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女配生存指北》 工具人:let's上班 任薇是炮灰工具人女配。 很常见的开头。 可惜,穿书对她来说,只是一份工作。 海藻般的长发被微风拂起,任薇一身白裙,透着粉的纤长手指搭上门把手,刚欲推开,就有人主动打开了门。 盛骄坐在真皮办公椅上,随意地扬扬手,办公室内的黑衣人们就齐刷刷转身离去。他松了松领带,目光在此时一副小白花打扮的任薇脸上逡巡片刻后,忽的抿着嘴笑了。 “小任果然很适合这身打扮啊。” “哪里哪里。” 任薇十分自如地摆出谄媚的嘴脸,果不其然,盛骄露出了几分不屑来,“就是你这市侩的样子,得改一改,毕竟这次的角色可是重要的女配角。” “是是是。” “还是三本书共用的女配角。” “是是是。” “而且涉及到的性取向范围很广。” “是是是。” 见自己说什么任薇都是眯着笑眼低头哈腰的附和,盛骄心情莫名更好了。他简单交代了几句,就放任薇离开了。 一直到骑着自己的电瓶车开出去二里地,任薇这才开始破口大骂。 这个狗东西,同样出身言情炮灰小组,但凭借在一本娱乐圈现言中掰弯了男主男配等一众男人的出色能力,直接飞升成了耽美部门的管理者。 老仇人上任第一件事,居然就是把任薇从言情部门借过来,让她担任一个系列文中的炮灰女配。 然而这个系列文不仅全线崩盘,其中的性取向,更是进入了包括但不限于bg、bl、gl以及gb的境界。 “可能还有sm、ntr、人外之类的小众性癖吧。”盛骄强忍住幸灾乐祸的笑意,就差把公报私仇四个字写脸上了。 “凭小任的能力,修复这个世界易如反掌啊。” 心里骂声震天,脸上还得笑嘻嘻。 和一众牛逼同事告别,任薇正式踏上自己混吃等死的工作史中最复杂的一个炮灰之旅。 天上鱼鳞斑,晒谷不用翻。 真是一个适合农耕的好天气。 但这不是任薇一穿进来就碰见男女主在拼命“耕耘”的理由。 捂住耳朵,任薇麻木地看天。 她这次的角色,说是复杂,其实也很简单:她是一个先后爱上男主、女主、女配、男配,性取向先男后女又女又男,被女配欺负被男配拯救又欺负男配,杀了男主老爹救了女主老母最后还捅了自己一刀的史诗级工具人。 还是分开讲吧。 ①在古言宅斗文《一见倾心》中,女主任娇娇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女,男主孟津言是看似纨绔其实正直善良洁身自好的世子,因为一次意外,二人有了肌肤之亲,此后一边宅斗一边夺权一边恋爱,终成一代帝后。 而任薇,是伪善心机的嫡女,主要负责向孟津言表白自取其辱,然后就是揭发熹贵妃,哦不,娇妹妹私通,秽乱大宅,罪不容诛(毫无疑问要被打脸)。最后在逃走前,还刀了男主老爹,让男主不得不亲自登基,承担帝王的高处不胜寒。 ②在幻言修仙文《一剑倾心》中,女主肖敏敏是天才剑修,男主唐嵶川也是,顺嘴一提,女强,但男更强。而肖敏敏的另一个身份是狐族公主,唐嵶川另一个身份则是魔族少主。他们二人之间有着杀父之仇,肖敏敏原来是为了杀了唐嵶川而踏入仙途!好一个虐恋情深(抹泪)。 而任薇,还是那个心机嫡女任薇,主要负责在男女主副本刷到人间的时候碰巧救下肖敏敏母亲,自己反被蛇妖抓走,又因肖敏敏从天而降的拯救而爱上她,此后充当男女主感情的试金石。 ③在耽美穿书文《一剪清心》中,男主受邢秋越穿成了《一剑倾心》中的忘尘仙尊,从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木头美人变成了活泼可爱的小太阳,俘获宗门上下所有男人芳心,并与二徒弟季祉辰(肖敏敏师弟)展开一段香艳的爱情故事。 可怜宗门上下,居然只剩唐嵶川一个直男,还是个魔。 你们仙门没救了。 至于任薇,在这段耽美爱情故事里,充当了女配仙门大小姐今明凌的“爱宠”,被蹂躏一番之后,爱上了今明凌。以至于被男配宗照锦救出时,任薇反而记恨上了对方,还逮着机会就给他下毒,终于在男配一次次的包容中被打动,爱上了他,二人心意相通。 眼看着要过上好日子了,不出意外的话,就该出意外了。 任薇曾经的恶行被主角团一一揭露,为了证明自己对男配的一腔真心,她一刀扎进胸口,了结了自己。 回顾她的一生,难免唏嘘。 到底要多高的工资,才能配得上任薇这一趟颠沛流离。 拿着四番的待遇,干着一番的活。多写两个人物很难吗?连仙魔世界都非要逮着她一个凡人薅。为了这样乱七八糟,不,极有深度的三本书,她这次穿书要在世界里待四十年。 谢邀,感觉会工伤致死。 不可或缺的群演 躲在柱子后,任薇感觉自己腿都蹲麻了,男女主的战斗才终于进入尾声。 一抬头,她就和刚提上裤子的孟津言对上了视线。视线一转,她看见任娇娇的衣裙下摆还沾上了几缕白浊。 救命,我的眼睛! “薇姐姐……”任娇娇声音发着颤,这一声给任薇叫出一身鸡皮疙瘩。而孟津言则是在一旁勾起嘴角,眼中满是玩味。 妈的,最烦邪魅一笑的男的。 “娇娇妹妹,没想到你与世子相识。”凭借穿书多年的专业素养,任薇很快摆出端正的闺秀姿态,朝他们微微颔首。 现在当着男女主的面,任薇也不好接收原文细节,只是在记忆中,这里似乎还不到女配发现他们奸情的时候。 天知道她为什么一来就遇上活春宫,什么垃圾穿书系统。 至于现在,先装一下好了。 听任薇的意思,应该是没撞见他们在做什么。任娇娇刚要松一口气,孟津言却突然上前一步,眼中三分漫不经心七分试探,“薇妹妹来的正好,我正想询问令妹,你在何处呢。” 一个是薇妹妹,一个是令妹,狗男主又想拉本炮灰垫背。 任薇抿唇露出标准微笑,刚要想办法结束这段对话,丫鬟小梅就冲了过来。 “大小姐,夫人传话,让您赶去前厅。” 一刹住脚,小梅匆忙向一旁的孟津言行跪拜礼:“拜见安平世子。” 发觉到自己被忽视,任娇娇咬了咬唇,低头不语。但根据任薇的经验,女主此时应该是自卑或者伤心了。 “没有呢宿主,她现在恨不得杀了你。” 脑海中系统贱兮兮的声音响起,让任薇吓了一跳,她状似不经意瞥了眼身旁的男女主,“在气运子跟前你就敢蹦出来,是想让我任务失败是吧?” “没有没有~”系统的小光团在任薇脑海中飘来飘去,声音轻快:“因为这是个混合世界,气运子太多了,平均下来的气运也就没那么强了,我随时都可以出现在宿主身边哦~” 与孟津言拜别,跟在小梅身后,任薇接受着系统传来的资料,脑中浮现了一个巨大的省略号。 只能说不愧是古早言情小说,女主角的一切遭遇都是谈恋爱的铺垫。然而她受的所有苦难:被家中忽视,和孟津言幽会被发现招人嫉恨,乃至登上后位被其他妃子算计……这一笔笔全都记到了工具人任薇头上。 “为啥啊?工具人女配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系统采用官方解释:“因为女配同时在三本小说中担任恶人角色,为了显出女配的可恨,主角们都是非常讨厌女配的。” 任·背锅侠·薇无语:“就我这挠痒痒都不够格的恶行,我配得上‘恶人’一名吗?” “虽然德不配位,但能者多劳嘛。” “……你成语学的挺好。” 现在的时间线正进行到任娇娇与孟津言发生了关系的第五天,孟津言食髓知味,一边沉溺于任娇娇的肉体,一边怀疑她别有用心。直到孟津言被仇家掳走,任娇娇孤身犯险将他救了出来,他这才发觉到这个女人的真心。 “叮,项目一,请宿主在三天后,将孟津言引到京郊,以便歹人下手。” “我和那些绑匪是一伙的?” 任薇不记得女配还有这样的戏份。 “不,你就是碰巧。” 得,真就是无情的走剧情工具。 走到前厅,任夫人正握着一个清秀少年的手,口中叮嘱不停。她抬眼,见任薇走了进来,手也仍未松开,朝任薇一笑: “薇儿,你表弟此次来京赴考,离春闱还有几日,便在府上住下了。我思来想去,家中属你最得夫子夸奖,想来能与表弟对谈二句,这几日,就劳你照拂一番了。” 少年长身玉立,一派文人气质,他朝任薇抬手作揖,乖顺叫道:“劳烦表姐了。” “表弟客气了。” 任薇面上笑得温和,心里却已经和系统八卦起来了。 “啧啧,这就是男三号冯俊生,和孟津言这种泰迪男比倒是要顺眼点,但是他还在备考,就算考上了,将来也只能当男主的手下啊。” 系统叹息:“到底只是男三,他要是权势更高,那肯定就抬他做男主了。” “也是,唉,在这个狗屁世界里,女主也只是男主建功立业后的奖励罢了。” “滴,ooc警告,工资倒扣五十元。宿主现在是世家大小姐,请注意言辞。” 呵呵,贷款上班。 呵呵,傻逼世界。 摸鱼不成反加班 结束一顿脸都笑僵的饭局,任薇为了维持闺秀的人设,小碎步几乎走出火了。小梅跟在她身后,眼见着自家端庄秀丽的小姐两条腿捯饬地飞快,眨眼间就走出去半截长廊了。 小姐在急什么? 推开房门,任薇朝身后追的气喘吁吁的小梅点了点头,端的是一派平易近人:“小梅,今夜不用伺候我,早些休息吧。” 急什么,当然是急着躺平。 摸鱼时间到! 现在就算是局长来了,她任薇也要躺在床上一直瘫到走剧情为止。 “宿主,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升职啊。”系统恨铁不成钢,它是新来的还在带炮灰组也就算了,任薇的工龄长达五年,还在炮灰组,如果再不手握一部代表作,真的就是飞升无望了。 “哎呀,急什么。”任薇从系统那找出俄罗斯方块,当即玩了起来。 “人家都已经当上恶毒女配了,你还在当戏份少的可怜的工具人,你难道不羡慕吗?” “不羡慕啊,”任薇单手操作,旋转方块,“有主角就会有配角,我接受我的平庸,也乐在其中。” “可是,可是人往高处走!”系统火速从数据库中调出了这句劝诫语,试图说动它这毫无上进心的搭档。 任薇想混吃等死,它初入职场,可还是想升级的呢。 任薇又扒拉出开心消消乐,翘起了二郎腿,“安心啦,该做的任务我一个都不少你。” 虽然系统本意如此,可听着任薇这么一说,又忽然有些羞愧了起来。 “我也希望宿主你能更好嘛。” 没想到这个小系统还知道安慰她,任薇翻了个身,笑道:“咱们肯定很默契,组织放心,穿书有咱。” 夜幕深沉,一弯明月悬在树梢,任薇和系统闲聊了一阵,都已经进入预备睡眠的状态。 “叮,项目一支线,请在十五分钟内阻止冯俊生夜探深闺。” 玩笑还没有开下去,不同于系统的机械音就乍然响起,打断了一人一统的温馨时光。 “那个……宿主,来任务了。” 见任薇嘴角拉平,满眼死寂,系统只能瑟瑟发抖,可怜巴巴,“薇薇,你刚刚说的,算话的吧?” 虽然怨气深重,但任薇还是很快出门往任娇娇房间赶去。 “这个臭傻逼,半夜往别人女孩子房间去干嘛?他是变态吗?” “宿主猜对了,他确实是个变态。”系统十分敬业地调出影像资料,“他本性十分偏执,早在三年前初次拜访时就盯上了娇弱可怜的任娇娇,今夜去找她,也是想行不轨之事。” 系统点到即止,不妨碍任薇浮想联翩。 除了第二个虐恋情深是清水文,另外两篇基本上就是肉文世界,除了女配任薇,全世界都在play。 主角吃肉,工具人喝西北风。 而且还是半夜三更的西北风。 任薇出门时穿的不多,因为脚程快,现在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被晚风一吹,只觉得后背发凉。 任娇娇房中并无光源,想必是已经睡下。任薇刚想凑近窗边看一看,脖颈处就吹来一阵热风,把她激得一个后撤步,直接踩上了身后人的脚尖。 “嘶——薇表姐怎么半夜在这?” 任薇一转头,只见这阴暗b脸上带笑,恶人先告状地问起了她。 “我担心娇娇妹妹睡得不好,所以过来看看。” 在系统的碎碎念下,任薇牢记不能ooc的指令,站直了身子,朝冯俊生微微一笑。然而她这话似乎并没有让冯俊生信服,他笑着,歪了歪头,十几岁少年人纤瘦的身躯靠了过来,带着一阵热气。 “是吗?” 是你爹的个大头鬼! 要不是你个神经病死变态半夜不睡想来爬人女主的床,老娘还在美美摸鱼呢,什么玩意儿还在你姑奶奶面前造次…… 听着任薇脑子里越骂越狠,系统抱成一团,十分担心自己的宿主装不下去。 但好在老油条的专业素养一流,任薇保持着开会时的状态,心里山呼海啸,脸上岁月静好。 “是啊,倒是表弟,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说完,任薇虚虚捂住嘴,眼中满是关切,“哎呀,娇娇妹妹的房间离得这么远,表弟应该不是散步过来的吧?” 正准备说散步的冯俊生嘴角的笑意一僵,刚要张嘴,任薇又立马打断。 “应该也不是迷路了吧?下午夫人明明带着转了一遍,表弟学问那么高,又聪敏,不会记不住路吧?” 系统不用想都知道,任薇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欠揍。 放屁,我表情真诚的很,这世上不会有比我更真诚的打工人了。 系统没想到任薇这也能看出来,再次缩成一团,不敢再动弹。 冯俊生的笑意几乎支撑不住,他才十五岁,身量比任薇没高出多少,脸上的婴儿肥也未能褪去,此时乍一撕去温润书生的伪装,反而多了几分成熟。 啧啧,阴暗小孩露出真面目了。 白眼练习生 “薇表姐说得对,不过我也是担心娇娇表姐睡得不好,所以过来看看。” 抄了任薇的答案后,冯俊生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任薇强忍住甩个白眼的冲动:“既然这样,那我们都回去吧。” 一直到盯着冯俊生进了房门,任薇这才关门,躺回了床上。见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系统悄悄探出头,翻遍了数据库都没找到该怎么安慰半夜起来加班的社畜。 “如果要安慰我,请给我加薪,谢谢。” “说起来原文里是谁来拦住冯俊生的,总不能真叫这个阴暗批得手了吧?” “当然没有啊,”系统狗腿地解释起来,“只是原文里这一事件出现在女主的回忆里,一笔带过,用以表达小白兔女主被男主男配争夺时的无助,并没有其他角色出现,所以才需要宿主来填补剧情逻辑。” 弥补逻辑? 这混乱的世界居然还有逻辑,真是开了眼了。 任家能发展宅斗剧情,靠的还是家世高,人丁旺。 大房一脉,任薇的父亲任秀林官至太仆卿,清正廉洁,又颇有几分迂腐,除了和早逝的通房生下任娇娇,膝下便只有任薇这一个女儿。 而二房一脉,是盘踞在京城的丝绸富商。这个二叔性淫好色,身边女人不断,林林总总有九个孩子,其中儿子都有七个。 大房二房互相看不起,大房骂二房贱商,二房笑大房穷官,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自打老夫人去年中风瘫痪,家中的嫌隙就更是无人可以开解了。 任薇作为大房嫡女,个性清冷高傲,其实从未将任娇娇这个妹妹放在眼里过。既然不放在眼里,也就不存在欺负女主的情节了。但奈何二房对她这幅清高模样很是不喜,又怕她将来攀了高枝,时常在外散播任薇霸凌庶女,欺负弟妹的谣言。 自从见到安平世子从大房的院子里出来后,更是变本加厉,把任薇说的活像个心机浪荡的母夜叉。 这些东西是系统告诉任薇的吗? 不,是阴暗小孩冯俊生。 “表姐,你别难过,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清秀少年蹙着眉,水润的眼睛微微上挑,“你明明十分关心娇娇表姐,不知道为什么外面非要说你欺师灭祖,欺弟霸妹,不守妇道,心机可恨。” 呵呵,这绝对是夹带私货了,而且你丫巴不得别人骂我骂得更狠吧。 任薇心里白眼翻上天,面上还是一派温婉体贴地缓缓给他磨着墨,只是垂下眼睫,叹气道:“没关系,外人如何看待并不重要,我问心无愧就好。” 要说这个女配也是够冤的,前期还没干坏事的时候就已经被这么多人讨厌了,更何况后期道德有了瑕疵的时候呢。 如果恶意已经被预设,那么她的每一步,无论正确与否,都只会在令人厌恶的路上越走越远。 “薇表姐这么好,怎么会有人讨厌你呢?” 冯俊生还在装模作样,就是想在任薇的心上再多扎几刀。 真是记仇,不让你祸害妇女,你就一副恨不得咬死我的样子,这点心眼子,要是在np文里估计能嫉妒身亡。 “是嘛,那表弟说说,我都好在哪里?”任薇给他磨墨的手不停,抬眼问道。 冯俊生到底是个人精,很快答道:“薇表姐气质温婉,蕙质兰心,又喜好诗书,自然是很好的。” 草,出题出到人家题库里去了。 任薇温婉一笑:“多谢表弟夸奖了。” 没想到她当真蠢到连他的刻薄之语都分辨不出来,冯俊生一时也有些愣住了。 只见任薇一手揽着袖袍,纤长玉润的手指握着纯黑的墨石缓缓转动着,侧过脸朝他一笑,窗外的阳光跃入室内,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微光,将这张素雅纯净的脸衬托得更加圣洁,不染纤尘。 冯俊生一直认为任秀林有眼无珠,居然撇开自己灵动可人的二女儿,把任薇这么一个木头一样的蠢货捧在手心,实在是愚蠢。 可这两日相处,他发现任薇虽然蠢笨,却似乎并没有那样死板无趣…… “表弟,墨汁滴上去了。” 冯俊生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居然盯着任薇发起呆,一种比烦躁更强的恼怒骤然生了出来。 为了压下这种异样的感觉,他不得不表现出更加厌恶的模样。 “薇表姐不用再跟着我了,”他放下笔,将刚刚被墨汁染坏的纸张拿起揉成一团,“我想表姐也应该有自己的追求,而不是只围着男子打转。” 踏出书房,任薇下意识抬手挡住自夕阳射出的刺目金光。 任劳任怨当了两天导游,小屁孩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讽刺她,活该当男三吃不上肉。 不过不得不说,冯俊生这么一推拒,倒是给了任薇做任务的机会。 明天就是孟津言被绑架的日子,她也终于要出府当诱饵了。 如果没失败的话还是蛮成功的 孟津言最近辗转反侧,心中总是念着任娇娇那柔弱可欺的模样,可上次被任薇撞个正着,也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多少。 越是思考,他反而越是对任娇娇产生了怀疑。 为了权力牺牲感情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若是求娶高门贵女,难免遭受帝王猜疑。为此,他需要挑选一位不够显眼,但能助他笼络人心的世子妃。 他选中了任薇。 任秀林虽然权势不大,可德高望重,颇受文臣推崇。而这酸腐文人独宠嫡女,如果得了任薇做夫人,他安平王府便能得到儒派的支持。但若是他与任娇娇的关系被揭发,任娇娇入府,他的计划也将付诸东流。 为什么中药那日任娇娇恰好就出现? 还是说,任娇娇本就是与那下药之人一伙的? 因着心中的猜忌,他这几日不仅没有再去找任娇娇,就连她送来的信件也看都没看就烧了,每日就是借寻花问柳之名排兵布阵。 任薇听着系统的汇报,只能叹一句:最毒男人心。 任娇娇自顾自走上了言情板块,以为自己和孟津言心意相通,甚至为他在外的浪荡名声而暗自垂泪。而孟津言那边还在扎根权谋,想着把任家拉入阵营呢。 理了理衣裙,任薇起身就往城门走去。 她今天一早沐浴更衣,换上了一套玉兰暗纹的素白衣裙,将小白花气质发挥到极致,拜别了冯俊生的臭脸,带着小梅出门采买笔墨纸砚。 小梅被支开后,她就一直在青楼对面的茶馆里坐着,等待孟津言发现自己。 “宿主,孟津言就在你身后十米远。” 系统实时汇报。 接下来就只剩把他引到京郊了。 任薇再次朝路边盯着她看的路人微微一笑,果然把对方吓得面露惊恐,连连后退。 “哇,咱卑微工具人的名声是真臭啊。” “没办法,二房一直坚持抹黑,再加上原主养在深闺,外界便都当了真,以为原主心如蛇蝎。” “哼,只有二房在抹黑?孟津言怕是没少为女配身上的流言添砖加瓦。” 任薇这话一出,系统匆忙去翻阅原着,终于在番外中找到了证据。 【孟津言知道任娇娇还在为他曾求娶过姐姐任薇不痛快,将人抱在怀中一顿疼爱后开口解释道:“我不仅从没爱过任薇,就连当年外界关于她的谣言,也都是我派人散播出去的。” “真的?” 任娇娇眼角通红,乖乖地看着孟津言,令他心软不已。 “傻瓜,我早知道她待你不好,所以才派人坏她名声,以便日后迎娶你这个小笨蛋啊。” 二人耳鬓厮磨,又免不了一番甜蜜。孟津言含住任娇娇的——】 “打住!有话好好说,别放原文!” 任薇可不想以炮灰身份搁这看男女主的火热小黄文,一穿来就看活春宫的事情都还没找系统算账呢,现在还敢看原文,她不要命了? 说来说去,这些情节设置的终极目的,还是为了让她当任娇娇的对照组,也便于后期任家放弃原主,让任娇娇嫁入安平王府,完成古言甜宠文女主的宿命。 一个深得民心人见人爱,一个欺男霸女恶名远扬,正常人都选前者。 麻了,工具人命真贱。 孟津言刚看完密报,一转头就见到了坐在对面茶馆的任薇。 周围人的目光或探究,或鄙夷,但她只是垂着眼,安静地听着馆中说书人的戏文,仿佛从不在意那些眼神。 苏世独立,横而不流。 这任家大小姐,皮相气质倒是极好的。 见她起身离开,孟津言下意识就跟了上去。 监视着悄悄跟在任薇身后的孟津言,系统忍不住发出疑问:“宿主你怎么知道什么都不做,他也一定会跟上来?” 任薇走出城门,抬头望了望天,径直朝京郊走去,“你也说了,原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加上孟津言对任家有所图,猛地一下撞见任家大小姐出门,肯定是要跟着一探究竟的。” 见任薇分析的头头是道,系统忽然有了抱上大腿的感觉。 三月正是春桃芳菲尽露之时,任薇显然就是来京郊这片桃花林赏花的,不过只是赏花,为何她独自一人,连婢女都没有带? 孟津言还没想明白,后颈就传来一阵剧痛,失去了意识。 “恭喜宿主!项目一完成!”系统在任薇脑中发出一阵欢呼,还伴有烟花炸开,可以说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了。 “好,可以下班——”任薇回过头,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脑海中系统刺耳的尖叫: “宿主小心!” 踩晕直男(上) 炮灰逆袭第一步:剧情发展与原书不同。 这是穿书女配文中常见的套路,如果不是“宿主有生命危险”几个大字疯狂在脑子里刷屏的话,任薇或许也以为自己能走上逆袭之路了。 “宿主,绑匪们给孟津言下了致死的烈性春药!” 弱小的系统被吓得不行,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任薇此时也头昏脑涨,晃了晃脑袋,“什么情况,给孟津言下了春药关我什么事,为什么我会有生命危险?” “不是啊!”系统飙泪,“原剧情会由任娇娇赶来为孟津言解毒,宿主并不在场,可现在宿主在场,孟津言有98%的概率会对宿主下手!” “宿主没有女主体质,会被草死的!” ? 穿书暂停,我要杀人。 而且系统你什么时候这么狂野了? 眼前一片漆黑,随着意识逐渐清晰,任薇听见身前沉重的呼吸声。 她本能地想往后退,没挪两下,后背就已经抵到了墙角。 “系统,这可是你们剧情判断的失误,赶紧给我把绳子解开!” 退无可退,等待系统帮她解开束缚的片刻,一根灼热的坚硬贴上了她的小腿。尽管隔着层层衣裙,她依旧能感觉到。 孟津言这个傻逼居然在用那玩意儿蹭她的腿! 滚啊! 在绳子解开的瞬间,任薇一个抬腿试图将孟津言踢开。然而,孟津言发出的不是痛呼,而是一声旖旎至极的哼喘。 他爹的,居然让他爽到了。 又加上一脚,任薇直接把他踹倒在地。因为被堵在了墙角,她只能跨过孟津言,然而腿刚迈出去,就受到一阵阻力。 “别……别走……” 他的声音含糊,像是隐忍到了极致。 随着对黑暗的习惯,任薇已经恢复了部分视力。她低头,发现孟津言居然张嘴咬住了她的裙摆。 “垃圾系统,快把他搞晕,不然我亲自把他打晕。” “呜呜呜宿主,他是男主,”系统哭唧唧,“我控制不了他啊呜呜呜。”它话刚说完,就看见任薇一脚踩在了孟津言的脸上。 踩了一脚,又一脚。 没想到任薇居然真的动手开始揍男主,系统听了都肉疼。 然而等到任薇腿都酸了,孟津言也只是松了口,依旧没有昏迷,甚至还在哼哼唧唧地往她的脚背上贴。 “怎么回事,他怎么这么抗揍!”任薇堪称气急败坏。 系统弱弱开口:“宿主,原剧情是天道规则一样的存在,在这个事件里,他一定要撑到发生关系。” “所以呢?”任薇总觉得系统话里有话。 “就是,宿主可以取代女主的位置,主动和男主发生关系,这样既没有违背规则,宿主还有机会成为新的女主,达成炮灰逆袭的成就!”系统熟读局里前辈们的经验帖,越说越觉得任薇很有机会咸鱼大翻身,声音都激动了起来。 “我这样做就不算ooc,不扣我工资了?” “这是在原主戏份之外的情节啊,而且还是为了救男主,当然不算ooc!” 任薇笑道:“哦,天道只保佑男主解毒活下来,女主是谁并不重要是吧?” 系统有些不明白任薇为什么冷了脸,但还是如实给出了答案:“根据数据库中登记在案的书籍,规则庇护的确更常作用于男主身上。” 任薇又笑了:“明白。” 说完,她直接一脚蹬在了孟津言下身,终于如愿听见一声痛哼,把脑海中原本豪情万丈的系统都给吓傻了。 “任娇娇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吧?” 系统还在傻眼:“来,来倒是来了,但还要约一刻时间才能到,如果这期间男主没能纾解一次,他就会吐血身亡……” “放心,任务不会失败,但很抱歉,我没兴趣成为女主。”说着,任薇加大了力气,踩着脚下硬挺的物什重重碾磨起来。系统看的心惊肉跳,生怕任薇就这么给男主踩萎了,然而出乎意料的,孟津言脸上的红晕更甚,甚至摊开身体,任由任薇踩弄,脖颈青筋乍现,喉结上下滑动。 “呃啊……嗯……” 一句呻吟,千回百转。 察觉到脚下的肉棍在抵着她的鞋底蹭动,任薇冷冷嗤笑一声,“孟津言,你是发情的畜生吗?” 发情的畜生? 不,他是安平世子,还会是坐拥天下的君王。 “说啊,你是不是畜生?” 不,他是王储,是贵人。 女声轻盈空灵,如同哼唱童谣一样轻快,她笑着又说了一遍:“孟津言,你是畜生啊。” 力度越来越大,可在疼痛之外,孟津言更多地感到了难言的愉悦。