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我骇你》 序 2020年6月21日,看似又一天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高掛在天上那颗灼热的太阳逼得人们纷纷躲进冰凉的室内空间里,即便那是一间殯仪馆,也着实是避暑好地方。 但是人很奇怪,前一秒还厌恶着外头阳光,踏进里面也不过没多久却又开始眷恋起阳光的温暖。或许,人生来就是矛盾个体,就好比站在角落处望着太太冰冷棺木却没有一丝伤感的男人般,乍看下脸上长乱的鬍渣有些憔悴,然而他那双冰冷的眼神却丝毫没有点悲伤情绪,从头到尾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同个地方。 老婆死了居然一点悲痛都没有,是矛盾却也有可能只是旁人的猜测,毕竟,女方身分较为特殊是个孤儿,确实把所有事情扛在身上也只能是唯一的伴侣,换作是谁都该被这一连串的疲倦感淹没仅有的情感。 此时,外头嚷嚷声像是惊醒了男人仍活在世上的烛光。 男人挪动脚步跟着大伙的脚步一块踏出外头看去,打算瞧一瞧到底是什么玩意让人如此新奇,当男人穿过围聚人群后,霎时愣住不动,显然眼前的景象还是足以触动到一个活人的焦距。 他站在这片土地上,即便是刚才待在殯仪馆里头都不足以让他情绪產生波动,原先蓝天白云不知道何时却被一片黑暗笼罩的连个影子都瞧不见,他左顾右看去揣摩这些人的心态,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在殯仪馆外头专业拿着手作工具朝着被遮蔽太阳看去,他知道职业病又犯了,但他不发声而是静静的观望这样难得的奇景。 其实,他也不是不看新闻的人,他是个精神科医师必须一直观看新的思维才能跟病患有共通话题,只不过最近处理太太的后事确实让他忽略到这么一条新闻,他依旧寡言少语的站在原地滑动手机上的讯息,此时网路早已断讯,但身边的人们却依然争先恐后的想抢在的一封讯息告诉全天下,只为了展示天狗吃日是如此震撼人心。 在大家把注意力看着外头天象奇观之时,根本就不会有人会察觉到躺在冰凉棺木的女人张着眼珠子,不敢妄动半分,好半天大气不敢喘一下,除了她不愿意再被嗑一次头,还有她得先釐清眼前一片漆黑的世界,想发出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只觉得口特别乾涩,这时,她的脑海闪过了一些画面,她忽然意识到如此狭窄又黑暗的地方,就是装着死人的棺木,就算不是她继续被装在里头肯定也不会好到哪。 女人开始尝试用渐渐恢復动力的四肢去推动眼前棺木,也不晓得哪来的力气,儘管有些吃力却总算是看见一角处有道微弱的光照了进来,原先死白的血色在用足力道后,皮肤泛红了起来,只是人才刚探出头就刚好跟着一个路人对上眼,那名人高马大的工作人员睁着大眼,禁不住这一吓,路人早已吓得连滚带爬的跑离。 尸变? 她纵使不看鬼片也多少知道正常人瞧着都会忍不住联想到的画面,对此她虽觉得这就是人幻想多于现实的坏处,所以她必须趁着事情还没闹大前赶紧爬出棺木,就怕一个万一成了明日头条。她可不想成为一个死而復活的案例分析,最后她索性将棺木一个劲的又闭闔好,她只是想着要做得天衣无缝些,因为她不敢肯定刚才被吓坏的人是否会再回来,而或许保留原先的模样,至少可以让人不会特别去相信刚才慌张逃跑的人说的话,人们大概只会冷冷的回应那个人说:你只是不小心看见鬼了。 01 这是一个荒唐的世界,荒谬的岁月,外加荒凉的地点。 我自杀了,在我人生最后一个尽头我选择人生最卑劣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一个年过三十的女人,有个幸福家庭,然而在我心力渐渐衰竭而死的时候,我这颗脑袋里却怎么也想不出自杀理由,然后葬礼悄悄地进行,我只差一步就随着风一样消失。 为什么?作为一个刚死而復活的女人,本来应该是开心拥抱家人才对,可我却像个无头苍蝇般试图从这些陌生人嘴里听到些蛛丝马跡。 此时殯仪馆里头正为着一具尸体不翼而飞而焦头烂额,然而一直躲在人群中的我看见了他,再一次看见熟悉面孔有多么亲切,至少我认为如此,即便我不认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最起码我肯定还是有那一个惦记我的人—秦念怀。 谢天谢地,看见他确实让我心里踏实许多,眼眶已积满滚烫的泪水,我作势要向前衝去,但这种感觉很奇怪,我总是有那种他说不定不期待我的登场,看看周围焦虑的人们,我公然的出现在他面前,对于秦念怀这种个性孤僻对事情要求完美的性格来说,我也许会成为他的困扰,就我所知的认定,最终我还是缩回了踏出去的第一步。 不是我胆小,而是在如此大的场面,要我如何告诉眾人说我是死而復生,绝不是尸变,我瞧着就没有人会相信,要不怎么连请来诵经的师姐嘴巴抖动的念了不知道几回的回向文,他们肯定是害怕极了,却装着镇定。 我一直观察不发一语的秦念怀,即便夫妻多少年了,我了解他不习惯吭声并不代表他一点都不关心,他就是个把话憋在心里的男人。见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里也难受,所以看着他独自离去的身影,我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衝动,说什么也要追上他让他知道我还活着,偏不巧遇上有个走路不看路,害我在门前与人撞在一块。 我向来心直口快,脱口就吼着:「你走路不看路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 我揉着屁股,正准备爬起来,没想到面前这个男的似乎比我还要疼似的,那张脸扭曲得比鬼还难看。 我翻了白眼问道:「你怎么回事啊,是我跌得屁股又不是你,一个大男人这么不经撞吗?」 怎知这男的好半天才举起手指指着我身后说:「那个……是你,对吧?」 我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想他表情很不寻常,用一种说法根本是中邪才会有的反应,突然一抹不祥预兆连忙转头一看,后头灵堂上高高掛着正是我的遗照。 我稳住气息,仗着自己刚才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理直气壮的告诉面前这个人说:「是我又如何,怎么没看过死人走路吗?」 本来只是想吓吓他而已,没想到话才刚落下,面前的人却一晃眼就消失在我面前,只不过他并非凭空消失,居然是被我活生生吓得昏过去。 我蹲下身摇晃了他几次,边叫着:「喂、喂,你振作一点,怎么胆子这么小啊!」 这小子一昏倒,远处立即传来似乎是认识他的人,喊着:「林宗佑昏倒了!」 我眨眨眼,盯着昏眩过去的男人,耳朵清楚听见慢慢靠近身后的脚步声,纵然有罪恶感,但转念一想,假如身后呼喊他的人也同时察觉我的存在,这事情还能不闹大吗? 所以我用了最快速的速度奔离即将围观的人潮,不要觉得我狠心,只能怪他不是这世上让我最放不下心的男人。 02 叮咚!叮咚! 整件事情实在太不顺利,先是殯仪馆撞上那个傻子,如今门铃响了没人回应,到后来连隔壁的林太太都特意好心的探出头告诉我:「秦先生这会大概不在家呢。」 「对不起,我改天再来。」 我用手遮着脸就怕被认出,一直等到林太太将窗户给关上,这才蹲下身从旁的花盆底下拿出备份钥匙,深怕林太太再次探出头来,连忙像做贼一样溜进去。 时隔多少时间再回家我本该开心,然而再一次印入眼帘的画面,却被眼前这异常的氛围迟疑了许久。因为自己有条不紊的个性,基本上家里的摆设都会是按照我喜欢去做搭配,然而这里确实是我住过的地方,整体摆设却和我印象中的不大相同,米白色沙发椅子搭着粉红色的地毯,说真的这搭配也太不协调,接着是墙上本掛着结婚照却被换成一张泼墨的风景画,两目直视这张画却让我更怀疑到底是我自以为瞭解老公的喜好,如此有衝击性的画面又该如何解释,或许是我过世给他带来太大的刺激,所以我该试着去理解,秦念怀不过是为了遗忘而把原有东西全收了起来。 这时,一个小生物不知从何处跳跃出来,我狐疑地盯着眼里这隻猫,怎么家里会出现猫生物,难道他不知道我讨厌猫存在我生活地方吗? 那隻猫大概是知道我瞧着牠不顺眼,下秒见着我反应特别激动,上前一个跳跃那锋利爪子眼前就要朝我脸上划下去,我当下举起手试图保护自己,却仍是被爪子狠狠抓了伤痕。 我叫了一声,用另一隻手掩住流血的手,就怕猫又再追上前,跌跌撞撞地往楼上跑去,好不容易有惊无险的进到卧房,只是可怜我这一身骨头也不知道是躺在棺材太久,跑没几个阶梯骨头就疼得厉害。 真是折腾人命,这样下去我这条命可能很快又归西去了。 为了平缓心情,我决定先梳洗一下,毕竟从我醒来一连串的打击还不够让人够狼狈也很难,但是当我拉开浴室的门,面前画面又一次让我起了疑心,因为我的东西居然有被使用过,我想不通是除了我以外还有谁会用到我的东西,秦念怀他的皮肤敏感容易起疹子,也只有那一回他用过我的洗面乳就再也不敢用。 虽然心存疑惑,我还用了最快速度把脸洗了脸,这回我又走到衣橱想拿件乾净衣服换上,在衣橱开啟那瞬间,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然后一股脑地打开每一层抽屉,这画面真让人感到难堪。 陈旧的衣橱里掛了几件看来像是女人穿着宴会的礼服,让人难堪的却是这些衣服没有一件我曾看过,我还特别拿下一件比照自己身形,显然这件洋装一点也不适合搭在我身上。 我看了又看,不论是哪个地方好像我都不曾存在过这个家的可怕,难道我自杀时伤到脑部,所以把家的位置给记错,没道理的是有人也刚好把钥匙藏在花盆底下?我头脑发昏,说不出话来也没人和我说话,反正我能做的就是用尽全力去想到底自己错过什么。 不过,那纷乱思维很快就被楼下吵杂声音给打断,我还想着,有人可以为我解释一下整件事情来龙去脉,事到如今后悔也说不过去,可我认为当事者本就该了解自己自杀动机。 我带着兴奋又不安的情绪伸手预备打开门,当我正打算这么做的前一秒,我清楚听见了除了秦念怀以外的声音,我缩回手,想像个名侦探一样凑近门口听着他们的对话。 不过,两人对话内容根本听不清楚,倒是脚步声很快地就走向卧室,我自己像个贼一样,四处张望该藏在哪里叫好,转过身看了一眼敞开的衣橱,看来整个房间最好藏身地方就只剩下那里。 原先是想调整好心情再去面对秦念怀,但我没想过同时进到卧房还有另一个女人。 女人一进门火气就特别大,吼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每一次都跟我说会说清楚,难道我还要继续等着消息。」 我试图从衣橱门缝看去,秦念怀高大身躯挡在衣橱面前,只依稀看着他安抚着那个女人说:「你冷静点,不管怎么说,这事情还没解决前就让我先想想。」 「但是我就是心里不安稳,万一小静真的不放你走—」 等等,这个女的为何如此亲暱称呼我?难道她是我认识的人? 我的头又开始疼了,大概花太多心力去想事情,忽然脑袋想起了范晓敏这个人,虽然好像很久没见到面,但她确实也算是我从小到大情同姊妹的朋友。结婚后也少有交集,但现在却仍为我的事情在烦忧,说真的我内心确实激起了不少暖流。 正当我心里仍在感激这份情怀同时,秦念怀厉声纠正她的言词道:「我的事情不需要谁同意,就算是许美静也一样。」 「我知道,可我心里就是不安,我们都知道小静思想传统,这事情她肯定会闹大,当那个时候外界异样眼光会怎么看待这件事,越想越觉得—」 「没事,不是有我在身边。」 我摀住嘴巴,就算我在神经大条,秦念怀这一个拥抱让我心里堆叠的信赖都毁得差不多。 要是他真的念着我的话,就不会选择在头七,而我如今下落不明的时候带着范晓敏到我们的卧房说那些话。 「走吧,你若不冷静下来,这事情只会越来越麻烦而已……」 后面的话我听不太清楚,大概是塞进脑里的东西太多,试着让自己理解,但,真正的吸收过后却让人更噁心反胃,这里的一切包含密闭的衣橱里,都让人喘不足气。 他们虽已走离,然而刚才对话听在本人耳里像是在说:你怎么不去死一死算了。 我的心荡到谷底,原以为死而復活是件好事,怎料想到这世上乞求着我继续活下去连一个人都没有。 03 我走出衣橱,试图专心的想好该如何从这个地方走出去,虽然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但现在我只想出去吸口新鲜空气,哪怕是公园都比这里还要自在多了。 我从房间走向后门,也不知道他们又跑到哪去,总言之,我觉得自己就像幽灵般又一次悄悄的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大概唯一的收穫仅是我随手拿走了刚搁在床上秦念怀的钱包。 我知道,这事情可大可小,因为我仍不相信在我心中完美的老公典范居然会搞外遇,如果不是亲耳听见,我依然会毫不犹豫的相信这仅是一个谣言。 可惜现在这不是什么流言蜚语,我彷彿是站在十字路选择哪一个才不是不归路,但无论我做了什么样的选择事实依然让人提不起劲面对。 我叫自己不许乱想,沿路走过很多条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这一路走得颠簸,许多路人见着我的模样怪异也都纷纷礼让了路让着走。不过,偶有几个人会同我一样冒失的撞上来,就好比眼前这位骑着自行车过来的路人,像是赶时间一样在人群中直行并与我正面对撞。 我不确定眼前这个人是不是故意,因为我刚才确实也心不在焉没有真实目睹到底错在谁,只觉得摔在地上的屁股特别疼。 「你搞什么鬼啊!」我撑起身体,盯着倒在我身上的男人。 我屏气静息的等着,虽然我不算是身体好,但最起码我还不至于被人一撞就昏倒在地,可是这个男人居然直接躺在我身上,着实让人错愕。 然后,或许是有点搞笑,其他围观行人也不来帮忙,反而拿出手机朝我方向拍起来。 那个瞬间我突然想起自己是从殯仪馆逃出来的死人,若是被某某人将我的照片放上网路还得了,人家要不是说我诈尸,要不就是尸变,不管哪个设想就是对我没有好处。 所以,小女子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此人拖到旁边树下,如果刚才是一阵混乱中我没认清这张面容,现在静下来后我倒是认出他来。 说来我和他还真算是有缘,一次在殯仪馆,一次则在大街上,然后没有一次他是醒着跟我说完话。 算了,这人无端是个麻烦,最好别让他醒来认出我,反正我都给拖到安全地带,一个大男人总不会无端被捡走吧。 我正准备要离开,膝盖裂痕隐隐痛着,我这无端端被撞个伤口,这人难道不用赔偿我吗? 还有,现下我除了口袋有着秦念怀的皮包,可算是身无分文的境界,如在以前我老叫警察讨个公道,现在这情况最少也该有基本赔偿吧。 我回首盯了眼仍躺在那一动也不动的人,沉默半晌,我下了决定又一次朝他走去。我知道这行为在外人眼里就是偷窃,但在我的字典里亏本生意是一种输家的表现,而且所谓的失败只会让人觉得自己好欺负,所以在我有生之年的未来我也打算用这样标准继续过活。 我走向他,搜着他身上的包包,在街头巷尾做这样的事情也许被人误认抢劫,但刚才画面可是大庭广眾下他的车撞上我,有理由可以要求几张钞票做为赔偿。 最重要的是,我是受害者,他确实是加害者。 「你……要干嘛?」 我大概是着急了点,居然没想过搜人家裤子找钱包这事情是会让人惊醒,何况又是个男人。 04 「抱歉,我对你没有别的企图,就是想—」 他也没听我说完,撑大眼睛直盯着我,惊恐的吼道:「你是那个鬼—」 我瞧他就是想把事情搞大,连忙衝上前摀住他的嘴说:「既然知道我是谁,从现在开始就给我安静点,别自讨苦吃。」 看上去他似乎已然相信,我皮笑肉不笑的说:「林宗佑,二十八岁一个名副其实的未婚男人。」 我这话说得吓人,看他不敢再多喊出声,只用一双惊恐的眼珠直直盯着我,像是在等我发出号令似。 我心中冷笑,最好我有这么厉害,不过是刚才翻找钱包时不小心瞧了几眼他的身分证,说实话也许这也算是老天爷给的安排,反正机不可失,虽然刚才经歷了婚变,但天无绝人之路说得不就是碰上这傻小子,他以为我是鬼,那我就好好吓唬他一下,最少在我这茫茫人海中暂时有个安置所也不错,反正等到解决了问题后我一定会立马离开,不多作停留。 我面色寧静,双手插在胸前,不疾不徐对着他说:「知道我为什么缠着你不放吗?」 当然,他是被我吓傻了,连个回应也没有,只是一脸死白的摇头。 「好吧,既然你都知道我的存在,我就大方地告诉你。」我一步步地靠近他,直至感受他急促的呼吸,嘲弄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地说:「因为你是我前世债主,一债还一债,即便过了百年恩恩怨怨,我依然记住你负心于我的那一刻,我们债没完没了,除非……」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我说:「除非什么?」 「除非你真心诚意地与我化解前世恩怨,我才能了无怨气的回归我原本的地方,毕竟如今我如同一个游魂四处无家到处漂泊特别可怜。」 如果有人说电视剧演得都是假的,那我倒觉得有些台词有时候用用是挺实在,眼前傻小子看样子是被我唬得愣在原地,似乎认真地想着到底该拿我怎么办才好。 好半天,男人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不好意思,你的意思好像是说我前世欠了你情债,可是我感觉你的年纪和我也差很多吧,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当下反应过来,指着他吼道:「你嫌我老,我还没嫌你长得白嫩又瘦,男人长成你这副德性就是没志气,还有,我现在32岁有馀,仅是差你6岁有很多吗?」 「大婶,你怎么这样说话,我是没志气,可没你说得那么糟糕,好歹我在这城里也有一间房。」 等等,他自己有个房子。 我眼睛睁亮的看了他一眼,「你一个人住?」 「是啊。」 「没有女朋友?没有老婆?」 「没有,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你还是别打我主意啊。」 很好,完美极了。 我将他从地上拉起,男人看着我怯懦的说:「大婶,我说真的我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你说的那些债—」 「唉唷,你这傢伙碎念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说要对你怎么,还有,鬼和人一样懂得分辨是非,行吗?」我看着他。 「那我们要干嘛?」 「回你家啊,你不是说你城里有房子。」 「你要跟我一块回家?」 「当然,你欠的债还是得还啊。」 男人嘴巴张开开,好一时半会都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吓破胆,我坐在自行车后头,瞧了好几次这弱不经风的男人,心里着实在对不起这个男人,或许真正欠了人情债的人是我而非他才对。 05 我们走了好长一段路,尔后拐进一栋旧公寓里,那是一栋灰色系列的建筑,让人看着显得阴暗,人一踏进去微凉的空气总让人不寒而慄。 诡异的是此人做任何事情都太小心翼翼,居然连回自己家都还得用鼠头鼠脑姿态瞧个四周环境,或许他不知道这也算是一种病状。 站在他身后,光是开个锁都已经过了五分鐘,我还是忍不住询问他,「你确定这是你房子?」 「当然是我的房子。」 「是吗?我还以为你想闯空门。」 「门锁老旧开得比较久,你可以进去。」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忽一回头,门这会已经被开了起来,他侧身让我先进去 我哦了一声,不疑有他便先行走进屋子里头,谁知他却激动的闯进来,指着我说:「你怎么一点事也没有?」 「你发什么神经?」 「可是……」 循着他的目光,看得好像是门边贴着两张符令,搞了半天他就想让我魂飞魄散。 「哈!原来你想要我的命,难怪我就看你怪里怪气。」我忍不住上前拍拍门前符令,讥笑道:「只可惜了我的怨念够深,这小小一张符纸要不得我的命。」 「不可能,我不相信!」他没来由地就往屋子里头衝去,我还想着他是不是被我搞疯了,怎么知道他衝了出来手拿了一小包红豆,不分青红皂白就往我身上丢过来。 虽然是一颗小小红豆不具杀伤力,但他基本上就快把手上一包红豆砸在我身上,身子是不疼脑子却特别烦躁,我耐着性子告诉他:「你如果再敢丢一次,我保证一定带着你下地狱,理解吗?」 他停下手上动作,大概是看没成效,索性默不作声坐到沙发上,我也乾脆地跟着一块坐到旁边。 「好吧,我基本上也不会特别害你,毕竟人命一条,像你这种懦弱样,我下手阎王都可能判我再下一层,说我欺负善良老百姓。」我颇不以为意地看着他。 「那你到底要我怎样,你一个鬼怎么好整天跟在我身边—」 我打断他的话,说:「只有你知道我是鬼,其他人看我就是个正常人,所以这是我们俩人的祕密。」 他一脸惶恐的说:「我这孤家寡人就一条命好抵债,你又不要我的命,你到底图我什么?」 他说话模样倒是认真,我涎着脸笑:「怎么没好图,你有间房子,虽然旧了点但还是能住一段时间,你只要让我待些日子,吃好睡好等到时间到我就会离开。」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一脸天塌下的理由,只不过眼前我也只能先委屈一下这个人。 话说我一整天没吃东西,找的地方安定下来后,肚子从刚才就一直发出咕嚕咕嚕警告声,我只好厚着脸皮询问他:「你这里有没有吃的,我肚子饿了。」 他狐疑的看了我一眼,「肚子饿?鬼不是不用吃东西吗?」 「谁说鬼不吃东西,是你没那眼睛可以看到,每到吃饭时间,一个个狼吞虎嚥的在你面前,只是我现在显现在你面前,自然是得跟人类一样吃法才行。」 我的天啊,这脑袋到底是发生什么,怎么有办法编出这样荒谬到以往连自己都不信的谎。 他不发一语的默默走进厨房,但在走进厨房前倒是不停回头看着我。 好,我承认我是很怪,根本不会有人会相信那么荒谬的谎言,但更怪的是我说的任何一件事,他从来就没有再质疑过,这人或许是真的神经病。 我没能继续想下去,而且我还得为自己的失言向他说声对不起,因为我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人或许就是个厨神,居然让一道简单的蛋炒饭,粒粒分明,每一口咬下去都能感受米粒活跃在人世间的感动。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湿润的眼眶,说:「你哭了?这饭我随便炒的,我以为不会难吃成这样。」 「不是,这道料理太好吃了。」我激动的说着。 他摇头说道:「看样子你真的很久没吃到人类的食物。」 这会儿,我反而有些尷尬,看来我是饿太久,好不容易吃上一餐才会显得浮夸。 我们安静好长一段时间,想了想,我又问道:「对了,这屋子有几间房间?」 「一间。」 「一间!那我今晚睡哪里?」 我肯定没有比这样状态更糟,虽然看这画面大概也是未婚的他比较吃亏,但我还是觉得这个样子不太妥当。 「你要睡哪里?」他满脸狐疑的观望着我,或许今天我没开金口,他压根就没想过我的存在。 由于他实在是太过被动,若我没使出小人招数,他的脑袋里似乎就是没有更好的想法。 为了晚上能够有个好睡的地方,我又一次慢慢地靠近他,手指也不安分的在他胸前来回触摸几回,一脸阴沉的在他耳边轻声道:「如果你不介意我阴魂不散的靠近你,而或者你想要弥补前世对我的亏欠,我当然不介意与你一块就寝。」 他微微抽离了我,就怕被我吃掉一样,对我说:「你放心,你暂时就睡我的房间,来者是客……」 他说得最后一句我没听清楚,因为他很快溜进他的房间开始整理,这还真是让我顏面尽失,好说歹说我样子长得不算太差,怎么这小子真认为我不挑剔连他都吞下去的慾女,话说他一开始好像还说有喜欢的人,也许他就是这么一折腾岁月,所以才无视一个美女在他眼前。 我悄悄走到房门口,定睛的看着收拾床被的他,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会还是处男吧?」 他闻言直直挺着身子,许久没有回头,难道,我猜到了? 他没有跟我说话,持续背对着,好像刻意无视我的存在。 06 在黑暗中,我听到自己气喘吁吁的声音,我甚至能感觉手臂上的伤口特别疼,虽然我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到底在干嘛,但就是有一种感觉,在我后头那个黑影手中持着一把刀子,从某种意念来看,他肯定想杀了我,至于他想杀我的理由我也不清楚,就这么恍恍惚惚地被追着跑。 也不晓得跑了多久,原先伤残手臂上的血都乾涸,抬头看向四周黑压压一片,根本也看不出身处在哪里,我喘个不停,头上的那盏路灯诡譎的闪烁不停,一个人再大胆子也终归是个女人家,面对这样状态下能够大胆去面对的大概也没几个人。 我吸了几口气,从口袋拿出手机当作照明,手机的手电筒勉强照着前方的路,可就在此时依稀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偏偏我一驻足不动脚步声也跟着没有。 这一切就好像我只是紧张过度听错,但我很清楚,在我秉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下的时候,隐约闻到空气里有股奇特的古龙水香味,因为味道很熟悉,我差点以为是我认识的人。 但,现下我最好别继续逗留,大概是紧张的缘故在我预计要拔腿狂奔之际,手机偏不已从我手上滑落在地,虽然我很快弯下身要捡起手机,然而脚步声再一次停留在我身后,我不经意回头看去,只见那双在黑夜发光眼珠子直直盯着我,并在我脱口尖叫前那把刀已然刺进我的身体里。 就这样我又一次从梦里醒来,倦意依然遍佈全身,也不晓得是换了个住所睡不好才会梦到杀人画面。 那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最起码我就是看不清楚黑影的面貌,说明就是我想多却没想足的画面。 我摇摇晃晃撑起身子下床,因为对这个家还不熟,所以在厨房翻来覆去的寻找一个可用的杯子也很吃力。 「你在干嘛?」他提高警惕,双眼仍盯着我看。 因为没料到他会起得这么早,所以我吓得差点把刚找到的玻璃杯摔落在地,还好手脚算灵活的他衝上前接住了玻璃杯。 我们凝视彼此好长一段时间,他的眼神仍充满倦意,看来他对于外来客居住在他家依然有所警戒。 我轻轻嗓子,顺势拿回杯子,一边冲水一边回道:「我想喝水,只找到了这个杯子。」 「那个杯子我没再用,你可以用。」 「我想也是,这个杯子跟新的一样。」我试着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化解眼前尷尬氛围。 「喂,你—」 他突然靠向我,我被他的动作吓得只是傻傻愣在那,都忘了阻止他拉住我的手。 我楞了好一会,才提高警惕的高声喊着:「你干嘛?」 「你的手伤成这样,我能干嘛。」 他从旁抽了几张厨房纸巾,二话不说抓着我的手缠了好几次,这才发现手臂上旧伤口血流个不停,兴许是刚才那个梦让我伤口又一次裂开。 虽然一开始有些走神,可是回过神后还是忍不住玩笑道:「你也太大惊小怪,又不会死人。」 林宗佑没有回答,而是认真的想将受伤的手包好,直到确认手臂上的血不再流出来,他紧皱着眉才缓缓松开。 「谢谢。」我乾笑几声,这才尷尬的缩回手。 「奇怪了,你这个鬼当的还真是麻烦,又是伤口又是肚子饿,怎么连活人都没有你这么麻烦。」 「我也是没办法,谁让我想体会人类的生活。」我不露声色说着,馀光察觉他的表情不自然,兴许是这个男人开始对我说过的话起疑心,好吧,沉默是金也许是有道理,否则我这弥天大谎再说下去,肯定连佛祖显灵也得掺上一脚。 我尷尬的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连忙转头又溜进房间。 我抬起手臂看着刚才包扎的伤口,虽然说梦里的一切都未必是真的,但手臂上的伤口却是真的,我确实想不起伤口是何时弄伤,看这伤口的模样,完全不像是轻轻撞伤的痕跡,虽然皮肉是缝合在一块,但总不免让我想起梦里黑影手中一把刀。 不行,光想着梦里的画面,就又一次让我忍不住哆嗦起来。 我摇摇头,因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差点就忘了那对狗男女的事情。 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压根没有想过有一天我居然也会成为电影悲情主角,明明得了上天恩惠活了下来,却必须亲眼目睹丈夫与他人的狗血画面,而现在我必须要亲自去抓姦的心情,又有谁能明白? 当我带着悲愤的心情走出房门,我没想到林宗佑居然就站在门外,一时间我只是用着惊恐的双眼瞪着,他一个男人鬼祟在女人房门口这样行为举止,真的很难让人不把他跟变态扯上一块。 07 而同时,林宗佑见我反应这么激烈,他倒一脸淡定的表情看着我,「你干嘛?」 我迅速的拿起一旁的瓶子朝着他,吼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鬼鬼祟祟躲在门口外面,别以为我还是个未见过世面的小姐,你们男人心里想的那方面我比你还清楚!」 「你不要误会,我……」 虽然还没搞清楚林宗佑的动机,但我想着他的行为实在太低级,索性也没打算对他客气,挺着胸步步靠近,「你什么你,人人都说做鬼也风流,虽然我年纪是大你几岁,但是怎么说我这身材还是不可挑剔的完美,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把这一切当作理所当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满脑的邪念。」 「不是的。」他抓了自己后脑杓,看起来真蠢。 「不是,既然不是你站在房门口要干嘛!」 「我要拿我的内裤啦!」他说完脸一阵泛红。 「蛤?」 「我说你现在睡在我房间,我的衣服都放在里头。」 「喔,怎么不早说呢。」我尷尬地将门打开让他走进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在外看着他一举一动,他看起来特别不自在,何况我还得到现场守株待兔好等待他们俩人的出现,于是我对他说:「我今天有事会晚点回来,你自己觉得不方便就把衣服整理出来。」 本来人已经走到门口,他居然追出来询问我:「喂,你要去哪?」 「我这个死人骨头还能去哪,不过就是想把事情搞清楚,不说了,你好好顾家。」 我拍拍他的手臂,不再多说半句。 这一路上我都在想,如果我等下真看着他们一块走出来,我该用怎样心态去平衡,也许我不该自私的要求他为我守寡,然而这么多年情分却不见他留下一滴泪的我显得委屈又不服。 我茫然的看着在我见证下有说有笑走过去的男女,而我不争气的眼泪又一次不听使唤的流了下来,直到现在我终得相信人是多么脆弱的生物,即便昨天已大概理解真相,然而在一次亲眼目睹依然觉得不堪。 