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异思迁菟丝花(末世)》 Ch.1末世第二年(长风篇) 末世废土里,这是一所残存的学校,尸潮来过的痕迹像蝗虫过境。 到处是废墟,还有那种下暴雨也洗刷不掉的尸臭味道。 天光微亮,施若宁拎着一个小盆,走到操场边的洗手池,空气里的腐臭钻入鼻腔,如今也已连生厌的情绪都没有了。 这是末世开始的第二年。 这是她在T市长风基地的第三个月。 校园里本应该是给体育课下课后的学生们使用的洗手池,末日后,排水系统也早已毁坏,被基地的人堵住了排水口,慢慢蓄起一些珍贵的水资源。 施若宁拿着小号的水盆舀了一盆,涂了肥皂,安静地搓洗起一些贴身衣物。 洗了又清了几遍,用过的水都被她顺手倒进枯黄的草丛里。 末世袭来,很多事情都只能将就从简,但崩坏的一切,却让施若宁变得有些洁癖,至少在换洗贴身衣物上面,如果没有新物资分配,她一定要洗。 无论世界变好变坏,阶级依旧,越是高位越是资源冗余。即使基地的人都知道她用水不节制,但没有人敢说半句。 他们并不怕施若宁这个没有异能的女人,而是怕施若宁的“男人”——谢忱。 谢忱是物理系异能者,不是稀缺的空间系或精神系,但他来基地后,就掌握了很大一部分基地的话语权,尤其是在搜索物资的外勤任务,还有攻防尸变。 施若宁拧干自己的衣物,看向自己的手心。 按常理,泡了那么久的水,自己的指尖应该会被泡得发皱才对,但她的手却依旧是饱满莹润的样子。 她的身体趋向进化后的异能者。 这一点并不是施若宁发现的,而是谢忱告诉她的。 他用滚烫的唇亲吻过她的指尖,并向她许诺过:“你会有异能的,嫂嫂……” 想起男人禁忌的称谓,施若宁的心莫名提起来。 没错,谢忱是自己的小叔,是自己丈夫的弟弟,但在他们辗转于各个基地的时候,就发现人心叵测,有人觊觎谢忱,有人窥视自己,再流落到新的基地的时候,谢忱把对施若宁的介绍换成是“未婚妻”。 “宁姐?” 不知何时,一个男生走到了水池边,站在她身后。 施若宁收回思绪,回过头看。 男生只穿了一件白色背心和短睡裤,露出赤条匀称的肌肉线条,看他的脸不足二十,身条却像一个在末世里摸爬滚打后练成的成熟男性。 他的影子静静覆盖在水池边的施若宁身上。 但翘起的发梢却显得他年轻朝气的面孔无害很多。 男生走到施若宁旁边漱了漱口,又问她:“A组还没有消息么?” 随意桀骜的语气,伴随着水声,听得施若宁有些惊。 他才来基地一周,竟然连外勤A组有没有消息都能摸个大概,有人透露给他么,应该没有人透露给他才对。 外勤A组可以说支起长风基地的金字塔顶端。有谢忱,有精神系的智美姐,根本出不了什么事情,但男生的口吻,就好像愿意他们出事一样。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但愿是。” 施若宁看见他手臂上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犹豫着问:“……段羌,你有打算过长留这个基地吗?” 花了一周她才来问这个问题,段羌淡着笑觑她。 每个基地都有不同的制度,比如说积分制,比如优化淘汰,都是为了更好地存活。这个长风基地,也有一个特殊的制度,说得好听,引入了末世前的人力资源概念。 每个新人都会指派一名BP,BP即为bussiness partner,说到底是为了更好的评估和监视新人的一举一动。 而段羌的BP就是施若宁。 段羌是稀缺的空间系异能者,还这么年轻,如果愿意长留这个基地,长远看都是好的。但他身上也有很强的不确定因素,比如那张需要交代自己异能的表格,他一直没有填写。 段羌俯身看施若宁,施若宁偏透明白皙的脸依旧没有低下去,只是对视着,段羌突然败下阵来,笑她:“你会盼着这个基地能长久吗?” 施若宁不敢漏出什么态度,她和谢忱在这两年里目击过太多垮台溃散的基地,但她现在只是扮演一个白日里为基地说话的BP而已。 “至少,长风还是和平的。” “和平?”段羌嗤笑了一下,这声嗤笑里施若宁微微低下头,掩住神色,“我不欣赏这种和平。也许恰恰不和平,才有纪律可谈。长风基地的这种和平里,就连普通人都不知餍足,总会翻来覆去的生事。” “普通人……?” “不是说宁姐喔,”男生突然搭住她的肩,对她薄透的耳朵耳语起来,一时的亲昵举止施若宁却没有躲避——她好像一团学得会见风使舵的可怜幼兽,只是为了听清他的低声絮语,“异能者和普通人的比例我见过最好的基地是7:3,理想状态是8:2,长风却是一半对一半,人数上平衡,却平衡不了任何东西。” Ch.2归来 施若宁又想说些什么,突然从远而近,引擎声如同一声鸣,段羌还没认识到那意味着什么,却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真心的笑容,寒冰上春水照出,他愣了一瞬,认真研讨的氛围被她丢掉了。 施若宁撇开段羌,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跑了起来,一开始小步踉跄,后面却跑得很快。 她汇入了一些循声过来欢迎的人们,那辆熟悉的越野车进入城墙里的学校,大家没有鲜花、没有彩带,就脱下衣服扬起来欢迎,吼叫着吹着奇怪的口哨……实在是很穷酸窘迫的场面。 但施若宁也跟在里面笑着,那笑突然有感染到远远看着她的段羌。 段羌也跟着她微笑了一瞬,但嘴角又被他刻意压下去。 越野车的改造车盖翻开,打里面站起一个娃娃脸的少年。末世里难得意气风发的精神面貌,好像叫虎子,最不错过这种众星捧月的画面,洋洋洒洒洒下很多小型的物资,比如一块口香糖,一袋咖啡,一枚避孕套,不管是什么,人们都给足面子哄抢。 闹得不算久,从越野车的踏板走下来A组的组员。领头是陈方遴,虽然正值四十几岁的壮年,却是唏嘘的半鬓白发,是长风基地的第二任创建者。 接着就是谢忱,青年生得高大,宽肩窄腰,军靴军裤束得扎实沉稳,面容却是俊秀,尤其是一双眼睛,拥有古典气质的人,都不一定有这样一双沉静的眼睛。 她看到他的时候,谢忱也看见了她,可夹道欢迎的人差点要把她伸出的手挤没了。 但谢忱拉住了,捉住她的手指,把她捞了过去,又一把把她抱了起来,这一幕让不少人都起哄嘘起。 “宁宁,我回来了!” 谢忱隽澈的嗓音这几年也没有变过,在人前他会叫她宁宁,她的丈夫也曾叫她“宁宁”。 施若宁回以微笑,但她的心像揪住了一样疼。 末世之前,每次丈夫军旅完毕回到谢宅,她会这样奋力奔过去,丈夫他也会这样托着她,放下她的时候,谢忱会得到自己兄弟的一个拥抱。 那时兄友弟恭的画面,时常让午夜梦醒的施若宁不敢再闭上眼睛,如果她在一次奋力奔跑的时候回过头,当年的谢忱脸上,当时的谢忱脸上,是什么神情? 虽然起哄是一时,但规矩又是不变的。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不能去打听外勤组每一次的收获,所以群众四散。 施若宁,是“例外”。 她坐在谢忱腿上,和A组的组员挤一辆越野车开去仓库,男人的手微微扶着她的腰,为她抵过一些颠簸,闷热的车内空气里,施若宁有些局促。两年了,她还是找不到最适合面对谢忱的方法。 后座的虎子看二人没说话,就调动了些顽劣性子,手伸到前座递出什么,操着一口北方口音:“哥,跟嫂子十多天没见了吧?这不得多备点?” 横在陈方遴、和副座两人眼皮下的,竟是两盒未拆封的避孕套。 在末世,避孕套确实是稀缺物资。 谢忱感觉腿上的施若宁僵了僵,本想借此试试她的态度,情感上又下意识想赶紧解开她的尴尬。 谢忱和她的关系,虽然不能说是盖着被子纯聊天的关系,但他们确实没有做过。正想拦下这个话题,却有一阴阳怪气的男声响起:“宁姐可不是异能者,生出孩子留在我们基地相夫教子岂不是更好?” 气氛冷了一瞬。 但虎子横眼看了后面坐着的夏予洲,男生刘海整整齐齐压到下眼睑,阴沉沉的样子很厌世,立刻怼他这个实力至上主义者:“没老婆的酸货!” “你!” 这时候车上唯一一个A组女生陆智美也开了口:“行了行了,你们再说几句,后备箱两个咽气了那可太好了。” A组人的嘴炮就是一阵一阵的,谢忱默然不语,只是拿过虎子手里的避孕套,随手放进军用包里。 施若宁一听抓到两个人,想必是路上遇到什么纠葛,搂住谢忱的脖子,嘴唇擦着男人的耳际,轻声问他:“你们这次走了那么久,没受伤吧?” 谢忱放在她腰侧的手不由得退了退。他摇摇头,跟她解释:“遇到两个来投靠的南区人,但智美姐一测不太对。” 此时车停了下来,已经到了长风基地的仓库,但空气中泛起了一丝异样。 施若宁暗暗看了一眼谢忱,谢忱默契地闭了下眼睛,施若宁就知道是夏予洲的「隔音空间」开了。 这是夏予洲的空间系异能应用之一。 她的身体也感应得到,就像深海海底里的一圈波纹,能被浅岸最小的一尾鱼感应到一样。 Ch.3A组 南区人,其实就是对T市南边的另一个残存基地的称呼。在施若宁和谢忱没来之前,这两边的基地就不对付,流血事件频频。 「隔音空间」张开,基地的“老大哥”陈方遴开了口:“后面两个,我要知道他们的能力。” 陆智美摇了摇头,说:“不好办,我能让他们说,但不一定是真的。南区的「精神刻印」,我们碰到的每一个人不都有吗?” 南区据说有个非常厉害的精神系能力者,「精神刻印」可以催眠洗脑,如果说智美姐擅长吐真,那他/她擅长制伪。 ——矛和盾的悖论关系。 众人下了车,A组人都围在车后,后备箱里扔下两个人,身上裹着一层层的焦黄色胶带,看不出面目,于是给他们撕开一半的胶带。 施若宁躲在男人们身后,眼看着陆智美的手按在他们身上,手一搭上,那两人就爆发出阵阵令人不忍的嘶喊。 那是陆智美的「精神拷问」。 一种比肉体折磨痛苦百倍的东西,在意识深处的记忆会被全部抽空,只留下她的问题和无尽的疼痛。 