好似踩在他性器上的不是冰冷的死物,而是少女赤裸温软的脚掌,不断摩擦。从圆润的顶端到衔接的系带,似乎都被她柔软的肌肤抚摸过。 “说呀,孟津言,说你是畜生呀。” 踩晕直男(下) 眼泪和口水不断流出,孟津言费力睁开黏腻在一起的眼皮。在一片黑暗中,任薇一身白衣仿佛闪着微光,她的衣衫微乱,长发垂在胸前随着她碾弄的动作轻轻摇摆,漂亮又天真。 明明可以解开他身上的束缚,却只高高在上地看着他扭曲。而那张向来温和无波的脸上,更是带着恶劣的笑意。 观音相,蛇蝎心。 “说呀。” “说呀孟津言。” 蛇蝎幻化成了观音,引诱他说出羞辱自己的话,可他听见自己嘶哑到极致的声音从紧绷的咽喉中挤出: “我是畜生……” 他好像忽然被摄走了心魄,只知道追逐着由她带来的欢愉与痛苦。硬得发痛的性器不自觉向上顶弄,胯部的衣衫都被渗出的水液打湿了一片,他在这种湿润中,甚至能通过性器感受到任薇鞋底的花纹。 任薇忽然移开了脚,脚尖虚虚地点在孟津言的胸口,带着他的衣衫抚弄起了他胸前的两点,她笑眯眯的:“谁是畜生?” 下身胀痛,胸口酥麻。 孟津言望着任薇的脸,挣扎着想要支起身子,可还没起来,就被任薇踩着脸压倒。 “我,我要……” 他已经控制不住,忍不住扭动着身体,想要让下身靠近任薇的另一条腿。还未贴上,任薇就躲开了——甚至移开了踩在他脸上的脚。 她依旧是不染尘埃的,冷眼旁观着他的渴求。 “我是畜生……孟津言是畜生,孟津言是畜生……”身上强烈的灼烧感和空虚感逼疯了他,他终于把自己的全部都献祭,向冷血的蛇蝎祈求垂怜。 在孟津言面容扭曲,涕泗横流时,任薇一脚踩到了他胀硬到了极致的孽根上。这一脚显然用了全力,孟津言被踩得弓起了身体,窒息般地急促呼吸起来。 “宿主!”一直瑟缩着不敢作声的系统终于忍不住,“你这样可能会让他憋死的,男主死了我们可就失败了!” “嗯?”任薇抬开脚,笑了起来,“哪有,他不是爽的很吗?” 孟津言的衣衫在地上磋磨得一团糟,面色涨红,双眼迷离,胯前的布料更是被大片水渍浸透,此时性器将湿润的布料高高顶起,正颤抖着一股一股地往外渗着白浊。 像是被玩坏的破布娃娃。 系统忽然被自己想到的这句话给惊吓到差点呕吐。 “这烈性春药,确实够烈的。”任薇淡定点评。 系统的下巴还没能收回来:这可是男主啊,怎么会被宿主一个炮灰工具人玩成这个惨样子?! “任娇娇要到了吧?” 任薇嫌弃地把鞋底在地上蹭了好几下,得了系统肯定的回答,翻身就往窗户上爬。 “都绑架人了,还整个这么矮的窗户,还不派人守着,生怕别人逃不出来是吧?”站在屋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任薇忍不住吐槽起来。 “毕竟这里还要有男女主苟合被人撞见的戏份,而且女主也得翻窗进去,窗户是必需的……” “他们怎么老被人看见,全世界都是他们play中的一环是吗?” 任薇自然地躲到了这个破土砖屋的背后,安静等着剧情发展,完全不像是刚把男主狠狠羞辱了一番的恶女。 不出片刻,果然听见任娇娇的一声惊呼,紧接着就是男女的情动交缠声。 “他们do的也太吵了,”蹲在墙角的任薇面露难色,“为了防止我的耳朵瞎掉,赶紧给我放点音乐。” “放什么?” “就放《一直很安静》吧,你有抠抠音乐会员吗?我要听原版。” 当震惊成为习惯,系统的下巴就会持续性脱臼。 “……” “有吗?” “宿主稍等,我先看个广告。” 远看群英荟萃 系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屋内孟津言和任娇娇打得火热,任薇和系统就蹲在屋外听歌。眼瞅着任薇都听到了《彩云之南》,系统终于忍不住暂停歌曲。 “宿主,你刚刚那样的行为太危险了。”复盘了一遍任薇的操作,它决定教育教育这个混子前辈,“要是男主恢复之后报复你,接下来的任务可怎么完成?你还有两本书的戏份还没有开始呢!” 见任薇陷入沉思,系统老泪纵横:这个家,没了本系统得散。 “他没空报复我,”沉默片刻,任薇翻出了原书,“你看,男主接下来直到春闱结束都会非常忙碌,然后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还有我和他的对手戏,他没法杀了我啊。” 正如任薇所言,她接下来的戏份高度密集,只要天道规则还在运转,男主就没机会杀她。 “宿主,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一切?”系统还是太年轻,完全比不上职场老油条的游刃有余。 “没有没有,原文都没写他们在此处翻云覆雨一场的具体原因,我又怎么可能猜到孟津言身为高贵的男主居然会中这种不做爱就会死的春药呢。” 系统:怀疑宿主在阴阳怪气,但没有证据。 屋子里云雨渐歇,不远处也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 哦吼!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是《一剑倾心》的主角方阵! 看!她轻灵飘逸,乌发雪肤腿还长。 看!她身量高挑,面若冠玉腿也长。 看!他娇小可爱—— ?怎么男主是里面最矮的?这不符合言情设定啊。 “宿主,主角团是为了绞杀作恶多端的蛇妖才下山修行的,他们追踪着蛇妖的痕迹来到了京城。同时为了不被蛇妖发现,一路变换造型,现在正好轮到男主男配女装,女主男装。” 随着他们走近,任薇这才看清他们的脸。 系统贴心指认:“紫色衣裙的是男主唐嵶川,蓝色衣裙的是男配季祉辰,最后青黑衣衫的是女主肖敏敏。” 总感觉,季祉辰这名字有点耳熟。 “男配同时还是耽美穿书文《一剪清心》的主角攻呀,只是此时还没有到这本书开场,所以季祉辰还在和师姐肖敏敏一起下山除妖。” 跺了跺有点发麻的腿脚,任薇起身看着他们。 要说为什么他们没有看见任薇? 当然是因为原剧情这里根本就没有她,所以她理所应当地让系统给她隐身作为补偿了。 季祉辰穿着层层迭迭的女式衣裙,行走的幅度也刻意缩小,再配上一张漂亮清纯的脸,除开那副清透但略微沙哑的嗓音,单从外形看来还真是个美女。 嗯……感觉他有当女装攻的潜质呢。 他提着裙摆,见这破屋的木门已经锁上,只好凑到窗户处,想要与屋内人交涉一番,借地休憩片刻。 然而刚凑过去看了一眼,他便满脸通红地退开了。 “怎么了?” 肖敏敏一身青黑长衫,容色清丽,暗红腰带上系着一块梭形美玉,青丝高高竖起,黑衣黑发配着一张芙蓉面,俨然是个俊俏小郎君。她见季祉辰退开,便向前走了几步,然而还未走近,一声娇吟传出,让她定住了身。 三人这么面面相觑着,还是一旁抱着手臂的唐嵶川甜甜一笑:“敏敏,这屋子的主人似乎不太方便呢。” 他这一嗓子并没有压低音量,刚刚恢复神智的孟津言瞬间惊醒,大声呵斥道:“是谁在外面!” 他的目光很快聚焦到窗户上,与一个眼中满是戏谑的妖艳女子对上了视线。 肚兜都还未穿好的任娇娇听见身旁人的一声惊呵,也吓得尖叫一声。 “叮,剧情线修正完毕。” 确认了“苟合被撞见”情节的完成,任薇作为工具人的项目一也算是结项了。长吁一口气,还在隐身状态的任薇开始闲散地往回走。 可不知是否是错觉,任薇回过头,与季祉辰正对上了视线。 季祉辰似乎也只是随意扫视,脸上的红晕都还未消。算了,大概是她的错觉吧。 又走到了刚刚路过的桃花林,一阵疾风拂过,落英缤纷,春色渐浓。 任薇侧过头,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感慨,伴随着系统的提醒,冯俊生已经迎面向她奔了过来。 “宿主,冯俊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所以你的隐身对他无效啊啊啊。” 肩膀被猛地抓住,任薇被他撞得一个踉跄,整个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对其他角色没用还好意思叫隐身功能?! “你把娇娇表姐带去哪里了?”冯俊生呼吸急促,眼睫向下压,在眼下投出一片阴翳,更显乖戾,“说啊!” 今日任薇一早与他告别出门,可日头已过两个时辰,眼见着小梅都回来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上前询问。 “小姐说天气好,想去看看桃花,纸砚太重带着不便,就叫我送回来。” 若是觉得笔墨纸砚沉重,大可以先在店中暂时寄存,她一个鲜少出门的弱女子,一个人敢往城郊桃花林去,想必是早有计划。 下意识地,他去寻了任娇娇,果然不在。 这一次自从他来到任府,任薇就总陪着他,亏他还以为这个女人并没有那么可恶,原来是为了麻痹他。 “娇娇表姐就是跟着你出门的吧,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他一点没收力气,任薇被他抓着肩膀晃了这么几下,感觉脑浆都要被摇匀了。 “她可是你的妹妹,你怎能如此恶毒!” 她刚要说话,小梅也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一把护在任薇身前,大叫道:“表少爷,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大小姐!” 小梅的衷心任薇很感动,可她这么猛地一脚踩了过来,任薇感动之余还觉得脚趾好痛。 “表弟,你在说什么啊,我就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看看桃花而已啊。” 牢记人设,任薇不动声色地推开小梅,就着痛出来的泪花,无辜低泣起来,“我知道表弟一直都很关心娇娇妹妹,但为什么要这样无缘无故地冤枉我。” 小梅知道自家小姐性子柔弱,一股英雄救美的豪情壮志油然而生,急忙扶住自家满眼含泪的小姐,忿忿道:“表少爷,您在府上盘问时我就说过了,我们小姐谨遵夫人叮嘱,这几日陪着您,根本没有见过二小姐。” “您跑得这么快,我还以为您是关心我们小姐,”说着说着,小梅也委屈地掉起泪来,“原来是质问来了!” 小梅才十四岁,哭起来泪珠大滴大滴往下掉,看的任薇都鼻酸了。 小梅,你是我的神啊! 一主一仆都泪眼汪汪,冯俊生站在他们,忽然如芒在背。 他确实是太急了,不分青红皂白就怀疑任薇,可任娇娇在府上的处境如此艰难,与任薇的冷眼旁观脱不了干系。早在来京城前,他就收到任娇娇书信,信中就提到府上家丁将她引去青楼,害得她差点失身。 字字泣血,让冯俊生不仅对任府上下满是厌恶,对无动于衷的任薇更是满心厌烦。 这次任娇娇消失,又恰逢任薇突然出府,他难免怀疑是她刻意引诱。 冯俊生这可就冤枉人了,女配的人设就是谁也不在乎,连爱上孟津言都堪称突然,和任娇娇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虽然任薇确实知道任娇娇会来,但这也不是她造成的结果啊。 “任薇!” 又是一声怒喝。 系统心想:破布娃娃孟津言来了。 --------- 三本书在一个时间线,随时随地修罗场(*^▽^*) 写到这里,我还是要再排雷一次:女主只爱自己,所以管这些人是什么小可怜美强惨,薇薇都是只走自己的路,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近看萝卜开会 “任薇!” 孟津言此时走路都还需要被任娇娇搀着手臂,可声音依旧是震天响。 被下了这样烈的药,还被几个道宗人士给撞见了,孟津言只觉得自己的脸被人揪下来丢在地上踩。 清醒后,抱着怀中娇软的任娇娇,他更怀疑被任薇羞辱是自己的幻觉了。可此时被人扶着摇摇摆摆地走到桃花林,居然又看见任薇。 她还是那一身白衣,可回过头时,一双泪眼满是震惊。 那些辱骂的话,对上她可怜的模样,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世子殿下。” 尽管眼角通红,任薇还是端庄地向他行礼,起身时,一滴晶莹的泪珠自眼睫滑下,柔弱无力。 “薇姐姐,你,你怎么在这。”任娇娇一见孟津言的目光落在了任薇身上,忽的有种莫名的慌乱,没忍住揪着衣襟,颤巍巍地叫出声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娇娇妹妹,”眼泪又顺着莹白的脸颊滑落,任薇咬着唇,“原来你和世子殿下在一起,表弟很是担心你。” 因她这一句话,众人的目光这才落到刚刚就杵在一旁的冯俊生脸上。 “刚刚从家仆处得知娇娇表姐无故失踪,心中焦急才找了过来,”少年面色苍白,虽模样文弱,说话倒是冷厉干脆,“娇娇表姐有世子殿下护佑,我就放心了。” 听到前半句时,任娇娇心中还有几分甜蜜,可他后半句一出来,她的心忽然就凉了半截。 他看出来了。 冯俊生知道她和孟津言有牵扯了。 欣赏着冯俊生和任娇娇两个人的眼神官司,任薇心道:这是女主养鱼翻了车? “放心,冯俊生个性偏执,发现女主的背叛,他只会更加疯狂,不择手段地争夺她。” “那剧情里女主也不是在这翻车的啊,不会影响后文吗?” 原本吃瓜吃的津津有味的系统一听任薇这话,慌慌忙忙就翻起了三本原着。 孟津言见任薇神色坦然,紧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薇妹妹是一直在此处赏花?” “正是,不过天气太好,我不知不觉在树下睡着了,刚刚才醒来。” 他依旧不死心,试图从任薇脸上看出谎言的痕迹,可她只是端庄地微笑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甚至还能反将他一军: “世子殿下和娇娇妹妹也是一起来赏花的?” 一听这话,任娇娇有些慌了。 她的肚兜被孟津言扯坏了系带,此时只能用手虚虚挡住胸前,配上嫣红下垂的眼尾,咬着唇怯怯地抬眼望向孟津言,实在是让人心生怜爱。 任娇娇心思敏感,知道孟津言志向远大,此时还不能暴露他们的关系。 可心中仍难免存有期待: 她与孟津言相知相爱,又一同经历了这么多,在外人面前,他是否也会给她些许偏爱呢? “碰巧遇到罢了。”孟津言毫不迟疑,眼也不眨,只是瞪着任薇。 果然如此。 他只是想到自己可能被任薇玩弄过就一腔怒火,丝毫没有注意到任娇娇黯淡又心碎的模样。 “哦——”任薇秀眉轻挑,如同玩笑一般:“我看你们衣衫散乱,差点以为你们是先去玩了点什么别的呢。” 这话一出,气氛陡然诡异起来。 在众人都哽住的时候,她终于转移了话题,看向跟在孟津言身后的三人,“小女任薇,这是我的侍女小梅,表弟冯俊生,只是不知诸位是——” 肖敏敏站了出来。 “鄙人道霄宗弟子肖敏敏,这是我的师弟季祉辰,道友唐嵶川,”双手作揖,她微微抬头,眼神坚定,“我们此次奉师命下山拔除邪祟,路上偶遇安平世子,听世子所言,京城中确有怪力乱神之象,可能要为此叨扰各位了,望海涵。” 哇偶,这女主真帅。 “原来是道宗中人,能有诸位维护苍生,是我等凡世俗人之幸,何来叨扰一谈。”视线轻盈地从着装奇特的三人身上掠过,任薇面露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温和有礼的模样,“既要拔除妖祟,不知诸位可有住处?暂住任府如何?” 任薇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他:这些人都看到了他这么多丑事,怎么能放到别处去,当然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最安全。 “不必了,”孟津言抢在肖敏敏之前开了口,“既是为了百姓,理应由我王室招待,道霄宗的诸位贵人便来我安平王府吧。” 回来的路上,任薇都装出一副伤心的模样,不与任何人有眼神接触。冯俊生要开口也被小梅怨怼的眼神给逼了回去,让她成功混完了和主角相处的时间。 “宿主牛逼!”第二组主角成功入住安平王府,系统没想到这样也能让任薇把剧情圆回正轨,只能发出惊叹。 回到房间,任薇打了打哈欠,嫌弃地把沾上了孟津言口水的衣服和鞋子扔掉,对系统的彩虹屁只是微微一笑。 废话,她摸鱼多年都没被抓住把柄,当然不是吃素的。 “说起来,冯俊生那边没问题吧?”作为一个男三号,莫名多了一条和男女主产生交集的剧情,总让人有些担忧。 系统信誓旦旦:“没问题,任娇娇过去三年一直与他有书信往来,他的感情已经积累够了,不会因为小事而动摇。而且他迟早会发现任娇娇在外养鱼的事实,并为此发疯。” “评估之后,判定今天的新增剧情不影响主线。” 不愧是女主,嘘寒问暖三年,铁树也得开花了,更何况是缺爱的阴暗小孩呢。只要不影响她打卡下班,随便他们怎么造。 “叮,项目二,请宿主在三日后冒名顶替女主,与首辅舒振桐产生交集。” 叫醒任薇的,不是梦想,而是大清早的任务提醒。 好了,鸽王男二要来了。 初遇鸽王 接下来的日子里,任薇都在躲着冯俊生。 就连任娇娇都见到了她两三回,可住处不过相隔半个院子的冯俊生一次都没见到过她。 “任薇这么骄傲,被表弟当成坏人吼了一顿,肯定是伤心到不想见人啊。” 看着任薇闲适地瘫在床上,系统腹诽:什么伤心,你根本就是想合法摸鱼吧。 不同于任薇的轻松,冯俊生内心却很是煎熬。 期间任娇娇来找过他,向他解释。 “我在府中境遇艰难,形单影只,你又忙于应试,难得能遇到像世子这样与我兴味相投的朋友,便走得近了些……”任娇娇捏着他的袖角,眼睛红红的,“俊生,你是理解我的,对吧?” 望着眼前一如既往可怜柔弱的少女,冯俊生却神思游离起来。他强撑着笑容,随意安慰了任娇娇几句,便打发走了她。 冯俊生的思绪实在有些乱了。 本以为自己会因为任娇娇与孟津言有来往而生气,可出乎意料的,望着她的眼泪,他满脑子都是任薇泪眼朦胧的模样。 自从那日起,他就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任薇。甚至有时只是午间小憩,她都会带着哭红的双眼入梦。 他要向她道歉。 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冯俊生,却一直在扑空,不管怎么精心规划都没能抓住任薇。 眼见着离春闱只剩三日,他逼迫自己静下心来。 待取得功名后再与她道歉吧。 他这样计划着。 原身的人设就是清冷端庄,所以任薇一直乐得躲在房间里混日子。直到剧情线来临,她不得不带着怨气出了门。 要说这男二这条线,其实本身和任薇关系不大。 只是任娇娇曾经在他落魄时向他施以援手,所以现在人家现在有权有势了,想来报恩,而任薇直接顶替了女主的恩名。 那是不是舒振桐为此和女主产生错位感情,大虐特虐? 不,并没有。 在这三本书里,任薇只需要牢记一点:工具人女配不管得到了什么,都只是给她的罪名添砖加瓦,实在的优待是绝不会给的。 所以男二哪怕误以为任薇是恩人,也只是许诺赠她黄金百两,此后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女主,甚至在知晓女主才是真正的恩人后,自扇巴掌数十下,顺带着助力女配被蛇妖抓走。 主打的就是一个好男人为自己的有眼无珠而忏悔。 不是啊大哥,你说是把任薇当成了恩人,连他妈的黄金百两也都是画饼而已,你什么都没有损失好吗? 而且这男二,之所以被任薇赐予鸽王称号,主要就是他不仅总是画饼,还老放女主鸽子。不管是灯会还是七夕,就连说好了探望生病的女主,他都总能被各种事情耽搁,丢下女主。 嘴上说着爱女主,却只索取女主付出的情感价值。就这样还能当男二,估计全靠位高权重这一优势了。 走在路上,任薇顶着路人厌恶的视线还得维持大小姐姿态脊背挺得笔直,心里已经恨不得给舒振桐扎小人了。 终于到了目的地:均巧楼。 这是京城有名的胭脂水粉铺子,还兼带着卖些手帕饰品,舒振桐正在此处调查,试图找到女主。 甫一迈进门,任薇就看见了站在老板娘身前的舒振桐。 不同于男主的天生高贵,舒振桐出身低贱,父母双亡,年幼时全靠捡食些剩饭剩菜得以存活。因着这样的经历,他多思远虑,比常人更为谨慎,笑面之下藏了无数毒针,草莽出身登上首辅之位,朝中竞无一人敢置喙。 在他生命的黑暗中,任娇娇就是那一束光。 后期孟津言登基,也多亏了他的辅佐。 眼前的男人一身棕白衣袍,乍一看不起眼,但腰带上佐以玉兰花纹,袖口领间均以金线走针,简约而不失贵气,堪称低调中的奢华。 怪不得说要送黄金,原来是个大富翁。 走近了,任薇才发现,舒振桐至少一米九。 不是吃剩饭剩菜长大的吗?居然还长这么高。 她本想等着老板娘看见她来主动搭话,这下被他这个大块头遮的严严实实,老板娘根本看不见她。 可偏偏舒振桐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她往左走,他就往左偏,她往右走,他就往右偏,来回几次,任薇都没能突围。 老板娘不开口,她怎么自然地引出她就是那个买走所有玉兰手帕的老主顾? 他们在这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不少路人的目光也投射到了任薇身上,更不利于她任务的进行了,系统也急得不行。 “姑娘可是要买些什么?”老板娘总算发现了任薇,熟练地扬起笑脸。 而舒振桐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挡了路,回过头,再低下头,朝任薇抱歉地笑了笑。 坦白来讲,舒振桐这个外形还是蛮不错的,唇红齿白,丰神俊朗,一张脸是标准的小白脸也就算了,衣服也撑得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应该是个有肌肉的练家子。 就是上面的金丝有点闪眼睛。 眨了眨眼,任薇开口道:“鸿娘,我还想再买几副手帕。” “姑娘……”鸿娘将任薇上下打量了一番,拍掌笑道:“任大小姐还是来买那玉兰手帕的?” “正是。” “哎呀,那玉兰手帕拢共也就五条,上次就让你一个人买完了,要不你再看看别的?” 任薇刚皱起眉,舒振桐忽然俯身道:“可否让在下见一见姑娘的手帕样式?” 直接提出要看人家姑娘的手帕,实在不能算是多么守礼的行为。 果不其然,任薇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这……” “任大小姐莫慌,这位可不是什么登徒子,”鸿娘眼珠一转,匆忙打圆场道:“这可是咱们当朝首辅舒大人,舒大人因公来盘查我这铺子里各类物品的销路,此时要看看那玉兰手帕,想必也是为此。” 听了这话,任薇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她从袖中抽出一片玉白的丝帕,双手递到舒振桐眼前,恭敬道:“小女无知,还请大人见谅,这便是小女往日所买的手帕了。” 莹白柔嫩的手心托举着一方丝帕,清甜的香气仿佛也从她白皙的手腕处蒸出,直击他的鼻尖。 她抬头,眉如远山青黛,眼如清波流转。 “任大小姐,可曾赠与过他人此手帕?” 来了来了,剧本上的台词出现了。 任薇点了点头,“过去确实有赠与过一位男子。” “有情人?” “不,只是萍水相逢。” 女配的这个冒领,其实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是一种叙事诡计,这手帕确实是她全买了,但买回去正巧碰见任娇娇,便也随意给了她一条。 并且在任娇娇将手帕赠与舒振桐的时间附近,女配也恰巧将手帕送给了一个倒在路边流鼻血的小男孩。 唉,为了让任薇成功冒领恩情,原着也挺努力了。 “原来如此,”舒振桐笑了,腰间的玉兰纹香囊轻轻摆动,“今日劳烦了任大小姐,改日舒某必登门道谢。” 从均巧楼出来时,任薇听见了系统音:“恭喜宿主,项目二完成!” 但是,怎么好像哪里不太对。 黄金百两去哪里了?怎么连口头承诺都没有了?! 阴暗小孩受挫 孟津言最近可谓是焦头烂额,一是不知为何京城已经有了他和任娇娇的风言风语,二是春闱揭榜,他得想办法塞自己人进去。礼部那些老学究,一个个犟得很! 偏偏家中也不得安宁,父亲安平王摔了一跤,至今昏迷不醒。 如此一来,他既没空去查证任薇那日的行为,也没空去安抚任娇娇。 任薇遇见舒振桐的次日,就是放榜的日子了。任秀林虽然忙碌,但对侄子冯俊生也是寄予厚望,大清早就遣人把大房二房子弟全给叫了起来。 这老爹,自己一个人焦虑不够,非得把大家搞过来一起焦虑。 任薇坐在那里悄悄打哈欠,冯俊生却是异常清醒,目光时刻不离地落在她身上。她已有十日未与他有过交集,赴考前一日,就连最不希望他考上的二房都来做做样子为他送行,任薇却借口头晕未来。 她一定是还在介怀那日他的无礼。 在场的人除了任薇都如坐针毡,任娇娇见冯俊生盯着任薇,心中更不是滋味。冯俊生虽然嘴上说并不介意她与孟津言来往,可这些日子里,无论她如何讨好他,他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她的确是同时笼络了好几个男子,可这样的时代下,女子只有依靠男人,父亲也不喜她,若是她再不想办法为自己寻个好人家,她难道要让她的孩子也过她这样的日子? 此时她甚至忍不住想:冯俊生要是落榜就好了。 锣鼓吹打的声音隐约顺着春风送入任府,任秀林站了起来,挤满了人的大堂中依旧无人敢出声,一片寂静。 “任大人,恭喜恭喜!” 直到抬着红牌子的人踏入那青黑的门槛,春天的声音才在锣鼓声中一并进来了。在这样的热闹中,所有人都簇拥在冯俊生身边。 “俊生,你可真是争气,”任夫人抹了抹泪,“妹妹去世的早,我总怜你孤单……” “现在说这些干什么?俊生现在可是进士及第,是探花郎!”任秀林胡子都翘起,眼中满是自豪。 “对,妹妹在天之灵,也算是得以慰藉了……” 任薇站在一旁看了一会,还是转身往房中去了。 这一日,任府宾客诸多,冯俊生穿上红袍,打马自城中走了一遭,名字便入了不少世家小姐的相亲册中。 热闹归热闹,但任薇穿书这么多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比起凑热闹,她还是更喜欢休息。 “薇表姐,你可在房中?”