来装订成册并在当地售卖,比较出名的就是《科文特花园小姐名录》(Harris’s List of Convent Garden Ladies) 宴会厅 米莉塔之屋的另一部分是如此截然不同:不是终日粉与深红昏暗走廊里一间间暧昧的隔间与潮湿墙壁上凝固的蜡油,没有被酒渍和精液弄脏的礼裙和被扯断四处滚落的劣质珍珠,爱情祭司们不用退下衣裳在香薰中起舞。她们用阿佛洛狄忒神殿来称呼米莉塔之屋,像古希腊少女那样将鲜花别在裙角上,用双管笛和竖琴迎合钢琴倾泻的音符。 这里没有廉价酒瓶被砸碎的声响,只有玻璃杯的和鸣与陶瓷杯氤氲的茶香,宴会期间东方瓷器里盛放的茶花挂着露水,还未枯萎就被更换,机械夜莺在整点时扇动翅膀歌唱,钟表随着齿轮的轨迹转动。发出愉悦清脆的敲击声,叮当,叮当。 德莱忒从几张用丝绸铺垫的茶话桌旁边走过去,手工地毯吞吃了鞋跟撞在地板上的声音,但她并不需要这些无意义的声音来吸引旁人的目光,她同样不在意那些打量自己的或色情或轻蔑的视线,她只根据自己的直觉向一部分西装革履的贵族笑着问好,接受他们的吻手礼,同时承受另一部分人的冷眼,她学着那些高傲的女人那样抛出自己的名字,就像抛出一块施舍给乞丐的银币那样,尽管她从来不会这样做。她知道凯格拉夫人的女孩们对她的肆意行为不满,展开羽毛扇遮住她们的脸偷偷说着什么,但那又怎么样呢,她只是来找自己的妹妹。 剧台周围的热闹依然经久不息,演员们正在陆续下台,主演们依然佩戴着她们的花环站在舞台上做出各种性感的姿势,德塔西娅不在此列,德莱忒挤进人群,毫不犹豫地推开几个人好挤到剧台的侧边,她捕捉到德塔西娅白色的身影,就算被她推开的是不能得罪的人也不需要紧张,只需要一句故作真诚的道歉,外加一些爱抚与吻。 “德塔西娅!”德莱忒喊着她,后者闻声扭过头,脸色瞬间明亮起来,德塔西娅笑着挥手,但还没来得及走过来就被凯格拉夫人的一个女孩不由分说地拉走,那个女孩也穿着戏服,扮演着林中宁芙,但她将纽扣解下几粒好让轻纱顺着肩膀滑落,露出油画色泽的圆润肩头。 德莱忒撇撇嘴跟上去,那个女孩看到她跟在身后也不说什么,用擦过孔雀蓝眼影的眼睛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就继续拉着德塔西娅,她们走到宴会厅角落,女孩伸出手,指甲上还涂着紫色花汁,她轻车熟路走到角落一座积灰弃置的落地钟旁,拨动上面的指针,一条嵌在墙壁里的暗道无声地显现,她们都没有说话,走进暗道拐过几个转角到达了另一间秘密会客厅。 孔雀蓝眼影的女孩在客厅门口停住,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化妆镜,捏着镜柄检查了一番自己的仪容,顺便将衣服再往下扯了扯,被衣领勒住的乳房显得更加饱满。 “为什么不直接脱掉呢?”德莱忒见她迟迟不进去,打趣了一句。 女孩不快地瞪了她一眼:“赶着将衣服脱光只会暴露你是一个廉价婊子的事实,瓦尔萨夫人就是这样教导你们的?” 德莱忒耸耸肩:“最后到床上都是一样的结果,不是吗?” 女孩冷哼一声,收起镜子不再言语,迈着凯格拉夫人教导的淑女步伐娉婷地走,德莱忒姐妹俩也跟了进去。 在门口交谈的时候,德莱忒已经听见里面的谈笑声和情欲的喘息,宴会厅仿造古罗马下陷式浴池,一共有四处方形浴池以及房间中央的一座石英喷泉台,几名头戴金色面具的女人将水瓶顶在头顶,她们或站或蹲在喷泉台四周,水流从喷泉的滴水嘴兽中流泻,被浸湿的纱衣脆弱地附在身上。她们往身上涂抹瑰丽的砂膏与闪粉,比起女人,她们更像是米开朗琪罗雕刻的维纳斯。 更多的女人全身只留有珠宝镶嵌的乳饰,用一条挂着硕大宝石的链子遮住私处。她们在水中扭动躯体,将自己浸入水池,池中的玫瑰花瓣荡漾在她们身上。用被欲望填满的眼睛望着水中起伏的波纹。 一部分贵族正躺在浴池中,享受女妓的服务,另一些坐在浴池旁的石台上,穿着得体衣着的赫泰拉们依附在他们身旁娇笑,耳坠随着身体的动作而晃动,他们晃着酒杯交谈,欣赏一场性的盛宴—— 无论是浴池中,或是寻常的角落,都充斥着尽情交媾的男女,他们中的大多数戴着古铜色面具,象征低贱的奴隶。他们在主人的要求下进行着混乱的性交狂欢供贵族赏玩。 女子的呻吟和男性的粗喘,肉体撞击的声音与水花四溅跌落在地的声音充斥着这个房间。前面那个女孩已经很自然地坐在一个男贵族身边,用手抚摸着他的腰腹,后者闭着眼喘息,一个妓女正埋首在他的胯间,还有另一个妓女正托着自己的乳房给他按摩。 德塔西娅很少遇到这种淫荡盛会,她无所适从地扯了扯德莱忒的裙角,“我们一定要留在这里吗?” 德莱忒正盯着一对男女,他们隔着古铜面具接吻,男人的性器拔出来又重重捅进去,他们身上残留的水迹倒映烛光。女人一声一声急促地喊叫,点缀着亮片的指甲在男人后背留下粉色刮痕,男人的后背有无数新旧疤痕,男人做爱时绷紧的肌肉与凶猛的性交方式使他们受到很多贵族投来的目光。 “去找凯格拉夫人。”德莱忒注意到宴会厅的正前方,凯格拉夫人正与其他几个没有下场欲望的贵族高坐在看台上,周围簇拥着衣着裸露的女佣和几个高级赫泰拉。德莱忒注意到凯格拉夫人正注视着她们和那几个贵族说着什么,她听见几声不屑的笑,还有漫不经心地询问:“甚至是瓦尔萨夫人的姑娘?” 德塔西娅顺着德莱忒指给她的方向看过去,凯格拉夫人穿着一件丝绸长袍,将自己陷在枕头与坐垫中,向德塔西娅勾手指,示意她过去。 德塔西娅还在犹豫的时候,德莱忒在她身后推了她一下:“不要让他们等太久,我就在这里。” 德塔西娅这才把裙摆稍微提高,穿过狂欢的人群,踩着台阶走到凯格拉夫人身旁,她顺从地垂下头行礼:“夫人。” “你就坐在这边吧。”凯格拉夫人点点头,让她坐在空缺的位置上,然后继续和贵族们交谈甚欢,他们就像对她毫不在意,但总会有各色的目光不时落在德塔西娅身上。她感到不自在,也没有心情听赫泰拉们的吟诗唱曲,她抬头去找自己姐姐的踪迹,却发现德莱忒已经被人群淹没。 德莱忒找了一处水池坐下,在交错人体的遮掩下观察着高台上的贵族,其中有男有女,她注意到凯格拉夫人经常主动同一个灰色眼睛的男人搭话,那个男人身边却奇怪地没有名姝主动作陪。比起身边莺歌燕语佳人在怀的其他大人,或者将高跟鞋搭放在跪着的仆人背上的高傲贵妇,他显得古怪不合群。德莱忒继续打量着他们,那个男人偶尔会简短地说几句话,更多时候则是低头交错着手指,德莱忒可以看出来他是少数几个对这场狂欢提不起兴致的人。 德莱忒窥视的目光也许过于直接,那个男人抬头的时候她猝不及防同那双充斥灰色雾气的眼睛对上视线。她很自然地移开目光,假装只是一个巧合。这时候她为了不被怀疑,又主动和自己身边一个身份不明的矮个子男人攀谈起来,她很快便取悦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将身旁另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抛在脑后,想要将德莱忒拉近自己。 “您太着急了,大人。”德莱忒嗔怪,笑着躲开男人的手,然后又主动靠在男人身上。德莱忒一边垂头聆听男人自夸的话语,在附和的同时将左手悄悄摸进男人的衣服里,顺走男人的一块手表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就像从他那里拿走理所应当的嫖资。她继续陪男人周旋,从摆在一旁的果盘里挑出几颗葡萄喂给毫无察觉的男人,最后将一旁被冷落许久的女孩重新推进男人的怀抱,被德莱忒吊着的男人不会拒绝主动贴近的少女,已经撕扯起女孩稀少布料的衣服,而德莱忒在旁边笑盈盈看了一会儿,自己起身往另一个浴池走去。 她擅长偷盗,尤其是趁着和嫖客们调情时摸进他们的口袋来盗走他们的钱财。她会靠着自己的吻与性技巧将这一切进行地神不知鬼不觉,这同样是男人们因她破产的原因之一。 妓女加酒,家当溜走。谚语也是这么说的,她丝毫不为盗窃行为感到羞愧,她甚至从没有真诚地忏悔。当德塔西娅对着基督像祷告地时候,她坐在旁边幻想同耶稣做爱。 米莉塔之屋的偷盗行为和做爱一样每日都在发生,并且是可以被容许的。这种行为不仅发生在妓女和嫖客间,同样也发生在妓女们之间。也许只是一时疏忽,今天得到的项链明日就会戴在另一个女孩的颈间,所以那些妓女习惯了将所有自己的首饰全部戴在身上去接客。 德莱忒以同样的手段又从其他浴池中享乐的人那里盗窃了不少东西,也许是凯格拉夫人的姑娘们被训诫不可偷盗,又或者这里的客人并不担心被偷去钱财,因为他们随意赏赐的小物件比偷盗所得更值钱,所以他们对德莱忒伸进他们衣服内侧的收毫不设防。她偏爱那些同性恋的女人,她可以轻而易举在爱抚她们的时候解下她们的项链和手环塞到自己的裙子褶皱里,当然,她也从那些妓女那里学来了如何将珍贵的戒指藏进自己的头发里。 当德莱忒觉得差不多可以收手的时候,本来干净整洁的衣服也变得皱且湿透,沾满深红色的葡萄酒渍,她不在乎搞来的东西会不会因为浸水而损毁,将它们一股脑塞进一个系在裙子里的布袋中后踩着鹅卵石走进浴池,她缓缓蹲下身体,感受自己浸浴在温热的水流中,她散落下来的头发上沾满了破碎的玫瑰瓣,耳边是不曾消匿过的经久不息的欢爱声,她睁开被水汽湿润的眼睫,自己的妹妹还在高台上如坐针毡,此刻的她终于被空气中飘荡的情欲所感染,她将肩膀以下的身体全部隐没在玫瑰的遮掩中,当着那些佣人或是贵族的面,她如同所有爱神信徒那样顺从本能,将头微微昂起,闭上眼睛开始自慰。 —— 对18世纪妓院感兴趣的友友们可以读《芬妮· 希尔:欢场女子回忆录》,还有英剧《名姝》 果盘 Chapter3 *有鞭挞行为 “侯爵大人,您对这场宴会是否满意呢?”凯格拉夫人在多次试探之后终于沉不住气,将羽毛扇折迭起迭放在膝上,微微俯身向前讨好的笑,她迫切地想要获得侯爵的投资来在米莉塔归属权争夺中为自己增添一份胜算,这场宴会中被宴请的所有贵族都是她潜在的投资人,她知道自己想要挤进上流社会的努力是有必要的,尽管她现在只是在圈子边缘徘徊着,邀请到的也只是一些普通贵族。但萨弗尔侯爵不一样,他是唯一一个拥有较高地位并且愿意受邀前来的贵族,也同样有钱有势,尽管古怪性格让他在贵族中不受欢迎,但是凯格拉夫人依然对他格外看重。 “也许那些狂欢的人群更能向您反馈这次宴会的盛况。”萨弗尔侯爵将闭上的眼睛睁开,淡淡地再一次看向聒噪的人群,“人群是如此吵闹快活,但在这种环境下,竟有人能够睡着,可我在这里努力了这么久却不能如愿。”侯爵灰色的眼珠缓缓转动,他看着德莱忒的方向,她依然浸在水池里闭着双眼,就像是在睡觉。 “这——”凯格拉夫人先是开心,但又因为后半句话的内容僵住了嘴角的笑意,她拿不定这位古怪侯爵的心情,生怕说错话失去了这位投资者。这时她想到了之前机缘巧合打探到的传闻,萨弗尔侯爵有不为人知的特殊嗜好,也因为这个导致他被上流社会排挤,不过本人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咬了咬牙,凯格拉夫人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挥手招来一位管家,耳语了几句,管家虽然面露诧异,但仍然退下着手准备。 人群的狂欢仍然在继续,摆放整理的果盘已经被打翻,小巧的水果滚落一地,女孩们用脚踏上去,踩破那些细嫩的果肉。性爱表演的奴隶已经换了好几批,现在被人群围观的是两个紧紧相拥的男奴,他们公然违反不可鸡奸的法律,他们身旁躺着同样交缠在一起的女人,比起男性之间粗暴的性爱,她们互相的爱抚更加温柔。 这时候,凯格拉夫人从靠垫上站起,手举一个酒杯向大家示意:“各位贵客,请允许我对你们的到来表示欢迎,希望你们能够享受这场为你们准备的狂欢!” 人群报之以欢呼与掌声,凯格拉夫人笑意更甚,继续说下去:“接下来将为大家上演的,是另一个特殊的节目。”她拍了拍手,旁边的仆人架着一个健壮的男子来到中央的喷泉处,同样被带过去的还有几个手上锁着铐链的女性,喷泉上扮演水瓶女神的少女们撤了下去,由这些奴隶顶替,他们身上的锁链被缠绕在喷泉突起的石柱上。 “这些,是没有完成自己使命的仆从,他们需要得到惩戒。”凯格拉夫人走下台阶,站定在喷泉前,接过管家递过来的一条鞭子,轻轻抖动了一下之后,挥臂抽向最中央的那个男仆从。 鞭子破空的下一秒便打在了皮肉上,发出了清脆的“啪”一声,男仆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胸口泛起一条鞭痕。 凯格拉夫人将鞭子交给另一个手下,后者将鞭子甩向四周跪坐着的那些女奴,他刻意放轻力度,鞭打的声音小了一些。他绕着喷泉走,不时瞄准角度抽向其中几个奴隶。 “在座的各位谁想来先尝试一下?”那个手下听着凯格拉夫人的话,顺从地鞠躬,将手中的鞭子托举着。一个戴假发的男贵族首先走上来拿走那条鞭子,试探地抽向喷泉周围的奴隶。 他的第一鞭抽空,打到了喷泉石壁上,溅起的水花落到了奴隶身上,他继续尝试,第二次命中了一个女奴的后背。 他满意地离开,把鞭子重新交给一旁的仆人,另一个女贵族这时候走过来拿走了鞭子。她摩挲着鞭子上凹凸不平的纹路,走到喷泉旁边,她绕到中间男仆的身后,让后者跪下来:“你的肌肉很紧实。”她轻声说,用手抚摸着男人的后背,捏着鞭尾在他身上滑动,“鞭打起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女人问道,然后随意地抽打了几下。 女人之后是另一个贵族,他将一名名姝搂在怀里,边调情边教导她应该以何种角度来鞭打。 “同样的,在场的其他仆人如果令你们感到不满意,你们随时可以用这些鞭子给予他们一点小小的惩罚。”凯格拉夫人指着那些戴面具的仆人,又向大家展示刚刚呈上来的一排各式各样的鞭子,“你们可以任意惩罚他们来换取欢乐。” 先行动的几位戴着面具的女贵族,她们对着鞭子挑挑拣拣,拿走了小巧的细鞭,随后继续观看男仆的鸡奸行为,偶尔恶趣味地甩上几鞭。 一些对鞭挞感兴趣的男人要求戴着面具的女奴排成一排跪下,他们则用鞭子敲击着她们身旁的地板来恐吓她们,如此戏弄一番过后才正式开始鞭挞。德莱忒所在的浴池就在他们附近,从他们生疏没有掌握好分寸的动作中可以判断他们只是一时兴起。有几个女奴已经因为不得要领的鞭打而鞭痕渗血。而这似乎加剧了他们的嗜血欲,继续这样毫无章法的粗暴施虐,德莱忒皱起眉头,起身想要换一个浴池。 萨弗尔侯爵这时从看台上走下来,他手里同样握着一条鞭子,他似乎终于对这场宴会有了兴趣,主动和这几个施虐中的男人搭话,还毫不吝啬在旁边给予指导:“你们握鞭的姿势不对。” “萨弗尔,真是让人惊喜啊。”领头的男人停下动作,“我是安斯,这几位分别是凯吉尔,普林西普——” “你选了一条不错的鞭子,可惜你不懂得如何使用它。”侯爵并不在意他的自我介绍,反而拿起安斯鞭子的末端观察了一下,“不建议你用这种蛇鞭,或许你可以换一把短一点的散鞭,更适合你这种初学者。” 安斯的脸色阴沉下来,“我倒是觉得这把鞭子我用起来挺顺手的。”他说着,对着一个女奴又是狠狠一鞭,女奴忍不住痛呼一声,瘫倒在地面上啜泣。 “没用的东西。”安斯恼羞成怒地踹了那个女奴一脚,指着另一个女奴冷笑,“你,给我过来。” “将一位女士鞭打得遍体鳞伤并不是什么得体的行为,这只是低级的施虐。”侯爵无趣地将自己的鞭子递给那位叫普林西普的年轻人,“用这个吧。”说完,萨弗尔转身离开这里,前往西北方向的浴池。 “切,马奎斯·萨弗尔,他算什么东西。”安斯暗啐了一口,继续按自己毫不留情的手法残酷地进行鞭打。” 德莱忒听着哭喊声和鞭子的脆响生烦,她拎着湿透的裙子从那群人身旁走过去,然后在安斯的身后停留几秒,拧干自己的裙摆,留下一串水迹之后往左边走去。 那边的安斯先生依然没有停下鞭挞,第二位女奴很快昏迷过去,但是没有他的同意,凯格拉夫人也不敢轻易叫停,于是他们继续鞭打昏迷的奴隶,流淌的血迹滑向浴池,从边缘滴落,鲜血将浴池一角染上粉红色。 德莱忒端了几个果盘又折返,她将葡萄塞进自己的唇中,用舌头细细描摹,再次路过安斯一行人的时候,她蹲下身体,状若无意地放下一个空果盘,然后再次进入浴池。这里原先侍奉着的奴隶已经从这个浴池中逃出来转向别处,他们不想被波及。那些骄傲的赫泰拉可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花容失色,也顾不上伪装,加快脚步离开这里。 但德莱忒毫不在意地将池水浇在自己身上,观看着鞭挞,她曾经也遇到过有这种特殊癖好的男人,甚至有主动将皮鞭交给她央求她鞭挞自己的古怪客人。她甚至勾起嘴角同安斯先生微笑。 安斯将她的举动视为钦慕和鼓励,他不再满足于站在原地胡乱挥鞭,他开始小范围走动,做出从不同角度进行鞭打的样子,德莱忒笑意更甚,她将怀中抱着的果盘放在池边,托着下巴看他,只要再向后退两步,再一步。 “啊——”安斯就像她期望的那样,终于踩进那一摊难以察觉的水迹,又因为故作花里胡哨的甩鞭动作而打滑,失去平衡倒了下去,正好磕在了德莱忒摆在那的果盘上,他的手按在果盘上,玻璃果盘应声而碎,碎片扎进安斯的手掌。 “他妈的,来人,帮我去叫医生啊!”安斯深深抽气,厉声训斥着那些仆人,但除了被他鞭打的瘫倒在地几个奴隶,其他仆人早已悄悄离开,同样离开的还有原本与他随行却看不下去的朋友,而人群的狂欢声压过他痛苦的呻吟,几乎没有人将注意力投向这边。 “先生,你还好吗?”德莱忒从浴池里起身,走到他身边帮他查看伤势,然后从他口袋摸走一块铜制怀表,“我去帮您喊人过来。”她一路小跑,混入旁边围观一对奴隶性交的人群中,然后掏出怀表思索了一下,随手丢进一处满是人的水池里。 她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又一次撞见萨弗尔侯爵,触碰到他的目光,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又想她刚刚背对着他拿出的怀表,他并没有看到,于是松了一口气,“萨弗尔侯爵。”她记着他是一位凯格拉夫人都要主动讨好的贵族,于是展臂弯腰向他行礼,然后加快脚步离开。 —— 是的,侯爵的原型就是写情色文学的SM爱好者萨德侯爵!所以他就叫马奎斯,而且德莱忒姐妹以他笔下朱莉爱特和朱斯汀娜为蓝本,可以说侯爵的作品是这篇文的灵感源泉ww。 鞭与沉船(路人H) Chapter4 德莱忒后来走到喷泉处,那边有几个好奇的赫泰拉想要尝试一下鞭打人的滋味,她们紧张又兴奋地握紧鞭子又松开,然后几个人轮流抽打了几下,德莱忒挑选了一条散鞭,先是轻轻一抖,然后再甩向仆从。和她想的不太一样,那些凯格拉夫人地姑娘对她似乎还挺友好,看见她也在尝试鞭打,就走过来小声交流起来。 “我是不是应该手臂发力?”一个粉色衣裙的女孩嘟囔着,她努力想要用一条长鞭甩出优美的弧线。 “难道不是手腕使劲吗?”另一个将辫子盘在头上的高挑女孩质疑道,她眯着眼睛瞄准面前男仆的胸口,然后挥出一鞭。 德莱忒站在旁边盯着鞭子出神,她其实对鞭打并不感兴趣,之前主动提出想要被她鞭打的客人也没有告诉过她应该以如何的力度甩鞭,反正她只要做出高傲的样子胡乱鞭打几下他们就爽的射了精。 “这几位女士们,想要学习一些鞭打的技巧吗?”萨弗尔侯爵也来到这里,不失风度地向她们攀谈。 “当然,有您的指导是我们的荣幸。”一个叫罗莎莉的女孩不卑不亢地回答,德莱忒认出这位就是阿塔拉整天冷嘲热讽的那位。 “请将你的鞭子暂借我一用。”侯爵突然转向德莱忒提出请求,或许是她刚好挑选了侯爵所说的那种短鞭,她于是递过去,然后站在旁边看他是如何甩动鞭子的。 “如果是细鞭的话,尽量从下往上抽鞭,”萨弗尔说着,朝女奴臀部挥出一鞭,女奴呻吟一声,将腰塌了下去,侯爵又抽打了几下大腿根部的位置,他找的微妙角度使女奴的呻吟染上了几丝欢愉,“鞭打这几个地方比较安全,但如果想要让受虐者获得更大的痛感——”他看了一眼面色潮红的女奴,然后将鞭子甩到女奴饱满裸露的胸部。 “啊——”女奴发出一声惊叫,侯爵转而抽打她的腋下,后背,甚至是阴部,“这几个地方,掌握好力度,痛感会更强烈。” 侯爵点到为止,并不打算继续,将鞭子轻抖了一下交还给德莱忒。归还鞭子的时候德莱忒张开手去接,在其他女孩看不到的角度故意用指尖蹭过他的掌心握住鞭柄,然后微笑:“侯爵大人,您似乎对此颇有研究。” “我曾负责审讯过一段时间的卧底和战犯。”侯爵看了她一眼,德莱忒若无其事接过鞭子,又递给旁边的一个仆人,她同罗莎莉等人告别,朝高台投去一眼。 德塔西娅低着头,她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嘴唇嚅动着,也许是在背诵圣经的某一篇章吧,又或者她联想到耶稣受鞭挞,他的血即将归到我们和我们的子孙身上,但是流这人的血,罪不在我们,你们承担吧。【1】于是她将那些鞭挞声幻想为苦修士手握带钉长鞭游行,鞭打自己时高唱赞美诗的场景,她的妹妹一向擅长自我欺骗,对于无能为力的事情,就依靠神学信仰来逃避。 德莱忒从暗道折返,裙子湿透了,她快步从妮侬厅走出去,要返回自己楼下的房间更换衣服,此时的楼梯走廊很空荡,但墙壁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做爱声响,她路过一扇没有关紧的门,里面的妓女将双腿缠在嫖客的腰间,放荡地扭动臀部,他们的肉体互相冲撞,互相吐露着污言秽语。 “啊……继续……用力肏我。”妓女一边浪叫,一边将男人的钱包塞进床单底下。 “干死你……呼……骚货。”男人被绞得头皮发麻,继续大力耸腰。 男人粗长的性器不断进出女人的身体,双手则用力揉捏着女人的乳肉,女人一只手搭着男人的脖子,另一只手玩弄自己的阴蒂。床板不停吱呀作响,交缠的两具躯体像情欲海浪中晃动的船只。 “啊啊……要到了……要被干死了。”女人的声音急促起来,更加大幅度地扭动身体,她干脆骑坐在男人身上,上下吞吐着男人的肉棒,男人埋首在她胸间,用牙齿舔咬着她的乳头。 “哈啊……啊……”他们的喘息是情欲之舟的鸣笛声,即将到来的射精就是沉船的开始。 德莱忒靠在门边欣赏了一会儿,在男人马上要低吼着射精的时候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她解开腰带,将湿透的衣布从身上剥离。然后赤裸着身体开始在衣柜里翻找起来。尽管她从男人那里搞到过不少钱,但是其中的大半部分都被瓦尔萨夫人拿去了,另一半钱则需要经常接济自己的妹妹,因为她总是把为数不多的钱币施舍出去,所以她积攒下来的财产并没有多少,她挑了一件不那么暴露的衬裙套在身上,打算重新返回宴会厅。 她再一次路过那扇敞开的房门时,里面的性爱已经结束,男人已经将精液献祭给爱神的甬道,女人拿着一块沾水的布正在清理自己泥泞的下体。 德莱忒继续往楼上走,她爬完一层楼梯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一阵突兀的敲门声,紧接着是大门被推开撞在墙壁上的巨响,瓦尔萨夫人的一声惊叫,紧接着是一阵凌乱的骚动,男人的呵斥,嘈杂混乱的脚步声,还有妓女们慌乱尖叫的奔逃。 “发生什么事情了?”德莱忒拉住一个跑上楼衣衫不整的妓女问道,后者将吊带拉回肩膀上,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去:“妓院被人举报了,一定是赫斯罗家的那个悍妇妻子干的!治安官现在正在楼下抓人。” “回房间去,假装你在睡觉,或者干脆躲进衣柜里。”德莱忒叮嘱她,然后转身往楼上跑去。 她回房间已经来不及了,她下楼的时候一定会和上来抓人的治安队伍撞个正着,所以她打算返回楼上的宴会厅,她笃定凯格拉夫人那边的贵族们有能力摆平这件事。 【1】改自马太福音 —— qwq 仲夏夜之梦 Chapter5 秘密会客厅里,萨弗尔侯爵在闲逛了一圈之后返回看台,一旁的德塔西娅还没有从刚才鞭打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她依旧在小声地为那个奴隶祈祷,啜泣着在胸口划十字。侯爵在经过她的时候也听到了,他坐回位置上,向凯格拉询问德塔西娅的名字。 “如果您对她有兴趣的话,下次的宴会我会让她一同出席。”凯格拉夫人看到侯爵对这场宴会还算满意,自己即将顺利拿到投资,忍不住喜笑颜开,旁边的赫泰拉们同样欢声笑语,这时候的她们已没有一开始那样的高傲伪装,已经各自寻找好目标对象,原本冷漠的态度也逐渐热情起来。德塔西娅将自己努力缩在角落,遇到有人主动搭话也是应付了事,在热情姑娘们的掩护下,德塔西娅得以成功地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我建议您下次宴会时可以备一些荨麻止血,顺便,那个叫安斯的,我希望之后的宴会里可以将他的名字划去。”萨弗尔侯爵在同凯格拉夫人的对话中说,后者连连点头。 管家这时候走上来,在凯格拉夫人耳边急促地耳语了几句,她的面色凝重起来,“我出去处理这件事,你在这里维持秩序。”她满脸堆笑地向众人赔礼,然后急匆匆就走出了密室。 “奏下去,音乐!来,我的王后。”仙王奥布朗念着台词牵起仙后的手,“让我们携手同行,让我们的舞蹈震动这些人睡着的地面……” “——我听见云雀歌吟。” “让我们静静 追寻着夜的踪影; 我们环绕着地球, 快过明月的光流。”