在两人痛苦不堪的求饶声里,A组开始井然有序地整理所有的物资,其实少部分在车上,还有大部分在一个哑巴身上。 哑巴也是很年轻的男人,二十岁出头的空间系,为人木讷朴实。段羌、夏予洲,再算上他,长风基地总共也只有三个空间系异能者。 哑巴是在三人里风评最好。 他心不藏私,让所有人看见他的异能操作,包括施若宁,他用手指点了点地,就有一个光圈突然显现出来,然后物资一次一件的吐了出来。 还吐出了一小瓶免洗洗手液,末世里绝对鸡肋的物资,哑巴弯下腰捡起来,把它放进施若宁的手里。 “这个?”施若宁有些赧然,难道哑巴的潜台词是——省点水吧你! 但男生只是挠着头憨憨地笑,他的笑恍然点醒施若宁记起他的名字:“谢谢你,季真。” 陆智美作为女人,自然打发男人们来整理物资。 她目睹了哑巴季真刚刚的动作,把施若宁叫出仓库,有感而发:“你知道吗?若宁。我越来越感觉到,异能和人的所有经历息息相关。” 陆智美现在是一身皮衣劲装,但在末世前本职是一身白大褂的心理咨询师,她时常会有一些“末世感悟”要抒发,倾诉的对象一不小心就成了施若宁。 陆智美思忖道:“空间系的人,都怕失去怕得到,得失心重。这样说出来倒也概括不清,呃,就像是那种会把碗里最好吃的肉留到最后的人。” “这样的人也不太难应付吧。”施若宁吹着风,末世的风如刀割,她的脸感到一阵干燥的疼。 “不,你没懂我的意思。异能和人的经历息息相关,无论是特别一点的空间系精神系,还是物理系……” 两人正交谈着,夏予洲却从仓库出来,叫她们进去。夏予洲怪是阴沉,这风却也吹不开他的锅盖头,对啊,他也是空间系,也是施若宁觉得自己相处不来的类型,悄悄打脸,她便先一步在前面走着。 在前头走着的施若宁,这一次没能注意到夏予洲再度开启的「隔音空间」,她到底还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在空间内部,夏予洲却在跟陆智美说着风凉话:“你是想说——谢忱和他的能力吧。” 陆智美尴尬笑了两声,没有回应,目光放在前方安静乖顺的女人身上。 谢忱的能力——「绝对扭曲」。 物理系异能是末世后的异能大类,不知凡几的物理系异能者都各有限制,比如时效、地点、限制的物体。 但谢忱却是“绝对”的,他在长风第一次出鞘,就把一堵墙上依附攀援过来的尸潮全部肢解扭曲,而墙面没有一丝破坏,这种精度和控制力,异能者光靠晶核和练习也换不来。 A组平安无恙回到基地,基地的后勤人员都放下悬着的心,毕竟陈方遴才是长风的主心骨,这天又是能在窘迫的末世里难得糊涂的一天。 夜里人们欢呼声渐小,远处仓库留下的两个南区人撕心裂肺的吼叫反而愈发明晰。 施若宁看着黑夜里的仓库,穿着单薄的睡衣裙,迎风靠窗站立。 这、是和平吗? 倏然,她看见窗台的衣物,有自己贴身的小衣,正是今早在洗手池边落下的。段羌,不会是进得到这房间帮她晒的? 这样想,莫名有些诡异。 “嫂嫂。” 施若宁回过头,青年已经热气腾腾得洗好了,一身家居服。他也听见远处不容忽视的惨叫声。 “早知道,应该让夏予洲放一个「隔音空间」在那里。” 施若宁关了窗,把声音隔在外面。 他们现在住的是学生宿舍楼改造的寝室,还是一人床上下铺。 但施若宁并没有去上铺,光洁白皙的小腿一抹亮,睡在下铺,谢忱知道施若宁慢慢没有拒绝他。 末世两年,每一天睁眼闭眼都是翻天覆地的新变化,但两个人关系进展却慢如蜗牛,施若宁只要拒绝他的一次越矩,谢忱就会止于礼地忍耐下去。 谢忱心里一直都知道,施若宁和他哥的四年婚姻不是一张证书那么简单。 Ch.4叔嫂(H) 谢忱睡到床上,发出了一声轻叹,他的叹气却并不沮丧,反倒像是如释负重地过完了一天。 这张床实在是过于小和老旧,施若宁蜷着身子没有动,她总感觉动一动就是床身吱吖响起,在夜里意味暧昧。 她侧卧看着谢忱,谢忱眉眼沉静不下来,但又不多看她。无声里,施若宁握住他的手,勾住他的手指,男人回握住自己嫂嫂的手。 “那天,阿忱你究竟是怎么有异能的?” 关于这件事的复盘,两个人已经讨论了很多次。但对两年来依旧没能进化出异能的施若宁来说,没有异能保命是一块心病。 谢忱又说了一遍当时的情况,其实已经听出茧的话题了,谢忱还是在说,施若宁还是要听。 施若宁听完,从男人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一种痛苦和自卑感萦系心头,她实在没有办法不把原因归咎在自己身上。 床板叫了一声,施若宁背过身睡到里侧,窝得很小。 谢忱没有再隐忍,他欺身过来,呼吸正好落到她乌发下的皮肤上。 “不管怎样,我都会保护嫂嫂。”他只是搂住女人的腰,声音已经有点低沉,口含的欲念像火星清晰明确地烙在她的肌肤上,施若宁没有说什么,一种别样的情感不得不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羞怯不已。 但是,她觉得自己不该再拒绝阿忱了,或者说,她不应该再忠于自己那个生死不明的丈夫了,这对未来没有一点帮助。 谢忱看见她的软化态度,埋下头去。狭小的空间里紧挨着两具身体,施若宁被清俊却有气力的青年掰过身子,不得不接受他的口舌服务。 她的花户很久没有用过了,细小嫩红的肉缝看不到熟透的里面,虽然动情但水并不多。 谢忱心里被刺了针,他曾偷看过施若宁和自己哥哥的性事,还不止一次,他自然知道现在的施若宁不是最动情的时候,他用舌舔开施若宁的肉缝,舔湿她的阴唇,仔细又狂热地挑开她的内里。 青年在帮自己的嫂嫂舔阴。 施若宁咬着唇,感觉自己是被快要撬开的锁头,虽然谢忱舌尖是火热的,但阴核被舔弄到的那种失控的快感,让她感觉倒置和恐惧。 “阿忱,不要弄了……” 施若宁一向是偏娴静保守的性子,被比自己年轻几岁的小叔压成M字腿舔阴,只能发出细细不成句的求饶声。 但青年不依不饶地戳刺她的软肉,把她的蚌肉撬开,蹂躏舔舐出汩汩的淫水。水渍沾湿男人的脸,谢忱的面容突然多了一分阴翳和秀色,即使平日里淡泊克制的氛围还在,但又有些不同。 床板又发出不小的动静,施若宁下身打出一股水液,晃神着被他送上高潮,她捂着不让自己的水又喷溅在谢忱脸上,如果是他的哥哥,她的合法丈夫,她或许愿意用自己的水淋湿他的。但,谢忱不行。 谢忱停下来,眉眼有些不餍足的深重,他看着施若宁一叶障目的动作,高潮的水还是从女人的指间淋漓下来,染湿了床单的中心。 施若宁微红的眼扫过谢忱,谢忱的胯间果然鼓起一包,他跪坐在床尾看着她,施若宁出乎意料地说:“我帮你吧。” 她的声音还能听出一声颤,这是熬到最好时候的情欲痕迹,谢忱故作矜持,但心思却把自己的物事想得更硬了,他脱下裤子,露出本钱不小的性器,颜色还是粉红色。 施若宁尖细的脸抬了抬,一双芍药眼看了看青年期待的神色,又看了看他勃发昂扬的阳具,心里又爬出些退意。 结婚之后,施若宁就只关注她丈夫,因为她丈夫成了她最安全的避风港,对于谢忱是爱屋及乌,周到是周到,但说到底,心思没在那儿过。 谁知道眼一闭就是末世。同一个屋檐下,只有谢忱在,她和他的默契涨是涨了,但背后的情愫让施若宁手足无措。在哪里,只要他俩没揭过身份,都以为他们是一对。 旁人的眼珠子黏在他们身上,也敲打着施若宁的神经,如果没有谢忱,她一定活不下去的…… 犹豫来得快去得也快,她还是低下身子,含住了男人的阳具,眼润腮红地舔着男人。张口的角度和充实感很像,很像自己的丈夫。施若宁紧闭着眼,薄肩微微抬起,喉头适应着男人硕大的龟头,谢忱硬挺的物事在她的嘴里突突直跳,这时候他还能温柔细致地摸她的头发。 “嗯……嫂嫂……”谢忱的声音里带着浓稠到她第一次听到的欲望,手的动作却证明他还在自制之内。这种自制是很可怕的,男人虽然很年轻,他的阳具却不是少不更“事”的那一种。 无论施若宁怎么口弄,他还是没有射,只憋红了施若宁一张不沾粉黛的脸。 谢忱的眼底酝酿着细细碎碎的情欲,他不想在她的嘴里射精,他低声道:“嫂嫂,你别弄了。”这一说,倒显得施若宁技艺不精。 施若宁红着脸,退出去,她很久没有口交过了,却又听见谢忱低吟:“你躺下让我弄一弄吧。” 她身子一僵,可又是敲起了鼓,但谢忱的那根杵在她眼前,好像有她的一份责任,施若宁慢一步躺在床边沿,不吱声,只顾着匀平自己的喘息。 谢忱也不在意施若宁鸵鸟似的背对他,女人的薄睡裙和裸露的美背让他不受控制的贴过去,他摸着女人,汲取着她的香气和触感,施若宁的身子颤抖起来,但没有推开。 施若宁想起第一面见到谢忱,早熟内敛的少年,却是第一个在谢宅对她伸出手的人。由于少时相遇的年龄感,她不敢置信谢忱摸她的方式,逐渐失去刚刚轻抚的节奏。 她像是他的东西,既能展平也能揉捏,她护着双乳也被搓弄到了乳头,还有腰臀的敏感带,就连核心的珍珠,好端端地立着,也被他灵活的手指确认了位置。 她像他的作品,完成了的作品,抚摸不过是再次确认的一种方式。 Ch.5初恋颜(H) “湿得更厉害了。嫂嫂,是不是舒服?”谢忱的声音清朗低回,但也不是白日里那种清、那种朗。 施若宁不敢回应。 她要化开了。 谢忱也不再按兵不动,他执着地打开她的腿,侧身磨着她的阴阜,茎身的青筋血管厮磨着若宁肿起的阴唇,紧打慢敲,施若宁的心眼蹦跳得厉害,又压下一份晦涩,他并没有真枪实干的进去。 即便是这样,男人的抽插也逐渐直入,腿心被打得通红,施若宁扣着那人的手指,小声地叫着。 顶到阴蒂,又被粗莽地磨开,施若宁的水淋淋不少,腿间夹得再紧还是让男人年轻的肉棒强有力地进入。 “阿忱!嗯……疼……” 谢忱故意不答,手指却揉起她那颗敏感的小阴蒂,状似好心的安慰。 她的情动愈加明显,她感觉谢忱在插她,真的在插她,虚实之外是少年时期的谢忱在插她,又感觉是她的丈夫在插她。 到底是重温旧梦还是戒断反应? 这样恍惚放纵,直到他掐住她的腰,呻吟在她耳畔,苦苦地求她一样,施若宁扣住他的手松了一瞬,男人在她的腿缝里射了精水。 