笃笃的敲门声后,是冯俊生有些颤抖的声音。 毕竟是喜事一桩,给他个面子,小小加个班吧。 任薇应了声,便起身开了房门。 “薇表姐……”他还穿着探花郎的衣服,绸带编成的大红花挂在胸前,倒是衬得他这张小脸挺顺眼。 “怎么了?” 等了几息,冯俊生依旧没开口,任薇便笑道:“恭喜表弟高中探花,表弟今日想必也累了,若是无事,不如好好休息。” “有!”他有些慌张,“我有事想与表姐说的……” 任薇站着没动,等着他的下文。 “我是想来向表姐道歉,那日是我不经求证就责怪你,也是我不顾礼仪伤到了你。” 见任薇依旧只是静静看着他,他又急忙补充道:“娇娇表姐忽然一声不吭地消失了,而且她之前也差点发生意外,我那日只是急昏了头——” “冯俊生,”任薇头一回收起了扮演原主的那种微笑,冷冷打断了他,“你的确急昏了头。” “但你下意识地就将矛头对准了我。”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厌恶我,每个人都有讨厌的人,我也从未想过让讨厌我的人喜欢上我。” “既然讨厌我,那就离我远点。” 任薇表情淡淡,仿佛在说着无关痛痒的话。 没与她见面的这些日子里,冯俊生猜测过她会出现的反应。她或许会如往日一般以长姐的模样包容他,或许会嗔怪几句,或许会继续与他保持距离…… 可他唯独没想到,任薇会露出这样淡漠厌恶的模样。 “我不是故意的,我……” 他想说他并不是厌恶她,可偏偏事实如此。在此之前,他不是一直都讨厌任薇的吗? “我知道过去几日你能听我几句话,是因为娇娇妹妹。” 就冯俊生对原主那个厌恶程度,能听任夫人的话让任薇陪着,其实也全靠任娇娇拜托冯俊生拖住她。 任薇从一开始就从系统那知道了原因。 这对她并不算打击。 可冯俊生到嘴边的辩解之词,却就此堵住了。 是啊,他会对任薇改观靠的就是这几日的相处,可若不是任娇娇的乞求,他根本不会靠近任薇,更别提去了解她。 冯俊生离开时失魂落魄,探花郎的意气风发全然褪去。 系统看着这场面,试探着问任薇: “宿主,其实就算在原剧情中,原主也并没有因为冯俊生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你为什么好像很讨厌他?” 任薇知道,从系统的角度,冯俊生顶多算是个嘴巴臭的小屁孩,不至于对他说出这么决绝的话。而且在她的扮演历史中,“被误解”,“被造谣”也根本算不上多么严重。 可痛苦本就无法比较,难道一定要她被伤到头破血流,失去一切,才有讨厌和怨恨的权利吗? 而且凭什么他道歉,任薇就一定要宽宏大量的原谅,就因为她是炮灰? “跟你说太多你也不懂,”任薇坐在床边,随意伸手拨弄着床帏上垂下的穗子,“讨厌一个人不是多么可怕的事。” “任娇娇冯俊生他们可以讨厌我,我当然也可以讨厌他们。” “更何况,我和冯俊生已经没有对手戏了,没用的男人罢了,嘻嘻。” …… “宿主你该不会是为了之后不和冯俊生说话才和他这么撕破脸吧?” “哎呀,被发现啦~” 系统:宿主太会摸鱼怎么办,在线等解答。 礼轻情也轻 舒振桐说要登门拜谢,任薇是全然没有放在心上的。 一个鸽王说要上门谢你,这谁信呢? 然而此时任秀林在一旁和舒振桐寒暄,任薇的眼睛却已经完全黏在了那几大箱黄金上。 豪啊,不愧是衣服镶金边的首辅大人! “令爱有恩于我,这点薄礼,也只是舒某人的一份心意罢了。” 这哪里是一点心意,要知道,任秀林的俸禄也就只够一家子人生存罢了,你以为任薇任娇娇她们是喜欢打扮得素净吗?是没钱啊! 舒振桐抬来的这几箱黄金,足够他们全府上下吃喝三年了。 “舒贤侄,薇儿若是帮了你什么,那也是她该做的,”任秀林绷直了脊背,正色道:“心意我们领了,谢礼却是不必了。” 你不要我要啊,任薇心中哀嚎。她在任府的安生日子也过不了几天了,等她开始走第二、三本书的剧情时,那叫一个颠沛流离。要是有钱,多少也能吃的好点。 “宿主,你之后都是在修仙界颠沛流离,人家的流通货币是灵石。” “对哦,可我还是好想要——” 推据了几个来回,舒振桐最终还是只能收回送出的礼物。任薇跟在他身侧送他离开时,看见了转角处任娇娇的一截衣袖。 她敲了敲系统:“任娇娇现在应该就已经猜到了我冒认恩情的事情吧,那舒振桐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根据正文加番外,舒振桐从一开始就心生怀疑,在孟津言即将求娶任娇娇时,从任娇娇处得知了真相,从而进入修罗场阶段。” 哇哦,还有修罗场,真刺激。 “从时间线来看,还有大概一个月才会到达这个剧情节点。” “好吧,那我现在还得厚着脸皮鸠占鹊巢啊。” 舒振桐步子大,为了适应与任薇一同行走,特意放慢了脚步。他一面走着,一面观察任薇。 他在那段低贱无助的时光里曾无数次受伤,只有一次,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女孩,向他伸出了手,用柔软的丝帕为他包扎了伤口。 此后,无数次煎熬时,他都靠着那方玉兰手帕撑了下来。 这位任家大小姐在京城中的名声极差,可当他走在她身边时,却能感觉到她根本不在意他。如果当真如传言所说,任薇多思善妒,长袖善舞,又怎么会对他毫无心思? “任大小姐日后若是有事相求,舒某人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临上马车前,舒振桐突然回过头说了这么一句。这个承诺可比原文中的“黄金百两”要重得多啊。 虽有些惊讶,任薇还是很快行礼道:“那就多谢舒大人了。” 这个舒振桐,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隐患。 “宿主,他安排了三个影卫监视你。” “……” 这就是对恩人的态度? 本以为任娇娇很快就会来兴师问罪,结果等了几天她也没什么动静,反倒是孟津言终于得了片刻闲暇,跑来作妖。 “薇妹妹,最近不似以前那般阴郁了。”孟津言端着茶杯也不喝,一个劲地试探任薇。 系统小声提醒:“宿主,支线剧情任务,你需要将自己精心绣制的香囊送给孟津言,然后暗示他在安平王妃寿宴上戴上它。” 任薇:明白。 任薇掏出了一个素色香囊。 系统:? “殿下,不说这些,”任薇捧着这个毫无花纹的暗绿色香囊递到孟津言身前,羞涩地低着头,“这是我绣了许久的香囊,想要送给殿下。” 看着眼前的简陋香囊,孟津言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这简陋的样子叫绣了许久……任薇是认真的吗? “我绣了许多回,可审视一番又总觉得配不上殿下,绣了拆,拆了绣,最后还是还是觉得它最原始的模样与殿下最为相称,”任薇语气真诚,脸色又有些羞愧,“殿下,不会嫌弃我的香囊吧?” 感觉不太对劲,但无法反驳的孟津言:“不会。” 系统:不愧是宿主,偷懒也可以蒙混过关。 谁要给这种傻逼绣香囊啊,鸡屎绿香囊配他,委屈的都是香囊。 “接下来就是暗示他戴上你送的香囊啦。” 勉强收下香囊,孟津言看着低眉顺眼的任薇,总是幻视她那个踩在他身上冷漠又狠毒的模样。 而且那日他解毒后,下身又肿又痛,差点要就此不能人道。如果是被任薇踩伤,那就解释得通了。 “薇妹妹,我最近总是梦见你,”孟津言凑近了些,小声道:“梦里的你对我很是冷漠,还用脚踩我。” 说完,他就锁定了任薇的脸。 只见任薇睁大了眼睛,很是惊讶,她也压低了声音,“真的吗?我怎么会这样对殿下,真实的我,只希望殿下能在王妃寿宴上佩戴我的香囊。” 孟津言:?她在说什么屁话? 他清了清嗓子,又道:“我觉得我好像生了一种病。” “什么病?殿下可是有何处难受?如果戴上我的香囊,想必会好许多。” “……” 到底是任薇太能装,还是一切真的是他的幻觉?孟津言凑得更近了,几乎贴到了任薇的耳边,“我似乎喜欢被人踩着的感觉,特别是梦里薇妹妹踩我的时候,我都格外开心。” 孟津言是存心钓她,他都说了他喜欢这样,如果任薇真的做过,大概率就要承认了——毕竟她对他,也很是积极热络。 闻言,任薇果然动容,她嘴巴开开合合,犹豫片刻,把声音压到最小:“想不到殿下还有此等爱好,放心,只要你在王妃寿宴上戴我的香囊,我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钓鱼不成反被威胁,孟津言几乎想原地扇自己两耳光。 系统:……说好的“暗示”呢? 任薇:暗示了啊,光明正大的暗示。 鸽王送礼 安平王妃寿宴临近,孟津言忙得昏天黑地,任娇娇整日不见人,而肖敏敏他们的除妖任务似乎也进行得如火如荼,边缘女配任薇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接着躺平。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除开舒振桐每隔两天就派人送礼扰她清闲这一点,日子还是很惬意的。 又一次听见房门口的脚步声,任薇躺在床上,想也没想地棒读道:“大人的好意小女心领了,只是任府家训如此,还请阁下传达给大人。” 本想敲门的冯俊生僵住了手,感到一种难言的烦躁。 他已经知道任薇不喜他,可就是控制不住地去想:只要他诚心改变态度,说不定任薇也能不再讨厌他。 就像他也不复当初那样厌恶任薇一样。 然而对他不苟言笑的任薇,在面对舒振桐时,却总能露出温和的笑颜。 一定是因为他首辅的地位,任薇才不得不与他虚以逶迤。 听见门外没了动静,任薇也没在意,正要翻身换个姿势躺,系统就出现了:“宿主,项目三要开始了呜呜呜。” 或许是受了任薇感染,系统最近也爱上了这种放养的状态,管他什么任务,及时行乐最重要。此时再次收到任务节点提示,一人一统只觉得恍如隔世,忍不住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中染上一抹淡淡的忧伤。 “叮,项目三:请在五日后的安平王妃寿宴上向孟津言表明心迹。” 嗯?之前不都是提前三天发布任务吗?怎么这次还提前了五天? 任薇很快就知道了原因:安平王前段时间从马上跌下伤的极重,昏迷了近一个月,可就在众人都以为他要就这么驾鹤西去时,老头子却忽然有了意识,没过几日,便已经恢复如常。此外,肖敏敏一行人也成功除去了在京中作乱多时的蛇妖,又恰逢王妃四十岁寿宴,可以说是三喜临门。 而天子知晓此事后,直接将这寿宴的等级升成了宫宴,宴请京中百余名官员及其家眷。 阵仗这么大,赴宴之人自然也需精心准备。 光是与任夫人一同准备贺礼和着装就耗去了任薇大半时间,直到寿宴前一天,她才终于从脚不沾地的忙碌中解脱。 任薇感觉自己四肢酸痛,一推开房门,却见到了一个镶着金边的木箱。 “宿主,是舒振桐送来的衣服!”系统搜查清楚之后,声音都带上了八卦的意味。 这个暴发户,又给她找事做。 “咦?他怎么给女主也送了一箱衣服……”系统嘀咕了两声,忽然尖叫一声,“啊!他本来就该给女主送的,你个炮灰怎么也有?!” 任薇:“你是系统你问我?” “小姐!”小梅一个箭步冲进了房间,喜上眉梢,“这一箱子衣服都是舒大人遣人送来的,舒大人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大好人。” 不对,舒振桐可不做无用之事。 - “任大小姐当真高兴?” “是,她试了大半夜的衣裙。” 听着影卫的汇报,舒振桐问完后沉默片刻,挥手便让他们退下,“继续盯着她。” 前几日还一个劲地劝孟津言戴上自己亲手绣的香囊,今日便为另一个男人送来的衣服而喜形于色。 看来任薇,也不过是个肤浅至极的女人罢了。 倒是她那个妹妹,还算是有点意思。 - 要不是小梅嚎了这么一嗓子,任薇和系统几乎都要忘记了:舒振桐这个鸡贼的家伙,在她的身边安插了三个影卫监视着她。 既然给任娇娇送了衣服,那说明他已经勾搭上女主了,至于还给她送,恐怕就是在试探她。 他爹的,这帮子人有完没完。你们的爱情想怎么折腾随你们,总要带上她是个什么意思,助兴吗? “宿主,原文里女配根本没收到衣服,你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啊。”弱小的系统急得团团转。 任薇自然地拿起箱中华贵的衣衫,抿嘴一笑就试了起来。 “当然是怎么讨人厌怎么来啊,毕竟我可是万人嫌女配。”任薇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把那一箱的衣服全试了一遍。 不得不说,舒振桐作为暴发户的审美还是不错的,基本上都是低调又不失优雅的款式,堪称古代版正装,可以适配所有正式场合。 别说出席寿宴,就算是出席男主男配们的葬礼,也是不成问题的。 - 第二日早上,任夫人就带着任薇和任娇娇进了宫。 任薇名声不好,不宜高调,因此只穿了一身鹅黄色祥云纹掐腰萝裙,头上的装饰也不多,主打的就是一个泯然众人。而任娇娇容貌娇俏可人,一身湖蓝色,与发间一套浅蓝的头面相呼应,亮眼又吸睛。 任夫人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不争气,奈何她常年吃斋礼佛,身子不行再无所出。但任薇既是太仆卿嫡女,总归能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家,也就随她去了。 “女主这可是舒振桐送的,全京城独一套呢。” 系统酸溜溜的,引得任薇都忍不住发笑。 “你笑什么,舒振桐送的衣服都那么好看,你怎么偏偏穿自己这套平平无奇的?而且要惹他嫌弃,不是更应该穿他送的衣服?” “这你就不懂了,”任薇坐在马车里,撑着脸看向窗外,“舒振桐已经对我不喜,所以就算我不穿他送的衣服,他也只会当我是欲擒故纵。” “而且今天我的戏份那么多,太显眼了不好行动,万一拖累了系统你可怎么办呀,对不对?” “也,也是哦……”被任薇这么一哄,系统立马站到了她的阵营,“不过宿主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的!我们可是最佳拍档!” - 任娇娇这几日频繁出门,果然偶遇了舒振桐。不过相识几日,他对她的欣赏就显而易见。昨夜他送来的华服,更是让她笃定:舒振桐已经对她动了心。 本以为任薇今日也会盛装出席,可没想到她只穿了这样堪称简单的一套,更像是为她作配的绿叶了。 就算冒认了恩情又如何? 属于她的,谁都夺不走。 - 这场寿宴中,任薇需要完成向孟津言表白的主线任务,以及揭发任娇娇与孟津言私通的支线剧情任务,可谓是任重而道远。 偏偏挑这个时候揭发,任薇是真担心皇帝一个不高兴要砍她脑袋。 宫宴的前奏,往往就是各个世家之间的相亲局。就连任薇这种传说中人品不怎么好的,也有几户人家来为自家儿子相看。 这让一向社恐的任夫人直接化身enfp,带着任薇左右逢源。 “任姑娘。” 好不容易逃出社交场合,任薇转过头,只见一个背着剑的黑衣男子。不再被女装束缚手脚,他整个人如刀剑般的单薄锋利感便显露无疑。 是季祉辰。 他似乎有些紧张,手垂在身侧握拳又张开了好几次,才终于说出了第二句话,“任姑娘还记得我吗?” 任薇刚要开口,季祉辰又很快自我介绍起来:“我是道霄宗忘尘仙尊座下弟子季祉辰,年十七,北域沧州人,”他说着,声音也抖了起来,“我,我会洗衣做饭,还会好好修行,争取三年内抵达金丹期……” 任薇的神色由从容逐渐变为疑惑。 他该不会…… “哦吼,”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宿主,他好像看上你了。” 薇?是任间扳手吗? 不能怪任薇自恋,而是季祉辰的这个状态和措辞,都实在太像是陷入爱情的毛头小子了。 但是这显然不对劲。 炮灰女配x耽美文大总攻,这是恐怖片吧。 系统原地表演一个喜极而泣:“宿主宿主宿主,求你了,这是你翻身的大好机会啊!现在还没有进入第三本书的时间线,所以季祉辰喜欢女生是很正常的!” “你冷静一点……”任薇感觉脑子里的系统几乎就是扯着嗓子在嚎,震得她脑仁痛。 然而季祉辰的报户口式搭讪,很快就被一个不速之客破坏了。 “姐姐似乎不太舒服,”冯俊生如今是翰林院编修,短短几个月身量也抽条了不少,他很快走到任薇身旁,将她护在身后,同时轻蔑地瞟了季祉辰一眼:“这位公子,还请不要再打扰我的姐姐。” 季祉辰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抓重点却很快,他下意识摸上了剑柄,“你叫任姑娘姐姐?可我记得你只是任姑娘的表弟。” “对啊,我确实是表弟,那你又是姐姐的什么人呢?”冯俊生朝季祉辰冷嘲热讽,转向任薇,却是一脸柔弱,“姐姐,他这种浪迹江湖的人,嘴巴最会骗人了,你可不要上当。” “你不要污蔑我,”季祉辰很快蹙着眉看向任薇,“任姑娘,我不会骗你,我是真心——” 仿佛生怕他说出那句话,冯俊生急忙打断道:“你说不会就不会?” 任薇何德何能,居然能让男主男配在这为她一个炮灰吵架——他们甚至都不属于一本书。 眼见着两人剑拔弩张,任薇选择先做任务。 “抱歉啊二位,我要去表白,就先走一步了,再见。” 系统、冯俊生、季祉辰:? 说完,她便像一尾灵巧的鱼,游入人群中,难以捕捉其身影,徒留冯俊生和季祉辰面面相觑。 “她刚刚说要去表白?” “好像是。” - 此时还未到晚宴开始,孟津言正躲在御花园假山中喘口气,任薇就忽然出现在假山旁,探头看向他。 “世子殿下,”她咧嘴一笑,堪称毛骨悚然,“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什么?” 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孟津言抬头看向她。 “我喜欢你。” 任薇说完,整个场面都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中。孟津言睁大了眼睛,虽说他早就猜到任薇可能对他有心思,但她现在这个表情,还有这个场景,都实在是太怪了。比起告白,更像是在恐吓他。 “世子殿下,您意下如何啊?” “我,我……”咽了咽口水,又想起那个被她玩弄的幻觉,孟津言决定还是先冷一冷她,反正哪怕他日后真娶了任薇,也是决计不会爱上这个怪女人的。 “抱歉,薇妹妹,我对你只是兄妹之情。” 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任薇很快就捂着脸跑开了。望着少女落荒而逃的背影,孟津言忽然觉得有些愧疚:任薇该不会为他的拒绝而伤心欲绝吧? 任薇:捂着脸不是抹泪,是怕笑得太明显。 “叮,项目三完成!” 然而这一次,系统却没能如往常一般高兴。 “宿主,你说要去表白,季祉辰因此放弃喜欢你了怎么办啊?”它还惦记着能勾搭上一个男主,直接飞升呢。 “那没办法啊,”任薇满不在乎,“向孟津言表白被拒,本来就是女配需要完成的剧情,而且就算我不这么说,他们也会知道:任家大小姐向安平世子求爱失败。” “怎么会呢?只要孟津言不说,谁知道你表白过啊。”系统话音刚落,席间的闲话声就传入任薇耳朵。 “诶,你知道吗?刚刚任大小姐向世子表白了!” “真的假的?她怎么表白的?” “据说是把世子堵在假山里,企图霸王硬上弓。” …… 周围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鹅黄色衣裙的女子身上,而当事人本人却神色自如地穿行在人群之中,她撇了撇嘴,“喏,我说的吧。” “你以为孟津言真有机会一个人待着啊,多的是吃瓜群众呢。” 听着周围越来越夸张的谣言版本,任薇神色不变,只是有点倒胃口。这些人把她也形容的也太霸道了,她强吻孟津言?想想都要恶心吐了好吗。 - 随着宾客陆陆续续入席,宴席也要开始了。 安平王妃端坐于上席,借着一盏盏点起的宫灯,任薇悄悄打量起了她。女人年至不惑,脸上已然有了岁月的痕迹,尽管着一身艳红华服,都难掩眉目间的疲态。不论谁与她交谈,她都是报以柔柔笑意,耐心又温和。 察觉到任薇的视线,她也是弯着眼朝她颔首微笑,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愠怒。 孟津言这种暴躁蠢狗居然是她的孩子,基因突变了? 任薇刚走到座位上,冯俊生就已经忍不住凑了过来。到底是年纪小藏不住心事,光是从他的眼睛里,任薇就看出了一张扇形统计图。 三分恼怒,三分同情,还有四分委屈。 “薇表姐,你,”他出声后,仿佛意识到什么,又压低了声音,“你当真向孟——世子殿下,表明心迹了?” 任薇并不想应付没戏份的男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他拒绝你了?”冯俊生强压着怒气,声线不稳。 “嗯。”任薇数了数自己桌上的盘子,发现她的桌上少了一份白玉糕。这些人听她的八卦就算了,上菜还给她缺斤少两的,也太过分了。 “你明知道他,他和娇娇表姐关系亲近。” “嗯嗯。” “而且京城也有传言说他和娇娇表姐暗通款曲。” “嗯嗯。” 一见到任薇这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冯俊生就更觉烦躁,他抓住了任薇的手腕,怒气翻涌,“任薇,我倒不知道你自轻自贱到此等地步——” “明知他对你无意,还要上赶着去表露心迹,惹人耻笑!” 自己吐槽角色行为是一码事,被别人说教可就是另一码事了。任薇抽回手,嫌恶地看向冯俊生,冷笑道: “我一直都是这样,表弟难道是第一天认识我?”她歪了歪头,笑容多了几分天真的意味,一字一句道: “还是说,表弟觉得说出自己心意是多么令人不堪的一件事?” 不,不要用这样冰冷的眼睛看着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冯俊生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盆冷水临头浇下,什么怒火,什么委屈,全都想不起来了,他颤抖着声音:“只是,只是他不是良配……” “哦?” 任薇敛起笑意,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世子殿下不是良配,莫非表弟你是?” “啊,说起来表弟以前也不见得对我这么关心,”她眨了眨眼,那张向来清冷端庄的面具好似裂开了一道缝隙,满满的恶意从中溢出,“怎么现在突然良心发现了?” 冯俊生被任薇一番话说的如遭雷劈,眼眶通红,伫立良久。 就当任薇以为他要发火时,他却低头道:“过去我听信了任娇娇的一面之词,对你产生了误会,可我现在知道我错了,也不会再这样了……我真的只是希望你能原谅我。” 怪罪她是因为担心任娇娇安危,误会她是因为受任娇娇蒙骗,他从头到尾都是干净的,甚至算得上是受害者之一,多好的一个男人啊。 任薇忽的嗤笑了一声,她说:“冯俊生,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如果我说,我确实是——”冯俊生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这些日夜的辗转反侧,患得患失,都是因为他已经对任薇起了心思。他甚至自己都不愿相信,他对自己曾经厌恶的女人动了心。 任薇柔软的面皮下藏着一颗冰冷的心,如果对她动心,就一定会被她嘲讽,被她唾弃,被她践踏全部的自尊。 这些都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不是吗? 可一颗心就是控制不住,不同于当初见到任娇娇那种循规蹈矩的爱护之情,而是一种将要脱轨的,理智的沉沦。 他甚至从对任薇的动心中,感受到了一种鲜活的生命力。 “打住。” 所有的丝竹声、交谈声、欢笑声都远去了,他看见任薇嫣红的唇瓣开合,他听见她说: “你知道的,我讨厌你。” 任薇按住脑子里嚎叫的系统,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温和疏离的模样,朝冯俊生点头微笑:“表弟,宴席要开始了。” ----------- 大家被食人族抓住,都默不作声,这时,食人族首领开口:“任薇不过是个没人爱的万人嫌炮灰。” 季祉辰唰地拔剑:“才不是,我超爱的!” 冯俊生嘤嘤嘤:“虽然她讨厌我,可是我还是喜欢她呜呜呜” 孟津言大吼:“她算什么炮灰,她都敢踩主角脸了!” 揭发,但赐婚 在任薇这二次受挫,阴暗小孩冯俊生心碎了一地,含着泪就转身离开。 “宿主,你明明就是万人迷嘛……”系统委屈巴巴,“凭你的魅力,拿下一个男主轻轻松松啊,不,别说一个,就算是全部男主也不成问题啊。” 还好刚刚要表白的只是一个男三,不然系统估计都要自杀威胁任薇答应了。 “万人迷倒是不至于啊,”任薇扫视了一圈,发现真就她的桌上少了道甜点,叹了口气道:“而且我一看就当不了NP文女主。” “为什么?宿主你的魅力很大的,不要妄自菲薄!” 任薇点了点头:“当然是因为这些人都配不上我。” 系统:…… 一人一统正侃大山呢,任薇的眼前忽然一黑。 真·物理眼前一黑。 一身黑衣的季祉辰端着一盘白玉糕径直放在了任薇面前,起身后,朝她腼腆一笑,“任姑娘,我看你桌上没有这个白色的糕点……” 他抬起纤长的眼睫,抿了抿唇道:“任姑娘不介意我把我的这份给你吧?” 也不知道他刚刚有没有看到任薇与冯俊生的交锋,但此时的季祉辰,显然已经学到了绿茶的精髓。 舍己为人还问人家介不介意,当真是上好的铁观音,慈悲为怀且茶香四溢。 “宿主,看看,多好一黄瓜大闺男啊。” 系统活像是操碎了心的媒婆,一个劲地推销季祉辰,“虽然原剧情里要变成男同,但现在还是珍贵的异性恋,只要宿主努把力,他就能永远是直男。” “是吗?话可不要说太满。” 任薇朝季祉辰道了声谢,尝了一口心心念念的白玉糕,“要知道,耽美文中的钢筋都是弯的,保不准将来季祉辰把我搞去当同妻。” “这……”系统瞄了一眼脸颊飘红的季祉辰,“应该不至于吧。” 一抹明黄色出现在视野中,任薇很快随着众人的动作,向高堂之上的九五之尊行礼。