他们俩人偽装的烂透,转个弯就并肩走在一块,这一路上没有停止过聊天,我也开始怀疑自己有多久没有跟他们热恋的模样,虽然过去说来已然不太重要,但无论怎么说,我都忍不住怀疑他根本是外面早已有了别的女人,才会开始对我沉默寡言。 他选择了另一个女人,自然就会对原有的缺少该有的热情,如果有一种能力是可以回到过去,我肯定主动提出离婚,然而如果也只是如果,随便鬼扯的事情也就只能套用在起死回生只为目睹两人姦情的我身上。 现在该毛骨悚然的该是我,而非他们才对。 一路上跟着他们来到早餐店,也不晓得是否作贼心虚的人特爱找边边角角的位置,也好这么一来在如此广大的空间里我确实也好找到一个好位置从中监控他们一举一动。 两人相继跟服务员点好早餐后,女方便站起来要去厕所,秦念怀也没说什么拿起手机看得认真,毕竟相处多年夫妻,我够了解他一旦拿起手机就没完没了的沉迷其中,也不知道手机有多好看,以前问过他也只胡乱回我随便看看。 也好趁着这机会,很顺利地绕过他跟着女方来到厕所。 这时候厕所除了她并有其他人,正好让我找到机会,光是想到有人趁着我不在闯入家里当起女主人,我就发疯的想抓着她一块下地狱。但无论如何,我的怨恨不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放过他们,慢慢的折磨才能让他们感受到做坏事是必须代价。 08 我四处望了一下,有个空桶子刚好放置在洗手台处,我快走过去并打开水龙头,就像作贼心虚似,桶子没装上一半便急着关上。 其实我犹豫过这么做的意义又何在,可内心就是气不过这些背叛者,儘管曾有良心谴责的制止脚步,但我如果不做身体就像爬满虫般难受。 在我手中那桶水浇在她身上刚感受一阵痛快,然而她那如杀猪般尖锐叫声特别响亮,简直就要告诉全世界的人,她被袭击了,我真怕她的叫声马上有服务人员衝出来,立马快步的逃离,地上留下了早已空了的水桶。 「秦念怀!」她抓狂的衝了出来,全身溼淋淋的对着仍安分坐在位置上的另一个人大喊,看样子是我多虑了,根本没有人听见她的呼喊。 虽然在这样情况是不可能保持镇定,但是我知道秦念怀这个人最讨厌就是成为眾人目光焦聚,他不爱展露锋头,本来我特别想看戏,没想到面前一道影子挡在我面前,我抬头不能置信盯着不久前才道别的男人怎么会出现在我面前,然后还二话不说拉着我往外走去。 如果不是怕被发现我的存在,我肯定不会安分地被抓着走。 「你干嘛?」我甩开他的手,又打算往里头走去。 但就在我预备推门而入,他忽然拋了一句话问我:「你打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有你这样的人存在吗?」 「什么意思?」回头看,被打断看戏心情的人特别恼怒的表情就是我现在的模样。 他淡淡的口吻道:「监视器,店里的监视器可以看到刚才是哪个蠢人做了蠢事,我虽然不知道你和那个女人有什么瓜葛,但是他们想必在没有多久就会要店员调出监视器去看看谁泼了人家一身的水。」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们看了监视器就会看到泼水的人,在这之前,我是不是应该去销毁监视器才对。」我慢了半拍才发现整件事情的严重性,说要报復的女人却烧到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真是蠢得可以。 眼看着秦念怀跟着服务员走了进去,看来事情就要爆发开来,我焦虑的想了最坏的打算准备坦承,怎么也没想到林宗佑突如其来的摊开手中一张记忆卡,状似不经意的说:「这一次我可是为了帮你才做了这种事,你最好别在轻举妄动想要做别的坏事,不然下一次我绝不帮你。」 「我的天,你居然—」我不敢多想面前才认识不到几天陌生人是真为我着想,然而有些话根本不需要直接说出口,直接行动才能让对方感受到,这也是我一直以来会做的事情。 然而,还是有些人不太喜欢这么直接拥抱,只见他伸手拉开我的手,一脸不自在盯着我说:「我就只是随手帮了你一把,你不要想太多,而且在大庭广眾下你这个样子也不太好看。」 我嗤笑:「怎么回事,你连被女人拥抱机会都没有吗?」 「这跟那个没有关係啦。」他说,一边牵着脚踏车走着。 「什么没有关係,就一个拥抱而已,你就害羞成这样,按照你这种追女人方式,我保证你注定单身。」我说。 「这也是我的事情,大婶你顾好你自己就好。」他说。 「大婶?我差你几岁,你居然叫我大婶!」我抗议的说。 林宗佑淡淡的说:「因为你的行为已经超越我的理解范围。」 我不满的回道:「我的行为是我的事情,跟你一点关係也没有。」 「那怎么会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旁人看得不顺眼,也是让人浑身不舒服。」 「既然是这样,你就应该知道看着这对狗男女有多让我浑身不舒服。」我低吼。 「所以你现在不是逗留在我身边的时候,不是吗?」 「我当然知道我下一步该去哪里,可是我心愿未了,怎么好说离你而去呢,你说对不对,亲爱的。」我挑挑眉,然后特意搭着他上他的肩在他耳边小声地说。 「那你最起码要让我知道怎样才能完成你的心愿,我不会不帮你。」他看着我,一脸恳求。 「我自然会告诉你,只是此时此刻时机未到,」我眼睛故作神秘,「听没听过天机不可洩露。」 只有我自己清楚要多不要脸才能理所当然的住下去,他也许将我看成家里的蟑螂恨不得消灭我的存在,但肯定没有几个人知道蟑螂生命力是比谁都还要强韧,虽不识飞行却仍颤动翅膀飞向小宇宙,虽人见人打却比其他虫子活得更为光辉耀眼。 09 气氛有点诡异,感觉室内空气好像被吸光似,尤其是坐在对面格外安静的林宗佑,只是用沉默喝着手中的咖啡。 我大概能理解一个人被拖进一个全新生活,几乎可以说连基本的隐私都没有,但那种莫名其妙地受到另一个人情绪影响确实让人很不舒服。 而且,显然林宗佑是有话想说,只见他犹豫半晌才慢慢放下手中的咖啡,默默地注视着我。 我很想忽略这个人的目光,甚至装着没看见,但前提是我本身就不会装模作样的人。 所以,我抬起头,开门见山地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他看着我,结巴的问:「那个……秦念怀是你的老公?」 「是啊,怎么了?」原来他还在意我在咖啡厅做的事情。 「你平常都不觉得这个男人是个瑕疵,我的意思是你什么可以容忍老公和别的女人搞在一块,这不觉得荒唐?」 「荒唐又如何,我可是个死人,他在外找女人也是可以理解。」我说。 「你怎么可以有这样想法,万一他在外面乱搞伤害了别的女人,难道你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喔,所以我必须要负责吗?」 「蛤?」 「你的意思不就是他在外搞别的女人,我这个受害者还必须要可怜兮兮地去关心外面那个野女人的情绪,不是吗?」 老实说,我真的很想揍他,差一点就出手往他脸上打去。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觉得既然你已经嫁给他,不是该好好经营彼此的关係吗?」 「哇!」我站了起来,「你们男人都是这样想法吗?秦念怀在外面搞外遇,到头来都是老婆的责任?这到底是怎样哲学观念,还是你也就跟秦念怀一样的低级下流啊!」 「我没这个意思。」他说。 「没这个意思?可我就觉得你给人这种意思,你是男人的话就别说话彆扭,把你心里的话说出来,我实在不想每一天都在玩同样把戏。」 「好,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世界上也许没有永久的感情,但是你们女人的问题就是遇上问题就逃避,所以你才躲在我家,不是吗?」 「我怎么会是躲在你家……」 谎言要被揭穿,我该怎么办才好。 「不,你玩了一齣诈尸戏码,却可以安然无恙在别人家诈骗下去,可你也别忘了你的身分就是那个秦念怀的老婆,我收留你是可怜你无家可归,但现在我后悔了,每一天都在后悔,因为我倒觉得你是个无赖。」 「没错,我确实不是鬼,但是那也是不得已才扯出来的谎。」我顿时无言以对,气氛一度尷尬。 原先我也想过很多次要坦白,就是怕谎言被拆穿那一刻,然而从没想过我太理直气壮地把自己当成了真,等到纸包不住火那一刻,所有的关係也就一一瓦解。 「大婶,难道你就打算一直赖着我不放?」 他的快言快语着实让我的身体僵住,许久才缓缓开口,「我赖着你不放?」 「问题不是这个,而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对我来说,你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愤然起身,没有任何表情地对着他说:「我知道了,像你这种胆小鬼,我也不奢望你能帮我什么,既然如此我走行吗?」 人是有自尊的,我也不想再麻烦别人,想起来我真的带给林宗佑很多麻烦,这些天来我自私的把这里当成一个安全堡垒,吃喝拉撒都在这里,但这里终归是别人的家,我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外人,可我从来就没察觉这一点,更可笑的是在这之前我也同样没察觉到自己老公爱上别的女人,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在和别人讨价还价。 是我自己活该,就算我又孤苦无依,就算我现在又一次死在街上也不会再有人替我悲伤难过。 我浑浑噩噩的走着,感觉有个人迎面撞了上来,而后那个人甚至好心上前搀扶我起来。 10 我本来以为无家可归已经算很惨,但我没想到更窘迫的是刚才和我擦肩而过的男人,居然是秦念怀。 在黑夜中大概看不清楚我的模样,所以他迟疑地朝离去的我问道:「对不起,你是不是……」 天啊,秦念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办?我该怎么解释现在情况,昏暗的光线,我低着头始终不敢抬起,听着身后的脚步渐渐靠近我,而偏偏这个时间空旷到整个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在这时候,有人抢先一步上前制止即将爆发的风暴。 「喂,你跑去哪里了,我找你好久。」只见林宗佑上前搭着我的肩膀,我有些恍神,然后人傻呼呼的跟着他脚步向前走去。 这一路上,我有很多疑问,但因在意后方的秦念怀,所以还是选择性的跟上他的脚步,直到走了好一大段路,我才挣脱开林宗佑,尷尬几分的对他说:「不管怎样,刚才谢谢你帮我脱困,但我也不会因为这样就继续麻烦你,时间不早了,你也别在外面逗留。」 「许美静!」他从身后轻唤了我一声。 我轻皱了眉头,狐疑的转过身去,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 他手上拿着我偷拿秦念怀的皮夹,眼眸平和对我说:「因为你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下不管。」 我自嘲的说:「原来你是来还我的皮夹,看样子你真的很怕我继续跟你纠缠不清呢。」 「我来找你不是那个意思。」他拉住我的手不让我走。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现在我很清楚我的立场,而且我也不会再有任何想法。」我反射性的回答。 「好吧,既然你要走,我是没有理由留着你,但是我很怀疑的是—你真有地方可以待?」 「我当然有地方可以住。」我是在说谎,即便如此我也想保有最后一份尊严。 「可是,根据我对你的了解,刚才你已经把秦念怀拋在脑后,你可是把你最后一个筹码给活生生的送走,不是吗?」他是故意,也许我是真的低估他的敏锐性,因为就算我不曾说过这些事情,他居然都能一一点破盲点。 「对,就如你所说的,现在我确实没有可以住的地方,但就算是这样,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解决这一切。」我讨厌他,但我更讨厌自己无能为力,所以现在我只想要离他远远的,哪怕跟个流浪汉露宿街头我也甘愿。 我正打算转身离去,可没想到林宗佑却仍拉着我不让走,我火大的转身想骂人,但他只是一脸难为情的模样对我说:「对不起。」 「你干嘛?」 「我确实是因为碰上让心情不好的事情,所以把火迁怒到你身上,可是如果这时候我再不管你,我想我今天肯定会睡不好。」 「睡不好,为什么?」 他耸耸肩,揶揄的说:「或许就像你说的上辈子或是上上辈子我欠了大婶一笔债,如果我这么说,你会留下吗?」 我装作不以为意的回他说:「既然你都这么说,我也没什么意见。」 说完我又陷入很长时间沉默,因为这大概是我一辈子做过最差劲的事情,面前这个男人到头来还为了给我台阶下,选择相信我那些没根据的胡话。我相信他不是个笨蛋,所以从没料到他会再一次让我这个骗子入住他家,在如此绝望的时候,说他是我人生中一盏明灯也不为过。 11 有时候人就是很奇怪,在林宗佑还没察觉到真相之前,我睡得倒是安稳舒适,然而如今,或许是亏心事做太多,居然怎么睡都不安稳,,到后来甚至连跟林宗佑面对面都带着尷尬氛围,儘管他再也没提起过秦念怀的事情,但我知道这也不足以构成我能理所当然住在他家的理由。 秦念怀看到我了,这一点到现在我仍无法确认,怎么说我也好几天没出门,或许外头世界早就因为我的復活而吵得天翻地覆 恍惚中,我脑海好像闪过一个画面,有个女人背对着我哭泣,大概是听见我的脚步声,女人止住了哭声,我迟疑的顿了一下,此时那个女人慢慢回头,看进那双浑浊且佈满血丝的深黑色的眼睛里,我的身体不自主的哆嗦一下,然后天空响起一阵惊雷,我霎时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 「你到底在干嘛!」 林宗佑从旁边衝了过来,我呆呆的站在原地,只看见他上前来关掉瓦斯,我这一看,才想到一早本来想着要煮粥,结果粥没煮成倒成为锅巴。 「对不起,我……」我急得跟他说着,但是看他一脸生气的模样,我也不好再说一句话。我慢慢挪动脚步到一旁,看着忙碌替我收拾残局的林宗佑,我却又一次觉得自己真的给他添了很大的麻烦。 本来以为他应该不打算理会我,可他却倒了杯水给我,等我接过水后,他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一面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说:「你一早又在想什么?」 「没有,谁说我在想事情。」我的声音很轻很小声。 「魂不守舍的样子,别人不知道都该猜出你是心里有鬼。」 「我没事,再怎么说真正的鬼都被揭穿了还能玩什么意思呢。」我尷尬了笑了笑,连忙绕去客厅随意看着,忽然发现在酒柜最上一层摆了张合照,因为放置地方太高,我有些吃力的踮起脚尖才拿到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两人穿着校服笑得灿烂,男孩自然是林宗佑,至于那个女孩我猜应该是他的女朋友,这张照片说明了林宗佑这小子分明有女人的证据,看他平时对我态度挺靦腆还以为是处男呢。 我觉得有趣,拿着照片凑在他身边说:「你小子挺有魅力,把了一个正妹!」 「胡说什么。」林宗佑认真的刷着焦黑的锅底,并未抬头看我。 「还装,这个女孩是不是你女朋友!」 我似笑非笑的将照片轻轻地摆在他面前,本来只是好玩想戏弄他,但只怕我未能料到他的反应居然如此激烈,只是霎那时间,他的脸色大变,手中那个锅碰的一声撞击而落,抬起头一脸严肃的抢过我手中照片说:「你从哪里拿到的照片?」 我愣了一下,手指敲敲指向酒柜地方,「干嘛,以为藏在那么高的地方就能骗过我吗?」 「大婶,你就这么多事吗?」 「什么?」 「我让你住我家是我可怜你,不是让你有理由去探我的隐私,如果你有这么多间情逸致就该管一管那个自称是你老公的秦念怀,这都几天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我现在不想提他,还有他的死活跟我一点关係也没有。」。 「是吗?但是我这几天看到的是你仍为秦念怀失魂落魄,还有,上一次早餐店里我看他和别的女人在一块,或许你一直不愿意回家就是因为他搞外遇—」 「你有完没完!」 我吼道,从来我知道寄人篱下感觉都不太好,可林宗佑的每一句话不停压着我底线,内心嘶吼爆发开来霎那,林宗佑双眼睁着好大,僵硬的表情看着我。 我拉高音量,「我说,不管我是不是有求于你,身为人的尊严,既然我们要住在一块,彼此互相尊重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对于你和我都很合理。」 我站起身,旋即走进卧房。 回到房间这才看见自己眼中盈满泪水,我告诉自己,只要耐着心等着,总有一天我可以坚强的面对这一切,若早知自己这么不争气,根本就不该活过来,只有继续躺在黑暗中,就不会看到不该看到的画面,让记忆停留在美好也是件好事。 此时,房间门突然被打开,只见林宗佑走了进来,一把拉起我的手说,我抬起头看着他,一脸疑惑。 我问他:「现在要去哪?」。 他的表情很冷淡,只对我说:「反正你跟我走就对。」 12 的确,我是迫于无奈才跟着他的脚步一直走着,但有一半是他的手抓着我不肯放,我自知刚才态度不好,所以这一路上跟着他坐着计程车都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也没去想这一路走的路况有多么熟悉,直到车子停在一栋透天前,我才恍然大悟,搞了半天他居然把我送回家来。 「林宗佑,你—」 林宗佑只是掏钱给计程车司机后,便一把将我拉下车,完全没顾虑到我心情感受,只是一昧拉着我到家门口。 「你到底在干嘛?我有说要回家吗?」我一直不明白突然让他上火的理由,不过就是拿了他和女朋友的合照来看一下,这有多严重的事情可以让他连个好人都不知道怎么当。 「我觉得在让你待在我家,我的精神随时会崩塌,既然你如此心心恋恋那个秦念怀,我一个外人也不好阻饶你们相见,何况夫妻之间的事情,不管好与坏就该由你们夫妻二人好好去沟通。」 「我当然知道这事情需要沟通,可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件事,难道你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困扰吗?」 「我不知道,而且我也没必要知道。」 林宗佑一脸不在意的回答后,伸手便按下门铃,让人措手不及的是他只是礼貌性的跟我道别后,居然头也不回的就离开。 我看看还没人前来开的那扇门,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觉得慌,哪怕是等会开门的人只是秦念怀,我还是选择性地想逃跑,就怕又会看到什么让我无法承受的画面。 所以到后来我还是紧跟在林宗佑身后,好声好气的说:「如果你是觉得我侵犯你的隐私,我跟你抱歉,行吗?」 他依然傲然的用沉默代替一切,而且我估计他就是故意加快步伐,他明知腿长的优势就是可以跨上几步就能顺利甩开我,还好我也是拚了命的跟着,除非是看着这距离已然脱节我这不得不抓着他的胳膊。我张了张口,可是平时也没在运动,整个人特别喘不过气。 他以俯视角度看着我,「干嘛。」 「我知道我现在对你来说就是个麻烦,但是你看看我现在这副德性看了多狼狈,而且万一秦念怀外头女人就刚好看着我模样这不心酸吗?好说歹说我们也相处过一段时间,有些基本情感的关係,你这一声不吭把我丢回到原点,最少也该让我风光一点回家,不是吗?」 林宗佑上下打量我一番,忍不住皱着眉说:「确实有点吓人。」 「所以你真想让我这样回家?」 「我没那个意思。」他突然又换了态度,这样转折简直比我还要善变,刚才生气的人是他,现在又好像我误会他似。 「好,总而言之,我就不该去干涉你的私事,我现在知道你的忌讳,我跟你保证这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如果真发生第二次,到时我自个儿滚出来可以吗?」 「……我刚才只是一时失去理智,其实我没那个意思—」 我伸手制止他说下去,「我知道,这千错万错都是我,但是算我求你收敛一下你的火爆脾气可以别动不动上火,我老人家的心脏不好。」 「对不起,我又失控了。」 我本想跟他说些什么,但目光落在他那张显然后悔的脸,我拍拍他的手说:「算了,我们吃东西去吧,早餐没吃肚子饿。」 13 对于林宗佑的神经质,我必须用这一身狼狈的模样走在街上,也不知道跟他走在一起的我有多努力收起想拿脚上那双拖鞋砸向他的想法。 我们找了附近咖啡厅坐下,大概是见我爱理不理的模样,他问:「还生气?」 「没有,何况我有资格生气吗?」 我也很不愿意继续为刚才事情吵架,但,我实在很难无视他前后不一致的态度,他知不知道刚才我有多无助,随时被拋下走人的态度很嚣张,而我偏偏不争气的深怕他把我丢下不管,我的老天爷,我许美静居然也有这一天。 「还说没气,你只差没把手上刀叉往我身上丢。」他无视的笑着。 「……你如果今天是我这个模样坐在外头会开心吗?」 「好,好,都是我的错,但是我真的没想太多,因为看习惯你平时就是这副德性,我习惯了。」 「我知道这事出有因都是从我开始,但是你以为我在你家白吃白喝吗?那间屋子里里外外我都帮你清理乾乾净净呢!」我抗议的说。 「我没那个意思!」 「因为我拿了那张照片就把我为这家做的一切当成屁的人,说真的让人很傻眼。」我还是忍不住抱怨起来。 「谁让你没事动我东西,我会放在上头就表示不想让人看着,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连这点道理也不懂。」 我越讲越大声」「对,我不是小孩子,但一个大人难道就不能对万事万物感到好奇的时候吗?」 「所以你到底要我怎样?向你赔不是都赔过了,还是要我去替你跟秦念怀说声抱歉,我刚才对他的老婆发了火!」 两人再度陷入一阵沉默,连在旁帮别桌点菜的服务员都忍不住朝我们这一桌看过来,我瘪嘴说:「就算你真的去找秦念怀,他都未必会把你当人看,不然我的出现对他生活毫无影响性这点来看,他现在已经不在乎我的存在。」 林宗佑朝四周看了看,这回反倒安慰的对我说:「听我说,搞外遇好像是很多人会不小心做的事情,但是并不代表你的老公没有把你当一回事。」 「那真有一回事,就不会是他看见我的存在,还在原地无动于衷呢。」 这会我好像顿悟了其中的道理,不是有句话叫不见新人笑,只见旧人哭,这意谓着我现在正经歷的过程。 关于被丢下感觉我认为,小时候被拋弃在孤儿院的感觉是无奈,只是长大后仍被拋下就会变成无助,我没办法反抗,只是有时候会悲观的想着人生意义。 我双眼佈满泪水,眼泪突然崩塌而下,林宗佑有些慌张地说:「你别哭啊,这里是公共场所,到底是人看了都以为欺负你的人是我。」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找麻烦。」我擤擤鼻涕,这回直接站了起来。 林宗佑连忙跟在后头嚷着:「你别衝动,这事情肯定有别的问题,没道理你的老公不要你。」 在门口外,我停下脚步,拔下墨镜瞪着他说:「好好笑对吧,我觉得他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人,我应该问问自己,怎么会这么倒楣遇上这种事情。」 「你生气啦,我没在笑你,就是第一次遇上这么荒唐的事情,不晓得是不是太不真实,才会有这样反应,可我是真心想帮你。」 「是吗?但是我觉得从这一刻开始,你还是别把大把青春岁月花费在一个大婶身上,我看着伤痛。」 我没好气用力推了林宗佑一把,他被我这一推撞上后头离去的客人,只是我正气头上一个扭头就要走人,没想到面前恰好又一人挡路。 我的心情已经不好,虽然我不清楚到底是谁,可我还是忍不住抬头朝着那个人吼道:「对不起,你挡到我的路了。」 然而这个熟悉身影并没有就此离开,我正想着到底是谁处处找我麻烦,未料到身后的林宗佑此时凑上前来,说:「秦先生,你这可来了,美静都等你多时呢。」 「美静?」那人似乎有些疑惑。 「对对对,许美静不是你老婆,刚才在电话那头都说得很清楚。」 怎么回事?我一直在思考林宗佑说的话,模糊视线慢慢清晰起来,刚才靠得太近没有仔细看清楚面前这人的模样,但无论如何那一声呼唤确实让我全身又起了疙瘩。 我一脸错愕的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我担心你,差点就该报失踪人口—」 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懦弱,但我是真的很想念他,我恨不得把最近的经歷过的一切都告诉他,但此时我只想紧紧拥抱这个男人,内心渴望的却是再也不想被拋下的那一个人,哪怕他现在对外头的女人比我还要关心,我也无所谓。 14 秦念怀似乎被我吓到,一时不知所措的问着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冷静过后,我却深深为失态的自己感到惭愧,反推开了他的怀抱,伸手擦掉脸上的泪珠说:「我为什么要去找你,反正你早就忘记我了,我对你来说可有可无,不是吗?」 「什么意思?」他皱着眉头,看似不太明白我的意思。 「我知道你们男人喜欢在外面花天酒地,可是范晓敏是我的好朋友,就算你—」 我是真的说不出口,也许是我根本不愿意让整件事说破,因为我还爱着这个男人,但是我越想越委屈,只是一昧地哭出来,这么不争气的自己,到底如何隐忍这些日子。 「好,既然你不喜欢我见范晓敏,从此我不见行吗?」他上前试图想抱住我,可我闪过了,我一边退后一边则试着让情绪冷静下来。 他摆手,温柔的语调又一次唤着我说:「你别这样,我想过你大概就是气我,不然你不可能不来找我,对不对?」 我看着他,一边揣摩他的心思,我猜,他现在也许认定我根本就不该活下来。 此时,林宗佑从身后走了出来,他很困惑的看着我说:「大婶,你不是一直在等你的老公来找你吗?」 当然,我心里想他可能真是为我好才这么说,所以我即便认为他多嘴,还是忍着不骂出口。 但是这一次林宗佑比任何时候都还来得激动,只见他主动上前,客气以对的向着秦念怀说:「你好,我叫林宗佑,这些天来大婶就是住在我家,她就是那个性格,但说真的她好几次都嚷着你为什么没来找她,这下可好,你找到她。」 我瞪了他一眼说:「喂,你现在是在嫌我麻烦吗?」 他小声在我耳边说着,「我这是为你好,男人不会喜欢你在那耍小脾气,好说歹说人家都来找,你在推开,小心真成红娘牵线。」 「可是我—」 「没事,反正你在我那也没几件衣服,这会直接回家就可以了。」他说着,一把将我推向秦念怀面前。 秦念怀有瞬间表情僵了几秒,但仍主动上前轻挽着我的手臂说:「我知道你误会我什么,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活着,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就够了,是吧?」 我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温暖的笑容让我心软了下来,随即我认分的点头说:「我们回家吧。」 最终,我还是回到他的怀抱,在林宗佑的注视下,两人和好如此的走在一块,只不过沉默暂时取代了一切,脑海里飞快掠过的记忆是欢笑,然而拥着我肩膀的那隻手却不在如以往,或许是我多虑,然而那股沉甸甸的让人想逃离的奇怪感觉,却始终回盪在我四周,紧紧地跟着我每一个脚步向前行。 坐在车里的两个人依旧像老夫老妻模式,电台广播掩住俩人过度平稳的气息,以往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对,然而在今天这种日子,他不应该依旧表现出如此心平气和,这太不符合逻辑,在我的假想中,最少该有的激动和最基础的问候,但省过这些小心思,我们在一起的瞬间是如此云淡风轻的划过。 15 一路上车子很安稳,路途中也没塞车,但我的胃依旧不舒服的想反胃,到家时我第一时间就直接进门,但我没想过是里头摆设又恢復原先的模样,而且这里也没有所谓猫生物存在,那天我看到的画面就像是自己幻想出来。 秦念怀跟在我身后,见我一动也不动在原地,两手轻放在我肩上,「怎么了?太久没回家是不是差点忘记家的模样。」 我试图控制颤抖的身体,为了不让气氛变糟,只是平淡回了句:「怎么会,家依然是原先的模样。」 他笑着说:「那就好,为了你回来能舒服一点,我下了点功夫。」 「是吗?」我觉得可笑,可是我依然压抑着,的确下了功夫回復成原先模样,但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早已经回家过一趟。 「美静,」他忽地走到我面前,对我说:「你能回来我是真的高兴,我希望我们依然像从前一样和和乐乐的过日子。」 他笑着并且脸凑上要亲我的唇,第一时间我是避开,我压抑住想发火的感觉,尽可能让注意力转移他一脸的尷尬。 「你看我一身汗臭味,我先去洗澡。」话一说完,连忙往卧室衝去。 在浴室里,看着赤裸的自己,才发现身上处处都是伤痕,我的指头轻碰触结疤的伤口,因为热水让整间浴室都掩盖住一层雾气,我的视线朦胧,依旧想不起身上伤疤的事情。 当我走出浴室,秦念怀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我知道这些日子他或许是真的为了找我而累坏,但更多不安是我居然不清楚他内心想法,他可以轻易就掩盖他搞外遇的事实,那他就可能会隐瞒我别的事情,或许我最该搞清楚不是自己而是面前的枕边人。 有那一种可能衍伸出来想法,或许我早就发现他和范晓敏的姦情,因为受不了刺激而决定了断自己的生命。 儘管我不认为自己会做这种蠢事,但事实摆在眼前,我无从反驳。 坐在梳妆台前的我慢慢地用梳子梳着一头长发,原来我真的好一段时间没整理,发尾的部分打结的特别厉害,就在这时手机声音响了一声,我顺势看向秦念怀的方向,只看见放在桌上的手机快速闪亮了一下,显然是有人传讯息给他,尔后又传了好几封,我是真好奇,躡手躡脚的走到他身边,预备拿起手机查看是谁传讯息给他。 「你拿我手机做什么?」没想到他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手中还拿着手机的我。 我惊恐的目视着他,手机依然握在我手上,讯息不停止的传来,缓神一会才将手机递给他说:「因为你的手机好像有人找你,我看你睡得沉,所以帮你查看一下。」 他接过手机,查看了一下讯息,对着我说:「我以为你是想偷看我的手机。」 刚才握着手机的手冒着冷汗,似笑非笑的说:「怎么可能,除非你作贼心虚,否则老婆看老公手机有什么奇怪。」 然而他却义正严词的反驳我说:「可是我们从来不曾看过对方的手机,你说过即使结婚隐私依然很重要,你忘记了吗?」 「是吗?可见我们真的很信任彼此。」我苦涩的笑了,默默地又走回到梳妆台前梳理自己头发。 16 等到我梳好头发,刚从椅子站起来,就在这时秦念怀已经走到我身后,只见他慢慢凑近我,说:「我很想你,现在在看到你才发现我有多爱你的一切。」 我愣住,虽然我跟秦念怀确实是夫妻关係,可这也不知道是大脑秀逗还是累坏了,对于秦念怀的殷勤告白,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就是下流。 