男人的陷阱一个接一个,他像小狗一样用发蹭她的肩,不顾她的慌乱心悸,他说:“嫂嫂,给我吻一下。我还没和你吻过。” 非得是意乱情迷褪去,谢忱才提出要求。 施若宁的眼睛还挂着欲,静静回过身,她听着男人的话贴上自己的唇,也不管是怎样的错乱了。 钩挑到饵,谢忱就亲,缠她的舌头,让她吞下低咽。施若宁颤栗着身子,但还是顺从地嵌在男人的怀里。 施若宁是被公认的贤良贞静的女人,第一印象、公认印象,这很大程度取决于她欺骗性的气质。 她不是美艳那一类,美艳是末世里最有危机的一类美女,性价比最低。她始终是无害的,是梅上雪,是岁月静好。 无论长几岁,她都有一张初恋颜对着男人。 有人要弄脏她,就有人要护她做白月光,守恒定律。 在少女时期,她常常被说是漂亮又木头,她的“母亲”曾啧啧称奇,她是怎么勾引到那么些纨绔。 凭容貌?凭本事?凭她那个卖惨的身世? 把一副烂牌打好,最终还是靠天赋,施若宁即使教得下去,她们家里也没有一个人学得来。 直到末世前,她还是“母亲”的孩子里最高嫁的。 攀到谢家的高枝,在末世前的岁月里让她终于获得了一些宁静,但是末世以后,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她宜家宜室、贤良贞静的皮,不用扒,也没有价值。 施若宁的生物钟一如既往的早,即使昨天久违的有性爱,也不能推迟她睁开自己的眼睛。谢忱睡在她身边,眉眼还是年轻餍足,她拉开他的手想坐起来,却又被他箍在怀里,她愣了愣。 “醒了?”她的声音照旧清,但多少带了些羞躁。 “嗯,要去哪?” 谢忱搂着她,轻轻摩挲她的腰,施若宁这下算是知道之前他和自己大被同眠的日子,是算多柳下惠了。 她心头的压抑不知为何开始消失了,不自觉诚实地提起另一个人:“我得去找段羌。” 谢忱靠过来,蹙了一下眉道:“又找他磨那张表?” “得磨。这算是长风给我的第一个任务。” “脾气硬就别找了,”他压了压口吻里的介意,“能力评分不过是他们的揣测,季真再走几趟任务,评分自然上来了,至于段羌,他未必留得久。” 施若宁没说话,她不想驳斥谢忱的意思,但她和谢忱也不是那种在一个地方留得久的人。段羌和他们是一类人。 但他们是两个人,段羌是一个人。 谢忱见施若宁咬唇,妥协道:“或者……换种方式问吧。” 她眼睛重新亮起来,看着他追问:“可以吗?” 其实都不傻,实践见真章,只是施若宁之前组到别的男人出任务都会让谢忱很烦躁,蝇营狗苟的事情,在施若宁身边,在谢忱视线范围以外,总是多。 “……去吧,跟他出任务。” 跟谢忱这样说好,施若宁松了口气,其实之前症结的地方,岂止她和谢忱的男女关系,但这块变了,其他方向也变明朗了。 施若宁打开寝室的门,谢忱正在系衣服,她想跃步出去,可说曹操曹操到,余光里她看见了段羌。 这次他等着她,身量高瘦挺拔,眼神的定极有魄力,施若宁由动转静,她合上门的速度变得极轻。 ——基地新人可不在这层住。 要是被谢忱看见,段羌找到这来了,肯定是不会允许他们出任务了。 似乎为了配合她的不动声色,段羌走过来,晨光直射下他的脸棱角分明又被雕琢得柔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施若宁不敢在这道门前跟他碰上,也走了过去。 Ch.6出金屋 段羌俯下身,下颚线利落收紧,又微微弯腰靠近她的耳朵呢喃:“昨夜里,听见你叫床了。”男孩的气息灌到她的耳窝里,施若宁有些机警起来。 末世之前,这样年纪的男生未必会有这样四平八稳的手段。他们对女生是急色又笨拙,这样还以为自己纯真。 但段羌不是。 施若宁不想给过多反应,移开自己的视线,隔壁的寝室正敞着门等她观摩,寝室里有些变化,生硬了很多,都是些生活用品和男人的衣物。 这里原先住着个妹子,叫毛蕾,也是个异能者。 段羌的话饱含暗示性,一个十九岁的男孩跟她说这种话,只是一抹红爬上她的耳尖:“你怎么会睡在这里?毛蕾呢?” 段羌琢磨着她的反应,看这样,不是第一次经历被男人直白的调戏。她转移话题的样子惯像是懂应对男人的,以柔克刚的姿态,莫名挠到他的心窝。 “你说原先那个女生吗?我跟她说了几句,她就把这间让给我了。” 为什么? 施若宁看着他不以为意的样子,没敢问他是不是威逼利诱了什么。 他继续追问:“你和谢忱,是一对?”他指了指自己的无名指,同样的位置上施若宁戴着那一小圈铂金戒,是她未摘下的订婚戒。 由于她丈夫送的婚戒太过贵重,她一直只戴着当时他给的订婚戒。 施若宁下意识掩住那戒指,愧心来了又去,还是说着她和谢忱表演已久的身份:“我们之前是订了婚。” “他,怎么没见戴着?” 施若宁默,不知段羌的主意。 他看这可撬不开她的话,又说:“好了,再问你一个问题。谢忱比你小?” 末世两年,丈夫失踪两年,施若宁28岁了。 ——谢忱比施若宁小四岁,但段羌却比施若宁要小九岁。 她怕了,真怕他再说出什么来,她道:“段羌,你有那么多好奇心,怎么不满足我的好奇心呢?你的能力,要你填的表……” 施若宁见缝插针地问上了,她也不是锯了嘴的葫芦,何况她的问题可比段羌要问的正经不知多少倍。 段羌噙着笑,可不是专门搬过来给她磨。刚才的话不继续了,但关于自己异能的这件事也不松口。 施若宁自讨没趣,又道:“作为BP,下趟我要求跟你一起出任务。” “哦?”这话倒引起了他的兴趣,要知道谢忱在长风基地的专权独断,全都用在了施若宁身上。给她配水系异能者,不让她出基地半步。 让施若宁出金屋,竟是段羌的本事了,段羌蹭着这名头,却有些爽意。 “宁姐,既然你要监督我,那我们这就去登记好了,越快越好。” 基地的任务涉及物资的分配,段羌来了一周,没见领任务拿物资的意思,但刚刚略看了下搬来的寝室,林林总总也是不缺用品的。 不知空身投靠长风的他,是怎么做到的。不过空间系异能,确实有很多活用的法子,施若宁这一路也见识过不少。 两人去了人资处,也是这所旧校区的改建办公室,登记了一下任务,便等着人员凑齐出发。 物资这种东西,多多益善。 长风的任务级别分为四个等级,A、B、C、D。 A级——猎杀丧尸,获取晶核。 B级——收集食物、水资源和医疗用品。 C级——收集其他指定的紧缺物资。 D级——收集有价值的物资即可。 像他们这种队伍里有像施若宁这样“背景深厚”的普通人,又有段羌这种还没被批示分级过的新人,坐办公室的老邓头就自然给了D级的任务。 “D级?” 这声音一亮相,吸引了办公室里所有人的视线,是夏予洲。回基地休整两天了,那过长的刘海还是没有剪掉,永无天日的额头和眉眼,只有抿成一条线的唇线暴露他的不快。 老邓头跟施若宁一样,没有异能,是长风基地的老油条,一看见有外勤A组的人来,拉得下老脸来溜须拍马:“夏予洲同志,你也要一道?” “我还能不一道?所以,换B级。” “成成成,你想换就换,反正你们外勤组风里来雨里去,我们这些人老了,一张嘴管饭,一张嘴工作……” 老邓头说着,甚至没有跟施若宁和段羌说一声,就从他们的手里抽出了那两张才分发的任务单。 又奉上了三份新的B级任务单。 对老邓头双标的行为,施若宁忙不迭去看段羌的反应。 然而段羌却盯着夏予洲顽劣打量,面对他一如初见的颓废造型,段羌双眼带笑,插科打诨起来:“夏予洲,你不会是个帅哥吧?” 夏予洲本来接过任务单,正在好好品味自己的权威,突然被这样一问,嘴角有些抽动。 段羌继续道:“是不是帅到惨无人寰那种?一剪刘海,就会像古时候卫玠一样被看死。”段羌用了一种很欠的“不是吧不是吧”的语气,施若宁真怕会点起夏予洲这座活火山。 “呵,”夏予洲没理会他的话,反而敲了敲老邓头的桌子,“你说的没错,在长风基地,就是有人天天是一张嘴管饭,一张嘴工作。” Ch.7同病相怜 夏予洲会来,施若宁知道必然是谢忱安排的了,夏予洲可以放「隔音空间」,这对于只有听觉没有视力的丧尸来说,是buff,而且不损一兵一将。 “施若宁,有事可以叫我。”夏予洲装完绅士,撇了段羌一眼,触到段羌促狭的眼神,脸上并不平静。 施若宁的眼珠子在夏予洲和段羌之间溜了溜,正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一个神情惶然的女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是毛蕾,木系异能者,也是段羌和她换的寝室。 毛蕾虽是鹅蛋脸,尖下巴,却并没有一丝精明感,眼下挂着深深的眼袋,像是几夜几夜都没有合过眼,她的嘴唇起皮得可怕,施若宁不知道这个基地的老人里有多少听过她那不厌其烦的说辞。 毛蕾,只是在找她的母亲。 在末世里失散的母女。 末世里,生离和死别,折磨人,折磨同一种人。 她走过来,犹犹豫豫对那老邓头开口:“请问,有任务要出吗?” 没等老邓头说话,她就看见施若宁手里的任务单,马克笔写着的“B级任务单”,已经圈好了重点去的地点。 T市的第八人民医院,以及周围几个市民超市和小诊所。 “刷”的一声,施若宁的手里一空,任务单被毛蕾抢走了,很快在她的手里卷皱起来。 “八院?”她的声音激动起来,殷切看向老邓头,“这趟应该我也能去吧!邓伯伯?” 毛蕾是木系异能者,照理说,能胜任的任务很多。 这里所有人之中,唯独是老邓头跟毛蕾交集最多的,也只有他回避她殷切的目光,语气却假装随意:“正好缺人,毛蕾你啊,也可以去。” 老邓头手脚麻利,很快又把一份任务单递了出去,这一份没有递给毛蕾,而是补了施若宁手里的空档。 虽然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但也分船头,还是船舱底。 施若宁没有品味出这种轻视她的动作,她一向是顺从大于三思的女人,只是又捏好了手里的任务单。 两男两女,出了防护墙,出了校园,开始在这炎热天里,沿着地图行进。 