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支线任务要开始了。 - 舒振桐跟随在皇帝身后,坐在了前排。 也就比贴身太监离得稍远一点。 而真正扎眼的,当属落座于舒振桐身旁的那道湖蓝色身影。 任娇娇怎么窜舒振桐身边去了,这她等会揭发的时候,岂不是要同时打安平王府、任府还有舒振桐的脸? 总共也就这么几个主角,她今天是要全惹了。 同样惊讶的还有孟津言,他今日太过忙碌,又担忧加深谣言,任娇娇来找他时,他便拒绝了与她同行。才这么一会,她就勾搭上了舒振桐,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他目光死死钉在任娇娇的背影上,只顾着怨恨她的不贞,丝毫没有想起自己刚刚与各位世家小姐调情的模样。 任家地位不算高,坐的也挺靠后,于是任薇就心安理得的吃起了面前的糕点。 领导发言,十句有十一句都是废话。 就在众人纷纷向安平王妃祝寿时,安平王孟哲明突然给这场循规蹈矩的团建投入了一个重磅炸弹。 “陛下,臣弟有一事请求。” 这个弟弟前段时日病骨憔悴,如今一看确实容光焕发,皇帝没犹豫,颔首道:“安平王但说无妨。” “犬子欲求娶任公府中大小姐任薇,还望陛下赐婚。” 任娇娇正在为舒振桐斟酒,闻言直接松了手,金樽在案几上砸出一声脆响。待她反应过来,慌乱地想要向舒振桐道歉时,却发现他正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望着安平王。 再环顾四周,群臣皆被安平王这个突兀的请求给惊住。就连背着剑坐在边缘的季祉辰,也握紧了酒杯。 面对任薇质问的眼神,系统惊掉了下巴:“我不知道啊,原文里安平王没干这事的。” “哈,”一片寂静中,头发已然花白的帝王抚着胡子笑道:“也是,想来津言年近弱冠,也是时候娶妻了。” “只是不知,任公意下如何啊?” 众人齐刷刷扭头看向坐在后方的任秀林,把社恐夫妻吓得够呛。 “陛下,这……” “陛下,臣女有一事禀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薇抬头,接过了老爹颤巍巍的话头。 她本就是八卦谣言缠身,此时在这样郑重的场合中发言,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寂静充斥着大殿,皇帝依旧是带着笑容,挥手道:“但说无妨。” 任娇娇不自觉掐紧了手心。 刚刚她去找孟津言,发现他带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香囊,一看便是女儿家所赠;想与之同行又被他拒绝,一时羞怒就寻了舒振桐。随后听说了这个蠢女人向孟津言表白被拒一事后,心中的愤恨总算是勉强得到了弥补。可此时,安平王居然主动向陛下请求赐婚。 赐婚! 这可是圣旨!任薇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凭什么,凭什么任薇命数就这般好!若是任薇成了安平王妃,那她又该何去何从? “陛下,恕臣女直言,其实安平王世子已有心悦之人。” 任娇娇睁大了眼睛。 众人都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舒振桐皱紧了眉头,眼神阴郁,他倒要看看,任薇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而孟津言早在这场闹剧开始时就已经头脑发蒙,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为什么父亲忽然就要替他求娶任薇?任薇现在又是想说什么? “世子殿下与小妹任娇娇情投意合,早就私定终身,”任薇垂下眼睫,伤心道:“臣女不愿做那棒打鸳鸯之人。” 脑中轰的一声,孟津言感觉自己头皮发麻。 这个女人! 任娇娇没想到任薇居然会整这么一出,心脏狂跳起来,正对上皇帝不怒自威的双眼。 “确有此事?” 看了一眼一旁被安平王妃压制住的孟津言,任娇娇闭了闭眼,努力压平声线低头道:“回陛下,臣女确与世子殿下情投意合,还望陛下成全。” 纵使她爱孟津言,却不能指望这个富有野心的男人给她一个名分。此时机会就在眼前,她又怎么能眼睁睁错过。哪怕孟津言从此对她有了怨气,但只要得到了他身边那个位置,日久天长,他们总会恩爱如初。 “哦?朕观你与首辅一同入席,还以为……”他并未直言,只是扫了一眼舒振桐。 舒振桐很快起身,沉声道:“回禀陛下,臣与任家二小姐并无私情,只是偶然相识,甚觉投缘,便结为了异姓兄妹。” 任娇娇抿了抿唇:“回陛下,首辅大人与臣女确是义兄妹。”既然舒振桐也并不阻碍她,她就更没理由放弃成为世子妃的机会。 孟津言没想到短短一刻钟内,他被这群人耍的团团转。 然而他刚想出声反驳就被安平王妃压住了手背,王妃含着笑,看了一眼坐在舒振桐身边的任娇娇,向皇帝行礼道: “陛下,既是如此,臣妇瞧着任家二小姐也是个可人儿,又恰与津言有情,可否赐婚,将二小姐许配给安平王府,也算是成全津言。” 皇帝的目光在几人中游移了一番,最终还是笑道:“罢了罢了,既是有情人,那今日朕便做主,将任家二小姐指婚于安平世子,就当是成人之美。” “陛下仁厚。” 在一片呼吸交错声中,还是舒振桐率先行礼,随后众人一个接一个地赞美起了皇帝的善行,殿中的气氛较之前甚至更加火热。 孟津言咬了咬牙,终归只能跪谢:“谢陛下恩典。” - “叮,支线剧情任务完成!” 任薇又吃了一块白玉糕,起身向殿外走去,在离去前,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端坐在皇帝身边黑着脸的安平王。 原主和安平王应当毫无瓜葛,他怎么会突然请求赐婚?不过,他这个行为,倒是正好给了任薇一个完成任务的机会。 本以为她在这里就要被羞辱一番,没想到因着安平王的操作,她反而能继续安稳生活。 任薇拂袖离去时,安平王孟哲明似有所觉,看向她扬起的衣袂,眼瞳一瞬竖立。 男主太爱我了怎么办 夜风吹拂,任薇寻了一处亭台坐下,总算是远离了嘈杂的人群。 “任姑娘。” “啊啊啊啊啊宿主,季祉辰来了,我为你加油!!” 系统和季祉辰的声音同时响起。 季祉辰不知何时跟在了她的身后,在她坐下时,轻声唤着她的名字。任薇往他身后看了看,正对上不远处唐嵶川轻蔑的眼神。 看什么看啊,任薇在心里给唐嵶川这位女频文里的大男主比了个中指。 说到第二本书,任薇的戏份应当是被蛇妖抓去百里之外的临山郡才会正式开场,在此之前,书中对她的称呼都是任家大小姐,只能算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而季祉辰身为其中的男配,也还在充当对肖敏敏言听计从的小竹马角色。 冯俊生也就算了,毕竟只是男三号,但身为男主的季祉辰,按理说应该最大程度地受到天道庇佑。 可如今他却对只见了几面的炮灰任薇有着超出寻常的好感,这实在是不对劲。 算了,打工人不需要浪费脑力思考这些,安心走完剧情就是了。 “季公子。”任薇朝他轻轻点头,装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季祉辰果然以为她在为孟津言而伤心,任薇向孟津言表白被拒的事情,他也听说了,现在见她这副失落的模样,连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任姑娘,你这般至纯至善,即便不与世子殿下在一起,也定能遇到一位如意郎君的。” 少年应该是不曾安慰过失恋的女子,挠了挠头,搅起了几缕发丝竖在头顶,显得有些呆萌。 系统化身疯狂cp粉,几乎恨不得夺舍任薇,替她扑向季祉辰:“对对对,如意郎君就是你啊,我的男主!” 任薇没忍住笑道:“多谢季公子开解,我并无大碍。” 月色溶入一池春水中,化作点点碎光映照在任薇的面上,将她双眸点亮,又衬得面若芙蓉,纤巧风流,飘然似仙。 季祉辰一时看呆,直到对上任薇的笑眼,这才涨红了脸侧头回避道:“抱歉,请任姑娘恕我冒犯。” 该说不说,面皮薄的小少年还是比老油条有趣得多。 但任薇并没有招惹他的心思,在季祉辰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她站起身朝他拱手作别,“季公子,若是无事,王妃寿宴还未结束,我便先回去了。” “任姑娘且慢!” 季祉辰急忙叫住她,从怀中摸出一个蓝色布包。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笨拙地解着,一层又一层,最后拿出了一只玉兰发簪。 泠泠月色倾泄而下,如绸缎般落在白釉制的玉兰花上。 脑内的系统笑得如同漏了气的气球,哼哧哼哧一个劲地飞来飞去。 “任姑娘,这个送给你。”季祉辰躬身双手将发簪递到任薇面前,垂着头不敢看她反应。 “我见姑娘衣物首饰多为玉兰花纹,想必是喜欢,”手中的簪子仍未被她接过,季祉辰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我一见到这簪子就想到了任姑娘,不自觉就买下来了……” 系统也随之化身尖叫鸡,“啊啊啊啊——拿下他啊我的宿主!” 任薇忍俊不禁,还是伸出手,接过了发簪。 “多谢季公子。” 两个人的体温,短暂地相融。 季祉辰抬起头,睁大了眼睛,额前垂落的发丝间,琥珀色的水润双瞳轻轻抖动着,闪着点点光芒。 “呜呜呜呜——”系统声音扭捏到了极致,“宿主,他好乖好乖,好像只小狗哦,快去摸摸他的脑袋!” 任薇手中的发簪还带着季祉辰胸口的温热,她眨了眨眼,强行静音了脑内扭成麻花的系统,朝季祉辰颔首道: “若季公子再无他事,我便回去了。” “哦,那,那我和任姑娘一起。” 比起少年的慌乱无措,任薇可谓是波澜不惊,她只是微笑道:“不必了,季公子还是与同伴同行吧。” 望着任薇的背影,季祉辰懊恼地闭了闭眼。 在一旁等着的唐嵶川晃到他身边,掀起狭长的双眼嘲讽道:“你该不会真对一个凡人动心了吧?” “而且这任薇明显就对你无意。” 耳廓上的嫣红都仍未退去,季祉辰却已经收起了那副稚嫩的模样,他冷冷瞥了唐嵶川一眼,“凡人又如何?不必你多管闲事。” - 一见任薇回到席间,孟津言揪起哭哭啼啼的任娇娇便冲到了她的面前。 “任薇,任娇娇!你们姐妹两个好算计!”他此时被气得不轻,却也还记得场合,声音不大,只是起伏的胸膛暴露了他的怒火。 “算计?我得到了什么?”任薇神色平静。 孟津言已然失去了理智,只是不管不顾地想要攻击她,“把任娇娇捧上世子妃一位,好让你们任家攀龙附凤。” 任薇瞥了一眼一旁抹泪的任娇娇,“是吗?但这赐婚可是安平王殿下主动求的呢。” “你——” 孟津言一时哽住,“你”了半天,硬是没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任娇娇眼中含泪,匆忙上前抚着孟津言的背替他顺气,看向任薇,怯怯道:“薇姐姐,你今日为何要将我与世子殿下的关系说出?这样岂不是在逼迫世子殿下娶我吗?” 一人怒气冲天,一人泪眼婆娑,居然还组成了受害者联盟。 而任薇只是坐了下来,斜靠在坐榻上,似笑非笑:“哦,原来你们也知道我只是说出了实情啊。” 不等他们反驳,任薇很快又继续道:“世子殿下也看见了,您的父亲已经请求赐婚,而我绝不会嫁与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她目光在孟津言和任娇娇之间来回,倏而蹙起眉,做作地掩着嘴,“啊!还是说,原来世子殿下与娇娇妹妹并非我所想的那种关系?” “那娇娇妹妹,又为何要承认呢?” “世子殿下,您若是非要追究,也该去找安平王殿下,或者和娇娇妹妹商量好你们的关系,”任薇无辜地眨了眨眼,“而不是在这追着我一个什么都没得到的人大吵大闹。” 这蠢东西不敢怪罪自己老爹,只知道在这逮着女人发火,任薇翻了个白眼,更是把孟津言气得七窍生烟。 她这一句话说出来并未掩饰,周围不少人已经看了过来,安平王妃款款走来,笑着抚上了任薇的手,安抚道: “是津言无礼,还请任大小姐毋与他一般计较。” “今日求娶一事,王爷并未与我们母子事先商议,所以才闹出了这样的乌龙,平白污了你的名声,改日我安平王府定登门致歉。” 任薇转过头,与王妃苏嘉树对视了几息,终究还是露出了笑意:“小女并未责怪世子殿下,只是自证清白罢了。” - 这场寿宴结束,任薇只觉得累得全身散架。 好不容易洗漱完躺在床上,也终于得了机会询问安平王的异常,她戳了戳系统:“小系统,安平王和王妃的关系如何?” 系统正为任薇准备攻略季祉辰的计划呢,闻言不情不愿地翻起了原着,“关系一般吧,安平王死后,王妃就离开胤国了。不过宿主你为什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 “系统,”任薇幽幽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今天安平王忽然为我和孟津言请求赐婚这件事?” 系统:!! “对啊!原文中安平王完全没参与孟津言和任娇娇的感情线,而且再过半个月,宿主你就要杀了安平王跑路了,这也太奇怪了。” 还有半个月,任薇身为一个炮灰,在第一本书的剧情差不多就要进入尾声了。 而第二本书她一进场的戏份就是被蛇妖抓走。 虽说任薇带着修复的任务来到这个世界,但她所完成的剧情只能作为一个个锚点,将故事引到固定的结局。至于其中的过程,原着也只能作为一个参考。 “肖敏敏他们已经除掉的蛇妖,和抓走我的是同一个吗?” “宿主稍等,我去查一查。” 由于是三个世界融合,系统连接到主机将世界扫描了一遍,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此时的任薇已经抱着被子昏昏欲睡。 听见电流滋滋声,任薇迷迷糊糊,将醒未醒,“系统,结果怎么样?” “宿主,并不是一个,要抓你的那个蛇妖现在还没有出场。” 已然入睡的任薇并没有注意到,系统的声音平稳而死板。 --------- 薇薇现在对小季的态度be like: 小季:任学姐,我喜欢你!(弯腰,递情书) 薇薇:知道了,谢谢。(绕开) 小季:(疑惑)(不解)(追上)我真的喜欢你!(再次弯腰递情书) 薇薇:我真的知道了。(再次绕开) 霸道老头爱上我 据系统所说,安平王孟哲明和王妃苏嘉树完全是政治联姻,苏嘉树来自北域蒙国,嫁给安平王也算是和亲,以示两国交好。而他们两人的婚姻,称得上是名存实亡。 “孟哲明和孟津言父子俩的造反计划,也是背着苏嘉树进行的?” 系统翻完了书,点头道:“是的,直到孟津言揭竿而起,王妃才知道自己儿子生了叛心,还试图劝阻孟津言呢。” 苏嘉树一个异国之人,居然能这么衷心? 一大早,任薇还未起床,就听见了前厅传来的嘈杂人声。 “宿主,安平王妃带着孟津言来向任娇娇求亲了!要交换庚帖呢!”系统向来是看热闹第一名,很快就绘声绘色地描述起这些人的模样。 “孟津言脸都绿了,都不给任娇娇一个正眼。” “任娇娇攥着手帕,可尴尬了。” “哇,孟津言居然又想朝任娇娇发火。” “呜呼,孟津言把任娇娇抵到了角落,掐着她的腰,红着眼……” “好了,霸总文学暂停,”任薇简单洗漱后随意挽起了头发,换上了一身轻便黑衣,“今天还有支线剧情任务得做啊。” 在原着中,任薇告发不成反被几位男主男配联手打压,本就不富裕的脸面一次性给丢尽了,彻底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她不堪受此大辱,第二天就偷偷去找了商队,准备离开京城。 然而不同于原着的剧情,此时的任薇不仅没能成为笑柄,反而隐隐收获了不少人的同情:心爱的人和自己的妹妹搞在了一起,多么可怜啊。 八卦传递的速度堪比火箭,任·品如·薇定下了半个月后的时间,离开商队时,还收获了中年车夫の鼓励: “任大小姐,天涯何处无芳草,出去散散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借你吉言,她这一走,可真就要踏上“掏心掏肺”之旅了。 - 原本的任薇受人唾弃,连找了十几家商行,才得到了一个跟队的名额。 但现在任薇一口气办成了,连带着时间也富余了不少。 “宿主你这是去哪啊?” 任薇随意地走在街上,左看看右看看,“随便逛逛呗,我可不想回去掺和他们的爱情保卫战。” 还没走两步,“哎哟”一声,一个老妪忽然倒在了任薇身前。 在她开口之前,任薇假装没看见,两步并做一步快速越过了她。 老妪:? 裤腿被人扯住,老妇人头发花白,咳嗽了两声艰难道:“姑娘,可否扶我一下?” “不能。”任薇几乎是瞬间就给出了回答。 时间仿佛被定格。 老妇愣了一瞬,眼角的皱纹也抖动起来。 “你这小姑娘,竞如此狠心!只要把我扶起来,送到吉春堂,我必有重金答谢。”老人家看起来腿脚不便,手上的力气却不小,任薇被扯着,半天没能迈出下一步。 系统目瞪口呆:“宿主,这人怎么这么像送任务的NPC啊。” “什么?”一听见任务二字,任薇嘴角一撇:“那我更不去了。” “说不定是什么机遇呢。”系统熟读攻略,深知这种看似奇怪的偶遇,往往隐藏着特别的情节。要么增进感情,要么送点装备。 百利而无一害啊! “是吗,那是针对主角而言——”任薇扫了一眼还抱着她大腿的老妇人,“你识别一下她的身份。” 见任薇没有一心想着逃脱,系统火速扫描,激动道:“宿主,是舒振桐府上的江嬷嬷!诶?不对,她一个月前已经被送去了安平王府,负责照顾当时缠绵病榻的安平王。” 舒振桐? 任薇挑了挑眉,“把书中提及到江嬷嬷的片段都传给我。” 她忽的蹲下,凑到了江嬷嬷身前。 “小姑娘,你就扶我老太太一把,把我送去吉春堂吧……”江嬷嬷语气近乎恳求。 一看就是被人指使,要将她引去吉春堂。是舒振桐还是孟哲明? “江嬷嬷。” 听见任薇叫出自己名讳,江嬷嬷一下子僵直了脊背。 任薇眯起眼睛,笑得温柔,“您埋在城西狗洞正北方向从左往右数第十棵柳树下的十块金条,是不是不想要了?” 江嬷嬷大骇,脸上失了血色:“任大小姐,那是我攒了一辈子的!”随后她又很快意识到不对,她都是半夜去埋,每隔五天去检查一次,任薇怎么会知道? 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任薇笑眯眯道:“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只是你这些不义之财……” “不是!”江嬷嬷睁大了眼睛,“不是不义之财啊,我就只干些跑腿的事,没参与多少的!” 年逾半百的老人头摇得像拨浪鼓,丝毫没有发现自己透了老底。 - 被吉春堂的伙计领着穿过近两米高的药柜,任薇眼珠微转,扫过店内的摆设。 系统还没从任薇欺负老婆婆的行径中缓过来。 她用这一副小白花皮囊,对江嬷嬷又是哄骗又是恐吓,把老人家吓得眼泪直冒,脑子里装着的一点消息全给她说了。 系统感觉自己节操碎了一地。 吉春堂坐落于闹市,但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安平王显然深谙此道。 “你来了。”他样貌与孟津言有八分相似,但有着一双妖冶的上挑眼,再配上岁月沉淀的痕迹,气质矛盾而神秘。 任薇愿称之为孟津言Plus。 “不知王爷找小女有何事?”任薇言语恭敬,俯身朝孟哲明行礼。 “赐婚一事……你真的不想和孟津言在一起了?” 老头事真多,你那破烂儿子谁想要啊。 任薇腹诽一顿,面上仍是谦逊温和,摇头道:“既然陛下已经赐婚世子和舍妹,小女自然是接受。” “你不是喜欢孟津言吗?” “小女现在并无此意。” 孟哲明的目光紧盯着任薇,沉默了片刻才叹气道:“好吧。” 从江嬷嬷那里知道了是安平王引她来此处,她秉着控制剧情的心思来看一看,结果整了半天,这臭老头还是不死心地想推销自家垃圾儿子。 #炮灰的命也是命 #炮灰人权法案什么时候通过 #主角离炮灰的人生远一点 任薇脑内的词条已经刷了起来,孟哲明忽然又开了口: “那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嗯? 任薇没想到这个发展,眨了眨眼,只见孟哲明掩面道:“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实现。” 草,霸、霸道老头爱上我? 敢情孟津言这霸总体质还是遗传他爹的。 潜水多时的系统那本就摇摇欲坠的三观,此时直接粉碎,它结结巴巴:“宿,宿主,他,他该不会也看上你了吧……” 系统虽然知道自家宿主是有点子万人迷体质在身上的,但它没想到,宿主连中年霸总也能吸引到,而且还是有老婆有孩子的! 宿主这是要开辟言情文的中老年市场啊。 任薇这会脸也有点挂不住了,她清了清嗓子,礼貌回复:“王爷,小女并无什么想要的。” “那等你想到了,再来找我吧。”孟哲明抬起手,但又很快压下,扯平嘴角道:“还是吉春堂,只要你来,我就都在。” -------------- 放心,我怎么会放老头进来呢?(砰砰拍胸口保证) 大家的评论我都有看,就是po实在是不好登,我有时候更新还是拜托朋友给我发的(艰难)有人和我一样喜欢这个故事,真的是超级超级开心的事情(*^▽^*) 目前因为学业繁忙,每天只能更2k+,但我会加油的,么么~ 炮灰也要上桌?(内含重要通知) 回去的路上,任薇都还在思索孟哲明的怪异之处。而系统早已恋爱脑晚期,它十分笃定: “宿主,你的魅力,引老头竞折腰。” ……滚啊,谁要吸引老头。 众所周知,男人可以五百岁,五万岁,但决不能五十岁。任薇并不认为孟哲明是对她心生爱慕,反而更可能是有所企图。 对于一个有野心的男人,爱情向来只能成为天平中的砝码,时刻衡量重量,计较得失。陷入任薇的魅力?这种想法未免有些可笑了。 而据江嬷嬷所说,她是被舒振桐送去监视孟哲明的。显然此时的舒振桐,还并未站到安平王父子的阵营,那他监视安平王又是为何? 舒振桐的背后,是否还有别的夺权者? 不知不觉走回任府后门,任薇刚要推门而入,余光中一架暗红的马车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舒振桐掀开幕帘,碧玉发冠闪着莹润的光泽。 “任大小姐,可愿与在下品茗一番?” 呵呵,说曹操曹操到。 这三个影卫真老实,打工都不知道摸鱼,真是时刻汇报她的行程- 任娇娇心绪复杂。 孟津言对这桩婚事表现出的抗拒,着实令她心寒。可她知道,孟津言现在正在筹谋一件不可说的大事,若是成功了,她将成为普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耐着性子哄了许久,孟津言也渐渐消了气,但他交给了她两个任务: 一是监视任薇,二是与任秀林搞好关系。 “任薇最近很奇怪,似乎越来越不可控了,”,孟津言摩挲着她的腰肢,贴着她的耳际,“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决不能让她和别的男人有牵扯,再坏了计划。” 既然他无法利用任薇得到儒派的支持,那别人也休想占去这个便宜。 任娇娇虽不得任秀林喜爱,但到底也是他的女儿,只要任娇娇讨他欢心,总归也能起到一点作用,聊胜于无。 “你明知道父亲对我……”任娇娇咬着唇,眉目紧蹙。 “娇娇,你已经大了,怎么能还如幼时一般与父亲置气呢?”见她红了眼眶,孟津言心中一软,放轻语气道:“太仆卿纵然对你再是不喜,你若是一片孝心,他总会被你打动。” 他扬起笑意,唇也贴上她的脸颊,一如当初与她甜言蜜语的时光,“辛苦我的娇娇了。” 任娇娇窝在他的怀中捏紧了帕子,犹豫片刻,还是乖顺道:“为了殿下,一点也不辛苦。” 明明是他们定亲的日子,他一连说了这么多,却唯独没有过问她的心情。 当真是冷漠无情。 任娇娇,这是你自己选的男人。 等成亲了,你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到时候一个孟津言算什么呢…… 你就当他是个跳板吧。 心里安抚了自己一番,任娇娇缓步走回自己的院子。途径任薇门口时,她再次遇到了冯俊生。 自从他编入翰林院,任娇娇就几乎没和他说过话,此时瞧见他一身绛红官服加身,俊采非常,她心头一动,莲步微移。 “表弟,你在此等薇姐姐吗?” 冯俊生手中还握着一个盒子,闻言只是眼珠微转瞥了她一眼,略一颔首:“是。” 勉力压下心中酸涩,任娇娇又搭话道:“俊生如今真是风光,想当年初见时,你还是个没我高的孩子呢。” “娇娇表姐。” 冯俊生转过头,如今他身量拔高,漆黑的眼瞳向下,俯视着任娇娇,“你已经是圣上定下的世子妃,男女大防不可不注意。” 他如何看不出任娇娇的心思。过去他恋慕于她时,可以将这些小心思视作调情,但一旦脱去了那层单薄的爱意,她的所作所为,便再没了包容的意义。 任娇娇见着他这样冰冷的神色,怒火掺杂着恨意,她忽的不想再伪装,“冯俊生,你现在喜欢任薇了?” 被冯俊生凌厉的眼风扫过,她反而感受到了一种报复的快意。 “她怎么会看得上你呢?无权无势也就罢了,之前不是还帮着我去羞辱她吗?”她掩着面,笑眼灿烂,如渗着毒液的娇花,“她讨厌你,是你活该。” 微风簌簌,少年少女的发丝在沉寂中轻轻扬起。 并未如预料中那样发怒,冯俊生只是冷冷看着她:“任娇娇,你想攀附权贵,现在也算是如愿以偿。” “既然如此,就别再费心费力去争夺其他了。” …… 任娇娇越走越快,几乎是慌忙逃开了。冯俊生这个野种,居然敢这样说……争夺,她争夺什么了?这些都是她应得的! 任薇,都是任薇! 如果没有她……父亲,冯俊生,还有孟津言,他们的心就都会在她任娇娇身上。 在推开偏院小门时,任娇娇看见了熟悉的暗红色马车。 微风拂起幕帘,任薇皎白的侧脸一闪而过。 任薇与舒振桐在一起- 任薇不喜欢掺和到主角们的戏份中。 但前提是,这些人没有跑偏到影响剧情发展,不然她穿这一趟就是纯纯打白工了。 被舒振桐引着,任薇见到了苏嘉树。 