【1】 凯格拉夫人来到外面的宴会厅时,楼下的治安官也正好到来,令她感到惊讶的是,这一切比她预料当中的场面要好得多,原本已经结束的戏剧表演这时候再一次拉开帷幕,仙王奥布朗和仙后媞泰妮亚已经重归于好,宁芙们围绕着他们起舞,观众们坐在观赏席欣赏着重复上演的戏剧,就连她那些最不安分争先恐后想要魅惑客人的年轻女孩们也穿戴整齐地端坐在旁边。 “凯格拉夫人,这位是过来检查的治安官,泽尔里先生。”德莱忒刚才一直以管事人的身份陪同在治安官身旁,看到凯格拉夫人之后主动走过来,“刚刚他们清查了楼下的妓院,顺便上来查看一番,我已经和他们解释了,这里正在举行戏剧表演。” “正是这样,泽尔里先生,幸会幸会,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不妨坐在这里一起欣赏一番?” “不用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处理。”泽尔里看周围都是一些上流人士,也不好再说什么,简单走了个过场就离开。凯格拉夫人这里相安无事,但楼下瓦尔萨夫人却遭了殃,被狠狠罚了一笔,此时的她损失了几位最抢手的姑娘,还失去了一部分客源和今天的收入,正在大声责骂看门的孩童。 治安官走后,凯格拉夫人对德莱忒表示了赞赏:“你的做法很机智,我也很欣赏你的条件,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和你妹妹都可以到我这里来。” 面对凯格拉夫人突然抛出的橄榄枝,德莱忒不动声色地继续周旋:“我们不太熟悉您这里的经营方式,也需要考虑的时间。” “那是自然。”凯格拉夫人笑着点头,她将手里的羽毛扇子递给德莱忒:“不过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可以在这里给你们姐妹俩预留一个房间,你们可以体验一段时间再做出决定,相信你们都是聪明的姑娘。” “谢谢您,夫人。”德莱忒接受了凯格拉夫人的礼物,表示自己会好好考虑这件事。她又顺道问起来瓦尔萨夫人的情况。 “至于她那里会怎么样,这就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事情了。”凯格拉夫人轻飘飘地说,然后转身离开。 “姐姐!”德塔西娅已经从密室脱身,看凯格拉夫人离开后从人群中钻出来,“凯格拉夫人说什么了?” “她想从瓦尔萨夫人那里挖走我们,我说我们会考虑。” “她之前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你是怎么想的呢?”德塔西娅挽着德莱忒下楼,她原先哭过的眼睛还泛着红,她对凯格拉夫人举行的那些节目依然心有余悸。 “瓦尔萨夫人一直剥削着我们,”德莱忒确认周围没人之后才开口,“但凯格拉夫人同样不是什么善茬,你今天的遭遇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们两派的勾心斗角我不想参与,也不想站队任何一方,最好的办法是找到一个愿意包养我们的贵族,然后彻底摆脱这里。” “……刚才,有一个贵族和我说过类似的话。”德塔西娅犹豫着,最后还是和盘托出。 “谁?”德莱忒将妹妹带进房间,“咔哒”拉起插销锁上房门。 “那个,灰色眼睛的侯爵,”德塔西娅绞着裙角,“但是他让我感到害怕。” 德莱忒沉思着,最后笑着安抚妹妹,“这些事情,还是交给月亮和狮子来料理吧。”【2】 【1】【2】出自莎翁《仲夏夜之梦》 改自“他们的葬事要让月亮和狮子来料理了吧?” ———————————————————————— 呜呜我还以为没人看于是跑去搞无限流了,看到有人留言好开心! 梅毒 Chapter6 待德塔西娅回房间后,德莱忒折返回去,宴会已然落幕,宾客的欢声笑语已经湮没,但空气中残余的瓜果香气与脂粉味依然交织着起舞。德莱忒拦住一位正在打扫的女仆:“请带我去找凯格拉夫人。” “不用找了,我在这里等你呢。”凯格拉夫人扬起声调,从缝制着天使与众神的屏风后面现身,她已不再年轻,但是她比瓦尔萨夫人更加明智,不会试图去用夸张的白粉为自己制造一张笑起来就会龟裂的脸,也不会学她那样用粉红色的蕾丝与纱边掩饰自己的年龄,凯格拉有意将自己往成熟女人的风格去打扮,她舍弃了浮躁的短裙与发饰,选择了更为适合的贴身长裙与显贵气的珠链。 那又怎么样呢,老了就是老了,她再怎么尽力用尚且丰腴的身姿去弥补,也掩盖不了她的玫瑰在枯萎,眼角的荆棘在增生。她和瓦尔萨夫人都已美貌不再,于是她们以不同的方式,不约而同地选择剥削这些年轻的女孩。 德莱忒扫了旁边的女仆一眼,凯格拉夫人示意她退下,于是德莱忒随意挑了一处坐下:“如果我们选择阿芙洛狄忒而不是米莉塔,爱神会给予我们更多吗?” 凯格拉夫人很明显地笑开,将自己眼角地褶皱毫无顾忌展露给她:“当然,正规的总比蛮俗好,不是吗?” 德莱忒侧着耳朵,凯格拉夫人放下翘起的腿,将身体向她凑近:“我的客人是精挑细选后留下的贵族,而米莉塔的女人只能被迫在神庙等着男人的挑选与肮脏的银币。【1】 “爱神的女儿始终无法避免被挑选的命运。”德莱忒并不为此所动。 “她们尽情歌舞,穿着昂贵的丝织衣裙,戴着不会有锈迹斑驳的花冠。如果有贵族被她的舞姿打动,就会选择用大把的金钱独占她们,也可以说,用金币为她搭建新房好阻止其他男人的觊觎。她们将永远置身在玫瑰堆成的花房,这难道不比永远困溺于神庙更好吗?” “玫瑰不会始终长鲜。”德莱忒抿着唇,对凯格拉夫人说的同时也在警醒自己。” “但等待采走他人玫瑰的人不会这么认为。”凯格拉夫人放低嗓音,转而握住她的手,“你是个聪明女孩,我当然也愿意付出比瓦尔萨夫人更多来得到你,是的,比起你的妹妹,我觉得你才是能完美适应这里的那朵玫瑰。” “所以,你在我这不仅是一位名姝,我会将你当作继承人栽培,我可以从今天这件事上看出你绝佳的天赋,你属于阿芙洛狄忒,我的孩子。”凯格拉夫人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但德莱忒并没有将手抽走。 “您要教导我,凯格拉夫人?”德莱忒微微笑着,“我是否需要向您交奉报酬呢?” “我不需要额外的报酬,”凯格拉夫人将手移开,手指捻起桌上摆花的叶片,她笑得和蔼迷人,却碾碎了脆嫩的枝叶,“你帮助我让瓦尔萨失去的,便是我所需要的。” 德莱忒同凯格拉夫人分别,独自一人走下楼梯,却在转角处撞见怒气冲冲走过来的瓦尔萨夫人。 “你,站住!”瓦尔萨夫人走到她面前,她显然是刚处理完这起突发的检查事件,从她涨红的脸色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好摆平的,“你刚刚去哪儿了?” “我去凯格拉那个老婆娘那里接回我的妹妹。”德莱忒知道瓦尔萨夫人喜欢听女孩们这样讥讽她。 “阿塔拉说你主动加入了凯格拉的宴会,你难道是要背叛我吗,德莱忒!” 她知道瓦尔萨在把气撒在她的身上,所以她不动声色地挽住瓦尔萨夫人的手臂,“怎么可能,是您接纳我们姐妹俩的,您就像我们的母亲,我们怎么可能舍弃您去那个,用衣服凸显她臃肿身材的老女人那里呢。” 见瓦尔萨夫人冷着脸但没再说什么,德莱忒于是转移了话题:“那么,这次的检查,该如何处理?” “怎么处理?”瓦尔萨夫人的愤怒又一次被点燃,但怒火焚烧的对象已经发生改变,“我就知道赫斯罗那个黄脸婆没安好心,自己管不住男人就来找我们妓院的麻烦,下次我们多叫点女孩,从她丈夫那里抢光她的财产,对了,她不是还有个儿子吗,改天让姑娘们带他过来长长见识,我倒想看看她对此有何感想,哈!” “好的,夫人。”德莱忒继续挽着她的手打算把她送到楼下,但楼下的房门被开启,门上破旧风铃发出惨白的呻吟。 “一定是夏贡先生来了。”瓦尔萨夫人面色一喜,甩下德莱忒的胳膊便兴冲冲下了楼梯。 夏贡是瓦尔萨夫人最大的投资人,他的父亲由高利贷发家,他同样继承了父亲的衣钵,老夏贡前不久死去了,将大笔的财产留给他,而他选择了最能盈利的妓院活动进行投资,当然,年轻的夏贡同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吝啬鬼。 但他的钱财并不能为他带来贵族身份,而高利贷的行为向来被那些人瞧不起,所以他被凯格拉夫人委婉拒绝,只好退居选择投资凯格拉夫人。 他一定同样继承了他犹太人老爹的相貌丑陋,不然怎么会不愿花费一点从妓院赚来的钱供自己享乐。德莱忒还未见过他,但已经认定他同他的父亲那样,下巴又窄又黑,眼睛只有在看到钱币的时候才会闪闪发光,永远皱着眉头清点手里的钱两,正着数一遍,倒着在数一遍,然后将钱分成好几部分,分别藏进不同的钱袋。 这次妓院被检查,一定会影响生意,所以夏贡作为投资人才会过来了解情况,同样,德莱忒估计瓦尔萨夫人被处罚的钱一定数额巨大,所以她才这么急切地寻求夏贡的帮助。 夏贡或许比萨弗尔侯爵还要富裕,但是德莱忒并没有打算去争取他,毕竟,你能奢望从一个吝啬成性的人那里获得钱财的最佳方式就是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但并不是威胁,而是直接杀了他抢夺钱袋,因为他们宁死也不会允许自己交出那些钱。 德莱忒打算回自己房间的时候,遇上一个刚进妓院不久的年轻女孩,她焦急的端着一碗汤药,但又因为不想将药弄撒而放缓脚步。 “这是给谁的?”德莱忒问了一句。 “是给老玛丽亚的,她的梅毒更严重了,手臂和腿上全是红色的瘢痕。”女孩忧愁地叹气,将散着热气的汤药再次吹了吹。 德莱忒来这里的时候玛丽亚刚染上梅毒不久,她年纪大了,在这个行业赚不到曾经那样多的钱,加上瓦尔萨夫人疯狂的剥削,她为了生存只能拼命拉客,她走过夜晚萨佛里小镇的每一处街道,去和那些流浪汉祈求,将衣服一件件解下来,好能尽量多拿走几枚铜币。她忍受流浪汉身上垃圾的酸味,和他们吐在身上的唾沫,然后带着这些气味,与两腿之间的黏腻,蹒跚地走回米莉塔,那里许多和她曾经那样充满活力生机的女孩们还在肆意享乐,而她则把磨损的铜币小心翼翼地摊在桌子上给瓦尔萨夫人看,好获得今晚睡觉的地方和明天一点黑面包。 同那些肮脏的男人在肮脏的垃圾堆边做爱,她染上肮脏的梅毒并不是件令人意外的事情,她自己也知道。 但是她不得不这么做,她干了一辈子的妓女工作,当然不会有男人愿意娶她,以至于她不知道如何去做,也没有勇气去学着女仆们如何工作,她们永远在她听得见的地方咬着耳朵,用她们所知道的最恶毒的字眼来讥讽她,而现在她老了,理所当然也干不了这些。 她曾经与瓦尔萨夫人同批来到米莉塔,当初为了得到支持,瓦尔萨对她们承诺等她们老了,米莉塔同样接纳她们,但现在,她不再满足于履行这个诺言,反而以此为由,千方百计压榨这些老女人最后的价值。 德莱忒目睹她的病情逐渐绽放,从肉红色的几个溃疡,到玫瑰斑点的萌发,再到她整个身体开始缓慢溃烂,流出恶臭而苦涩的眼泪。 玛丽亚渐渐被梅毒吞噬,汲取生命,她不得不艰难的移动,好心的女孩替她完成所有的指标,好让她可以躺在接过无数客人的床上享受最后的生命。 现在她说话都那么艰难,但她不断沉默着,用她的命运警示所有人,留在米莉塔的下场。 【1】米莉塔为爱神在古巴比伦的名字,此处指古巴比伦的圣妓制度:所有古巴比伦的女子必须前往一次神殿,供男人挑选,他们向心仪的对象抛出钱币:“我以米莉塔女神的名义召唤你。”,女子不可拒绝,必须同男人交媾后方能离开神庙 —————————————————————————————————————— 作者写文经常喜欢夹带私货,起名也是哈哈哈哈 锵锵锵,明天吝啬鬼夏贡先生正式出场!这位并不在一开始大纲的np男主里,后期剧情需要产生的,但是现在作者写着写着觉得他后面莫名好磕(? 更多详情,期待明天的更新(如果作者不咕 弗朗西斯·夏贡 Chapter7 今夜爱神不再降临,检查队依然就在妓院旁的街道上巡逻,他们每点亮路边一盏灯,米莉塔的光彩便暗淡一分。 没有客人的女孩们久违地感到舒适,她们打算趁着夜色出逃,悄悄散入寻常人家找她们心仪的情郎。或者姐妹相约一起换上寻常女孩家的衬裙,去感受妓院外的生活。 但楼下一阵急促的摇铃声和瓦尔萨夫人的大声叫喊打破了一切美好的构想,女孩们叹口气,再次换上轻薄的布片,大片胸脯与空气接吻,一声埋怨和咒骂,再匆匆踩着台阶赶去大厅集合。 德莱忒和德塔西娅一起下楼,她们站在妓女们的最后排,看不见前面的那位客人,只能听见这位年轻先生傲慢又轻佻的声音。 “我花大价钱帮瓦尔萨夫人摆平这件事,倘若就拿出这点诚意,是否有些对不起我为您交上的罚款?” 德莱忒暗自诧异,瓦尔萨夫人什么时候结识了有势力摆平这件事的人,仔细一想,除了那位未曾谋面的夏贡先生,其他估计是没有的。 “这一位,太寡淡,换下一个。”曼莉莎耸耸肩,从队列中走开。 “我不喜欢艳俗的女人。”阿塔拉顶着浓妆翻了个白眼,也站到了一旁。 “太矮,不要。” “这位女士是否过分纤瘦了?” 他拖着长腔的声调,挖苦讥讽的语气,使德莱忒在心里有了一个对吝啬犹太人的初步勾勒,前排的女孩还在一个接着一个出列,旁边瓦尔萨夫人的笑容明显逐渐僵硬,如果她们没能让这位挑剔的客人满意,最后受责骂的肯定也是她们,况且她们站在了队伍的最后一列,估计也是最容易被牵连的。 “西娅,我们溜回去。”德莱忒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的妹妹。 “但瓦尔萨夫人怪罪起来怎么办。”德塔西娅不安地踮起脚看了看,“那个男人是谁,之前没见过他。” “一个吝啬的男人,你甚至不要指望他为上帝的荣光献出一分钱,当然,我也认为这一文不值。” 德塔西娅已经习惯了姐姐对耶稣与主的不敬,她无奈地沉默,又将头伸出去看了看,“真的要走吗?” “瓦尔萨夫人肯定看不见,留下来面对这些挑剔与讽刺最后同样避免不了被瓦尔萨迁怒。” 见德塔西娅还在犹豫,德莱忒也不再多说,自顾自转身,在女孩们的遮蔽下往螺旋楼梯走去,她知道自己的妹妹很快就会跟上。 是的,她听见德塔西娅的脚步声追随着她,但她们没来得及跨上台阶,那边的客人又发话了。 “瓦尔萨夫人,是您说好将这里的女孩召集过来任我挑选以抵押您因为罚款欠下的利息对吗?那为何那边迟来的小姐这么急着离开?” 该死。德莱忒暗骂一声,她没想到那个挑三拣四的客人还有心情留意角落的动静,但她们被点名,原先并未察觉的瓦尔萨夫人也自然推开人群走了过来,她假笑着,抓在德莱忒手臂上的手却渐渐使力,“怎么回事——德莱忒?” 瓦尔萨对她的不满最后还是借着这个机会发泄了出来,她被毫不客气地往前用力一推,踉跄几步,最后在队伍前面站稳,和夏贡面对面。 她抬起头,藏好眼底地愤怒,对夏贡露出一抹微笑,她甚至挑了挑眉。 夏贡和她的预想可以说相差甚远,他并没有像其他吝啬鬼那样舍不得花一分钱在自己身上,相反,他为自己配了一副单片眼镜,用来检验他储存的金玉珠宝是否无暇,同样他也利用它来评估一枚古币的质量好坏。除去这一点,他完全是贵族的扮相,甚至如果他愿意收敛自己商人的气质,他完全可以混入贵族的晚宴。【1】 他在审视德莱忒的同时,她也毫不客气地直视着他,眼神肆无忌惮地扫过他栗色的发,微微上挑的眼尾与刻薄老成气质相矛盾的尚显稚嫩的脸,薄唇弯起的刻薄弧度,顺着他用金线编织的衣服纹路与袖边缓慢向下,膝盖以下露出的腿,再到他一尘不染的鞋。 瓦尔萨夫人这时把德塔西娅也连拉带扯地推出来,德塔西娅有一瞬间地惊慌,但她很快平复了心情,站在姐姐的旁边,她抿了抿唇,似乎默念了一声上帝的名字,然后偷偷把指尖塞进德莱忒虚握着地手里。 德莱忒与夏贡之间无声的交锋被打断,后者懒懒往暗红色沙发上一靠,朝德塔西娅投去一瞥,他终于找到嘲讽德莱忒的机会,于是冷冷开口:“可以直言不讳地说,比起你,我宁愿选择你身边这位。”他指着德塔西娅,对德莱忒作何回复感到有些兴致盎然。 “至于我,先生——”德莱忒并不理会他恶意的话语,朝他走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的夏贡,在他感觉不对想要起身的时候,德莱忒伸出手往他肩膀用力按下去,将他制在沙发上,然后屈起一条腿跪上沙发的软垫,她向他贴近,面露同样的挑衅与傲慢“我会说,您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您还没机会和我尝试过。” 她不等他组织语言反击,按住他肩膀的另一只手快速顺着衣服往下滑,落到他腿间,隔着裤子熟练地搓揉他的性器,“也许今夜之后,您就会转变观点。” 她在同他调情,也是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肆意羞辱他,玩弄他,刚开始短暂的慌乱过后,他也注意到周围女孩们的偷笑与窃语,这是他之前折辱她们的报复。从一瞬间快感中反应过来的夏贡很快抓起德莱忒胆大妄为的手,然后反客为主,从沙发上坐起,扯着她踏上楼梯。 “哪个房间?”他语气僵硬又烦躁,把德莱忒带得踉跄。 “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直接在楼梯上做哦?”德莱忒迈大步子跟上他的速度,依然是笑着挑衅的语气。 他讥讽地笑一声,随便踹开一个房间的门,将门闩一推,然后面无表情地把德莱忒推向不那么柔软的床。 【1】18 世纪,那时的古玩收藏家用单片眼镜来检查雕刻、画作和珠宝的细节 —————————————————————————— 吝啬鬼有点欠揍,和女主明天开车的时候也在互相拌嘴讥讽(?但是我觉得很可爱 注:之后文中还会出现将姐妹俩进行比较的对话,仅是由于剧情和人物需要的恶臭男人发言,并不存在雌竞(划重点!)姐妹关系很好,但德莱忒对妹妹的情感比较复杂,她对德塔西娅的爱常人也许难以理解(但变态作者喜欢嘿嘿! 妓院篇只是故事的起点,后期德莱忒会摆脱妓院去周游多国结交一些恶人朋友顺便搞各种男人,也会因为玩翻车被迫躲避通缉跑路哈。 纽扣(微H) Chapter8 德莱忒躺倒在床上,一只手垫住后脑,抬起下巴看向他,夏贡把眼镜取下来,用一小块方布轻轻擦拭一下,小心放置在旁边矮桌的红丝绒桌布上,然后才转向德莱忒。 她这个时候坐起来,后背靠着床头的软垫,眼神示意夏贡再靠近一些,当他不明所以照做的时候,她伸手捏住他衣服的一处刺绣,然后恶意地拉扯了一下,他很快应激地躲开,往后退了退,然后低头将被扯过的一角捋平,再三确认没有受损后说皱着眉头说:“别扯衣服。” 德莱忒挑衅地笑,再次作势伸出手去,他又闪躲了一下,甩开她的手:“能不能别碰,扯坏了你赔得起吗?” 他吝啬地不愿意花钱去修补衣服,但他现在对于衣服的过度在意使之前傲慢的伪装被撕下,德莱忒越来越觉得他这副样子很好笑,继续按自己的想法来逐渐掌控这场即将发生的情事。 “谁说要扯你衣服了,怕被弄坏就过来脱掉啊。”她只是轻轻捏住他的领巾,然后微微向上一抬一拉,害怕衣服被拉变形的他便不得不皱着眉头被德莱忒操纵着跌坐在床上,此时背靠墙壁的人变成了他,这场交锋中陷入了被动的也是他。 德莱忒分开他的双腿,跪坐在他面前,然后凑近他,先将他的外衣脱下,然后拆下领巾,从脖子处的黑粒纽扣开始逐一从上往下拆解。她先是灵活又快速的解开最顶上几粒扣子,然后逐渐放缓速度,她缓慢地摩挲做工精细的纽扣,慢条斯理的扭动、把玩它们,她像是逐渐分了心,将注意力放在了比解纽扣更有意思的事情上,比如让手游走在他腰侧,时不时不经意地掀起他的衣服挑逗几番,甚至将已经解下的纽扣再次扣上,抑或是尝试操纵他的手来解扣子。 她刻意放缓速度,将解扣子这一举动无限拉长,但是她确实做到了他要求的那样不扯坏衣服。她把呼出来的气吐在他的脖颈间,将自己与他不断拉近,偶尔她直起身子,嘴唇擦过他的下巴,但她似乎浑然不在意,反倒是他被突然的亲密举动搞得慌张又无措。 就像他要求的,德莱忒将动作放的很轻,甚至有意去抚平衣服的褶皱,拂去一些并不存在的尘埃,比起脱下他的衣服,她似乎更加侧重对衣服的整理与侍弄,也许说是对他的抚摸与玩弄更为合适。 “.....你搞什么鬼?”他尽量若无其事,但呼吸声的节奏随着她的动作明显被打乱,他的无所适从当德莱忒为了解开最后一粒纽扣故意将身体低低地趴下去,无限贴近他的腰腹,头发散落在他腿上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德莱忒停止去动他衣服最末端的那粒纽扣,而是将手覆上他已经肉眼可见隆起的那处再次确认,她再次用手草率地揉弄一番,听他压抑地小声喘息,然后又戏谑地放开,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 “你不帮我脱下衣服吗?”她轻声询问,然后转身坐在他腿上,侧着头仰靠在他肩膀上,变换成被他半抱着的姿势,暂时让渡了主动权。 “你自己不会吗?”他冷冷地刺她,但还是机械地照做,宽大的手掌虚虚地贴着她的衣服,僵硬的指节活动着,先是绕开她裙子外面包裹着的纱,再找到她腰后的系带缓缓一拉,整件裙子一下子涣散下去,他要帮她彻底把衣服脱下的时候被她阻拦,她再次转回身体直面他,裙子松松垮垮挂在她的腰间,德莱忒跪坐起来,高过他一些,然后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将身体拉向他,饱满白皙的乳房温润地压在他脸上,而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您的衣领歪了,先生。” “靠,你干什么——”夏贡下意识往后躲开,她依然维持这个姿势用胸去挤压他的脸,手则绕到他的脖子后面环抱住,将衣领压了压,而他深吸一口气,仰着头转开脸,她也跪着向前随着他的退缩而逼近,将他彻底压制在床的靠垫上无法再后移。 感觉到他要骂人,她适时而退,打量着他抿着的唇,四处飘散的视线,还有脸上淡淡的红晕,她贴过去啄吻他泛红耳垂的时候快速解开了最后的那粒纽扣:“夏贡先生,你耳朵好红。” 他一个激灵,也顾不上要保持衣服的整洁,快速脱下衣服就往旁边丢,然后把她的裙子也剥了下来,做着一系列动作的时候他一声不吭,但是粗暴的动作再次出卖了他。 差不多了,德莱忒心想。 她掏出他已经勃起的阴茎,这次她采取了类似古玩家端详一件随手买下的不详物件的姿势,左手时不时上下套弄的同时,另一只手握着龟头处,歪着头打量,然后用手指去摆动它,就像从各种角度欣赏一样文物,她把龟头溢出的清液抹开,神情如同在擦拭染尘的物件,她甚至微微吹了口气。 夏贡明显受不了她这种恶作剧似的打量,脸上泛起潮红,伸出手去握住她的右手,依然死撑着刻薄傲慢的语调却没有底气:“可以结束这种无聊的把戏了吗,你以为这很有趣?” 德莱忒和他无声地对峙,握住他性器的左手突然收紧,然后加快了套弄的速度,他溢出一声喘息,握着她的手松开转而用力掐住床单的一角,把被单握得发皱。 德莱忒右手手掌包裹住他的阴囊,在揉捏的同时开始用左手扣弄他的马眼,只见夏贡浑身一抖,忍不住射了精,大股精液全部喷在了她的手里,黏腻地从她的指尖滑落,在红色的床单上留下好几处潮湿的深色印记。 两个人同时愣住,都没有预料到这么突然,还是德莱忒最先回过神,抓起旁边脱下的裙子把手擦干净,看他那么快射精,还有前戏时无法掩饰的生涩,她心里大致有了底,但是还是故意惊讶地打趣:“你不会是第一次吧,夏贡先生。” 他先是一声不吭,然后咬牙切齿地开口:“我?怎么可能,反倒是你,这就是你服务的态度?” 德莱忒摊手,看破他的嘴硬,继续乘胜追击:“你之前从没去过妓院吧,是不是也舍不得花钱包养情人?难怪没什么经验呢。” 他直接被她戳破,气愤又羞恼,支支吾吾了半天,扔下一句:“今天就到这里,我对你非常不满意。”然后从床上下来,捞过衣服匆忙地穿上。 德莱忒躺在床上冲他笑,嘴上说着要拦他,“这么急着走,可我不是还没让您满意吗?这可不像您的风格。”但并没有要阻止他离开的意思,她就这样肆意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夏贡连领巾都没系上,抓起桌旁的眼镜戴上,然后把门闩拉开,落荒而逃。 —————————————————————————— 乍一看挑三拣四的刻薄吝啬鬼实际上是个舍不得花钱的处男,谁懂。。。 德莱忒:不是吧,我还啥都没干呢,就这? 我好像有那个搞h羞耻症,今天的假车就开到这里叭。 堕胎手术 Chapter9 玛丽亚终于死在了昨夜米莉塔暗淡的灯光里,梅毒至死都在折磨着她,曾经娇嫩的肌肤松弛地挂在生锈的骨架上,斑斑点点的红色丘疹像是不合时宜的玫瑰扎根在她贫瘠的身体里,流出宛如花卉成熟后散发出腐臭气味的脓。 妓女们自发前往玛丽亚的房间吊念,她的尸体被蒙上白布暂时摆放在这里等待下葬,她们用卡片写上赠言,再用细线悬挂在四周,有的女孩落泪,有的在默哀,她们自发地围绕在尸体四周,妄图用新鲜的花朵来掩盖白布下酝酿的尸臭,等待晚上正式举行葬礼。 德莱忒跟着妹妹前来悼念,德塔西娅手捧圣经站在床边念诵,德莱忒则空手而来,她注视着面前被白布遮蔽的躯体,似乎隔着一层浅浅的布也能望见玛丽亚的面庞是如何瘦削惨淡,红斑又是如何爬上她的脸颊。 凯格拉夫人的姑娘们也有特地过来追悼的,每到这种奇异的悲伤时刻,米莉塔并不相干的两面似乎就在缓缓融化,重新凝结成同样的一面。