末世里,找一部挂着车钥匙的车并不算难,他们成功上了车,后座里坐着两个女人。 他们都看得出毛蕾异常的兴奋,只是分有兴趣和没有兴趣。 “你是有什么线索吗?”施若宁看着她手里那张越捏越皱的单子,轻轻地问她。 施若宁的声音总是温柔的,温柔的声线,圆融的咬字,正好是大部分人悦耳的范围内。 “……我妈妈有些高血压,降压药她总要囤的。”她没有看施若宁,不做什么交际的表面工夫,匆匆回答了她的问题,伸长脖子向窗外探去。 施若宁便也往外面看去,陌生的城市,重重的破败景象不断后退,她并不是T市人,只是知道她丈夫在N市军区才会选择走这条路。结果,两年了,从B市,到T市,她和谢忱只在两个城市里打转。 一方面,他们要一步步腾挪到N市,另一方面,又在期盼这个世界、这个时间点,已经酝酿出了“寻人寻物”的异能者。 “停车。”段羌突然出声。 “怎么了?”夏予洲的手搭在方向盘,并没有听他说的,“第一次出任务,你不会吓尿裤子了吧?” “……不见了。”段羌的眉眼透出肃然,几人静静等他的下文,“八院不在那里了。” 夏予洲一听这话,把速度降了下来,空气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但在施若宁这个异乡人眼里,她还是只看见了那些钢筋混凝土的建筑物,也许里面少了一幢,她并不清楚。 “开……开过去看看吧。”毛蕾道。 等真正靠近任务单上的目的地,众人的神情都不对劲起来。 T市第八人民医院消失了。 连根拔起,又像是彻底夷为平地——连地下的地基也没有放过。车子开到那医院边,四人从车子里走出,土腥气新鲜,只看见大片望不到尽头,很深很深的土坑,如同一片干涸的海。 施若宁的手指微微颤抖,几百亩地,一片空旷,悍然巨物的异能,甚至比大自然更无情,带给她的就是这种渺小的感觉。 “是异能者吗?”她转身去问另外三人。 段羌挑眉,他的神情又从严肃转为一种淡然的肆意:“看来,医院被人偷走了。” “空间系?”她追问。 段羌看她认真的神情,耸了耸肩:“应该是……嗯,别怀疑我,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夏予洲蹲下身,看着那片空地絮叨:“正经人偷医院做什么?” “哪里不需要医院?”接连轻飘飘的语气踩中了一旁毛蕾的死穴,她本就是不会忌惮着谁是什么外勤A组的人物,只顾着质问夏予洲,“只有我们这些基地,要人自己进化!那些有基础病的,哪个不需要医院的医疗?说是基地、说是什么避难区,不过就是个难民营!人当牲口养,牲口都当不了就说什么物竞天择……” 毛蕾的话音逐渐颤抖起来,她跪坐在地上开始呜咽,说着没有人可以听懂的话,她突然的情绪失控让在场的三人都失了言语。 施若宁率先走了过去,作为最年长的那一个,又同样是女人,她的功用无非是这些。施若宁蹲在她身边,扶住她颤抖的肩膀,安慰她:“现在医院没有了,但还是有诊所和超市可以搜查,我们可以把这一片搜查完,不要太难过了,毛蕾。” 她很擅长把安慰的句子说得很长,情真意切,但很多时候,这些话是糊弄学的温柔版本。 即使这样,施若宁内心还是有些羡慕哭出声的毛蕾。至少,她知道自己的母亲留在这座城市,至少,她还有一些“线索”,去寻找她的母亲。 这种对比,让她明白,比渺茫的希望更渺茫,她很难再找到自己的丈夫。 Ch.8手 夏予洲甩了甩手里的纸张,道:“这里的情况只能尽快汇报给陈方遴了。附近还有超市和小的诊所,如果继续搜索物资,我们兵分两路快一些。” 毛蕾逐渐收住了情绪,她慢慢站起来:“我……必须去诊所。” 施若宁看了一眼一旁好整以暇的段羌,弱声提议道:“那我和段羌一起去超市。” 夏予洲的刘海遮住了他所有表情,他却哼了一声,向施若宁走过去,施若宁怔愣的片刻,现场的所有人都感应到他打开的「隔音空间」,目的性明确,隔绝了段羌和毛蕾。 夏予洲的异能实在方便,想请谁喝茶就请谁喝茶。 ——显然,他有些话只想对施若宁说。 “如果这次段羌的能力体查表能写出来,你在长风才算完成了一次任务。”夏予洲提醒她。 夏予洲不是那种好为人师的男人,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谢忱。施若宁微微上移的黑色瞳孔,四十五度角,安静地看着他。 “所以,我才说我想跟他去超市。” 她的眼睛是标准东方式的扇形眼褶,微微浅,不深刻,保留着一种永久清纯的特质。 “唯结果论的话,我和段羌打一架,比你这样跟着他快多了。” “……” 施若宁看着夏予洲,人中到唇峰的痕迹有些像认真发怒的。 夏予洲沉默,吁一口气道:“我不看着你,肯定会被谢忱骂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是我想这么分组?”施若宁语气认真,面容上那种清纯可欺的感觉被稀释很多,“不可以吗?” 夏予洲扼住了几秒,突然回味过来,自己确实没有什么瞎掺和的必要,或许他对施若宁,只是一种对依附男人的女人的本能警惕。 他解除了「隔音空间」,看见茫然的毛蕾和一脸笑意的段羌,如果不是唇语大师,应该根本听不出他们刚刚的对话。但他公然放出「隔音空间」的举动是一个下马威,段羌年纪不大,却比那毛蕾看清太多。 “你们商量出结果了吗?”段羌歪了歪头,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大厦,“前面有一个地下超市,是不是先去那儿看一看比较好?” “嗯,”施若宁见夏予洲没有再插话,主动说道,“我和你去那里,毛蕾和夏予洲会去找诊所,时间就定在下午四点,返回到这里见面吧。” 她举起手腕校准时间,机械腕表衬着她的手腕尤为纤细,这也是谢忱给她的。 段羌凑过去看了一眼,看见上面的AP,“哎”了一声。 爱彼的表,那个系列打底要30万。 施若宁没有想到会被他认出牌子,这种浮起的虚荣心,让她自顾自尴尬起来,她把手放下去,只是让段羌跟着她。 自己认名牌和标志,和小镇做题家背题型一样认真,但对于谢忱和自己的丈夫,却像是喝水需要的水杯,吃饭需要的调羹一样平常。 她听得出来,段羌的那个惊奇,是后者。 正如资本家每一个毛孔里都滴着血,施若宁这样的女人总是会嗅出这种味道的,包括他们的子嗣、二代、三代,尽管末世里不再需要这样的技能,但她总是有先入为主的眼光。 如果谢忱在身边,T市一所医院消失的阴霾在施若宁的心头会更为浓重。但现在,她的注意力单单放在搜索物资上。 大厦里的地下超市基本上被洗劫一空。 一片狼藉,还充斥着东西腐烂在超市陈列架上的味道。 即使这样,他们打着手电筒,穿过整片的超市区域,依旧找到一片净土,是超市的仓库——但门是锁的。 “宁姐,你从上面走吧。”段羌的手电筒往上一指,施若宁才看见上面一方小窗露出了罅隙,虽然是一片无声的黑洞,但肉眼可见,还是能让一个人穿过去。 施若宁手电筒光微微晃动了一下,男生就蹲了下来。 “等等!” 但很快,她就被轻松托举起来,腰被男生捏在手掌里,她发不出声音。因为丧尸是对声音极为敏感的生物,和丧尸相伴的日子久了,她也逐渐养成了惊吓但不会出声的习惯。 她不自觉把手搭在段羌手上,悬空让她很难有安全感,虽然对方比她小很多,但男性的力量让她动摇,她只能低下头解释:“我翻不了窗……” 那扇窗实在太小了,她身板薄可以钻过去,但是绝不可能稳稳落地。 段羌的手却没有一点犹疑,仍旧撑着她的重量道:“你相信我的话,就往里面过。” 他的声音很坚定,施若宁意识到这可能和他的异能有关,她没有再说什么,攀着窗沿,小心地把身子抻进去。 黑暗里,段羌又在下面嘱咐她:“往下跳。” 施若宁突然有些怀念夏予洲的叨叨了,但她还是狠了狠心,攥着那边沿,往下坠去。 ——所幸,她的身子又被一双手托住了。 双脚点了地,施若宁着急打开手电筒,只看见成堆垒迭在地上的饮料瓶,但她却清楚那双手是属于段羌的。 Ch.9流放实验 在末世里,可乐和水资源一样值钱。 仓库里成箱的可乐和矿泉水,一箱24罐,林林总总二十几箱,俨然是一笔可以炫耀的物资了。 施若宁把免洗洗手液抹在手心里,雀跃地计着数,一旁的段羌却交叉着手臂,提醒她:“宁姐,你不会是想全搬走吧?” “嗯?”施若宁一副“难道不可以吗?”的神情。但她的目光不自觉打量到男生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她确实感觉到黑暗里有一双手在这间仓库里凭空出现。 ——细思极恐。 但如果从异能的角度看,就只有强弱之分。 “先说好宁姐,我虽然是空间系,但不会储存物资。” 空间系,比如夏予洲和那个季真,都是从储存空间发展出不同的异能。 “……”施若宁犹豫间还是问了出来,“刚刚、那是你的能力吗?” “是的。”段羌对她眨了眨眼睛,坦然地承认了。 不知道段羌是怎么让自己的手凭空出现在里面的,但不用她翻窗,他应该也可以把门锁从里面打开。 施若宁明白这是一种试探。 幸好她选择相信他。 但,她却没有办法再追问他的能力,因为段羌戒备他人的防线并没有因为年纪小而有多脆弱。 施若宁张望了一下四周,看见了仓库深处一辆搬运推车。 她推到段羌面前,他撸起袖子,十分识趣地做起了劳工。 推车最后还是挤上了五箱可乐和五箱矿泉水,两个人简单在超市吃了些尚未过期的饼干,就去找另两个人碰头。 让施若宁意外的是,再见到毛蕾,身边搀扶着一位失魂落魄的老妇人。 老妇人形如枯槁,本应该迟缓的身体却因为惊吓,高频地颤抖着。 夏予洲的衣服上有些破损,似乎经历了打斗,但他并没有做出太多解释,只是沉默地把手放在他们拉来的物资上,很快那些饮料箱像融化的冰块,慢慢地消失在视线里。 “这位是?”施若宁有些替毛蕾高兴,“是你母亲吗?” 