明明是白天,室内却烛火摇曳,众人眼中仁厚温柔的安平王妃,正坐在当朝首辅府中剪着烛花。 “任大小姐,似乎并不惊讶。” 苏嘉树放下银剪,揽着衣袖朝任薇走近。 “也还好,”任薇歪了歪头,“毕竟是王妃想让我知道,我才能知道的。” 系统一脸懵逼:??宿主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了什么? 江嬷嬷既然是舒振桐的人,那她受不住拷问,会向任薇透露消息这件事,舒振桐这样的老狐狸不可能猜不到。 更何况那三个影卫,无影无形,任薇做什么几乎都能被他知道。 让她怀疑到舒振桐背后有人,又让她知道这个人能轻松地将江嬷嬷安插在王府,且与安平王敌对。 一步步费尽心思将真相展示出一角给任薇看。 苏嘉树这是想拉拢她? “任大小姐想必也看出来了,安平王自打病愈后就十分古怪,世子也深陷情爱纠葛,”苏嘉树走上前,温暖干燥的手掌拢住她的手背,“他们即便成功了,也难当大任。” 苏嘉树身为异国王储,说出这一番话,心思昭然若揭。 任薇并不点破,她只是抽出手,平静道:“我不过一介闺阁女子,怕是不能为王妃排忧解难。” “此言差矣,不管是王爷还是世子,他们不是都对任大小姐分外关注吗?” 烛火在她黑夜般的瞳孔中跳跃,苏嘉树抬手柔柔抚过任薇的鬓发,如同一位慈祥的母亲。 “若是有你在,杀了他们便不难。”- 好像生怕任薇被蒙在鼓里。夫妻俩轮流找她,硬生生让她看清了场面。 孟哲明孟津言父子想谋反,而苏嘉树则是想坐收渔翁之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直接端了这对霸总父子。 “这个安平王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王妃的事情啊?她似乎恨着他啊。”系统的思维很简单,它觉得苏嘉树想要杀了孟哲明,想必是曾经受过伤,大概还是情伤,所以才要报复。 任薇笑了笑,“男女之间,不只有性缘关系,还有敌友关系。” “啊?苏嘉树为什么把安平王视作敌人?”即便熟读网文三千本,系统也没能明白苏嘉树这没由来的敌意。 “苏嘉树是一个野心家,这与她的性别无关。她想要那个位置,而孟哲明恰好挡了她的路,她自然会除掉阻碍。” 系统还是不懂:“她为什么就非要那个位置呢?” 任薇还没来得及和系统解释什么,一旁的舒振桐就先与她搭了话。 “任大小姐,想必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望着任薇的侧脸,舒振桐再次感到一种强烈的割裂感。明明方才在王妃面前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可那双眼睛依旧平静无波。 世俗的,清高的;愚蠢的,机敏的;恶毒的,冷淡的;当局者,旁观者。 到底哪一个才是任薇的真面目? 任薇瞟了他一眼,“舒大人这是想让我加入王妃的阵营?” 舒振桐没有答话。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两人沉默着,在任薇欲起身时,舒振桐却突然抬手拦住了她。他抬眼,眉头紧皱: “孟津言必败。” 任薇停顿了片刻,未置一词,起身下了马车。 脚甫一落地,她就听见了系统的一系列疑问:“宿主,咱们现在帮谁好啊?他这又是什么意思啊,如果男主失败了,那我们的任务也完蛋了!” 任薇径直走进任府后门,走了一段路,她似有所觉,勾起嘴角: “我又没得选。” “至于任务,相信天道吧,我很好奇,它对男主的庇佑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大人,还需要继续跟着任大小姐吗?” 舒振桐望着任府青黑的院墙,思绪如同乱线一般交错缠杂。 他捏了捏眉心,闭眼道:“不必了,你们回来吧。” “是。” 坏女人传教士 任娇娇悄悄跟在了任薇身后。 如今日头西斜,白日里求亲的热闹氛围也尽然褪去,府上反而显出一种莫名的荒凉来。 任薇与舒振桐一同待了近一个时辰。 他们会做什么? 舒振桐明明已经对她动心了,为什么还要和任薇独处?对,一定因为那份误认的恩情。一定是任薇失去了孟津言,转头就去缠着舒振桐。 “娇娇妹妹跟着我做什么?” 不知不觉一路走到了亭台小筑,而不知何时,任薇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 既然已经被发现,任娇娇也就没有必要再躲掩,提着衣裙微微福身道:“只是见姐姐一人不慎放心,担心姐姐安危,这才跟着姐姐。” “是这样啊。”任薇笑了笑,步履轻巧,朝着园中的观雀亭走去。 任娇娇跟在她身后,谁都没再说话。 虽叫观雀亭,空无一人的偏园中却是连鸟雀声音都无,一片寂静。 不比任娇娇眉头紧皱,任薇只是挑了个石凳坐下,百无聊赖地玩起了宽大的衣袖,顺便调戏起了系统:“啧啧啧,小系统,猜猜女主是想对我说什么?” “我又不是狗……”系统弱弱地抱怨一句,翻了翻原着,“这个场景下,女主劝女配说出顶替恩情的真相,反被女配无视了。” “那你觉得我要怎么无视?”任薇玩够了袖子,又捏起发梢在手指上绕圈。 系统瞥了一眼任娇娇,犹豫道:“大概就是不理她,她说话的时候,你就直接走人。” “好嘞,都听系统的。” 刚听了任薇一番挑衅天道的发言,她突然这么听话,系统总觉得后背发凉。 在这死一样的静默中,任娇娇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薇姐姐,舒大人将你视作恩人,可你其实并未救助过他是吗?” 见任薇并不回答,任娇娇更有了底气,扬声道:“既然不是姐姐所为,姐姐便应当向舒大人解释清楚,避免误会。” 见惯了任娇娇柔弱小白兔的模样,此时乍一见她这斗志昂扬的状态,任薇都有些惊奇了。她面上表情不变,如系统所说起身便要离开,将任娇娇无视了个彻底。 任娇娇以为任薇再不济也会争执一番,可没想到,她就这样平静地准备离开。 又是这样,冯俊生也好,任薇也好,她的所作所为,他们根本不以为意。 “姐姐是打算背弃任家家训,当个狡诈阴险的小人,一直这样无耻地承下恩情吗?”至此,任娇娇压抑已久的愤怒彻底爆发,她最痛恨任薇这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清高模样,想也没想地抓住了任薇的手腕,笑道:“还是说,姐姐知道救了舒大人的人是我,所以故意占去?” 背上了狡诈阴险又无耻的罪名,任薇也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 跳梁小丑。 任娇娇忽然想到了这个词,在他们眼中,她不过是个蠢笨卑劣,不值得正眼的恼人的苍蝇罢了。 或许真的是愤怒到了极致,任娇娇居然想要就着这个姿势把任薇推进一旁的池塘。水面荷叶漂浮,难以窥见深浅,而任娇娇这一下,显然是根本没想过是否会危及女配性命。 系统也没想到女主会做出这种行为,危险警告滴滴作响。 然而响了三秒,警报声就停了。 因为任薇借力反手就把女主压到了水面边缘。 任秀林喜好江南风景,府中园林也是仿的江南格调,亭台临水而建且围栏低矮,此时任娇娇被任薇抵着锁骨压住,整个人就靠那一截围栏撑住,脑后的发丝都已经浸入水面。 “ooc警告!ooc警告!宿主行为严重违背女配人设!” 系统叫的凄厉,任薇感受着脑中神经的强烈抽痛,神情却并无一丝痛苦。相反,她笑着:“妹妹,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说,你是自己掉进去的,还是我推进去的?” “过去你四处抹黑我,我只当小打小闹,”任薇眼神清明,勾起唇角,笑容与平日端庄娴雅的模样别无二致,“但你今天,似乎真是恨毒了我。” 水气从衣领渗入,任娇娇头一回从任薇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存在。 那么渺小,那么无力。 她最擅长流泪惹人怜惜,可这一次她是真心地感到委屈,泪珠滑落,堆积到洁白的耳廓。 “任薇,你以为我是想要这些男人的爱吗?”她泪盈于睫,因着这强撑的姿势腰肢发抖。 “我要的是权势,是地位,”任娇娇睁大了眼睛,眼珠紧紧衔住任薇的脸,“父亲视你为明珠,视我为浮萍,你生来就注定会有的东西,我却要想尽办法谋划。” “你为什么非要毁了我好不容易得到的!” 任娇娇伸出手,试图就此将任薇拉下水时,却感受到腰间覆上了一只手。 任薇将她拉了起来。 “任娇娇,你觉得你在追求权势。”任薇看着她,既无愤怒,也无同情。就像一面平静光洁的湖面,倒映出她的歇斯底里。 “可你追求权势的方式是为一个男人的野心付出牺牲,为一个男人的宠爱患得患失。” 任薇俯身,漆黑的眼瞳点着明亮的星子,头一回,与任娇娇齐平对视了。 “你越是朝着你心目中的权势前进,权势就越是遥远。” 任娇娇发尾的水珠如断线珍珠般低落在她的裙摆,可她顾不上,只是愣愣地望着任薇的眼睛,心脏似乎还在为刚刚的险境而狂跳。 “任娇娇,”任薇凑近了,一阵浅淡温厚的香气也随之靠近,如同蛊惑一般:“不妨将男人踩在脚底,不是站在所谓的情爱高地,而是夺走他的地位,夺走他的权势,让他成为一个弱小的蝼蚁,任你拿捏。” - “宿主,舒振桐刚撤了影卫你就搞事情,你是不是故意的?” 系统已经被她的一系列操作吓麻了,只觉得自己工作后的第一个项目难逃失败的命运。 任薇的发言堪称混乱邪恶乐子人,完全违背了原文甜宠的基调。 “怎么就算搞事情了呢?” 任薇躺在床上翘起了二郎腿,“我以前还以为他们两个两情相悦,那现在女主说她想要的是权势,我就给她点拨一下而已。” 系统:“你那是点拨吗?你明明是在教坏女主。” “坏?” “你教女主玩弄感情,这不就是在教坏她?” “玩弄感情可不至于,我只是提点一下,让她别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系统自被创造以来,从来没见过任薇这样的任务者,对攻略男主不积极也就算了,说的话也让它听不懂。 即便任娇娇也是女主,但肯定还是难以与男主抗衡,天道的偏爱可不是开玩笑的。 还有那安平王妃苏嘉树也是,在原文中不过是作为男主母亲存在,又怎么可能打败男主? 任薇知道系统的想法,但既然苏嘉树能够做到这一步,女主也不是原文所谓圣母小白花,那就说明天道运行之下,依旧存在漏洞。 虽说她是本着修补的任务而穿书,但这并不代表她需要给出一个和原剧情完全相同的结局。 孟津言与任娇娇成为一代帝后,是怎样的帝,怎样的后? 说不定最后得到权力的,会是天道最不看好的女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也不过是个小炮灰罢了,可没那么大的影响。” ----------- 任娇娇的形象,其实就是来源于现在很多大女主剧和所谓救赎文,女主可能会有这样的标签:“心怀天下”,“贪图权势”,“不通情爱”……但这些好像都变成了时尚挂件,她会打着“为自己”,“为天下”的旗号,一次次“利他”,这个“他”,往往是男主、男配等等一系列男性角色。 好像女人只有受尽伤害,才能被迫地去追逐物质上的强大,“利己”的女人,在影视剧里是要被万人唾骂的。 任娇娇会清醒过来吗?我卖个关子(嘿嘿)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交换庚帖后三日,众人齐聚安平王府,迎来一场各怀鬼胎的定亲宴。 孟津言眼下一片青黑,坐在席间神思不属。 正值春夏交接,位居东南沿江的临山郡各县洪患泛滥,皇帝无能,民生怨恨,俨然已经到了揭竿而起的最佳时机。但或许是上了年纪,孟哲明自病愈以来,精力大不如从前,有时连下属的名字都唤错了。如此一来,孟津言不得不独当一面,连着几日都未曾睡下,现在只是吃个饭,他都眼皮沉重,几乎能立马倒下。 任秀林见了他这幅模样,纵使心中不满,也碍于身份不好说些什么,只是脸色极为难看。 此时离原剧情中刺杀孟哲明的时间不到十天,孟津言与任娇娇的婚期也已定下,身为炮灰的任薇,在原着中已经没有戏份了。既然这样,她更没有必要在这煎熬,随便找了个借口,顶着任娇娇和孟哲明直勾勾的眼神,她起身离开。 只是,才走出去没多远,就在花园中遇到了舒振桐。 “任大小姐。” 任薇本想当做没看见,舒振桐却主动走向了她,眉眼间含着一片温和笑意:“任大小姐似乎不想见到我。” 笑成这样,想必和苏嘉树的计划进行地很顺利。 任薇熟练地扯起一抹笑,朝他福身:“舒大人说笑了,小女只是没有看见您而已。” 本以为舒振桐还会追问她是否加入王妃阵营,结果这个人在她身前站了半天也没再说话,任薇抬头,正对上他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舒大人在看什么?” 她笑靥清丽,即便是仰视着他,眼中也毫无寻常闺阁女子含羞带怯。每当面对任薇的时候,舒振桐总感到一种被看透的羞恼,一种可望不可及的无力。 她自顾自地凭借这种居高临下引人好奇,却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中。仿佛愚弄一般,笑看他人的心思迷乱。 这两日,舒振桐屡次习惯性地想要招来影卫意图询问任薇的行踪,然而总是在刚抬起手时,就忆起了现实。 “大人可是要属下继续跟着任大小姐?” 在他又一次发呆时,一名影卫站出来如此询问着。 案上檀香燃断了一截,香灰坠落。 “不用。” 他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越是能引起好奇的东西越是危险,他向来明白这一点。即便是对任薇产生了微妙的探索欲,他也绝不该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 “无事,”舒振桐撇过脸,错开任薇的视线,朝她微微颔首道:“不耽误任大小姐赏花,朝中事务繁忙,在下先行告退。” 直至舒振桐消失在转角,任薇才在花园中随意地逛了起来。 暮春时节,园中百花香气交缠,沿着青石板路一直向里走,任薇看见了藤蔓包裹间的暗色牌匾。 上书“蔓园”。 而苏嘉树就站在那蔓园中,笑眯眯地望着她。 - 系统对苏嘉树有着极高的警惕性,马不停蹄就将原书中关于安平王府构造的全部细节都提出来交给了任薇。 “听闻这蔓园中的花朵,每一株都是安平王亲自种下。”任薇跟在苏嘉树身后,不经意开口道。 石板路旁各类鲜花丛簇交迭,明明是春意将逝之时,园中万物却仿佛不知时节,绽放出生的热烈。 苏嘉树走在前方,窈窕纤瘦的背影也染上了春色,她侧过头,一缕发丝随微风缠绕到她耳后。 “是啊,听说我想要,他便去寻了花种。” “可我天生煞命,种的花全死了,又不愿经他人之手,他没办法,只好为我一棵棵种下。” 她说这话时,神色灵动,露出了岁月包裹下的少女俏皮。 系统听了都忍不住感慨:“这安平王对王妃真好,她有爱自己的丈夫,雄心谋略的儿子,人生已经够完美了,为什么还要做现在这些啊,真搞不懂。” “可我不要男人的爱。” 苏嘉树听不见系统的声音,却像是在回答它一般。 任薇停下脚步,望着她的眼睛,等着下文。 “世人都道安平王妃命好,可无人知晓我是蒙国最英勇的五公主,是最受百姓爱戴的王储。” “若不是因兄弟忌惮,我又怎么会沦为一个交易的物品送来这里。” 她的身体如今被胤国柔软的丝绸包裹,薄纱下已经纤细的手臂依旧坚韧,仿佛从未忘记曾经覆在身上泛着银光的铠甲。 “多可笑,男人都由女人孕育,却不许女人触碰分毫利益,还要女人依附他们生存。” “这天下,本该是女人的。”苏嘉树步履轻缓,臂上的披帛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摆,“而我,本就该是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她站在任薇身前,皱纹堆迭的眉眼迸发着明亮的光芒。 “便是藤萝,也要绞杀乔木。” 春风飒飒而起,将满园的芬芳送入任薇的呼吸之间,她唇瓣开合,声音被簌簌叶声掩盖,但苏嘉树却瞬间红了眼眶。 “娜仁*,我真正的名字。” - 按理说,肖敏敏他们该即刻赶去临山郡。 百姓遇难,修道之人不可坐视不理,然而行李都收拾完备时,母亲却忽然找到了她。 “敏敏,南桂卜算出那奸人就在京城,你可曾遇到身上带有天狐气息的男人?”肖怡芝抚着她的发丝,眼中满是关切。 他们天狐一族善卜卦,族中睇花*圣女更是自生来便有窥天机之力。 上古天狐承万物之灵蕴,由天地孕育而生。上至灵珠,下至肉身,皆是宝物。 身怀异宝,难免遭人窥伺,他们隐于人世多年不被屠戮,靠的就是“先知”。 可自从五十年前族中圣女南桂的灵珠被奸人所夺后,她便无法借天力卜算,只能借自身寿命,命寿终有尽,天狐一族无异于失去了最为坚固的防护。 而肖敏敏的父亲,也是为保护圣女而被奸人所杀。 挫骨扬灰,只余满地血迹。 二十年前,南桂卜算出奸人会在道霄宗躲藏二十五年,于是肖敏敏隐瞒身份,成为道霄宗弟子。 天狐灵珠气息浓厚,无法掩盖,可肖敏敏却始终没能找到那个人。 “母亲,那人会不会是同样下山来了京城的道霄宗弟子?”肖敏敏离家时还是个小狐狸,如今被母亲摸着头,不自觉伸出来的耳朵都有半幅粽叶大小,想来真身已经体积可观。 肖怡芝心疼女儿,但也不能置族人于不顾。她定了定神,赞同道:“很有可能,既然能够在道霄宗隐藏二十五年,那想必是有可用的身份,如今出现在京城,很有可能就是门中弟子。” 但道霄宗创立已有近千年,宗内大大小小分支都有二十余支,彼此互不干涉,此次下山的弟子想必也不少,很难不动声色地一个个排查。 “母亲放心,无论多么艰难,我都一定会为南桂找回灵珠,为父亲报仇。” 天狐幼年期极长,尽管少女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但按照族中年龄,肖敏敏还只能算是个幼崽。 见肖敏敏眉头紧皱情绪低落,肖怡芝也面露不忍,还是转移话题道:“敏敏,你们来京城是来做什么的?” “来除蛇妖的。”肖敏敏毛茸茸的耳朵轻微抖了抖,犹豫一瞬,还是扑到了肖怡芝怀中,搂住了她的腰。 肖怡芝温柔地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发丝,如同给小狐狸顺毛一样,“已经除去蛇妖了?” “嗯。” “可有受伤?” “未曾,倒是与我同行的道友伤的不轻。” “道友?”肖怡芝有些疑惑,又忽的想起什么似的,没忍住打趣起来:“是那位长得极为漂亮的男子?” 肖敏敏点了点头:“唐嵶川不喜欢别人说他漂亮的。” “那是母亲冒犯了,敏敏替我向这位小友道歉吧。” 肖怡芝笑着说完,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肖敏敏这才意识到自家母亲是在揶揄她,脸颊到耳朵根都红透: “母亲,我们这样偷偷说,他也不知道,不用道歉的。” 肖怡芝毕竟是过来人,她含笑片刻后又敛了神色,“敏敏,外族人不比天狐,若是和他们通婚,你便要成为孕育者了。” 肖敏敏愣了几息,耳朵渐渐耷拉下来,紧紧贴着头皮。 “母亲,父亲怀胎五年生下我,南桂与我亲如姐妹,在为他们报仇之前,我绝不考虑私事。” ----------------- 1、娜仁,意为太阳(源自百度百科) 2、东南沿海客家人似乎有这样一个说法,“请花”意为“请神”,神婆也被称为“睇花婆”,从朋友处听来,觉得很有意思,进行了一些化用,无冒犯之意。 工具人第一场戏杀青 大雨滂沱,任薇手握刀柄,又用力往里推了推。喷涌的鲜血浸漫了她的虎口,又被雨水稀释成浅淡的粉色。 孟哲明脸上并无痛苦的神情,只是在脸色一瞬灰白下去的同时,原本明亮的眼瞳也变得昏黄浑浊起来。 任薇向后退了两步,隔着苍茫雨幕,她目光对上了季祉辰颤抖的瞳孔。 “任姑娘……” “哲明——”他嗫嚅的声音一瞬被苏嘉树的尖叫声掩盖,一向端庄的王妃在雨中失声痛哭,意图冲向已然死去的丈夫,却被肖敏敏等人拦下。 “他不是王爷,只是一个占据了王爷身体的恶妖!” “不!是她,是她杀了哲明!”苏嘉树一把推开了肖敏敏,雨水从她的眼角流过,她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你们说了王爷不会有事的——是你们这些人一起害死了我的丈夫!” 她并未收力,肖敏敏被推得一个踉跄,被唐嵶川扶住手臂接住。 他转头看了一眼阵中的任薇,站在苏嘉树身前,狭长的眼中满是冷漠: “你的丈夫早就死了,现在除妖阵还没有结束,若是你非要闯进去送死,那就尽管去吧。” 昨日世子大婚,安平王又没有出席。王妃甚是担心,找到他们,说是怀疑孟哲明被邪祟侵染,想请他们驱邪。 然而听苏嘉树的描述,孟哲明极有可能是被妖邪夺舍了。 合计一番,与苏嘉树商量后,他们在此布下了除妖阵。 可没想到任薇突然出现扎了孟哲明一刀,除妖阵见血则启,孟哲明面容即刻枯白,说明这妖邪用的本就是一副死尸。 “唐嵶川!”肖敏敏呵斥一声,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匆忙安慰道:“王妃,我们知道你很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况且若是不借此机会彻底除去恶妖,不止您,天下百姓都要受苦。” 这样大的动静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 任薇站着没动,目光涣散。 孟津言和任娇娇也来了,他见到倒在地上的孟哲明,面上瞬间失了血色,晃了晃身子,还是勉强站稳,赶到苏嘉树身边安慰起了她。 只有季祉辰望着任薇,悄然红了眼,他拉过肖敏敏,声音哽咽:“师姐,任姑娘该怎么办?她还在阵中……” 肖敏敏也是焦急又无奈,她没想到任薇会忽然闯入阵中,现下除妖阵已经起势,亦无法中止。 待那妖孽现身,极有可能会报复伤了自己的任薇。 “他现身之时,我去救任姑娘,你和唐嵶川即刻祭出缚妖索。”若是借用天狐之力,想必能在此妖动手前救下任薇。 雨势越来越大,将任薇发髻淋散,发间的几支朱钗也尽数落了地。 落魄又狼狈。 可她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中那原本鲜红的刀刃也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幽幽泛着银光,被她牢牢握住。 听着苏嘉树撕心裂肺的哭声,任薇只能在心里为她的演技鼓掌了。果然,成大事者,演技也得到位。 阵纹旁的符篆一张张飞起,逐渐形成包围之势,任薇站在漫天飞舞的黄色符文中中,眼睛都快被晃瞎了,还得扮演一个被控制的傀儡。 只能说非常累。 倏尔疾风大起,将漫天黄符都绞碎了。 一条银蛇盘空而游,刚要冲任薇飞来,肖敏敏飞身持剑护在了她的身前。几人眼神对接,季祉辰和唐嵶川当即念咒。 然而金色的缚妖索还未触及银蛇,就被震成了几段。 似乎是有些着急了,它甩起银尾向肖敏敏劈来,几乎凝成了一道银色的刀光。这一下显然毫不收敛,若是被击中,轻则半身不遂,重则身首异处。 肖敏敏拉着任薇躲闪不及,腰间的玉珏发出阵阵红光。 “宿主,肖敏敏母亲想现身替她挡下这一击!” 行了,又到了工具人的献身了。 “系统,记得给我开防护,别把我劈死了。” “收到!” 任薇霎时抬手推开了肖敏敏,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眼神里,独自陷入这炫目的银光中。 光芒散去,人与妖都消失不见。 “叮,项目四完成!” “警告!检测到宿主存在生命危险!各项指标正在急速降低!自动防护已开启!警告!自动防护开启失败——进入抽离模式!” “滴——抽离模式启动失败!请联系管理员!滴——抽离模式启动失败!请联系——” “滴,宿主各项生命指标正常,抽离模式解除。” - 一日前。 任娇娇与孟津言正拜堂呢,任薇在第一本书中的最后一个任务发布了。 “叮,项目四,请在明日完成刺杀安平王的剧情。” 还算人性化,好歹没毁了人家婚礼。 任薇尝了尝杯中的梅子酒,苦得眉毛都皱成了一团。 毕竟是世子娶妃,按理说至少也得准备半个多月,但近日临山郡水患严重,孟津言自请前去治洪,天子大为赞赏,直接赐了金银百箱,给他把婚期也定在了几日后。 “津言这一去又不知要多久,若是耽误你娶妻了,朕也过意不去。” “再说了,男人嘛,成家后总归稳重些。”皇帝双眼浑浊,抬起嘴角时,脸上的皱纹如浪般层层堆迭,与王妃寿宴时相比,竟是又明显疲惫了许多。 孟津言躬身谢旨,眼中的笑意却是冷然。 这样一摊苍老的腐肉,哪里配得上至尊之位? 婚期定的突然,任府上下也慌张忙碌起来。 接过任夫人送来的一对冷玉手镯时,任娇娇有些惊讶。这位夫人对她向来不喜,但这手镯成色极好,显然价值不菲。 “到底是我们任府嫁女儿,你母亲不在,这出嫁礼便由我代为准备了。” 任娇娇捧着手镯,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夫人不怨我吗?” 这个庶女心思不少,赐婚一事固然可惜,但说到底也还是个人福运,任夫人神色未变,只是摇了摇头,“并未。” 任娇娇眼前是鲜红的盖头。 她端坐在房中,即便是离前厅不近,依旧能听见男人们酒后嘈杂的声音。 酒过叁巡,有人问:“任公,你推崇君子一世爱一人,该不会对世子也是这个要求吧?” 这话问出,一阵吵闹的哄笑炸开。 那个一向对她横眉冷竖的父亲,一向内敛沉稳的男人,含糊着声音嚷嚷着: “君子守节,结发为夫妻,自然需要一心一意,但世子毕竟是王储,若是我这女儿没能生下个一儿半女,那世子纳妾又如何呢!” “是!世子毕竟是王储,而且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任公这样啊——” “就是,京城的女眷们,哪个不羡慕任夫人哟!” …… 任娇娇忽的感到有些可笑。 一生一世一双人? 明明是她的母亲先来到任秀林身边的,为何不将她母亲娶作妻子? 