有人从诗篇上撕下一页诗句,粘贴在留下凝固精液的墙纸上: 夏天的花把夏天熏得多芳馥 虽然对自己它只自开又自落 但是那花若染上卑劣的病毒 最贱的野草也比它高贵得多 极香的东西一腐烂就成极臭 烂百合花比野草更臭得难受【1】 如果尸体旁边注定要饰以鲜花,为什么不能将注定发臭发烂的淫靡内脏摘取,用大捧颜色艳丽的花作为替代,让死亡的躯体最后绽放转瞬即逝的生命。 花朵和内脏哪一个腐烂得更快? 一个女孩往白布上洒下凝结的香露,这让她联想到教堂神父用手蘸取的圣水,妓院里飞溅的精液与淫水,肺痨病人死前咳出的一滩暗沉的血,又仿佛是阿格里皮娜准备的毒药,将玫瑰色的小姑娘转变成干涸的土色,最后再摧折为白颜色的死人。【2】 鲜花枯烂混合着白蜡烛与焚香的甜腻的香气,和尸体特有的气味像各色颜料在调色盘里相遇那样,异化为一种叫人眩晕的,难以忍受分辨的气味,所以德莱忒并没有久留,她不想这些味道在身上流连,这会让她感觉梅毒仿佛自始至终萦绕着她们每个人。 她走出去,但哭泣和悲伤依然纠缠着她,她路过几个低垂着头的女孩,其中唤作安娜的却并不是在为玛丽亚悲伤,她是在为脸上被嫖客殴打出的淤青而落泪,选择出去接客的女孩们心理对此都有所预料,走出米莉塔就像失去爱神的庇护,粗俗恶心的嫖客们得以毫无保留地展现他们用残酷伪装的不如意,但她们不得不冒着被强奸、抢劫、殴打、羞辱的风险走出去,因为瓦尔萨夫人命令她们这么做。 好心的女孩在安慰,包括德莱忒之前见过的那个坚持照顾老玛丽亚的女孩莉莉丝,也有冷漠的姑娘在沉默,双手冷酷地交织在胸前,面对安娜展露出更加凄惨的后背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她们最后还是决定拜访附近的一位女医师,她狭窄的小屋就是平时的诊所,无数女性曾光顾过这间不为人知的小小诊所,她平时会以较低的价格卖出一些药草,但这并不是诊所的唯一用途。 女医师私底下为她们这些妓女提供堕胎手术,以及一些用于避孕的药水,而她更不为人知的谋生手段则是将这些成型的死胎收集起来,然后高价贩卖给一些有特殊用途的神秘客人。 德莱忒需要购买一些平时避孕的药剂,于是与她们同行。她们换上日常的便装,然后走过七扭八拐的巷子,到达一处并不起眼的破旧住处,一个双目无神的年轻女孩出来开门,她是女医师的女儿兼助手,普通草药都由她负责。 到了这里,德莱忒便与她们暂时分开,她独自前往另一个狭窄的房间,那里有一条隐秘的地道,通往实施堕胎手术的地下室。 前来寻求帮助的不仅是妓女们,还有一些普通人家被诱奸后意外怀孕的女孩,也有想要拿掉偷情通奸导致的婴儿的已婚妇女,或者一些根本不适合受孕的女子。 她们因为不同的理由选择堕胎,却因为同一个原因选择了这里——禁止堕胎的法令。 堕胎被宗教人士批判为“与上帝的律法背离的邪恶行径”,因为人为的流产表示不肯为别人牺牲自己,这就违反了诫命,被掌权人判定为“违反人类法律的谋杀行为”;但难产妇女的死却成为了伟大而无私的代表,她们的死亡反倒成了上帝的召唤。 但在这个地下诊所里,她们并不需要上帝。 一名腹部隆起的妇女正躺在一张铁床上,双脚屈起,露出私处,医师已经用一把尖锐的器具刺进她的子宫,现在正用一把长度惊人的长夹深入母体内,将已经死去的婴儿分多次缓慢地取出来。 这只是堕胎手术地其中一种,还有其他妇女依然坚持先使用传统地堕胎办法,德莱忒曾见过有的女人坚信热疗可以堕胎,甚至不惜将烙铁贴在孕肚上,当然最后以失败告终。 至于堕胎的药物更是数不胜数,有人选择服用苦艾、芦荟和洋甘菊,也有人铤而走险使用碘,芸香或带毒的物质,最后往往是孕妇感到恶心头晕,严重者甚至直接死亡。 德莱忒并没有多看,她走到药柜边拿走几包已经配备好的避孕草药,打算依然像曾经那样,先试探性地服用一点,确认安全之后再长期少量使用。她返回的时候,医师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将取出的婴儿尸体进行拼凑,至于堕胎女子是否能活下去,这是谁也无法保证的,如果死了,就直接和那些死婴一并处理掉,反正没有人知道这些妇女因为堕胎而死亡。女人们当然也心里有数,但是往往她们会选择用生命去赌一把。 她把钱放在药柜桌上,但这时她的余光瞥见药柜的角落摆放着一些不起眼的黑色瓶子,她之前似乎并未见过这种药剂,于是凑近看了看,贴着的标签上有几行挤在一起的字,她尝试去辨认医师潦草的字迹,但最后只看清了零星几个字眼: 砷...混合...急性....致人死亡。 这可不像堕胎的药剂。 德莱忒察觉到女医师又往她的方向看了几眼,似乎对她在药柜滞留的时间过长而起了疑心,于是打算装作并不知情,神色如常地拿着包好的草药先行离开。 堕胎服务,死婴,剧毒的药瓶,地下室里进行的私人手术。 她觉得这一切都有趣极了。 【1】选自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2】改写自鲜花圣母 葬礼狂欢 Chapter10 晚上,玛丽亚的葬礼上亮起烛光。 妓女不会上天堂,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所以女孩们并没有大费周章准备那套神学仪式和弥撒晚宴。她们往玛丽亚的身上放满硬币,盖住皮肤上的斑驳疮口,塞住玫瑰与发皱老去肌肤之间的缝隙,唱着妓女的歌谣,细数光顾过玛丽亚的嫖客,七零八落唱起献给玛丽亚的轻浮小曲。 玛丽亚被换上了白色纱裙,脸上的梅毒印记用铅粉掩饰,干枯的头发蜷曲打结梳理不开,于是干脆挽成发髻藏在花冠下,整个人惨淡,但并不圣洁,妓女玛丽亚只是妓女,再多的玫瑰与蕾丝也无法让她成为圣母玛利亚。 “怎么不见碧莉缇丝,还有朱蒂斯?”在场的妓女们围绕着尸床起舞,其中一个不经意地问。 “还有好多人也不在,又被叫出去招揽客人了吗,唉。”一个年轻女孩浅浅叹息一声,继续跟上舞步。 “玛丽亚,玛丽亚,你的身段多么曼妙。” “男人们对你流连忘返,他们献上大把钱币。” 她们穿着露出半边胸脯的短裙,随意地踏着舞步,互相牵着手转个圈,哼着自己喜欢的曲调,裙角凌乱地飞舞,将花的香气散出去,从玛丽亚遗体的地方开始不断扩散。 她们最后在玛丽亚双眼上放上崭新的银币,仪式至此终结,歌声也渐渐弥散,完成仪式的女孩们又忍不住交谈起来: “不知道瓦尔萨夫人为什么大费周章给玛丽亚办葬礼,玛丽亚死前也过的那么凄惨也没见她多关心几句。” “可能毕竟是曾经的姐妹吧,说不定瓦尔萨夫人良心未泯呢。” 几个妓女交头接耳的时候,门外的帘子再度被掀起,外面款款走出一位高雅的名姝,她歪戴着一顶绯红色的珍珠镶边帽,蓬松的棕发溢出来,轻柔的堆在肩膀,身上的裙子有繁复的蕾丝与花纹,点缀的珠串看上去就价格不菲,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冷漠男仆,其次是另外几个打扮同样端庄的女人。 “奥薇拉姐姐!”妓院里的一个女孩扑上去抱住了为首的名姝,欣喜地惊叫一声,“你们也来了吗?” “我们都想来送玛丽亚最后一程。”奥薇拉随手把帽子摘下来递给旁边跟随的男仆,男仆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动作,她轻轻“啧”了一声,挑起一边眉毛,他才缓慢地伸出手接过帽子,夹放在自己腰侧。 她们都是之前被贵族看上包养的情妇,基本上已经和米莉塔没有多大关系,但这次瓦尔萨把葬礼举办地这么隆重,她们收到消息后也欣然前来拜访。 “喂,马尔沃利奥,”奥薇拉推搡了一下那位男仆,“帮我拿点酒来。” “....您知道主人不会允许。”男仆低下头,毕恭毕敬道,但德莱忒看见他被头发掩盖的眼睛依然凝视着奥薇拉,尽管视线略微下移,但这可不像一个仆人应该有的姿态。 “现在你的主人是我,去拿酒来,不要让我说第三遍。”奥薇拉仰着下巴蔑视地看着他,漂亮精致的眉毛皱起来,男仆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转身恭敬地去拿酒,但他那瞬间的不服从与傲慢被德莱忒看在眼里。 门帘上的挂坠再次晃动,嘈杂的嬉笑怒骂声越来越近,一群妓女簇拥着嫖客们挤了进来。甚至还未完全进来,就已经有妓女被压在墙上操了进去。 刚来不久的名姝们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默不作声找了个角落的地方,三三俩俩聚在一起叙旧,她们自认为自己已经脱离了妓院跟了别人,便也算半个上层阶级了,这样低俗不堪的场景她们自然是不屑再看,而其他年轻的妓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人撕扯起了衣服。 “这是干什么!”有的女孩惊叫,但下一秒瓦尔萨夫人撒泼的声音也从门后面如风刮了进来,“还能干什么,我费这么大功夫给你们招来的客人,还不赶紧卖力服侍他们?” 德莱忒这才注意到先前陪着嫖客进来的女孩全部顶着诡异的白色妆面,白到像是尸体的颜色,穿着朴素的白色衣裙,不着丝毫首饰。而她们进来后,就找了一个地方躺下或者半坐下,或者直接倒在地上,随后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比起大理石雕像真的更宛如肤色惨白的女尸。 “今天这场独特的葬礼集会上,所有女孩随便挑选,她们现在就像尸体一样。”瓦尔萨夫人指着穿着白裙的一个妓女点评道,“但只要你们占有她,她就会再次呈现活人的热度与风姿。” “当然,如果你们还是更喜欢活人,可以选择这些年轻的姑娘们。”她赶紧再补上一句,视线从毫不知情的女孩们身上扫过,露出一个恶意的微笑。 瓦尔萨夫人这番话一说,便是彻底把事情挑明白了,并不是她愿意花钱举行葬礼纪念玛丽亚,只是借这个噱头吸引嫖客来参加这个“奸尸晚宴”。 一部分女孩被命令打扮成尸体的模样,而另一半如德莱忒她们就完全不知情,被迫接受一群嫖客的到来,但德莱忒在那些人一窝蜂涌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已经牵着妹妹往礼堂的角落走了,她们借着几位名姝打掩护,顺利地来到边缘的沙发上。 那些已经被包养的女孩们不约而同地选择聚集在了这里,这让德莱忒认为瓦尔萨夫人已经事前叮嘱过她们,她们的过来也就是为这场淫荡追悼增加一些艳色,那她们完全找借口推诿不来不是吗? “瓦尔萨的确是告诉过我们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也告诉我们这片区域绝对安全。”奥薇拉突然开口,“很奇怪对吧,我也好奇为什么她们全都来了,毕竟,我们早就不过这种低俗廉价的日子了。” “也许做婊子的记忆已经深深植根在你们的心里了。”德莱忒似笑非笑地讥讽了一句。 “也许是吧,”奥薇拉也微微一笑,“但有没有可能,以这样一种全新的身份看着你们痛苦挣扎,是一件快意的事情呢? 德莱忒收起微笑,拉着妹妹走到另一边坐下,她拉开椅子,摆弄着桌上的茶杯和瓷勺,发出叮当碰撞的脆响,奥薇拉勾唇,转身撩起裙摆找其他姐妹聊天叙旧。 另一边,急不可耐的客人们早已挑选好自己的“尸妓”,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只是对新颖的做爱方式产生好奇与兴奋,但随着他们将性器送入女孩的阴道,开始深深浅浅的抽动,长久得不到反应的性交又使他们感到无趣,于是他们用力拍打着女孩肥嫩的臀部,拉扯着她们的头发,强制她们张开嘴巴为自己口交。有的女孩难受得干呕,但迫于瓦尔萨夫人的命令,只好继续装作毫无知觉的尸体,敞开双腿任人摆弄。 瓦尔萨夫人褪下外衣,露出里面阴森诡异的女巫袍,计算着时间,再过十秒,点燃的蜡烛便会同时熄灭—— 随着她摇响铃铛,蜡烛一同而灭,黑暗吞噬了整个房间,许多女孩忍不住惊叫出声,但这时候,瓦尔萨夫人踩上面前的桌子,点燃了一圈蜡烛,将她自己围绕在中央,也勉强照亮周围的人们。 “以死神塔纳图斯的名义,伴随着亡灵之舞,女孩们在此得以重生。”瓦尔萨夫人跳起一种古怪的祭祀舞,腰间坠着的金属环交错碰撞,她一边做着奇怪的手势,一边晃动刺耳的音铃。 她还挺装模作样,德莱忒心想。 但那些女孩们应声活动起来,她们舒展双臂,用裙摆擦去脸上惨白的粉,露出活人玫瑰色的面庞,完成这些动作后,她们就迫不及待地将腿分得更开,主动吞吃着男人们的肉棒。 真正的性爱狂欢才刚刚开始,只有玛丽亚的尸体依然平躺在原地,眼皮上盖着的银币不知道已经被谁偷走消失不见,露出一大块丑陋的尸斑。 —————— 失踪人口回归! 耶稣与神父(微H) Chapter11 德莱忒斜着身体靠在椅背上,德塔西娅在轻声和另一位女孩交谈,女孩用面纱把自己的脸严实地遮起来,帽檐的珠链垂落下来,晃动的黑色珍珠投影在脸上像几块丑陋变化的斑。 “尽量离开米莉塔吧,她并不像曾经那样美好了。”女孩转头看了一眼淫乱的场面,又厌恶地扭过脸。 “该如何离开呢?”德塔西娅天真地发问,于是女孩兴奋起来,身子前倾,给她分享自己如何吸引到一位富家公子,又是如何让他对自己死心塌地,她笑着晃着脚尖,让清脆的鞋跟敲打着地板。 这时候走来一位酒气醺醺的客人,他令德莱忒想到那些向耶稣投掷石子的愚人,不明所以被暗杀的蠢货,还有一生浑浑噩噩走向终结的贫民窟老鼠。但是今天他却摆出一副自以为是的姿态,滑稽地摆动双臂走到德莱忒面前,粗短而肮脏的手指攥住德莱忒裙摆的一角,留下了油腥和精液混合的脏黄色,尽管德莱忒可以假装他是一位不得知音的无名画家,那也许只是他将泥土混进颜料里搅拌出的失败品,但是去他妈的,他弄脏了她的裙子,还想和她接吻做爱。 德莱忒用脚踢开他,他软绵绵瘫在地上,醉得以为是自己摔倒下去,然后德莱忒把他扶起来,把她的酒杯送到他嘴边,动作温柔又不可抗拒地迫使他喝下,再用袖子擦去他溢出来的酒液,反正已经脏了。她像一个母亲在哺乳自己的孩子,但她心里想着的却是如何掐死他。德莱忒的袖口沾上珍珠粉末还有别的什么彩色的矿物,斑驳的痕迹被酒液晕开像是油画,搞不好他真的是搞某种艺术的家伙。德莱忒撩开他的头发开始端详他,粗糙而泛灰的脸,微红的眼睛,此刻他又像在耶稣尸体前追悔莫及痛哭的蠢蛋了。 耶稣,耶稣,她为什么一直想着耶稣!那个被鞭挞后钉死的混蛋,他甚至不曾回应她的祈愿,她没有一次在梦里同他做爱。她曾蒙着面纱走进告解厅,向神父诉说她的性幻想:将油彩涂抹在脸上扮作女圣徒或是圣处女,赤着脚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耶稣破败的房间,然后她会往窗外抛洒钱币驱赶走狂热的信徒,用修女的头巾捆绑他的四肢,在他信徒无知愚昧的欢呼声中强奸他们的圣人。 她说,她要像品尝一道美食那样细细舔吻他们的圣父,朝他吐口水,就像那些路过的粗鄙之人,他会在做爱的时候展现神迹吗,比如让精液溅落的四处生长出鸢尾花,又或者让她流出的液体变成奶与蜜,汇入应许之地。 德莱忒还在继续讲着,神父一声接着一声在喘息,她好奇地掀开面前的帷幕,看见掩藏在黑袍之下的罪恶之事,神父像虱子那样躲藏在幕后,手里握着他的鸡巴,撸动,喘息,胸脯在起伏。 “神父?”德莱忒笑出声,看着他羞恼慌张地遮掩自己肮脏的行为,再看神父的面容,一个年轻的见习神父,有些青涩,头发乱蓬蓬,估计是被她不那么正经的忏悔搞得勃起了,才这么狼狈。 “神父,你是否应该忏悔呢?”德莱忒从桌台翻进去,和年轻的神父共处狭小的忏悔室里,她掀开他的黑袍,让他的欲望赤裸裸暴露出来,随后抓起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乳房上,引导他如何去揉弄。德莱忒并不讨厌毛头小子生涩粗鲁的举动,她跨坐在他身上,用手抓住他勃起的阴茎,又玩弄了一下,堵住他的马眼免得他太早就射出来。 “看啊,你被魔鬼引诱了。”德莱忒故意用鄙夷的眼神去看他勃起的阴茎,这会让他无地自容。他支支吾吾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似乎想要为自己辩解,她当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德莱忒说,做爱也是将魔鬼驱逐出你身体的一种方式,所以我们要不要做爱? 他的回答不重要,再说,德莱忒压在他胸口的手心那里砰砰作响的声音已经回答了一切,于是的德莱忒在他面前拉起自己的裙摆,分开双腿,用手抓着他的性器,然后缓慢地坐下去。她轻轻地呻吟,把手搭载他的肩上,然后晃动自己的腰,小神父凌乱地呼吸着,双手扯住帷幕的一角,在德莱忒的引导着扶住她的腰,学习如何插入地更深。 “这是除魔忏悔的一部分。”德莱忒揽住他的脖子,啃咬着他的肩膀,咬出血,滚落下来宛如一串石榴籽,“是对你信仰不坚定的惩罚。” 德莱忒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你需要付出代价才能将身体里污浊的液体驱逐出去,所以,用力些。” 她驱使着这个小神父使劲操她,趴在柜台上,用绒布帘子盖着自己,把腰和屁股抬起来,享受着他卖力的忏悔。在神圣处所的隐秘角落做爱带给她悖德的快乐,这正是她不遗余力追求的。 性事结束后,她挖出他射进去的精液,抹在忏悔室的墙壁上,说,看啊,脏污的液体已经被我们一起驱逐出去,所以我们现在都得到了耶稣的原谅。 她整理好衣服走出告解厅,这次她在心里同上帝忏悔: “主啊,请你原谅我,我刚刚强奸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呢,我把他从你的身边夺走,作为对你的报复。当然,不原谅也无所谓。”反正上帝最不缺子民。 嗯,强奸,想到这一点她稍微清醒了一点,混乱的回忆和瓦尔萨夫人点燃的催情香薰令她腿间一片潮湿,那个男人前面是不是想强奸她?他把精液涂抹到她裙子和大腿上,现在正趴在她胸前啜饮,手还不安分地抚摸她,她把酒杯丢到一边,拉着他走到狂欢的人群中,她又让他灌下一瓶浓稠的酒,让他彻底烂醉,随后她牵引着他,把他带到死去的玛丽亚面前,随后掀开裹尸布,分开玛丽亚的双腿,把那个酒鬼推过去:“你需要复活的尸体在这里。” 精虫上脑的家伙便听话地莽头干了起来,他抓着玛丽亚布满尸斑的双腿,干着她糜烂的逼,此时梅毒之花正悄然绽放,德莱忒笑着看了一会儿,“你没能唤醒这具尸体,所以你被诅咒了哦。” 也许他并不会在意悄然增生的肉红色隆起的溃疡,但是随后的发烧,疼痛,毒疹应该会让他隐隐不安,最后皮肤和面部也被蚕食,这时他便会绝望地发现自己染上了梅毒,在痛苦中看着自己一点点溃烂,然后慌不择路选择用水银来治疗,将汞剂浇在流脓发烂的皮肤上,在双重痛苦中难堪地死去。 啊,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好的结局。德莱忒开心地在旁边笑,然后在别人没发现之前先一步离开。 奥薇拉·上 Chapter12 她走下楼梯,米莉塔的地下一层是厨房和仆人们居住的地方,那里永远阴暗潮湿,厨娘们不得不让厨房的柴火终日燃着,来避免食物受潮发霉,但那些最底下的仆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水汽像荆棘渗进她们的关节里,撕咬着她们,她们的骨头像点燃的柴火噼啪作响。 此时的厨房里热的惊人,厨娘们忙着熬制浓汤,准备着端上大厅供人享用,没人能腾出功夫招呼德莱忒,德莱忒也就自得其乐,她径直往里走,那边是仆人们狭小的房间,她心里默数,直走十三个房间,然后右转第七个,那个房间的拥有者是凯格拉夫人的一个年轻车夫,她没花什么功夫就说服了他帮助自己藏匿一些珠宝首饰,她把这些东西胡乱塞进一个木头盒子,用土气的织布包起来,然后藏在挖空的一块木板下再盖住。 其实这个行为很常见,稍微机灵点的女孩们为了藏下客人赠予的昂贵物品都会选择买通一个仆人,将东西藏在那里,因为无论是哪位夫人都会将那些女孩们挣来的饰品据为己有,还会定期搜查她们的卧房,以免她们偷偷藏下什么,所以老实姑娘们最后剩下的只能是一些劣质的首饰,也存不下多少钱。 女孩之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随便撬开地下哪一块木板,你都有可能因此暴富。”女孩们不约而同互相保守这个秘密,即使在地下室遇见了,也会一笑带过,尽管有些姑娘们相互看不顺眼,也不会将这个秘密捅出去给夫人,她们都很清楚谁才是剥削自己的人。 现在人群都在一楼正厅聚集,德莱忒打算趁这个时候存放之前在凯格拉夫人罗马浴池宴会上偷来的那些东西。 她很迅速地找对了房间,她敲了敲门,那个车夫过来为她开门,他看上去醉醺醺的,头发痞气地被揉的乱七八糟,德莱忒没和他多说话,蹲在地上用指甲扣起那块木板,把盒子挖出来,简单清点一下,然后把偷窃来的赃物一块块丢进去,再重新藏好盒子。 做完这一切之后,德莱忒才站起身来,直视那个车夫,他和德莱忒差不多的年纪,胡茬懒得打理,现在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从刚才开始就注视着德莱忒的一举一动。 “怎么,终于肯看我一眼了。”男人见德莱忒终于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才从床上坐起来,朝她张开双手。 德莱忒走到床边,伸手抱住他,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她对查理并不反感,但是她今天转头避开他带着酒气的亲吻:“我得赶紧回去。” 查理仿佛没听到一样,还是紧紧把她抱在怀里,贴着耳朵跟她汇报:“凯格拉夫人和往常一样,时不时去一些贵族那儿做客,”他顿了顿,“夫人她...最近好像,经常和别人提到德塔西娅,似乎已经认为她是自己那边的人,想要把她推销出去。” 德莱忒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给了他一个吻作为谢礼,“萨弗尔侯爵,夫人最近是不是和他走得比较近?” “确实是这样。”查理依然箍着德莱忒的腰身,然后向后一倒,德莱忒便和他一起栽倒在床上,她一边回应着他的亲吻,又问:“萨弗尔这个人,怎么样?” 查理从她的脖子一路吻下去,喘息着回答:“我从凯格拉夫人那里听到,他是个很有钱且单身的男人,但是曾经因为一些事情差点面临牢狱之灾,最后还是出钱摆平的。” “什么事呢,你有没有去打听?”德莱忒伸出一只手撩开他的刘海,又很有耐心地把他凌乱的头发梳理了一下。 他抓住她的手,放到嘴边吻着:“具体我不太清楚。” 德莱忒把手抽开,他听话地不再和她纠缠,任凭德莱忒起身,又开始抓弄刚被梳理差不多的头发。 “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德莱忒踮脚亲吻一下他的侧脸,“如果哪天我妹妹被凯格拉夫人叫去,虽然我已经告诫过她,但还需要你到时候帮我强调一句:‘无论是有人愿意包养她或者邀请她过去暂住几天,都让她先不要答应,就说需要回去和姐姐一起考虑一下。’另外,下次凯格拉夫人再去拜访侯爵的时候,尽量帮我多打听几句。” 德莱忒最后把一个镶嵌着一块猫眼宝石的戒指戴在查理手上:“这个送给你,有需要的时候拿去卖了就行。”拒绝了查理想要亲吻她的请求,德莱忒打开房门打算离开。 她刚出门,就听见斜前方一个废弃的储藏间传来东西被摔碎的声音,德莱忒顺着声音走过去,从门缝里传出奥薇拉愤怒的质问: “马尔沃利奥,你对主人就是这个态度?!”奥薇拉明显是喝醉了,说话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她挣开他拉着自己的手,想要走出房间,但是那位管家却一反常态,强势地把她重新拉回去,她踉跄地撞上一旁堆积的杂物,更加恼火,“我让你放开我!” “你没有资格命令我!”,马尔沃利奥大声吼她,看到她下意识躲闪了一下,深呼吸后又恢复理智,他继续用一板一眼的语气说道“我会告诉路易斯爵士你跑到这个龌龊的地方,和那些男人伤风败俗地调情,并且——”他停下来,接着是纸页翻动的声音,他似乎在翻看什么东西,“加上刚才赌博欠下的,你这个月已经欠下30塔特。”【1】 “那又怎么样。”奥薇拉嗤笑,“路易斯愿意为我还清赌债,我还会告诉他辞退你这个只会像狗一样寸步不离监视我的仆人,这样就能减轻他的负担了。” 马尔沃利奥被她的羞辱彻底激怒,也口不择言起来:“你不过是主人包养的一个妓女,你算什么东西!” “你再说一遍!“奥薇拉怒不可遏,狠狠扇了他一个巴掌。 “啪——” 马尔沃利奥被打的偏过头去,周围死寂了一瞬,他甩开脸上的头发,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一个,浪荡、挥霍的婊子,败光主人的财产,还背着他和其他男人眉目传情——” 奥薇拉再次抬手要打他,这一次他用力抓住了她的手,然后把她按在墙壁上,继续一字一句羞辱她,“你以为,你以为路易斯爵士会在乎你吗?他有完美的家庭,你只是他用来消遣的情妇,他随时可以抛弃你换个新的。” 奥薇拉不再说话,马尔沃利奥于是放开她,满不在乎地用手触碰一下被她扇红的左脸,“不许再来这种地方,现在马上回去,我会向主人说明一切,随便你怎么说。” 