毛蕾找回自己的母亲,那股阴郁的气质却没有彻底消散,双眼极为用力地瞪着,隐隐看到血丝的边界,她没有理会施若宁的提问,自顾自说着:“南区魔怔了,他们绝对想做什么!” “南区……”施若宁心头却划过一些困惑,谢忱、陆智美说过的,南区的「精神刻印」。 毛蕾的母亲,竟是从南区出来的普通人? “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双手被绑起来,身上还系着一个会叫的定时器。”夏予洲淡淡解释,垂眸,视线却落在那位中年妇女的身上。 暴露在外,她身上落下不少青紫。 母女重逢,这应该是件喜事,但没有人笑得出来。 “南区在做什么?”段羌突然问了一句。 这一问,点燃了毛蕾的怒火:“看不出来吗?他们流放普通人,绑着他们送到那些尸群里,逼他们激发异能!” 死一般的寂静。 现存的人类,究竟是不是可以非黑即白分为两派——异能者和普通人。 还是说,百分之百,所有的普通人到头来都会有异能呢? 谁也给不了答案。 南区,不过是在做一场利大于弊的游戏。 “他们绑着我,蒙着我的眼睛,不听从就会被打!我们也不知道被送到哪里,结果,旁边突然传来丧尸的声音……” 逃出生天,年近五十的妇人现在才捂着脸,泣不成声,再没有人听清她后面的话。 毛蕾却抱住她母亲颤抖的肩膀,挤出笑容,后知后觉来引见:“我妈叫毛芳,虽然不年轻,但干活勤快。所以,带她去长风吧!夏大哥,你当初也答应好的……” 夏予洲和“大哥”的形象并不吻合,但他有大哥的心硬,他一声不吭。这种沉默,却在催促着施若宁行动。 施若宁勉强笑了笑,走上前一步,还是柔声细语:“毛蕾,你妈妈当然能去长风基地。只是招揽幸存者,随行要进行身体检查,不能有任何疑似丧尸伤害过的痕迹……” 毛蕾脸色一变,瞅着施若宁的脸看,仿佛能瞪出个什么来,施若宁变得有一些僵硬。 “……就让毛蕾去检查吧,她妈是她想带进去的,我们何必揽过来一起担责任?她保她妈妈,我们只负责这一路。”忽然,夏予洲出了声。 段羌却举双手反对,说了全然相反的话:“我不负责这一路的啊。” 母女对了一眼,大局为重,还是走到一旁的超市里,进行一对一的身体检查。 二人检查完,一人发誓一人作证,携手的母女态度诚挚起来,夏予洲没有再说什么刁难的话,五人便启了程。 施若宁拿出那份B级的任务单,时间还有,还能再去扫荡一波。 最重要的是,她需要避孕药。 ——她和谢忱还是会走到那一步。 她不自觉对着自己手指上莹莹发亮的戒指发愣。对她丈夫的忠贞,是她最久的忠贞。但一个女人,如果信奉天花乱坠的结婚誓言,未尝不是一种迷信。 她的心里揣着各色的想法,只是脸颊想得有些红,添了几分引人瞩目的脆弱感。 段羌挪动了步子,走到她身边,看见她望着那枚戒指发呆,但他还是对她说出了不合时宜的话:“如果没有那张能力体查表,我倒是想告诉你我的能力。” 她愣了愣。 本该是顺水推舟的话,施若宁却不能追问。 好像追问,就是在好奇这个年轻男人。 她不问,段羌也没有气馁的神情。 回程的路上,他们特意留了几个超市和诊所,施若宁这次看得很细致,总算在一间诊所的角落里找到了急性避孕药。 只有一盒。 继续启程,她故意走在后面,手插在兜袋里,末世里一天一天日历过得糊涂,但她还是必须核对那盒避孕药的保质期。 “妈!你怎么了?!”平地一声惊雷,打断了施若宁的动作。 Ch.10尸变 施若宁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尸变,是谢宅的警备员。 他继承着军人固有的精神气儿,总是戴着的那顶军帽,最后在血污里被拖行成血红色,那是施若宁第一次发现他有白发。 谢忱的子弹无比精准地破坏了他的脑干,所以那头灰发也很快被血污彻底染透。 尸变时,那种肢体扭曲的张牙舞爪,围绕在施若宁的噩梦里。 好像说人会经历三次死亡。 第一次,是生理学的死亡。 第二次,所有人被通知了那件死讯。 第三次,最后记得死者的人们也遗忘了死者的存在。 尸变,重新站立起来的行尸走肉,把第二次和第三次都变成了儿戏。 施若宁后退了一步,就不能动了。 背影上看,毛芳臃肿的身躯仿佛被赋予了极大的能量,每一处的骨骼都在重组跳动,她的四肢都开始向后弯折,以一种人类不可能达到的角度,发出吱吱的、危言耸听的响声。 比起那种只会缓慢步行的丧尸,变异的、进化的丧尸越来越多。 “尸变!” 夏予洲转过身,一下清楚了状况,但跟施若宁畏前的态度全然不同,夏予洲的经验决定了他只会解决丧尸。 但步子迈得开,总是会扯到一些东西。 即使他先一步拿出了背包里的军用匕首,还是被不知何时疯长起来的藤植缠住了步伐。 木系异能! “疯女人!你做什么?”夏予洲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毛蕾,试图用声量让她清醒过来,“尸变,变异型!不要告诉我你要包庇!” “等等!”毛蕾的异能催生的藤蔓从路边的窨井盖里源源不断生出,“她还有意识的!” 毛蕾被夏予洲一激,藤植连连缠紧了夏予洲的双腿,蔓延上去,如同有自我意识的大型食肉植物。 施若宁看着倒在地上,依旧在不断变换动作的毛芳,面色已经逐渐灰白,细细呻吟,一双嘴唇裂开,露出了变异后的尖锐牙齿。 施若宁的手动了动,不自觉摸到自己背包里,同样一把军用匕首。 但,匕首的使用需要熟练和杀心,让不会武器的人用武器,是一种自戕…… “段羌!!!”夏予洲高声喊起来。 这一喊,又是火上浇油。 隐隐有动作的段羌和施若宁,也被灵活的藤蔓植物裹住了双腿,动弹不得,如同盛大祭祀里钓给猛兽的食物。 “我不是说等一等吗?!”毛蕾的声音在撕裂边缘。 “妈!看着我!” “妈!快清醒过来啊!!”毛蕾依旧在苦苦对着丧尸呼喊。 他们都是举步维艰的状态,段羌的表情却没有太多变化,虽然他很年轻,但他确实有一副看不透的神情,这工夫里,他问施若宁,声线是镇定的:“包庇丧尸,基地里会有什么惩罚?” 施若宁下半身被死死勒紧,后悔她没能拔刀的迟疑,只能从失去血色的嘴唇里吐出了几个字:“会被赶出基地……” 她潜意识闭上了眼睛,做不到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毛芳丧尸化。丧尸向着最近、最担心她的女儿毛蕾扑了过去。丧尸化的毛芳虽然脸上淡无血色,但唾液却从张开的嘴唇里本能地流淌出来。 ——“啪”的一声,以为的撕咬声却没有传来——像是谁轻手轻脚地拨动了钢琴上的节拍器,然后时间又重新流逝。 毛芳臃肿变异的躯体倒在地上,微微抽搐,没有血污,但是她没有了声息。 异变停止。 藤蔓逐渐退去,毛蕾木木地看着地上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母亲。 “妈!” 夏予洲把匕首收起来,无视了一旁悲愤含怒的毛蕾,审视着那具丧尸的尸体。 没有流血,没有伤口。 但脑干一定是被破坏了,丧尸只有脑干被破坏才会死。 这就是段羌的异能,与其说是空间系,倒不如说……像是物理系。 没有出手的夏予洲思忖了一下,盯着段羌,眉头不曾展开:“所以,这就是你的能力?” 施若宁愣住,逐渐意识到夏予洲利用了这个“机会”在做什么。 施若宁的神情出卖了她的想法,她对夏予洲借力使力的手段感到恐惧。 有些事情,一旦想到了,就成了帮凶。 她心底涌起了不安,盯着毛蕾惨淡的背影,发不出声音。但惊吓边缘,所幸她发不出声音,让她不会暴露更多的线索。 夏予洲表现的,他们是一头的。至于毛蕾、段羌,不过是同行者。 施若宁不知道段羌有没有看出来这一层,她只能鸵鸟似的埋着头。 “你的能力是什么?” 施若宁没有说出口的话,夏予洲不留情面地问出了口。 “怎么?如果我说出来,是会发生什么吗?”段羌的语气微挑,带着一股子肆恣劲儿。 “什么都不会发生,”夏予洲讥诮,“但什么都发生了。” 毛芳的尸体躺在那里,终究是丧尸死去的丑陋模样,很快就会被遗忘在这片尸横遍野的末日城市里。 自始至终,段羌的呼吸节奏都没有变,但他还是妥协了:“好,你……赢了。我的能力叫做「玩偶之家」。”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作者君:求珠珠!没有珠珠投喂太痛了!(阴暗爬行)(丧尸化)(扭动四肢) Ch.11玩偶之家 「玩偶之家」——可以把任何人(包括丧尸)的任何器官,进行隔空分割、破坏或者重组,但只有在一定的分离时效内保持机能和活性。 长风基地,学生宿舍。 夏予洲打开门,就看见一脸欲言又止的施若宁,他的语气不自觉不耐烦起来:“怎么了?” 她手里卷了一张表格。 正是从段羌那里撬来的真心话。 “我能进去坐坐吗?”施若宁小心翼翼地说出了口,不是诘问的语气。 夏予洲一嗤,没有想到她找上门也会这样理不直气不壮的,但他还是推开了门:“可以,请进。” 施若宁虽然是美女,但并不是人民币。以前,也有像夏予洲这样的男人,只对自己这种软柿子刻薄。 “怎么样?他都写了?” “写是写了……” “拿来看一下。”夏予洲一伸手,施若宁只能把手里的能力体查表递给他,不明白男人隔着厚重的刘海,是如何一目十行地看完,只是很快,从他的鼻息里听见得意的一声哼,“这张表交上去,过不了多久,他就应该会被调到外勤组。” “但是毛蕾……” “怎么样?”夏予洲突然打断她的话,这在谢忱面前是从未有过的,“谢忱有说什么?是不是说什么‘老婆真棒’之类的腻歪话?” 施若宁象征性地笑了一下,道:“毛蕾她……没有回基地。” 夏予洲撇撇嘴,自讨没趣,总算是被她引到话题上:“她不可能回基地的,基地也不可能再接纳她,毕竟,她包庇尸变的人类。末世两年了,还分不清事理。” 夏予洲总归是这样的性格,但是施若宁却忘不了他们抛弃毛蕾时,她迸发出恨意的眼睛。 “毛芳,是不是在遇到我们之前,就已经感染了丧尸病毒?” “是的,”夏予洲承认得不带迟疑,“如果有伤口接触到丧尸的唾液,就会引发感染。