「那个,今天我身体……」 「我知道,你身体还没恢復到最好,可是我等了你这么久,最少也该有点补偿,不是吗?」 「补偿?」 我抬头,然而他就趁着这样机会伸手轻拉着我的下巴强行吻住我的唇,我只感觉心脏碰碰的跳动,明明不该是第一次的经验,可怎么说我却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我想像中的温柔绅士,也许是我真躺在棺材太久了,但他现在表现根本就像头失控的野兽,尤其是今天他完全没顾虑我的感受,因为他既粗鲁又疯狂。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夹带着汗水,我们双双瘫软在床,他用足了力很快又呼呼大睡起来,我睁开眼,已经分不清现在时间,只知道外头天色已然暗下。 儘管被强上的心情不是很好,可是,这夫妻之间的事情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我整理了一下复杂的情绪,走到厨房打算弄点吃的,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他也跟上我的脚步,从后头轻拥着我,头轻靠着我,心情很好的说:「想吃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点饿想找东西吃。」 其实,从回来到现在,我强烈感受身体和心情始终放不开对他的戒备,就好比他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总让我惊吓了一跳,每一次我都花了好大力气才压下内心不安。 他将我身子转向,轻蹙着眉头的他,认真的想了一下,「那我煮给你吃啊,你今天才刚回来,不要过度操累。」 于是,他将我拉到厨房旁的高脚椅上,嘱咐要我好好坐着休息就可以。 「到底是谁让我过度操累。」我咕噥道。 他盯着我,眼神闪过邪恶的笑意,「我这是在帮你,谁让你之前忘了回家,万一连老公都忘了怎么办。」 「所以你是在帮我恢復记忆吗?」我说。 「你说呢?」他走向我,低头轻轻吻了我一下,手上仍拿着准备切的萝卜。 「我觉得现在我的身体就跟我脑袋一样很沉,完全没有任何帮助。」 我微笑着看着赤裸上半身的他,忽然想像过去的我们好像也是一样甜蜜。 17 黑夜,我穿着高跟鞋打算去赴约,这本来想着过条街就能到约好的餐厅,可我没想到等我转到巷子里头,忽然从馀光看见一到黑影,我当下恍然大悟的在心里喊了声:又来了吗? 这已经不知道是我第几回,我又开始奔跑,即使是梦里,手臂上伤口持续撕裂开,我感觉得出我跑得比平时都来得快,因为他就快追上来了。 眼看那个黑影就要找到我,儘管是每个夜晚会梦到的画面,我熟悉到能猜出接下来情节,下一秒他手上那把刀就会刺进体内,然而现在我已然厌倦了这样日子,最起码今天我该看清楚这个每晚追着我不放的人到底是谁。 我抓住就要刺进体内的刀,试图想看清楚面前这个人的模样,然而下一秒那个庞硕的黑影一手掐着我的脖子,他的指间一根根掐进脖子里,一开始我的手便挣脱了那把刀,我感觉吞嚥困难,虽然有一度抓住掐住我的那隻手,但他的力气实在太大,我仍旧一动也不动被掐在原地,就在我意识渐渐消逝,他的手中的那把刀又一次往身上刺了下去,这次比以往更用力,大量的鲜血由腹部涌出,可怕的是看着这样的我,那个人发出了满意的笑声,我瘫软倒卧在地,悲伤的眼泪从我眼眶而出。 当我睁开双眼,瞧着外头天色已亮,人也安然无事,然而恐惧依旧佔据了全身,我用颤抖的手去抹掉滑过脸庞的泪水。 「怎么回事,做恶梦了吗?」秦念怀大概是被我的哭声吵醒,他从床上爬起,一脸疑惑看着正在哭泣的我。 我点了点头,「对,但就是个梦,一会就没事。」 我没说出口的一件事—为什么,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是被杀而不是自杀? 他笑了笑,将我拥在怀里说:「没事就好,放心有我在身边,一切都会逢凶化吉。」 我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慢慢睡去,虽然现在也不过是假日早上七点,可是我满脑都是那个梦,梦不该跟现实去做比较,然而从我回家后的这些天来,每日每夜的出现,这难道不该让人多想吗? 他睡得很沉,我小心地挪动自己的身体,走下床换了简易的运动装,躺在床上太久总觉得该让僵硬的四肢活动一下。 就怕吵醒睡觉的秦念怀,我每一步都走得很轻盈,就连出门都小心翼翼的将铁门关上,可我没想到身后站着一个人,所以我着实吓得跌坐在地,直到面前模糊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我才发现刚吓着我的人居然是林宗佑。 他一脸惊愕地蹲在地上,用力摇晃我的身体,不停喊着:「大婶,你醒醒啊。」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当然是来看你过得好不好,你知道我刚才差点被你吓死。」 「是吗,我觉得差点被吓死的人是我。」 我推开他,因为根本没人能理解我有多么惊吓,要不然我真的很想狠狠揍面前的男人。 他紧跟在我身后,对于我失常的表现显得更在意,「大婶,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连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我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说:「我不管你在想什么,可是昨天是你鼓励我回家,就如你昨天说的话,我是个人妻,万一被秦念怀看到我跟一个小伙子搅和在一块,又或者被邻居看见谁不知道他们又会不会捕风捉影,你懂我的意思吗?」 其实跟林宗佑也没什么过不去,刚开始觉得面前这个男人白白净净瘦弱模样顾得好自己就很好,何况几句问候就当作是热心肠也不算是罪过,可面前的我心思杂乱,实在没有多馀的心思再管好别人的心情,甚至于我觉得这事情就不该把无辜的人拉着受罪。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好久才反问我:「大婶,你……不会是爱上我吧?」 我噗哧一笑,这么荒谬的话听起来还真是无厘头,我对他说:「你这个人说话怎么没头没尾,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 「那你就不需要介意和我在一块,谁看了都知道我们两人不搭,何况你的年纪—」 我截断他接下来的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我知道了,你说说现在找我何事?」 他就是嫌我老,从认识他开始这个老字深深烙印在我心底,平时保养得宜的我都忍不住怀疑晚上擦得保养品是不是不够,照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根根显露出的纹路,我真心觉得被这男人给咒老的。 「昨天你就这么回家,我是真的有点担心,怕你又想不开自杀……」 我瞥了他一眼,「所以你是关心我?」 「与其说是关心,我比较怕你真自杀又跑来缠着我不放。」 「嗯,这主意不错,毕竟是你把我推入火坑,没道理找替死鬼不找你。」我点点头。 他闻言,也加快速度跟上我的脚步说:「我感觉自己很无辜,为什么我需要感到良心不安,而且在我一片大好青春的未来。」 他认真的模样真是好笑,我忍不住笑了出声。「你到底有多蠢?我就算再不懂分辨是非,也不会白白找人当替死鬼。」 「最好不会,不知谁一开始死缠着说我欠情债。」他叨念着。 我哑然失笑,勾勾嘴角说:「拜託,这事都我的错行吗?」 气氛才算轻松了点,林宗佑突然拿出一张纸条说:「这是我的电话,如果真的需要我帮忙就打给我。」 「不用,而且我也没有电话这种东西。」我说。 「为什么没电话?」 「不知道?」我想了想,「手机这东西是不是在那次意外不见,还是被收起来,因为才刚回来也没想太多。」 他看着我,眉头紧凑在一块,随后就从口袋拿出他的手机递到我手中说:「我的手机给你,万一有需要一定要打给我。」 「不用,我能有什么事。」 我摇摇头,这个林宗佑有时就比我还要多操心。 我正想把手机推回给他,只是我没想到秦念怀不知何时已紧跟在后,远远的衝上前来问着:「你们在干嘛?」 18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双眼充满戒备,可我认为就是秦念怀想太多,无论怎么说林宗佑也算是好意,可就是秦念怀这种无端的行为,好比他抓着我的肩力道特别重,所以我在第一个时间便把手机收进自己口袋里。 林宗佑只是看了我一眼,装着没事的样子,说:「你好,我就是想问问大婶那些衣服怎么办。」 「衣服?」 「就是我暂时还放在他家的衣服,因为走得太衝忙都忘记收回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讲话有点结巴。 「就丢了,在这里不缺那东西,还有我希望你能跟我太太保持适当距离,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两人。」 「对不起,是我没想太多。」林宗佑说完,静静地转身离去。 直至他走后,秦念怀才收回目光,质问我说:「你怎么回事,出门没跟我说一声,而且还在马路上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 他那愤怒的态度让我很不开心。「你什么意思?我就是出门运动有需要跟你报备吗?」 「你就只是运动?我看你就是想跟那个男的逃得远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里想些什么!」 我本该觉得这样无聊的事情不该发生在我身上,因为只要够信任彼此,任何质疑都是过眼云烟罢,然而看来我输给了人性。 就在这时候,有户人家开窗探视外头吵架的我们,秦念怀一见状急忙拉着我的手往家里走去,一直到我们都进了家门才松开我的手。 我真被他这样举止吓得不轻,所以当手挣脱开他后,立马的朝他吼道:「你疯了吗?」 「疯的人是你不是我,难道你要这里的住户看到你的存在,别忘了你就是个死人。」 「我是死人,但是我现在是个活人,难道我得一辈子关在家里不出门,这秘密藏不了太久。」我皱起眉头,不只是他的举动让人生气,还有刚才那些话里的严重性。 秦念怀叹了一口气,走上前伸手安抚性的拉起我的手,脸上露出歉意地说:「听我说,这件事情很复杂,当初以为你已经死了,很多细节没有多说,但你现在平白无故在街上是会吓到很多人,到时不仅麻烦是我们,说不定连警察都会来追查。」 我沉默了片刻,问道:「所以我需要多久时间才能安然地走在街上。」 他没有答覆我的问题,而是跟我说:「我保证我会帮你处理好一切,这段时间你就委屈点不要出门,尽可能必要也跟我说一声。」 我陷入一阵沉默,他的话说服了我,我清清喉咙回道:「知道了。」 「好,只要你知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我没有让他把话说完,而是直接转身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空间。 我待在洗手间里,随意坐在浴缸旁拿起口袋的手机,原本想传讯息给林宗佑,没想到那个蠢小子居然给上锁,无数隻乌鸦顿时从天空飞跃而过。 这下可好,我拿了手机却没有半个功能性,更重要是他连充电线也没给,不过家里好像还是有充电线,这倒不算是大问题。 我静静待在浴室里,现在我寧愿就坐在这里不出去,也不晓得为什么这一回来这家给人很压抑的感觉,不仅是摆设,似乎连人都变得疑神疑鬼,也说不上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就好比现在我不过待在浴室久了点,门口那半透明显出一道黑影,我吓了一跳,手机硬是摔在地,东西碰撞在地引起了外头人的注意。 果然站在外的秦念怀焦急了,原先他是想打开门进来,好在我早已先把门锁起来,他只得在外嚷道:「美静,怎么回事?」 我连忙捡起手机,回道:「喔,东西不小心掉在地上。」 「没事吧?」 「当然没事。」 直到看见秦念怀离开,我这会才松了口气,现在,他对我根本採取不信任的态度,本来自己很在意秦念怀搞外遇的事情,完全没察觉秦念怀更在乎是林宗佑的存在。 我心里很纳闷,刚才秦念怀表现如此失态,不会真的误以为我跟林宗佑有什么吧? 我收起手机,就在脚才踏出第一步,一张熟悉脸孔顺势从门边揽住我的去路。 第一句话便质问我,「你为什么要锁门?」 刚才我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么做有何不妥,以为他人最起码已经离开,实在让人没想到是我走出来人还站在原地。 我暂缓呼吸几次才开口:「我上厕所不能锁门吗?」 我不认为锁门犯了多大错误,最少也不该像面前秦念怀犯了大忌似地让人心虚。 他说:「可是你以前都不锁门。」 我囁嚅:「以前是以前,现在我怕臭到你。」 原先僵硬的脸孔,突然衝着我一笑,「我们是夫妻,有需要在乎这些琐事吗?」 「是啊,可我还是觉得上大号锁门是应当。」我含糊地说着。 他伸手轻抚着我的头说:「我知道了,只是这样会让我很担心,不过我尊重你该有的隐私。」 忽然,他一边摸着我的脸一边凑上我唇吻了起来,我心里仍有疙瘩,拼命抵制他的舌头不让进,没想到他一手搂起我的腰让两人距离更靠近,趁着我毫无防备下肆无忌惮的吻起来。 老天啊,这回又上演了罗曼史。 他的态度三百六十度的扭曲真让人瞠目结舌,我真不知道他到底咄咄逼人的模样是真关心我,还是真的控制慾太强,忽然脑海闪过昨天在床上衣冠禽兽的模样,单单想到这点我就害怕,深怕这身还没恢復完好的身体真招架不住他猛烈的热情,我的馀光瞧着有空隙,连忙抽身而开。 「我……去准备早餐。」 19 秦念怀对于我的冷漠是否会有所反应,我不想去理解,因为现在我只想要一些属于自己的空间,也许是他根本没察觉我不自在,而我该明白的告诉他,最少别让人喘不足一口气的活着。 此时,秦念怀远远的走了过来,对我说:「我等会还有事要先出去,你自己先吃吧。」 我胆颤心惊的装着忙碌,也不晓得他是不是在生气,只是尷尬堆着笑脸说:「不吃完再出去吗?我已经快准备好了。」 但他只是一脸气定神间的拿走我手中那杯咖啡喝了一口,随即放在一旁,离开前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在我毫无预防之际又走上前来,灼热的唇轻轻吻上我,「虽然想陪你吃早餐,但时间已经很晚。」 他离开后,我的手这才松懈偽装的忙碌状态,神情莫名停滞好一段时间,然后我忽然意识到秦念怀不在家也就是我最自由的时间。 所以,我立刻衝进房间,翻找每一层抽屉,期望能从中找到些什么,除了希望能找到关于我自杀的可能性,我也想证明当初确实亲眼目睹他和范晓敏的相关证据。 没有,全都整理得完好如初。 我瘫坐在地轻咬着唇,心里乱糟糟的越想搞清楚说容易被这世界混淆,眼珠子随着房间转动一圈,虽然我大可质问秦念怀关于我的死因,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就是说不出口,只觉得这事情会成为两人之间的疙瘩。 忽然,铃声响起。 我打了个哆嗦,像个误闯入别人家的小偷似急忙衝到门口,我并没有马上开门,只是倾听着外头动静,然而铃声依旧响个不停,原以为是家的门铃声,这才发现原来声音是从我口袋手机传来。 我松了口气,拿出不停响着的手机,显示了一串奇怪的号码,我犹豫该不该接起,怎么说这个手机主人也不是我,但电话并没有停止的感觉,索性就接了起来。 电话另一头传来林宗佑的声音,「大婶,你终于接了。」 「原来是你,害我吓了一跳。」我走到沙发处坐了下来,好让自己镇定一下。 他着急地询问着,「没发生什么事吧?」 「喔,没有,只是有些问题现在也很难说清楚。」我说。 「我说你有事情第一时间绝对要打给我,知道吗?」 我愣了一下,我在自个家能发生什么事,但还是忍不住对他说:「你说手机要给我用,可手机上了锁,还有你都把手机给我,到底我要打给谁呢?」 「所以我才打给你,手机密码是0521,刚才我特意申请新的号码,就是我现在打给你的这支号码,到时记得存起来。」 我似笑非笑的说着:「看来你还是挺可靠,只不过你干嘛那么担心我,现在我回自己的家,你搞得我好像在命案现场一样。」 电话另一头陷入沉默,原以为他掛了电话,好半晌他才又开口说:「我觉得你老公有点怪怪,就好像……心里藏了什么东西,我也说不出来,虽然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太开心,但或许你自杀的事情跟你老公是有关联。」 听完他的话后,我的情绪并未有任何波动,只是淡定和缓的告诉他,「如果是真的,我现在早就没命了。」 电话另一头的林宗佑结结巴巴的说:「大婶,那也只是我胡乱猜测,说不定根本没有那回事—」 「不,他确实很有问题,刚才他在离开前我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道,我想他肯定是跟那个女人见面。」 「他也许只是去工作,你既然回家就别胡思乱想。」 「算了,跟你说也不懂,不聊了。」 我掛上电话,低下头,忽然感觉眼睛一阵酸楚,用力摀住自己的眼睛,泪水突不听使唤地从指缝中涌出。 林宗佑彻底把我内心的怀疑说出来,没什么理由,从我回家到现在,我始终再逃避这件事情可能,我没有质问范晓敏的事情,原因是我觉得那都过去,就算有现在我还活着。 我可以不在乎,从回来到现在,我尽可能让所有一切别往心里去,但我对秦念怀保持戒心,不是我身体没完全好,而是秦念怀种种行为显然已暴露了可疑的一面,包含他对我的忽冷忽热,还有讯息不停的手机,我甚至认为他到现在还和范晓敏有一腿,也许他们正在某间宾馆进行着我和他刚才没做成的事情。 现在我只觉得头皮发麻,整间屋子空荡荡剩下一个人胡思乱想,原来是多么糟糕的一件事。 20 如果一个人的心思全绕在濒临崩溃的状态,该有多难受,就连耳朵都变得伶俐,清楚听见墙上时鐘每一分每一秒转动,厨房水龙头的水没有关好,还有桌上那隻不停震动的手机。 也许是我太敏感,根本没那么严重,时鐘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还有水龙头我大可起来去关好,然而我确实陷入在无可救药的执着,确切的说,我已经等不了他主动向我坦白一切。 就如墙上不停转动的时鐘,而现在我活了下来,我不懂的我为什么还得为这种事情在原地瞎猜。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外头下起了暴雨,此时秦念怀的车刚好驶进车库里,雨势比想像中还要大,倒车中可以听见轮胎滑过浸湿的柏油路。 与此同时他开门进来,当他开灯的瞬间,我连忙将桌上那支手机收回口袋里,对于在灯光下安然坐在客厅的我,他踏着轻松的步伐,走到我面前,「你知道外头雨有多大,好在我离开得早,不然肯定比现在看来更狼狈。」 异常的兴奋,就连下雨这种麻烦事情都可以当成人之大幸,我冷眼的看着这样的他。 「你去了什么地方?」 「什么?」 「早上急忙地离开去办事情,不是说离开的早,可现在不算早了吧。」 秦念怀似乎看出我脸上的不适,他走过来将手轻轻放在我沉沉的肩膀,柔声安抚我道:「对不起,我应该注意时间,不晓得已经这么晚,你一个人在家肯定很无聊,要不明天我买switch给你玩。」 「不用了,我以前不爱玩游戏,现在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算了,没关係,如果你真的在家待得慌,要不假日我们去郊外走走,那种地方空气好,你心情自然就好。」秦念怀没在管我,独自往房间走去。 一、二、三。 房间的门被用力撞开,只见他怒气冲冲的就往我这走来,一手就将我拉起,「老天爷,你是不是该告诉我,房间怎么回事?」 「我想找一样东西,怎么找都找不到,所以我只好搜了一遍。」 「找什么?难道你不会打电话向我问一声吗?」 我嘲讽的问:「你这么忙碌,我的电话你肯接吗?还有,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都需要过问你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在你精神状况好一点之前,我处处管着你也是为你好,别忘了前车之鉴,难道你非要事件一再上演才觉得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吗?」 我大吼:「为我好?你确定是为了我吗?或许你更应该问问自己,有哪一个老公看到老婆死而復活却依然不把她放在心上—」 他上前抓住激动的我,立刻否定的说:「我说过我有事情,我不可能一天到晚守住你,难道我整天跟在你身边就能吃饱喝足的过日子吗?」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啊?你说清楚!」我扯着他的衣服,用足嗓门的嚷道。 秦念怀脸上闪过复杂的神情,默默的注视我后,缓缓对我说:「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好,在医药柜那层有一罐镇定剂,你吃了会好一点。」 我顿时有种悵然若失的感觉,滚烫的血液直衝脑门,就在那一瞬间,我还是脱口而出:「你是职业病犯了,还是就想替自己找个出口,你以为这样就能让你的罪责获得谅解,还是身为惯犯的你只是习惯性把错误推到我身上—」 「有完没完。」 他一掌挥了过来,我的身体一时无法承受重力,整个人浑然无知的跌坐在地。 我吃惊地看着一向文质彬彬的秦念怀,从来就不曾嫌弃过我的无理取闹,我记得他总是礼让我,他寧可选择一个人冷静也不会跟我吵架的人,现在居然打了我,光是这一点,更让我相信的是他就是作贼心虚。 「美静,我……对不起,因为你总是质疑我,其实我就是跟朋友见个面聊天,我需要喘一口气。」 「你知道你有多奇怪吗?我依然只有你一个人,但是现在你却开始嫌弃我,喘口气是吗?」我失笑着,就算他承认外遇,我或许可以看在过往的情意选择原谅,然而,如果他坚持隐瞒所有的事情,我这个做妻子的人算什么? 他直视着我,轻声道:「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口口声声要误解我说的话?我心里依然只有你一个人啊。」 听到这种话的的我嘴角隐隐抽搐着,「你猜一个笨蛋在死过一次后还会再当笨蛋的理由是什么?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就是笨,可是我不一样,我认为笨蛋只需要当一次就足够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根本一点也听不懂。」 「你不需要懂,从现在开始,你可以用力喘气,不用在乎我。」 我直接绕过他面前,脚上还穿着拖鞋,便直接往门口衝去。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他在我身后大吼道。 一路上我拖着蹣跚的脚步往前跑,正常情况下,他应当会衝出来,但外头下着大雨,我知道他肯定会犹豫,厌恶让身体处在糟糕状态,就当作是我自找麻烦,他肯定认为我过没多久就该选择回家,然而他错了,即便现在我无处可去,我也不愿意在屈就于他,真正该喘息的人是我才对。 好不容易走到公车亭,与此同时有个遮蔽物就算是件好事,只是刚出门连件外套也没带上,头发溼透的紧贴在一块,什么东西没带在身上的人到底为什么可以如此理直气壮的认为自己没有错。 人虽找到遮风避雨的地方,但身体却因这场无情雨水衝击下不停打着冷颤,我眼神恍惚地看着几台从我面前开过的车,如果刚才出门带个什么或许我也不会这么狼狈无依,在我几乎丧失求生意志时,我感觉沉沉的身体震动了一下,在这样的夜晚,我完完全全理解苟延残喘就是在等待那么一个人救命。 连手机都湿透了,按了好几次才通了电话,手机显示接通那瞬间,我的眼泪早已经崩溃流下来。 「大婶……」 「我现在在外面,你能来接我吗?」我不想待在空无一人的地方,何况我肚子饿得咕嚕咕嚕叫个不停。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雨仍疯狂的下着,我仍旧一个人靠在公车亭里,然后,一名身上散着酒气的流浪汉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上前抓着我溼透的衣裳嚷道:「小姐,你身上有没有钱啊?」 「我没钱。」我本能退后几步,尽可能保持距离。 「好巧,我也没钱,既然我们都没钱,要不—」 此时,路边停了一辆计程车,只见林宗佑撑着伞从车里走出来,一边大声吼着那个怪异的流浪汉:「喂,你干什么!」 不过,这名满身酒味的流浪汉倒没继续纠缠,见情况不对就急忙跑离。 「嗨!」我挤着笑脸对着迎面而来的男人打了招呼。 林宗佑吓了一跳,说:「大婶,你发生什么事了?」 「我想这应该算是夫妻失和吧。」我蛮不在乎的笑着。 「你疯了!」他将雨伞搁置在一旁,急忙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我身上,「走吧,先回我家去。」 21 不能否认今天的林宗佑看来挺有男人味,我不记得这一路开了多久,但感觉他在身边,我的心情也平静下来,头脑才渐渐意识到眼前自己有多糟糕,就连开车的司机先生都不时从后照镜观察我是否正常。 「你应该试着忍耐,难道你就没想过一个女人大半夜跑出来是有多危险的事情,刚刚要是我在晚点来,我看你要怎么办!」 「你以为我爱跟他吵吗?」我嘟嚷着。 他叹了口气,「吵归吵,你也不用在这种天气下跑出来折磨我吧。」 原来他是嫌弃我找麻烦,我直接了当的说:「你放心,我没有一定要去你那里,现在想想我们也没那么糟糕。」 「那你打算回家?」他居然也没挽留的意思,反问我。 我听着心里有气,想没再多想便对着前座司机说:「司机先生,麻烦停车。」 「你来真的?」林宗佑拉住我的手,连忙对着仍一脸疑惑的司机说:「抱歉,不用停车。」 「现在是你非让我不走,可不算我麻烦你。」 我甩开他的手,将脸转向窗口,外头的雨持续下个不停。 「大婶,你一个气在心头,我能理解,但万一你老公又误解我们的关係,你真的没关係吗?」 「误解就误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如果我说没关係,你信吗?」看着窗口反照出自己绷紧的面貌,那些话就像再问自己似的说出口。 「如果你真的没关係,我做一个男人也不会小家子气的计较这么多。」他说。 我噗哧一笑,转过头上下打量他说:「你没说我还真忘记你就是个快三十岁的男人。」 他一脸惊讶地嚷着:「什么意思?我一直都是成熟的男子好吗?」 我摇摇头,轻扯起笑容说:「明明就还是孩子。」 「你要不要我证明给你看,我—」 司机先生将车停靠在路边,将前头灯开啟,一脸尷尬的对着后座的我们说:「两百五十元,谢谢。」 「司机先生,钱会由这位成熟的男人代付。」我顽皮地说完,连忙衝下车去。 「你没撑伞啊!」 「没关係,反正我都湿了,我先去屋簷下等你。」我关上车门,迅速衝到有遮蔽物的屋簷底下。 不过,好像没住过这里几次,照理说应当没什么感觉,但也不知道是有家归不得的无奈,让我对这个地方產生了一些眷恋,有那种避风港的感觉。 不一会林宗佑撑着伞朝我跑来,我的眼珠不自觉紧紧锁定着他,几乎有种魔力让他在雨中也显得特别耀眼的模样,而下一刻他已然在我身边,我才冷静对自己荒唐行为感到无比羞愧。 「大婶,你可以好好照顾自己好吗?」他把手中雨伞递到我手中。 「你担心自己就好,谁让你担心我。」 波澜不惊的语调彷彿轻易带走两人的激动,然而是不是只有我才能感受这其中產生微妙浮动,我静静的注视着他。 22 秋天来了,女人随手摘了片垂掛在窗边翠绿的叶子,可她没想到,隔天早上再次醒来,那棵树已被女人丈夫连根拔起,女人跑去责骂丈夫,丈夫告诉她这棵树无药可救,地上佈满全是扫也扫不完的枯叶,女人这才发现原来昨天那片绿叶仅是这棵树上唯一的那一个,是她扼杀了这棵树,她最终才是那个真正杀人犯— 我换好衣服半躺在沙发上正看着随意摆放在一旁的书,看到一半忍不住对着厨房的林宗佑喊道:「这女的根本有病。」 林宗佑将煮好的粥放置在我面前,微笑摇头回道:「其实真正有病的是她老公。」 「拜託,这女人眼睛瞎了没长眼,既然珍贵眼前这棵树,怎么会没看见整棵树都枯了,非要把树最后一片生机给杀死。」我坐直身子,一手接过他递来的汤匙吃了起来。 「不对,病得不是女人,这故事最后告诉我们说男人患有精神病,他只是把罪责推给还不知道丈夫有病的女人。」 「男人把树砍了就成精神病?那社会新闻老出现杀人也是神经病吗?」我说。 「男人为什么是神经病,因为他明知秋天会落下枯叶,明知道自己老婆珍惜这棵树,但他却毫不留情地把这棵树砍下,只因为他嫉妒这棵树的存在,至于你说的新闻杀人的人是不是也是精神病,我认为那也许不全是病,但无庸置疑的是那当下的人们精神状态并不好。」 「喔,看来你读得挺透彻,不过,看不出你会看这种书,我以为你胆子小。」我一边咀嚼着一边问。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在看这本书吗?」站在对面的他突然诡譎的表情看着我。 「喔,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因为我就是个神经病。」 「啊?」 在那一霎那,我突然很恐惧,也许我心里确实有点认定他的状态不太好,偶尔像个胆小鬼,偶尔又装着像个大人,他确实有那么一点让人感觉不太正常。 「拜託,我骗你的,」他看了我一眼,接着皱着眉说:「不过大婶你很过分,你刚才好像真的相信我是精神病。」 我吞噬着口水,装着冷静地说:「怎么可能,我知道你不是。」 「对了,你要不要打个电话告诉你老公,我怕你老公会担心。」他说。 我装着不在乎的收拾吃完的餐具,「不需要,反正我们现在这种状态也说不上一句好话。」 「可是我还是觉得夫妻不管怎么吵架,都还是—」 「我有点累了,碗明天我在洗就好。」 如果平时我肯定不会把东西搁在那,即使是再累也讨厌隔天一早看到心情不好,但是这回林宗佑老提醒我是人妻的道理,当然我也知道他是好意,他就是觉得夫妻本来就是床头吵床尾合,然而我并不想告诉他关于我现在心里比起和好如初,我更想选择离婚,这不该是起死回生的人该做的事情,然而我真的累了。 为什么女人非要选择婚姻才能得到幸福?既然选择了婚姻,为什么我每天依然被无谓的噩梦压迫着?一直到真正累得闭上眼前,我都还害怕睡着后那个黑影又会找上我,然而大概今天的我实在是累坏了,最终我只是沉沉睡去,庆幸的是,那个黑影并没有找上我。 「林宗佑,你干嘛!」我吓的人直接跳了起来。 从没想过,在我半夜睁开眼睛瞬间居然会看到有个人站在我身边看着,惊慌的我连忙伸手把灯开啟,灯亮了,面前站的是闭着眼的林宗佑。