马尔沃利奥转身要去拧门把手,刚才一直在门口偷听的德莱忒赶紧躲到一边,但刚才沉默的奥薇拉趁着马尔沃利奥背对着她没有防备,走到他背后猛地一拽,把他往后扯去,他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你他妈——”他的背部撞在地板上生疼,忍不住骂出声,但奥薇拉转而骑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向下探去,在他愤怒的注视下抓住他裤裆那处,然后用力一握。 【1】钱币制度:这个国家的1金塔特Tart=20银索纳Sora 1银索纳=12铜利弗尔Friel,塔特为主币,其他两个辅币,1塔特相当于现在2000rmb,,索纳100rmb 奥维拉之夜·下 Chapter13 马尔沃利奥闷哼一声,身体微微拱起,他想要制止奥薇拉出人意料的举动,但是她粗鲁而激烈的动作将他完全把控住了。 “看啊,马尔沃利奥,”奥薇拉一边肆意搓揉玩弄他,一边俯下身在他耳边羞辱,“你现在简直就像一条发情的公狗,这么快就有反应了吗?” “你说我是妓女,那你喜欢这样吗,这个妓女的小把戏——”奥薇拉改成用两只手一起抓握,马尔沃利奥找准时机奋力一挣,反过来把奥薇拉压在身下,他剧烈地喘息,双手撑在她身边,“你这个婊子。” 奥薇拉松开手,环抱住他的脖子,然后施压抬头吻上去,奋力撕咬着他的嘴唇,咒骂道“狗一样的奴才。” 马尔沃利奥不甘示弱地咬回去,她的嘴唇也被咬破,唇齿间尽是血的铁锈味,他们相互较劲着,一直到奥薇拉快窒息,死命捶打他的胸膛,两人才分开。 奥薇拉胸脯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的同时不忘嘲讽他:“马尔沃利奥,你不过是个伪君子!美其名曰帮路易斯监视我,其实是你自己嫉妒我和其他男人谈笑风生罢了,你像个偏执狂一样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你....”奥薇拉突然凑过去,用一种残忍的语气笑他,“你是不是早就迷恋我了?” “....我不可能喜欢你这样放浪的女人。”马尔沃利奥吐出口中的血沫,死死盯着她,抓着她的双手压在地上,不给她任何动弹的机会。 奥薇拉笑了起来,“那你为什么在我和路易斯做爱的时候用力摔上房门发出噪音,或者用公事打断我们亲热?为什么就连我睡觉的时候也在守在一边盯着我看?又为什么处处和我作对?” “向路易斯爵士汇报公务是我的职责,看守你也是主人吩咐的,至于和你作对....我只是看不惯你这种浪荡的妓女用各种下贱的手段耗空主人的家产。” “真的吗?”奥薇拉把下巴微微抬起,艳丽的唇一张一合,“我现在正被你压在身下,你的家伙还硬硬地抵着我呢,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奥薇拉感觉到他抓着自己的手又紧了几分,他整个人都在紧绷着,她继续缓慢蛊惑他,“你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路易斯什么也不知道,你真的要拒绝我吗,马尔?”她故意提起嗓子这样念他名字。 “你难道——” 马尔沃利奥没等她话说完,猛地俯身吻住她,比起说吻,更不如说是撕咬,比刚才更要粗暴和狂热,奥薇拉同样激烈地回应他,同时用手扯掉他衣服的纽扣,然后拽开拉链。 “马尔沃利奥,你像只疯狗。”奥薇拉皱着眉头又扇了他一巴掌,然后拭去嘴角的血迹。 他的头发凌乱地垂在脸上,顾不了那么多,马尔沃利奥胡乱地掀起她的裙摆,扯下她的内裤,就这样用力捅进去,被她紧致包裹着的感觉让两个人同时谓叹一声,他将阴茎全部插入她的穴里之后,缓缓抽离一点,便开始剧烈的抽插。 “哈啊,啊.....呃——你他妈别这么急!”奥薇拉的声音被他撞击得支离破碎,露出来的乳房随着他的律动不断颤动着,她闭着眼睛甜腻地呻吟,他不由分说把手指塞进她的口中,让她只能在喘息的间隙漏出一点点声音。 “马尔....马尔.....啊!啊啊!”男人猛烈的撞击让她身体不住地颤抖,奥薇拉脸色潮红地看着他,他紧抿着唇,卖力地操干着,一反常态,不再理智地令她憎恶,现在的他一边扣住她柔软的腰肢,一边用力揉搓着她的乳首,像是对她之前行径的报复。 奥薇拉的穴肉颤抖着,她感觉被他操得发酸发胀,他又快又重,一直以来积攒忍耐的欲望终于得以在她身上发泄,马尔沃利奥甚至恶趣味地揉捏她的阴蒂,刺激她更加用力绞紧阴道。 “啊啊啊....马尔沃利奥.....你!啊!嗯啊——”汹涌而来的快感让她想要骂的话语到了嘴边就变成呻吟,奥薇拉在他粗鲁的动作下更加放荡地叫出声,她呜呜呻吟着,感官全部被快感占据。 “奥薇拉,你看看你现在多么淫荡。”马尔沃利奥忍不住回想起曾经她在路易斯床上同样诱人的呻吟,她当时也是这样一副表情吗?他抓起她的头发,强迫她昂起头看着自己,但他越是让自己不要去想,自己就越是郁气,于是放缓了抽插的速度。 “不够!还想要....给我更多....哈啊!!”奥薇拉被他撩拨地受不了,突然放缓地动作让她更加难耐,她扭动着身子想要获得更多快感,却没料到马尔沃利奥干脆直接抽离出她的身体,“别,别这样!我还想要——马尔沃利奥——给我!”奥薇拉腿间一片潮湿泥泞,他这时候突然的撤离让她已然混沌的大脑搞不清楚情况,她只会茫然地重复一句又一句,“操我!啊啊啊.....马尔沃利奥。” 奥薇拉直起身,主动爬向他,亲吻他的下巴和脸,曾经不屑用正眼看他的奥薇拉现在正卑微地向他祈求,就像马尔沃利奥迫于主人的压力每次低下头接受她厉声的无理要求那样。这时候复仇的快感像丝丝缕缕蜘蛛网一样飘荡开,最后黏结在他心里,他假装像是听不见她说话一样,毫不在意她快要被欲望击溃,现在是他占据主动,奥薇拉已经无法像之前那样傲慢地用她的唇舌吐露那些字眼,她涂抹艳丽的口正一张一合地祈求。 马尔沃利奥突然就从这个荒诞的场景中游离出去,他仿佛又回到宅邸里,奥薇拉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放肆地把樱桃核吐在地上,然后大声喊他的名字,她说,我的乖狗狗,把樱桃核全部捡起来,不然路易斯会生气。马尔沃利奥忍着被羞辱的怒气鞠躬说是的主人,然后一次次俯下身,捡拾沾有她口水的暗红色果核,重新堆放在果盘里,奥薇拉就那样趴在床上,笑着看他将一颗颗果核全部捡拾起来,睡裙的胸口垂下去,隐隐露出丰满的沟壑。 他下意识摸索手指,这次除了她的口水,还沾满了她的淫液。马尔沃利奥,马尔沃利奥,她还在不远不近地喊着他。奥薇拉在他出神地时候再次骑坐在他身上,主动用小穴去套弄他,把他重新拉回到现实的性爱中,马尔沃利奥喘了两口气,像是终于理清了思绪,又一次快速抽插了起来,再一次被填满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晃动起身体尖叫,“啊啊——” 奥薇拉感觉她的身体似乎在爆炸,每一寸被触碰到的肌肤就像是宇宙里飘散的碎片,她整个人也飘荡在太空里,交合处早已泥泞不堪,她整个人似乎都被爱液浸透,黏糊糊湿哒哒,他们的性爱像地下室一样阴暗隐秘,也肮脏,奥薇拉这么觉得。她觉得自己昏了头,在这样一个肮脏的地下室和一个管家搞在了一起!而且她和他彼此厌恶对方,她故意刁难他,他在路易斯面前一遍遍清点她欠下的赌债,谁都别想好过。但是,但是!马尔沃利奥用手揽着她的时候,她感受到路易斯从来没有给过她的奇异的感觉。路易斯始终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把她当作好不容易得来的珍贵的娃娃那样珍藏,他渴望她,却又羞涩地不好意思开口,奥薇拉每每主动对他投怀送抱的时候只觉得轻而易举,也因此更加厌烦,她把持着那么久的主导权,现在却被马尔沃利奥,一个管家,仆人,以这样可以说得上羞辱的方式夺走,奥薇拉感到羞耻,愤怒,以及对背叛路易斯的内疚与快感,现在轮到奥薇拉在欢愉中恍惚。 马尔沃利奥把她抱在怀里操弄,这个姿势让她很快就没有了力气,“马尔....马尔....啊!马尔!”她一声一声喊他,最后彻底无力,瘫软在他的怀里。但他并没有尽兴,阴茎依然挺立着,他一直在注视她,在她无力瘫倒的时候伸手把她翻了个身,然后强迫她俯下身子替他口交。 “唔唔?!”奥薇拉用仅剩的一点力气向后退缩,她拒绝这样的羞辱,但是马尔沃利奥依然用手臂把她缓慢往下压,阴茎在她脸边晃动,最后还是被强迫着吃了进去。 操你妈,马尔沃利奥!你这个婊子的孩子!奥薇拉大声骂他,却被口腔里的性器顶弄地含糊不清,口水不受控制从嘴角流下,他制止住她挣扎的手,把她头发抓成一束固在脑后,让她甚至没法腾出手去擦,只能看着口水拉扯出银丝滴落在底,奥薇拉气得要发疯,你他妈的马尔沃利奥! 奥薇拉反抗无果,一边被他强迫着口交一边在心里使劲咒骂他,马尔沃利奥就是一条发情的公狗,她抬起眼睛瞪他,看到他爽得仰头喘息,越发顶弄她的喉咙,她倒是希望自己能吐出点什么来恶心他,但是先前,该死的,都是瓦尔萨的劳什子宴会,还他妈在葬礼上玩奸尸!恶心得她根本没有胃口,没能吐出任何东西,反而自己干呕得流眼泪,那个老巫婆也差不多到了该死的时候了! 奥薇拉呜呜地抗议,喉咙因此蠕动却让他获得了更多的快感,马尔沃利奥看着奥薇拉垂下曾经高傲的头颅,舔舐着他乖巧如一只羔羊,当然,这只是他以为。 终于他的呼吸一下子凌乱起来,似乎马上要射精。奥薇拉温热湿软的嘴巴将他的性器包裹住,手现在在他的要求下被迫揉弄他睾丸,他又快速挺动几次,终于在她的嘴里射了出来。 奥薇拉甩开他的手直起身来,深深地呼吸,他刚才让她几乎要窒息了,嘴里的精液多的要溢出来,她昂着头,米白色液体还是从嘴角留下,像是珍珠液化那样要流一地。 “你可以吐出来的。”马尔沃利奥靠着墙角喘息,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忍不住说了一句。奥薇拉用最后一点力气强撑着爬到他面前,她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要支起身来,马尔沃利奥不明就里,还是伸出手帮了她一把,实际上是把她往自己怀里拉了一把,像摆弄一个布娃娃那样替浑身瘫软的她穿好衣服。 奥薇拉坐起来,和他面对面,然后抬头,当着他的面做了一个很明显的吞咽动作。 马尔沃利奥揽在她腰上的手一下子收紧。 但下一秒,奥薇拉吸一口气,像曾经吐果核那样,张狂放肆地,把嘴里的秽物全部吐在马尔沃利奥脸上。 “你——”马尔沃利奥没有料到她的举动,精液和口水混在一起糊在他的脸上,又很快滑落在他敞开的衣服上。 “你不会以为我会把你的东西吞下去吧?”奥薇拉趁着他闭着眼睛擦拭脸上的东西,又恶狠狠给了他两个巴掌,“马尔沃利奥,你哪里是一个管家?你他妈就是一个贱人,婊子!” 他坐在地上,默默清理着污渍,奥薇拉缓慢地撑着膝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把他系好的蝴蝶结重新拉散,自己重新打结,她不再多看他一眼,收拾东西就要去开门。 德莱忒之前一直在门口窥听里面的举动,现在听见奥薇拉要出来,已经安静地找了一间没有锁门的房间躲了进去,等那一声门被重重关起,奥薇拉怒气冲冲的高跟鞋声渐渐消失之后,德莱忒又耐心地等了一会,不久又传来门被打开和关上地微响,这次是马尔沃利奥离开的声音。 德莱忒这时走出去,正面和他撞上,她故作吃惊看着他被扯得歪七扭八的扣子,打量他衣服上一点没擦干净的痕迹。马尔沃利奥整个人显得很狼狈,脸上还留着红肿的巴掌印,他没想到外面有人,窘迫又尴尬地看了一眼德莱忒,急匆匆转身离开。 德莱忒沉默了一会,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终于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 我当时看名姝的时候觉得夏洛特和管家好磕!但是管家后面的行为让人一言难尽,这两章有几个点是参考名姝写的~ 想要评论qwq 碧莉缇丝之歌 碧莉缇丝没有参加这场惊世骇俗的晚宴,她在天色刚暗下来的时分就借口拉客出了妓院。她已经在米莉塔旁边不远处的巷子里徘徊很久了,这是一个迷宫般的贫民窟,也是许多野妓出没的地方。那里充斥着妇人泼洒的污水,醉汉的呕吐物和流浪乞丐的屎尿。她称它为迷宫巷,但更多的人会管它叫妓女巷,流浪汉之家,穷人和老鼠肮脏的住所之类。 碧莉缇丝唱着歌。 “一个女子穿着白色羊毛衣/另一名披丝绸戴金/再一名以鲜花、绿叶与葡萄为衣饰。 而我,我只会赤身裸体生活/我的情郎,你就按我这个样子拥抱我吧:不着衣裙,不戴首饰,不穿便鞋/这就是碧莉缇丝,独一无二的。 我的乌发是天然的黑/我的红唇是自然的红/我的发卷围着我飘拂/松散的,圆圆的,像是羽毛。 拥抱我吧/就像我母亲许久以前某个神情之夜那样抱我/如果你喜欢我这样/可别忘记告诉我。” 她和那里所有的暗娼一样,只是站在巷子里,偶尔摆弄一下衣服上的丝带,或许就会有酒气醺醺的家伙路过,愿意为自己突然萌生的下流欲望买单。但手里头有点闲钱的人并不会在此处经常出现,倒是俟机骚扰姑娘的几个流氓混混会在这里驻足。 她遇到一个好不容易摆脱客人从米莉塔之屋逃出来的姐妹,女孩来不及整理自己乱糟糟的衣服,就惊魂未定地和她吐露自己的遭遇。 天哪,碧莉缇丝在心里惊呼,这群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在一个悲惨妓女逐渐腐烂的尸体旁边做这种邪恶的亵渎之事!瓦尔萨夫人甚至打扮成一个恐怖的女巫,企图召唤亡灵?还往女孩们身上涂一层又一层的白粉,青紫的尸斑,耶稣啊,她竟会堕落到这种地步! 逃出来的女孩还在喋喋不休讲述自己是如何凭借花言巧语让客人答应同自己换一个地方做,然后她趁着客人解着裤子的时候撒腿就跑。安吉拉是后来又一批不明所以被带入宴会供人玩乐的年轻小姑娘,她们尚且稚嫩,初入事业懵懂而羞涩,却没料到她们的第一次竟然会发生在这样诡异恐怖的性爱狂欢上,令她更加战栗的是,那些有经验的姑娘们似乎对此不以为意,甚至像模像样扮演起一具尸体来。 “幸好我身手敏捷,跑得也挺快,不然——”安吉拉第叁次暗自庆幸地絮叨,但碧莉缇丝突然听见一声惊恐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认出来那是自己同伴卡珊德拉的声音,方才在巷子里她们还闲聊了一会才各自分别找自己的嫖客,难道她被流氓骚扰了? 碧莉缇丝当即顺着声音的来源跑过去,她勉强在黑暗幽深的巷子里辨认道路,她依然对这个迷宫不甚熟悉,安吉拉虽然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下意识跟着她七拐八扭跑过几条狭窄的小路,期间还差点吓到了一个妓女和她的嫖客。 “你你真的要过去?”安吉拉上气不接下气,艰难地翻过一个损毁的障碍物,“会不会有危险啊” “那是我朋友。”碧莉缇丝拽着安吉拉继续往前跑,期间她做好了同混混们交锋的准备,从地上捡了一块勉强趁手的木板,安吉拉则抓了几块石头塞到口袋里。 她们又拐过一个弯,已经来到了巷子最深的那片区域。 碧莉缇丝很少来这片区域,这里流传着太多口口相传的诡异事件,什么,诡异死掉的黑猫,意外捡到的带血的匕首,甚至还有人声称无意间目睹了一场屠杀。 这里的路她已经完全不认识了,于是她谨慎地放缓脚步,倾听着周围的情况。 安吉拉扯了扯她的衣角,指向左边的一条狭小过道:“那边有人!” 碧莉缇丝举着木板走在前头,安吉拉猫腰缩在她身后,她们一前一后走着,碧莉缇丝这时候也听见了声音!是一个人喘气奔跑的声音,夹杂着还有颤抖的呜咽声,她更加担忧卡珊德拉,但这里稀薄的月光也被左右荒废的破楼遮挡,只留下被切割的几片区域可以看清。 “是谁在哪里!”碧莉缇丝壮胆喊道,“是谁?”她喊完后立刻放缓呼吸,减轻脚步声,然后慢慢向前挪步。 听到声音后,那个奔跑的人先是僵直在原地,随后以更快的速度向她们的方向冲过去,碧莉缇丝还没来得及就着月光看清越来越逼近自己的人影,那个人便狠狠撞进了她的怀里。 旁边的安吉拉在尖叫,碧莉缇丝被撞得有些发昏,这时候雾转星移,月光转了个弯倾洒在她身上,那个人惊惶地抬起脸,碧莉缇丝看清了,那正是狼狈的卡珊德拉。 “卡珊德拉,你——” 女孩蜷缩在她的怀里不停颤抖,恐惧到了极致,碧莉缇丝低下头,看见卡珊德拉抓着她手臂的两只手,都沾染了大量惊人的血迹,不,不仅是她的手,卡珊德拉的衣领,甚至是刚才还干净整洁的裙摆,此刻全都洇满了鲜血 米莉塔之屋。 德莱忒已经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她摆出的那副高贵姿态使得几个对她蠢蠢欲动的客人不敢鲁莽上前,怕得罪了哪个权贵招来灾祸。 她的斜对面坐着奥薇拉,她面色的红晕还未消退,正偷偷用梳妆镜整理自己的仪容,她同样把贵族的气质拿捏的恰到好处,德塔西娅坐在德莱忒旁边,她不敢看面前恐怖的撒旦般的晚会,正埋着头默背着圣经的篇章。 德莱忒察觉到有一些男的开始对自己的妹妹垂涎起来,似乎想要趁她没防备的时候把她扯下去,德莱忒于是重重把茶杯一放,小小震慑那些人一把,然后挪动自己的凳子,让自己与妹妹坐得更近些,然后俯身在她耳边吹气: “在背哪一卷呢?” “啊是《耶利米哀歌》”,德塔西娅美丽的头颅低垂着回道,耶利米先知因目睹耶路撒冷城被巴比伦围攻、掠夺、焚烧和摧毁而哭泣,此刻的德塔西娅也在为众多不幸被卷入瓦尔萨夫人宴会的姐妹而落泪,他们如此相像,连同他们的悲哀与无能为力。 “但是,你看,她们很多人不是乐在其中吗?”德莱忒将身子倾斜,靠在自己妹妹的怀里,伸手勾着她的头发丝把玩。 德塔西娅像一只羽毛被暴风雨打湿,纠结在一起的委屈的雏鸟,她也俯下身倚着姐姐,“可怜的老玛丽亚。”她圣女般叹息道。德莱忒顺势安慰地吻了吻妹妹。 德莱忒一系列亲密的举动让那些暗地里观察的客人们以为德莱忒是一个喜爱女色的女伯爵,德塔西娅则是被她相中的玩物,也只好识趣地放弃了面前诱人的果实,转而寻觅其他落单的可怜女孩。 “你们俩差不多得了。”奥薇拉在旁边没好气看了德莱忒一眼:“瓦尔萨夫人就不能来管管你吗?” “她?她现在估计对我满意得不行呢。”德莱忒笑着挺直身体,抿了一口茶。 “哈?”奥薇拉怀疑地看着她,眼神突然一变,她刚想开口,德莱忒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便坦然地承认,“这场晚宴是我提供的创意,那又怎么样?” 奥薇拉和德塔西娅都惊讶地看着德莱忒,后者更是有些难以置信,“姐姐,你怎么会——” “啊,可爱的小西娅~”德莱忒笑眯眯地伸手捏她的脸,看她又是一副要为他人苦难不幸落泪的样子,德莱忒用手把她眼角的泪拭去,“逗你玩的啦。” 德塔西娅嗔怪一声,又再次陷入忧伤,她与一切如此共情,这使得她比旁人更多地从信仰与身边的美好中获得快乐,也更经常因为目睹惨淡的事情而悲怀感伤。 但奥薇拉可不这么想,这场令人不寒而栗的晚宴绝对是面前这个女人的主意,她知道德莱忒足够邪恶和恶趣味来想出这个法子。 先前她甩开马尔沃利奥独自回来时好不容易赶走了几个女孩,找了一个单独的座位,就是不想旁人看出点端倪,但德莱忒偏就故意不识人脸色,大摇大摆在她附近坐下,还把她妹妹也拽了过来,让她总是隐隐担心被她发现哪里不对。奥薇拉不得不说,德塔西娅这样甜美贞洁的女孩更适合在修道院里,虔诚地抄写经书,准时晨祷和晚祷,加入唱诗班,参与弥撒之类。至于德莱忒,她倒是天生属于妓院,不过奥薇拉倒是怀疑这样一个小妓院能否真的容纳下德莱忒。 德莱忒本来百无聊赖地逗弄妹妹,但她眼睛的余光瞥见马尔沃利奥从拐角处走过来,看起来他之前消失不见似乎是去把自己彻底清理了一遍,他的发梢还在向下滴水,不过换下了那件纽扣都扯掉了的里衬衣。德莱忒和马尔沃利奥很默契地假装谁也不认识谁,只不过奥薇拉还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扭头看过去,对上他没什么情绪的眼睛。 看到马尔沃利奥朝她这边走来让奥薇拉整个人应激起来,她腾的一下起身,骂了几句话后拿上摆在旁边的礼帽就往外走,马尔沃利奥马上跟上去,默默伸手替她从拥挤的人群中开出一条道路,奥薇拉翻了个白眼给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唤了个马车夫,自己提着裙摆坐上去。她用手拂开帘子,没好气地对站在马车外的马尔沃利奥说:“你不准上来,滚蛋。” “主人让我务必保护您的安全。“他说。 这个该死的家伙这时候又一板一眼扮演起一个管家的角色了,装什么装!奥薇拉气得想骂人,但他已经快她一步,也登上了马车。 她冷哼一声,车夫驱动马车向着路易斯爵士的住所驶去。 反方向,几个女孩互相搀扶着朝米莉塔走去,一个女孩垂着头,衣裙隐没在夜色与宽大的披风中。 血泊里的烛光 瓦尔萨夫人依然享受着盛宴,她高坐在女巫的座位上,桌前假模假样摆着些叮当响的仪器,她身旁是两个侍女,她们诚惶诚恐服侍这位摸不清脾气的女巫,她召唤亡灵,现在正在接受男人们对她的崇敬与亲吻。 她的身边是一个被制作成女人形状的大型容器,尽性的嫖客们正排着队来参拜这位掌握黑魔法的女人、撒旦的情人,他们将钱币投进容器中以完成朝拜,狂欢已接近尾声,筋疲力尽的众人昏昏欲睡。 在宴会达到高潮的时候,全场只剩下玛丽亚这个死人,现在倒是多了不少醉死或者睡死过去的男女,他们身上沾满各种体液与酒酿,乱七八糟瘫倒在地上,有些男人甚至还未将性器从女孩们体内拔出来。 “咚咚咚。”门口传来沉重的敲门声。 除了去应门的女仆无人理会。 门开后,碧莉缇丝急匆匆地走进来,另外的女孩们留在门口,碧莉缇丝穿过颓靡的大厅,径直踏上几阶楼梯,来到瓦尔萨夫人身边,没等瓦尔萨夫人对她莽撞破坏气氛的行为说些什么,碧莉缇丝就急促地同她耳语几句,瓦尔萨夫人的笑容消失了,她看上去有些紧张,揪着碧莉缇丝连问了好几遍:“你确定?” 得到碧莉缇丝肯定的答复后,瓦尔萨夫人深吸一口气,转头和剩下几个嫖客赔笑着说失陪,然后裹紧她的黑色女巫长袍,走到大门处,那里站着安吉拉和卡珊德拉。德莱忒察觉到有事情发生了,便抱着看戏的态度踱步过去,她抓着碧莉缇丝,懒散地问:“发生什么了?” “米莉塔旁边的迷宫巷,死人了。”碧莉缇丝沉重地说。 德莱忒来到大门口的时候,瓦尔萨夫人正不断地追问卡珊德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看清那个死掉的人是谁了吗?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你当时都看见了什么?” 卡珊德拉在她们的陪伴下已经镇定了很多,但面对瓦尔萨夫人的一系列连珠炮问,她难免有些畏缩,碧莉缇丝揽着她的肩膀安慰她,于是卡珊德拉深吸一口气,缓慢讲述自己的经历。 她说,她当时在拉客,有一位客人寻求刺激将她带到巷子的深处,完事后客人便离开了,她当时由于迷了路,有些紧张地四处走动: “巷子又深又黑,我看不清路,在我摸索的时候我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滩污水摔了一跤,整个人都摔在那摊水迹上,但是...但是....”卡珊德拉说到这里,再次颤抖起来,她抽噎了两声,才勉强继续说下去。 “我起身后,衣服和双手都被水弄湿了,但我发现手上湿漉漉的水....不,那黏稠的根本不是水!我看了半天,才突然察觉到浓郁的血腥味....那不是什么水!那是一大摊血迹!有人被谋杀了,血流了一地.......我后来看见地上有一个奇怪的物体,那是....那一定是死人的尸体!”卡珊德拉惨叫着,掀开碧莉缇丝给她披上的披风,露出衣服上大片干涸的血迹。 瓦尔萨夫人看到她衣服时也倒抽一口冷气,但她毕竟已经见过很多世面了,很快就冷静下来,她说:“我们必须去查看一下那具尸体,那个人死掉的地方离我们这里太近了,万一被杀死的是我们的客人.....如果被其他人发现了,势必会对我们生意造成影响,还有可能引起法官的怀疑....我们必须过去看看.....”她原地踱着步,继续念叨,“有必要...有必要的话,我们需要把尸体挪远一点!” 她转身,刚好看见了在旁边的德莱忒:“德莱忒!你来的正好,和碧莉缇丝一起帮我再去叫几个女孩过来,要胆子大的、信得过的女孩,那些仆人不能相信,你把还醒着的叫过来帮忙,或者把那些睡死的喊起来!” “好的,瓦尔萨夫人。”德莱忒笑眯眯地应了一句,转身挑选女孩去了,刚好看见几个女孩听见卡珊德拉的声音,,打算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有被哭声吵醒的,也有些是在外面接客刚回来不久的。 德莱忒挑选了一直和她有些不对付的阿塔拉,纯粹是想让她造点罪,她谎称说:“瓦尔萨夫人喊你过去。”阿塔拉只好背对着瓦尔萨做了个下流的手势,骂骂咧咧过去了。除此之外,碧莉缇丝还喊来了朱蒂斯、娜塔莉、罗莎琳德等几个胆子稍微大点,或者足够镇静的女孩。