我们当时找到她的时候,她心虚的表情,我只能判断传染的概率非常高。” “既然如此,就不应该让毛蕾去检查的。”先给她希望,再给她绝望。 “无所谓了。” “……” “不过你应该庆幸,我们都应该庆幸,得亏……”夏予洲说到兴起,却理智地住了口,因为他看见了施若宁的表情。 和他并不相似的表情。 “庆幸?” 结果看,尸变暴露了段羌的异能,但她万没有想到,夏予洲会用庆幸来形容,这末世的残酷总会冷不防扎到她的神经。 夏予洲在位置上调整了一下坐姿,沉默了片刻,为自己解释了起来:“你要知道,我们之所以救得出她,在丧尸群里救得出她,是因为周围没有南区人。为什么南区人拿普通人做异能实验,却不在一旁监控,反而把实验对象弃置不顾?他们对「精神刻印」太自信了,「精神刻印」能够让实验对象实验完再‘自愿’回南区,只有这一种可能。毛芳没有感染丧尸病毒,带回来,对我们来说更棘手。” 听他的这番话,施若宁的眉头也不能展开。 毛蕾母亲的死,段羌愿意坦白他的异能,前者该是事不关己的,后者助她赢得基地的信任,但她心里却没有感到半分轻松和觉悟,有一点她却明晰,父母的死,成为子女的血泪,这笔血账记在了段羌头上。 也间接让段羌,必须留在长风。 “欸,回神!”有人冲她打了一个响指,校区洗手池边,施若宁侧过身看见一脸微笑的陆智美。 她的手匆匆从脸盆里拿出来,把衣服绞干,大致是思绪被打断的缘故,她比想象中更快的把水沥干。 “真麻利啊。”陆智美看她洗衣服有种赏心悦目的享受,不可置否,施若宁身上真有一种贤惠端庄的人妻感。 “怎么了?” “来看看你啊。怎么样、第一次出门?” “……还可以,”施若宁心有所感地往楼上看了看,一扇窗边,谢忱站在那里看着她,她重新低下头,冲陆智美笑了笑,拿一旁的毛巾擦过手,“至少完成了任务。” “你是可以松口气了,”陆智美扶额,“看样子,基地是要有一堆事要忙了。” “是吗?是因为南区那边逼迫普通人激发异能?” “关于这件事,我们现在只有夏予洲的报告,或许洗出那两个南区人的记忆可以有些眉目。” “嗯……” “好了,不谈这了,没结没果的,倒不如说说好消息。”陆智美挤挤眼。 “哪里来的好消息?” “你交了表你不觉得吗?段羌的异能潜力无穷啊,我看,基地里王罄那帮老油子,又要瞎忌惮了。” 王罄,负责外勤B组,听人说,和基地的创建人陈方遴有快十年交情了。 谢忱、陆智美这些A组的,虽然说是后生可畏,在长风终究是外地人,根基不深。 基地无非是两种。 一种是公开化所有异能者的能力,一种是所有人都不公开自己的能力。 长风基地是第一种,但谁都知道,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一把双刃剑。 施若宁却觉得异能者的增减,没有外部的危机来得让人焦心,她没有再谈论段羌的异能:“那个八院,整个医院都被异能者带走了,我们基地应该没有人可以做得到,会不会是南区做的……” ”我也不好下判断。不过,你看那里,“陆智美指了指远处的仓库,并不是之前用来保管物资的仓库,而是另一个器材仓库,几个熟面孔正在起新,“事情还要更细致的调查,但是,祸福相依,总算我们基地也准备起来了。” “准备?准备什么?” “教育、军事、医疗,这些对于我们都不可或缺。即使说全人类在向异能者进化,这些仍旧是必要。如果打个比方嘛,这就像割据战争,我们从现在开始,囤的不该只有物资,那些医疗设备、生产机械,兵家必争之地。” 施若宁佩服陆智美气定神闲的样子,也许发生最坏的结果,陆智美也敢做最好的打算,但施若宁内心深处搅动起来的只有不安。 割据战争的前提是,这个地方已经是四分五裂了。 “阿忱……”施若宁不由得向那扇窗看去,谢忱已经没有站在那里了。如果担子在谢忱身上,那他也势必要卷入T市的内斗。 这样一来,他们还要留在这座城市多久? Ch.12承诺(H) 一声叮当的脆响。 谢忱看着施若宁把戒指脱下来,放在他面前。 那枚戒指,是他哥和施若宁的订婚戒。 “做什么?”他的目光在那铂金戒上顿了顿,微微抬头看她的眼睛。 虽然并没有欲言又止的神情,但施若宁的眉眼总是像笼了一层底色无垢的纱。 依她的年纪,不该说清纯了。 “阿忱,”她犹豫开口,“戒指……给你保管吧。” “为什么?” 他不是在意这个吗?目光总会挂碍到她的手指,她并非全然无觉。 但她并不这样讲:“我们现在暂时不要找你哥了。我、我是这样想的,可以再等等。如果到那时,我有异能的话……” 谢忱语气却很冷静:“如果有异能,你会选择去找他?” 施若宁因为他的反问愣了愣。 如果找回她的丈夫,问题也不会比现在少。 施若宁还是把舌尖抵在颚间,鼓足勇气道:“无论我们的关系是怎样,他还是你哥。至少,你要有亲人在身边。” 正因为施若宁是孤儿,她看旁人的人生总会体悟到亲情起到的巨大作用。她并不想谢忱在末世里活得太像一座孤岛。 沉默了片刻,谢忱看向她期冀的眼睛:“我从没说过不找他……戒指还是戴着吧,毕竟,这里的人都觉得我们是未婚夫妻,嫂嫂。” 因为他突如其来的称谓,施若宁不自然的瑟缩了一下。虽然当众喊她“宁宁”能演得磊落。独处时,谢忱很喜欢喊她嫂嫂。 一种接近掠夺和侵占的意味,如今好像可以从这样的称呼里延伸出来。 但看青年的面容,她只感觉到清白和澄澈,正如二十二岁的施若宁见到十八岁的谢忱时,时常联想到的,静谧干净的湖面。 以前施若宁的“母亲”在家里,时常给她们灌输心灵鸡汤和毒鸡汤,造就了她们刀枪不入的心肠。 有一点,她总是说得振振有词,那就是男人对女人的爱永远是流动的。 女人能做的,不过是一张充斥着选择题的试卷。复杂的试卷出得再多,“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也终究会有适用的一天。 只要有答题的资格,就永远有加分的可能。 但面对谢忱,对于施若宁来说,更难以下笔的心绪。不仅仅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这让摇摇欲坠的道德困扰着她,但更为深入的,她不知道谢忱为什么喜欢她。 一个不知道加分规则的考场,施若宁束手无策。 相反——她其实隐隐清楚他哥的恶趣味。 “过来这里。” 眼睁睁看她把他哥送给她的订婚戒指戴上,谢忱箍住她的腰,把她揽过来。 施若宁踌躇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坐在谢忱的腿上。 比起叔嫂乱伦这种说辞,对于谢忱这种男人来说,这更像是施若宁这种没有异能的女人自愿突破底线的献身。 谢忱的手指摩挲在她的唇瓣上,目的性强烈,在他沉静无声的视线里,施若宁不得不张开自己的唇口。 青年的手指很容易就插进去,不由分说,逗弄她湿红的舌头。 她的眼睛盈盈点点,像两汪水,随着那搅动出口津的水声,羞耻柔弱的呻吟,那两汪水也在震颤。 作为女人,尤其像施若宁这种被驯化充分的女人,永远是害怕男人的“性”的。 如果对象是成年的女人和未成年的男孩,这一点,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男人的阳具是权柄,女人只可能是一块契合的凹槽,或者是一片会碎的玉片。 即使谢忱比她小四岁,即使她一度拿出过长辈的态度对待他,但当她的唇口被谢忱的手指抽插时,她的表情依旧像她的“第一次”。 柔弱的,被动的,这不是一句装纯能说清的。 谢忱把她的T恤拉高,露出白色的胸罩,双乳鼓鼓盈盈的,她的腰又细紧。无尺寸内衣让他有空子可钻,乳罩里滑腻的触感让他痴迷不已。 “嫂嫂,今天我想抱你,可以吗?” 施若宁没有说话,微微夹了夹腿,男人的腰便感受到了这股羞怯。 他往下看,看见他的军裤上印出了一小滩说不清的暧昧水渍,便有一道火撩在他干涸的喉咙里。 虽然施若宁是那种容易激发出男人保护欲和摧毁欲的女人,但他还是极力在克制他的欲望。 在谢忱身上永远不会出现“物极必反”的事情,既然他想压抑,那么他就可以一直压抑。 否则,施若宁不可能把他放在”不可替代的位置“上。 “嫂嫂?你不愿意?” 红晕烧红了她的整张脸,但她还是轻轻地摇头:“我愿意的。” 只是,这会是谢忱的第一次。 这是两年里,谢忱无时无刻不向她暗示的事实。 Ch.13白璧有瑕(H) 谢忱的舌头自然而然地舌吻着她,她被脱得不着寸缕,尽管是女上位,她却没有一丝主动权。 施若宁胸腔里的呼吸都几乎是被攫取干净,谢忱把她的手腕拉在他的后颈间,让她不得不勾住他的脖子。 好像她在向他索吻的姿势。 那种压制和进取,是她在谢忱身上看到的另一面。 “等等,阿忱……” 她还是别过脸,呼吸声落得响,却不是兴奋,不是张牙舞爪的兴奋,而是和濒临死亡比拟的那种脆弱感。 谢忱去了一个眼神,用异样的热度说:“嫂嫂,拿个套子吧。” 她才看见那桌上开口的背包,她的指尖发红,还是抽出了一盒避孕套,突然一片空白:“这好像……不是你的尺寸。” 她的脑袋便成了一团乱麻。 糟糕了,脱口而出这样老道的话。 谢忱却笑了,难得的笑容暖人眼睛,说:“没有关系,我硬挤挤。” 施若宁只能给他套上不合适的小雨伞。 手指微微绕到他敏感的阳物根处,谢忱呼吸一紧,眼里的清明慢慢注入一种浓厚的情欲。 他十分容易就对准了她的穴口,因为尺寸不合,他的肉棍被箍成两截,但透过那层薄薄的小雨伞,还是感觉到青筋强有力的搏动。 施若宁的处子是早早的就丢掉了,她却在怕。她的畏惧没有隐藏,无比真实地反映在她搭在谢忱肩上的手。 但他说:“很湿了,嫂嫂。” 他的性器颜色比她的甚至都要粉,只是顶在那入口处,就感觉到那小口处源源不断的水流出来。 她的阴户,和她本人一样表里不一。 看上去是羞涩闭合的粉丘肉缝,修剪清爽的浅浅阴毛,但是只要有硬物顶入,就会不设防露出里面那种熟成深红的穴肉,像活物一样紧紧地吮咬男人的性器。 