既然已经娶了任夫人这样的世家小姐,比任薇还小一岁的她又为什么会出生? 他要做一个温文尔雅的学士,一个钟情妻子的丈夫,所以对任娇娇这个除不去的“污点”感到厌恶。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却到现在才看清。 她过去为得不到这个男人的父爱而扭曲,而憎恶他爱着的妻女,可如今看来,这份装出来的“爱”,也不过是他标榜自己的勋章。 吱呀一声,一个稚嫩的女声传来: “世子妃,王妃唤我来给你送些甜枣。” 闭了闭眼,她抬手取下了红盖头,在小丫鬟震惊的目光中接过了她手中的盘子。 “去回禀王妃,这甜枣,我会和世子一起吃的。” 宾客逐渐散去时,苏嘉树又找到了任薇。 “任大小姐,明日可否帮我引出孟哲明?”她笑着,将一个盒子交给任薇。 系统扫描完盒子,大惊失色:“宿主,盒子里是一枚匕首!她是不是要你去刺杀孟哲明!” 然而苏嘉树并未再说别的,只是笑着嘱托任薇带上匕首防身,随后转身离去。 任薇揣着盒子,上了任府的马车后才敲着盒子开口道:“查一查她刚刚在我身上撒上了什么东西。” 系统:?!这王妃什么时候还悄悄加了料? “呀!宿主,她给你用了傀儡符的灰烬,但是好像还加了点什么,我没能检测出来,只知道无毒。” “宿主——”系统声音含糊不清,“你为什么要帮苏嘉树啊?她现在还给你用傀儡符,说不定要害你呢……” “谁说我帮她了?”任薇拿出匕首,就着窗外透出的日光细细端详着,反射的银光落在她鼻梁上,“我只是参与到这个和天道的赌局而已。” “你赌王妃会赢?如果你赌对了,那我们任务也失败了啊。”系统气鼓鼓。 收起了匕首,任薇笑道: “不,我只是赌苏嘉树不会输,而我们的任务也不会失败。” - 耳边隐约传来泉水滴答声。 任薇感觉自己胸口一阵黏腻,十分难受。 好不容易睁开千斤重的眼皮,所处的地方却好像十分阴暗,她眼睛张合好几回,终于看清了现状: 她现在正衣衫大敞地躺在一个昏暗的石洞中。 而一个男人,正伏在她的身上,在她的肩头到胸口来回舔着。 身体沉重,任薇抬手揪起这颗压在自己胸前的脑袋,呼吸一滞。 眼前的男人肤色极白,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如明珠般嵌在深邃眼窝中,与她对视时,浅茶色眼瞳中居然有两个瞳仁,随着他的靠近微微放大。 雪肤红唇,眉眼上挑,还有一对重瞳。 单看五官,这是一副标准的妖孽长相。 可他眉心偏生了一点朱砂红痣,即便发丝被任薇紧紧拉扯住,神色也颇为无辜,毫无攻击性,只是小动物一样愣愣地盯着她看。 这副模样,倒更像是无意间坠入凡间的仙子。 任薇在脑中叫了半天,系统也还是没有反应。 所以这个男人到底是哪来的?大概是蛇妖本妖?那她现在是被蛇妖抓了,要进入第二本书的剧情了? 见任薇半天不说话,他眨了眨眼,一剪羽睫轻轻扇动,纯净圣洁。 “啊!” 脖颈间一阵凉意,任薇下意识叫出了声。 趁任薇不备,他居然又当着她的面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脖颈。 弃子 任薇脑子是懵的,但她的身体还没懵,抬起膝盖就直击男人的腿间。 “啊,好痛……” 尽管脆弱处被击中,他却只是小声呼痛,叫完还委屈巴巴地看着任薇。 “痛还不起来?”任薇并不怜香惜玉,作势又要抬腿。 他睁大了眼睛,匆忙爬起来,“我起来我起来,我是怕恩人你死了,所以给你治伤呢。” “恩人?”任薇勉力坐起身,合上衣衫,面露疑惑。 他跪坐着面对着她,连连点头,垂至股下的如墨发丝微微摆动,指着自己的脸:“对呀,恩人你送给我一个玉兰手帕,你忘记了?” 见任薇表情木讷,他嘴角瞬间下撇,高大的身体蜷缩起来,活像是和家长闹脾气的小孩。 妖孽脸做这种天真表情,实在是非常违和啊啊啊! 从记忆中搜刮出了冒认舒振桐恩情的缘由,任薇大概理清楚了:这男的就是当年那个在路边流鼻血,被原主送了玉兰手帕的小孩。 “呃……你叫什么名字?” 她才问完,少年立马挺直脊背,笑容又灿烂起来。 “我叫书琼,不过恩人叫我子玉就好。”他说完,又很快贴到任薇身前,“我可以叫恩人薇薇吗?” “……” 任薇默然推开了快贴到她肩头的少年,抬起手的瞬间,自胸口传来一阵撕裂的痛。 “哎呀,你这里我还没有治好呢,快别动了。”说着,书琼修长如玉的手指熟练地摸上任薇胸口,还往里轻轻按了按。 “你看,你胸口这里的伤口最深,估计还要再舔一阵才能愈合。” “药效已经过了,现在很疼吧?” 做着流氓的动作,神情和语气却跟看病的医生一样。 任薇不惯着这种流氓预备役,一把甩开了他落在自己胸上的手,“这还不是你劈的?” 这个男人毫无疑问就是藏在孟哲明身体里的蛇妖,亏她之前问系统,系统还说没问题。 说起来不知是不是她伤的太重,失去意识前,她模糊地听见了什么“防护模式”,“抽离模式”,而系统至今都没有反应。 垃圾系统! 即便这蛇妖看起来并无恶意,但根据她的经验,妖物的治疗方法都是不能轻易相信的,搞不好就把自己赔了进去,惹一身麻烦。 胸前伤口火辣辣的,任薇朝着洞口走去。 书琼一脸不解,跟在她身后念念叨叨:“我很会治伤的,再重的伤,我都能治好,而且你就只有外伤重了点,就更好治了,保证一点疤都不会留下。” “说起来薇薇你真厉害,一般人挨我这么一下,估计当场就断成两截了。” “而且你好香好软啊,我都怕把你捏碎了。” …… 谪仙一般的少年一身白衣,脚步轻盈,然而话语间抬手比划起来,硬是将他外形所带来的冷艳气质全数压了下去。 托他的福,任薇现在不仅胸口痛,脑袋也痛。 “你之前装孟哲明怎么没这么多话?”她转过身,抬头看向紧跟在身后的书琼。 书琼被她突然停住的动作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眼瞳中的两只瞳孔都微微放大,“我不知道他的事情,怕说错话,所以都憋着的。” “那你现在也憋着。” 任薇扶着洞口,终于看清了他们所处的环境: 这个山洞位于峭壁之上,向下看深不见底,向上看只能见到瘴气一般缭绕的浓雾,静谧非常,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薇薇,你不用担心掉下去,门口我下了禁制,你是没法迈出去的。”书琼又贴上了她的后背,高大的男人弓着腰小鸟依人地靠在她的肩头,语气如同邀功的小孩。 出不去,所以不会掉下去。 逻辑倒是挺合理。 任薇推开了书琼的脑袋,又看向洞内,“这是什么地方?” “是我住的地方呀。”被任薇的眼风一扫,他又急忙补充道:“这里是太华山,地处临山郡瑁县东南方,离京城已经很远了。” 果然还是来了临山郡,那么肖敏敏他们应该也会赶来。 心中安定了几分,任薇决定盘问一下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蛇妖: “你之前为什么夺舍安平王?” “不是夺舍!”书琼显得有些焦急,“是他快死了,诚心祈求被我听见了,我才借用他的身体,替他完成心愿的。” “他的心愿?” “嗯嗯,他想要和孟津言一起谋反,不过这个事情真是复杂,他临死前教了我两天,我也还是没学明白,最后他告诉我,大事都听孟津言的,小事就模仿一个慈父就行。” “但是我也没当过父亲,所以装得可累了,还好我是妖怪,法力又高强……” 这人显然是个话痨,任薇只好打断他:“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知道苏嘉树的计划吗?” “苏嘉树?”书琼面露疑惑。 …… 任薇有些无语:“安平王妃。” “她啊——我知道啊,可是孟哲明只许愿能谋反,又没说一定要成功。反正在我走之前,孟津言好像就已经开始了,也算是完成他的遗愿了吧。” 孟哲明要是知道自己许愿引来的是这么一个坑货,想必要气的当场复活。 “薇薇,”书琼又凑到了任薇眼前,那张冷艳的脸上满是期待,“让我给你治伤吧,你这等会又要流血了。” “你为什么非要给我治?” “因为你受伤了啊,而且你好香,舔起来甜甜的,我很喜欢舔你。” 草。 这傻缺蛇妖当她是棒棒糖呢?还舔,舔个屁。 任薇随手一掌推开了他的脸,并决定再撑一撑,等到系统复活再说。 - 一夜之间,安平王逝世,任府大小姐被蛇妖卷走,生死不明。 两户人家昨日还张灯结彩办婚事,如今只能急匆匆地撕下红纸,贴上白纸。 孟津言本该在家守孝,可临山郡水患凶猛,他急需赶去与部下汇合,借势而起。在安平王灵堂前磕了叁个响头,他身着苍白孝衣便上了路,一片仁心更是引得百姓掩泪大赞。 从任府吊唁出来,舒振桐感到一阵茫然。 好像人人都默认任薇必是丧命蛇口,绝无生还可能。为什么呢?她这样强韧的女人,不是应该能够克服任何险境吗? 怎么这些人都不信她? 那个一直缠着她的道宗弟子,第二日就跟着师姐离开了京城。 而往日对任薇颇为殷勤的冯俊生,闻言也只是一瞬红了眼落泪,拔腿就往安平王府跑去,说死要见尸。 在这种想法中,舒振桐甚至生出了一丝优越感:看啊,任薇,只有我是最懂你,最相信你的人。 好像这样,他就打败了其他那些觊觎着她的男人。 沉浸在这种虚幻的胜利中,他越发觉得任薇并没有出事,可能某一日他再次随意地招一招手,就能从影卫口中得知她的一颦一笑。 在回府路上,他遇见了任娇娇。 她如今成了世子妃,虽身着孝衣,一张脸却是高高昂着,再不似从前那样欲语还休,自下而上地抬眼看他。 “舒大人,难道一点都不伤心?” 舒振桐表情未变,“安平王与任大小姐受此妄灾,我自然是伤心的。” 她眼圈还红着,审视的目光落到舒振桐身上: “是吗?” 早上冯俊生匆匆赶来,一副为任薇肝肠寸断的模样,实在是令人作呕。 任薇点醒了任娇娇,但任娇娇依旧讨厌她。 讨厌她眼中从来没有自己,嫉妒她冷静美丽引人爱慕。 任薇凶多吉少,过去任娇娇所一直期待着的场景似乎发生了。可所有人,甚至包括她,都在贪恋她留下的那一点痕迹。 就像准备了许久的戏剧戛然而止,她以为自己能和任薇一较高下,为她而积蓄的情感堆积成山,如今却失去了出口。 孟津言该死,冯俊生该死,眼前这个装模作样的舒振桐也该死。 当一个女人撕开了面纱,男人在她的眼中就再没有任何朦胧的美了。和苏嘉树合作后,任娇娇好像终于踏上了一条自己选择的路。 纠结复杂的感情化作恶意喷涌而出,她突然冷笑道: “舒大人恐怕还不知道吧,其实当年给予你玉兰手帕的人,不是薇姐姐,而是我。” 舒振桐一开始就对任薇抱有怀疑,可对她的好奇乃至注意,都早就与这份恩情无关了。任娇娇这个时候说这些,不知又是想做什么。女人的嫉妒总是令人烦躁的,他眉头微皱,垂着眼,全然冷漠: “多谢世子妃当年的善举,舒某改日备上厚礼再登门致谢。” “你没懂啊——” 任娇娇笑了,款款迈步与他错身而过,“没了这份恩情,你和薇姐姐,可是毫无关系。” - 一直到夜幕降临,任薇都没能联系上系统。 虽然拒绝了书琼的口水疗伤法,但胸口的伤并未恶化。 书琼一脸骄傲:“因为我在你醒来之前已经舔了很久了。” ……想想就恶心。 到底是妖物的巢穴,石洞里温暖安静,书琼已经四肢摊开呼呼大睡,任薇坐在那,或是因为神经紧绷,迟迟没有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滴咚一声,又一滴水从洞顶坠落。 “宿主……”滋滋电流声响起,系统的声音十分细弱。 “系统,你怎么失联了!”任薇右眼皮跳个不停,心脏激烈地跳动起来。 又是一阵滋滋电流声,系统的声音有些失真: “宿主,我无法连…接到主机了……你受伤的那个时候,不管是保护模式,还是……” 电流声嘈杂,和任薇的心跳声交错。 “还是抽离模式,都……都无法开启。” 任薇感觉自己脑中轰的一声,失去了思考能力。 好像有一只手伸出她的胸腹中,握住她的心脏往下重重一拽。让她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发冷,呼吸艰难。 无论任务完成与否,任务者都是依靠系统来完成时空跳跃的。 任务者如同一只只的小船,依靠系统这一条细线与真实世界相连。 如果系统无法与主机建立联系,那就代表着任薇失去了和真实世界唯一的联系。 任薇回不去了。 她要以凡人之躯,永远地被困在这个世界了。 开始发疯 在滋滋电流声中,任薇甚至恍惚从系统的声音中听出了绝望。 “宿主……我们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 任薇不过肉体凡胎,她在这个世界中所展示出的强大与从容,说白了都是建立在最后的生命保障以及知晓原剧情之上。如果失去了现实世界带给她的依仗,即便内心再坚韧,她拥有的依旧只是一个炮灰的命格,一个凡人的脆弱生命。 “不知道怎么回事,主系统拒绝我的访问,求救也无法发出,”系统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真的对不起……” 拥有这样的权利,还做出这样的事,任薇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盛骄。 他们的确不对付,可任薇从未与他有多大的过节,他居然不惜冒着被查封的风险,也要置她于死地。 贱人! 她在不自觉中打起了寒颤,齿关磕出一阵窸窣声响。 松开了紧咬住的下唇,任薇强迫自己深呼吸:“没关系……没关系,至少我现在还活着。” 选择把她丢在这个世界,就是笃定她一个凡人炮灰只有死路一条。 要弄死她是吗?她偏要活着。 不,不只是活着,她还要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穿书局不是自诩世界运行规则的守护者吗? 有本事就像抛弃她一样,把这个世界也抛弃吧。 - 书琼醒来时,任薇正在一旁看着他。 “薇薇,你该不会一晚上没睡着吧?”他揉了揉眼睛,看着任薇眼下的青黑,小心翼翼地问道。 任薇昨晚和系统确认过了,现在的情况,系统只有下载在本地的一本系统手册,一个世界物种数据库以及叁本原着。 任薇最初气的胸膛起伏,伤口崩裂,可过了一会,她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了怪诞的笑容,让系统心惊胆战。 它还是第一次工作,就遇到了这样的致命打击,现在就连宿主好像也要疯了。 可怜它一个人工智能,该何去何从啊。 “系统,书琼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任薇抚着胸口,神色已经恢复平静。 她如今最急需摆脱的,就是凡人的身份,但就天道这个偏心眼,想必她的体质也是极差,毫无修仙天赋。 而书琼既然能轻易破开道霄宗的除妖阵法,实力定然不俗。 如果有可利用的地方就好了。 “他是五通神之一,常年盘踞在临山郡,在原着中抓走原主后对她极尽折磨,最终被肖敏敏一行收服,散尽修为,成为了一条普通的小蛇。” “五通神?” “在这个世界中,五通神是天地孕育而生的一群精怪,往往生来淫邪,但能成人所愿,带来偏财,所以民间不乏人供奉。” “这样啊,”任薇思索片刻,“那他身上有什么可夺的宝物吗?比如妖丹之类的。或者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得到他的力量?” “宿主!”系统大惊失色,连忙阻止精神状态显然濒临崩溃的任薇。 果然任薇不是冷静下来了,而是已经下定决心发疯了。 “他虽是妖,但妖力强大,堪比半神,你一个炮灰如果杀了他,是承受不住这份因果的!” 见任薇若有所思地盯着书琼看,系统翻找片刻,还是妥协道: “虽然不能夺取妖丹,但若是和他建立了生死契……就能收服他做灵宠了。” 灵宠这一概念在玄幻文中并不少见,主人殒命,灵宠必死无疑,因此他们必须保护主人的安危。若是任薇将书琼收作灵宠,就等于有了一个保护伞。 寻求庇护不过是一种自保手段,只有自己拥有强大的力量,才能主动出击。 然而就算任薇不满意,这显然已经是她目前的最佳选择了。 “要如何建立生死契?” “呃……应该是,”系统支支吾吾,“互饮对方鲜血……” 这个方法听起来就很血腥,它实在是不敢想象任薇要如何办到。 然而任薇听了只是冷静问道:“血有什么要求吗?” “这个原本是用于精怪结缘的,他们对认定的伴侣,往往会互咬对方,结成同生共死契。” 系统还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提示道:“宿主,你现在还是炮灰的气运,如果你做出完全破坏原剧情的行为,天道可能会插手消灭你的。” 它是真的害怕已经破罐子破摔的宿主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当场暴毙。 “放心,我不是要和天道作对,而是要借它的势,再扭转天道。” 系统虽是最新型的仿真ai,能够学习并模拟人类的反应和思想,但对人类行为的预测,始终是存在一定盲区的。 就像现在,它不明白为什么任薇所谓的“借势”是从凑到书琼跟前开始。 “子玉,我伤口裂开了。” 任薇原本莹白的面颊染上了几缕潮红,眼中水光盈盈,看起来像是有些发烧。书琼只听了她说伤口裂开,二话不说就去解她的衣衫。 衣衫将要散开时,他忽的抬起头,眨了眨眼: “薇薇,你昨天还不想让我碰,今天可以吗?” “可以,而且子玉不是要为我治伤吗?”任薇歪了歪头,柔声细语,“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 少女眉眼清丽,染上几分病痛的虚弱,又摆出这副温柔大姐姐的模样,很是唬人,起码书琼被哄住了。 他嘴唇贴上少女洁白柔软的肌肤时,眼睫抖了一下,耳根也热了起来。 好奇怪,明明昨天给薇薇治伤的时候也没有这种感觉啊? 从任薇的视角,她就像在哺育着这个少年一样。书琼发丝柔顺,高挺鼻梁下抵在她的柔软胸脯上,微微陷入。而他的舌尖也如蛇一般,从尖端分成两半,沿着她渗血的伤口轻轻划过,刺痛中引起一阵酥麻。 ---------- 薇薇终于要开始创飞这个世界了!! 虽然我是个糊逼,但还是预告一下:后期女主会周旋于很多人之间,【间歇性良心发现,持续性心狠手辣】,谁也不爱,但谁也不放过,会榨干男人的利用价值(乖的可能兴致来了宠一下,不乖的就是只有被虐的份) 所以不太能接受的宝们,酌情观看哦~(这章短了点,晚上二更) 喜提小蛇一条 舔舐的黏腻水渍声在石洞中回旋不散,画面更是十足香艳。 书琼真身的蛇尾极长,甩在任薇身上留下的伤口从肩头一直横亘到乳根,他从上至下舔舐而过,任薇能感觉到伤口明显地在愈合。 而舌尖途经那一朵红蕊时,书琼忽然有些犯了难。 那里没有伤口,但他的鼻尖总会顶上去,只是轻轻磨过,任薇就会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吟,让他浑身僵硬。 “薇薇……这个……” 他伏在她的乳间,满脸通红,衬得眉间那粒朱砂痣如血般艳丽,一剪羽睫轻轻抖动:“我碰到了它,你是不是不舒服?” 自从任薇解开衣衫的那一刻,系统就已经自动睡眠。它知道任薇要不惜一切活下去,可它没想到她的第一件事就是丢掉节操,诱哄无知小蛇往18禁的路上狂奔。 非礼勿视啊,它可是个健康绿色的系统。 “不会。”任薇垂下头,几缕发丝从肩头滑下,落到了书琼扬起的脖颈间,有些酥麻,让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她握住那一团雪白,将红蕊主动送到了他的唇边。 “你不是说我很甜吗?试试吧。” 书琼已有六百余岁,但不同于其他几位兄弟,他对女人的身体并无兴趣,本就不大好使的脑子里性知识无限接近于0。 此时被任薇引诱着,他虽不能明白这个行为的意义,也还是从心而行,张嘴含住了那一点红梅。 有别于周围柔软的皮肉,舌尖舔过时,他能感觉到,这一处是如同珍珠一样硬挺的质感。 下意识地用舌尖的分叉夹住它逗弄,任薇果然又发出一声暧昧旖旎的喘息。 他喜欢任薇这样的声音,不自觉地越贴越紧,他整张脸几乎都埋在了少女的软香之间,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她的香气,她的柔软,如丝绸般包裹住他。 可好像还不够。 他还想要更多,更多……更多的什么? 尽管这个角色还是待字闺中的少女,但任薇遍历叁千小世界,早就身经百战。更何况她从不认为性是什么令人羞耻的东西,女人也绝不需要贞洁二字作为品德。 强大才是真理。 她手指插入书琼柔顺冰凉的发丝间,幽幽向下,一直抚弄到他的耳根,脖颈,温热的指腹沿着他凸起的喉结轻轻刮过。 引得他身体轻颤。 “呜……”书琼的体温微凉,被她触摸过的地方却好像血肉都在发烫。 小狗似的呜鸣一声,他唇齿仍轻轻咬着她的乳尖,抬起头望着她:“薇薇,我喜欢你摸我。” “再多摸摸我,”他微微侧过头,鼻尖陷在她的软肉间,深深呼吸着,露出另一边雪白脖颈,“这边也要摸。” 任薇笑了:“可我的伤还没有彻底好,你看。” 她指着左乳上方的靡红伤口,“这里没舔到,还流着血呢。” “我给你舔,你摸我,我们一起,好不好?”书琼懂得太少,只知道依照本能与任薇肌肤相亲。 “好啊。” 任薇手指轻抚过他脖颈下跳动着的血管,越凑越近,伴随着胸口传来的丝丝刺痛,她张口咬住了他耳下几寸的一点皮肉。 一阵刺痛,书琼下意识地想要松开,可任薇却紧紧地按住了他的头,让他无法起身。 血滴从他苍白的皮肉中渗出,染红了任薇的唇。 她一手按着书琼的头,另一手从侧面推挤着胸乳,将伤口又挤出血来。 或是违逆天道一事本就令人兴奋,通过这个自虐一般的动作,任薇甚至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快感。 而在这个过程中,书琼除了一开始的下意识反应,再没有一点挣扎。他似乎很疑惑,但唇抵在伤口上,不可避免地含入了任薇的血。 她的血,似乎也是甜的。 本以为生死契这个东西难以察觉,但这一瞬间,任薇明显感觉到胸口灼烧。 “糟糕!宿主快停下!”察觉到任薇生命值不升反降,系统的警告声极大:“他的修为远高于预计情况,你的炮灰命格很可能承受不住契约!” “大不了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当个普通凡人,总会……” 任薇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系统说的没错,她这条命太弱了。说到底不过是个炮灰,她要是真躲起来了,再找一个角色顶替她就是了,天道也不一定非要置她于死地。 但总是让步,总是被动,她就永远是蝼蚁。 “宿主!任薇!”系统还在唤她。 被选择,被针对,被抛弃。 “任薇!你撑住啊——” 任薇不甘心。 一会如坠冰窖,一会如火烧身。 心脏仿佛被万蚁啃噬,脑中仿佛有刀刃绞弄。 在这样的折磨中,任薇掐紧了手心,一遍遍回忆现实。即使拼命保持意识清醒,紧咬住书琼的唇齿也还是开始发抖。 看着越来越低的生命值,系统近乎恳求:“宿主,你快松开吧……” “这样下去,你很可能死在这!” “这不是还没有人要害你吗?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啊!” 系统急得不行,任薇意识渐渐回笼,勉力分出心神开个玩笑:“因为我要去迫害别人,所以我得先想办法变强啊。” 这是与天道博弈的开始,她绝不认输。 她能感觉到,这个生死契已经快要被她压制下去了。 如果能让书琼再松懈一点…… 任薇贴着他的侧颈,仿佛落下了一个轻吻,声如蚊呐: “子玉,属于我吧。” 书琼睁大了眼睛,眉间朱砂颜色一瞬加深。 耳边的嗡鸣声终于渐渐停止,任薇扶着他的肩膀支起身,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而她的心口,赫然出现了一枚银蛇印记。 与此同时,胸口的肌肤也恢复如初,再无一点伤痕。 “宿主,成功了!成功了!” 系统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任薇的意志足够坚定,不然真的得当场暴毙。 书琼抬起头,瞳孔涣散,缓了许久,他摸着侧颈的银蛇印记,目光愣愣地落在任薇脸上:“薇薇,现在我是你的了,对吗?” - 肖敏敏一行已经进入太华山地界,这里乃是上古山脉,山魈精怪诸多,不可御剑,便只能在山林间穿行。 头顶树荫相连,遮天蔽日,他们行走在其中,甚至需要用上夜明珠才不至于无法视物。 那蛇妖显然修为高深不可测,若不是任薇推开她,她想必也已经身受重伤。 肖敏敏没想到会牵扯到任薇这个无辜凡人,修道之人本就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如此一来,更是不能弃任薇于不顾。 罗盘测得那蛇妖逃去了临山郡,她和肖怡芝商量一番后最终定下: 她与唐嵶川、季祉辰叁人前去临山郡救人救灾,肖怡芝留在京城搜查仇人踪迹。 太华山高五千仞,广十里*,山中鸟兽都无,静谧非常,十分消磨人的意志。在山中已经走了快一天,脾气一向暴躁的唐嵶川已经黑了脸,季祉辰也始终沉默。 但此处极有可能是蛇妖的藏身之地,他们必须先搜查一番。 如常地抬起脚步,季祉辰却忽然侧过头,看向了树木深处。 “怎么了?”见师弟突然挺住脚步,肖敏敏看向他,又摸了摸腰间红玉,神情沉重。 定睛片刻,季祉辰摇了摇头,“无事,只是担心任姑娘罢了。” “行了,天天任姑娘长任姑娘短的,现在不就是为了你那任姑娘在赶路吗?”唐嵶川斜靠在树旁,言语中满是怨气。 摸到怀中玉兰发簪,季祉辰眼中暗光闪烁。 ------------- 参考山海经·太华山 发情小蛇,在线勾引 “书琼和唐嵶川哪个更厉害?”气息还未能平复,任薇迫切地想知道书琼的真实水平。 系统不假思索:“当然是书琼。” “和第三本书里那个什么仙尊相比呢?” “那还是忘尘仙尊更厉害,人家是天山雪莲化身,本就是神物。” 也够了,有书琼在,目前这个世界里能杀了她的人想必是没几个了。 没想到他看起来不太聪明,修为居然如此高深。 