瓦尔萨夫人没有告诉她们过来所为何事,直接不容拒绝地让女孩们跟着她走:“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们跟我来。” 瓦尔萨夫人在动身之前将所有女孩重新审视了一番,最后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德莱忒:“你也来。” 德莱忒耸耸肩,笑眯眯地跟上去,这么有趣的事情不去掺和一脚她反而会感到惋惜。 她们穿上黑色的披风,戴上兜帽遮住面容,领着油灯走出米莉塔之屋。在碧莉缇丝等三人的带领下,他们走到巷子附近,现在已经是深夜,站街的娼妓也只剩下零星几个,她们被叮嘱不要交头接耳,以免引起别人注意,在迷宫里绕了好几个弯,德莱忒的鞋子上多了许多泥点污渍,准确点来说是阿塔拉故意走在她旁边溅上去的,德莱忒不以为意,只是在走到某个泥潭的时候假装滑倒,伸手扯了一把她的披风,差点让阿塔拉整个人栽进泥潭里。 “不好意思,刚刚差点滑倒了。”德莱忒冲怒气冲冲的阿塔拉吐舌一笑,把溅满泥水的鞋子抬起来给她看,“你看,弄得我鞋子都脏了。” 阿塔拉想说你他妈放什么屁,你就是故意的。但被瓦尔萨夫人呵斥不得不作罢。她们已经走到了巷子深处,碧莉缇丝举着台灯,费力地在地上辨认自己之前做的记号。再次穿过那条漆黑的狭路,提灯烛火明明灭灭,终于看见了地上那摊刺眼鲜红的血。 “啊啊啊啊啊!” 有女孩害怕地叫出声,在瓦尔萨夫人的怒视下赶紧灰溜溜闭嘴。提灯里的烛光闪烁,倒影在血泊上生辉,罗莎琳德提着灯打量周围情况:“上帝啊!这边是——” 德莱忒闻声看过去,血泊的血迹一路延伸至角落,那边有一个面朝下栽倒的男人,男人身上血迹斑斑,双眼瞪大得快要凸出来,手还紧扣着地面,似乎是一路匍匐着挪动到这里的,他看上去痛苦不堪。 “啊啊啊——”,安吉拉这回没忍住尖叫,朱蒂斯赶紧捂住她的嘴,周围还有很多喷溅的血迹,简直惨不忍睹。更多的女孩看到这个场景都吓了一大跳,倒抽一口冷气扭过头不忍再看,阿塔拉直接面色发灰瘫坐在地上,娜塔莉忍不住啜泣着,她第一次见到这样恐怖得场面。 德莱忒走过去,避免让自己沾染到血迹的同时用脚将男人翻了个身。 “哎呀呀,”德莱忒把提灯凑近男人仔细端详,朱蒂斯和碧莉缇丝也走进小心检查着男人的尸体,“这是被割喉了吧。”德莱忒啧啧道。 “这个男人,”朱蒂斯认出了他的脸,“他前几天刚造访过米莉塔,我有印象。” “啊,我也记起来了!”娜塔莉惊呼一声,“他就是前几天殴打安娜的混蛋!” “是吗,那死了也是活该。”阿塔拉之前也有过被嫖客殴打的经历,她对这种人恨之入骨。 “女孩们,全部安静!不要骚动!”瓦尔萨夫人声音颤抖地说,这时候,她手里的提灯却耗光了油,无声熄灭。 染血的项链 瓦尔萨夫人呼出一口浊气,她预料到最糟糕的结果发生了,但她不动声色,拿过卡珊德拉手里的提灯,把德莱忒她们挤到一边去查看男人的尸体。 和朱蒂斯说的一样,瓦尔萨夫人当然知道这个叫做伯纳德的家伙,一个经常鞭挞妓女的施虐狂、毫无理由殴打女孩的流氓,但他给的钱又少得可怜,瓦尔萨夫人一向不喜欢这种客人。 伯纳德的尸体已经被德莱忒翻动,仰面朝上,露出脖子上狰狞的一道伤口,伤口非常深,看上去凶手用了很大的力,将脖子上的血管和气管一并割开。被割喉的时候血液就从这里大股喷射出来,但现在已经半凝固了,看上去他似乎是因为失血过多和血液流进气管窒息而死的。摆脱了这样一个刺头客人,瓦尔萨夫人心里暗喜,但这件事处理不当会对她的生意产生很严重的打击,想到这里她又严肃了起来。 于是她挤出一个忧心忡忡的表情对女孩们说:“孩子们,这个男人死在离我们妓院这么近的地方,而且还是我们的客人,不管是不是我们的姑娘犯下的罪行,警察都很容易怀疑到我们,当然,我是一定会站在你们这边的。” 瓦尔萨一番言论让不少女孩感动,安吉拉刚来妓院的时候听说过瓦尔萨夫人是多么专制和严厉,但她现在的表现又好像不是那些老姑娘们说的那样,她现在甚至有些被瓦尔萨夫人感动,还有几个女孩也是如此,但旁边的阿塔拉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似乎没想到这个老婊子会说这种话,朱蒂斯和碧莉缇丝没有说话,德莱忒做作地在旁边赞美了一句瓦尔萨夫人,收获了她的满意和阿塔拉的震惊。 阿塔拉觉得纳闷,德莱忒平时拐着弯讥讽瓦尔萨不是一次两次了,她现在装什么感动,虚伪又恶心!她是这么想,也在德莱忒旁边这么说了。 “哎呀,”德莱忒对她摊开手,“你不想听听她接下来会说什么屁话吗?” 她们在角落耳语的时候,瓦尔萨夫人理了理自己阴森的衣袍,又开始说话了,她说:“女孩们,为了保障我们和米莉塔之屋的安全,我们得把尸体搬远一点,再把他身上的东西全部抢光假装是被谋财害命,这样就可以洗清嫌疑了。至于被拿走的那些钱财,你们尽管拿去吧,这是你们捍卫米莉塔应得的。” 这回德莱忒是真的憋不住笑了,赶紧第一个走到尸体旁边装作在帮忙处理,其他女孩们也乖乖照做,她们分散开,有的拿手帕试图清理血迹,有的在寻找杂草之类的东西来掩盖一大摊的血泊。 瓦尔萨夫人从尸体旁边走开,装作帮忙的样子实际上是在监督她们的一举一动。安吉拉蹲在德莱忒旁边擦拭着地上的血迹,趁着瓦尔萨走远后忍不住窃窃私语:“嘿,瓦尔萨夫人好像也没她们说的那么讨厌吧,她这不是挺好的。” 朱蒂斯冷笑一声:“你没发现她话里话外都已经认定这是米莉塔中的一人做的了吗,再说,她现在也只是口头上这么讲,指不定到时候又是另一套说辞。” “是这样的呢。”碧莉缇丝在旁边也接了一句,她刚刚找来一块被扔掉的毛毯,勉强遮盖住地上的血迹。 娜塔莉和罗莎琳德去旁边一个熟人家接了一桶水过来清理墙上喷溅的血点,再用尘土掩盖上去。 将周围环境处理的差不多之后,女孩们围绕着尸体,商量把它搬到哪里去,她们把从这个人衣服里翻找出来的钥匙、怀表、看上去像是拿去哄姑娘的一条项链还有一袋钱币摆在地上,但犹犹豫豫,没有人敢第一个去拿这个人的钱物。 “你们都不要呀?那我不客气啦。”德莱忒俯下身,直接伸手扯走染血的项链。 “别拿。”朱蒂斯正在擦拭地上的血迹,说了一声。 “为什么不能拿,瓦尔萨夫人不是同意了?”阿塔拉看德莱忒拿了,也伸手去抢那块怀表,听她这么说也顺口问了一句。 “她当然不会那么好心,你没有把握还是不要拿哦。”德莱忒笑了笑,继续自顾自拿走那袋钱币。 朱蒂斯见劝不动她,干脆把话摆明说:“你拿了就得藏好,不然到时候瓦尔萨就有充分理由把你当成凶手交给法官。” “我知道,”德莱忒把项链放进兜里藏好,手里拿着钥匙和钱袋,然后说,“反正东西在谁那里被查出来,谁就会有嫌疑,那么我会想办法让它不在我这里被查到。”她掂了掂钱袋的重量,又打开瞧了一眼,“嚯,这家伙看来确实有几个钱,要不要分你们一点?” 阿塔拉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有办法把这些姑且说是赃物的东西变卖掉,也就留着那个怀表,也伸手抓了一把钱币,其他人还在回想着朱蒂斯的话,依然拿不定主意。 “钱的话无所谓的吧?”德莱忒拿起一块钱币打量一番,“这个家伙也没有往钱上做记号的习惯,就当是大家这么晚出来的辛苦钱分了呗。” 女孩们这才一人一把拿了一点钱走,她们前脚藏好这些钱币,后脚瓦尔萨夫人终于也走了过来看看她们处理的怎么样了。狂欢了一夜之后,她本来就累的要命,现在还得在深夜出来处理这个劳什子,她前面没忍住困意,就地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打起了瞌睡。 “处理的怎么样了?”她问。 “基本清理完了,夫人。”德莱忒顺势说,瞒下了项链和怀表的存在,把钱币和钥匙拿去给瓦尔萨夫人过目“他身上只有这袋钱币和一把钥匙。” 瓦尔萨夫人一听,拿过钱袋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没几个钱也就舒了口气,“寒酸得要命!这几个钱你们就自己留着,找个地方把尸体丢那里就行,米莉塔那里还得我去收尾。”她说完就打着哈欠走了。 “啊,那这个男的....我们把他丢哪里去呢?”瓦尔萨夫人走后,罗莎琳德小声地问。 “要不,我们把他找个地方埋起来?”安吉拉提议。 “没必要,反正这个人失踪了他的亲属也会去报案,到时候照样有可能查到妓院来,我们差不多意思一下给他挪个地就行。”德莱忒也困了,打了个哈欠说。 “我们也不太可能把这个人埋起来,工具也没有。”碧莉缇丝倒是考虑了一下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德莱忒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这样吧,我现在去找个人帮忙,你们现在只要把这个人的伤口包扎好别让血流的到处都是就行。”说完她就回米莉塔了。 .... 宴会在瓦尔萨夫人离开时就结束地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下女仆们忙着清理凌乱的大厅,还有把玛丽亚的尸体架去等着明天火葬。 要不是怕火光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倒是可以一把火把那个人烧干净。德莱忒一边想,一边走到地下室,左边是瓦尔萨夫人女仆们的房间,右边则是凯格拉夫人的那些仆人。德莱忒轻车熟路右拐,找到查理的房间,轻敲两下门走进去。 方才楼上吵得根本让人没法睡,所以查理现在还醒着,他在无聊地玩纸牌,打算第二天去赌一把。 “别玩了。”德莱忒走过去抽走他手里的牌扔在床上,“雇你帮我干个活。” “你认真的吗,现在这个点?”查理嘴上抱怨着,抓了抓头发从床上起来准备穿鞋。 “巷子里死了个人,瓦尔萨让我们把尸体挪远一点免得坏她生意。”德莱忒耸耸肩,蹲下身敲开地板,把那条染血的项链直接丢进去,“你用你那个旧马车把尸体随便运到什么地方丢掉就行。” 查理顿了顿,抬头盯着她看“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你自己过去看看吧。”德莱忒懒得说什么,推搡着他出门,“我在巷子口等你。” 查理没花多长时间就驾着马车到了巷子那里,他用的是自己的马车而不是凯格拉夫人那辆又是蕾丝镶边车帘和布料坐垫的讲究玩意儿,那辆旧马车是他父亲留下来的遗产,已经格外老旧了,德莱忒这个时候已经和女孩们交代清楚了,她们几个人用披风把男人裹得严严实实,力气大的朱蒂斯和娜塔莉架着他,装作是醉酒的样子把男人扶上马车。 “你自己能行吗,我话说在前头,不行我也帮不了你,我真的很困了。”女孩们三三俩俩离开后,德莱忒站在马车外和查理对话。 “我有其他选择吗。”查理好笑地说了一句,“把他丢塞塔尔河里行不?” “好主意。”德莱忒笑眯眯地冲他飞吻,然后把钥匙装在钱袋里丢给他,“这个也丢河里吧,辛苦你啦,藏在地板下的那些东西随你挑一件,除了那条沾着血迹的项链和一个红宝石胸针,我还挺喜欢那个的,上次从凯格拉夫人的宴会上偷来的最满意的东西。” 查理学着她的样子耸肩表示知道了,然后甩了甩马车的套绳,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中,德莱忒又揉了揉困倦的眼睛,脚步虚浮地回到米莉塔,晃晃悠悠踩着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睡前她去了一趟隔壁妹妹的房间,德塔西娅在瓦尔萨夫人和姐姐都出去后就趁着别人不注意逃回了房间,此刻已经睡着了。 德莱忒最后亲吻了一下沉睡的妹妹,然后回到房间里吹灭桌边的烛灯,倒在床上闭上眼睛。 ——— 这章走剧情,下一章可以开始搞点黄色噜(也许) 前几天花了一天时间理大纲,然后去打生化危机8了,妈咪的城堡好漂亮! 瓦尔萨的经营理念 瓦尔萨夫人气得打碎了一个看起来很艳俗的盛放玫瑰的瓷器。 昨夜说是去收尾宴会,其实她草草吩咐仆人们去做这件事,她只负责笑着把装满钱币的容器搬回自己的房间,其实她也只是走了几步,发现容器沉甸甸地、像是要把人坠到地狱中去的重,最后也是两个女仆合力抬上去的。 她没等脱去女巫的外袍,就坐在地上,伸手进去掏弄几下,耳朵贴在瓶壁去听悦耳的叮当声,她耳边奏起旋律飘忽的管风琴弦乐,还有什么比这更合适的配乐吗? 她想她很能理解为什么夏贡吝啬到令人发指,她曾听闻他专门挑凛冬飘雪的日子坐马车经过贫民窟,然后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车里,等着走投无路地妇女抱着她们没有父亲的孩子过来请求施舍,他会虚伪地给她们一点饭食,然后装作不经意地抛出一个签订奴隶契约的提议,就像魔鬼一样用几个铜币换取了一个人的所有权,躲过寒冬饥饿的人即将面临被压榨的无数个勉强饱腹的日子。 没什么可批驳的,瓦尔萨夫人和夏贡一向意趣相投,她觉得自己压榨女孩们的行为和他并无二致,她不为自己感到羞愧,凯格拉早年也是这么发家了,现在倒装起淑女来了,搞什么高贵的宴会,还不是出来卖的。 她自认是个俗人,不会做这种高成本高利润的生意,说到底就是她不愿意付出过多的开支,不愿意给女孩们穿精致的长裙,也懒得将大厅置办得高奢端庄,也没那个本事去周旋结交什么名贵,她只需要敞开米莉塔的大门,坐等钱币流进她的口袋,细水长流嘛。 她知道自己那些客人的卑劣,抠门又胆小好色,为了自己的生意她无数次去迁就那群渣滓,安抚他们,替他们处理完那些烂摊子还要笑着欢迎他们再来光顾。一切都是为了生意,她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为了生意,为了米莉塔。 所以她昨天耐着性子喊那群女孩去处理那个死不足惜的家伙,她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她前一夜抱着容器点着一盏灯细数了好久,一直到蜡烛燃尽再起身更换,她把钱币铺洒在地上,输错了无所谓,继续数下去不就得了,她在乎一两个小错误,但一觉醒来,还没来得及清点完剩余的钱币,一个女仆慌慌张张就敲响她的房门。 “夫人!治安官在门口要求见您。” 为什么?!她上一秒才将手从钱币的簇拥下拿出来,这一秒就愤怒地伸手推倒一个花瓶,刺耳的碎裂声让门外的女仆顿时噤声。不是让她们处理好吗,为什么治安官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一点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的贱种们! 她气得双手颤抖,扶住盛满钱币的容器才冷静了许多。没有事情的,说不定只是来询问之前妓院违规经营的事情,她只需要说交足了罚款也整改了就行,实在不成还有夏贡帮忙周旋,她只需要做出问心无愧的表情,微笑,回答,一切为了米莉塔,为了生意。 她换下昨夜睡着了忘记更换的衣袍,挑了一件看上去最像一个成熟良家妇女的朴素衣着,只需要简单回答几句,人说不定也不是她们妓院里的女孩杀的,巷子里能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不,他们又不是在巷子里发现的尸体,和她们没有半毛钱关系,说不定根本不是这件事呢,不要多想! 瓦尔萨夫人换上笑脸,殷勤地打开妓院大门,一个中年模样的治安官站在门前,后面跟着几个年轻的面孔,好几个还是熟人,瓦尔萨夫人又舒了一口气,没事的,没事的。 “大人!这么早您怎么亲自来了?”她殷勤地笑,又吩咐女仆赶紧去准备茶水。 “不必客气,我只是例行问事。”带头的那个治安官语气平淡地回绝,然后很快进入正题,“伯纳德,您认识吗,家住在这附近的一个家伙。” “啊,容我想一想。”瓦尔萨夫人装作在回忆,给一旁的女仆使了个眼色,后者很配合的开口道:“夫人,伯纳德先生前段时间拜访过我们。” “我记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并不是很有印象,请问怎么了吗?” 治安官端详了一下她还算自然的神色,然后试探地说:“伯纳德先生的妻子昨夜因为丈夫迟迟未归报了案,今天早上我们接到了另一个人的报案,说在塞瓦尔河下游发现了一具尸体,财物被洗劫一空,经过伯纳德夫人的辨认,确定死者是她的丈夫。” “天哪,真是一个噩耗!”瓦尔萨夫人将手放在胸口,皱着眉头像是在悲痛,随后又伸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愿上帝保佑可怜的伯纳德夫人。” 该死的悍妇和假好心的报案者,你们全他妈下地狱吧。 “伯纳德夫人声称她的丈夫平时经常在你们这一块活动,你们昨天有见过他吗?”治安官又问。 “昨天我们在忙着举办宴会,没有见到过伯纳德先生。”瓦尔萨夫人赶紧说,随后又补了一句,“多么让人吃惊啊,伯纳德先生前段时间还前来拜访过,怎么会这么突然。” 治安官叹口气,挥手让身后那些年轻人散去巡视周边状况,然后再次开口,”瓦尔萨夫人,关于你们违规经营的问题,夏贡先生已经打点过了,您也不必顾左右而言它,我就直接问了,”他清清嗓子,抛出一个锐利的问题,“根据我们的了解,伯纳德这个人有殴打妓女人的习惯,也曾因此扰乱治安被逮捕过,他当时造访你们的时候有没有类似的殴打行为?” “这我不太了解这些事情,我需要问一下女孩们。”瓦尔萨夫人看到楼上有几个房门已经打开,于是大声朝上面喊道:“朱蒂斯,碧莉缇丝,娜塔莉还有德莱忒,你们几个下来一下!” 德莱忒在床上无聊地听妹妹坐在桌前晨祷呢,突然被瓦尔萨大咧咧的声音破坏了平静,倒在床上骂了几声,才不情不愿爬起来,故意把德塔西娅面前的神祷书重新合上,妹妹抱怨着翻找之前的页码,她才推门走出去。 碧莉缇丝几个人也差不多时间下楼,瓦尔萨夫人趁着扭过头喊她们的时候做了一个警告的表情,让她们小心说话。 “夫人,有什么事情吗?”碧莉缇丝问。 “伯纳德先生前段时间找了哪个姑娘?”治安官转向女孩们提问。 “好像是安娜吧?”碧莉缇丝转而征询其他人,朱蒂斯和娜塔莉都点了点头。 “他是否对安娜有过殴打行为?” 碧莉缇丝下意识想要撒谎,但德莱忒觉得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治安官只要多问几个人总会被识破,到时候还徒增嫌疑,于是抢着说道,“先生您可能不太了解,有一部分客人就像伯纳德先生这样,有一些特殊的您懂得,一些兴趣,我们或多或少都有过这样的经历。” “伯纳德先生今早被人发现被谋害了,我们也只是奉命过来询问一下,也许他在这里得罪了一些人。这才遭到了报复。” “先生,安娜也只是收钱办事,伯纳德先生只是我们的客人之一,而且他最近也没光顾米莉塔。”朱蒂斯顺着往下说,尽量把安娜被殴打的事情说成是特殊的服务,但其实她对这个男人充满憎恶,他的死完全是罪有应得。 “是这样的先生,你情我愿的交易而已,”瓦尔萨夫人也上来搭腔,甚至说,“需要我把安娜叫过来问话吗,她一向很温顺。“ 朱蒂斯没想到瓦尔萨夫人这么急切想要把安娜推出去,差点没忍住开口阻拦,但瓦尔萨话还没有说完,“我们一定会配合您的工作,需要的话您可以检查那些女孩的物品,她们向来不缺钱的,更不可能做出谋财害命的事情。” 德莱忒就知道瓦尔萨夫人是这种遇事让别人出去顶锅的德行,撇了撇嘴没说话,倒是娜塔莉和朱蒂斯眼里藏着无法发泄的愤怒,眼珠像是闪着光的棕色琥珀,表面蒙上尘。但是没人说话,人人脸上带笑。 治安官看没问到什么话,也暂时没有理由去审讯安娜,便挥挥手离开了。瓦尔萨派人追上去拐弯抹角地打听了一会,听见治安队为了不引起不必要地恐慌,且暂时没有什么线索,也就过来询问一番了事,没有对外透露太多,对生意暂时没什么影响,瓦尔萨夫人这才舒了口气。 治安官走后,瓦尔萨夫人还是心有余悸担心米莉塔生意受影响,又是发表了一番希望女孩们努力工作,保守秘密之类的话语,这次得到的回应寥寥无几,她的心思也不在这上,又漫不经心说了几句体面话就急着回自己房间,收拾那一地的钱币 德莱忒没想到夜晚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她被叫到大厅尽头左拐的私密会客厅,这是前段时间瓦尔萨夫人为了照顾偶尔那几个稍微尊贵些的客人刚忍痛花钱修建并请人细致装修一番过的,德莱忒这还是第一次进入这个房间,平时没有什么尊贵的客人需要启用这个会客厅。 刷成复古深绿的墙面上挂着许多棕木画框,展示着许多油画的仿制品,有古典女人坐在岩石上,酥胸半露,手扶一架竖琴;还有白衣蓝丝绸披纱的少女,盘发缠绕珍珠,抚摸着系着蓝丝带的白鸽;还有一个长着翅膀的女孩,她手持一个头骨底座的烛台,繁复的裙摆上挂着白绸带,上面堆着鲜花。 德莱忒绕着墙边走边看,她摆弄一个巨大的四角架落地式地球仪时,坐在沙发上的夏贡终于失去了耐心:“这个破房间你还想要参观到什么时候?” 四面骰(微H) 德莱忒来之前本来在吃草莓,被叫来时匆忙再抓了一个放在口袋里,现在并不是适合品尝草莓的时间,但那又怎么样呢,她还是把最后一颗草莓塞进嘴里,咬出艳红色的汁水然后吞下,这才转身冲坐在沙发上的夏贡笑了一下,但后者依然是那副惹人生厌的傲慢模样,德莱忒也就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她看沙发面前的茶几上除了酒杯还摆着一本摊开的记账本,只觉得好笑极了,这个时候还在计算他的生意又得到了多少利润。 “夏贡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呢?”德莱忒绕到沙发后侧,双手缓缓蹭过衣服的布料搭上他的肩膀,俯下身对着他的耳朵悄声道,“别人或许不知情,但您不可能不知道昨晚死了个米莉塔的客人吧,毕竟他也是您生意来源的一部分呢....而且那人被杀后还被洗劫一空,您如此富裕可要当心被歹徒盯上呀。” 无非是女孩们关于那天事情的议论和调笑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或是他回想起上次狼狈的早泄又拉不下脸,才没过几天就第二次找上她。她嗅到他身上的酒气,愈发坚信他可能真的是喝醉后一时气不过,故意来刁难她的。 “我只是再给你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他抓住德莱忒的手往下一拽,她也就顺势更贴近他,几乎是一个从身后搂抱住他的姿势。她知道他指的是上次德莱忒那番“自荐”的话语,但他那又仿佛在施舍一样语气让她感到有趣。 “那真是我的荣幸,”德莱忒脸颊靠近他的侧脸,语速缓慢地奉承了一句,有意让呼出的气息在暧昧地萦绕,她朝他吐出草莓味的息,又像是要去追随他身上雾气一样的酒意,随后她话锋一转,“不过我没记错的话,如瓦尔萨夫人说的那样,您一个星期才能免费来一次米莉塔,而距离上次才过了不到几天吧——”她带着笑意拖长了语气,“您知道这次不是免费的吗?” “....嗯。”他明显是忘记了这个和瓦尔萨夫人的口头约定,难得地呆滞了一下,但很快又嘴硬着承认了,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那么,您是要给钱呢......还是过几天再来?”德莱忒说这句话的时候丝毫不掩饰,她几乎是在嘲笑他不会舍得付钱。 如果是平时,也许夏贡会毫不犹豫拒绝出钱,毕竟没有必要,不然他和瓦尔萨的约定意义何在?但已经有些醉意的他没想那么多,他只觉得德莱忒在故意激怒和取笑自己,此刻的他倒是少了些和年龄不服的老气和装腔作势的傲慢,皱着眉头认真思索了一番,伸手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然后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那般,深色的眼睛凝视着德莱忒,“.....我该付多少?” 由于他的吝啬,德莱忒并不指望从他那里赚到多少钱,更感兴趣的是同他你来我往的暧昧,她伸手脱下他外套的同时随口打趣:“你觉得呢,你愿意为你的欲望付多少钱?让你的灵魂堕落需要多少钱?”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一个最劣质的弗里尔就足以让我抛弃我的灵魂。”,他扯住她的手然后移开,选择自己来解开衬衫,免得她又要玩上次的把戏。 “可是先生,我可比一枚铜币要值钱得多。”德莱忒脱掉鞋子,伸腿翻过沙发后背坐到夏贡身边。这时候她看见茶几底层还摆放着一个用来赌博娱乐的道具盒,于是伸手捞过来,从盒子里翻找一番,抓出一把古铜色骰子,有4,6,8,12,16,20多面骰,她选了个16面的,然后挑出另一个特制的四面骰,上面刻着T,S,L和空白面,分别代表不同钱币单位的缩写和重投一次。【1】 “夏贡先生,您应该不喜欢赌博吧,我们趁今天玩一下试试怎么样?”德莱忒把两个骰子中那个代表单位的放在他手心,“我们各扔一次,我的骰子代表数量,你的代表钱币单位,用这个游戏来决定你该付多少钱给我,怎么样?” “...”