于此同时,他又转身往门口走去,我连忙跟上前,伸手在他眼前挥动几下,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心里恍然的了解面前情况,林宗佑会梦游? 怪了,前几次也没看过他有这样状况,我茫然地跟着他后面,果然梦游者都是无意识,丝毫没有听到我叫着,只是不断的来回好几次,眼看着他要撞上椅子急忙又帮忙挪移开来,最后他居然像家里扫地机器人一样回到沙发躺下。 「什、什么?」他惊愕的喊道。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梦游的人,真是。」我揉揉肩,昨天他一会往这里有一会又往那里走,我这个人肉肉垫拼命挡着桌脚就怕他会受伤,我怎么会想到早上醒来整身腰酸背痛。 「对不起,我已经很久没有梦游,我没想到昨天又犯了。」 他一脸愧疚的模样,让我忍不住笑着说:「没事,不过昨天看着你的模样,倒是很像我喜欢的东西。」 「你喜欢的东西?」他愣住,一时听不懂我的话。 我走上前,踮起脚尖凑向他耳边轻声说:「你就像扫地机器人一样,非常乖非常温顺,真的好像啊。」 他静静地听着,不知是想不起昨天样子而懊恼,还是我这话让他听着羞愧,居然人又像个木头一样呆在原地不动。 23 离家已第三天,这个家的画面始终和往常一样在客厅吃早餐的两人。 最近有那种想法,假如这就是我家多好,又安稳又开心。 林宗佑递给我刚煮好的黑咖啡,「你今天要干嘛?」 「怎么?」我说。 「没有,因为你今天穿得很平时很不一样。」 「算你厉害,麻烦你的这些日子,等到事情结束后,我会好好感谢你。」我喝了一口咖啡,细细品味唇舌间的苦味。 他惊讶地看着我,「你要回家?」 这应该是预想到的事情,毕竟这个家于我来说也不过是短暂的去留,然而他对我的去留倒是激动了几分,就好像我真的成为这个家一份子。 我玩味的笑着说:「怎么,你看起来有点捨不得我?」 他一边看着我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在回家之前,你有没有跟你老公联络过,或许他—」 他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完,我已然了解的直接了断地告诉他,「我管不着他的想法,毕竟我是自己走出那个家,何况我回去是摊牌,没道理让自己气势弱下来。」 「摊牌?」 「就是摊牌,这几天我想清楚,不够足信任的两人在一块很痛苦,与其两人都痛苦,不如各退一步,反正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牵绊,从今往后不必往来,对彼此都有好无坏。」我缓慢的将果酱涂在麵包上,轻咬一口酥脆的土司。 「在这种情况下,你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的回到原本的样子?大婶,你也太天真无邪了吧。」他突然冒出这样的话来,真让人不知所措。 我皱着眉头问:「为什么不能全身而退?」 「不,难道你都没察觉你老公和一般人不一样,就像你那天看得那本书的老公一样,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 我二话不说地接下他要说的话,「就算是一样,我家里没种树,他去哪砍树?」 「现在问题不是砍树的问题,而是你老公可能有点精神病,你有没有想过摊牌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没错,秦念怀确实有点不正常,老监督我上厕所干嘛锁门,我承认他确实有那么一点神经质,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将人全归为神经病,太笼统。」 「是太笼统,但小心一点总比让人胆战心惊好,不是吗?」 「嗯,所以我才说要跟他说清楚,总比每天吵来吵去,吵久的两人只会变成仇人,还不如现在我就直接了当地跟他说,我愿意退出,成全他和范晓敏禁忌的爱,还有我祝福他得到真正的幸福,然后我们各退一步好说歹说也该有个完美结局。」看着面前的林宗佑垮下的脸,我丝毫不觉得有哪不对劲,而是满心期待单身生活的开始。 「我的老天啊,从今天开始,大婶你应该少看八点档,多摄取一下社会新闻,你就可以知道世界没有你想得那么美好,更不是谁成全谁就能够得到真正幸福,你懂吗?」他激动的吼道。 我想他的反应是出于好意,我多少能理解,「不用担心,等到我把事情处理好,我帮你追你喜欢的女孩子,不要看我连婚姻都维持不了,我好说歹说也是个女人,自然比你还了解女人喜欢或者讨厌的东西。」 对于我这些话,他却只是默默的退后一步,好一段时间沉默地看着我不动,我发现他的脸变得跟往常不一样的严肃,本来我还开玩笑的激着他说:「放心,这世界上没有爬不过去的山,只要她未婚我一定帮你把她追到手中心。」 「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他厉声吼道,「你连自己都顾不了,还想要帮别人什么?」 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真是一脸无解,在这种时候,他反而不让回去。 「所以你到底要我怎样,让我一直打扰你,这样行吗?」我回道,因为搞不懂他的想法有点火大。 他同样大声回应我,「我如果说可以呢!」 我们陷入长时间沉思,既没有吵架也不是思考,纯粹就是刚才对话让场面分外的尷尬。 我迟疑了一下,清清乾涸的喉咙说:「那么,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我不出面处理,难道真的要继续维持夫妻关係?」 「当然不是,可是最起码你以为离婚对你真的是好事吗?」他反问道,儘管态度不再像刚才般的严谨,但却同样是站在反对的立场。 「还真是……」 搞了半天,刚才跟我闹得如此沸腾又不愿意明讲,原来就和外界想法是一样,离婚的女人待遇多半都好不到哪,说不准被逐出家门,我又只能投靠目前和我最熟识的他,难怪他比我还在乎这件事。 经由长时间思虑后,我轻叹口气说:「不过想一想,也不是没道理,我毕竟是受害者,要点补偿应当不过分。」 我刚说完,林宗佑立即表达认同,「你能想通自然是最好。」 「多谢你的敦敦教诲,让我看清楚自己身上有多少值钱东西,眼下我也只剩下一条路的选择。」我说完,便站了起来准备回家去。 他愣了一下,立马上前抓住我的手臂,怀疑的表情问道:「你现在要去哪?刚才不是都清楚—」 我转过身直直看着他眼珠中的自己,气氛看似有点紧张,我却轻扯了一个笑容,说:「我要去哪?既然手中没有筹码,我能做的也就蒐集资料,想要蒐集资料必定得回去。」 我以为他听懂我的话,没想到他却依然跟在我身后,边唸着:「要不我陪你一块回去,如果你老公真生气,我也好帮你解围。」 「不行,秦念怀全身上下神经系统特别发达,如果看到你和我一块回家,我这场离婚官司还赢得了吗?」我说,从口袋拿出手机,「如果有事,我会找你。」 我轻拍他的肩,快速踩过玄关开门离去。 当开门走出那一瞬间,我先屏住呼吸,最后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就算跟林宗佑说得多瀟洒,然而事实上我确实花了一整夜才说服自己去面对现实中的残酷。 24 当我开门走进那瞬间,我差点就想往外衝去,比起再离家前被我翻箱倒柜也就算,印入眼里画面没一块是完整,我甚至不敢妄动一步,因为我真怕一不留神就踩到地上玻璃碎片。 但,为什么好好的家变成这样,秦念怀不是不爱乾净的人,难道这些天来,他同样和我一样没有回家,而这里的一切之所以变成这样只能是一个理由。 「小偷!」惊慌下连忙摀住自己的嘴,我尽可能留神免得一不小心就踩到玻璃碎片,但让我更害怕的是万一真的有小偷潜入家中,而我如此大胆直接闯入是不是会惊动到那个闯空门的人。 我觉得也许是我大惊小怪,但我还是随手抓着扫把当作贴身保护,就在这时候,有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你可算回来。」 「谁在那!」我神经紧绷,手中的扫把随意地朝着前方挥动。 然而,我没想到手上即使握着武器,也会因为反应慢半拍而被对方找到空隙。 这时我的手已经被紧紧抓着,我拿着扫把的手连忙要朝那个人身上打下去。 「美静,」那人索性将我两手都抓紧,「你冷静点是我。」 「念怀?」面前这张满脸鬍渣,全身散发出多日没洗澡的臭味,要不是听着声音耳熟,实在很难让人认出他居然就是我的丈夫秦念怀。 他有些激动,抓着我的身子摇晃道:「我知道我现在模样有点吓人,但是你怎么可以都不说一声就消失无影无踪,还是,你明知道我会担心,所以为了惩罚我才—」 我就怕他越说越离题,急忙先声夺人的致上歉意。「对不起,是我不对,这些天我都在想怎样对我们才好,我从来没想过要惩罚你,何况短短几天你就变成这副德行,我怎么会好受呢。」 秦念怀激动地抱着我,他轻声在我耳边说:「我就知道,你还是我爱的那个人,你还是忘不掉这里,所以我一直等着,等着等着就多喝了几瓶酒,但是没关係现在你又回来了,我们又可以过正常的生活。」 「没错,我们的确需要正常的生活,所以你是不是应该洗个澡,然后我会在这段时间把客厅整理过,好吗?」 我轻轻的推开他的怀抱,几天没洗澡的他味道扑鼻而来,所以当下能远离让我稍稍松了口气。 「嗯,」秦念怀应道,本来人已经往卧房方向走去,忽然又转身走向我给了我一个拥抱,「答应我,在我洗澡出来,你不会在从那扇门走出去。」 「你不会以为我就是个不受控的家庭主妇?」我说。 「当然不是,我以为你就只是不会随便背弃我的伴侣。」 听着他的脚步声慢慢消失,我默默松了一口气,好半天站在原地不动的看着天下大乱的场面,再一次震撼的不只是屋子散发出的怪味,就连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倍感压力。 25 我很早就醒来,不知道是不是睡不惯,而或者这张床太硬,睁开眼瞬间只感觉自己是从新卧房醒来,面前的天花板而或者所有印入眼里的东西都显得跟我不太搭配。 秦念怀睡得很沉,在我从床上坐起来,凝视着这张总算又是我熟悉那张脸孔,然而如今看着这张脸似乎不再有多馀的悸动。总听说时间会把原有爱情昇华为家人,但少了信任的家人关係似乎比想像中来得更微妙,似乎不在在乎关于他的感受,就连他昨天如此激动沸扬的情绪,我甚至没有一丝感动成分。 我虽然没有离婚经验,可根据各方面抓姦案例,想要抓到男人把柄最好是让对方放松警戒,有句话叫狗改不了吃屎,既然犯过一次错,自然不可能轻易摆脱原有的坏习惯。 我正在准备早餐,秦念怀忽然由身后还抱着我说:「在做什么?」 「我在煎蛋很危险。」 我下意识想挣脱他,然而他却一手抓着我那隻拿锅铲的手一起煎蛋,「蛋都快焦呢?看来我的好老婆厨艺方面还需再精进才行。」 我只好默默的让他操作我的手,无奈的说:「你不放手,我怎么让厨艺精进。」 「你希望我放手?」他说完方式和平时一样温文儒雅,然而我听来却有种不寒而慄的感觉,不,用任何角度去思索他说过的话就好像有另一层涵义在警告我接下来的话好好说。 「我希望你能好好坐在位置上,这样我才能快点把早餐做好,还有,秦医师你今天不上班吗?」这简直让人煎熬,逐渐发现现在连做作恩爱的样子都变得为难的我,实在很怕他脸凑向我需求更多亲暱的行为。 他松开了手,轻轻一笑,「我的确有很长时间没去上班,既然你都回来,我也就安心。」 我递了杯咖啡到他面前,「晚上会回来吃吗?」 「你希望我回来?」 又一股不寒而慄,但我稳住气息,扯起僵硬的笑脸说:「我当然希望你陪着我,但是我是个大人,就算你忙着工作没有回家陪我,这都算是能理解的范围里,我本来就该包容你才对。」 「这段日子让你改变很多?」 「蛤?」 他看着我说:「你忘记你以前总是歇斯底里地要我别放你一个人在家,你说这间屋子太大太空荡荡,还吵着要搬到小公寓住呢?」 我尷尬的笑笑,那时期还算新婚,秦念怀工作回来得晚,我一个人老是把晚餐做好等到他回来都已经变成冷饭冷菜,其实为什么我们之间到现在依旧没有孩子的原因之一,也不外乎是根本很少有机会相处在一块,也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相处不再热络,即便我主动示好,他也会用工作太累推开我,久而久之,我们生活不再是有情趣,仅只剩下对是彼此空洞眼睛,或许,那个时候就该察觉到一些。 「你在想什么?」他的手不知道在我面前挥动了几次,我才有了反应。 我惊慌的回过神来,说:「我只是在想以前的日子,到底我怎么会这么无知。」 他走向我,轻声在我耳边说:「以前最无知的人是我,直到你不在我身边才感到后悔万分,我真的很怕失去你,我会努力让我们成为更好的夫妻,只要你一直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们依然会有很多幸福的日子要过。」 来不及了,很多事情一旦错过感觉就是不对,即便是如此甜蜜的告白,我满脑都还想着他是否也用着相同的话和另一个女人说过,看着面前这张神经质的笑脸,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跟我说过的幸福生活早就不存在我心里。 26 在我洗完碗后,秦念怀也早已出门上班,我换好一身乾净简单的衣服从容的坐上计程车直奔秦念怀的医院。 秦念怀的医院坐落于广场四周,在医院对面有间咖啡厅,我刚走进去就看见林宗佑已经坐在里头。 「大婶,现在是玩哪招?」他一看到我连忙问着。 我没搭理他,外头天气炎热,才走没几步一身却湿湿黏黏特别难受,一坐到位置上,便随手拿过刚才喝了一半的咖啡,林宗佑虽想阻止,我却已经喝了一大口入喉。 他只是嘟嚷道:「要喝不会自己点。」 「等等还你一杯,别这么小气。」我说,眼睛连忙看向对面人潮。 白天时,这里就已经很热闹,尤其又是座落在一间医院附近的商圈,人可以不买东西,但人生病就是得看医生,所以自然带动这附近店家的生意,只是我没想到人居然多到就连我找到绝佳位置,也很难抓着秦念怀的身影。 「大婶,要喝什么?」 我正想着该如何才好,却看见坐在对面的林宗佑表情怪异,顺着他目光才发觉服务人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一脸狐疑地盯着行径诡异的我。 我一脸尷尬呵呵笑着说:「两杯冰拿铁就好。」 「大婶,我们顺便点份松饼吃,好不?」 「都几点,你该不会还没吃早餐?」我问他。 「我还没吃,而且我是年轻人都是吃早午餐。」他玩笑似的对我眨眨眼。 要不是看在服务生面子上,我也不需要别人讽刺我老还得偽装成大爱的模样,我合上菜单,微笑的对着服务生说,「那就来一份枫糖松饼。」 点完餐后,服务生一走,我立马垮下脸,「你现在吃定我,对吧?」 他一脸不以为意的说:「是大婶吃定我才对,不然不会把人从睡梦中抓来当间谍。」 「你小声一点,是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在做些什么吗?」我吓得跳起来,就怕他话说得太大声,身旁的人都纷纷落在我们这桌上。 「大婶,你还怕人家发现,刚才你有多不自然,我要是瞎子都能感受到你根本就不是纯来喝咖啡聊是非。」 「是吗?我是不是太紧张,第一次抓姦确实没什么经验。」我尷尬的垂下头。 「其实也没什么,你也不用那么紧张,我们就当作休息吃好吃的东西,一边看着你老公,好吗?」 我抬头看着他,他给我一个微笑,阳光透射在他刚毅的脸庞,原先纠结的我就这么一会也慢慢放松下来。 此时,刚点的餐点一一摆放在桌上,林宗佑看到松饼眼睛都亮了起来,我摇摇头看着这样的他说:「你是小朋友,这么爱吃甜。」 「大婶,你不喜欢吗?女孩子不是特别喜欢甜食,还是这跟年纪也有关係—」 我眼神瞪着他说:「你如果不想让你的脸变成松饼馅料,最好乖乖吃着,没听过食不言寝不语吗?」 小小的胁迫下,终于让我们之间又恢復原有的平静,只是在人潮拥挤的闹区要紧迫盯人确实也是个难度。 「大婶,你看那个是不是你老公。」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我已觉得紧迫盯人是种疲倦,林宗佑唤了我一声,我这才注意到秦念怀从医院走了出来,我看了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鐘,他站在门口附近像是在等着谁。 我视线凝聚在他身上,深怕一不留神他人又消失无踪,我的心情确实五味杂成窥视着这一切,每一次都这样,只要心情烦乱,我就会开始咬指甲,然而我以为早早做好心理准备就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局面。 「大婶,有个女人出现了,你看!」他扯着嗓子吼着我。 我顺着方向看去,喃喃道:「真的出现了。」 「不是,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你应该把手机拿出来照相才对啊!」 我急忙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此时我的心里乱糟糟,拍了几张后手机就被林宗佑抢去,一双眼睛就定定地看向两人的画面,他们发生了争执,可以看到女人上前打了秦念怀一巴掌。开心或是悲伤,看到两人吵个没完没了,我忽然笑出来,我之所以会笑不过是忽然明瞭老天爷要我活下来的理由,显然他们是罪有应得,背叛爱情的人们是不会好过到哪里。 「大婶,你没事吧?」他的样子肯定觉得我的表情可怕,没错,换做是谁看见老公和外遇对象在街上拉扯还能淡然自若的笑出声。 「没事,只是觉得好笑,既然选择背叛怎么不好好过日子。」我伸手拿回手机,看了看他拍的照片,「你猜,他们是为什么而吵架?」 他摇摇头,「我又不是他们怎么会知道。」 「那我告诉你,他们是为我在吵架。」 「怎么可能,你老公如果在乎你就不会找别的女人当乐子。」 「你知道夫妻有时候就是这样,虽然不爱了,但结婚的人似乎就是有权利去管控另一半,刚才有那一刻,我是这么认为他凭什么背叛我,但前一刻我明明已经选择放手。」我的眼睛痠痛,面前的人渐渐变得模糊,即使是这个时候,我还是懦弱的想要逃避。 我不应该这样,即使所有的人会选择我是对的,我仍旧想要的却不再是个公道,而是一句老实话。 他安静地看着我许久,而后低声问道:「你还爱他吗?」 「……以前我确实爱过,现在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爱是怎样才对,或许是经歷过死亡,才会发现原来爱比我们想像中更加不值钱。」 就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先站在路边吵架的两人已经上车离去。我的思绪又回来了,但我还是在追出去之前,回头对着林宗佑说:「今天很谢谢你,接下来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你回去吧。」 尔后,我离开咖啡厅,随手招了辆计程车便开始玩起你跑我追的游戏。 计程车司机大概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即便前方的车子一会窜进小巷子一会又闯红灯,有一会我以为已经追丢,没想到熟门熟路的司机到后头还真的就给追上,他看着前方那台黑色宾士,半是同情的对我说:「小姐,我也不是第一次帮人做这种事情,但感情这种事情别放太多伤感在身上,如果你还没选择放弃,听我一句别去淌那浑水,我载的客人十个就有九个哭得要死要活。」 我仍在车中,沉默好一阵子才开口:「司机大哥,如果你方便能不能就等我一下,我去看一眼就回来。」 当然,我也知道司机先生的意思,可人就是犯贱,没有亲眼看个明白根本不会死心。 27 我本来是想让自己死心才追上来,然而当人下了车,我怀疑的是到底司机先生有没有追错车子,他们两人没事到废弃的工厂做什么,我一面想一面踏进杂草丛生的禁地里,工厂外头还围着施工中请勿进入标志,我还没找到他们两人之前,已经决定如果等一下在外围绕一圈没看到人就回去。 当我身体很诚实的打退堂鼓的时候,因为我真的很害怕基本就是随便晃了一圈就打算回去,然而在看似寧静的氛围中,却从这废弃的工厂却传来女人尖叫声,先前一直觉得这种废弃地方有点阴凉,现在,我更相信这样环境绝对不会有好事发生,如果我还算聪明就该选择直接奔离这里,而我全身都在抗拒进到里头的念头,但我还是挨不过良心谴责下走了进去。 工厂里头废弃物堆了满地,我必须小心翼翼地闪过才不至于踩到东西,我讨厌这样地方,既阴凉又不够安全,害怕不足以说明我的恐惧,幽暗之中我好像听到刚才发出声音地方,我又一次小心翼翼地靠近声音来源,然而面前实在太阴暗,即便现在外头仍是白昼,但废弃建筑物密不透风,实在让人看得很吃力,突然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口袋拿出手机才想着拿出来照明一下,然而,一隻脚忽然就被某样东西抓住,我惊愕地来不及尖叫,而是将手机光线照在抓我手上的东西,猛一看居然看到血肉模糊的女人,她嚷着:「救我,拜託救救我。」 人还没回过神来,女人已经被黑暗中一股强行的力量捲了进去,不对,应当说有个人就站在那个地方,我也就在这个时候,拿出手机手电筒往那地方照过去,我惊声叫了一声,因为那个黑影就如同每天梦境的人有些相似,煞那之间,我又像梦里的那个自己一样开始逃亡,可是我才跑没几步,突然之间,听到刚才那女人凄厉的声音传入耳里,接着,我感觉脚步声缓缓朝我方向奔来,我无法确定那女人是生是死,如今那个黑影下一个目标就是我,显然我目睹了不该看到的画面,可是还好我擅长逃命,有好长日子我就是这样奔跑,我一面迅速的奔离废弃工厂,一面看着前方依旧等着我的计程车,似乎是用尽全力将黑影远远的拋离在现场,在我搭车离去之际,耳边似乎传来不远处的黑影咆啸声。 「司机大哥,我们赶紧走,快走!」我对着无辜的司机先生大叫,胀红的脸加上呼吸急促,我感觉刚才奔跑简直是拿了我半条命。 即使开离好一段路,司机先生从我上车开始就一直透过后照镜观察我一举一动,彷彿下一秒我会做出什么脱轨行为。 「司机大哥,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了吗?」 「我也说不上为什么,通常跟踪老公和情妇的那一种女人,那个表情和气氛不该像小姐一样如此害怕,感觉你撞见的不是老公外遇,而且看你刚急冲冲的跑出来感觉要被追杀一样。」司机先生说着大概也觉得无厘头,索性笑了笑。 「是吗?我看起来真像被追杀……」我呵呵笑了几声,下一秒气氛却瞬间凝结,只剩广播音乐回盪在路途中。 28 当我到家时,人已精疲力尽的直接瘫在沙发上,然而只要我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那个女人拉着我的腿的画面,我吓得睁开眼睛,坐直身体,然后便直衝厨房洗手檯试图用水冲洗一脸疲倦,然后我又在厨房附近来回的走动,我在想到底刚才看到的画面是真实而或者是我幻想出来的,最近老是这样有那样画面出现在现实中,可是精神一振又会发现不过是自己多虑而已。 就在我十分纳闷自己所见画面真假,霎那间我顿足了一下,二话不说的脱掉身上那件黑裤子,仔细的观察这件裤子的每一处,果然其中有一块即便是黑裤也顏色确实不一样。 我用手指轻轻抹了一角,果真鲜红的血液依然残存在我的裤子上头。 当确认事情真偽后,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都怪我没事跟错车,误打误撞的遇上杀人现场,我思来想去应当还是得告诉别人帮忙出主意,于是我从口袋拿出手机,拨给林宗佑。 电话一接通,他的声音听起来是有些无奈,「大婶,我才刚回家,你不会又让我出门吧?」 我开口,「你听好了,我刚才误打误撞的好像遇到命案现场,虽然我承认现在精神状况不太好,可是我总觉得那个女人已经被杀了。」 「被杀?」 「对,在那间废弃的工厂里,有个女人被那个黑影杀了。」我喃喃自语的唸着。 「什么黑影?」 「在梦里一直追着跑的那个黑影,它现身在这个世界了,我觉得他好像就快要找到我,虽然在梦里我从没被抓到过,可是这一次我觉得不一样……」 「大婶,你冷静,先听我说,那个黑影有清楚看到你的样子吗?」 「没有!我跑得快,而且我很快地搭上计程车。」我激动的说。 「好,那你现在把工厂的住址告诉我,不管那个女人是不是还活着,我们都应当报警才对。」 「不可以,万一黑影找上我怎么办?」 「大婶,你不用担心—」 「不可以……」 「大婶,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他又一次重复地告诉我,「放心,这件事情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才是第一目击者,所以你现在除了告诉我地址外,还有你应当立刻冷静下来,让情绪平復下来,乖乖待在家,最重要的是不要让你老公知道这件事,好吗?」 「好。」 当我掛上电话,并把工厂住址传给林宗佑后,我才发现我又一次把他拉进危险的世界,为什么他连拒绝一次也没有,我感觉自己像个疯子,偶尔对着他说要离婚,现在却说看到有人被杀,我是不知道他是否真单纯,要不我的要求,他非但不拒绝,还愿意陪着我一块掉进如地狱般的世界,他或许真的是个疯子也说不定。 在一阵寂静后,我还是听从林宗佑的话,将一颗镇定剂放入嘴里,随着药物在体内慢慢溶解,身体依旧呆滞地站在原地,但呼吸似乎变得比平时还要顺畅许多。 不晓得过了多久时间,秦念怀回家了,我将电视关上,走向玄关处看着一脸疲倦的他说:「你今天一样很晚,吃过饭了吗?」 他将公事包递给我,凑上前亲了我的脸颊说:「今天我没什么胃口,你自己吃就好。」 「嗯。」我没吭声,静静看着在洗手的他,他没抬头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你今天有出门去哪里吗?」 我顿足一会,急忙答道:「出门?外头这么热,我才懒得出门呢。」 「是吗?」 「怎么了吗?」我迎向镜子里的他,试探性的问着。 他盯着我的脸,彷彿想找到什么蛛丝马跡,「没事,我大概是看错,因为有个人跟你背影很像。」 背影?他确实让我吓出一身冷汗,我在想他是从哪个环节被发现我的存在,不过,如果他真的目睹到我在现场,他应该是现场直接揭穿我才对,所以,我现在应当要保持镇定,那到头来也不过是他的质疑也不过是误解。 「很显然的一件事,你要不是非常非常想我,就是怕我给你在外添麻烦,是不是?」 「你这样说,我肯定是要说我非常非常想你。」他说。 此时,我的馀光凝聚在他袖扣上的污渍,当他将袖子捲上的时候,我清楚的看见右手部位出现一道明显红红的刮伤还流着血。我走向他,猛抬起他的手问道:「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29 他的身体僵住了,诧异地盯着我看,许久才松开我的手说:「没事,总是不小心划到什么,连我自己都没发现。」 「你连自己怎么受伤都不知道?」我迟疑地盯着他看。 「都说是不经意怎么会知道,何况我本来就耐痛,你不用这么大惊小怪。」他说,急忙拉下袖子。 「念怀,你发生什么事吗?」 他有些不耐烦的答道:「你干嘛那种表情?不过是不小心用到,你以为工作上都不会有意外吗?」 「我指的不是工作,也可能是你遇到了什么让你烦心的事情,你给我的感觉很累,就好像刚才你遇到什么事一样。」 「我没事,一整天工作能不累吗?」他话说完,迅速绕过我身边走进卧房里。 我应当相信他,在他消失在我视线范围内之后,我停顿了好一段时间,好像有些奇怪想法在我脑海里翻转,其中有一个重要因素是秦念怀始终说不清他手上伤口到底怎么用到,那分明看起来就像是女人指甲抓伤,即便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但刚才几分鐘的迟疑却足以说明他在说谎,他正在找出一个完美的谎言来塘塞我询问的问题。 浴室传来冲水的声音,我躡手躡脚的走进卧房,眼睛盯着正在充电的手机。 很好,就是现在,最少从他手机该能看出什么才对。 我拿起手机试着打开萤幕,该死的密码,我根本都不知道像秦念怀这样心思縝密的男人会用怎样密码,或许是他的生日、我的生日,还是结婚纪念日。 密码错误,我手指微微颤抖,焦虑的想着任何可能密码组合,然而在我还没解开之前,手机就已经不在我手上。 「你在干嘛?」他怒声的问道。 当手机从我手中被夺走的霎那,我心中顿时冒出无数个恐惧,虽然我心想,我是他老婆看个手机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就算在生气,也该理解身为老婆的我纯粹就是关心他的生活而做出的举动。 但我很清楚,他从来就没有把这样行为当作是关心,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平时心情好就会对我百般呵护,然而一旦碰触他的底线,他给人感觉就是个不受控的野兽,这时的他冷血又冰冷,已然不在是我认识那个绅士有礼的男人。 30 我转过身,秦念怀就站在我身后瞪着我,和他四目相交中知道他正发火,我吞吞难嚥下的口水,试着开口解释,「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你要知道我是你老婆,你平白无故受伤,我能不担心吗?」 他不耐烦的斥道:「我刚才说得不够明白吗?」 我没好气地说:「是,我真的听不明白,有哪个做老婆看到自己老公回来有伤口不担心,还有,你到底是真的不知道我担心你,还是我看了你那珍贵的手机恼羞成怒。」 「好,我现在人就站在你面前,你到底在质疑我什么?拜託,直接了当的说清楚。」 他愤怒的声音激怒了我。「我要说什么?我难道连关心你的权利都没有,而或者是你必须用这种质疑的表情告诉我犯错了吗?」 「到底谁该受到质疑,你不应该比我清楚吗?」 我轻皱起眉,不太能理解他说的话。「什么?」 他怒指着我说:「你离开家这些天去了哪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以为我没有质疑过吗?」 「什么意思?我根本就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不怕你问我!」 「我不想问,因为实在是太脏—」秦念怀看了我一眼,并未将难听的话说出口,他只是面色冷淡地绕过我走离,「算了,这事算我的错,今天我累了。」 我回头看着秦念怀的背影,刚才的他连话都懒得跟我吵,他不仅是选择沉默,同时也选择将我们之间沟通桥梁一同打碎。他正慢慢改变,以前的他至少不会让我觉得无知,但刚才那瞬间的鄙夷眼神对视在一块时,我这才发现自己有多不了解他。 最近我和秦念怀真得算吵架,这已经是第三天,从那次争吵过后,我们并未在进行更好的沟通,问题依旧存在我们之间,每一天都是三更半夜我才能感受到他睡在我身边。 在我脑中,我总认为他之所以晚回,肯定就是和别的女人在一块,每一个夜晚秦念怀和外头女人在一起的画面始终没停息过。 在我思绪已飞达速公里距离,坐在对面的林宗佑摇晃着我。