瞥了一旁还在发呆的书琼,任薇决定好好训练一下他,“你想什么呢?” “我……”书琼有些呆滞地转过头望着她,额头上一片细密的汗水,缓慢地眨了眨眼,“我好饿……” ? 任薇退了两步。 一个激灵,书琼眼神恢复清明,匆忙缩成一团,连连摇头:“不,我不是要吃你,我,我现在好奇怪。” 不是吧,她好不容易收服的一个大杀器,这么快就出问题? “哪里奇怪?”任薇可不想白受苦,刚要靠近,神经就被系统的大嗓门震得发麻。 “宿主!” “他很有可能是要进入发情期了!”系统紧急翻动物种数据库,对着其中一行念道: “五通神之银蛇,情热一触即发,交颈纠缠,一旬难止。” 任薇下意识又向后退了两步,根据言情小说法则,现在如果她靠近,必然会成为他发情期的解药。 “薇薇……”书琼小腹处一阵痉挛,他如蛇一般匍匐在地,仰着头,漆黑的发丝带着湿气黏在脸侧,两瓣舌尖下意识地微微吐出。 “我想……” 他又垂下头,急促地喘息起来。腰背时而拱起,时而塌下,看起来十分难受。 好饿,好渴。 书琼自己也搞不明白他想要什么,从刚刚开始,他看着任薇就忍不住感到饥饿,但这种饥饿感却并不是想要把她吞吃入腹。 任薇站得又远了一些,她蹙着眉,似乎也在为他的痛苦而苦恼。 好想咬她。 好想撕掉她的衣服。 好想……和她交配。 本能终于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冲出,书琼向前伸出手,握住了任薇的脚踝。 “薇薇,我想和你交配。” 他脸上汗津津的,向前挪动着,直到脸颊贴上她的脚背,他才喟叹一声,抬起头,用那双水润的眼睛舔舐着她的脸,腰腹不自觉在地上磨蹭着。 此时此刻,他好像终于流露出了和妖孽长相相匹配的风情。 如果有另一个精怪在场,一定能闻见呛鼻的情香,并对着书琼大呼:这个蛇妖在勾引人! 然而在被交配二字短暂地冲击到之后,身为纯种人类的任薇只觉得疲惫。 这些男的都有病是不是?一个个地都不放过她的脚。 “如果不管他,他会怎样?” 系统现在也没了让任薇攻略谁的想法,老板丢下他们跑路了,它还费心费力打工,这不纯纯神经病吗? 它同时打开原着和数据库,清了清嗓子:“没有关于银蛇的具体记载,但针对蛇妖,如果找不到标记对象,修为大概会倒退个一百年左右。” 一次发情倒退一百年,那他多发几次情,不就彻底成了一个废蛇? 任薇此时才感觉到沉没成本的可怕,为了得到这个强大的灵宠,她又是诱哄,又是自残,而现在告诉她: 你的灵宠会越来越弱,过阵子可能就成了一条普通的小蛇了。 这谁能接受。 深呼吸片刻,任薇蹲下身子,摸向了书琼脖颈的印记。 果然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被什么保护,就会被什么限制。 “宿主,你要是勉强……”在系统的认知里,任薇可以称得上是厌男,只要是个男人,在她眼里就跟垃圾没什么区别。 现在要她主动献身书琼,这不是要她的命? “你想多了,我白睡一个美男而已。” 都袒胸露乳勾引人家了,还差这一点?就当是找了个漂亮干净的鸭。况且在未来,她指不定要做多少抛弃节操的事情,现在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书琼眼前一阵阵发黑,只是呼吸着任薇的香气已经不够了,泪水从眼角溢出,被柔软温热的指腹抹去。 任薇的呼吸逐渐靠近,她捧着他的脸: “子玉,接下来不要动。” 说完,那双柔软的手摸上了他的衣衫。 “薇薇……”任薇动作缓慢,若有似无地触碰让他更加难熬,他下意识地想要解开自己的衣带,却被任薇拍开了手。 “乖一点。” “你也不想继续难受,对吧?” 腰带解下,任薇却是拿它缚住了书琼的手腕,少年的手腕骨感却并不纤细,他乖乖地在头顶交叉着双手,任由用腰带缠绕。 腰带上亮晶晶的装饰物将他苍白的手腕刮出了一道道红痕。 任薇目光回落,直直撞上书琼湿漉漉的眼睛。 “你是我的。” 她笑起来,比书琼更像一个妖精。在书琼直愣愣的目光中,她抬起柔软的身体跨坐在他的腰间,惹得他下意识挺起腰腹,不住地喘息着。 “我是你的……” 仿佛上了一道锁,书琼的眼睛根本无法从任薇身上离开,他呆呆地吐出两瓣尖舌,目光随任薇而动。 墨发丝丝黏腻在脖颈额前,眼下一片潮红,纤长的眼睫湿答答地垂着,就连眼皮上都覆上了一层晶亮细腻的汗水。 真是个漂亮的礼物。 任薇一层层拨开他的衣物,剥出一具纤细白皙的身体。 她并不完全脱下他的衣服,衣袖都还套在手臂上,可从脖颈到腰下都已经全部露出。 粗长,粉白,干净。 居然还有两根。 感受到任薇视线的巡视,书琼只觉得自己身上每一处都紧绷到了极致。 此时只要任薇碰他一下,他都可能会当场叫出声。 可任薇并不碰他。 她端坐在上方,并不对他暗戳戳的磨蹭做出反应,只是静静地,自上而下地凝视着他。 “难受吗?” 他意识迷蒙,点了点头:“嗯……” 无知与信赖让他对任薇言听计从。 但这还不够,任薇要的是他超越本能的,绝对的服从。 罗衫轻解,任薇俯下身子,贴着他的身体,唇轻轻碰上了他的锁骨。 “呃嗯……薇……薇……” 脖颈向上昂起,书琼听见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女孩子的身体柔软,温热,哪怕是压在他的身上,也像棉花一样轻柔,他不懂该如何做,可腿间的东西已经下意识地向上竖起,想要贴上她饱满的臀。 仿佛察觉到他的意图,绵软的乳沿着他的胸膛向下滑过,任薇扭动了两下,主动将臀贴了上去。 交配or被交配?(h) 坚硬与柔软相触。 原来在那圆润的臀瓣间,还藏着一处湿润的幽谷。 起初是轻缓地上下蹭弄,随后越来越重,越来越快。 “啊…啊……嗯!”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他不自觉拱起腰腹,呼吸声更为急促,就在他几乎要尖叫的时候,任薇却忽然停了下来。 她抬起腰,带起蛛网般丝丝黏腻的银丝。 手指也伸入了书琼的口中,将他的舌尖捏住。 “子玉,你是我的,所以会一直听我的话,对不对?” 书琼想说话,但舌头被拉扯住,他只能点头,几滴冷汗沿着他的脸颊滑落。 “那,接下来,不要动——” “呜嗯!” 一阵剧痛从身下传来,任薇猛地坐下,狠狠地压在他的性器上,挤压,碾弄。不止如此,她还拉扯着他的两瓣舌尖,指腹不住地揉捏。 这是他最为脆弱的两处,此时被任薇以毫不收敛的力气蹂躏着,剧烈的痛感迅速让他本能地抬起手臂,弓起腿,试图逃离这个境地。 然而任薇却猛地扯住了他的舌头。 口水和泪水混在一起,他眼中的两只瞳孔放大又缩小,勉力聚集到她的脸上。 “子玉,我说过不能动的。” 任薇的语气依旧温柔,唇边含着笑意:“你不听话了吗?” “呜呜……” 他不是不听话,只是真的很痛。 “痛,所以就不听话了吗?” “真是可惜,我只需要听话的东西。” 任薇身材纤细,鼻梁秀挺,一双杏眼微微下垂,常年带着点红。这是一副何等纤弱的皮囊,可偏偏她总是笑着,冷冷地说出令人心碎的话语。 舌根痛到发麻,腰腹处更是斩断一般的痛楚。 好痛苦…… 这样下去他会死的,他要逃开。 不,他属于任薇,他必须听任薇的。 疼痛无限挤压着他的大脑,逼迫他做出一个反应。 她说不能动。 他就绝不能动。 任薇丝毫没有减缓力度,书琼却在剧痛下依旧摊开了身体。 或许是持续了太久,书琼居然从这激烈的疼痛中搜刮出了几分快感,就像是拉扯到极致的琴弦,一点微弱的触碰,都能使他发出清脆的铮鸣。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他在逐渐将这副躯体的控制权交给她。 麻木的舌尖上,似乎贴上了另一个东西。 在濡湿的眼睫中,他朦胧地看见了任薇离得极近的脸。 她趴在他的胸口,与他脸颊贴着脸颊,吐出粉色的,圆润的舌头,小猫舔水一般,轻轻地舔着他的舌尖。 心跳声吵得他头晕眼花。 胸口更是一阵激烈的起伏,但想到任薇还伏在他身上,他强行压制住,缓缓地,轻轻地呼吸着,只是垂着红肿的舌尖,任由她的触碰。 腿间的那两根再次高高耸立起来。 这一次,任薇用大腿夹住了他们,却并没有用力。 柔柔地逗弄了两下,她扶着他的胸口坐起身,笑道: “这是给乖孩子的奖励。” 书琼目光一瞬不移地盯着他们结合的地方。 薇薇这样纤细的身体,狭窄的腿间,怎么可以塞进去这么大,这么丑的东西呢? 训练也不指望一蹴而就,任薇对这个开始已经很是满意,更何况她做了这么多,自己的性欲也被勾起来了,拿漂亮鸭子书琼解决一下,没有任何问题。 面对小黄文中常出现的“两根性器”的设定,任薇并不需要顾及,她握住其中一根,对准了穴口,一点点地吃了进去。 这个身体纤瘦单薄,只是插进去一半,任薇都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撕裂的痛。 服了,这种狼牙棒设定女孩子根本不会舒服好吗? 再有下次,必须教会书琼这个蠢蛇给她舔。 书琼从进入的初时就已经紧闭双眼,高高扬起脖颈,胯部刚下意识地抬起一点,很快就又被脑海中对任薇的服从意识给压下。 痛,可同时传来的还有一种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刺激。 不能动。 绝对不能动。 腹肌紧绷着,任薇适应了片刻,岔开腿跪坐在他身上,轻缓地抽出一小截,又吞下。 她似乎又凑近了,还笑了。 少女柔软的手臂顺着他宽大的衣袖钻了进去,贴着他坚硬的手臂轻轻磨蹭。 身下已经镶嵌在一起,可手臂内侧软肉的相触居然激起了更加深刻的酥麻。 她的手指轻轻挠着他的手腕,“子玉,你来动。” 怎么动呢? 他想开口,对上任薇的笑眼,他好像在一瞬间无师自通了。 “对,就是这样,嗯啊……快一点。” “可以再重一点……” “够了,不要这样,”刚眯眼享受了一会,她又示威似的,直起身子,抛弃了那根插在她身体里的肉棍,“不要太快,抽出去一半再进来。” …… “发出声啊,你不舒服吗?” “抱住我,”她解开了他腕间的腰带,对那几乎磨出血丝的伤口视而不见,颐指气使,“一只手环住我的背,别让我费力。” “还有这里,嗯……轻轻握住,不许用力捏。” “呃啊……舔一舔乳尖,对,绕着圈……哼嗯……。” …… 书琼坐起身,如同端坐在佛前的信徒,可他衣衫大敞,怀中嵌着荔枝肉一样柔嫩剔透的少女。 苍白的手臂横在少女的脊背后,仿佛将她紧紧箍在了怀中。 修长的五指覆在那雪白柔软的乳上,画着圈地缓力揉捏,时不时捏住顶端的红果轻轻搓弄。 身下那根紫红的性器,又粗又硬,毫无怜惜之意地捅进了纤弱少女的腿间,凿弄出了一圈白沫。 他垂着头,苍白面容上爬满了潮红与晶亮的汗液,两瓣舌尖流连在少女的脖颈间,舔舐出了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这似乎是一个男人强势占有着女人的场景- 夜深人静。 太华山中幽暗静谧,肖敏敏已斜靠在树旁睡下。 一道黑色身影从树丛中疾行而过,却未引起分毫声响。 他看着眼前深不可测的峭壁,召出剑器便向下飞去,直到停在了一个带着微弱光亮的石洞前,眉头紧皱。 他看见了任薇赤裸的,柔软的,含着一个肮脏妖物性器的身体。 浮生桥(1) 肖敏敏没想到能遇到任薇。 在她的预想中,任薇被那残暴的蛇妖抓去,能否保全性命都未可知,像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在山林之间,是绝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然而事实是,任薇不仅好好的,身边还多了一个俊秀的男子。 “那蛇妖将我抓去了一个破败山洞之后就走了,多亏了书琼道长将我救出。”任薇上前拉住了肖敏敏的手,眼含热泪。 肖敏敏见了任薇这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也很是愧疚,她回握住任薇的手,悄悄向她送去几缕灵气,意图安抚她。 旋即,目光又落在了一旁面无表情的书琼身上。 这男子貌若好女,皮肤虽苍白但散发着莹润的光泽,一对琉璃似的黑眼珠悬在墨色眼睫下,显露出澄澈透净的光辉。 轮廓锐利分明,唇线微微上翘,即便是冷脸,也并不给人疏离高傲的感觉,反而隐隐带着笑意一般,令人不自觉心生亲近之意。 最为显眼的,还当属他眉间一点朱砂痣。 在肖敏敏印象中,逍遥宗待月门有一位飞扬跋扈的大小姐,也生着一枚惹眼的眉间红痣。 或许是盯着他的时间有些久了,他眉头微皱,平整流畅的面皮上现出几道彰显不悦的褶皱。 肖敏敏匆忙移开视线。 很奇怪,这个男人身上并无妖气,反而散发着与天狐一族相似的天地灵气。 “你们是要去哪里?”任薇眼眶通红,纤密柔软的眼睫上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我可否与你们同行?” 肖敏敏还未说话,一身黑衣的唐嵶川已经抱着剑站了出来,他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任大小姐,我们并非凡夫俗子,也不是来游历山川的,没空陪你这样的娇娇小姐玩乐。” 啧,臭傻逼一个。 任薇心里用粪叉将唐嵶川捅了几个来回,面上却仍是弱柳扶风,美目垂泪。 “我知道我没什么用,可那日我不知为何出手刺伤安平王,又被蛇妖抓走名声尽毁,事已至此,我再无回到京城的可能了……” 那日阵中捡到的任薇的发簪上,确实残留着傀儡术的痕迹。 这一禁术常为民间巫族所用,难以追查。 而这件事又显然涉及到了皇权争夺,他们修道之人早已了结尘缘,更不可参与皇权更迭,便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不再追究。 但任薇不一样,她不过一介弱女子,被搅入了这样的风云中,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肖敏敏心头一软,抚着任薇发着抖的肩头,轻声道:“我们本想先找到你再去临山郡,既然这样,等洪灾稍缓——” “你随我一同回逍遥宗,如何?” “我可以吗……”任薇眨了眨眼,又掉下一滴泪。 “她怎么可能?肖敏敏,你疯了吧,她这种资质,就算去了也只能当个打杂的外门弟子。” “唐嵶川,仙缘一事,不是我们可以妄断的,”肖敏敏面沉如水,将任薇又往怀里护了几分,“更何况这是我的决定,我会照顾好任姑娘,与你无关。” 女主威武! 任薇红着眼,直接一把抱住了肖敏敏,额头靠在她的肩上,瘦削的肩背因为哭泣而发着抖。 “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 肖敏敏一向握着剑的手,笨拙地落在任薇的背上,轻拍着安抚- 季祉辰是最先发现任薇的人,可在见到她身旁的书琼后,他目光陡然深沉,扬起的笑意渐渐收起。 之后的对话,他也再未参与,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书琼。 任薇扑进肖敏敏怀里时,这个男人面上依旧冷淡,手指却绞紧了衣袖。 他似乎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但又强行按捺住了。 肖敏敏与任薇走在前面,唐嵶川落后两步,与季祉辰并行,抱着剑脸上满是不耐。余光瞥到一旁发呆的季祉辰时,他忽然寻得了乐趣,勾起嘴角道: “喏,你的任姑娘找到了,你怎么好像不高兴啊。” “哦——还是说,因为任姑娘身边多了一个小白脸,你心里难受?”唐嵶川望着书琼笔直俊秀的背影,笑道: “这个男人说他来自值南郡,修的是崆峒道,完全是没听说过的野路子啊,想必根本不是师弟你的对手。” “所以放心,你很快就能把任姑娘夺回来的。” 季祉辰并不搭理他的挑衅,只是侧过头平静道:“任姑娘从未属于过我,何来的夺回一说?” “谁能得到她的芳心还未可知,不过是各凭本事。” 嘁了一声,唐嵶川自觉没趣,垮着脸再未与他搭话- 抛开资质不谈,任薇身为一个凡人,要想修炼,最稳妥便捷的方法就是拜入一个宗门,基于前人的经验来进行系统性学习。 自学成才,那是天赋异禀者身上才会发生的奇迹。 跟着肖敏敏他们,既是顺应剧情,也是为她自己寻出路。更何况主角的机缘向来出乎意料的好,她说不定还能捡点便宜。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给书琼编造了一套身份,勒令他摆出冰块脸。 “少说话,跟紧我,知道吗?” 书琼情热还未完全褪去,双臂绞杀猎物一般紧紧缠绕在她腰间,将脸埋在她的胸前,哼哼唧唧地磨蹭着。 “听见没有?” 任薇揪住他的耳朵,迫使他抬起脸来与她对视。 恍惚了好一会,书琼才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会收敛全部气息,除了薇薇教给我的,其他问题我都不答话。” “那你再背一遍给我听。” “在下书琼,年十九,东洲值南郡人,修崆峒道,修行历练偶遇困于石洞之中的任姑娘。” 还算流利,任薇点了点头,又问道: “如果别人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 书琼侧脸轻轻倚靠在她的肩头,唇瓣贴着她圆润的肩头不断厮磨,“济世救人是我的职责所在,既然救出了任姑娘,也应将她安置妥当。” “对,”任薇伸手捏住了他的脸颊,“如果到了临山郡遇到了他们,他们让你离开,你就说是心悦于我,反正不能让我落单,明白了吗?” “好,我会时刻跟着薇薇的。” 教学完成,任薇一把推开了书琼,在他不舍的目光中,将散乱在地的衣裙衫带一件件套上。 发髻也乱了…… 算了,落难了本就该是一副狼狈的模样。 靠到石壁上将衣服蹭的更加脏乱后,她满意地拉着书琼往外走。 不过在太华山就遇到了肖敏敏,这纯粹是意外,她本意是在临山郡等着他们的,谁知道离开了峭壁,没走几步就遇到了。 失去了全知视角,行事果然更需要三思- 得民心者得天下。 若是解决了洪患,他便是得了民心。 然而孟津言到了临山郡不过半日,已经被各种事宜搅得昏了头。 连绵不断的大雨冲坏了先辈建造的蓄洪大坝,可就现下的情况,他们根本来不及建造新的堤坝。 临山郡本就是四面环山的凹陷地势,全靠一条墨南江疏通,积水压散了河床,昔日赖以生存的水源如今也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万顷之地几乎成了天然的容器,水越积越高。 良田尽毁,瘟疫横生。 一郡十三县,仅瑁县位于太华山山麓,物产丰饶,地势较高,此时收容了近万流民,粮食房屋都成问题。孟津言一来,早就慌不成路的郡守当即乞休,将所有事务都留给了他。 官府公堂都已修成难民住所,粮草也已开始从各地运来。 但这都只是杯水车薪。 大雨一天不停,灾患就一日不能休止。 孟津言本以为天灾便是全部,不曾想,人祸接踵而至。 “世子!外面,外面……”小厮双腿打颤,灰黄凹陷的脸上满是惊恐,“外面挂了张人皮!” 郡守府外,一张血淋淋的人皮高挂起,鲜红的血液点点滴落。 孟津言心口一沉,闭着眼向后退了两步。 脚下踩到一枚硬物。 “啊——” 一颗鲜血淋漓的眼珠,随着他的躲闪,从郡守府的高高门槛上,一路向下滚动。 浮生桥(2) 浮生桥(3) 浮生桥(4) 浮生桥(5) 浮生桥(6) 浮生桥(7) 浮生桥(8) 浮生桥(9) 浮生桥(10) 浮生桥(11) 浮生桥(12) 浮生桥(13) 浮生桥(14) 浮生桥(15) 终于上来了 老娘要做小太阳 “我好喜欢你” 小太阳还是小傻子? 呼叫莲莲 机遇+1 “攻”报私仇 报复的准备工作 一点SM震撼 心猿意马 成功铸剑 薇薇强制爱 鹬蚌相争 一点露出震撼 真言 一个两个 更新情况 你也太快了吧 新欢旧爱 三人成行 白莲花 消失的她 幻境 邀请? 我欲乘风 𝒽á𝔦𝓽á𝓃𝑔𝓌ô.𝒸ô𝓂 M太多了怎么办 训狗 妒夫 位置互换 循迹(1) 循迹(2) 循迹(3) 循迹(4) 循迹(5) рō18bⓥ.cō𝓂 循迹(6) 循迹(7)ρáρáwц8.𝒸ô𝔪 循迹(8) 循迹(9)sē𝔭ō𝖗𝖓⓼.𝖈ō𝔪 循迹(10) ρö18.āsǐā 循迹(11)【微触手】 循迹(12) 循迹(13) 𝓻𝔬use𝔟a.č𝖔𝓂 循迹(14) 循迹(15)(调教) 惩罚 “大同小异” 美少年 sěxiaòsНu.©òⅿ 宗照锦话音刚落,任薇囊中玉简莹莹发亮——季祉辰同样发来了在姜府等候的消息。 不出意外的话,唐嵶川也在。 任薇的第二个任务是“炮灰女配万人迷”,顾名思义,主配角对她的好感度都不可低于70,虽然重要角色的好感度如果达到90也能起到一定的填补作用,但整体难度极高。 毕竟万人迷就注定要多线程操作,稍不留神就会人仰马翻被揭露海王的真面目,痛失好感度,喜提任务失败。 而按照穿书局取好感度稳定值的考察方式,她这么一通搅合,还不足半月,任务完成度就已经飙升到80%。与此同时,“恶毒女配x魔族少主”的完成度也已经达到85%。 综合评比之下,任薇毫无疑问是一个极其优秀的穿书工作者,思路清晰,进退有度,能够准确地把控各个角色的命门,对症下药。 因此,即便主系统无法分析出昨晚任薇对盛骄态度急转直下的动机,也还是选择信任她的能力,全力配合。 夲伩首髮站:У𝖚Zнáīщх.𝒸òм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旃檀林地处沧州北端,因散落大大小小寺庙十余个而得名。 此处与北方夷国毗邻,在过去的岁月中曾先后被多个民族占领,文化多样且融合。在这套小说的世界观中,此处被孟氏王族收复不过二十年,还处于“水土不服”的阶段,几乎成了不受朝廷统治的化外之地。正是因此,旃檀林至今还没有作为管理者的知府上任,多方势力盘根错节,不少富商家中甚至养有私兵,话语权极重。 而负责接待肖敏敏一行的姜州鸣,正是为数不多与朝廷相亲的财阀家族的代表。 原着中旃檀林之行仓促突然,且并未经历潭州这一遭,一行人也没与姜家打交道。如今剧情大改,姜州鸣是何种角色,有何作用,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还在京城时,任薇也没少见高门大户,但与姜府相比,当真是小巫见大巫。 旃檀林建筑大多带有异域风情,不仅房屋建造上采取尖肋拱顶,窗台也多见圆形,装点以彩色玻璃,乍一看像是西方教堂。 除开路上遇见的两座寺庙是红墙黑瓦的中式色彩,一路走来,便只有姜府是雕梁画栋丹楹刻桷,大门外还摆了两尊石狮子——虽然以翡翠点睛,整体倒也还算得上庄严厚重。 一位住在豪华宅邸中的中年富商,在任薇想象中,姜州鸣就算不是大腹便便,也应当贴近电视剧里常见的敦实形象。 然而出乎意料,眼前的男子身量单薄,在人均一米八的旃檀林男子间显得有些矮小,样貌也仅仅是清秀,但胜在笑容明媚,气质柔和,足以令人过目难忘。 “诸位大人旅途劳累,姜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见到站在姜州鸣身后的唐嵶川时,肖敏敏神色明显一僵,反应过来后才笑着躬身道:“姜老爷客气了。” 在她将几人一一介绍时,姜州鸣面上始终带着笑,视线也随之转动,时时颔首,态度真挚而友好,可位列他们所遇凡人的高素质之最。 待到肖敏敏说完,他才退后一步,将一直站在自己侧边的家眷推了出来:“这是我的女儿姜宜君,女婿徐望书。” 女子婉约纤细,男子高大俊朗,看起来十分登对。 姜宜君向他们行礼时,徐望书还分外体贴地揽着她的腰,照拂有加。姜州鸣见状也抚掌大笑起来: “宜君怀胎已四月有余,我这女婿心里紧张,还望大人们见谅。” 姜州鸣一面将众人往府内引,一面谈论着自己对中原的向往,说到兴头时还半玩笑半认真道:“据说我祖上还是从京城迁来的呢。” 他穿着华丽,走动之时腰间一串佩玉叮啷作响,通透清澈,可见价值不菲。 中原富庶人家男子便是佩戴玉饰,也向来以清雅素淡为主,极少有人会簪花似的在腰间挂上一圈。可偏生姜州鸣姿态放松,笑意温润,这样不伦不类的打扮,在他身上也显得分外融洽,反倒像是别具巧思,故意为之。 这个人,似乎天生带着令人不忍苛责的亲和气质。 众人集聚一堂,对外交涉的重担自然是落在了宗照锦身上。他们三人提前到达,显然与姜州鸣早已聊了一阵,此时有来有回,相谈甚欢。 任薇跟在后方摸鱼,出于对这个家族的好奇,一路上她的视线在三人间来回打转,没想到被女婿徐望书逮了个正着。 他放松状态下眉目冷厉,握着姜宜君的手亦是不苟言笑。此时意外与任薇对上视线,他愣了一瞬,又很快露出温和的笑意朝她点了点头。 这是变脸大师啊。 凡是能掺和进修仙文主线的凡人家族,多多少少都有点隐藏剧情,要么是难言之隐,要么是藏污纳垢,总归不会让主角团空手而归。 姜家是前者,还是后者? 听完他们一行人来此的目的,姜州鸣当即敛了笑意,为难道:“据说画雨楼的确在旃檀林,但到底是江湖门道,缥缈无定所,我等百姓向来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恐怕……” 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宗照锦在心中补全了他的言外之意,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查阅过关于画雨楼的全部书册,答案只有一个“玄”字。 除了杀人前后会在尸体上留下烙印这一标志,从创立者到地点一概未知,玄之又玄。 而任薇这边自然也是一头蒙,原着中只是主角们在凡间无意听见茶楼说书提到了画雨楼的杀人符号,然而它只是一个极其微小的插曲,连伏笔都算不上,后续再无任何相关剧情。 如今身在主线,系统也纯粹成了个摆设。 有关于画雨楼的一切,还只能他们自己摸索。 “可否请姜老爷相助,遣人简单整理民间关于画雨楼的传言?” 宗照锦才开了口,姜州鸣当即应下,“当然当然,大人们有何要求请尽管开口,姜某定当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堂中人数不少,但追根溯源,基本上就只有宗照锦和姜州鸣两位“长辈”在说话,任薇他们这边还偶尔有人出声问上两句,反观坐在姜州鸣身边的一对佳人,身为东道主,却始终沉默不语。 