夏贡沉默着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他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复,皱着眉头思索,尝试像做生意那样衡量这个游戏是否值得一玩、是亏是盈的概率又是多少。 “哦!拜托,一个增加情趣的小游戏而已嘛。”德莱忒露出一个抱怨的小表情,突然伸手握住他端着酒杯的左手凑过去,注视着他就这样舔唇喝了一口。但夏贡被她的行为打断了思路,又或者他不适应她突如其来的勾引,慌乱地把手抽离,不慎红酒泼洒了一部分在她胸口,随后他下意识给自己找补,展现出更多的还是骨子里的吝啬,“这酒贵的要命,轮得到你喝?” 德莱忒看衣服被红酒渍弄脏了,撇了撇嘴,悻悻把手收回来,又回到原先的话题,笑着冲他抛了个媚眼,“只是添点乐趣,别这么认真呀。这样,我们玩叁次,你选一次最满意的结果作为最后的结果,你觉得呢?” 她本来也不在意这点钱,夏贡虽然性格讨人厌,但是他长得又不丑,而且看样子还是个处男,德莱忒挺愿意陪他玩一玩,担心他因为抠门会拒绝,于是又补了一句,“如果运气实在不好,那就按五成平时价付我钱怎么样,给夏贡先生的专属优惠哦?” 面对这样稳赚不赔的买卖,这个吝啬得要死的人才终于同意,“那就玩一玩。” 德莱忒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抛接着手里的数字骰,“那就我先。” 她把骰子高高抛起,在空中闪着金属光的质感,然后让其落在沙发上,数字是7,德莱忒眨眨眼,示意轮到他了,夏贡反正怎么样也不会亏,于是很随意地掷骰子,扔到了L,最小的利弗尔。 夏贡拾起骰子忍不住笑出来,这个价格不如去施舍乞丐,德莱忒抱怨一声翻了个白眼:”行吧,算你运气好,你还要扔第二次吗?” “没那个必要了。”他觉得这个游戏没什么意思,不如快点进入正题,掏出几个铜币给她,她伸出手去接,塞进裙子口袋,调情着说:“真舍得为我花钱呀,先生?” 夏贡没吭声,可能是自己也不理解怎么愿意花这个钱,他又喝下一口红酒,酒杯快要见底了,红色的酒液顺着杯壁慢慢往下滑,像是草莓汁,德莱忒无端地想。 “你喜欢在沙发上做,还是我们去床上?”德莱忒趁他还没改变心意问他,他直接准备去脱德莱忒衣服的动作代替了他的回答。 他解开德莱忒裙子背后的丝带,但要把衣服褪下的时候被她制止住了:“这次你得听我的。”她没选择把裙子脱掉,而是褪下内裤,然后像上次那样把他按在沙发上,准备自己跨坐上去。 “滚下来。”夏贡拒绝这个很明显被动的性爱姿势,他打算把德莱忒从身上拉下来,然后压着她做。但德莱忒把手按在他胸口上说:“或者我不干了,你拿着这点破钱找别人去吧。” 他晃晃脑袋,德莱忒有些微凉的手贴在他胸上,又开始缓慢地游走,这点冰凉的触感好像终于让他清醒了一点,他松开德莱忒重新直起身子,打算把解开的扣子再次一粒粒扣上,同时刻薄地拖长语调:“也是,真搞不懂为什么来找你,还不如去找那个什么德塔西娅,她好像是你妹妹吧,听说她可比你善良无私的多,你觉得她有那个本事来救赎我肮脏的灵魂吗?” “我妹妹确实很善良,不过我觉得就算你把你积攒的财富全部捐给教会也无法获得救赎,我猜你会因此痛苦不已而自杀下地狱,是不是,你这个吝啬的家伙?”德莱忒本来对这个有点可笑的价格感到不爽,这会儿也不打算继续和他调什么情,于是扳正他的头,恶狠狠地讽刺他几句,然后在他要张口回击时突然低头去吻他,堵住他总是刻薄说不出好话的嘴。 【1】重新放一下钱币制度的设定:这个国家的1金塔特Tart=20银索纳Sora 1银索纳=12铜利弗尔Livre,塔特为主币,其他两个辅币 珊瑚、处女血与红石榴(H) 夏贡本来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来反击,于是德莱忒得以很顺利地撬开他的唇齿闯进去,他嘴里残存着红酒的味道,她先前没能来得及感受葡萄酒余味的遗憾此刻得到了满足。 她闭起眼睛延续这个吻,摄取着他口中红酒的醇香,这让她想到艳丽的赤色珊瑚,处女血和珀耳塞福涅晶莹如宝石的红石榴,油画里的少女端着果盘赤脚行走在点着火把的长廊,暗红色的圆粒葡萄从中滚落,无声砸烂在粗糙的岩石地板,四溅的汁水染脏少女的足。 酒是好酒,怪不得他舍不得。 以至于德莱忒也有些醉了,感觉自己浸泡在血与葡萄酒混成的池子里,被他用力握住的手无法动弹,像是处女被束缚在血池中剖开血管放血。被延长的吻让人缺氧,像放血后的晕眩,她睁开眼,又迫使他也看自己,他深棕色的眼睛像两块边缘锋利的镜子碎片,此刻的接吻让镜子蒙上白色潮湿的雾气,她的倒影也朦胧,德莱忒记起吃过的多汁草莓,稀释过的葡萄酒汁,可以这么想,于是礼尚往来把自己口中残余的酸甜还回去给他,他后知后觉地回应,手在她后背收紧,像是要勒死人的女子束腰。 他们唇齿交缠着,他没来得及扣上扣子的衬衫被彻底脱下扔到沙发背上,德莱忒不合时宜地联想到一个即将被推翻的暴君,他近乎疯狂地搜刮民脂民膏,堆砌起一座庞大的藏宝库似的华丽宫殿,将搜集来的财宝珍物全部放进打造的玻璃棺。但是他衣着朴素像穷人,他说没有人能够配得上这些宝物,包括他自己,于是他成天在米诺斯宫踱步,自己则是看守宫殿的牛头人形怪物。他只用镶嵌着金色藤蔓的玻璃杯,往里面丢几颗滚圆的珍珠后才肯斟上红酒,才不会学什么诡异女伯爵往酒里掺冰冷腥臭的血,这是她才喜欢的,德莱忒的舌舔舐他的,触感像软糖,又像是刚被摘下来牵带着神经的眼球,她喜欢这样潮湿的吻。 德莱忒接吻的时候顾不上呼吸,她只是追寻本能地去吻,把他压倒在沙发上,用牙齿轻轻咬住他的舌尖,一个对他总是出言不逊的小威胁。她将他劫掠了个彻底后才松开他,直起身子深深地喘息,他躺在沙发上微张着口,头发被她刚才有意弄乱,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此刻也变了味道。 “我要喝酒。”她脸颊染上蔷薇色,同他提条件,他又要拒绝,她就再次趴在他身上讨好地吻他滚动的喉结,吻他湿润的薄薄的唇,必要的服软,德莱忒想,“弗朗西斯?”她继续哑着声音喊他名字。 夏贡又把唇紧紧抿住,终于不能忍受德莱忒在他身上一番捉弄,起身走到先前德莱忒驻足过的地球仪上,德莱忒没看见他扳动什么机关,但他突然就抬手把地球仪的上半块球壳打开,这才发现其实是一个做成地球仪造型的酒柜,里面摆放着几瓶酒和酒杯,德莱忒暗暗惊讶,难怪先前地球仪只能像是生锈一样缓慢左右转动,转动起来那样沉甸甸。 夏贡选了一瓶有着金属花纹装饰的酒瓶打开,拿出第二个杯子给她斟上,他只愿意给她倒一点点,一如既往的吝啬,但德莱忒得逞一样地笑着接过去。她咂了一口,将红酒当作口红一样接触双唇,然后又仰头喝第二口,她仰着头让红酒彻底浸润她的唇齿,夏贡坐回沙发上,她立刻撑着沙发爬过去,揽着他的脖子第二次吻上去,这次她品出了更浓郁的葡萄香,还有点酸涩的花果香,德莱忒自己咽下一半,然后把其余的全部渡到他嘴里,多余的酒液从两人嘴角溢出,从下巴沿着身体一路流淌到腹部。 “你应该庆幸你把上衣脱掉了,本来也想弄脏你的。”德莱忒轻声威胁说,低头舔去他腹部的酒渍,然后解开他的裤子,掏出他已经勃起的性器,掀起裙子坐上去,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另一只抱在他脑后。 “你是第一次吗?”德莱忒看他生涩地用阴茎摩擦她的小穴,半天没挤进去,撑着下巴好笑地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他还在嘴硬,脸红得更甚,见德莱忒撑在他身上咯咯笑起来,他还特地又强调了一句,“我有过不只一个女人。” “那我相信夏贡先生的技术哦。”德莱忒身下已经一片潮湿,他不得章法的动作让性器不停撞在阴蒂上,断断续续的酥麻快感并不能满足她,所以德莱忒最后还是帮了他一把,主动握住他的阴茎,扭着腰引导他进入。 夏贡第一下就用力地撞了进去,像是迫不及待要证明自己。德莱忒被他突然的深入弄得有些疼痛,挣扎着要起身,“....疼!” 他不清楚这是否又是她的恶作剧,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要怎么做,又强撑着去责怪她娇气,但还是顾及她停下动作,德莱忒缓了缓,把头发甩到身后,又恢复了挑逗的语气,“别急呀,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 她跪坐着,缓缓沉下身体,让他彻底埋没进入,小穴下意识地绞紧吸吮,德莱忒不让他有所动作,自己小幅度地去套弄他。细微的快感像冰晶那样爬满身体,德莱忒脸色潮红着,自顾自地游戏,故意不去理会他想要加快速度的意愿。 “哈——嗯啊....”德莱忒轻轻呻吟,慢条斯理地玩弄他,感受他的性器缓慢碾过她甬道的每一寸,她湿得彻底,小穴朝外吐着淫水,打湿两人交合的地方,但又偏不让他更深入地操弄。 德莱忒摆动臀部时跃动的头发看的他心烦,他伸手要去抓住,被她抢先一步抓住自己的,德莱忒喜欢他栗色细软的头发,分心去弄乱它,把十指插入他的发间。 夏贡被她慢条斯理地折磨着,总算看出她就是故意慢着速度拿他取乐,他一声不吭,从她起伏身体的动作中逐渐找到操弄她的节奏和方法,然后他双手顺着她细腻的肌肤往下,扣住她晃动的腰,抓住她将性器从身体短暂抽离的那一刻,勒住她的腰用力往下按,同时腰部用力向上一顶,德莱忒被猝不及防地顶到深处,下意识扯着他的头发叫喊出声:“啊——” 夏贡没给她喘息的时间,径直按照自己的意愿加快速度倾泻被她挑逗已久的欲望,他将阴茎整个拔出,然后再重重肏进去,小穴因为他突然地粗暴抽插颤抖着,更加卖力的吸吮,德莱忒感受着他的性器在身体内快速地冲撞,突然来袭的强烈快感让她昂着头拉长着呻吟,但食髓知味的他伸手像她那样拽住她的发,将她昂着的头往下按,逼迫她为自己的欲望低头俯身。 “弗朗西斯.....嗯啊.....别这么快....啊!!”德莱忒每吐出一个词,他就要发狠地用性器再朝里顶撞一次,她的阴道又湿又热,还在不停地绞着,让他的阴茎又涨大一圈,他继续深重地操她,阴囊撞击发出的声音被她一下接着一下的呻吟盖过去,德莱忒那样紧地拉扯他的头发,以至于有些疼痛,他就更用力地操着她作为报复,换来她更大声的喘息。 他改变节奏,或轻或重地操弄,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挺腰深深地撞进她的花心,又在阴道壁蠕动着想要更多的时候退出去,改成浅浅地抽插。 做到一半夏贡把她抱起来,她双腿缠在他腰间,他把茶几上的杂物推开,然后把她放在茶几上,甚至不小心打碎了一个酒杯,但无人在意,红色的酒液在地板流淌,然后被手工编织的地毯吸收进去。这个角度,光洒在她身上是象牙一样的,让他想到油画里少女珠光色的身体,她身上也泛着粉潮,她身后的系带松开,德莱忒于是把衣服褪下到腰际,露出随着呼吸和身体律动晃动着的胸脯。 德莱忒扭头去看地上残留着酒液的玻璃碎片,晃动着让她看不清,她又怀念起红酒的味道,赤色珊瑚,处女血和红石榴,端着果盘的少女不慎踩到地上的玻璃碎片,渗出的却是香甜的葡萄汁液。她又和他接吻,然后把头转向另一边,茶几上还留着另一个摇摇欲坠的酒杯,她伸出手捞过杯子,把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他这时突然坏心地冲刺起来,弄得她呛咳,又弄撒了一部分在身上,气得她摔碎了最后一个玻璃杯。 后背接触到的冰凉让她小穴颤抖着绞得更紧,他毫无节制的每一次进出也因此更加深刻,德莱忒抗议着说太冷,于是他把她重新抱起来,性器还留在她身体里抽插着,一路把她抱到床上,把她丢在柔软的大床上,然后俯身更加大幅度地操她,她两只手攥紧被单,挺起胸让他把玩,粉色的乳头被他的手捻着,染上红酒的颜色,他要去尝,德莱忒就用手臂箍着他,将他往自己胸上压,又像是要把他勒死在身上。 他似乎不会疲惫,德莱忒把双腿分得更开方便他继续肏弄,她先前已经高潮过一次,小穴已经泥泞不堪,每一次抽插都伴随着淫靡的水声,现在她又在第二次高潮的边缘,胸乳还被他抓在手里揉捏,德莱忒微张开口喘息,甬道本能地收缩着,努力容纳他在身体里捣弄,他又一次冲刺起来,用力握着她的乳房,她小腹绷紧,身体难耐地扭动,她喜欢他这样。 他又抽插了几十下,夏贡还记着德莱忒前面说要弄脏自己的威胁,最后他把性器从她身体里拔出来,把精液射在她剧烈起伏地胸口,顺着胸脯往下流,他像恶作剧得逞那样幼稚地向她示威,“是我弄脏你,德莱忒。” 德莱忒疲惫地瘫在床上,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干了血那样无力、浑身发软,她喘息着支起身体,用手抹了一点胸口上他的精液,在指尖拉出淫靡的白丝,她向他展示,打趣着笑说,“喏,我的证明您还满意吗?” ———— 这章写的很慢很慢.... 领了e宝的死亡搁浅又买了巫师3,最近打算美美打游戏 七苦圣母与玫瑰念珠 深夜,金棕色的星像嵌在玻璃上,米莉塔的女孩们拉上窗帘坐在一起闲聊,披散头发像水边嬉戏的宁芙,碧莉缇丝坐在中间,两个少女替她编织长长的发,用一个珍珠发卡别在脑后,听她讲瓦尔萨夫人那天多么令人愤懑的言行。 “她就那样打算直接把安娜交给治安官?!”阿塔拉拍着桌子提高语调,杯子晃动溅出甜味的果茶,“那个可耻、下贱、黑心的婆娘!出了事情让我们去处理,治安官找上来又迫不及待把我们推出去!” “你小声点,别让她听见了。”一个女孩正在绣着手帕,停下动作去提醒她,阿塔拉鼻子冷冷哼气,“听见就听见,她照样不是靠我们赚钱,大不了我们还可以去凯格拉那里工作。” 想到这里,她又转头去问德塔西娅,“你上次不是和德莱忒去了一次凯格拉夫人的宴会,她和瓦尔萨夫人比起来怎么样?” “啊。”突然被点名的德塔西娅放下手中的圣母七苦玫瑰经,她方才跟随圣母体会七苦:西默盎预言的利剑刺心之苦;埃及逃难流亡之苦;耶路撒冷遗失耶稣叁天之苦;苦路遇见耶稣,头戴荆棘冠身负十字架的同情圣子之苦;伫立十字架旁,听到锤子钉耶稣手足,眼见圣子断气之苦;见耶稣伤口,怀抱圣尸之苦;石板盖墓,埋葬耶稣圣身之苦。 “凯格拉夫人总是面上带笑,”德塔西娅如是说,“她和很多名流往来,她的姑娘们看上去也很优雅但是她——”德塔西娅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们目睹的凯格拉夫人那充斥着奸淫、鞭挞的可怖宴会。 “这有什么啊,你又不是替她工作,没必要保守什么秘密。”德塔西娅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让阿塔拉更加好奇,她坐下来抿一口果茶,继续追问。 德塔西娅听她这么说,倒也放松了一些:“一开始的宴会很正常,但后来,凯格拉夫人让客人随意鞭挞仆人并以此取乐,行各种鸡奸与荒淫之事。” “流血的基督啊!”一个女孩小声道,其他人也感到不可思议,她们以为凯格拉夫人的宴会会高雅得多,没想到同样会有这些龌龊可耻的娱乐行为,有些女孩本来还心存向往,打算哪天被凯格拉夫人看中买下,摆脱在米莉塔看不到未来的处境。 阿塔拉也咂舌,得知凯格拉的那些名姝过着并没有表面那样光鲜的日子让她有些幸灾乐祸,她和那些女孩根本没话可聊:凯格拉夫人出钱给她们定做鲸骨裙,塔夫绸层层迭迭堆在地上,而她的存款甚至买不起一件崭新的希腊风裙装;她们也许只要参加宴会和偶尔陪侍,而她成日忙着拉客,来不及清理上一个客人残余在体内的黏腻精液就迎接下一位;她们卖弄风雅地吟诗,同绅士们聊希腊神话与文艺复兴、巴洛克形状怪异的珍珠与洛可可浅粉色的贝壳,她在床上讲着粗鄙的下流话与男人调情。 “不过你不受所有这些烦恼的折磨,是不是?”阿塔拉向来说话毫不遮掩,“你不用担心赚不够瓦尔萨夫人要求的金币,也不必害怕什么鞭挞与奸淫,你那很能赚钱的姐姐会把你的那份钱也上缴。” 德塔西娅不再说话,她确实不用操心这些事情,德莱忒一开始就和瓦尔萨夫人谈妥了,德塔西娅是唯一自由的人,只要她愿意便随时可以离开,这也是凯格拉夫人可以把她拉走的原因,因为瓦尔萨无从过问。她几乎是在妓院过着修道院的生活,祷告,念诵,抄写赞美诗,每天只拨玫瑰念珠。 她本不需要妓女的身份,但是她认为所有人都应该享有忏悔和祷告的权利,所以她一样接客,在客人间传播神的思想,总是擅长用言语感化他人。有人专门出钱找她就是为了同她忏悔,据说她贞洁的眼泪滴落在谁脸上就能治愈恶疮,血液涂抹在伤口上就能加速愈合,还有人声称想要和她做爱来忏悔。她天真的可笑选择相信他们,一如她天真地信仰上帝,真的以为自己圣洁的心灵在通过肉体感化他们,然后象征性地收取金钱,像泼出一滩水那样把钱币全部捐出去。 但是她不知道,那些忏悔后的人随后就毫无心理负担犯下又一桩罪行,声称会改过自新的男人转身被另一个妓女所引诱,所谓通过肉体的心灵忏悔只是同她做爱的托词。 德莱忒并非不能依靠那些征服来的战利品离开妓院,大多数得以保留的财物都是不道德窃取来的,有些甚至因为极具辨识度和高昂的价格难以出售,再者,她们并不急于离开妓院,在这里至少她们姐妹俩生活得不错:有着伙食、住宿与庇护,以及持续稳定的收入。其他几个自愿来到妓院的女孩也是这么认为的:她们应该待在妓院直到有富有的男人愿意花钱买下她们,妓院只是她们的一个跳板而已。但更多的女孩是迫于饥寒、居无定所与贫穷不得不来此。 偶尔趁着瓦尔萨夫人不在的闲暇,女孩们就会聚在一处谈天说地闲聊,聊传言有个贵妇人从某个神秘女人那里购买毒药毒杀了丈夫并继承了所有遗产;聊那些浪荡子的所作所为:奸淫少女、打架斗殴,甚至杀人藏尸;各种名妓的传奇——埃及的圣女玛丽,拜占庭的迪奥多拉皇后,向太阳王建言献策和举办沙龙的妮侬、威尼斯交际花薇罗尼卡、通过撰写回忆录进行勒索的哈莉耶特;还有瓦尔萨夫人与凯格拉夫人之间的秘辛。 有的说米莉塔一开始是两位夫人一起建立的;有的说后来因为经营理念不合逐渐分化成两派,各自争夺着女孩们;也有的说两位夫人的争执是是因为一个男人而起;但她们所能确定的事实是:关系彻底破裂后两位夫人不断恶性竞争,最后在客人、投资者与名流等多方势力的施压下,她们最终签定协议停战,选择彻底分道扬镳,一直维持着现在这番关系。 米莉塔修建在贫民窟与富人区的交接处,由于此处地形的恰到好处,富人们得以在高地交界处建起高墙并建立他们的富人区,将平民和自己区分开。这也是为什么两位夫人能够在经营方式上产生分歧的原因。瓦尔萨夫人认为面向平民的妓院价格低廉受众更大,凯格拉认为贴近贵族自然投资更多,不惜举办各种奢侈的宴会来扩张知名度。 在协商米莉塔的归属权上,曾有一个双方都不愿意让步的事情:瓦尔萨与凯格拉都拒绝离开米莉塔之屋:当时的米莉塔只有四层,地下室是厨房和仆人的房间,第一层是用来举办宴会的环形大厅,二叁层的方形回廊是女孩们居住的地方,如何分割地盘是一个难题。 最后是一个贵族出面,租借凯格拉夫人米莉塔之屋上方那块富人区的土地,并在高地上诞生了现在的阿佛洛狄忒神殿。凯格拉夫人又修建了一条通廊与米莉塔的第叁层连通并让跟随自己的女孩们住在第叁层归属于自己的地盘,瓦尔萨的女孩们搬去第二层。同时扩建最底层以容纳和划分双方的仆人。 也就是说,米莉塔之屋的第叁层通往阿佛洛狄忒神殿第一层,除此之外还有一扇面向富人区金碧辉煌的正门,左右各摆放一座天使大理石雕像,墙壁上也是精致繁丽的镂空花纹,叁角的门顶中央有巨大的一块描绘希腊众神的浮雕,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站在贝壳中被飘带簇拥的阿佛洛狄忒。 凯格拉夫人的女孩们不像瓦尔萨的直接在卧房接客。阿佛洛狄忒圣殿的第一层同样是一个巨大的宴会厅,正厅随时可以布置成不同主题,方便上演大型话剧或者举办舞会,二楼有长廊连接周围用来私人聚会使用的小宴会厅,以不同名妓命名,其中还有暗道通往更秘密小宴会厅,如德莱忒上次前往的罗马宴会厅;第叁层是妓女们正式接客的地方,每个房间都有不同风格的华丽装横,相互交错连接如米诺斯迷宫,是出于隐私保护的需要。女孩们就在那里工作,休息时再通过长廊返回米莉塔第叁层的卧室。 此刻的德莱忒正穿过长廊去拜访凯格拉夫人,即将聆听她的教诲。 阿佛洛狄忒神殿 连接两处妓院的走廊,凯格拉夫人别出心裁让设计师将其一分为二,连接阿佛洛狄忒神殿的那一边做成华丽的镂空栏杆,打磨光滑的原木扶手触感良好,楼梯也是选用深色的大理石板,确保鞋跟踩上去的声音悦耳清脆,楼梯中间铺上绿色复古花纹的长地毯;中间有一个圆形平台作为过度,靠近米莉塔的那段走廊只用粗糙的木板搭建起来,扶手处尽是扎手的木刺,并且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尘埃。凯格拉夫人的用意就是让所有路过的女孩明白,两座妓院之间的云泥之别。 德莱忒跨过平台,第二次正式踏入凯格拉夫人的妓院,她抬手扣了扣走廊尽头的门扉,一个女孩出来为她开门,她看上出初来乍到,虽然已经穿上了凯格拉夫人让设计师为她专门订做的淑女裙装,来自贫民的那股寒酸味还没来得及被抹去,她青涩且畏手畏脚,无意识地抓皱裙摆:“是.....德莱忒吗?” “是我。” 女孩很自觉地站在门侧等德莱忒走进门槛,依稀可以看出曾做过女仆的服侍态度,女孩关上门,把手藏在身后,“夫人在二楼,门上的铭牌是‘萨基莉亚’。” 波斯女间谍萨基莉亚吗....德莱忒猜测那个会客厅估计就是波斯风情的装横,但凯格拉夫人特地挑选这位女间谍的房间会面,恐怕也意有所指。 德莱忒上次来时为了不引人注意,直接从角落的旋转楼梯走到二楼,而这一次芬妮打算带着她从中央巨大的双分楼梯上去。 凯格拉夫人将这里称之为阿佛洛狄忒神殿并非夸大,她一向大胆且野心勃勃,曾经几乎花光了自己的积蓄,并且带着女孩们奔走游说贵族获取投资,来将这里打造成如今这番模样:巨大的方形大理石柱由四个圆立柱共同构成,漆成象牙白色环绕着神殿四周,用以支撑的梁托架是典型的巴洛克雕刻式样,梁柱之间的圆弧拱廊面嵌着圆形蛋白石板,碟形拱顶撑起的石质天花板用镀金框分隔开,彩绘着不同风格的油画,有古希腊众神被星辰和飘带簇拥着浮现在云里的,也有文艺复兴时期诸画派的代表作,德莱忒辨认出波提切利的《春》,还有帕都亚画派拉斐尔的作品与威尼斯画派乔尔乔内,至于其他的她也不太确定,偶尔还可以看到几张宗教色彩的油画。高处那些壁柱间隔着小型开窗,穹顶的弧形肋拱上全部覆盖着镀金星星,横穿拱一直延伸到中央的八角形塔,那些顶棚嵌板上也绘制着诸神的画像,被垂落悬挂的烛台水晶灯照亮。 “我第一次来阿佛洛狄忒神殿的时候,在这里简直挪不动步子。”那个女孩跟上来,自我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我是芬妮*。” “确实很令人赞叹。”德莱忒微微点头,“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芬妮嘴角带笑地回复,“我刚来不久呢,前段时间我刚从乡下进城想找份工作,凯格拉夫人说她这儿姑娘多,问我愿不愿意过来帮忙干活。” “那么,凯格拉夫人对你怎么样?” “凯格拉夫人对我很好,”芬妮话语中透着感激,“夫人付给我不错的薪水,还让我同其他姐姐们一起学习乐器和声乐,她说,‘既然你是我们的一份子,当然不能疏忽对你的教育’。” 德莱忒看着面前这个天真的女孩,心里有了猜想,于是干脆一笑置之,“也许是吧。” 女孩领着德莱忒走过经过中央宴会厅的舞池,两侧是一排的向外凸起的拱形圆弧玻璃窗,此时窗帘被放下,窗户左右各摆放着一个人形古典雕塑。舞厅传来悠扬的乐符,几个凯格拉的姑娘在那里练习乐器,有人在读谱,为鲁特琴复杂的装饰音发愁,拨弄着几根低音弦伴奏,蓝裙子的女孩德莱忒曾在上次的戏剧舞台上见过,她流利地按动管风琴键,弹奏一首佩措尔德的小步舞曲,舞池中几抹身影拎着裙摆,优雅地小步转圈,时而前进,时而向后退去,她们两两一对,轮流充当彼此的男伴,踮着小皮鞋旋转,然后她们牵起手,继续旋转着步伐缓慢贴近。 德莱忒停下脚步看她们跳舞,宫廷小步舞之后紧接着换成古典小步舞,接下来又是一首弦乐五重奏的波切里尼舞曲,当德莱忒迈上双分式楼梯时,一个女孩奏响管风琴,女孩们跳起萨拉班德。 二楼与米莉塔之屋同样也是方形回廊,设置多个大小与形状不固定的私人宴会厅,前来参加宴会的人们可以站在走廊上,从用柱子分隔开的那些弧形看台朝下俯视,如果说一层以巴洛克风格装横为主,二楼更多则选取洛可可装饰,以白为主色的壁板和墙上的画框共同划分墙面,但保留了小部分巴洛克檐口和小山花,随处可见手持烛台的人物雕像和鎏金壁灯,芬妮介绍说,三楼得从角落的螺旋楼梯上去。 德莱忒跟着芬妮沿着通廊走,抬头向上打量,她曾听闻凯格拉要求设计师将第三层女孩们“工作”的房间以中央大厅的穹顶为中心朝四周发散分布,所有小房间像蛛网那样用狭窄通道交错连接,保证客人的绝对隐私,并在中央延伸出八条通道连接一个同样八边形的小型回廊以供客人俯瞰欣赏,通道与分割镶嵌画的镀金边框走向一致且垂直着平行,对应着穹顶上的八角形塔,所以不会遮挡那些天花板壁画。 “啊,亲爱的姑娘们,我在这里。”凯格拉夫人的声音出现在她们身后,“刚刚临时去接待了一个客人,还担心会迟到了与德莱忒约定的时间。” 