「大婶,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我现在跟你说的是重要的事情,如果你一直保持在这种状态,说实话我真的很为你担心。」 「我一直有在听你说话。」 「最好你有一直听我说话,那你告诉我,刚才前一句我跟你说了什么?」 我低语的说:「喔,是不是说要加点蛋糕—」 「还说有在听我说话,加点蛋糕都已经在嘴里吃着了!」 「好啦,我确实是心不在焉,最近家里发生一些事情,搞得我昏头转向。」我承认。 「家里发生事情?」 我叹口气,「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跟我老公吵了一架,到现在我们都还没说上一句话,再这样下去,我感觉精神上都该出问题。」 「你跟你老公为什么事情吵架?」 「三天前,我看到他手上有伤口,我怎么问都问不出话,所以我犯了他的禁忌,我想偷看他的手机,但却被发现,然后就这样吵架了。」我无奈的耸耸肩。 「你不觉得很奇怪,你老公受伤却不说,而且又那么刚好就在三天前,这代表什么?」他回问我。 我勉为其难地笑着说:「代表我们感情正慢慢消失,然后不用等到我提出离婚诉讼,他可能最近开始忙着这件事呢。」 他摇摇头,一脸否定我的想法。「不对,三天前你还记得跟我说过废弃工厂发生的事情,在那天晚上警方确实赶到现场,只看到血跡,并未看到你说的女人,而且又那么巧的是那天你跟踪秦念怀才发现女人,偏偏更巧的是又被你看到他受了伤,这么多的巧合到底有多少巧合可以碰触在一块?」 31 「你是什么意思?」是我笨,还是整件事复杂得让人难以理解。 「或许,你那天在工厂里看到的黑影根本就是你老公秦念怀,而那个血肉模糊的女人说不定就是—」 「不是吧!」当我脱口喊出同时我发自内心的惊呼一声。 「没错,那个女人正是你老公外遇对象。」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虽然吵了架,但是那天那个女的模样简直就像丧尸一样,那根本不是人会做的事情。」我否定这样想法,就算眼前再多巧合也说服不了我去相信丧心病狂的人是秦念怀,不管怎么说,我认识他都多少年,我记忆里的他就是对人友善,温和开朗的男人。 我摇摇头,感到一阵刺痛。 「大婶,你要冷静点,世界上没有人是永远不会改变,尤其是感情。」 我深吸一口气,试着让情绪平静,「对不起,我不想谈论这件事。」 林宗佑目光严肃,厉声对我说:「你选择逃避是解决不了事情,现在那个女人生死都不知道,那你觉得自己下场又会是如何?假如那个秦念怀就是个丧心病狂,你能保证你就不会变成下一个女人吗?」 「我为什么会变成女人,她是第三者,我是他户头上的正牌老婆,他对我下手干嘛呢。」 「所以你选择相信秦念怀?」 「我不知道,也许我该相信他。」 「好,」他站了起来,离开前又对我说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以为你可以帮助我,但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一直选择逃避的人,无论有多少机会在面前,对那个人而言都是白费工夫。」 我狐疑皱起眉,本来想叫住他,可想说出去话硬是哽在喉间。 当我回家时,让人惊讶是门外停的黑色的车子,显然秦念怀已经回家了。 喔,该死,我心里咒骂一声。 因为情绪仍然被林宗祐说的那些话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所以当我看到已经坐在沙发上的秦念怀并没有表现特别开心,而是第一时间先去厨房倒水喝着,等待心情较为平稳才缓缓走向他。 我还没开口,他已抢先问:「你出门去了?」 「有点事,所以出门一会。」我看到桌上啤酒已经好几个空了,所以我才又开口问他,「你这么早就喝酒,发生什么事吗?」 他不理我,只是又喝了一口,才开口:「出门做了什么?跟谁有约?」 「我就只是出门一下,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我看你根本就是作贼心虚,在外面胡搞乱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年轻小伙子的事情。」他轻声笑了一下。 我不敢置信的回问他,「我跟林宗佑清清白白,而且我出门不代表就是和别人有什么不好的勾搭,如果像你这么多疑,我每一件事情要跟你报备,倒不如我就不用出去,这样有比较好吗?」 32 我气得坐在他一旁的沙发上,没想到是人才刚坐下,一个杯子呼啸的从我面前碎了一地,好像差没几公分就会砸到我身上。 「你这是干嘛?你要谋杀我吗?」我问他。 「我说过你要出去,最好告诉我,但是你却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甚至在外面跟别的男人在一块,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也算是理所当然。」他站了起来,庞大的身体忽然逼近我,我吓了一跳,全身瘫软倚靠在沙发上,看着这双冷漠的双眼。 「秦念怀,我是个有自由意识的一个人,你不能随意想要操控我,不对,你没资格这么做—」 但当我无意激怒眼前这个如野兽的男人后,我根本没想过这样做只是让自己陷入危险边缘,他霎时变了一个人,双眼混浊,拳头有力的朝我身上一次又一次的打着,我的身体慢慢捲曲在沙发里,有半刻我有想过直接奔出家门算了,可是身体捲成一团很难有下一步的动作,到最终我只能等着他筋疲力尽,身上的疼痛才得到舒缓。 这个男人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我放弃拯救自己的那一刻,我似乎明白林宗佑对我的警告,怪不得他要我小心秦念怀,说不定旁观者清,他老早就看出秦念怀的内心住着一个发疯的野兽。 沉静的空间中,他的表情扭曲变得有点怪异,他的泪珠从眼眶掉了下来,看着捲曲在沙发上鼻青脸肿的我,像是挨打在他身上一样,他突兀的跪在我面前懺悔的说:「美静,我是疯了才这样对你,我刚才不过是多喝了几杯酒,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半晌,我终于站了起来,原本僵硬的四肢终于舒适许多,然而这一张肿胀的脸确实让我说起话来都有些吃力,我对他说:「秦念怀,你刚才把我对你仅存的眷恋全一次性的销毁,我也没什么话好说,如果你还算是个人,就让我们和平的把婚给离了。」 他闻言,立即从后头抱着要离开的我,像是耳语般在我耳边轻声说:「你忘记了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说你需要避风港,你不想待在无依无靠的孤儿院,所以为了你,我买了这个家,我为你找到幸福,这是你当时结婚跟我说的话。」 「是,我确实曾经因为你感到幸福,可是你看看现在的我们到底成了什么样,你真的还爱我吗?」 我含着眼泪,说完这句话后,就朝着卧房衝去,这一次我直接将门上锁,背紧贴着那扇冰冷的门,原先倔强的眼泪都忍不住流了下来,情绪是互相影响,因为被打的那时候,我被吓傻了,但是等我找到安全的堡垒后,刚才画面歷歷在目,我才发现弱不经风的自己刚才经歷多可怕的事情。 我该怎么办才对? 在还没有完成离婚手续前,我还需要过多少胆战心惊的日子,而且他刚才那些话听起来,我要求离婚并不容易。 我的身体慢慢滑落在地,沉重的头紧贴着那扇门,那种感觉就好像怕他会突然闯入,死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33 “亲爱的老婆,我错了,昨天我认真反省过,都是喝酒惹出的祸,我保证从今天开始再也不喝酒,永远爱你的老公。” 一早,我走出卧房看见餐桌上已经摆好早餐,此时时间已经是早上十点,就和平时一样,他试图用一顿早餐让彼此都活在平常一样的氛围中,但我不打算这么做,我将纸条撕碎后,又一次性把桌上的食物全丢进垃圾桶里。 我不愿意再一次去接受任何人的委曲求全,当然这也包含自己,就像林宗佑说的我如果选择逃避,事情在我身上只会不停发生,我不想也不要再遭遇一次昨天那样的事情。 林宗佑一直有给我打电话,但是我目前状态实在不方便出门,所以我不仅没有接他的电话,我索性将电话关机。 虽然我全身是伤,但我脑袋还清楚了很,尤其是脑海里老是浮出那个女人的脸孔,原先是不愿意相信秦念怀会对那个女人做那样的事情,如今我却反而开始质疑那天看到的黑影说不定就是秦念怀。 尔后我翻遍家中所有抽屉,本来也一无所获,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我的眼睛瞄到衣柜上的铁盒,因为放置太高,我花了好多力气才爬到手可以勾到的位置,偏偏手指一勾,铁盒瞬间从我手中滑落,发出匡噹好大一声回音,我气喘吁吁地从上跳下。 我用了好大力气才将铁盒盖子打开,我感觉心跳加速,有一种念头告诉我这个铁盒是我从来没看过,而且秦念怀刻意把他藏在那么高位置就是不愿意让我看到,那我现在心情简直就跟拆炸弹是一样,因为不知道等一下打开会看到什么而好奇,同时也会害怕。 当铁盒被打开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像秦念怀这样的男人,居然也有收集女人照片的嗜好,等我翻了好几张,有那短暂时刻,我的时间暂停不动,让人意外是这些女人照片中也有我的照片,只是照片中我的模样就像是被偷拍,但无论如何更可怕的是—那时候的我根本就还没有认是秦念怀这个人,根本就不熟的两人,他拍了我好几张照片到底又是为什么? 当我把照片翻过来,除了记录拍摄时间,其中有几张照片后头都记录了像是在写日记的心情。 其中有一张我正坐在麦当劳里,虽然时间久了我有点忘记,但看起来应该是要缴交教授课堂交代报告,我记得大学时期有好长时间为了避免被宿舍朋友抓着去联谊玩乐,所以我有一段时间都选择躲在大学附近的麦当劳里。 而那张照片纪录了这段话:此时此刻我就在你的斜对面,你如此与眾不同,骯脏的世界并未玷污你纯净的心,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理解你,就如同你理解我,即便我恨不得衝过去跟你告白,我希望我就在你对面,但我知道一切都不算太晚,你是我选定的人,在未来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可以相处。 34 我浅浅的吸口气,冰凉刺骨的寒冷冻得我差点喘不了气,显然,从一开始他就是有计画性的接近,现在回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他的和善,第一次与我擦身而过的缘分,都有可能是他精心策划,光是想像就觉得令人作噁。 我从地上爬起来,手指依旧颤抖,缓缓的按下通话键。 「大婶,你总算愿意接电话。」 「我发现了一件事,就如你说的,秦念怀或许是个有问题的一个人。」我出声说道。 「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见个面—」 「不,我现在不能见你,而且有些事情我想自己搞清楚,不管如何,就像你说的一样,逃避是永远无法得到真正解决,况且我似乎逃不了。」我的手中有无数张自己被偷拍的相片,但最让人惊讶是这些照片里居然还有我从林宗佑家门出来的画面,天啊,他居然一直都在监视着我。 「什么叫逃不了,你不能拿自己安危去做赌注。」 「假如,」我再一次吸了口气,缓缓地说:「我是说假如,你再也联络不到我,无论如何都不要隻身前来,要不就是报警,要不就是当作从不认识我。」 他对我说道:「我怎么可能装作不认识你?」 「你当然可以假装不认识我,不要忘记我跟你一点关係也没有,你不需要对我负责。」 「大婶,你别这样,明知道他对你是危险,为什么非要—」 我厉声回道:「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要我回到他身边—」 「大婶,我没那个意思。」 「抱歉,我不该这么说,你当初也是我好。」现在的我肯定是语无伦次,因为我居然把过错推卸给林宗佑。 「不行,我现在立刻过去找你。」 「就算你来,我也不会跟你走。」我冷冷的说:「还有,秦念怀不会放过你,他会叫警察来,以私闯民宅罪名被抓走。」 「即使如此,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婶你陷入危险。」 「你听好了,我不会陷入危机,因为秦念怀是我的老公,我们最多只会像夫妻吵架一样,而你在这之中所扮演的角色对于我来说是更危险,你懂吗?」 「我真的能够什么都不管吗?」他如此问我。 「当然,你应该管的是你喜欢的那个女人,不是吗?」我玩笑似的说,这种时候说出来的话居然有点可笑。 「其实有件事—」 「我要先把屋子整理过,先去忙了。」 我一说完就掛掉电话,没等他把话说完,目前的心情已经够糟,但就怕秦念怀突然回家发现被我翻过的痕跡,我还是得抓紧时间整理。 也许,我应该直接把铁盒子交给警察,只是人的心很微妙,总是有一点感情牵绊,就会更想把事情弄清楚,说白一点,我还是想要相信他的为人,我闭上眼睛试着回想曾经有过的美好,感觉会让嘴角不加思索的勾起唇角的记忆,对我来说,这些画面是真的,我真的不愿意相信他有办法策划所有。 35 在我收拾差不多,独自坐在客厅试图用一杯热茶让精神平復,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冬天的事情。 还记得,那年冬天,座落于高山上的一间没人问晓的孤儿院,外墙的磁砖随着岁月摧残而开始剥落,有一段时间孩子们时常不小心就头破血流,当然我也不例外,额头上甚至还为此缝了好几针。 那天我的头就不偏不倚被砸了,当时的我血流不止,额头刚被缝了好几针,人只能乖顺的躺在床上。 忽然,瞧着外头的孩子特别开心,依稀听几名孩子说有钱人家的老爷带着儿子一块来,一窝蜂的蜂拥而去,我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本来想跟着去,没想到院里的老师深怕没人看着我,索性把我给锁在里头,为此我还躲在里头哭得凄厉,没想到玻璃窗被打碎了,有隻手伸了过来将窗户打开。 我的眼眶含泪,眨巴眨巴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他第一句话就对我说:「走不走?」 「嗯。」我伸出手握紧他的手,顺着爬上窗去。 我们一路奔驰许久,我越跑越觉得内疚,所以我后来停了下来,我问他:「我们要去哪里?」 他指着前方不远处,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位置就在前方悬崖处,我不疑有他,甚至于说我是相信他,毕竟他刚才将我救出来。 然而,在我走向悬崖处就更疑惑,环顾四周并没有特别的地方,所以我回头问他,「这里没有出路,我们要去哪里?」 「路是人创造出来。」少年冷冷的说:「我相信我们是一样,我愿意帮你一把,就像刚才我把你从里头救出来的意思。」 「帮我一把?」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个和我年纪相近的少年讲的话让人一点也听不懂,我虽然平时爱胡闹,但头一次遇上像他这种阴阳怪气的人还是觉得反感。 我想要离开,没想到眼前这个人伸手推了我一把,要不是我反应够好,差点就摔下山谷。 我吓得呼吸急促,好半天回过神来,我吼道:「你刚才在干嘛?」 少年神情依旧淡定的说:「我是在帮你啊。」 我一脸不可思议看着他,「你不是在帮我,刚才我差点被你害死。」 「不对,我知道你需要我,否则你不会跟着我跑来这里,不是吗?」 「妈呀,你是个疯子!」我太害怕了,从他冰冷的眼眸里看到了兴奋,他让人全身鸡皮疙瘩,我当下只是拼命的想跑走,而后我才知道那个少年就是有钱老爷的儿子。 我真希望能从生活中经歷过的事情去得到教训,就好像我太容易相信人,如果从没发现这个铁盒,我大概还只是觉得秦念怀不过犯了所有男人都可能的问题,然而一切都是好奇心惹出来的祸。 更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面对秦念怀,要如何在不露出马脚下能够安全脱身,看着镜子里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自己,我轻轻叹了口气,现在仅存的感受居然是一片黯淡世界。 晚上八点左右他回家了,门铃响的时候,我差点让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还好我手脚俐落接个正着,只是他让人起了更多不安,理由很简单,他有钥匙,为什么非要按门铃? 我打开门,一束鲜红的玫瑰花挡住我视野。 现在,我该表现惊喜?我迟疑了好久,那隻手始终彆扭的贴在大腿上,换做以前我会开心,但现在的心情根本无法让人喜悦。 见我迟迟不愿意收下花,他探出头来疑惑的问我:「你不喜欢吗?我记得以前你最喜欢我送玫瑰花给你。」 说的是废话,任何一个人被打成这副德性,有谁开心得起来? 我不出声,只是默默接过那束花。 他跟在我后面,即便知道我生气,却仍从后头拥着我,甜言蜜语的对我说:「我知道昨天我疯了,我居然对你做出这种事,但是你要相信我,这都是酒惹出来的祸,我保证以后不碰酒。」 他还没意识出一件事,没错,他昨天的确是喝酒发疯,但是他就算没喝酒也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我轻轻地推开他,刻意让两人保持适当的距离,不喜不怒的口吻说:「我知道你昨天不是故意,但是这件是真正的吓到我,在我还没平復情绪之前,在我还试着去理解你的行为之前,我们分房睡吧。」 「美静,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我们是夫妻分房睡有一点—」 「我不介意你去外面找别的女人,别忘了,我这个做老婆是同意你这么做,所以在那之前,我们先各过各的,谁也不要去理谁,好吗?」 我转身走进卧房,从里头拿出他的衣服裤子,本来他在快一些就会把手伸进房里阻止我,但我还是快了一步,并在关上门那瞬间快速把门给锁上,那一刻,我似乎得到真正解脱,我好像可以安心地躺在床上睡上一觉。 他发疯似的吼道,「许美静,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老公,没有做人家老婆把老公锁在房门外—」 「不,我有资格这么做,你应该清楚一件事,你是不正常的,在你恢復理智之前,我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我一字一句清晰朝着门口嚷道,并将那束玫瑰花丢进垃圾桶里。 我始终这么认为:美丽的花,如果是生活在没有阳光的地方,一旦接触到外头的光就容易枯萎,就好像我和秦念怀一样,当所有的美好回忆瘫在阳光下,然而等待我们的却是毁灭性的那一瞬间。 36 我累死了,即便在门外的他仍在鬼吼鬼叫,但我选择把自己埋进棉被里隔开和他之间的距离。 我从来没有比现在还要来的惊恐,我分明把门给锁起来,但是半夜时间我只感觉脸上好像有东西滑过,当我睁开眼所见却是在黑夜里那双眼睛直直盯着我看,我吓得从床上跳起来,在那一霎那,我内心充满恐惧,双手紧紧抓着被子朝他吼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此时,他将灯开啟,他赤裸的身子展露在我面前。 他手指轻碰触他的唇,示意要我不要太大声,他对我说:「你要小声一点,别让人听见我们夫妻老是吵架。」 「我明明有锁门,你怎么进来?」 「这个家是我买的,我能不能有备份钥匙,还有我不是说过要你别随便锁门,我会担心。」 他慢慢靠了过来,我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虽然我拼命的试着冷静,然而当身体退无可退,而他一手却抚着我的脸时,我指着他吼道:「你最好不要碰我,不然我永远都不原谅你!」 女人怎么可以这么无知,分明有很多狠话可以呛回声,然而懦弱的我却仅是用了这样的话就想把人给吓走,拜託,别忘了他就是个疯子,他对我瞭若指掌。 「冷静点,美静。」他靠近我,两手撑着我浮肿的脸,嘴角轻轻勾着笑容,「你知道你总让我疯狂,我既不可能弃你不顾,就算你再恨我也无所谓,现在我就想要你。」 我想要冷静,但他的吻轻浮的吻过我的脸我的脖子,我觉得自己已然崩溃,我开始反抗,他没给我逃脱机会,即使我拼命尖叫地嚷着:「秦念怀,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 他怒了,庞大身躯压制我在底下,他盯着我说:「我为什么不能,别忘了你是我老婆,你是我的就该奉献一切给我!」 我并非不想逃,我也知道他到底想对我做什么,然而我老早就知道他的疯狂举止,男人飢渴的时候,就算你拚了命的阻止都没有办法,更何况他活生生地就像要把我的皮剥开。 他用他身体告诉我,他主导这一切,我根本没有逃脱机会。时间已然是静止了,我依旧在等待世界寂静的那一刻,眼泪从脸颊滑落而下,我知道自己不是为了身上疼痛而哭,让人真正寒心的是他没顾虑过我的感受,他或许不知道在这之前我仍在为他找理由,我甚至认为事情仍有挽回馀地,然而如今看来,我是该放弃眼前这个男人。 37 我睁开眼睛,从黑夜醒来,外头天色微微亮起,显然起床时间还没到,身旁传来沉沉呼吸声。 我真希望能够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如果昨天没发生过,说不定今天一早我看见这张脸孔也不会这么难受,彷彿世界一片漆黑,歷歷在目的画面深刻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翻阅,我好想大叫,可是当我回过神来,我依旧被自己沉重的泪水覆盖在原地,难以呼吸到新鲜空气,绝望的心情扣住我仅存的意志。 半小时候,他起床了,也许他知道背对的我已经醒着,所以他紧凑近我的背,在我耳边再一次懺悔地说:「对不起,我昨天又犯错,但那都是因为我太爱你。」 「哦?」我推开他,并坐了起来,脱掉上衣让他看清楚他在我身上留下的瘀青,「你到底多爱我,才会把我伤成这副德性?」 他显然有点吃惊,分明是他对我暴力相向,但恢復理智的他却一脸心疼的拉住我的手,说:「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美静,你相信我不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我抽开的被牵住的那隻手,冷冷地说:「以前我会相信,但现在你也看见我身上的伤,我不是圣人,所以我想清楚,我们别纠缠彼此,你可以继续跟外头哪个女人见面,我只求你放过我,好吗?」 「我从没想过要跟你离婚,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因为你就是想要控制我,但是秦念怀,那不该是爱啊。」 「美静,我们说过很多梦想,说好一起环游世界,一起吃无数次麻辣火锅,还有一起……到老,这些话都是你曾经跟我说过的话。」他试图说服我,不,他试图让我心软,但如前提所言,换作是以前我的确会顾及过往情分,但如今比起回忆,我更渴望跟他再也没有任何关係。 「我是曾经说过这些话,但没有任何一句承诺是可以歷久不衰,就像你背着我跟别的女人私会在一块,当你们在一起时,难道就没有想过要跟你一起度过未来的妻子?还是,当你们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后,才发现我的存在是绝对必要,过去的我对你有多放纵无知。」 「你到底胡说什么,现在是我们两人的事情,为什么老扯别的女人的事情,你为了离婚什么话都鬼扯起来吗?」 「鬼扯?你到底还要隐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隐瞒你什么!」他理直气壮的说。 「你不说是吗?好,我让你看一张照片,你会知道鬼扯蛋的人到底是我还是你。」 他知不知道一个人底线是有限制,当知道真相的我被当猴耍着,只因为他仍拼命守护另一段感情,对于这样的状态,我实在很难不衝动行事。 我从一旁抽屉深处捞出一支手机,他真的以为完全控制我的行踪,要不然他不会看到我拿手机出来而没即时掩饰惊慌的神情。 「你怎么会有手机?」果然,比起内容,他更想知道手机是从哪里得来。 「在一个科技进步的时代,我不该拥有手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藏了一支手机在那个地方。」 「这个家我也不过藏了一支手机,但相较你藏起来的东西,我认为,你根本不需要这么大惊小怪。」我解开手机密码并登入照片栏位点开,那张相片里的两人并不太合谐,就是站在在街上争执的那个时候。 我把手机画面转向他的方位,说:「这里面的人是不是你?」 「哦我的天啊—」他惊愕的看着照片,「你居然跟踪我!」 「所以,我才能理直气壮的跟你谈判,现在你也知道我手上筹码是足以让你签下那张离婚协议书,我要不是念在过往夫妻情分,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跟你坦承一切。」 「好,在这之前,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他开口说道,「你就只是拍到这样的照片,我的意思是你到底跟踪我多久?」 「这些照片就够了,何况我认为这不算是跟踪,我不过是需要一些证据让我能脱离你的唯一办法,更何况说到跟踪你也不逊色于我,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 我转过身去,踮起脚尖从衣橱上方拿下铁盒,并将里头照片全丢向秦念怀面前,我说,「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有计画接近我,当时如果早点发现就好,我根本就不会想嫁给你。」 38 他双眼睁得很大,大吼道:「当时没有人逼着你嫁给我,现在说这些到底是生气说出的话,还是你根本就想甩了我好跟那个比你小的小伙子在一块!」 我看着他,刚才那些话听起来真是难以言喻,我现在看来肯定特别傻,分明就是秦念怀的错,他能言善道的将我前面的话都推翻掉也就算,居然现在成了我才是那个搞外遇的人,这么荒诞无稽的事情,真的是让人哑口无言。 「我不管你怎么想,离婚这件事势在必行,所以不管你找了怎样藉口都于事无补,好吗?」 我转过身,一心只想离开气氛诡异的房间,有时候,就该让双方都冷静下来,说不定离婚这件事很快就能处理好,毕竟我手中握有的筹码是不需要多担心。 可是,我从没想在我伸手扭开门要出去那瞬间,我还在想我是否该找林宗佑帮忙,根本就没想到他会从后头扯住我的头发,那扇门其实被我打开了,理论上我只需要在加紧脚步就可以跑出去,真的差一点,只是头发被扯得用力,感觉整颗头会被扯下来,痛让我短暂失去逃生意识,然后就是这么短暂的片刻,身后的他已经上前将门重重的关上。 我试着用手抓住要被关上的门,当身体缓慢的爬行过去,面前那扇门已被用力关上,还好我手缩得快才避免被夹到。 「秦念怀,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厉声喝道。 「从这一刻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出去。」 「我为什么不能出去,别以为这样我就会乖乖听话。」我站起来,硬是抓着门不放,「你脑子有病吗?」 秦念怀看了我一眼,弯腰用手轻轻拂过我的脸颊说:「你冷静一点,现在你是神智不清才不把我放在眼里,但是没关係,我们是夫妻,无论你变得怎样,我都不会放弃治疗你。」 「治疗?」 「没错,我无论如何都会把你治癒到原来的样子。」他声音很温柔,几乎可以让人忘记自己仍处在受害者氛围中,有那一霎那,我差些信服于他出发点是为我好。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我必须要甩开秦念怀,我想要过不一样的生活。 我放慢速度,同样轻声细语的回覆他,「秦念怀,你是医生我知道,但是现在真正该接受治疗的人是你不是我,你简直就是有毛病。」 「嗯,是不是有毛病我说得算,不要以为你说这种话,我就会不要你。」他双手用力托起我的脸,说:「还有,你以为这样激怒我,就可以如你所愿让你们两个狗男女在一块吗?」 「什么狗男女?」我有些惊讶的看着秦念怀,实际上我听得一头雾水。 「你不承认也没差,反正这事情我会解决。」 此时,他捡起刚才争执中被我遗忘的手机,我并未设置密码,他不花费多少时间就解开手机萤幕,也许刚才他疯狂的状态下,我本来就不该再做出刺激他的事情的,但他如果删除手机所有照片,这样一来,我将没有任何筹码去要求他和我离婚。 实在不能再想下去,我起身衝向他并夺走他手中的手机,正当手机以为紧紧握在手中,结果他反应敏捷的又夺走了手机,我完全没多想又开始进行长时间的抢夺,儘管他有人高马大的优势,然而我却屹立不摇的试着从空隙鑽去眼看就要碰到,那支手机又一次掉在地上,或许我以为是机会,但下一秒传来嘎啦嘎拉的声响,一个如同世界被分化成两半,我定睛看去才发现那支手机已经被秦念怀狠狠的踩在脚底下。 39 就怕手机依然无恙似,他偏要在我面前多踩上好几次,直到手机萤幕碎裂一地,他才满足地走向我说:「美静,为什么你永远都不能明白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你以为那个傢伙真的能够帮助到什么吗?不,那个傢伙我第一次看见就知道是个目中无人,却一事无成的痞子,我敢保证,他接近你不是因为喜欢你,尤其像他这种正是好玩的时刻,他肯定对任何事情都存有新鲜感,即便是像你这样的大婶。」 我完全没心思去想他刚才那些话的含意,现在对我来说,不仅是误解这么小的事件,手机不能再使用,间接说明我可能永远必须被困在这个地方。 「我要出去,就算户籍誊本上写着你是我的老公,你也没资格管控我出入。」在我试图奔向门口处,身体却被他紧紧的抱住动弹不得,到后来我几乎只是用声音嘶喊着。 他静静地等着我吼到沙哑,看着我几乎连挣扎都觉得累的时候,他反而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对我说:「美静,你要相信我,即使我用这样方式对你,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你好,那个傢伙把你洗脑的太严重,他让你忘记我们所有美好的一切,他让你变得不像原来的你,我必须帮助你,就像你第一次主动找上我,那个时候的纯洁是多么让人悸动,你拯救我的世界,而现在换我拯救你。」 「我求你放过我,夫妻走到最后也不该是这样—」 我瘫软在地,看着他露出微笑,我全身起着疙瘩,我也意识到刚才没有抓住机会是多么傻的一件事,那扇被关上的门说明他不会放我走,我反而应该求着他原谅我,这才是他拼命告诉我的事情。 ### 范晓敏一脸神秘的说:「美静,你不觉得那个坐在对面男的怪怪的吗?」 我狐疑地朝着那方向看去,「怎么说?」 范晓敏说:「他好像一直看着我们这一桌。」 我不疑有他的问:「你认识他?」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他从刚才看的人都是你。」范晓敏悄悄凑到我耳边说:「要不我们直接问他,如何?」 「不好吧,他说不定根本就觉得我们莫名其妙呢。」 「不对,他肯定有问题,不过看在他长得帅,穿着又不随便,出门在外认识一个朋友也不赖啊。」 「你疯啦,我觉得他肯定会把我们当成疯子,不去。」虽然认识朋友是好事,但是说不定人家根本没有这样想法,反而会变成一种干扰。 范晓敏看着坚持不动的我,小声地说着:「不去是吗?那我就跟那个人说,你喜欢他,然后又觉得害羞想要电话又不敢自己来。」 「嘿—」 说到做到的范晓敏立即往男人方向走去,我根本来不及阻止她,但真怕她照着她剧本说词一样,我急忙跟上前去阻止。 「你好啊—」 范晓敏才张口,我立刻抢先一步地质问:「你认识我们吗?」 「啊?」他一脸错愕看着我。 「要不然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们,难道你不知道这样行为很变态吗?」 范晓敏被我吓得边扯着我手说:「许美静,你疯啦。」 男人没有生气,反而扯着嘴角笑迎着说:「对不起,虽然我承认你长得不算差,可是我近视深,实在看不太清楚那个招牌上的折扣方案。」 「折扣?」我回头一望,真的看清男人说的原来是那张海报,我顿时尷尬不已,眼看着下不了台阶,男人反倒不以为意的说:「其实比起那张海报,现在让我最开心的大概是我又多了几个朋友。」 「咦—」 「我叫秦念怀。」他伸出手,笑容依旧掛在那张俊逸的脸蛋。 我看傻了,但很快就被范晓敏的声音回神过来。 「我是范晓敏,她叫许美静,因为,因为美静小时候有被疯子吓到过,所以刚才对于陌生人才特别警戒,希望你不要介意。」 「当然,不过这疯子肯定下场没多好吧?」男人又露出微笑,虽然是第一次碰面,但我们之间的互动简直像老朋友般的活跃,记得那个时候,我们三个人还一块去看了电影。 40 我是头痛醒了,只是当我再次张开眼睛,我又回到现实世界里,讽刺的是欢笑声早已不在,取而代之却是这身伤痕累累的身体,在这样状况下,我居然累到趴睡在地,但让人庆幸的是秦念怀并不在房间里。 我缓缓地撑起沉重的身躯,眼睛直视着那扇门,不管怎样,我希望他刚才说要将我关在这里的话全是气话,我如此期盼,就怕晚一步又会跟秦念怀撞个正着,焦虑下踩着麻痺的两双腿往前走去。 喔,不,秦念怀果然还是把我锁在这个房间里,而且按理说他并无法从外头所住,我猜想的是他试图用柜子挡住门前去路。 虽说待在这里说不定比与他正面交锋安全,但他曾经对我暴力相向过,他也无法保证他不会在喝酒,何况在我认知中,喝酒只是他施暴的一个藉口,他精神状态随时都会爆炸,说真的,我真害怕他又失控的那一瞬间。 他曾经待我好。约会的时候,他会买花给我,下车也会绅士的先走来帮我开车门,何况他还是名医生,所以在他跪在我面前要求我嫁给他时,我是真的毫无犹豫的点头,我必须说他真的没有遇过像他这么优秀的男人。 我脑海里思来想去也凑不上让他变成这样关键,他从来和我抱怨过工作上不满,他甚至为了让我开心总是在特定节日替我准备惊喜。 然而另一方面有关于他的微笑,从第一次见面就像老朋友般的笑脸,我忽然察觉到那时心中闪过的疑惑,通常一般人并不会像他表现如此从容不迫,即便面对我的咄咄逼人语气,他都能表现善意的理解,或许是我从小生活在孤儿院活生生看着多少悲情片,在我认知里,很少有人像秦念怀表现得如此阳光。 在我和秦念怀已开始交往的时候,范晓敏曾经这样疑惑过:为什么秦念怀会选择我而不是她? 我当时还为此问过秦念怀,他也只是温和的语调对我说:因为我看得出谁才是真正需要我。 有些人或许会觉得这句话听起来特别肉麻,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却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所谓的自以为是的病态,从来就不是一夕造成,我早该发现,很多事情串连在一块,即便做得在滴水不露,我们相处这么久不可能没察觉到哪里有异状。 在我仍瘫坐在地的时候,那扇门外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我轻轻将身体靠在门边听着像是剁东西,我不太理解外头的他又在做什么,但没等我想到,那扇门又被打开,第一时间我奔离那扇门,让自己捲缩在角落处。 出乎意料的是他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说:「我还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如果乖乖的,晚上我会买好吃的给你吃。」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我不清楚他身上有个怪味,要不是我即时克制住作呕的感觉,我差点以为有腐坏东西淹没整个家的空调。 也许是我一直待在这里有点头昏眼花,虽然散发在空气中隐隐有股腐朽的气味,加上搭配他的招牌微笑,大概是因为这个因素才让人浑身不对劲。 「亲爱的老婆,我身上能有什么味道,还是你已经肚子饿得受不了,要不要我帮你煮个东西给你吃。」 「你以为我现在还是能吃得下东西,而且还是你煮的?」我语带不满,即使不在像刚才一般的激烈争执,我仍是字字都针对他的嘲讽。 「没关係,你不吃我煮的,我可以从外面买回家,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答应。」他幽幽的眼神直直盯着我看。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朝着他吼道:「你不要以为这样我们就离不了。」 突然,他收住往前走的脚步,一股脑转头往我走来,在我仍保持不妥协的情绪中,下一秒他已然用一手拉扯我后头的头发,语带胁迫的说:「如果你只的是离婚,我劝你别想多,想离婚最主要得透过我同意才行,否则你永远都得给我乖乖待在这里。」 「你的确可以让我在这里待上好几天,但是你不可能关上我一辈子。」我说。 秦念怀默默注视着我,眉头紧皱,尔后他用平淡又轻声的口吻对我说:「如果是这样,那你一辈子都别想出去,在这个地方足以让你为我生儿育女,不用太大的空间,只要我在你身边就可以。」 「你疯了!」我快哭了,这些话听起来可怕的让人难以想像,而且我觉得他这么做是有可能,他想把我关一辈子。 「只要你遵守我设下的规矩,我保证我会让你有机会去呼吸新鲜空气,但是前提是如果你犯一次规,我会用更严厉的方式对你,我不是再给你胁迫,我只是试图拯救你卑微的过去。」他说。 他离开了,那扇门又一次重重的被关上,我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现在我很清楚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无赖辩解,这或许是帮助我—当然我是否定这样想法,但是我被困在这里,我只要稍不留神就会换来他一阵毒打,如今他明确告诉我规矩,我必须遵守,即便这会让人身心俱疲,也许到了某一天我有机会去外头,我可以呼救,但最让人疑惑的是到底要等到哪一天,我身体捲缩在一块,埋头发出充满哀鸣的哭泣。 因为,在我能设想的范围里全是一幕幕黯然无光的世界,我的天空被乌云覆盖。 41 儘管已经是第三天,我依然不习惯待在卧房里头,世界好像随我变得静止,房间里那张床我一次也没碰过,地上那袋是前天买来的麦当劳,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惩罚我不吃,索性昨天也没有帮我送上一餐。 我不饿吗?我当然饿,我差点就衝过去把放了两天的食物吞进去,但我还是坚持最后的尊严,绝食抗议两天似乎有点弱,为了避免浪费力气,我甚至就一直待坐在地,看着密闭的窗口外日出与日落,总不自觉得掉下眼泪。 终于,他回来了,在我昏昏沉沉的迎来黑夜的时候,那扇门外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听起来他是愤怒,我再一次不寒而慄,害怕那扇门被打开,然而他还是进来。 他看了一眼地上未曾动过的食物,显然不太开心,他走近我,又一次扯住我的头发,「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这样对我!」 我眼睛泛泪,不敢多说一句。 「你现在是在做绝食抗议?还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他愤怒抓住我的脸,满脸兇相的直逼在我面前,「说话,你是哑巴吗?」 我摇了摇头,哽咽的说:「没有,我只是吃不下……」 「为什么吃不下,因为是我送的而不是那个林宗佑送的吗?」他问我。 当从他嘴里听到林宗佑的名字有点让人吃惊,因为从来他就不记得林宗佑的名字,老从他嘴里听到那傢伙的话,还有从他进门我就注意到他唇角上的伤口,我闪过不好的念头,虽然是我多想,但我仍开口问了他,「你不会是对林宗佑怎么了?」 「我能对他怎么了,像他这种连事情都搞不清楚就应闯民宅的人,我有很多正当理由可以处理他,你知道他是个多蛮撞的人,他居然找我要人,根本是一个无药可救的疯子。」他又笑了,神经质般的笑声让人又一次不寒而慄。 「所以你到底把他怎么了?」我站起身,衝上前去抓着他衣领声嘶力竭地喊道。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整个人摔在地,火冒三丈地对我说:「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对他,看看你着急的样子,我不应该轻易放过他才对。」 我的身体重重地跌在地上,疼痛让我忽然是意识到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就像秦念怀所说的一样,如果我再继续为了林宗佑的事情跟他吵架,对谁都不是好事,他的警告是他对人最后的仁慈。 「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一时忘记分寸。」 我努力尝试让他能够不生气,在这同时我也不停说服自己,想想面前这个情绪失控的男人,可怜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病了。 「有些事情你得知道,」秦念怀看着我说:「林宗佑犯下大错,他报了警,而我们得替他收拾善后,可是你现在的模样糟透,这都是因为你不吃我给你买的东西,任谁看了都觉得我在欺负你,你知道吗?」 林宗佑居然报警,我心想,也许这是我摆脱他的唯一机会。 没有预警的是在下一秒,有隻冰冷的手掐紧我的脖子,我的喉咙缩紧,空气越来越稀薄,我两手只是在半空来回挣扎,眼看这条命都快没了,秦念怀才松开手。 「你这是干什么……」我不停的咳嗽,刚才如同窒息般的恐惧依然透过血液窜流在我身上每一处缓慢恢復中。 「我只是在惩戒你那颗不安分的心,刚才我看到你的希望,在我告诉你有关林宗佑的事情。」 「我没有—」 「不过你也别白费力气,因为就算警方派人员前来,你也一样完全无法去做抵抗,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你等等,」他转身朝梳妆台最下层抽屉拿出一张a4纸张递给我。 他什么时候把东西藏在这里。我居然完全没有察觉,所以就算我手上已然接过了那张纸,心中却充满疑惑的是这张纸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短暂的几秒鐘后,我才拿起纸张看着,显然这是个复印本,上头盖着某家医院的复印,在这之前我自认算是拼命的去适应新环境带来的衝击,而且我正慢慢让自己看来状态不算太差,然而我从没想到更大衝击点会再一次突击我原有自信。 这张纸花了我好一段时间才回过神。 42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不是看不懂上面的文字,而是我必须要去理解这张纸上真正代表着什么。 「看不出来吗?这张纸纪录你的精神状况鑑定,所以我为什么要一直保护你,有一半理由来自于你不是正常人。」 我大吼,「我不是正常人,秦念怀,在我看来最不正常的人是你才对,现在你居然为了控制我而去偽造这样的东西出来。」 「偽造?不是我偽造,这张纸可是医院开出来,我只是另外申请了一份在手中。」 「不可能,我没有印象去看过什么精神科,你休想用这招让自己逃脱罪责。」 他现在又露出笑容,并用那个让人觉得噁心反胃的笑声对我说:「美静,你是个重度忧鬱者,从你检定中可以看出你每天都处在别人想害你杀你的状态,所以如果今天你从我这边逃出去,你能待的地方也就是精神病院,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患有精神病人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做出选择,我没意见。」 「秦念怀,你设了一场局让我跳,是你让我变成精神病的人!」我说着,硬是把手中那张纸全撕成碎片往他身上丢去。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无法阻止你,不过既然如此,我就直接了当地告诉你,过两天警察人员到来时,不但会把你送进精神病院,还有,那个林宗佑自然也脱不了关係,如果你这么想找个人陪着,他倒是好的人选。」 我直接呛道:「秦念怀,你不能这么做,何况这社会是有法律是理智,没有人会相信你的鬼话。」 听完我的怒吼,他只是耸肩从容回道:「在这社会上,一个有社会地位的医师和一名被医生诊断出有精神病的女人,到底谁该相信谁呢?」 哦,天啊,如果我能坚持下去也许不会是好事,因为他说的没错,这世界上能够相信精神病患的人少之又少,还有我若再坚持对抗下去,反而会害了无辜的林宗佑一同堕落在卑微的人性之中。 我明明知道这就是他陷害我,但现实让我不得不低头对他求饶,我抬起头,低声下气的对他说:「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你要怎么处罚我都不介意,只求你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好老婆。」他满足的笑,此时,他上前搂着我肩说道,「不过,你这几天确实让我操够了心,没有惩罚你似乎说不过去,地上那袋食物是你最爱吃的口味,你的老公为了你特别买回来,但是你却一点都不领情,我看得你一天又一天消瘦下去,我比谁都还要心疼,你知道吗?」 「我明白了。」我回道,他口口声声疼我爱我,说穿了他就是要看我难受。 我从地上捡起那袋放了两天的食物,儘管没有发霉的痕跡,但是这袋食物散发出的味道却已不再新鲜,我嚥了嚥口水,才硬是把汉堡塞进嘴巴,就怕腐坏味道会在嘴巴散开,我只好用最快速的速度吞进我的肚子。 我明明就吃得难受,他却依然沉默在旁。 从这件事来看,我只是觉得真的成为精神病患或许也不算是坏事,一个清醒的人要做发疯的人才会做的事情,说真的打从心里痛苦万分,我笑不出来更别说已经流乾的泪痕。 43 在警方找上我们时候,我已换上亮丽的洋装,脸上也画了淡妆显得比平时有气色,但更重要的是我想要遮盖住颧骨部位瘀青的位置。 在门口时候,警方很有礼貌的对我说:「秦太太,我们是接获到林先生的密报说你有危险,所以特别来查看。」 林宗佑从旁跑了过来,「大婶,你没事吧?」 「所以你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还不算好吗?」我脸上掛着笑容,秦念怀则是一手搂着我的腰,两个人站在一块真的像一对恩爱夫妻。 「真的吗?大婶没有隐瞒什么吗?」林宗佑拉着我到一边小声询问。我能理解他的过度关心,毕竟他知道我太多事情,他自然不可能像警察一样轻易相信我的笑容。 「哦,所以你也在随便猜疑,我跟他再怎么争吵终归是夫妻一场,终归一句,谢谢你对我的关心,眼前的你看到我很好,你应该要相信。」 我轻描淡写地说完,因为我知道秦念怀正在背后关注我们一举一动,我不想惹麻烦,也不想给林宗佑添上麻烦,可我没想到林宗佑却依然先抓到我骗人的证据,他拉住我的手,两双眼珠直直盯着我脸看了许久,他说:「你骗不了我,你的脸上有伤口,他打了你对吗?」 我努力让自己不去闪躲林宗佑的疑惑,现在我必须这么做,就算心里恐惧已远远超乎想像,我也必须快速带过这个问题。 「不,我前天在浴室不小心摔了一跤,休养好几天才算变好。」我说,一手则有意无意的遮住那张脸。 「你在浴室跌倒?这也太不像话!」他感觉荒谬的笑了一声。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每个人都有可能会跌倒摔跤的时候,你也不例外才对。」我努力维持淡然的语气。 「不是,这怎么摔,你的脸会摔成这副德性。」他依旧质疑我,甚至开始上下打量我。 其实,秦念怀一早特别交代,如果我能够乖乖面对警方提问,他就会停止对我的惩罚,我的生活范围也可以不需要继续待在卧室里,我必须说,这是一个不算太好却对于现在的我最好的提议。 所以,打从心里要表现好的我,压根没有想过才开门见山就被人识破,对于一名不擅于说谎的人显得有些焦虑。 44 我瞄了眼正在被警方谈话的秦念怀,有几次我想给林宗佑使眼色,偏偏那个时候我们恰好对上彼此的眼睛,秦念怀正注视我的一举一动,我惊慌的轻咳了一声,将目光移向他说:「林宗佑,我很感谢你关心我,但我真的没事。」 他小心的看了我,问:「你不是打算要跟那个傢伙离婚?」 「我?谁说我要离婚?」我笑得很假,可能是声音太大声,就连警方也随着看向我。 「不然是谁说要离婚,还是你现在连曾说过的话都要否认,就跟你脸上伤口一样否决我。」 我轻叹了一声,「是,我是说过,但这几天下来我发现秦念怀这个人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糟糕,他爱我甚过于一切,我没道理离开。」 「他爱你超过一切,那也是一种病态,我甚至能感受他心底那如恶魔般的诡异。」 「就算是这样,那也是我的选择,你应该关心是你心中惦记的那个女孩,而不是大你好几岁,你口口声声称其大婶的人。」 「她死了。」 「什么?」 「她很早就死了,我根本见不着她。」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那个你喜欢的女孩为什么就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和林宗佑的关係一直都保持适当距离,这个距离让我们两人即使见面都能愉快轻松心情面对,或许,要不是我婚姻出现问题,让人已经够混乱了,我肯定会找时间好好开导林宗佑。 「两年前,她遇上那么一个丧心病狂的男人,我分明感受对方不正常却也来不及阻止她们在一块。」 「我的天啊,你到底是怎么撑过这一切,怪不得有时候我觉得你阴阳怪气,原来—」 「所以,我不能再让这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我必须适时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我懂你的悲伤,但我很好,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你更不用时时刻刻把这种事情当成你的责任。」 秦念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警方那边谈完话,我眼神回避了林宗佑,等着秦念怀走到我身边,秦念怀很友善的对着林宗佑打了声招呼。 「嗨,我刚才都听警方人员说过,林先生非常关心我老婆的安危,身为老公的人是该好好感谢你。」 但是林宗佑并不吃这套,他一脸不悦的回说:「就算你装着一张好脸,总有一天我也有办法向大眾揭穿你的真面目。」 警察先生在旁注视着我们一举一动,自然会认为这一切都是林宗佑反应过度激烈,索性出面当了和事佬说:「刚才我已经和秦先生聊过,确实是林先生误会了一些事情,何况现在看看秦太太气色极好,相信我们的猜疑都是多虑而已。」 「当然,我们夫妻俩个肯定会幸福的过下去。」他搂着我的腰,原先我有些回避,他的手则故意伸到我的后背让我不得不贴近他一些。 「不对,大婶反应太不一样,你肯定是有什么隐情不能说出口—」 「林宗佑,你可以不要在发神经吗?」我设法说出一些话,「我真的很好,如果你非要继续下去,刚好警察先生在这里,我可能会控诉你私闯民宅,你愿意我这么做吗?」 「你要控诉我私闯民宅—」他顿住,我猜他是不敢相信我居然如此忘恩背义,他试着理解。 「美静,你太激动,这个年轻人不过是想像力丰富一点,没这么严重。」他轻声说,手指不安分的捏着我的臀部,让我差些无法呼吸。 「我知道了,是我反应太大。」他平静的说完,转身跟着警察一块离去。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我很失望,但心情最失落的该是我才对,也许从这一刻开始我必须孤军奋战秦念怀这一个人,就算他做出在疯狂的事情,别人只会认定我是个精神病,是我自己把林宗佑赶离我的世界,他现在肯定也认为他就是彻底疯了才会想拯救我。 没有人会察觉到,在我目送他们离去时,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我怕眼泪不自主的流下。 45 在我们回到屋里时,我不发一语的走回卧室,现在我该习惯是这个地方,即便拥有的回忆并不好,可是我仍试着让自己去接受。 秦念怀对于我的表现非常满意,他跟着我一块走进卧室,手指轻抚着我的脸,大概是看我不发一语,他说:「你看来心情不太好,或许是你还忘不了那个傢伙?」 「你到底想说什么?刚才我不是已经跟他划清界线,为什么你还是猜疑我?」原本心情已经不好,现在他的话让我火气更大。 「拜託,我没有这个意思,经过刚才的表现,我选择完全信赖。」他用手背抚着我的脸颊,双眸中充满爱恋的对我说:「你表现的很好,我该好好奖励你才对。」 「我不需要奖励。」我屏着气息,试着闪开他。 「你在害怕?」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我。 我很难回答,就算这个答案是肯定也不能从我嘴巴里说出口,眼下这个房间仅存的两个人气息,我能做出的选择并不多。 他弯下身直视着我,「来,我们过去有太多的误会,可是不管多少误会夹在我们之间,我们都可以迎刃而解,这是做夫妻最好的解决方式,你懂我的意思吗?」 「好。」我小声近似耳语般地回答。 他满足的勾起一个笑容,俯身在我肩膀轻吻了一下,我倒吸一口气,他这么强烈的暗示,虽然我是害怕他,但是这种状态做出那档事也有点违背人性,我身体僵硬不敢妄动。 「你看看你像是第一次一样,我们已经好久没有享受两人时光,你不喜欢吗?」他的唇轻咬住我耳边,他是故意,他明知道那是我的敏感地带。 「我今天有点累,要不我们改天—」 「谁允许你反抗,我今天就想要你的全部。」他语调变得严肃,下一刻我已经被他抱了起来,毫不温柔地将我重摔在床上,即便那床是有床垫不至于让人受伤,但他接下来粗鲁的吻着我,并强行撕开我身上的衣服,他怕我挣脱,又一次让身体压制在我身上,又一次在我心里造成更大阴影。 我几乎整晚没闔眼,现在日正当中,更别想睡。当然失眠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始终不愿意起来是有理由,因为我无法看着自己全身上下无一处完好,地上还有那件昨天被撕裂已经不能再穿的衣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害怕张开眼睛,原本幸福感早已不存在,每一回早上醒来,我都感觉自己是被强暴的那一个人。 我讨厌他,不,我现在是恨他,看着他依旧沉稳的呼吸,我忽然有了想法,这是个好机会,这个疯子毁了我,如果他一直活着,无论我逃到哪里都不能逃出他的魔掌,但是反之他如果就在这里死了,我就可以重获自由。 我伸手双手缓缓靠向他的脖子,天啊,眼前他仍没有察觉,我却迟迟下不了手,这双手好像不在是任我差遣,他们比我内心还要怯懦的颤抖。 所以我还是收手,然后他忽然睁开眼睛定定的注视着,我忽然害怕他察觉道刚才我的动机,还好他只是对我说:「你知道昨天是我近几天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我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嘴唇乾涩的回了他,「是吗?」 「所以我们不要在吵架,这样的我们不觉得很好吗?」他从被子里伸手拉住我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早上刚起床的症状。」我连忙抽回手,感觉他如果再问下去,我会又一次的崩溃。 「不行,你先去梳洗,我去准备早餐,你最近都没好好吃过一顿,身体这么虚弱怎么帮我生小孩。」 「小孩?」 「你怎么那个表情,难道你不想跟我共组一个家庭?」 我笑了笑,说:「我们现在不就是一个家了吗?」 美满的家庭,过去我也曾经幻想过,但是现在情形已不能比较,说白点假如这时候突然怀孕有孩子,很容易就会屈服于这样日子,像秦念怀这样的控制慾,他可能会用孩子来威胁我,就像他用林宗佑威胁我一样。 所以当我走进浴室,我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憔悴的模样,我觉得我大概真的是神经病,或许我真的被洗脑得很彻底,儘管他对我做出让人悲痛的行径,我应该要离开,但我还是没有。然而现在所有的人都远离我,心中即便多懊悔不满也无济于事。 然而就在这时,眼角馀光忽然瞥见一个影子从我身后晃过。 我惊吓一跳,连忙回头看去,但身后根本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存在,我猜想一定是昨晚失眠导致眼花撩乱,揉了几下眼睛再次往镜子方向看去,我先是愣了一下,因为镜子里确实有个女人正朝我看着,女人双眼佈满血丝,血肉模糊的脸蛋根本看不清原本的模样,然而更吓人的是下一秒她就朝我身上扑来,我想转身逃跑,然而身体却僵硬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看那身血淋淋的手就要朝我脸上划过,我只能用仅存能动的嘴大声尖叫。 46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被打开,只见秦念怀气喘吁吁跑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我惊慌地衝向他怀里,手指着镜子说:「有个女人在里头,她要杀我。」 秦念怀反而镇定的拍拍我的背说:「你冷静一点,在看清楚镜子里的女人是谁?」 「不要,她太可怕了,刚才她就像是要我的命一样—」 「许美静,你冷静一点!」他大声喝道,并强制将我转身看向镜子,「你给我看清楚到底有没有你口中那个女人。」 我仍紧闭着眼,不愿意张开直视,然而秦念怀显得有点不耐的大嚷着:「张开眼睛。」 我双手抱胸,全身微微发颤,好半天才张眼看去,就如他所言镜子里并没有那个女人存在,我只着镜子强调的说:「刚才有个女人在里头,你相信我—」 有时候我必须学回观察他人眼色,这是这几天被关起来我领悟到的一件事,秦念怀他没有那个耐心陪我安慰我,他的表情让我感觉现在模样简直就像个孩子在胡闹,我必须要适可而止的中止这样事件延续。 他笑了,摸着我的头说:「看来你冷静下来,也发现原来一切都是你的错觉。」 不对,我确实看到了那个女人,我是这么想。 但是我却回答:「对不起,我应该昨天没睡好。」 他理解的拉着我的手说:「走吧,吃个早餐再睡一会。」 我心有馀悸,所以完全忘记了这么一件事,好半天我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餐桌吃早餐,久违的美好早晨,还有他为我煮的早餐,这一切的美好让人觉得不安,我放下餐具,定定地看着又在专注看手机的他。 「为什么今天在这里吃早餐?」 「怎么?你不喜欢?」 「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你不是不准我走出来。」 他又带着让人害怕的微笑,「其实也没别的理由,因为你表现的好,我告诉过你会给你奖励,只要以后你都能乖乖听话,我保证你可以一直进出这个家每个角落。」 这顿早餐就在安静中吃完,就在我站起来准备要收拾的时候,秦念怀递了杯水和两颗药给我。 「这是什么?」我警戒的询问,迟迟不敢伸手。 「刚才你的精神状态不好,所以你必须吃药,我才能安心出门。」他说。 「不是,刚才我就是睡不好,跟精神状态完全是没有关係。」我拒绝这个荒谬的想法,更重要的是这个药还是从秦念怀手中给我。 「如果你今天不吃这个药,那就是换成我帮你吗?」秦念怀重重的强调帮忙的这个词,让我顿时有点害怕。 「我怎么知道你给我吃什么药,万一我真的出问题—」 「你不会有事,何况我给你吃的只是让精神镇定的效果。」他又一次将东西递到我面前。 也许是缺乏反抗的勇气,还有他坚持要我吞下才肯放过,我只得乖乖地接过,拿在手中仍犹豫,他立即问道:「要不要我帮忙?」 我十分痛苦,脑海里分析吃完这个药可能的后遗症,好不容易才硬着头皮把药一口气吞了下去。 「很好,现在我可以安心去上班。」 不好,我本来没什么疲倦感,怎么这药一吞下去,整个世界转个不停,面前的秦念怀变成笑的邪恶的魔鬼,对,他就是魔鬼,这个药才不是让精神稳定,分明是安眠药的效果。 「我怎么感觉我快睡着了,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药?」我将身体撑着厨房吧檯,设法让自己能站得稳,但是头还是很昏很不舒服。 秦念怀仍静静站在原地看着滑稽的我,我不清楚他现在脑里到底想些什么,然而他那一抹让人寒慄的笑容,让人感觉很糟。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盯着秦念怀,感觉身体渐渐和我脱离,我拼命告诉自己绝不能倒下,不能让他觉得我好欺负,然而意志力终抵不过药效侵入身体里每一处,渐渐的眼睛也快睁不开,在闭上眼睛前我仍依稀看到秦念怀走向我身边,嘴里唸着:「你如果乖乖听话,我也不用餵你吃药。」 什么意思? 47 我就这样陷入很长时间的昏迷,但我听过人有时候会进入所谓深层睡眠状态,或许我这些天来的折磨太累,所以当我再一次进到这荒芜一片的黑暗世界,我还有点状况外在原地环绕,等着等着身后有个女人突然衝上前拉着我的手往前衝,我们没停止的向前跑。 「到底发生什么事?」