他插入得很小心却很坚决,完全把她羞涩不已的神情纳入眼里。他不仅仅是透支了两年的耐心,岂止是两年呢,一想到这些,青年插入的动作不由得激烈起来,很快的,她开始呻吟,越是有着平日里从未有过的媚意,越是让施若宁把她的脸埋在乌发里。 施若宁是一个有阴道快感的女人,所以她比其他女人更容易达到性福。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她能在自己夫弟的胯下坦诚那种令她战栗不已的快感。 不过,谢忱比她以为的,了解她多了。 很容易就看出来,他把她插得有感觉。 他的手拂过盖住她的脸的乌发,看见她的眼睛,即使情欲充盈起来,也像小鹿遇到晨露,除了剪水还是剪水,所以他的鞭挞也能把她榨出汁水,而不是第三者的视角,见证着他哥和她琴瑟和谐的画面。 “这样顶,是不是舒服?”谢忱让自己的喉咙空了一下,平日里正常的嗓音才顺利地使了出来。 即使蒙了一层沉粝的情欲,这已经是他最清醒的范围内。 施若宁咬了咬唇,小口的呼吸带出了气若游丝的呻吟,取悦在青年的耳畔。联想到他是第一次,施若宁说了一句一般男人都一定爱听的话:“只要你觉得舒服就可以。” 瞧瞧,所以他们有多生分呢?就连性事,也是互相体贴来体贴去。 谢忱浅浅的薄唇明显暴露出他的不虞,他真的开始不按章法地抽插起来,不再管什么纸上谈兵的几浅几深,他的腰腹有力,又懂得发力,自然可以每一次都插到满、插到顶。 施若宁已经流了很多的水了,把他托举的手掌都沾得湿了又湿,他开始边抽插她,把她的天鹅颈都顶得无力垂靠在他肩上,边开始揉弄她小小鼓鼓的阴核。 “不要!”施若宁的纤腰不得不挺起来,发出的声音却愈发不争气。 “为什么不要?”青年的手并不野蛮,修长又文明,只是按抵住的是她的命门。 “不……”她连连摇头,泛红的一张小脸,就莫名哀哀地控诉欺负人的神情,“阿忱,不要这样弄,太刺激了。” “不是说可以按我想做的做吗?” “但是……” 她吐出两个字就没有了声音,谢忱的手指还是轻轻捏住了那一小粒,因为她的反应,他变得更有野心,狠厉搅弄她的花径,又是把她的阴蒂揉深了颜色。 “唔……啊啊……不要……” 但她还是很容易有高潮的感觉,被强制赋予双重的快感,她的身子过了一阵痉挛,淫水不由自主,泄出了那泉眼口,淋淋沥沥湿透了两个人的交合处。 “嫂嫂?” 青年关切温柔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施若宁的脸颊发热,不知是泪水还是汗珠让她闭上眼睛,无力地陷在这高潮过后的余韵里。 谢忱的手掌转而慢慢托住她的下巴,抚摸她的脖颈,那处脖颈的白皙也一道成了红色,无论何等端庄,她的皮肤在做爱时都会变成全情投入的颜色。 施若宁以为在爱抚她的手,却是在方便他确认她的高潮。 他赋予她的高潮,终于让谢忱长久以来的酸涩苦闷的心底降下一丝甘露般的喜悦。 这白璧上的微瑕,让他觊觎的罪恶心安理得起来,原来,真能等到这一天,他的哥哥并不是无可取代的。 Ch.14木雕 “你不该把我弟当成你的一个弟弟。你最好,真的把他当做一个成熟的男性来看待。” 虽然她丈夫的语气里有一丝宠溺和促狭,但说的话是真的在提点她。 施若宁缓缓睁开眼,不知为何会梦到自己初入谢宅的事情。 因为施若宁是真正会因为物质而富足的捞女,所以讨好他人总想通过物质来解决。但时间和金钱准备来的礼物,那时候并不会换得谢忱的青眼。 她吸了一口气。 醒过来,私处传来极为暧昧不明的声音。 她愣住了,往下探了一眼,极为生涩不好客的阴道,如今一夜,就恢复成容纳包裹男人性器的地方,而她正咬着谢忱的阴茎,就这么充实地夹了一整晚。 纵欲,出现在她和谢忱身上是错误的,错上加错。 施若宁没有推醒他,只能把这种荒唐归结为他的第一次。 男人、女人对伴侣的第一次总有很多容忍的理由。 她先是动了动玉白似的足,一点点挪过自己的腿,小心翼翼地打开腿心,想把男人的性器抽出来。 精强凶悍的男根还没有从清晨中彻底苏醒,她还算是体面。但她忘记那作用一夜的避孕套,沉甸甸的重量,带着年轻男人最后一记精水,依旧留在她的身体里。 她蹑手蹑脚抽出那肉杵,因为拖泥带水的,反而把精水满满的套子留在她的入口处。 只怪是,尺寸不合的套子。 施若宁的身子不由得僵了僵,腿打直了,堪堪睁着杏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泥泞的下半身。 好像真的被男人内射了很多次一样,精水味又直冲鼻腔,她只能忍耐那咕啾咕啾的水液声,把那只套子拎了出来。 体内被填满的满足,很快被一种物理上的空虚替代。 她像机警的小兽一样小幅度动了动脑袋,无奈还是跟谢忱的视线撞个正着。 施若宁的心砰砰直跳,又因为他一如既往的沉着神情,慢慢缓和过来。 谢忱的视线黏在她赤裸的私处上,大腿内侧已经不是瓷白一片,反而落下了男人情欲尽兴的痕迹。 “是不是有些疼?” 施若宁的睫毛动了动,但还是闷不做声地摇摇头。 施若宁很难在性事上说清楚要和不要,换句话说,她的忍性非常。 “嫂嫂……”谢忱不可能承认自己很喜欢此时她腿间的景致,但意兴起来,他吻住她的唇,那种莹润的味道,他又忍不住尝了尝。非常温柔地勾缠她的舌,吸得她的舌根发软,虽然是谢忱有意的滋养服务,施若宁却不能在一夜后就坦然处之。 既不能完全沉沦,也做不到全然抽离。 只是一只,活着的困兽。 银丝被男人勾了出来,他沉静的眼里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施若宁突然注意到,这种静默的男性力量里,蓄起的风情。 这,和她丈夫的本质并不太一样。 但都有让女人腿软的荷尔蒙优势。 谢家的兄弟,一动一静,静的自然是谢忱。 施若宁也是静的。 所以,谢忱和施若宁站在一起,装是情侣夫妻,总给人一种“无性婚姻,相敬如宾”的错觉。 就连施若宁本人,也时常受这种错觉拖累,难以直面谢忱的欲望。 如果人有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是不是可以有性爱观一说。这样理,谢忱的性爱观和她想象的,逐渐不吻合起来。 当谢忱重新穿好板正肃穆的军装坐在施若宁面前,她才会暂时忘掉昨夜自己被他肆意颠弄的性爱。 “这种木头可以吗?” 施若宁给他看自己带回来的一块木头,手掌举起刚刚好。谢忱总是吩咐她一些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完成时也不会有多大的满足感,比如他托她外出的时候,找木头块,基本是随处可见。 她把木头块放在桌子上。 谢忱没有动,只是盯着那一块原木。“啪”的一声,在施若宁的视线下,木头便缺了一道口子,像是凌空用刀砍过。 她的眼皮很快被谢忱的异能「绝对扭曲」撬动了,吃惊地看着那块木头慢慢被“雕琢”。 虽然谢忱的异能叫做「绝对扭曲」,但他却在她面前,雕出来一只兔子。 兔团团,耳朵尖尖,虽然形象粗浅,表面并不平滑,但施若宁却品出一些后现代主义的艺术感。 施若宁把完工的木雕托在手里,惊奇得像是在这末世里看见一只活生生的兔子。 “好可爱呢。” 她看着他笑了笑,神色里实在有些和兔子相仿的东西在。 谢忱双眸里的湖面微微有了涟漪,只是解释道:“我还是想把异能的精度提上来。” 训练异能的精度…… 直到末世第二年,依旧没有什么方法论来提点人们如何培养和提升自己的异能,大部分异能者还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尽管末世里异能者并不少见,异能的知识依旧是一片未知的大海。 这些,暂时是和施若宁毫无瓜葛的事情。 但是谢忱刻出的一只兔子,还是让施若宁望得见末世前的谢忱,这让她无端舒了一口气。 Ch.15挑衅 当施若宁敲开段羌的房门时,她先尝到一种忐忑。 他先前不遮掩提起过她叫床的事情,她不知道昨夜他又听见到多少。 这墙壁,真的是偷工减料得薄。 等门真的开了,果不其然出现段羌别有深意的一张笑脸,他望着她,并不忌讳。 因为他身高也有一米八几的样子,施若宁埋下头不去看他的神情,也在情理之中。 “好火热啊,宁姐你们。” 段羌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慵懒劲儿,没个正形,却又因为声线的优越让人心生不出反感。 施若宁抿抿唇,接话是正中下怀。 “我过来是带你去物资仓库,你之后会去外勤A组,所以要拿外勤人员的物资。” 外勤组应该是长风基地里最不愁吃食的组了,段羌把体查表交上去,很容易就有了铁饭碗。 “外。勤。人。员。的。物。资。”段羌看她拘束,反而拿腔拿调地继续调侃,“怎么这样不自然?真的很像面对丈夫,心里有鬼的妻子。” 施若宁却因为他说出的话心口紧皱起来。 尽管他的暗示在别种意味上,却鬼使神差地切中要害——施若宁,是心里有鬼的。 但很快,这种来自内心的谴责被其他事情转移了沉重的注意力,她的目光落在了青年搁在案桌上的书籍。 书目有:《人体解剖彩色图谱》、《系统解剖学》、《遗体防腐指南》等等。 另一本摊开的书籍,看不见名字,只有密密麻麻的笔记和露骨的图片。 一丝丝凉意触及脚底,她不能自主地收回她的视线。 段羌发现她静静无言,便看过来,看见了她的视线所在。 “怎么了?”他的语气多了一丝不自然,面对施若宁安静的视线,那些书籍突然衬出了阴森的寒气,尽管段羌知道真相并不是这样,但他还是十分讶异自己不知不觉间,在意着施若宁的感受。 似乎是刻意为了甩掉这种知觉,他又道:“很意外吗?我的能力当然需要我知道一些生理学常识。” “嗯。”施若宁点头,但是回想段羌的年纪,仍然感觉到一种残酷从日常的麻木里慢慢渗出。 “走吧。” 