凯格拉夫人今天盛装打扮,戴着一顶棕灰色的蓬松假发,上面还插着几片绿油油的橄榄叶片和白色羽毛,深绿色的法式罗布裙身后落一块松垮的垂布,但恰到好处收紧腰身,修饰了她有些丰腴的身材,裙摆前部是闭合形的绿色天鹅绒布,用波浪形的白色玫瑰花装饰分出层次。衣裙的袖子上饰以棕色的蕾丝花边,她选了一条镶嵌祖母绿的金枝项链来装饰低胸领口。 “芬妮,好孩子。”凯格拉夫人微笑着抚摸她柔顺的发,“接下来我带德莱忒去就可以了。” “是的,夫人。”芬妮高兴地退下,走廊里余留德莱忒与凯格拉夫人。 “我相信我们今天会有很多话题可聊。”凯格拉夫人同德莱忒并排走着说,德莱忒报以微笑,然后伸手揽住她的胳膊。 “我很期待与您的交谈,凯格拉夫人。” *取自芬妮·希尔,算是一个伏笔 *贴一段很喜欢的莫泊桑对小步舞的描写:他们时而前进,时而后退,像孩子似的装腔作势,弯腰施礼,活像两个跳舞的小木偶,只是驱动这对木偶的机械,已经有点儿损害了。(做过这篇的高考题嘻嘻) 听塞纳河之歌的产物,没忍住多描写了一点场景,又水了一章....但下一章我还要描写波斯风格宴会厅嘿嘿!很快轮到侯爵出场了! 波斯宴会厅 她们前行一段,德莱忒与那些雕塑一一擦身而过,像是在接受它们的阅兵仪式,男人举着长剑行礼,女人手持烛台弯腰俯身。 凯格拉夫人停在其中一扇门前,“啊,美丽的萨基莉亚厅,我们到了。”她取出一串古铜色钥匙,挑出其中一把开了门,德莱忒道谢后先一步走进去。 整个宴会厅像是一块方形的青金石,德莱忒嗅到矿物和油彩的气味,鎏金的门框被做成一个圆润的拱形,绘着繁复的几何花纹。无论是墙或是地面,放眼皆是浓郁的波斯靛蓝色,她仿佛真的跻身在蓝色矿物的内里。德莱忒辨认不出蓝色墙壁上白金的文字,明亮得晃人,看上去似乎是用波斯语写就的传统诗歌。墙上还有几副用珐琅彩鲉拼出,描绘酒神与阿里阿德涅波斯的细密画和取材自路易十四时期皇家戈布兰挂毯,光泽且有质感。整个厅室一共有四个相连的小房间,据说波斯人将地面看作第五面墙,所以每一个房间地上都放着一张巨大的手工真丝地毯,金色的菱形框交织,中央用深褐色卷曲的藤蔓与花卉图纹衬托蓝色的绚丽,像是一轮盛开的蓝色太阳。 她们踩过地毯,在一张桌子旁坐下,桌子上铺着狭长的印花布,用格拉姆卡工艺拓印着图腾和花纹,金色的流苏垂在两侧,上面压满各式的波斯艺术品:卡塔姆工艺镶嵌的黑白棋盘装饰,手绘搪瓷彩盘,贴片细密画米娜装饰盒,镀金烫银的铜器上插着蓝色波斯菊。 德莱忒用指甲轻轻刮擦镶嵌上去的瓷片,等待凯格拉夫人开口。 “托人约你今天来,只是想随意聊聊,顺便了解一下你那边的情况。”凯格拉夫人柔声说,双手交迭放在裙子上,幽深的绿将她的手衬成骨瓷色。 “芬妮应该已经带你参观过阿佛洛狄忒了,你觉得和米莉塔比起来如何?” “毫无疑问,阿佛洛狄忒造价远高于米莉塔。”德莱忒觉得不必刻意吹捧,便随口答道。 “那如果我向你发出邀请,你愿意成为阿佛洛狄忒的女祭司吗?”凯格拉夫人愉悦地勾起唇,再次表示希望她加入自己的阵营,她的神情怜爱得像是在召唤一个流亡在外的孩子、迷途的羔羊,但德莱忒知道她只是想让自己帮助她一起对抗瓦尔萨。 所以,靠钱权来短暂维系的和平已经在危险地晃动了,不是吗? 德莱忒于是说,“其实我与德塔西娅一开始想要来的就是您这边,只是被拦下了见不到您,‘这里不是随便什么女孩就能进来的。’守门的女孩对我们说,于是我们只好选择了米莉塔之屋。”她的话真假掺半,不过效果总比绝对的真话或假话来得好。 “哦,上帝啊。”凯格拉夫人面露遗憾,伸手抚在胸口,摩挲着胸口白色的光滑绸缎,“没想到我竟因此错失了两个难得的至宝。” 德莱忒看她缓缓闭上眼,眼珠在眼皮下缓慢转动一圈——像玻璃珠,她想——又再次睁开看向自己,还是那样优雅地微笑着,“不过现在还为时不晚,不是吗?” 她点头,注意到波斯菊绿色的茎叶上爬着一只白色蠕虫,突兀得古怪又丑陋,她向凯格拉征得同意,拿走那块嵌着水钻的黑白棋盘,她把它放在腿上,用指腹感受上面每一粒钻的凸起。 “那么,为了更好地教导你——还有你的妹妹,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凯格拉夫人跟着她的视线也看见了那只蠕虫,她伸手用指甲干脆地掐死它,虫子颤抖着淌出一点淡绿色的汁液,从茎叶吸食的汁水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偿还了回去,凯格拉掏出手帕擦拭自己的手指。“你们曾学习过任何才艺吗?” “德塔西娅曾经是唱诗班的一员,她唱圣歌很好听,她也出演话剧。”德莱忒思索道,“至于我,我学过舞蹈,会弹一点管风琴。” “很好。”凯格拉夫人抽出一朵最漂亮的花,放在胸前的绸缎上欣赏了一下,也许有一刻她萌生了将花朵别在胸前的想法,不过她已不再年轻,下一秒就本能地否决了这个幼稚的主意,再重新插回铜器中,“你们至少需要掌握两门才艺,以及上流社会流行的几种舞。” “我们会跳沙龙舞和阿拉曼德舞,还学习过小步舞,但不是很熟练。” “既然这样,你们应该可以很快学会方阵舞,除此之外,芭蕾、小步舞、加洛普舞和萨拉班德舞也是你们需要学会的。”凯格拉夫人思索的时候喜欢擦拭自己的指甲,把它们像珍珠一样抛光、打磨。 “德塔西娅可以与女孩们一起学习声乐与歌剧,掌握花腔技巧,你需要练习管风琴,顺便再学一样乐器。你们还需要一起练习舞蹈,另外,你可以再尝试一些异域之舞,不必局限于上流舞会的那些舞种。”凯格拉夫人一向对安排女孩们的事情得心应手,简单思考了一下就规划出了适合她们的培养计划。简单定下这些之后,她换了一个姿势,将身体陷进座椅中,又问道: “你们对神学和艺术了解如何呢?” “并不是很专业,但是我们都学习过。”德莱忒目光在桌子上游弋,她没有看到任何棋子,此刻她觉得自己又何尝不是凯格拉夫人想要收进去的一枚棋子。 “这样一来就方便许多了。”凯格拉夫人呼出一口气,“你们还需要多读一些诗集,了解历史和文化。这些书我等下会让人给你们备好,阅读完那些应该就足够应付那些贵族的喜好,当然——”她对着德莱忒微笑,“仅仅应付的话,远远不够。” 凯格拉夫人拿过一个储物盒,从里面取出两枚棋子放在手心把玩,又换了个话题,转而询问她瓦尔萨夫人近况如何,“我们毕竟曾是姐妹。”她轻描淡写地向德莱忒解释,似乎想要靠着曾经的亲密来伪装现在虚伪的刺探。 德莱忒说了瓦尔萨的奸尸晚宴,她提到那些在脸上扑满白粉的女孩,提到本应该是葬礼主角的玛丽亚——凯格拉在这时很配合地叹声气,在胸间画起十字,她不必假惺惺再说些什么虚伪的场面话,诸如称其低俗,或者感叹凯格拉夫人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没有必要,她们都知道彼此不是道德的囚徒,她那场罗马盛宴同样荒淫下流。 “愿意谈谈你在米莉塔的感受吗?”凯格拉夫人眉眼低垂,继续在盒子里翻找。 德莱忒把西洋棋盘放回桌上,凯格拉夫人只选取了黑白棋子中的双王放置于棋盘,她用手指推动黑棋国王前进一格,随后又是一格,荒诞且毫无章法,不讲究任何规则,而白棋石像般凝然不动。 ———— *宴会厅的参考是巴勒莫的奇迹之厅+波斯艺术品 *贴一段和正文没什么关系的文字,翻到以前写的随笔,陌生得仿佛不是我写出来的东西(如果你们喜欢的话我之后再找点这种发出来) 《普鲁托之心》 “我终生的欲念——钱币叮当作响的声音。那不是灵魂的赎罪券,而是我的墓志铭” 金钱,银币,铜子,我可以用无数的爱称来加之于它身上,也荡漾有万般华丽的幻想。 我会想到有着神样的希腊圣妓,她身披花瓣与丝绸,端着绿宝石果盘从床榻上起身,哀而不伤的眼从不看脚下堆积如山的钱币,她只顾在黄昏用玫瑰沐浴,自艾自怜地眺望远方的少女廊柱。而我在她玫瑰簇拥的座下贪婪地拾取钱币。 就在少女头戴花朵驻足的不远处,密林深处暗藏奇珍异宝,湖泽仙女把打捞出的镶钻项链挂在湖中几近干枯的植枝上,用甜美且茫然不解的表情看着贪婪之徒竞相争夺,然后溺毙,我是最先死亡并浮出水面的女尸,头发上还粘着一朵水仙。 宙斯可否为我下一场黄金雨,尽情淹没爱抚我的每一寸象牙色肌肤?哪怕一个国王会因此陨灭。因为如果国王陨灭了,我将以王后的身份再次下嫁给有钱的伯爵。如果德古拉伯爵啜饮我殷红色流淌的汁液,他是否愿意赠我血色高贵的红玛瑙珠串,把我干枯的尸身封进铺着碎钻的棺柩? 我仿佛身处暴君卡利古拉的血腥晚宴,从被虐待致死的少女身上偷窃赏赐的珠宝,并戴着它们被处死。 清醒了吗?我听见有人按响门铃,但是我还是想说,如果难逃阿芙罗狄忒的咒诅,我祈祷厄洛斯射中我的是支金色的箭,我要趁心脏还未停止跳动时拔出来,热烈地亲吻沾血的金光。 钱币令我联想到彩色的玻璃和琉璃瓦,绚烂反光的油彩,残破积灰的水晶灯盏,有着玫瑰色头颅的女人,流淌欲望的浊河,死后眼皮上盛放硬币的尸体,阿波罗那好似镶嵌了太阳的金黄色穹顶。 门铃声像银色汤匙叮当搅动,这种声音也令我浮想联翩,我饮下泛着奇异彩光的水,那是钻石折射的光辉吗?如果我用刀叉切开各色的奶油喂进嘴里,是不是可以吐出满口的七彩珍珠?好的,这就来开门,我藏好一串玫瑰念珠,握住古铜把手往下拧—— 那天一个穿着丧服、黑纱蒙面的女人交给我一块镀金怀表,并邀请我去她逝去丈夫留给她的城堡里。她跪坐在我的身边,而我仰躺着把长发浸在喷泉中,举着手中泛黄的信纸,阅读,“残忍是美人的天性、习惯和宗教。”所以我对那个未亡人说,“金钱是我的欲望、本能与信仰。” 我看见她拭去脸上多余的金粉,挑着眉迟疑了,想要把怀表重新拿回去保管,我笑嘻嘻地把小巧的玩意儿递还给她,连同那柄刺入她蕾丝遮蔽的乳房的匕首,于是我便整夜浸泡在血池中。 一个魔幻混乱的梦境缓缓坠落,我把第五具放干了血的尸体拖在一旁踹下祭坛,终于将血绘制的法阵补齐之后,她从暗黑色的血雾中凝出了形体。 她捡起死去少女头上的桂冠,桀笑着要放在我的头上,但我对她说,不,请不要递给我繁花与浆果编织的冠冕,我想要的是挂珠缀链的翡翠金冠,可以是红宝石的,也可以是蓝钻的。 好吧,好吧,她蛮不在乎地松手,不可抗拒地把冠冕戴在了我的头上,幻觉化作血雨淋在我身上,于是我从镜子里看见头上黑色玄铁的祭冠上雕刻着数十个耶稣凄哀的头,血液从他们的口鼻、紧闭的眼中囧汩汩流出,滴落在暗色的土上迸溅出金色的花火,还有深红色的大块血宝石。 他们在圣母的悲泣中张开血色的眼和惨白的唇,孩子啊,他们的声音宛如一个唱诗班在共鸣,你的灵魂已经濒临地狱,不要再让欲望将你压得更深。 我冷冷地笑,在她的默许下取下头冠,温柔且不由分说地拧下每一个耶稣受难的头,大量的血液喷涌而出,滚烫的血浇在流动艳丽红光的土壤里,最后结出大片的红宝石矿。 我就在斑驳的矿藏上起舞,棱角切割我的肌肤,滚落下更多血红色珍珠,钱!钱!钱!我愈发欢快地跳着舞,基督黑色的血从我的头上泼涌像瀑布,我牵着她,接吻的时候我咬破了她腐烂的唇,挖掘出黑色的碎钻,我沾满血迹的手指抠挖着她的肌肤,她几乎变成了一座人形黑晶矿,我叫喊着,肆意地笑着,钻石和珍珠玛瑙全部堆积在我脚下,天哪!我几乎是等同于那位神女了!但是我俯下身亲吻我的财宝,用锋利的晶片化开我的肌肤,噢!我原来也是一座隐秘的矿物石像!我愈加用力地切割自己,一直到凝结的红色血珀与我融为一体,最后我看见了那个女人的尸体——她因为一个破旧生锈的怀表而丧命,她的遗物最后却落到了我的手里,我为她感到不值——但现在我找到了我一直想要的,我知道我必须这么做! 当我终于剖开胸脏取出那颗跃动的心时,我浑身粘稠的血液彻底冻结,我摔落在地,碎了半边矿物的肩膀,最后从我手中掉落下一块完美的心脏形红宝石。 凯格拉夫人的教导I 德莱忒不知道凯格拉夫人想问什么,问她来此的缘由?她对进入米莉塔,成为一名妓女没什么想法,有些女孩因为被迫委身而垂泪,有些女孩已经浑噩麻木,还有的女孩野心满满,有些女孩终日为此羞愧自责。也有女孩告诉她,成为妓女没什么可耻的,只要有足够的钱币,有的是男人愿意为此卖屁股,同样有女孩建议她们将这看作是一个职业,仅此而已,“妓女是历史最悠久的古老职业之一。”谁在她耳边提起过,也随着稀释的脂粉味模糊去了。 有人极力贬低辱骂妓女,提到的是下流龌龊的男女交媾,淫靡的体液,作呕的性病;有人通过她们凝视苦难,看见那些饥寒交迫,家破人亡,被拐卖、欺骗和压榨;也有人试图去阅读她们,她们的从良,她们的堕落,她们的爱与死,同样有人将妓女加以浪漫的想象,将她们写成罗曼史,用比喻、夸张和铺陈来描绘她们的每一处,慰藉自己的情欲。 德莱忒却想到她的妹妹,她知道德塔西娅为世人献身,是什么让她愿意跟随姐姐一起进入妓院呢,可能是德莱忒随口的一句哄骗,“用你的身体去换钱,不是可以帮助更多的人吗?”也可能是贫穷、饥饿,反正她就那样踏足了这里,用面包与卖花童交换鲜花,而这又抹去了她身上铜臭与精液的味道。她目睹罪行就会露出一副哀悼的神情,“即便如此,那也不该如此。”她总是这么说。 而德莱忒则为自己卖淫,她从来无法共情那些沦为丘比特奴隶的人,她拒绝旁人递来的花或是溢出情意的信笺,只拿走沉甸甸的钱和讨她欢心的值钱玩意。从她们流亡的那段时间开始,她就将偷盗作为一种消遣,刚到妓院不久,为了能够让姐妹过上不错的生活,她不择手段地赚钱,她曾在破晓时分潜进其他妓女的房间去盗窃沉睡的嫖客,只留下一点足以付清嫖资,偶尔也会仁慈地分女孩们一羹,抓一把钱币撒进她们的衣柜,想象着她们会以怎样惊喜的表情发现。后来她逐渐明白,女性统治着妓院,经济大权却掌握在顾客手中,他们随时可以把钱花在别处,根据心情给多给少,甚至拒绝支付,那么窃取、欺骗和诡计多端就是妓女们的复仇,弱者对强者的复仇、贫穷对富裕的复仇。* 现在她们不再为最基础的事情担忧,攒下一小笔积蓄后,她越发地挑剔起来,拒绝同不感兴趣的男人性交,但这不妨碍她用其他手段掏空他们的钱包,至于能引起她兴趣的男人,她同样找各种借口榨干他们的钱财,因此破产的男人们不值得她留念。德塔西娅总是因为同情他人让自己饱受饥饿,德莱忒不得不为妹妹的善行负责,而后她更加无情地让那些男人破产。 德莱忒很少去思考在米莉塔的感受,她现在杂碎的思绪像轻纱被风吹散,像一盒玻璃珠顺着绸缎向下滑落,四处飞溅,但她任由自己顺流而下地思考,迟迟没有给出答复,凯格拉夫人又翻找起盒子里的象棋,往上面又摆了各种各样的白棋,威武的战车,披着圣袍的主教,手执盾牌与利剑的骑士,还有几个不起眼的兵卒,她改口说道: “你知道吗,虽然我很喜欢你,但那些名贵们一开始都更愿意选择你的妹妹。这也是当时我选择了她的原因。” “我必须得说,他们很有眼光。”德莱忒的思路又转向自己的妹妹,她美丽、贞洁、善良的妹妹。她在干什么呢?也许她参与了今晚的茶话会,也有可能已经上床熟睡了,或者点着蜡烛端坐在桌前一笔一划抄写福音书。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你过于成熟了,而大多数贵族男人会选择培育一颗青涩的果实,以便自己体会到亲手收获的快乐,他们比别人更喜欢征服,而不是被人征服。”凯格拉夫人混迹社交圈已经有段时间了,对那些人的剖析也足够一阵见血,“所以我对你的第一个教导就是——伪装。你需要伪装自己,收敛不必要的锋芒,适当学习你妹妹的那点天真,当然——”她拿出黑皇后棋,轻轻摆上去,“我们都知道过于天真很可笑。” “你是想要我变得温顺?”德莱忒开始对凯格拉夫人的教导感到失望了,她似乎是想让女孩们一味去讨好,这样难免沦为男性的附庸,像无骨的菟丝花经不起摧折。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就留在米莉塔,她想要跻身上流也只是为了获得更多权力来满足自己的野心,获得主宰的权力,而不是侥幸过上奢侈生活却成日担心自己会被厌弃,同别的女人去争风吃醋。 “什么,当然不。”凯格拉夫人哈哈大笑起来,“我只是在教你如何让男人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啊,我知道你很有伪装的天赋——我已经看过图鉴上对你的描述了,有的说你乖巧安静,有的赞美你肆意妄为,显而易见,你揣测他们的喜好并且恰到好处地迎合他们。啊,我亲爱的孩子,这就是我说的‘伪装’,这当然不算是被迫屈从着改变自己,只是几个无伤大雅的假面,必要的伪装,你也很清楚这确实有效不是吗?” 凯格拉夫人转向对她的自我剖析,她黑色的眼睛像穿孔的黑玛瑙,中央一点闪烁的光,她讲着自己曾经的故事,但是德莱忒觉得凯格拉在通过剖析自己来剖析她,“你让我回忆起我刚接触上流社会的时候,尽管那时我自认为自己已经相当成熟,但一遇到大人物,下意识的自卑和紧张本能又一次被激发——我太急切想要和他们站在同样的地位对话。” “我为此看了很多书,不断钻研,同他们一起参加沙龙,聊时局、艺术、神学、诗歌,但那些贵族不会喜欢你这么做,他们觉得女人不该懂这么多,或者说,不该懂得比他们多。他们不喜欢无知的女人,所以我们需要更多地了解神学和政治,最好比他们懂得更多,但又要装作只懂一点点,给他们教导的机会,满足他们可笑的自尊心。” 棋盘上只有两枚黑子,国王与皇后,但凯格拉几乎摆上了所有的白棋,她缓缓挪动高傲的皇后,每前进一次,就推倒一枚白棋。 “所以后来我伪装了自己,我学习如何让自己看起来更无害,违心地听他们侃侃而谈,故意说些肤浅的观点给予他们反驳的机会,然后称赞他们多么深谋远虑。总之我那时也还算是一位名姝,被好几个贵族包养过,我住在他们宽敞的宅邸,观察着他们——他们更多喜欢的是顺从,偶尔的挑衅才是情趣。在此之间我发现了属于我们女人的处世之道——在下次教导的时候我会详细和你说,但随后他们又有了新欢,我于是转而寻觅下一个男人,我就这样在他们之间周旋。后来我认识了瓦尔萨,她在上流社会混得一般,因为比起妓女她更想做一名老鸨,后来我也疲倦了,用积攒下来的积蓄打算和她共同开一所妓院,特地选在了这里就是为了兼顾平民与贵族。” “噢,年轻的德莱忒!我必须提前告诫你,尽管我们可以对凡尔赛宫的奢华与娱乐活动之类上流社会的事物十分迷恋,但我们也不该抱有幻想。你必须清楚宫廷智慧的局限,宫廷和上流社会就是这么一回事,比别处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不过却显出很高明的样子。上流社会的习惯让人摆起那么优雅的架势说些无聊话!拿腔作势地去欣赏歌剧,参加那些流光四溢的歌舞会,往蠢事上涂一层油彩,就盖住了原来的色调。”* 德莱忒听着凯格拉夫人的教导,看着她在棋盘上随心所欲,操纵黑皇后棋进行一场单方面的杀戮,棋盘上皆是被吃掉的白棋。凯格拉夫人又回归最开始的话题: “所以我们需要伪装温顺,为他们设下陷阱,最后操控他们。就像象棋这样,看起来最温顺无害的王后往往最为致命。” “尽管仍然会有国王莅临的问题。他是这场游戏的君王,是真正决定胜负的棋子。”*她接着说。 凯格拉夫人将皇后移到德莱忒那侧的白棋国王面前,然后将手抽回,不再移动。她拿出属于德莱忒的白皇后棋,皇后手握权柄,闭着双眼低垂头颅,她用拇指和食指扼住其咽喉,举在棋盘上空,要放不放。 “但皇后最容易做到的事情就是‘将军’。”德莱忒领悟了她的意思,伸手接过她给予的棋子,将其摆在头戴王冠的黑国王面前,德莱忒让自己的皇后又往前一步,将军。 两人对视着,确认刚才无声中达成的协定。 凯格拉夫人起身,把宽大的裙摆调整了一下,再次提醒她们之后在约定的时间避开瓦尔萨来学习贵族的礼节、舞步,然后她又宣布了一件事情: “萨弗尔侯爵向德塔西娅发出邀请,希望她明晚在阿佛洛狄忒的正厅门赴约。如果你将他当作你的目标,那么我给予你的忠告是:最好陪同你的妹妹一起去,并且都打扮的漂亮些。” 德莱忒随后去取凯格拉夫人同她建议阅读的那些书籍。一个女孩从图书室找出那些书递给她,德莱忒在返回米莉塔的路上翻阅最上面的一本神学诗集,棕色外壳烫金花纹,仿造中世纪时祷书那样的泥金装饰手抄本,有着亮丽色彩的袖珍彩绘和历画,绘满极具宗教色彩的画面,诗用哥特式字母写成,扉页上用漂亮的花体字署名: 阿利基埃里·艾勒尼厄斯·拉夫莱斯 *角色观点见仁见智 *这章有几句话是从书里引用的,用*做了标记 *中世纪时祷书特别特别好看,可以搜搜贝里公爵时祷书 *第三个np角色出现啦,不过诗人估计得在妓院篇结束后正式出场,接下来几章是侯爵part! 窗 德莱忒返回时,女孩们的茶话会已经结束,桌上还杂乱地摆放着几个娇小的陶瓷茶杯,德莱忒喝了点剩余的茶水,让冰凉的液体滑落喉咙。 稍作休息,她才又捧起那些书籍,带回了自己房间。 德塔西娅尚未睡去,她听见了隔壁姐姐开关门的声音,在德莱忒准备去喊她的时候已经率先一步敲了敲墙壁,意思是,我可以进来吗? 德莱忒同样轻敲两下,是的,你可以进来。重重敲击则是不允许。 没过多久,木门外同样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 德塔西娅轻快地像只小鸟,她同她白色的裙子一起扑在床上,“姐姐!你去哪啦?” 德莱忒把书本分门别类摆起来,“凯格拉想让我们归属她那边,你愿意吗?” “啊——”她疑惑地拉长了声音,“你觉得呢?” 德莱忒于是给她详细分析,凯格拉夫人那边无疑更好,不过她们暂时明面上还得留在米莉塔,凯格拉愿意给她们提供必要的教育,并且她们可以自由去凯格拉那里参加晚宴,这些事情都会有女孩来通知,她们只需要避开瓦尔萨,也可以干脆短暂滞留那儿过夜,“她给我们准备了房间。” “可以读书,还有神学老师?”德塔西娅明显对这一点非常感兴趣,其他的情况其实也并不复杂,毕竟德塔西娅实际上属于自由人的范畴,瓦尔萨不会对此加以干涉,顶多抱怨几句,发泄一些不满,但她也不敢过于给她们找事,德莱忒很会赚钱,而能赚钱的女孩在瓦尔萨那里总能得到更多地宽待。 再者,她此刻倒是更像卧底之类的角色,倘若败露,她大可以带着妹妹正式加入阿佛洛狄忒,只是有可能耗费大部分攒起来的积蓄,没关系,她相信在凯格拉那里同样能重新赚回来。再者,如果她们能够脱离两位夫人的交锋,那样也许更好。 德莱忒想起了萨弗尔侯爵的邀约,便转述了妹妹,“明晚萨弗尔侯爵邀请你去阿佛洛狄忒神殿,”看到妹妹有些不安的神色,德莱忒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一起。” 德塔西娅本来都快要忘记那个人了,这时候又开始在脑海里勾勒侯爵的模样。他的言行举止和衣着都是一个地道的上流人士,服饰简洁,并没有过多装饰用的花纹与蕾丝衣袖,他后来同自己攀谈的时候谈吐也很优雅,甚至可以说富有魅力。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询问了姐妹俩的关系,并且用三言两语就分析了她们的处境,只是当他没怎么铺垫就询问她是否有意向寻找一位保护者的时候,他灰色锐利的眼睛注视着她,她对此感到措手不及和诧异。好在他最后还是体贴地给了她思考的余地。 据说他年轻时参军并立下一些战功,家族显赫却一直未娶妻。她一向对人有敏锐的感觉,能轻松分辨其他人的态度,甚至可以进一步揣测为人与品行。她形而上的认为那个萨弗尔侯爵是个危险人物,凯格拉夫人没有明说,但她看得出来,那些鞭挞的把戏其实是对他的讨好,而他对此却兴致缺缺。 “我打听到萨伏尔侯爵有过一些传闻。”德莱忒如实对妹妹说,“不过我们可以接触几次看看,不用着急。” 德塔西娅也同她谈起上次与萨弗尔侯爵短暂的对话,在听见他曾向妹妹打听过自己的时候德莱忒也觉得奇怪,可能他那时正好撞见了自己干的那些事,但他也没有点破,那也不必去在意。 德塔西娅总是随遇而安,无论是来到米莉塔,或者现在转向阿佛洛狄忒,甚至有可能找到一位保护者,她似乎都并不在意,德莱忒总会在她左右。 她问起姐姐是否需要按凯格拉夫人说的“好好打扮”,但德莱忒只是脱掉鞋子爬上床,并冲妹妹勾手示意她也这么做。 “我们穿平时的便服就可以,或者穿你喜欢的,没必要理会其他的——” “至于什么萨弗尔侯爵,”德莱忒吻了吻自己的妹妹,“随便他们怎么想吧。” ... 后半夜。 女孩的同伴不知怎么发起了烧,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声音吵醒了她,于是她忍着困意替她打来凉水,打湿毛巾敷在热得发烫的额头,又仔细擦去女孩身上的汗。 做完这一切后,她出门换水。 走廊幽暗地让人有些不安,周围人都熟睡了,她踩在木板上的每一步都分外清晰,她只好放轻脚步,走的再慢一些。她双手举着盆子,没法拿上一只蜡烛照明,只能在月光下小心翼翼地走着。 她走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发现有一扇窗户似是忘了被关上,源源不断的冷风从窗户灌进来,发出令人不安的呜声,像是一头野兽在厉声嘶吼。 “好吧....”她无奈地把盛着水的盆子暂时搁置在地板上,打算走过去把窗户关上。 她迈出了一步,然后第二步,她离窗户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了,但是她突然顿住了脚步—— 又一阵冷风吹进来,带动了窗户旁边垂着的窗帘,她惊恐地发现,被吹起的落地窗帘里面,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双女人的足。 什么...不会吧... 