我问那个女人。 女人没有转过来看我,她依然不停地往前。 我有点不耐烦,顿足在原地不动,「你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要往哪里跑?」 「你觉得呢?」背对着我的她只是幽幽反问我一句。 「我不知道,是你拖着我跑。」我觉得好笑。难道这个世界上的人们都成神经病,无论怎么想我还是觉得自己算是蛮正常的一个。 正说着,女人缓缓转过身,冷冰冰的问:「你要跟我一块去那里吗?」 「说什么?」 「我们要一块去地狱啊。」 我仍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这里乌黑黑一片连她的模样都没看清,所以我又凑向前看去,当清楚看见女人的模样后,深深的恐惧再一次掐住我的喉咙,我又一次想起这个女人的模样,镜子里那张腐败的肉体慢慢贴向我,那双空洞的双眼还有手上伤口处慢慢爬出一隻隻的蛆,眼看那一隻隻蛆就要爬向我身上伤口处,然而在这之前世界又一阵天摇地晃,女人发出凄厉的惨叫,我似乎知道我就要得到解脱了。 我慢慢睁开眼,望着秦念怀的脸,全身动弹不得,我看到秦念怀嘴角慢慢露出的微笑,他不知道,虽然从恶梦醒过来也算是好事,但在我看来他让人窒息的笑容,反而逼人发疯的想要继续装睡。 秦念怀整张脸佔据我的视野,他轻吻我的脸庞,低声喊道:「你终于醒了,该吃晚餐。」 晚餐?我想了一下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现在是几点?」 「晚上八点,你睡得太沉,我就想让你好好睡一觉才对。」 「八点了?」我喊道,「怎么回事?」 想了很多可能,我认定我的确吞了药睡着,但睡觉时间比想像中还要长时间,万一我因为那颗药而一觉不醒,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心里想着,可越想越可怕,到后来我还是把情绪压制下来,或者该说,现在的我孤军奋战,越是碰上这样的事情,越该冷静应对,否则也不晓得接下来他有可能採更激烈方式。 大概是看我没有任何动静,他倒是露出一脸满意的说:「我跟你说,你睡着的时候,我除了出门办完事情,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处理很好。」 「你办了什么事?。」让我更好奇的是这个。 「事情总是做不完。」他总是在回避我的问题。 「什么事情永远做不完?」我望着他,有短暂时刻我感觉就要抓住他的把柄,所以我没有顾虑的咄咄逼人。 「我们不要聊这个话题,好吗?」他定定地看着我,再次露出微笑,「走吧,该吃晚餐。」 我有些不开心,因为他分明有是瞒着我。 48 「怎么回事,你一整天没吃饭却一点食慾也没有吗?」 「没有啊,我肚子可饿着。」我笨拙地低头扒了几口饭。 突然,秦念怀的手机响了,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只见,他看一眼手机来电显示,又抬头瞄了我一眼后,人就拿着手机到一旁说话。我很确定,他彷彿是怕被我听见,即便远远站在那也不时偷望我一眼。 「你们怎么办事?」他突然大叫一声。 随后大概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声,除了声音变得心平气和,就连话题也很快就结束。 说完电话的他走向餐桌坐下,我有意无意的开口问:「刚才和谁说话,我听着像是—」 但我的话还没说完,他的情绪却一涌而上,用力往桌上一拍,力道大到连桌上盘子都跳了起来,此刻他抬头看着我问:「如果我告诉你发生什么事情,你会怎么做?」 我顿了一下,其实我只要像过往一样回覆他想要的话就好,但即便这么多次,我仍然会被他突然爆炸的情绪吓得脑袋一片空白。 「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 「喔,是吗?」他双眼充满狐疑的看着我。 「当然,我完全能理解。」 「你能理解?」他忽然笑了,并慢慢拿起桌上咖啡喝了一口,脸色变得黯淡,「可是我觉得你不会理解,毕竟你跟他是有那么点不正常关係。」 「什么意思?」 「好吧,既然你这么好奇,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叫林宗佑的傢伙屡次找我们家的麻烦,为了守护这个家的安全和乐,身为一家之主的我自然得出面做些什么。」 「你对林宗佑做了什么?那天我不都配合你把他打发掉了!」我吼道。 他抬头,瞪着我说:「你以为我真不知道,那天你们两人眼神分明有鬼,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我眼里有鬼,我觉得你才心里有鬼,为什么三番五次的怀疑根本没有的事情。」我其实不想跟他吵,可是他的一举一动让人无法认同,何况这一切跟林宗佑本来就无关。 他摇摇头,然后走向我,双手轻轻放在我肩上,「好吧,那我问你一件事,为什么听到我的话,比起我的安危,你却更担心林宗佑?」 他的手用力的压制住我的身体,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我堤防警戒的说:「那是因为……因为他是我救命恩人,我只是不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救命恩人?」 「没错,他曾经让我这样一个死人有了栖身之所,我们不该恩将仇报才对。」 「如果真是救命恩人,那也算是个好人。」他柔声的说道。「可是美静,你认真想想,万一他不过是装出来,他靠近你都是有利可图,你要怎么应对这样状况。」 「他不是这种人。」 「为什么你如此确定,你到现在连他做些什么,他为什么像个傻逼一样把死人接回家里住,这么多荒谬行径,你却愿意相信这样的人,而不愿意相信你认定的生命伴侣?」 「我……」 「不过没关係,只要你不背叛我,外头这一切都不足以伤害到我们之间的感情,不管他是什么人,我都不会让那傢伙有机可趁。」他拍拍我的肩,随后便开始收起碗盘。 我知道我不该徘徊在这个话题上,但我必须清楚林宗佑的安危,所以我起身拉住他的手,轻声询问:「你不会是真的对林宗佑怎么了?」 49 秦念怀转过来,轻蹙着眉,上下打量着我,有那么一会,我觉得他就像个火球可能下一秒就会殃及到我。 「他没事。」他说,「他的反应很敏锐,根本就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傻逼,你懂吗?」 我缓缓的松了口气,但一抬头又一次看见秦念怀的神情怪异,我只能暂且压抑住情绪的告诉他,说:「我之所以问你,只是怕你一时情绪失控做出不好的事情,毕竟我是你的老婆,我不愿意你陷入不可挽回的局面。」 「是吗?我也刚好这么想。」他耸耸肩,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收拾未收完的碗盘。 他的微笑冷若冰霜,我该把他的话当成真的?我唯一肯定的是,他的确不信任我,他并未察觉这段日子整日面对他的我,除了察觉到他试图掩盖住的秘密,也慢慢能洞悉他这人虚偽的外表下丑陋的心态。 夜晚,我们又一次赤裸的躺在床上,即便前一秒我顺服于他,但我仍意识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逢场作戏,我没办法抵制壮硕的男人,我只能顺从但不代表我能如他所愿的跟他生儿育女,在找出铁盒之际,我也发现铁盒里藏着一罐避孕药,虽然我没有印象这罐药是什么时候吃,我也不能想像药品过期是否有效果,但我别无他法,我只能暂且相信这罐药可以让我不生出如他一样恶魔的孩子。 我走进浴室,轻轻的关上门并锁上,全身搓满肥皂泡沫就怕刚才被碰过被吻过的地方在身上留下痕跡,但,不管我搓了多少次,我依然觉得自己很脏很臭,现在才发现他身上有股让人难闻的体臭,以前他的确用了很多香水去覆盖住那个难闻的味道,然而如今不管他喷了多少香水,我就是闻得到来自他身体让人作噁的味道。 显然,我直觉告诉自己,他身上让人厌恶的所有并不是现在才出现,而是他的邪恶的内心让所有一切都接近崩坏,我到如今才真正领悟到人不会是完美,如果面前这个人看起来简直是天使圣人,那我必须用自身经验告知那个人远离这一切,否则就会像我一样后悔都来不及。 50 孩子,我曾经试着想像有孩子的我们会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当然那是在我仍爱着他的时候,我能想像温文儒雅的爸爸牵着孩子的手在公园里散步,而我则幸福的看着这一切的美好,我试图用一个美好家庭去弥补小时候缺乏家庭的那一方面。 当我嫁给秦念怀的时候,我招待了孤儿院里跟我一起成长陪伴的人来参加婚礼,这中间当然也包含范晓敏,其实我跟她已经很久没往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并不清楚,但是我确实是故意邀请她参加我的婚礼,我甚至是想让她亲眼目睹我获得幸福美满的一切,但她绝对没想到这一切都是表面,我不仅没有幸福的活下去,我嫁给一个活生生的恶魔。 有时,我会恨自己当初该把这机会让给范晓敏,一开始是她先喜欢上秦念怀,有段时间她老是在我耳边念着秦念怀多帅多绅士,可我没想到秦念怀却是先跟我告白,女人终究是抵不过这么温柔个攻势,所以我瞒着范晓敏开始和秦念怀约会,我一直以为我掩饰得很好,然而有一次范晓敏发了疯似的衝到我们约会地方,从她扭曲的表情中我看到了绝望,我们在人群中打成一块,直到秦念怀出声喝止才终止这一切,但最让人震撼的是下一秒秦念怀毫无预警的在眾目睽睽下向我求婚,我的天啊,那个时候我的头发乱得像疯婆子,而且还是在范晓敏的见证下,我不知道是太意气用事,还是我就是不想输给范晓敏,我答应了,在一个没有任何感动的求婚中我居然把人生交给了秦念怀,事到如今想想,我根本就是草率行事。 可是,再多的懊悔都无法让这一切暂停,就好比我无法让太阳不升起,一天终会漫长的到来,等着天亮的揭幕一切却不再是灿烂明媚的阳光,而我还是得面对一个人孤身凄凉的待在这个小空间里。 当我睁开眼睛,发现身边的人已经起床,我以为他已经起床走离卧室,所以我还为此松了一口气,最少在一早醒来画面没有这个人存在,然而在我撑起身体正准备下床,我看见他就坐在化妆檯前,馀光看到地上一罐散落在地的药,我惊愕的叫了一声,因为那地上的药丸居然是我每天都在服用的避孕药。 51 这时,我试着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只是出于好奇才—」 「你好奇什么?」 我深呼一口气,边告诉自己得冷静,他并不知道我有吃药下去,我是有足够理由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误会。 「我不是好奇,我就是把东西收起来—」 「你偷看我的东西,你甚至违背我对你的信任!」他将梳妆台所有的东西全扫向地,我太害怕,只敢紧紧抓着被子,好像这条被子能够保护我到最后一刻。 「秦念怀,你要干嘛!」 「你就是个贱女人,我根本就不该被你这种贱货诱惑,搞得我家破人亡。」 他到底在说什么? 我是听不懂他想表达什么,我只知道,这条薄被子依然无法保护我,因为下一秒他衝向我将我从床上拖到地上,全身上下无一处能闪过他又猛又重的拳头,我似乎感受不到痛,大概是麻痺了现象,眼里一片茫然的看着面露兇狠的他,那一霎那的脑海里画面闪过了阴暗的巷弄中,那个黑影显而易见,第一次不是在梦里,而是现实中我看到了置我于死地的人。 是秦念怀,活生生在我世界中,用一种傲慢姿态假装好人的形象,但从来就没有人怀疑过他是曾经用刀刺向我腹部,我死而復生不是为了跟他復合,我是想告诉所有人真相。 我必须说,这个真相是我想像过最糟糕的状态,原来他不仅有家暴倾向,他居然把杀人罪名掩盖成我自杀,怪不得他不愿意我展现在人们面前,怪不得他总是把我锁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他比谁都清楚只要我张口,就会胁迫他目前的地位,他每天过得胆战心惊,都是因为我的关係。 不知道过了多久,世界恢復原有的寧静,他看起来像犯了重罪的人,在经歷刚才的事情过后,他蹲在我面前打量一言不发的我。「你知道吗?我根本不想这样对你,如果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了你,我甚至做了那样的事情,你真该死!」 「所以你就杀了我?」我说,压根没想到真正杀人兇手居然是枕边人。 「什么?」 「我想起来了,我的死根本不是自杀,是你杀了我。」我语带哽咽的说着。 「哦,如果你指的是那件事是个误会,我已经向外边的人解释过。」他一派轻松地耸耸肩,真让人毛骨悚然,他杀了一个人居然能泰然自若地活着。 「你以为你能掩盖一切?不,我会将真相告诉所有人,你就是个衣冠禽兽。」我大嚷着。 他又蹲在我面前,对我裂嘴一笑,「你瞧,你又在说梦话,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走的出这个地方。」 「你关不了我一辈子!」 「我当然能,而且我有正当理由可以这么做。」 「什么?」 「患有精神病的人怎么可以随便出去,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其他人着想,我有义务照顾你。」 「不!」 「我的好老婆,你相信那个浑小子,却死都不愿意相信我,所以你才会吃避孕药试图让我的孩子死于非命吗?」他轻轻掐住我的脖子,说话口气依旧淡定,如果不是被掐住的人是我,也许我根本不晓得他轻柔的力道足以让人喘不过气。 「我没有要杀你的孩子,我没有怀孕—」我拉开他掐在脖子上的手,气喘吁吁的嚷道。 「闭嘴!我说你有就是有,是你杀死了那个可怜还没成形的小傢伙,你扼杀了我们爱的结晶,我不会原谅你,从这一刻开始,你不仅走不出这扇门,你连吃饭都不允许,直到你弥补所有过错,直到我看见你真心懺悔。」 52 不,他又打算把我锁在这里头,这些日子以来我试图理解他,但这个答案永远让人失望,正确来说:他把我的懦弱当成理所当然,他早已认定我不敢妄动一步,但这一次我不想再被操控,我很清楚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有多好,我试图拖住他踏出的脚。 他低头往下看着我,觉得可笑的说:「真拿你没办法,我说过你一直这样也没办法做出任何改变,听着,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让你有更多的自由空间。」 「不对。」 这一次我想告诉他,我再也不想跟他待在同一个空间,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让人窒息,他不该妄想的以为我会任他操控,我从地上爬起,在爬起同时随手抓起地上一罐化妆品,在他未及反应前直接砸向他那颗愚蠢的脑袋。 他痛得倒在地呻吟一声,我裸着身子衝出这扇门,我必须赶紧出去,但是我虽然急迫想离去,但我还是发觉自己不可以这样裸着身子衝出这里,万一被人看见肯定如秦念怀所想的被当成真的神经病。 我没有多想,随手抓了秦念怀丢在沙发上的外套穿上,可是就在这时候,一把刀凉颼颼的碰触在我的脖子,「你要敢动一步,我保证你会再一次见到阎罗王。」 眼前秦念怀一手按着流血的额头,一手则拿着菜刀架着我脖子。 我提醒自己要镇定下来,儘管现在局势不再有利于我,但出口距离我并不远,我只需要找到机会让他足以分心。 「有没有人在?」 门外的呼喊确实给了我一个好机会,然而太过谨慎的秦念怀却仍僵持在原地,刀子并未从我脖子移开,我一心想着该怎么让自己不至于伤到,然而外头呼喊的人未必有那样耐心等着,如果秦念怀打定主意不想表现自己在家,那我的处境就更加为难。 我悄悄的挪了几步,打算让自己距离刀子位置不至于太近,就怕下一秒会被察觉,我嘶声喊道:「喂!有人在家!」 「该死!」他轻咒骂一声。 我的行动让秦念怀大大的吃了一惊,虽不算是失败,但反应算快的他已在下一秒用手摀住我的嘴,他的身体紧扣住我不让我再次妄动。 就在此时,外头又一声呼喊:「大婶,你在里面吗?」 「你再出声,我现在就杀了你!」 站在我身后的秦念怀生怕我喊出声,又一次用手紧扣着嘴死命不让我出半点声音。 53 林宗佑就在外头,这个确信更促使我必须把握机会,不过首当其衝就是得让自己挣脱秦念怀。我眼珠直直盯着前方的那扇门,先是锁定好几个门锁,然后,我伸脚用力往秦念怀的脚一踩,正常人反应自然会有些反弹动作,我趁此机会狠狠地咬下摀住我嘴巴的那隻手,秦念怀哀叫一声,他一个劲的用力将我推向一旁,我的身体未能即刻反应,身体和玄关旁的装饰品一同跌落在地,屋内发出巨大的响声。 虽然身体撞着地上很疼,但最起码让外头人察觉到里面确实有人存在。 眼看秦念怀回神过来又想上前,我只得三步併两步的衝向门口处,成功打开第一个和第二个锁。但最后一道锁大概是有些生锈,必须要来回转动才能顺利解开。偏偏在这种关头我的手心冒汗,打开这扇门困难又增加一倍,就在我拼命的打开门锁之际,秦念怀一股脑地从后头拉着我的脚,但门锁还是没打开,我只得死命的用一手抓着一旁的鞋柜,另一手则继续转动生锈的锁,终于锁开了,我正感到松了口气,但始终不愿意放开手的秦念怀索性衝向前要将门再一次上锁,我不愿意让他有机会只得拼命的用身体去阻止。 「不可以!你这一次别想再把我关起来!」我尖叫。 「你这个贱货,别以为靠着小白脸就能逃出这里!」他的手一举起,我连忙闭上眼睛,因为我知道那一巴掌是准备要打在我脸上,我始终不敢睁开眼,但迟了许久脸上没有灼热感,耳边听见片刻的安静。 我睁开眼,看见秦念怀放下那隻手,他的表情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惨烈,我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门外站了多名的警员,而林宗佑则跟在警员的身后,耳边传来了警笛声。 54 此时林宗佑跟着跑了过来,大概是被我这张鼻青脸肿的脸吓坏,僵了好久才开口问道:「你还好吗?」 「你说呢?」我勉强勾起笑容,即便现在的样子难看。 他脱掉身上外套披在我身上,嘴唸道:「唉唷,那个秦念怀真是天生坏胚子,我早就跟你说过他看起来很怪,你看看你现在鬼样子。」 看看这个人又在说胡话,他忘了之前是我断然拒绝他的救援,虽然他故作轻松的把话说得轻松,但当我冷静下来后我仍觉得所有的一切让人无地自容。 我刻意不理会林宗佑,断然的走了出去,现在我只想图个安静,至于后续该如何处理我暂时不愿意去面对。 他跟在我身边,一脸担忧的问:「你要不要去医院?」 见我依然没有回应,又说:「要不你先回家穿件像样的衣服,你这个样子别人看了可能会觉得你精神状态不太好—」 我停止了前行,转身面对他,问:「所以呢?现在看到我这个样子的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好笑,是不是也跟其他人一样把我当成神经病?」 「我不是那个意思,可你这个样子走在街上真的不太好。」 「是,我也知道不好,我神智清楚的知道自己样子糟透,但现在我觉得最糟糕的是你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你不知道,看到你再一次出现,我觉得心里特别羞愧,特别冤枉,可是最糟糕的是你却是这世界上唯一关心我的人,你说我能够怎么办?」 好吧,任何人都可以鄙视我贪图面前的小鲜肉,我也不晓得自己发什么疯,也许他的行为让人感动,也许这些日子折磨下我真的累了,即便一贯表现的镇定,我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下来。 看着声嘶力竭的我,他只是淡淡回问了我,「我不懂,有人关心你不好吗?」 「不好,当然不好!」我衝着林宗佑吼道。 「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想法,但我就是看不过去秦念怀那傢伙的恶行,你如果觉得不自在,姑且当成我是日行一善。」 「在你眼里,就只是日行一善而已?」 他楞了一会,「不然呢?」 「你乾脆不要理我,就像其他人一样,反正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活着,不差你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好好!」 我没好气的一个劲的往前走去,林宗佑这回倒是死缠烂打的跟上前,就像怕我不理会,索性抓着我的手说:「你为什么老是喜欢把一个人好意往外推,这世界并不一定像你说的一样冷血没人情味啊。」 「那是你的世界,不是我的,所以少自作主张的以为这样对谁才是好的。」 从我醒来到现在,发生在我身上总总都说明了一件事,即使是死亡未必也不算是坏事,最起码我不需要看见像秦念怀那样丑陋的一面,保留在我心里的仅会是好。 我这一口气说得痛快,但我没想到的是俩人静静对视了好长时间,这一回他却是沉下脸的告诉我,「既然是这样,我也没什么理由再继续赖着大婶不离开,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在厚着脸皮赖在大婶身边,反正秦念怀也被警察抓去,大婶也不用在担心受怕。」 他不再说话,而是不疾不徐的转身离去,彷彿如他所言此生再也不会跟我见面,我是有点后悔,因为我的意思不是这样,但当下的意志也如此告诉我必须当机立断的结束,可在我准备转身离去之时,身体却突然没了支撑力,眼里景緻如万花筒般的美丽而绚烂,但也许是画面太迷乱,下一秒我已失去意志,整个人昏眩了过去。 隐约的看见一走了之的林宗佑衝向我,从他嘴型可以想像他呼喊了我好几声,四周好像在轰然一声的划上休止符,我渐渐失去意识,等到我醒过来人已经在急诊室里。 55 我的手很温暖,但当我准备撑着身体起床时,我才发现原来林宗佑趴在我身旁睡着,而那份温暖则仅是他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手產生的温度。 看到他沉沉睡去的样子,不知为什么,我又想起要我对他说出的一些无理的要求,此时我的泪水再度佔据眼睛视野,因为他的宽厚表现让人无地自容,他是真的关心着我,最少现在的我不会在生活于如同地狱般的环境。 他一脸惺忪的睡意看着我,「你醒啦?」 「喔,我刚醒。」 我不愿意让他看到我流泪的样子,连忙别过头,抽回手轻轻的擦掉泪痕。 「那个秦念怀是浑蛋吗?刚才医生说了你就是营养不良,你这弱身子还想走去哪,要不是我放不下心回去找你,你要怎么办?」他说的是气话,可我知道他就是担心才这样。 「对不起,我说了那样伤人的话,你却愿意在这里照顾我,虽然你年纪比我还小,但现在看起来,我才是那个最无知幼稚的人。」 「你干嘛这样,怪让人不好意思。」 「我是说真的,一开始我就是不想让你被秦念怀那个疯子胁迫,我想着我比你年长,没道理让你保护我,所以我处处提防你,可我没想到,到头来救我的人居然还是你。」 「容我说一句,年纪小也不过差没几岁,而且我也说过,只要你有事就可以打电话给我,不是吗?」 「嗯,可是虽然差没几岁,你却老是叫我大婶。」我说。 「那是因为你行为跟大婶没两样,一会说什么前世今生,我周围的朋友根本没你这样的人。」 「好吧,我承认我是成熟过度。」我点点头,「不过,我还是不喜欢被人叫成大婶。」 「那我叫你什么?」 「我有名有姓,你说呢?」 如果我对他将开口说出的称谓有所期待,那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当然更怪的是林宗佑,他顿了好一会,开口对我说:「阿姨这个称呼如何?」 「算了,真是对牛弹琴。」我摇摇头,认了这个并不太重要的称谓。 「你生气了?」 「没有。」 「你骗人,不信你自己看一下你的脸有多讨厌。」他从口袋掏出手机按下相机模式,我看了看,除了憔悴了点,脸是有点脏以外,好像也没像他说的那么严重。 虽然这么说,但为什么我心中却从原先的好奇渐渐变成恐惧,之所以会有这样情绪波动,居然是觉得这张脸特别的不熟悉,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觉得原先的自己不该长得这个样子,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我好像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脸—那双血红眼里倒影却认不得自己原先模样,细细的纹路随着岁月在我脸上蔓延而开,但我抚着这些细纹却像是第一次长出来而感到新鲜,嘿,我该理智点跟自己打声招呼才对。 林宗佑在一旁看着我蠢样莞尔一笑,这才收回自己的手机说:「你是脑袋还没醒来,我随便说说,你倒信了。」 「你说呢?」 我们俩人哈哈大笑着,也许是些许的曖昧掺杂在空气里,即便我们不说也能从对方眼里看出端倪。 56 秦念怀的事件终于落幕了,这次的事件被记者大肆的报导,主因是在那间不算小的房子里居然藏了三具女人的尸体,我待在那里的日子里从未想过那散不去的臭味居然是人腐臭的味道,而更让人震惊的是这些女人的尸体并不完整,他们一个一个被剁成肉排似的塞在冷冻库里。 身为秦念怀的监护人,这段时间里,我简直快把警局当成另一个家,先是警察传讯问话,而后接到电话说是秦念怀非常想见见他的老婆,警察基于人性考量,但又怕我受到刺激礼貌性的问了我。 这几天我都待在林宗佑的家里,他说这样方便照顾,但是我很清楚是自己很需要一个人照顾才厚脸无耻得待着。 一早林宗佑得知我要去警局看秦念怀,他的表情充满担心,「要不要我陪你去?」 我咬着吐司,不以为意的说:「拜託,我是要去警局,那个地方全是警察,秦念怀在神经也不会在那对我怎样。」 「可是……我还是担心—」 「谢谢你的担心,但是今天我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去,所以你也别凑什么热闹。」我说。 「什么事情?」 我从包包里掏出一张a4纸张,「离婚证明,他必须跟我不再有瓜葛,我才能有新的人生。」 林宗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张纸,担心的问道:「他如果死也不签名,你要怎么办?」 「我就是有办法让他签名。」 我自信满满,因为我没告诉任何人在秦念怀被抓进警局的时候,我回家一趟,我拿走了他装有秘密的铁盒,这个铁盒里藏着他设计我的所有经过,我是有正当理由可以名正言顺地提出离婚的请求。 即使多天没见的秦念怀,我必须坦承内心依然激动万分,还好我紧紧抓着包包才让全身发颤的身体得到释放。 「真让人意外,我以为你不愿意再见到我。」他在嘲笑我的懦弱,因为他太了解我的弱点,所以就算我装得再好依然无法躲开他的透视眼。 我嚥下口水并用正式口吻对他说:「我有必须见你的理由,所以我们长话短说。」 「你知道吗?你现在表情看起来跟在床上时候的你一样,分明全身拒绝内心却飢渴的需要我,你—」 「秦念怀,你放尊重一点!」我吼道,就表面上看来他确实已经佔了优势,不过,我必须要清楚立场,今天我是来谈离婚,才不是来回忆过往的悲惨经验。 「好,我对你一定保持尊重。」他依然笑道。 我的天啊,到底他在笑什么,他怎么可以轻易的就让我情绪受到影响。 我深吸一口气,试着让情绪平稳后,这才从包包递出一张纸到他面前。 他先是一脸疑惑,拿着纸端详一会,开口问道:「这什么意思?」 「这是离婚证明,你只需要在上头签字就好。」 我差点就翻了白眼,白纸黑字写的如此清楚,他居然有脸装得看不懂纸上的意思。 「我知道是离婚证书,但是我想问的是谁和谁要离婚?」他轻轻敲着桌上那张纸,意犹未尽的盯着我看。 「谁的?当然是我跟你,难道你以为我们发生这样的事情还能继续在一块,还是你以为你现在还能随意胁迫我。」 是他先逼我亮出底牌,原本我打算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拿出来的东西。 我拿出他私藏的照片丢向他,但又怕对话被人听见,我只得轻声道:「你这个死变态,从多早之前就已经设了局,就算你不愿意离婚,我也会把这些东西交给律师。」 「谁设局?」 「你不用装,我全都知道,包含你跟踪我,还有这两个女人的照片说明了你确实从一开始就是设计。」 他听闻大笑了好一会,我的头从早上就隐隐痛着,现在他的行为更让我的头又抽痛起来。 57 他摇了摇头,对我说:「你知道吗?有的时候你就是个这么单纯,所以容易掉入陷阱害了你。」 「什么陷阱?你现在觉得我很可笑吗?」 「你不可笑吗?拿着几张照片就想威胁我,是你真太天真还是我真让你误会是这样的人?」 我调整了呼吸,试着让自己不至于随他情绪牵动。「你只是想否认,你信不信我绝对有办法不透过你就结束婚姻关係?」 「相信我,你拿了就只是更加证明你就是个神经病而已。」 神经病?又是那个词。 对于他口口声声对我要胁的理由,我并不是不熟悉,但现在看来比较像是神经病的人未必是我。 「好好好,反正我就看在交情分上跟你说一说。」 「我看你就是想推脱。」 秦念怀继续说:「没错,照片里的女人们的确是和我发生了婚外情,说清楚点就是她们俩个就是从我的病人变成地下情人。」 我一愣,因为我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突然脑中一闪,我说:「为什么连我的照片也放在里头?」 他好半天没吭声,不对,他正在打量我,他只是问道:「如果我说你也是我的病人呢?」 我又是一愣,他这话说得让人匪夷所思,我笑了声,回道:「就我了解,通常精神科医师不建议自己的伴侣找上门,毕竟那就变成家事。」 「没错,可是前提是你必须是我户籍上名正言顺的老婆才对。」他说,「很可惜是我们并不是那样的关係,即便差点就是真的,但终归还是没有。」 「天哪,你在胡说什么?现在你为了不签离婚证明,居然就假装不承认我们的关係,秦念怀,你这太卑鄙了吧。」 「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神智够清楚就不应该跑来质问我这一切。」 我激动的拉高嗓门喊道:「是你神经有问题,为什么老是在说我有问题!」 在外头待命的警察此时衝了进来,「发生什么事?」 我的火已然衝上脑门,看见警察就像看见救命的药引子,我走到警察身边指控的说:「警察大人,他是个疯子,他跟踪我!」 「跟踪?」警察狐疑的看着我。 「没错,他就是活生生的变态杀人魔,这个人必须立刻抓进监牢里,最好让他永远不出来。」 「小姐,你冷静一点—」 「怎么?现在连你们也不信我,把我当神经病吗?」 「不是……」 「我有证据,你们等等—」说着,我走回去,由桌上抽走两张照片正准备拿给警察,秦念怀上前制止我。 「你闹够了没?」 「你害怕了,你现在肯定后悔刚才没签下离婚而后悔万分,但是一切都太迟了,现在我已经不在乎你的想法。」我头也不回的朝着站在门口的警察方向直行。 「那你听清楚了,」他的声音洪亮得传达道我身后,让我不得不停下脚步,他又说,「我们之所以无法离婚,最大的原因是你根本就不是许美静。」 