徐望书似乎是心不在焉,姜宜君则是眉头微蹙,看起来颇为煎熬。 就在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姜宜君却忽地站起身,声音尖利地叫了一句:“阿照!” 随着她这一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门口。 来人是一个少年,他看起来不过十五六,一头蜜棕色的长发垂到胸口,微微打着卷,在阳光下看起来蓬松柔软,像小狮子的毛发般泛着金亮的光泽。长相是典型的异域血统,眉骨明显,鼻梁高挺带着点翘,或是没长开的缘故,轮廓深邃之余带着几分柔美,俊秀俏丽。 然而这么一个漂亮的洋娃娃登场,姜州鸣的脸色却是陡然转阴,他下意识冷声呵斥道: “告诉你多少次了?你既不良于行,就别老往外跑!尽知道添乱!” 被他这么一吼,这小少年明显瑟缩了一瞬,声音怯怯:“对不起,父亲,我……我就是……想来看看……” 姜宜君见状当即替他求情道:“父亲,阿照年龄还小,成日闷在屋子里未免——” “怎么,难道应该放他出来麻烦人?” 姜州鸣冷脸更甚。 修真界诚然遍地美男,但这样一位俊美的混血少年出场,着实还是让人眼前一亮。而且若不是姜州鸣点出,旁观者恐怕第一眼就被他的容貌摄走心魄,哪里还能注意到他身下的轮椅呢? 此时见这半大少年脸色苍白,整个人缩在轮椅上战战兢兢,宗照锦于心不忍,上前一步沉声道: “姜老爷息怒,您若是不介意,我等可以为令郎诊治一番,说不定还有治愈的可能。” 此言一出,姜州鸣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缓和了声音,朝宗照锦拱手赔礼,表情无奈: “让大人们见笑了,这是我的小儿子姜星照,他母亲前两年去世了,他又生来残缺,独自出行极易受伤,我苦口婆心,到底还是管不住他。” “至于医治,”他瞥了眼垂着头的小儿子,苦笑道:“实不相瞒,阿照生来没有双足,恐怕是药石无医。” 他说完,姜星照的头更垂下了几分。 的确,如果是筋骨损伤,尚且可以丹药银针相治,但生来没有双足,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残忍结果。 宗照锦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垂下眼睫失了言语。 任薇看着姜州鸣,心中却渐渐涌起一层怪异的感觉。 他一番话听起来情真意切,但稍加思索便能发觉其中漏洞:若当真关切,为何最初介绍家人时就独独漏掉了小儿子? 人潜意识的反应做不了假,姜州鸣分明是厌极了这残疾的小儿子。 再看姜宜君求情时强忍恐惧的模样—— 或许姜州鸣对自己的子女,远不是像表面上这样仁慈和善。 * 一行人在姜州鸣的安排下入住。 姜家富裕至此,自然是不用再委屈他们合住。任薇刚合上门,便被拢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师妹,我好想你。” 分别不过几日,宗照锦只觉度日如年,一颗心完完全全地牵在了任薇身上,又酸又涩。不联系她,一方面是忧心扰乱她的历练,另一方面—— 是他希望任薇能主动找他。 他到底还是个俗人,即便知道任薇无情的本性,却总是存了点小心思。 他想,她不必如他一般思念成狂,只要有一分,有一瞬的牵挂,他也会心满意足。 然而他没等来任薇的消息,反而等来了唐嵶川的挑衅。 对方伤口未愈,脸色苍白,却仍含着笑讲述着自己与任薇的亲密。 宗照锦不明白他的意思吗? 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懂唐嵶川的目的。 这个当初口口声声说着绝不会爱上任薇,称他为妒夫的男人,此时正在做着与他当初别无二致的行径——劝诫的外衣之下,是企图逼退对方的狭隘之心。 他绝不可能退出。 怀抱越收越紧,他的唇贴在任薇颈侧,万般珍视地轻吻着,见任薇没有拒绝,宗照锦的呼吸也逐渐急促,心口灼热。 任薇任由他抱着,抬手向后抚上他的面颊,轻轻拍了拍:“莲莲,你的脸这样热,该不会是淫毒又发作了吧?” 淫毒因她而起,与她交融,三次便足够解毒。 任薇这么说,只是想试探一下宗照锦为了她,节操能低到什么地步。 漫长的沉默后,在任薇几乎以为他会否认之时,宗照锦扶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来,舌尖径直探入,搅弄,再无过去那克己复礼的模样。 一吻结束,他眼尾发红,点了点头,喘着气咬住任薇的耳尖,闷闷道:“嗯。” “薇薇,我又毒发了怎么办?”—— 叩入心门 宗照锦还欲再吻,门口却传来哐啷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道压抑后微弱而颤抖的痛哼。 任薇有一种预感。 这人大概是姜星照。 打开门,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双盈盈含泪的翠色双眸。 任薇将他扶起,眉眼弯弯:“小公子怎么摔倒在我门口了?” 手臂被少女温热的手心托着,姜星照当即红透了脸,他梗着脖子,自以为隐蔽地往房间里张望,支支吾吾道: “我,我就是不小心……” 见任薇只是抱着手臂冲他笑,这小孩咬了咬唇,露出几分赌气的怒态,“我就住在客人您的隔壁,您门口的路不平,把我绊倒了,我才会摔在这里的。” 早在任薇循声望向门扉时,宗照锦就已经松开了她,掩藏气息躲在了房中。此时趁着姜星照解释的间隙,他已经从窗边翻出。 他虽想与任薇亲近,到底也不想她担上夜半幽会情夫的骂名,特别是如今还在凡间,更该谨慎。 宗照锦已经离开,见姜星照还在探头探脑,任薇干脆蹲在了他身边,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不用看了,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这里就我们孤男寡女两个,再没别人了。” 被她这样调侃,姜星照白净的耳垂红得滴血,他似犹豫不定,掐着手指纠结。 月色下,坐在轮椅上的清瘦小少年只穿着两件单衣,一阵夜风吹过,他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很快,身上被盖上了一件披风。 这是在女孩子中很常见的款式,浅紫色,兜帽外镶着一圈柔软兔毛,软软地贴在他的下巴上,还带着一点清淡的香气,勾起丝丝痒意。 任薇从芥子囊中掏出披风盖在他身上后便洒脱地拍了拍手,站起身歪头笑道:“秋夜寒凉,如果小公子没什么事,就赶紧回房吧。” 说完,作势便要走进房间。 见状,姜星照想也没想匆忙拉住了她的手腕,“等一下,其实,其实刚刚有个姑娘在你门口徘徊了很久——” 他的手从披风下探出,带着惊人的凉意,见任薇下意识缩了一下手,他很快松开,摊开了另一只手的掌心: “这个玉石,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我也正是被此物绊倒的。” 他似乎并不想掺和到他们这些外人的恩怨当中,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说出实情。即便此时被任薇激地说了实话,也还是抖着身子祈求道: “你千万别让父亲知道我和你说过话。” 从看见这枚玉简开始,任薇就拧紧了眉心,此时自然也没心思再与姜星照多交谈,她当即拿过玉简,朝他点头道: “放心,今夜之事我不会告知他人,你可有看见那姑娘的去向?” 得了她的承诺,姜星照也放松下来,指向不远处的月形湖,“她往那里去了。” “多谢。” 肖敏敏身上的异样任薇看在眼里,若她真是提前得知了唐嵶川就是杀父仇人的真相,极有可能按捺不住,即时出手。 但按照现在的状况,唐嵶川身上属于天之骄子的气运仍未完全剥离,如果肖敏敏硬碰硬,伤到的一定是她自己。 与任薇不同,肖敏敏是诞生于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受到的约束远大于她。天道仍未消亡,到那时,等待着这个“附属品女主角”的,极有可能是死亡。 行走间的速度越来越快,任薇心中不安,即便逼问系统,也无法得到关于肖敏敏的信息。 好在不过行了一阵,她便在湖边亭中找到了肖敏敏。 自相遇起,肖敏敏总是温和的。 温和到像是春日煦风,秋日温水,见时令人心中惬意,却始终留不下痕迹。 在肖敏敏身上,她的美貌,她的凄惨身世,她与唐嵶川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纠葛,全都比她本身更吸引人。 据说当初连载时,这一本书几度面临腰斩。究其原因,原是众多读者差评,指出肖敏敏身为女主的无趣和圣母,配不上唐嵶川。针对这一情况,作者屡次断更,最终还是在中后期以强取豪夺的手法挽回了一批读者。 而在这个过程中,肖敏敏也从最初那个正直温柔的修士,渐渐成为了深陷情爱拉扯的小白花。 最终,她的世界里除了爱情,空无一物。 翻看原着时,任薇就止不住想: 当她遍体鳞伤,遵从剧情不得不爱上仇人时,她是否会怀念自己曾经握着剑时的意气风发,是否还记得她曾有过的理想与抱负? 而此刻,肖敏敏坐于亭中,定定地望着湖水,整个人散发着死一般的哀戚气息。 任薇走近了,停在了距她三步远的距离,没有说话。 肖敏敏刚刚是想去与任薇道别。 她自知不是唐嵶川的对手,如果要报仇,必死无疑。可她无法忍受自己的错看,无法忍受自己曾与杀父仇人谈笑,更无法忍受—— 她曾对唐嵶川抱有过那样迷离的好感。 曾经情窦初开间有过的朦胧情谊,在得知真相那刻彻底化为利刃,插入心脏,翻搅不停,直逼得她恨不能将自己千刀万剐。 杀心已起,一发不可收拾。 可临到头,她却不敢见任薇。 既然决意复仇,她就不该再牵连无辜。与其让任薇也身陷险境,不如独去。 穿过湖心时,怀中铜镜亮起,母亲的声音传入她心口:“敏敏,不要冲动行事。” “我还在等着你回来……” 这声音发着抖,连带着肖敏敏的胸腔也震颤起来。 母女连心,远隔万里,她也发觉到女儿的死志。 肖敏敏红了眼眶。 她不知道怎么办了,她打不过唐嵶川,也报不了仇。在道霄宗的这二十年,可笑至极。 失魂落魄地坐在了亭中,肖敏敏望着黑沉沉的湖水,昨夜的一切便又浮现在眼前。 “敏敏,那贼人一直就在你的身边!你千万要小心!” 天狐一族除却先知之力,血脉感应同样出色,但仍需以寿命为消耗,若非万不得已,不会出此下策。 从登上飞舟起,肖敏敏便觉心神不宁。 南桂所说,更是让她一颗心直直下坠。 “你是说,他与我相识?”肖敏敏揪紧袖口,握着铜镜的指节用力到泛白。 南桂面上满是焦急,虽知晓这结果定会让肖敏敏伤心,却不得不如实相告。 她摇了摇头:“敏敏,不只是相识,而是——他一直就在你的身边,与你相处的时间极长!你们在京城、潭州的行踪都是重合的!” “不知为何,这一次的预测比以往都要清晰。”南桂身体本就虚弱,难以支撑长时间的感应,只能加快语速道: “他非常强大,敏敏你一定要小心。” 飞舟仍在前进,穿破云雾的猎猎风声打破了满室寂静。 不知何时,铜镜中已经只能看到肖敏敏自己的模样。她掐得太紧,铜镜边缘插入指腹当中,鲜红的血液淅淅沥沥,流到了镜面中央。 正顺着她的脸颊蜿蜒而下。 鲜红血色最终将她的整张脸都覆盖。 像是被沉入水底,肖敏敏张着嘴,既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呼吸。她越是努力想要生存,便有更多冰凉的水流浸入,将她的五脏六腑挤压移位,寒意穿透四肢筋骨。 就在她的身边。 她苦苦寻找的杀父仇人,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 而她,一无所知地与对方交好,一同历练。只是想到这里,肖敏敏就难以自持地感到反胃,她跪坐在床边,干呕了许久,却只摸到了满脸的泪水。 她如何对得起父亲! 如何对得起南桂! 思及第二日就要到达旃檀林,肖敏敏逼迫自己忍耐。 然而强压在心头的痛苦,还是在再次见到唐嵶川的那刻奔涌而出。看着站在姜州鸣身后完好无损的男人,肖敏敏几乎控制不住强烈的恨意。 与她同行,又十分强大,光是这两点,就足以让她锁定唐嵶川。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杀了他。 可如今母亲的制止,让她整个人都失了力气。 眼泪滚烫,沿着面颊滑落,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抹去。 任薇坐到了她的身边,轻轻拂去了她的眼泪,又握住了她冰冷的手,将她紧握到发僵的手指捋开,十指相扣,融入暖意。 “敏敏。” 她这一声极轻,仿佛要消散在秋风中,可偏又顺着风砸到了肖敏敏心上,让她眼眶更加酸痛,泪水不自觉越涌越多。 “铸剑时,我被传送到了胡禺山,”任薇看着湖水,忽然开口道:“我在那里,遇到了一只火红的狐狸。” 呼吸一滞,肖敏敏下意识睁大了眼睛,泪水掉落。 “那只小狐狸一直追问我关于你的问题。” “她问我,你们道霄宗里,剑法最好的女子是谁呀?”她学着南桂的语气,话语间含着点点笑意。 “我说,当然是倚剑门的肖敏敏,她立马就笑了。” “说起来奇怪,明明是一只狐狸,我却在她脸上看出了笑容。” 任薇的手心那样热,热得像胡禺山的夏日。 母亲,朋友,她们都还在等着她。 她们那样信任她,支持她,她却辜负了她们,愚蠢又无能。 肖敏敏从未像这样哭过,泪水根本不受控制,像是要把她过去二十年的煎熬全数宣泄一般,无穷无尽。 任薇松开了她的手,转而抱住了她,轻轻抚着她脑后的发丝,“敏敏,你很好,也值得别人对你好。” “不,”肖敏敏终于开了口,声音打着颤,“我对不起她们……” 温柔内敛至极,肖敏敏便是哭,都是安安静静的,只有止不住的泪水展露着她真实的痛苦。 肩头被她的泪水浸湿,刚染上秋夜的寒意,又很快迎来一滴温热的眼泪。 “我做错了事,对不起母亲,对不起我的朋友……” 任薇略微推开了她,扶着她的肩,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眼中,“做错事的另有其人,你很好,在这世上,你比任何人都好。” 云雾散开,月亮沉入湖中,荡出粼粼碎银,映照在任薇眼中,摇摇曳曳。 她抿着唇,不厌其烦地再次擦去了肖敏敏眼下的泪水,“至少在我心中,你是最好的。” “敏敏,给自己一点信心,也给自己一点偏爱。” “一切都还会有转机。” --------------------- 大家应该猜到了我这章本来打算先搞簧的,结果朋友让我小心点,先别写露骨的(抱头躲闪)所以中间缺的那种…章节,可能后续番外补写,总体不咋影响剧情(可惜我想好了的姿势) 唉,写这章对敏敏我是真的心疼,她责任心重,道德感高,就像是现实里最让父母省心的好孩子,总是忍耐,压抑自己,过得很辛苦。 再就是每次看小说,看见一个美好的女主角困在神经病男主身边,最后没了自我的时候,心里总是堵着一口气。还好,现在我自己能写,不用再受这个气(叉腰) 假货 淡淡月色铺于天幕,如烟似纱,轻轻笼在任薇侧脸,美好得如梦一般。 对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人而言,享乐有罪。 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可能会诱惑着她停下步伐,让她为了眼前的快乐而放弃复仇。肖敏敏深谙于此,也向来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放纵。 她对任何喜爱的事物都避如蛇蝎,唯独任薇是个例外。 得了她的慰藉,肖敏敏却更加不安,她忧心自己不过是凭借假面得到了她的爱护,害怕真实的自己惹她生厌。 可或许人总是贪得无厌的,此时此刻,她控制不住自己得寸进尺的欲望,迫切地想要将卑劣的一面展露给任薇看。 任薇会厌恶吗?还是……依旧会相信她? 那一点点微末的希望折磨着她,鬼使神差之下,肖敏敏握住了任薇的手,嗓音颤抖:“如果我说我要杀了唐嵶川呢?” “薇薇,”她眼中满是绝望,“你还会觉得我最好吗?” 她如此郑重,任薇反而生出了更深的怜爱。 正如原着中所说的那样,肖敏敏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好人,正是因为太好,她走的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道德枷锁。即便是决意复仇,她都将自己放在以恶制恶的位置,绝不自诩正义。 “那就杀吧。” “且不提我相信你不会滥杀无辜,而且——” 任薇回握住她的手,两眸清炯,完完全全倒映着她一人,她笑道:“就算你真的无缘无故要杀他,我也支持你。” “我还可以当你的帮凶呢。” 时至此刻,肖敏敏才终于又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任薇的话足够离经叛道,若当真无故残害同门,那她与穷凶极恶之徒有何差别?可心底的触动却做不了假: 在与亲友别离的二十年间,只有任薇,给了她从未有过的信任与偏爱。 她感动到无以复加,可为什么,又那么委屈? 心中涌出一阵阵酸涩,肖敏敏想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最终还是抿着唇掉了泪。 “薇薇,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月影婆娑,夜色阑珊,她们紧紧依靠着的影子下,草尖渐渐打了霜,莹白如新雪。 * 本以为家族秘辛这种情节要等上几天才能到来,没想到第二日清早,妇人嘶哑的哭喊声就自姜府门口传来,一声强过一声,引得不少人驻足围观。 到底是顾及颜面,即便家主还未吩咐,仆役已经忙不迭将这老妇引了进来。 本以为看热闹是人的天性,不曾想,任薇来时,大堂中只有三人。思量片刻,她停下脚步,闪身躲在了暗处。 这妇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跌坐在地,扯着姜宜君的衣角泪流不止,正哀哀地叫着:“俏儿,我的俏儿啊,求你看娘一眼——” 姜宜君被徐望书牢牢地揽在怀中,紧绞着手中的帕子,垂着头面色痛苦,却始终不敢看她一眼。 “俏儿——” 老妇黢黑满是裂痕的手又拉上徐望书的衣摆,被他移步躲开,“宜君不是你的什么俏儿,你找错人了。” “不!她就是我的俏儿,”她含着泪望向姜宜君,“俏儿,娘找了你十二年……你看,你七岁那年剪的纸燕子,娘一直留着……” 说是燕子,实则不过是一张看不出形状的薄纸,色泽暗淡,铺满了褶皱痕迹,偏偏又十分平整。 她昂着头,把它小心翼翼地托在手心,眼巴巴地呈到姜宜君身前,“你看啊……” 然而不等姜宜君撇过头,那小小的剪纸便被徐望书一掌拍开,从中间撕裂,飘落于地。 他似是忍无可忍,“来人,把这个疯婆子扔出去!” “不,求你了——” “行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姜州鸣姗姗来迟,目光自老妇身上瞥过,皱眉一瞬,很快又拾起了一如既往的笑意:“望书,人家再怎么样也是长辈,怎可如此无礼?” “我——”徐望书张了张嘴,还是憋下气垂首道:“父亲教训得对。 “这位姐姐,可否告知名讳,说明来意啊?”姜州鸣并未多加指责,转而看向一旁怔愣的老妇,态度亲和。 早在仆役松了手的瞬间,她就已经踉跄着捡回了碎裂的剪纸贴于心口,此时骤然得了问,她当即跪着膝行至姜州鸣身前,抓住他的衣摆哭道:“我,我叫李秋心,姜老爷,这是我的女儿俏儿,求您把她还给我吧!” 见姜州鸣不语,她又急切地从怀中掏出一方丝绢,哆嗦着展开,“您看,这是俏儿的长命锁,当年我马虎得很,让俏儿戴着去了灶台边上,银锁烘热了,给她心口烫得不轻——” 说着,似是陷入回忆,李秋心转过头看向姜宜君,眼中满是怜意:“小孩子皮嫩,你当年哭得可大声了,娘光是心疼,但是没办法,到底还是给你留了疤。” “娘做的马虎事不止这一件,把你弄丢了就是我此生最悔恨的事,求你原谅娘,原谅娘——” 她哭得伤心,姜宜君眼中同样满是泪水,她刚欲伸出手,便被身旁的徐望书按住。 “你口说无凭,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他声音冷峻,眼神不耐。 姜州鸣同样笑意冰冷:“李姐姐,不能光听你的一面之词啊,我家宜君身上可没什么——” “有。” 一直没说话的姜宜君忽然扶着肚子跪下,含泪道:“父亲,有的。我的心口,正好有一道长命锁形状的疤痕。” “不可能!你身上怎么可能——”姜州鸣细眉一横,声音陡然拔高,说到一半,却像是被堵住,戛然而止。 “宜君,你不要说笑了。” “来人,送客!” 他牙关紧咬,向来带笑的眉眼也生了怒气,一面抓住姜宜君的手臂,一面冷声吩咐着。 可看起来颇为娇弱的姜宜君这回却没有退缩,她抬起头,眼中清泪滑落:“父亲,她想来的确是我的母亲。” 得了她的承认,李秋心当即抱住她痛哭起来,哀恸不能自已。 老少哭喊声不绝于耳,姜州鸣怒不可遏,“够了!今日之事,权当——” “我听明白了,意思是,姜姑娘其实是这妇人的亲生女儿?”武招财不知何时斜靠在了门柱旁,打断了姜州鸣的发火,她并不觉得尴尬,反而似笑非笑: “姜老爷,我听说您的女儿确实丢过一次,莫不是您老眼昏花,把别人的女儿捡回来了?” 她这话讽刺意味十足,姜州鸣闻言也有些气息不稳,他强忍怒气,“大人说笑了,怎么会有人不认识自己的孩子呢?” “哦,那为什么你连自己孩子心口有疤都不知道?” 她鲜少有这样刻薄的时候,任薇直觉,武招财或许与姜家有着强烈的联系。 眼见着武招财和姜州鸣一来一往剑拔弩张,任薇却始终作壁上观,系统忍不住提醒道:“宿主不出面吗?” “不用,既然主角们都缺席了,说明这场戏是专门给我看的,我如果掺和进去,岂不是遂了天道的心意?我可不干。” 即便是对家长里短不感兴趣,其他人也不可能完全不出现。特别是宗照锦这种老好人,绝不可能错过东道主家的矛盾。 但直到现在,只有她和武招财在此。 说天道没横插一脚,任薇是不信的。 他们之间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既然天道好心给她安排了一条支线,任薇也不介意走一走。 “剧情主线已经更改,穿书局和天道之间向来保持合作关系,天道不会冒然干涉……” “那看来你们的合作也不怎么稳妥。” 既然系统帮不上忙,任薇也没必要去听它的废话,她径直打开静音键,专心看起了戏。 武招财一通输出之下,姜州鸣被气得无话可说,只能怒道:“我女儿颈后有一枚小指大小的暗红胎记,宜君正符合这一点。” “啊,脖子后面的暗红胎记,”武招财哼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背过身撩起发丝,“我也有啊,看,也是小指大小吧?” “你——” 她这一句话,让这个混乱的认亲场面霎时间陷入了沉寂。 姜州鸣面色难看:“敢问大人,父母可还健在?” “我无父无母,自七岁记事起就已经是一个人了,怎么,该不会又觉得我是你的女儿吧? “姜老爷,若是您不信俏儿是我的女儿,我们可以滴血认亲。”李秋心抹了把泪,打破了二人间的尴尬。 到底是被外人,还是修仙之人亲眼目睹,姜州鸣也难以找到回寰的余地,只能黑着脸点了头。 看着碗中血液相融飘散,姜州鸣再也撑不住平和的表象,脱力跌坐在椅子上。 见他颓然至此,姜宜君轻声道:“父亲,您的养育之恩,宜君没齿难忘。无论何时,您都是我的父亲。” 说着,她看了眼武招财,“但鸠占鹊巢这么多年,宜君心中有愧,既然武大人正好也有胎记,不如……” “对啊,姜老爷您这样的好人,苍天有眼,肯定不会让您和女儿分离,说不定——” “够了,验吧。” 从刚才开始,徐望书就一直拧紧了眉心,此时见姜州鸣松了口,下意识就要上前阻拦,却被对方抬手制止。 “武……大人,可否请您一验?” * 肖敏敏昨夜终于将自己天狐的身份告知于任薇,又哭了许久,精神难得松懈片刻,一时不察,沉沉睡去,待到醒来才发现早已日上梢头。 而等她赶去正堂,得到的便是武招财是姜州鸣亲生女儿的消息。 巧的是,此时行至门前的不只是她,还有早起查探画雨楼消息的宗照锦,出门采买的今明凌,伤势未愈的唐嵶川,以及同样睡过头的任薇。 而盛骄和季祉辰,至今不知所踪。 若是一人错过,尚可用巧合解释,偏偏他们一行人除了武招财皆未能及时赶来,难免让人心觉蹊跷。 但比起这个,还是武招财和姜宜君之间“错认女儿”这桩奇事更叫人心惊。 同行的道友突然成了姜府千金,这实在是……太过出乎意料。 还没说两句,任薇余光瞥见了一缕随风扬起的棕发。 * 姜星照推着轮椅,迎面遇上了任薇。 他耳廓微红,低下头小声道:“大人怎么在这?” “姜宜君不是你亲生姐姐,这事你知道了吗?”任薇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姿态悠闲。 “嗯……我已经知道了,但在我心里,姐姐就是姐姐……” 他点了点头,话语间带着厚重的鼻音,显然是刚哭过。 脆弱易碎的美人总是惹人怜惜的,很可惜,任薇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男人。 “其实姜老爷也挺可怜的,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是假的,儿子呢,不仅是个残废——” 她蹲下身,抬头看向他,笑意嫣然: “而且,也是个假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