女孩站在原地不敢动,风声渐渐消逝,被风吹动的窗帘这时候又落回到原位,她又观察了一会,也许是她多想了,这里除了她没有别人。 于是女孩鼓起勇气,想尽快关上窗户然后返回自己的房间,她飞快地走上前,抓住窗帘布料往旁边一拉—— 女孩掀开窗帘,和里面藏身的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对上目光。 “啊!”她发出一声惊叫,但那个女人反应迅速地伸出满是血迹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救...唔!”她剧烈地挣扎着,绝望之下张嘴去咬那个女人的手,但那个女人就任由她咬着,并用另一只手制止住她的挣扎,力气大得她没法挣脱。 她流出害怕的眼泪,此刻她双手都被钳制,整个人被放倒在地上,那个女人在地板上拖行着她。 不...不...不要! 女孩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求生欲,促使她更加疯狂地反抗,她甚至挣出了一只手,往前爬行两步,奋力拽住窗帘的一角。 女人很快反应过来,在确保她被捂着嘴巴不会发出声音惊醒别人之后,她用力掰开她攥着窗帘的手指。一根...两根...五根... “唔!!不...”女孩像一头绝望的小兽,颤抖着悲鸣,她用指甲死死扣着地板不让自己被拖走,但很快那个力气异常大的女人就又一次抓住了她的双手,尽管她不断地挣扎,但还是敌不过女人的力气,被拖进了一个房间。 房门咔哒一声被关上,米莉塔又一次陷入死寂,只留下那扇往里冒着风的窗户,还有因为挣扎踢动盆子被泼洒出一半的水。 —— 今天早上一口气码了七千字,提前把百珠和百收一口气搞完噜,不出意外就连更三天!趁这个时间好好写侯爵部分 悍妇赫斯罗 第二天早上外面格外嘈杂,德莱忒和德塔西娅都被吵醒了。 “又怎么回事”德莱忒嘟囔着,打开房门朝外窥探,发现楼下传来七嘴八舌的议论。 “听不清在说什么”德塔西娅跟着她出门,朝楼下张望一眼,随后她们一起下楼。 门口传来瓦尔萨夫人焦急的辩解声,“大人,这不可能的,我们昨晚很早就关门,这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啊大人!” 还有几个女孩在旁边连声附和。 “是真的,仆人还把门上锁了。” “天哪,怎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 瓦尔萨夫人似乎因为焦急听上去语无伦次,“这一定是凯格拉在陷害对一定是她!大人,大人!这真的和我们无关啊!” “就是啊,这也太明目张胆了,怎么可能是我们做的!” “哈!我一早在你们门口的街道发现的,这还能有假吗?你们这群婊子肯定逃不了关系!”一个粗哑女人的声音大声道,言语里充斥着幸灾乐祸,还嚷嚷着应该让她们倒闭关门,省得再出来祸害人。德莱忒听出来是上次那个举报妓院的姓赫斯罗的悍妇。 德莱忒闻声感觉不妙,赶紧快步走下楼梯,门口已经被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德莱忒好不容易挤进去,看见许多熟悉的面孔,有惨白着脸不停辩解的瓦尔萨夫人,还有神情紧张的碧莉缇丝,恐惧的卡珊德拉和罗莎琳德等几个女孩,以及冷眼旁观的朱蒂斯和娜塔莉,还有其他几个对瓦尔萨相当不满地女孩也在一旁抱着手臂看戏,她们觉得这是瓦尔萨应得的。 “哦不会吧。”德莱忒刚有一个糟糕的想法,赫斯罗夫人就用她粗粝的声音替她证实了: “人就死在你们门口,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胡说!跟我们没有关系!”瓦尔萨夫人将声音提的比她更大,像两个声音高昂尖锐的乐器相互竞争地嗡鸣,一个比一个更令人难以忍受。 她不停地说着粗野的脏话,一会儿骂她们做着下贱的勾当,一会儿嘲笑她们罪有应得,念叨着什么,都是基督的惩罚,应该把她们全部放在基督神圣之火里烧死,对妓女就该这么做。或者干脆扯着嗓子喊:“死人啦!妓院门口死人啦!这都是报应啊,报应!”因为她的一系列泼妇行为又吸引了外面一群不明真相的人来围观。治安官也忙碌起来,不停地驱散人群,以免人多出现难以控制的情况。 瓦尔萨夫人也在不停地说话。大门昨晚已经被关死了,不可能有女孩深夜在外面犯下罪行,她跟警官强调这一点,不可能是我们这里的姑娘干的,绝不可能!她焦急又恐惧,又想到了上次死掉的那个男人,接二连三死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定是凯格拉夫人想要陷害她,毁掉她的生意。 “哈!昨晚瓦尔萨的地盘死人啦——”她像一只傲慢肥胖的母鸡那样把脖子扭向人群,高声啼叫,“这里已经有这么多罪恶,索多玛和蛾摩拉就是你们的归宿!” *旧约中被神毁灭的两座罪恶之城 看见赫斯罗还在那里大声宣扬这件事,瓦尔萨夫人愤怒起来,这个贱女人想要毁掉自己的生意,一定是凯格拉雇她这么干的!想到这里,她粗喘着气,像愤怒的母狮那样冲她扑过去,狠狠揪住她干枯的头发,然后疯了一般扇她的耳光,“闭嘴!你个泼妇,你这个泼妇给我住嘴!” 赫斯罗同样不甘示弱,用指甲不停抓挠,也挣扎着去拉扯瓦尔萨的衣服。 两个女人互相咒骂着,说着各种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语。 德莱忒微微睁大了眼,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泼妇骂街,多有意思啊。但德塔西娅赶紧拉住她,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德莱忒只好撇撇嘴收起笑容,学着女孩们做出惊讶的表情。 “瓦尔萨夫人!” “别打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 米莉塔的女孩们赶紧上前拉架,当瓦尔萨被她们从赫斯罗身上拉下来的前一秒,她正把赫斯罗撞倒在地,扯着她的头发往地上磕。瓦尔萨夫人双手在颤抖,她看到妓院外围过来的人群,耳朵在轰鸣,也有可能是刚刚被赫斯罗扇了一巴掌打出了耳鸣,她衣服被扯坏,赫斯罗在她手臂上留下一个个指甲印,但她依然没有放过她,本来被驱散不少的人群听见骂架声,又三三两两返回继续围观,在治安官的呵斥和女孩们的劝说和尖叫中,人群被模糊成一片色块,她听见人群在议论,几十张嘴巴聚在一起一张一合,有人在笑,还有人在啧啧摇头,更多的人睁着眼睛围观。心里有东西在崩塌。 完了,她想。 我的生意,我的米莉塔,要完了。 德莱忒本来饶有兴味看着她们打架,这个时候既然有人将她们拉开了,她也就记起来凯格拉夫人对她的叮嘱,想着趁这个机会还是站出来说点什么来争取瓦尔萨的信任比较好。 “瓦尔萨夫人,您冷静一点。”德莱忒和碧莉缇丝一人拉着她一只手,她还在不停颤抖,德莱忒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便顺势安抚着她,“先让治安官大人去妓院里点名,看看有没有女孩失踪了吧,如果大家都在,昨夜又锁了门,这件事自然和我们没什么关系,说不定就是有些人看不惯我们,故意陷害呢。” “对对快把女孩们都叫起来点个名!”瓦尔萨夫人吩咐道。 一个女孩进去喊人,跟在她身边检查的还有一个年轻的治安官。 “这位赫斯罗夫人,你还好吗?”德莱忒转向那个比瓦尔萨更狼狈的女人,没有人伸手去搀扶她,她自己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半个身体都染上了地上的尘土,脸颊也高高地肿起来,她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德莱忒,冷哼一声不说话。 “这件可怕的事情治安官大人们会负责处理,就不劳您多费心了,再者”德莱忒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勾唇笑着说,“如果真有什么人想针对我们,您也别忘了,您的丈夫也是这儿的常客,与其在这里撒泼,不如在这段时间多关注赫斯罗先生,‘保他远离恶妇,远离外女献媚的舌头’,以免他也遭受这样的不幸,您说对吗?” *箴6:24,警告勿犯淫乱。 “你怎么敢咒我的丈夫!”赫斯罗被她话语里的恐吓震慑到,随后又是一阵愤怒,但是德莱忒已经转身打算去看看死掉的第二个人,她又仔细一想德莱忒的话,又觉得有些道理,也不在这里耗费时间同那些不知羞耻的女孩们争吵,她必须回家警告自己的丈夫不要再出去寻欢作乐,对,就拿这件事情吓唬他。她越想越有道理,也就匆匆拨开人群离开了。她会告诉她的丈夫,那群可恶的女孩是如何对待她的,她要让丈夫看清她们的真面目。 德莱忒叹口气,为没机会看更久瓦尔萨与赫斯罗打架而惋惜,但一想到自己要面对又一具尸体,是怎么死的呢,像上次那样被割喉吗,或者这次是被匕首捅死的?又为什么要死在米莉塔门口呢,难道真是凯格拉夫人做的手脚? 她甚至有些期待。 割喉者玛丽(死亡描写) 尸体几乎就在米莉塔的门口,只有几步路的距离,看到尸体的时候,德莱忒挑挑眉,“又是割喉?” 治安官不允许她们靠近以免破坏现场,德莱忒只好站在旁边看着,也不能像上次那样细致地检查一番,这点特别令她失望。但她很快就发现,这一次死掉的男人似乎比上次那个更有意思。啊,上次死掉的男人叫什么来着,她蹙着眉回忆,好像是伯纳德。 嗯,比起伯纳德先生,这位男士倒是更可怜一些。如果说上次可能是仓促的误杀——伯纳德身上除了那道致命的伤口似乎没有其他痕迹,也没有被搜刮。可这位可怜的先生,他的死更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有计划的谋杀,这次凶手作案的手法更加熟练,没有多余的挣扎与伤口,同样是脖子上一道入骨的划痕,由于这个男人倒地的时候正面仰躺,比起伯纳德那一摊沉默的血迹,他温热的血液从伤口里喷溅出来,像是自由喷溅的稀释后的红色颜料。 对,就像喷泉那样,在周围溅满血迹,染红了他的衣襟,血珠散落一地,渗进地砖的缝隙,像是流逝的生命那样,美妙的人体喷泉。 德莱忒还在模拟揣测他是如何死亡的,既然血液四处喷溅,凶手身上肯定也被染红,很可能脸上也溅满红色,看上去一定很可怖,红的像那就是衣服本来的颜色,生命的颜色,死亡的颜色。他仰面躺倒在地上,神情倒是没有伯纳德那么痛苦,这次是一击毙命。她顺着视线往下看,在男人裆部洇开另一片血迹。 “治安官先生,这个人是被....?”德莱忒看上去似乎不忍再说下去,但她等待着,等待一个人说出她期待的事实。 “是的,他的阴茎被凶手切除了.....并且....”另一个年轻点的治安官没忍住同她搭话,他的神情看上去惶恐又兴奋,“并且被塞进了死者的嘴里。” “哦,这真是....”有趣的死法。德莱忒深深吐出一口气,多么合适,多么完美。 “这很有趣,不是吗?”那个年轻人又插话道。 “....上帝啊,你怎么会这样想。”有女孩震惊,他几乎是愉悦地说出这句话。 德莱忒心里认同他的话,但表面上却只能做出震惊的表情,好像他刚刚说了一句非常糟糕的话,不过大多数人也许就是这么想的。 “哎,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也是相当耻辱的死法吧——”青年没能得到别人的认同感到失落,连忙又给自己找补了一句。自说自话地摇头叹气。 年长的治安官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嫌他话太多,他只得耸耸肩,悻悻闭上了嘴。 德莱忒想,凶手还是不够残忍,否则应该在割喉前抢先一步阉割他的性器官,哦,不,那样男人痛苦的哀嚎会在深夜惊醒所有人,所以不得不先像以色列人献祭牛羊那样割断他的喉咙,将用来涤除罪污的圣洁之血洒在祭坛上。也许他的家人会愿意在坟墓上替他刻上一句《圣经》,内容她也替他想好了: 与妇人行淫的,便是无知/ 行这事的,必丧掉性命/ 他必受伤损,必被凌辱/ 他的羞耻不得涂抹/ *箴6:32-33 看啊,耶和华将他的命运安排得多么恰到好处。 这时候,另一个被带去清点人数的治安官也赶回来汇报,“没有人失踪,也没有叫玛丽的人。” 叫玛丽的人?德莱忒疑惑地看着他们,但无人理会,还是前面那个多嘴的男孩轻咳一声,偷偷用手指着地上一块地方给她看。 德莱忒走到另一边,这才清晰地看见,在尸体和血迹之间,有一块地方,有人蘸着血迹在那里写着一个词: “Mari” “不是Mary?”尽管同样都读作玛丽,但最后一个字母的不同还是有些奇怪,德莱忒更仔细去观察,但“i”的后面又是一大片已经凝固的血迹,也看不轻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可能是死者死前想要写下凶手的名字吧。”不知道是哪个女孩说了一句,“可我们这边也没有叫做玛丽的人。” 也有可能是凶手为自己的杰作署名,德莱忒想到了,但是觉得没必要说出口。 “可是为什么不是更常见的Mary?”又有人质疑。 “谁知道呢,可能写下这个名字的人没什么文化,又或者他写错了,就这么简单一回事儿。”一个治安官并不像听一群人在这里七嘴八舌讨论,正打算挥手把人都驱散,但他突然捕捉到了一个女孩的窃语。 “....这是不是莱克特?” 经验最丰富的治安官猛地回头看向她,“你认识这个人?” 其他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她身上,她意识到自己多嘴说错了话,可能因此招来瓦尔萨夫人的怒火,但在治安官严厉的目光下,为了不让自己有嫌疑,她只好小声说道,“两年前他来过米莉塔,但后来被人发现他染上了梅毒,就被人赶了出去,以后也不许他来米莉塔,所以之后我们都再也没有见过他。” 她赶紧补充道,“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他现在早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会不会真的是有人故意陷害....” 再看那具男尸,一部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同样有着斑驳的肉红色深溃疡和萎缩的瘢痕,此刻因为血淋淋的沾上血更加糜烂,的确是梅毒患者的症状。 “前几天也死了一个米莉塔的客人,这也太巧了吧。”那个年轻的治安官笑眯眯地说道。 “所以不是更像有人栽赃陷害吗!”有人立刻反驳。 德塔西娅在听说死了人之后就没敢过来查看尸体,碧莉缇丝还在旁边安慰着瓦尔萨夫人,这时已经冷静了许多的瓦尔萨夫人再一次站出来,叉着腰走到治安官面前,那一番点名让她有了不少底气,“既然女孩们没有人缺席失踪,更没有唤作玛丽的女人,昨夜的大门一直到今天早上发现尸体都没有人离开,那么犯下罪行的人就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这一点倒是事实,所以治安官虽然觉得过于蹊跷,但也找不到什么地方可以反驳。 “那么,这具尸体就交给大人们调查,如果有地方需要我们会尽力配合,请问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瓦尔萨夫人声音听上去疲惫极了,她只想尽快摆脱这些人,然后回去想想有什么事情可以挽救即将一落千丈的生意。 “之后有情况我们会再来调查的,今天就这样吧。”治安官这样说,然后就让人将尸体搬运走,离开了。 “把地上的血迹什么全部擦了,一定要擦的干净些。”瓦尔萨夫人声音依然难掩疲惫和绝望。她拒绝其他人的搀扶,缓慢地拖着步伐往回走,和前几天扮作女巫趾高气扬的她判若两人。 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德莱忒也和其他人一起返回米莉塔,女孩们一边走一边交谈,一些女孩心有余悸,害怕哪天凶手就盯上了她们,也有人说米莉塔估计会因为这次恐怖的命案失去很大一批客人。 倒也不错,德莱忒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样也能腾出时间和妹妹溜到凯格拉夫人那边接受教导,再者,她打算去试探地告诉凯格拉夫人这件事,看看她对此作何反应。 莉莉丝抱着一堆衣服,吃力地用身体撞开米莉塔之屋的大门,往旁边的一处空地走去,时不时就停下步伐整理一下抱着的衣物。有女孩喊住她,莉莉丝抬起头,头发丝被汗水黏在脸颊,她先前并未外出,不明所以地接受了治安官的点名,现在估计还不知道就在几分钟前,这里还躺着一具尸体,“治安官都走了吗?” “刚走不久,你带着这堆衣服这是要去做什么?”一个人问。 “哦,这些啊。”她又把抱在怀里的衣服往上拖了拖以免掉下几件,“这些是老玛丽亚遗留下来的衣服,瓦尔萨夫人让我拿去烧了,免得留下什么病菌。” “我来帮你吧。“朱蒂斯主动上前,将最上面几件衣服拿过去,替她分担一点。 莉莉丝冲她微笑,两个人背对着大家,并肩走向空地,而德莱忒同其他女孩一起跨进米莉塔的大门。 马车(挑逗) 命案不会影响德莱忒的心情,夜晚的时候她依旧按计划收拾了自己,她并没有给自己准备多少适合社交场合穿的伞裙,所以其实她也没多多少选择,顺便把妹妹也按自己的心意打扮一番,德塔西娅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任她摆弄。 瓦尔萨估计在房间里绞尽脑汁思索解决办法,赫斯罗已经把米莉塔门口死了人的事情铺天盖地到处宣传,现在附近的人都差不多知道了这件事,在一些看过尸体的人绘声绘色的描述下,还给凶手起了个”割喉者玛丽”的称号。今晚来的客人寥寥无几,这足够瓦尔萨为此苦恼很久,很久。 “就当是去换个心情,好吗?”德莱忒带着妹妹走出房间,索性今天没什么生意,女孩们估计都跑去开茶话会讨论这个事情,或者干脆偷偷溜出去,像她们一样。 她们把裙摆提起来,一路避着人,穿过走廊奔向阿佛洛狄忒。 来给她们开门的还是上次那个叫做芬妮的女孩,“夫人在门口等你们。”她今天穿着浅绿色的塔夫绸裙子。 “谢谢。”德塔西娅同她道谢,然后就被姐姐拉着向门口走去。 “哦,看见你们可真高兴。”在门口等候的凯格拉夫人今天又换了一件衣服,胸口堆满蔷薇。她没对姐妹俩的衣服做出什么评价,只是亲昵地左右拉住她们的手,“快来,马车已经在等着你们了。” 她们走过众神环绕的门廊,门口停着一辆黑色框架的双门镀金马车,饰以金漆装饰,银色的萨弗尔族徽嵌在车身上,一个仆人打扮的男人对她们行礼,“请问哪位是德塔西娅小姐?” “啊,我的女孩在这里。”凯格拉夫人温柔地把德塔西娅向前推出去,后者有些困惑地扭头看向德莱忒,“姐姐?” 德莱忒看向凯格拉,她明白凯格拉是有意在误导他们,让他们以为德塔西娅是她那儿的女孩,她上次估计也是这么做的,并企图从此牟利,不过她并没有纠正德塔西娅不属于任何人这一事实,拆穿她对她们都没有好处,更何况她们还指望着凯格拉提供那些必要的教导。 “萨弗尔侯爵邀请德塔西娅小姐同他一起去欣赏歌剧,”仆人毕恭毕敬地说。 “姐姐,你不去吗?”德塔西娅转头问她。 德莱忒知道这会让妹妹很不安,她看向马车,如果萨弗尔侯爵坐在里面的话,这个距离足够他听清她们的交谈。 “虽然我也想陪你去,但我没受到邀请。”德莱忒如实说,但偷偷冲她眨了眨眼,然后压低声音道,“我会与你同在的。” 德塔西娅明白了姐姐的意思,于是将手伸向仆人,在他的搀扶下登上马车。 最不理想的结果,就是她得跟踪侯爵的马车一起到歌剧院,在观看完一场歌剧之后,继续跟踪他们回阿佛洛狄忒,这没什么,放松心情而已。 说真的,德莱忒垂下眼睫,如果确定萨弗尔侯爵是可以信任的,那么让他做妹妹的保护者也无妨,而她就会更自由些,也许会选择彻底摆脱瓦尔萨去往阿佛洛狄忒。 自由,她想,这并不是她不爱自己的妹妹,好吧,也许确实并没有像常人以为的那样爱,德莱忒在这方面一向冷漠地异于常人,无论是母亲的早亡,还是曾经父亲被赌徒引诱赔上了所有家产,继母被人粗暴地抓走不知做了谁的性奴隶,还有她们据说同父亲一起被虐待致死的继兄,这一切的家庭悲剧她都无比漠然,如果妹妹能在贵族的庇护下无虞,她知道自己会毫不犹豫抛弃妹妹,只为了有更多的选择。 她目前还在尽力扮演着一个好姐姐的形象,但她在逐渐失去耐心。她对绝大部分事情都是如此。也许哪一天她彻底厌倦,就会选择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 德莱忒和凯格拉夫人站在门口,她装作是打算目送马车远去,实际上已经在打量周围有没有合适的马车供她租赁。 萨弗尔侯爵这时候将车帷掀起,同她对上目光。德莱忒面对他有些冷淡的注视,也礼节性地冲他一笑。 他招来还没登上马车的仆人,吩咐了几句,仆人随后又折返到德莱忒面前,弯腰鞠躬道,“侯爵说,如果德莱忒小姐想去的话,他也欢迎。” 凯格拉夫人也微笑起来,于是德莱忒将手搭在仆人手上说,“我的荣幸。” .... 马车上。 德塔西娅掀着帘子朝外张望,德莱忒坐在她旁边,正对着萨弗尔侯爵,他的目光落向某处,而德莱忒百无聊赖,赤裸裸地盯着他看。他会有什么反应呢?也许他觉得冒犯,或者因为她的注视显得不自在,那就有意思了。 好吧,德莱忒其实还记着凯格拉那番关于温顺的叮嘱,但是她坚持了不到十分钟就觉得无趣,天哪,她和德塔西娅一左一右朝外张望难道不是更滑稽可笑吗,她试图闭上眼睛假寐,但总觉得别扭,仿佛有人在淡淡地注视着她,于是她睁开眼,目光无可避免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萨弗尔侯爵束在脑后的黑色发尾似乎比那些灰扑扑的假发更适合他一些,他还是习惯性地交错着手指,似乎无意识地抿着唇,但是整个人似乎并没有因为她冒犯的注视而显得紧张。他很明显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但保持着贵族的姿态选择不予理会。 衣服还是一丝不苟扣到最上方一颗纽扣,露出一截白色蕾丝领巾,衣领上有简约的花纹。德莱忒的目光落向他有些粗粝的双手,年轻时候曾加入过军队和审讯战俘的经验让他透露出一点威严的气质,或者说危险性,但他又有意识地将这这一点与生来的贵族气质糅杂在一起,德莱忒觉得这很性感。 于是她做了一个出格的举动。 德莱忒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堆满褶皱的裙子散开在面前,然后她身体微微向后仰,倚在靠背上,缓慢地翘起腿。 马车经过一处不平坦时颠簸了一下,德莱忒于是状若无意地,让翘着的右腿轻擦过他的裤腿,像一片孔雀尾羽。做这个动作的同时,她依然带着笑意注视着他。 嗯,他也许会生气,或者感觉受到冒犯? 好吧,他似乎不曾觉察,又或者是故作没反应。依然看着不知是哪一处。 于是德莱忒索性借着裙子的掩护,又一次大胆地伸腿去蹭他,这次他终于有所动静,他挪动了一下身体坐直,但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拒绝也没赞许,更没有什么吃惊与责怪,甚至没有把腿收回。灰眼睛看上去冷淡而平静,对她的挑逗不以为意。 无趣。她翻了个白眼。 于是她干脆闭上眼睛,包裹着小腿的奶油吊带袜就那样贴在他的腿边,偶尔随着马车颠簸晃动,有意无意地挑逗着他。 随后又过一会儿,萨弗尔侯爵轻声咳了咳,张开口,结果只是在客套地询问姐妹俩的一些情况。 德塔西娅每一个问题都认真地回答,包括她们支离破碎的家庭,一些个人喜好。他们甚至还讨论了一些神学与宗教。 德莱忒偶尔附和,或者对某些神学观点意味不明地发出一些闷笑。德莱忒发现他其实是在不经意间地打听她们,甚至试图分析她们的性格,形成一些初步的印象。但她并不觉得此时需要太过坦诚,所以她时而诚实,时而随心所欲撒谎。 “那么您呢,萨弗尔侯爵,”她转而问起他的情况,“您为何一直没有为自己找一位妻子?” 他闻声看过去,德莱忒表面上在同他攀谈,但他们都心知肚明,在层迭堆在马车里的裙子下,她的脚像藤蔓那样缠过去,放肆地勾着他的腿。 “我的妻子患有忧郁症,很早就离世了,之后一直没有再娶。”他淡淡地陈述,但能听出来语气里并没有多少对妻子的惋惜或是怀念,或许是出于家族利益的联姻之类的。“另外,你们不必用第三人称与我说话。”【1】 德莱忒轻轻“噢”了一声,从善如流地改变了说话的方式。 随着马车夫的一声吁喊,马车减慢了速度,毛发油光水滑的马匹发出一阵响亮的嘶鸣,止住了步伐,看来已经到歌剧院了,德莱忒也就收回了腿,跟着妹妹登下马车。 不知是鞋子崴了脚还是她有意而为之,她提前松开了仆人搀扶的手改成去提自己的裙摆,然后犯了一个淑女不该犯的错误,一脚踩上了宽大的裙摆,然后踉跄一下向前跌去。 萨弗尔侯爵右手扣住她的手臂,从她后方把她拉住,帮助她站定。旋即松开手,“小心一点。”他低声提醒道。 “谢谢您。”她俯身表示谢意,然后跟在侯爵旁边踏入歌剧院。 【1】法国旧时礼俗,等级低的人要用第三人称与尊贵的贵族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