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的视线慢慢转回到秦念怀身上,因为我无法相信刚才听到的话,刚才他一派胡言也就算,现在警察就在面前,他居然面不改色的说谎,这是怎么回事,他难道真的成了神经病? 「我如果不是许美静,那我是谁,你说清楚啊!」 如果他还有一点良知,最少他会坦承他做错了,我来这里之前一直心理期盼着。 「我不确定我这么说,你能够撑住?」 「说白了,你还是不敢说,因为警察就站在那里—」 「范晓敏。」 「什么?」我的心中起了一个大问号。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人的名字? 「你是范晓敏,不是许美静。」他突然脱口而出,但我真的听不太懂这话的意义。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看着他,一脸不解。 「我说你是范晓敏,不是许美静!」 「你骗人,我明明看到那个范晓敏跟你在一块的时候,那我到底看到是谁?」他的声音如此篤定,我差点就相信。 他上前紧紧摇晃我的身体,吼道:「范晓敏,美静早就已经死了!」 「什么?」 「她已经死了一年。」 我该习惯秦念怀的自以为是,就像他老是把我当成精神病患的一种职业病,但是脑海瞬间翻阅的无数个画面都像是在告诉我,秦念怀说的是真的,即便是模糊,直到画面停格在一个女人吊掛在家中的画面,一种从未意识到的悲痛夹杂在我心中。 58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挣脱他的手,蹲在地上抱着头不让回忆持续涌入,惊慌失措的叫着。 许美静已经死了。她的尸体如一个鐘摆般的来回晃动,她的四周仍是一片祥和,但是她曾经挣扎过,脖子上深浅不一的勒痕说明她后悔过,她用手指试图挣脱勒住的绳子,可惜到最后她仍旧抵不过命运的玩笑。 此时空间又一次剩下两个人,秦念怀看着我双眼慌恐的模样,耸了一下肩说道:「你知道,我其实一直不愿意刺激你,因为我很确信是我心里是在乎你的。」 「但是你却用同样手法想让我死掉?」 「因为我他妈的被你们这些女人搞得快疯掉,为什么非要招惹我,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所有的人都会安然无事的存在着。」他吼道。 我恐惧的看着他,直到现在他的冷静依旧让人感到不寒而慄,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画面,那些被他控制的女人们拼命抵抗一个残暴的男人又该是多么渺小无助。 他默默观察着我,说了一句,「现在你该让我把话说清楚了吧?」 他的话太奇怪,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他抢先的说下去,「美静的死对你和我都带来不少衝击,所以当你出现在我面前用了美静的名字,我就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我有义务治好你,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我尽力的做好你愿意扮演的角色,但我仍旧失控,一来没有控制好男人的慾望,二来我想起那个因为你而破碎的家庭,我恨你多过于爱你—」 我才不会被骗,所以我拼命发出笑声喝止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即使那个笑声充斥是苦涩。「你不觉得可笑吗?就算你是精神科医师,我为什么要因为许美静的死而接受你的治疗,而你又为什么非要为了我接受这样的偽装?」 「我想我应该让你先吃个镇定剂。如果你现在精神状态仍然不好,我实在不敢想像你听完会发疯成什么鬼样子。」 我又一次发出了讽刺的笑声,「你可真是偽善者,居然如此担心我的情绪。」 「随便你怎么想,」他说:「我不过是不想让外头警察对于我们有过多关注。」 「你害怕他们?」 「别笑话我,最起码我可不像你到现在被人利用还不知道。」 一阵寒意窜入衣服中,好半天我才开口道:「我究竟是被谁利用?还有,如果像你所说,我就是那个范晓敏,事实证明从头到尾都是你利用一个精神状态不好的我,你为了满足你的肉慾,对我做出有违人到的事情,现在居然想把罪责推卸给别人,你不觉得太卑鄙吗?」 「我卑鄙?」他的声音随着我的话而变得更为躁动,声音比刚才都还来得大声,「拜託,当初是谁跑来医院诱惑我,是谁让美静发现我们做爱的影片,又是谁说了要死不活的求救信,所有的所有,全是由你范晓敏开始延伸而出,你不相信吗?你应该仔细看一下镜子自己,你必须要好好的观察自己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我几近崩溃边缘,但我却依然没有根据的必须要接受这样荒唐的事实,我只能大声的回应,就好像能把所有的事情化为乌有一样。 「我诱惑你?你说谎,你绝对是说谎,我怎么可能去诱惑—」 我的天啊,我的眉头紧凑在一块,脑袋轰隆隆的作响,谁能告诉我真正生病的人是秦念怀不是我。 如此惊吓,没错,这不就是我一直以来所有的真相,然而当事实已然入耳,又如何? 59 「一年前你出现在我面前,最开始你说你因为一些事情失眠好长一段时间,你说你感觉思绪和身体分离的状态,然后你还告诉我这都是因为我。那个时候,我心里清楚知道你确实病了,但我也是个男人,你比美静还要活泼还要性感,在那当下,我确实被彻底诱惑,后来你不甘心一直躲藏在背后,你决定摊牌并且设计我,做出这些事情主因就是要让美静主动退出,但是我们从没想过美静居然用死来结束这一切。」 「不可能……」 我坐在椅子上,脑袋一阵混乱,秦念怀说得也许是事实,在短暂片刻我脑海里闪过了那些画面,他走向我并试图安抚我,但我还是快了一步甩开他的手说:「如果我说如果真的像你说的一样,是我害许美静死去,而你又是试图杀害我的人,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边,这没有道理不是吗?」 「当然没道理,如果不是有人引诱你回到我身边。」他回道。 「什么意思?」 「我想如果你是在想到底哪个救命恩人救你出来的情节,这类剧情你最好省略掉,就我所查到的是这个不惜一切让你到我身边的男人,也不过是想向我復仇罢。」他说,笑了笑。 我站了起来想要离去,「你以为你这样说,就可以免除你犯罪的事实?」 「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那个费尽千辛万苦把你从里头就出来的人是谁?」 这次秦念怀唇边满是笑意,让人心中开始矛盾起来,我虽不发一语,但我确实仍停格在原地,我正等着他开口告诉我。 「看在过去的情份,我可以告诉你谁才是那个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他身体靠向前,从桌上那几张照片中挑了其中一张,推向我面前,「李牧心,二十六岁,她可是这整件事的关键人物。」 「李牧心?我不认识她。」 「你当然不认识她,但你绝对认识她的男朋友。」 「什么意思?」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但我并未直接去想像,而是快速将那样可怕想法擦拭掉。 「林宗佑那个小子,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是有计画的接近你,他好意让神智不清的你回到我身边,你以为他单纯的只是想让我们重修旧好?不对,他从头到尾就是利用你给我威胁,他就是怀疑李牧心的死与我有关,所以如果你能证明我的清白,我可以帮你对付那个浑小子—」 「够了,也许你说的对,林宗佑是欺骗了我,但是这也不能说明和你一点关係也没有。」 「你到底在说什么?从头到尾我可没抓着那小子的脖子要他欺骗你,而且我也警告你很多次,他不是个好东西。」 「是啊,你的确有很多藉口可以撇清这件事与你完全无关,但是秦念怀真正病的人是你,因为你的自以为是,对于那些精神衰弱的女人而言,你确实足以让他们动心,就像我一样,然而当你玩腻了,这些女人就像废弃的垃圾,说穿了就是她们死活与你再也无关,她们确实因为你而死,而就凭这一点你就等着法律制裁。」 「我打赌你是现在情绪太糟糕才说出这种话,但是你如果真的有把我的话听进去,我最起码也不比林宗佑那小子还要卑鄙。」 「不对,林宗佑就算在卑鄙,也比不过你,因为这一切开始都是你的滥情,那个李牧心确实因为你而死。」 「你这样说我不公平,大家都是成年人,明知道我有家庭,分手是迟早的事,怎么就变成我的错—」 「秦念怀,我告诉你,就算你再多的辩解,事实是你在我身上留下的伤是真的,你等着面对法律的制裁。」 我迅速站了起来,婉拒凝听他的任何让人作噁的辩解。 我必须离开这个地方,即使现在我的头就像被人用铁槌敲打着,但是我就是不想停下来,我必须无条件的向前走,去外头吹吹风也许思绪开阔了,心情也会得到释怀。 60 然而,不管我走了多远的路,秦念怀在我脑袋里点燃的火从未被熄灭。 碰碰碰!好大声回音在我脑袋里,即便我人已经远离那个地方,我的头疼得厉害,我不顾其他人耳语直接蹲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试图疼痛的脑袋得到舒缓,然而情绪已然接近边缘的我显然是无效。 「小姐,你没事吧?」有一个路人好心的上前关心我,渐渐的一个两个的为绕了过来。 我环顾四周,勉强让唇角露出笑容,「我没事,谢谢。」 只是,当我硬撑着身子要起来的时候,脑海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呼喊声,那个声音隐藏着难以形容的恐惧,充满着指责与不满的沙哑吼道:「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我!」 随后又是一阵尖叫,不,我想那个尖叫是由我喉咙发出,或许刚才我确实名正言顺的要秦念怀自食恶果的气魄,但同时我也正为此而继续承受过去的错误。 我试着想闪避那个声音带来的衝击力,然而内在的痛苦和身体的折磨下,我又一次让自己陷入崩溃,面前有多少双眼珠子朝着我看,那些人纷纷伸出血红的手指伸向我,但几乎已经失去支撑力的我就算拼命撑起身体,却显然徒劳无功的倒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 今天我成了一个被人注目的焦点,但是这些伸手帮助我的人中,是不是有那么一个人是真心待我好,就像我的好姊妹许美静一样,过去我们总是手牵着手走过无数难过的日子,她自称是上帝派给我的天使,我笑着说,如果有一天天使不在我身边,那样的世界该称作为地狱才对。 最终,是我伤害了她,就如我们所言,没有她的世界就如同地狱般的难受。 「你醒啦!」 林宗佑的手紧握着我,看见我睁开眼,露出了喜悦的神情。 我收回手,斩钉截铁地拒绝他的热情,他被我的冷漠吓着,看着我撑起身体又试图拔掉手上正注射的点滴,他一时慌了,连忙出手阻止我说:「你这是干嘛?不要命了吗?」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不用你多管间事。」我咬着唇,用力拔掉插在我身上的注射针头,儘管有些痛,但眼前看着林宗佑没有比这个还要让我难受,我就算是个十恶不赦的人,那林宗佑利用我去做报復的行为,光是这一点我就无法容忍他在我眼前装模作样,他让我觉得噁心想吐。 他跟上前,一手抓着我不放,「你到底发生什么事?我接到电话说你昏倒在街上,要不是有好心人把你送来,你以为你还能好命的醒过来?」 「好命?」我心底觉得可笑而笑出声,「如果我能选择我寧愿自己永远不用醒过来,至少我不用面对这世界上所有戴着面具的人。」 他瞇着眼,小心翼翼的询问:「你去找秦念怀发生什么事?不然怎么你整个人又不对劲?」 「我有不对劲吗?你处心积虑地把我推给秦念怀,不就表示我身体已经算是康復,我拥有了这些可怕的经歷多亏你的协助,不是吗?」 听见我的回答,他楞在原地好久,好半天他才鼓起勇气开口问我,「是秦念怀告诉你,对不对?」 「那很重要吗?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从头到尾都在演戏,你装着与世无争的样子,就是为了让我相信,并且让我替你报仇,但是林宗佑,我欠你什么了,我就是一个精神状态不好的女人,我已经够伤痕累累,你为什么还要来伤害我?为什么还要跟秦念怀一样卑鄙的让我掉入你们的陷阱里面?」 「你听好,我确实是利用你,那是因为当时的我陷入极度不谅解的低潮中,我恨秦念怀,我更恨李牧心的背叛,所以我查了关于秦念怀的资料,发现和他发生过关係的女人只有你还活着,所以我—」 「所以你就用我去接近秦念怀,因为你很清楚秦念怀对于我是有多恐惧,你更明白是我不会有所反击,因为我就是个神经病,一个可以把秦念怀折磨至死的工具。」他就站在我面前,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对方的呼吸,但眼下的我根本不在乎所有目光,我只想把体内背叛的感觉一股作气的吼出来。 61 「我知道你无法谅解我,但在殯仪馆的时候我确实不认识你,我也是无意间发现你和秦念怀的关係。」 「所以你就开始步步为营的让我回到秦念怀身边,还让我相信自己就是许美静!」 「对不起,我试图想让这个计画停止,因为我不想伤害无辜的你,我真正试图阻止。」 「够了,你让我看清楚一个人的命运不可以强求,我想我大概是那种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该有妄想才对—」我很火大,所以连说话声音都哽咽了,「我承认你让我感觉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丑陋,最起码我认为你是好人,我甚至因为骗你而感到愧疚不安,所以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帮你追到你喜欢的女人,但是直到现在我才真的发现这整件事都是你一手策画。」 「对不起,我很后悔—」 「再多的后悔也唤不了带来的伤害,」我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快掉下来的眼泪,「就当我自认倒楣,从这一刻开始,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从此不相往来。」 「你不要这样,你一个人能住哪里,我跟你道歉,行吗?」 「我一个人又如何,从小到大我都是这样活下来,更何况我遇到你们能够变得更好吗?」 「你不要再意气用事,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最起码你住在我那里,我能够心安一点。」他上前握住我的手,「既然不想待在医院里,我带你回家。」 「林宗佑,你有完没完!」我试着挣脱开他的手,但是他握得很紧让我连脱手的机会都没有,我全身因为难受而颤抖,「你不要太过分了,难道你不知道我现在看到你就觉得特别噁心,我拜託你,放了我,哪怕一次我只想要脱离你们待过的世界。」 「你就这么恨我?」 「是,我根本不想再看到你,哪怕一眼都让我想到自己活生生掉入陷阱的白痴。」 他的手依然紧紧的握着我,定定地看着眼神依然固执的我,最后他还是松开了手,眼睛柔和的对我说:「如果没有我会更好,你就走吧,但是请你相信,我真的后悔做过那些事。」 我转过头去,不能看也不想去想他说过那些话含意,现在的我无法平心静气的跟林宗佑道别,哪怕我心里有多心疼过他这些日子以来所承受的背叛与伤心可能远远大过于我,但人往往是一念之差让所有事情都被颠覆了,就好比我和他,原本我才是加害者,他才是受害者,可现在呢? 我推开医院的门,这讨厌的气候偏偏在这种时候下起了大雨,我伸手确认雨滴大小,儘管雨滴不算粗,但是我想过这一身的衣服一路淋到公车站也算是远。 忽然,身边有人递了把伞过来,我先是接过了伞,正想抬头看清楚这个好心人是谁,那个人已经一溜烟往雨中奔驰,虽然那个人跑得快,但我还是猜出那个人。 我紧紧握着那把伞,看着离的越来越远的身影,我没有将伞打开,而是将伞丢向医院门口处。 我真希望他会因为这些事而痛苦下去,我再次恢復正常的呼吸,看着渐渐变小的雨滴,缓缓的松口气对着老天爷说:「看来祢还是帮着我,最少这种雨不至于让火很快被熄灭吧?」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的向前跑去,或许真正做一个好人并不难,如果我忘不掉曾经的自己,那我永远也只能是那个被贴上破坏人家家庭的范晓敏,所以我必须毁掉过去的证据,哪怕是那栋如同监狱般的房子和人都一样。 林宗佑(1)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她失踪不是她自己离开?」 「我当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可是英明的警察大人,一个女人居然活生生在那场大火里不见,你们不担心她可能发生什么问题,或许这场大火就是秦念怀设计,他就是想毁灭她—」 「先生,根据我们警方这边瞭解,那个秦念怀至今仍在牢里,经由我们告知才知道家被烧了,所以根本不会有你担心会对范晓敏不利问题存在?」 「我知道,可是万一她死了,最少也该有个坟—」 「大火发生到现在,我们确实到过现场确认并没有任何人,何况如果依照你的说法,那个范晓敏从那场大火后就下落不明,如果真的需要追查整件事的原委,我想范晓敏也脱不了罪责吧?」 没错,我大概是疯了,到底哪里来的糊涂脑袋居然真以为捍卫社会只是警察的责任,在他们眼前,范晓敏就是一个肇事逃逸的犯人。 我是蠢蛋,差点就害得范晓敏成了通缉的犯人,幸好秦念怀那傢伙还在监牢出不来,不过刚才这么一想,整件事可能跟范晓敏脱离不了关係,先是一场大火而后秦念怀被释放出来,可疑的是秦念怀完全不追究的将此事纵火案件给火生生当成了路边小狗撒尿的结案。 到底是警方草草将事情结束,还是在范晓敏要胁过秦念怀的弱点,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傢伙不敢妄动? 说到底,这事情就是个罗生门,但更悬的是范晓敏失踪,早知道她会一声不响地离开,我就不应该让她独自离去,早知道就不该帅气的拿伞给她,最后却又怕她气头上跑走。 她分明没有朋友可以依靠,所以我一直守在家等着她回来,但是等着我的却是新闻上的噩夜大火事件,那个时候我真的怕极了,我可不管她想怎么骂我恨我,如果她因为这件事情被大火吞噬,我想我一辈子就算吃斋唸佛都偿还不了这份情。 所以我几乎天天到派出所报到,连警方都被我吵得受不了,可是范晓敏仍旧没有任何消息。 她消失的无影无踪,是啊,就如她说的她也许去了一个新的地方过上好的日子,我真的想要这么相信,但是我的心却始终惦记着这个人,那也许是种习惯也许是种赎罪,不管是哪一种,我只想知道她是平安的活着。 这期间我换了好几个新城市找工作,从都市到乡下,儘管工作不算稳定也算是能让我打听关于范晓敏的下落。 这一回我找的是间乡下的便利店员工,老闆娘人很好,看我做事认真偶尔还会买晚餐给我吃。 「我说你这小伙子怎么就无聊成这样,要不要我帮你介绍附近的小姐让你认识,男人和女人就是要有火花才会有好的未来。」老闆娘问。 「谢谢,可是我现在还不想交女朋友。」我坐在柜檯旁边吃着老闆娘给的晚餐。 「谁说一定要交女朋友,就算玩玩也好过你一个人每天孤单夜晚。」 「不好吧,那受伤的那一个不可怜吗?」 老闆娘上下打量我,说:「看你这模样,过去的感情受伤的肯定是你。」 「我是有受过伤,但是后来我又把伤害带给另一个女人—」 我又想起范晓敏,那个被我推进火坑伤痕累累的模样。 「你还真是浑蛋!」老闆娘嗤之以鼻的笑着,但看着我一脸鬱鬱寡欢的样子,又忍不住说了几句,「你是浑蛋没错,但最少你真心爱过这个人,所以即便现在分了,你最少也能从过去犯错学习着对别人更好一点。」 「真心爱过?我吗?」 老闆娘摇摇头,像是听着一件笑话一样笑道:「傻小子,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街头巷尾的找个什么晓敏的女人,这街坊邻居八卦都传沸沸扬扬,你如果不爱这个人,谁有这样耐性。」 我忽然饱了,因为我好像总算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在乎范晓敏的存在,虽然一开始我的确是想着復仇,但懦弱的我却又开始担心,所以从头到尾我以为这都只是一个同情与罪恶感,但现在仔细想想,我可以为了这个女人一通电话随传随到,我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甚至我不怕死的跟秦念怀正面对决,我真是傻子,到现在才发现这也是爱的一种表现,然而范晓敏却早已消失无踪。 林宗佑(2) 「林先生,找到关于范晓敏的行踪,只是她的名字跟你提供给我们资料不一致,但从长相方面来看,应该是同一个人,所有的资料已经传到你的信箱里,至于尾款部分可以在确定过后进行最后匯款。」 我眨了眨眼睛,整整半年时间,我终于找到了范晓敏的下落,她藏得太好,我不得不花些心力麻烦徵信社,因为我知道警方不会去干涉这样事件,更何况我也不想让警方继续关注她的存在。 我颤抖的打开邮件,天啊,真的找到她,我继续查看资料,现在的她待的地方居然是精神病院。 从她消失那一刻,我找遍她可能去的所有地方,我甚至老去打探秦念怀,就是怕她糊里糊涂的又被拐过去,但我真的从没想过她会回到那个关她一年的精神病院。 就跟当初我找到她的地方一模一样,我能明白她无家可归,可我从没想过她居然选择精神病院作为她的归属,如果我没有去找她,难道她会一辈子把自己关在那个地方直到老去。 我很火,可我也必须忍耐,外头夜色在凄凉,肯定也比不过她一个人待在那里难受。 隔天,我跟老闆娘请了假,再一次坐车回到那个曾让人伤痛的地方,一路上坐着公车到了精神病院,我带着迫切的心情恨不得想直接闯进去,但柜台小姐这一次将我拦在外头,她居然告诉我这里没有范晓敏。 靠,这些人存心的干涉就是想让我退了这个念头,但他们没想过我的毅力惊人,在无数个打工体验中,我的确学习到没有人是可以不劳而获,好险我先叫徵信社打听好所有消息,包含现在隐姓埋名的范晓敏改为许美静,我差点就忘了这件事。 「不好意思,我搞错名字,我要找的人应该是美静。」 我觉得当我说出这个名字时,有几名护理人员同时望着我看,我当然知道我样子很狼狈很诡异,但今天我就想看到她,我不管谁阻止,她都不该待在这种鬼地方。 面前这个人脸色严肃,我能理解待在这里是需要一些体制规矩,而这个人大概就是其他人员的领导者。 她打探性的询问,「听说你是美静的朋友。」 「对,我可以马上见她一面吗?」 「你看起来很迫切想见她,为什么?」 「我只想确定她过得好吗?就算是一面也好,拜託你们。」如果能够跪下我肯定不会迟疑。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算你见到她还是一样没什么意义,从她过来开始,她连一个字都不曾开口过,我们怀疑她在外头经歷了让她难以承受的事实。」 「不管她变得怎么样,我都必须要见她。」 她摘下眼镜,微微耸肩道:「既然如此,跟我走吧!」 「请问美静的精神状态依然不好吗?」 「不,她很好,只是她不爱跟其他人打交道,基本上一天里有一半时间都待在花园里,你看那个坐在那里的女人就是美静。」 「我想跟他说说话。」 她悲伤的叹了口气,说:「如果她愿意跟你说话,那你就去吧,可是我认为她早就把自己封闭起来。」 远远的看着她的背影,我感觉失了神,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陪同的人员早已离去,我只是默默地走向前去,推开那扇门,不知道是这门设计本来就难推,我觉得这一路走向她就跟那扇门一样沉重。 林宗佑(3) 她的双眼始终注视着前方,像是缺少灵魂的躯壳般杵立着,有好一阵子我如她一样沉醉的看着她的背,我猜想她是让灵魂四处玩乐,但我害怕她的灵魂可能会忘记归回,让她剩下仅存的一个空壳,我走到她身后,唤了一声:「范晓敏!」 她的肩膀微微颤动,我清楚的看见,这让人充满雀跃,因为这说明她脑袋仍旧清晰的知道自己是谁。 我绕到她面前,说:「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找到你,如果早知道你傻傻的待在这里,我肯定来把你脱离这个鬼地方。」 她眼神呆滞,依然不发一语,但她的两双手紧握着拳头,这能证明她是有反应,她在忍耐,我必须直球攻击她才对。 「我知道你根本不想见到我,我也知道你就是想用这样方式向许美静赎罪,但是许美静确实已经死了,而你范晓敏活生生的待着,你不可以再这样自甘堕落下去,所以我今天来就是要带你离开,不管你同不同意。」 在我毅然的拉起她离开,我就已经知道这不会是个简单的事情,但我没想到下一秒她居然咬了我的手,虽然很痛,但我硬是咬着下唇不让疼的声音发出来,我知道她总会累的,但我的手绝不会放开,当初我就不该随意放开她的手。 「放开我!」她大吼着,因为我的手依然紧握着她不放。 「你知道我这一次是不可能随便放开,上一次放开后,我找了你多久时间,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差点要去警局报失踪人口,但我真怕别人说我是疯子,所以我还是忍了。」我故作轻松的嘲笑自己的愚蠢。 「为什么?」她不等我回应,又继续喊着:「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你要一直干扰我平静的生活?」 我听到什么? 她到现在还在恨我吗? 「范晓敏,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没有不放过你,我就是担心你才找你。」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为什么要一直多管间事?」 「我知道那件事对你打击很大,没错,我就是个坏蛋,但在坏的人都该有关心想要关心的那个人的时候,在坏的人难道就没资格去追求自己所爱吗?」 她愣一下,「林宗佑,你不要以为我这么好骗。」 「我说的是真的,我说过你要过的幸福,这是我的最想看到的事情,你不该一辈子的就想着在这个地方孤独到老,人生还很长,所以我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很简单,不管如何,我都会把你救出这个地方,你需要过正常人的生活。」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 我根本没打算让她有反抗的机会,反正,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拉她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们一路走到柜檯前,柜台人员看着我们拉扯的模样有些惊慌。 「林先生,你先冷静下来。」 「我拜託你们看清楚,她是个正常人,为什么你们却把一个正常人关在这个地方!」 「我知道她很正常。」 「既然这样,从今天开始我要帮她办理出院。」 「出院?」 「没错,你在这里待下去只会精神异常。」 「林宗佑,你这是干什么?」 「看不出来我就是在帮你办理出院。」 「谁说要出院。」她说,「还有,你为什么老是管我的事情?」 「因为我喜欢你,这个理由够吗?」 「你……这是开玩笑吗?你喜欢我?」 「你没听错,这段时间我真的很想你。」 「这世界上所有的爱都像你想的一样廉价吗?所有的爱情都可以予取予求?」 「那是什么意思?」 「不然你怎么会勇气对我说这样的话,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廉价吗?」 「你以为一个人勇气告白很容易吗?我也很想搞清楚自己到底哪里有问题,可是你的身影却一直又一直回绕在我的脑里,一次又一次的回盪在我的生活,我能够怎么办?」 「好啦,我实在看不下去。」 突然间,原本紧绷的气氛缓解了,我看着纷纷笑出声的员工,只是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们,此时那个领导人员走了过来,这回嘴角带着笑意说:「对不起,刚才我就是在试探你而已。」 「院长,你这玩笑开过头了吧?」美静一脸气恼的看着我。 「院长?试探?」 「是啊,因为第一次有人来找她,我身为她的领导总不能随便放人进去。」她又对着美静说:「对不起,我真没想到这傻小子居然真的你是这里的病人。」 「林宗佑,你到现在还以为我是神经病!」 我吞了吞口水,勉强开口,「……可是你为什么叫做美静?」 「没错,我是改名叫许美静。」 「什么?」 「林先生,其实美静是这里员工,她对这里尽心尽力,是个好员工。」 所以,我搞了一个大乌龙。 林宗佑(最终回) 夕阳渐渐落下,我们又坐在她最喜欢的花园里,只不过这一次有我陪在她身边。 「看来你做事还是挺无厘头。」她说。 「谁叫你不说一声离开。」我抱怨道。 她轻声叹气,「我不得不离开,我说过我不想要拋掉过去就必须要拋弃所有。」 「所以你连名字都不要?」 「这是我欠美静的,我只想用她的名字去做更多好事,也许我只是想让自己心里舒服一些。」 「对不起,我知道再多的对不起都弥补不了我对你的伤害,但是我还是想要跟你说。」 「其实我能理解,从我知道真相那一刻,我的心里能体会你的痛,只是我当下无法理智,待在这里工作的日子,我才知道人生也不过如此,如果强行追究谁都没有好下场。」 「听你这么说,我好像才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你大可放心好好过日子去。」 「其实,我—」 「你是不是想问刚才说过的话,我的意思?」她莞尔的笑着,「我想我必须跟你说声抱歉,理由是我们之间缺少一点火花,你应该知道爱情这种东西有时候需要一些衝动。」 「这样啊。」 我心想,果然还是被拒绝,刚才说不介意就是场面话,她肯定心里还怨着我。 见我闷着不说话,她说:「不是吧,刚才看你的样子不是很有自信,怎么我打枪一次你就打算放弃?」 我皱起眉头,「你都拒绝我了,难道我还能有机会?」 「我是拒绝你这一次,未来时间还多得很,你认为呢?」说着,她微微一笑。 我得承认,男人有时候未必比女人思虑的更周到,但我喜欢她提出的主意,就如她说的爱情需要一些衝动,而我们未来时间还长,也许未来我积极一点,努力一点,她是会接受我,但最起码我知道即使她是用赎罪方式回馈给社会,现在的她过得很幸福,在我面前,笑得很幸福的她不就是我一直希望的事情。 爱情,终归会来,只是时间长短而已。【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