她的眼睛依旧从那些书上拂过,但是这次却很自然地看向段羌。 青年突然露出了一丝赧,但并未彻底体现在五官上,所以施若宁并不知道。 两人默默无言地走去仓库,物资仓库是长风基地重点的看护场所。不仅长期有异能者把守,还会有异能者巡逻。 “我看是谁?没想到谢忱的未婚妻来了?” 说这话的,正是王罄那外勤B组的秦之风,人虽长得高大壮实,嗓门大,说话却不直率,他的话非逼着别人嚼两下才嚼出意思来。 秦之风看到过施若宁这姑娘几次,头几次照面是被她的美貌震得怯了怯,但很快就没有了那层意思,反之,鄙夷更上一层。 末世以来就风餐露宿的糙汉,自然是看不上这金风玉露饮着的菟丝花。 单说这年纪,基地里比她鲜嫩的就不少。 他不知道谢忱看中她什么。 “施小姐的物资不是经常是毛蕾、顾洁她们送上去的吗?怎么,毛蕾走了,换了一个小白脸?”他一枪头把几个人都骂了一遍,尽兴得很,便有人用手肘戳了戳他笑得发震的胸膛,站出来打圆场。 这人名叫李粢,四十上下,长相精明,面色颇为红润,看得出来在末世里并没有忍饥挨饿过。他也是在施若宁来之前,就在物资仓库做登记的工作,和王罄、秦之风这群人都熟悉。 “他是段羌吧?”他的手势伸向段羌,却在征求施若宁的回答。 看样子做足了尊重,但施若宁清楚那不是真的,她只是面色不改地回答他:“是,麻烦你,他需要领外勤组的物资。” “哎,物资啊,”李粢摇摇头,拉长音调地解释起来,“我来看看啊,我在这做保管员,但成天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往外掏物资。这外勤新人的物资能不能备齐,还得我去找一找……” “帮他找啊,找不齐就是你记性不好喽。”秦之风在旁边搭着话,手里又抛又接着那只拿来登记的笔。 施若宁匆匆扫向整间仓库,这里没有A组的人。 很快,那李粢的身影从物品陈列架后头钻了出来,带着一盆东西。 一脸盆,奢侈点儿的,拖鞋、毛巾、洗漱用具都有。 还没等两人往前一步,看清楚,李粢呵呵一笑,道:“别着急啊。” 说着,又佝着身往下翻,从下面的柜子里摸出一把尿壶,塑料的。 “这也需要吧。” “噗嗤”一声,一旁的秦之风看得笑开怀。 施若宁呢,不仅仅是尴尬,愤怒也应运而生,让她想钻进地缝里去。 她不是嚣张跋扈的人,驳斥这一套也做不出来,但光是看着,也不是滋味。 “这是什么?”突然,段羌悠悠问出了口,看着装傻卖疯的两人,指着尿壶明知故问。 李粢还真回答了,做戏做全套,他丝毫不怵眼前这个男孩:“怎么,尿壶不知道?” “这东西怎么用?” “还能怎么用?你小子要尿裤子了,就需要这玩意儿!”李粢不以为意,此刻嚣张的笑明晃晃的挂到了脸上。 段羌却开始了第三次的不耻下问,这一次却配上了手势:“那你现在就需要它吧?” 段羌的话意味深长,语气却像讲一个冷笑话。 几道视线放下来,包括施若宁,都看见李粢下半身慢慢成型的“地图”痕迹,这股热流让四十几岁的李粢一下子不知作何反应。 “哈哈哈哈……” 段羌自顾自笑了起来,捂着肚子笑,张狂是头号张狂。感到那两人挂不住脸了,凶相微露,施若宁不得不用手拉住了段羌。 Ch.16疑问 每个人都在各自的信息茧房里。 施若宁这样的女人,每天足不出户,并不能判断她第一次交出的异能体查表,多久才会让段羌的异能彻底在基地里口耳相传。 至少,眼前两个人,震怒里带着错愕,不太清楚「玩偶之家」的作用。 任何人(包括丧尸)的任何器官,进行隔空分割、破坏或者重组…… 施若宁拉住了段羌,但她看得出来,李粢勉强是熄了火,他不过是普通人,即使蔫儿坏,却只能做狐假虎威的行径。 关键是秦之风的态度。 秦之风向李粢丢了块毛巾,语气不善道:“出去捯饬,臭死了!别在这丢人!” 李粢还留有些礼义廉耻在身上,捂着裤头灰溜溜离开,场面变成了二对一。 空气里,一触即发。 “秦之风,你应该知道基地的规矩,基地成员不可以内斗。” 施若宁提前出声提醒,只是她的声线和音量,依旧是细柔颤抖,并没有什么掷地有声的效果。 秦之风咧开笑脸,眼睛却死死锁在不为所动的段羌身上。 “谈不上内斗,切磋一下而已。” 说这话的秦之风,没等他们回答,举起了手,一旁的金属桌子就在视线下被整个儿掀翻。 是磁力! 谢忱让她熟背过基地异能者各自的能力,虽然名字和异能对不上号,但一旦他/她动用了能力,施若宁就心中了然。 秦之风的异能,很明显是受了一些电影影响开发出的异能,利用磁力移动物体。那张被彻底掀起来的金属桌,看来也是秦之风的主场优势。 桌子急急的向施若宁和段羌压过来,桌上的东西一律掀翻在地,两侧的桌角划拉出发出刺耳不绝的声音。 她的脚尖先于意识,踩地,正准备推开段羌,往两侧闪躲。 暴风骤雨却急停。 桌子,静止不动了。 她定住,回过神才看见,秦之风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让他极为惊骇的,也震惊到施若宁失语的景象。 就是他的双手被完全剥夺! 手掌到小臂,都消失在空气中,两只手臂的横截面只看到幽深的黑洞。 “啊啊啊!!!” 施若宁身形一颤,被这男人慌乱又狼狈的叫喊声吓得顿了顿。 她忙去看段羌,段羌噙着笑,依旧是好整以暇的姿态,她还是察觉到他的下颚微微抬起,不算明目张胆的轻蔑。 “看样子,你的能力媒介需要用到‘手’,那样的话,我的能力完全能克你了。” 看着年轻男人自信的笑容,施若宁突然领悟到陆智美告诉她的,段羌异能的强悍。 跟先手、后手毫无关系,完全的制裁,以及完全的不留余地。 瞬秒,瞬杀。 人,就是他的傀儡,所以说是「玩偶之家」并不为过。 面对这样全然的劣势,秦之风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落下,他的面孔却在恐惧愤怒里显得狰狞。 这个男人,估计他末世以后都没有吃过什么亏,自尊心极强,发青的脸,嘴角咬死了都不会说一句服软的话,这样的局面其实不能算段羌的完胜。 “段羌,你快把他的‘手’还给他吧。”施若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这时候她来说话,在秦之风耳里听来到底是火上浇油还是真心实意,她已经不能再权衡了。她犹记得,在段羌的异能规则里,分离身体太久的器官就会坏死。 这是不可挽回的。 段羌看了一眼着急得跺脚的施若宁,又看向跪在地上却怒而不发的秦之风,状似安抚道:“还有时间,宁姐。” “不行,传出去说是内斗,基地里的闲话……” “一个尿了裤子,一个被我卸了双手,怎么传闲话,能对他们有利?” 施若宁沉默了。 她心里想,段羌也许并不在意立场、阵营,受挑衅就反击,只是顺其心意、肆意妄为。 不知为何,这一点,竟然有点像她的丈夫。 “你想做什么?”施若宁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却意外看见段羌的眼睛亮了亮。 好像,她懂他的频率。 是这样子的性格吗?施若宁心中默默嘀咕了一下。 “宁姐,这可是个好机会。问问看,我们究竟是不是第一个发现有医院消失的外勤任务组。” “你是说……” “怎么想,这么大的事。会是我们这种临时计划、临时组建的组来发现?”段羌走向秦之风,对方便是俎上鱼肉,“A组外地人多,B组本地人多,A组情有可原的原因,对B组不一样,也许你们想干一票大的……” 段羌最后一句话,是对着一脸惊诧的秦之风说的。他颀长的影子落在那跪在地上的男人身上,便覆盖上一片暗色锐直的阴影。 Ch.17畸形秀 段羌预想的没错,外勤B组在这几天的打点出勤里,已经发觉了八院的消失。 据秦之风说,在此之前,外勤B组还发现在南区和长风之间,也有一座医院不见了,叫做T市康淮医院,距离长风并不算近,B组的人也只是用望远镜确认了这件事。 至于他们不上报的原因,是为了争取时间提前调查,能够在基地里早一步说出些眉目。 可惜,到目前为止,刚愎自用,并没有什么线索。 虽然秦之风把话交代了,施若宁也不得不竖起耳朵尖过活。 段羌一个新人,拿两个老人当猴耍。在秩序渐全的基地里,似乎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基地就是个小社会。 尤其是,像长风基地这样,五成的普通人没有异能,闲人赋闲。 在这里用不着走几里路,消息就满天飞,拦也拦不住。 施若宁自顾自紧张了几天,又多了一件事,基地里的卫老师难得开了演讲班。 针对“普通人”的演讲班。 这个卫老师,说起自己的理论滔滔不绝,跟陆智美一样,末世里走起了老学究的路子,还颇有权威。如果说陆智美的课题是《论异能与心理成长相关性研究》,卫老师卫语,一身唐装的体面人,研究的则是《晶核鉴赏大全》以及《丧尸研究学》。 他们如今对晶核的分类,引用了鉴赏玉石的那套理论,包括棉裂、种水云云的名词,都是卫老师卫语引入的。 卫语的很多论调都只能算是“假说”,但仗着985高校老师的背景、藤校毕业的博士学历,还有基地里其他异能者的背书,那也是独一份。 等施若宁赶到礼堂的时候,前排已经挤挤攘攘的坐满了人。 看得出来,前几排的座椅也被人耐心擦过几遍,露出焕然一新的光泽。 不知道是卫老师的哪一个狗腿子如此殷勤,这对于洁癖的施若宁来说,倒是正好。 这次的演讲班不太一样,在旁的异能者也比以前站岗的要多。 很快,卫老师便在观众们的翘首以盼中登场了。 他身量不高,穿着一身靛蓝色的唐山装,马马虎虎合身,不知道是他在末日里变富态了,还是那本身就不是他的东西。 卫老师有威严,什么都没开口,刚刚走到演讲台,人们就自动噤了声。 但,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上几分钟,耳尖的人们就听到那阵让他们日复一日梦魇的声音。 粗喘和呻吟。 齐刷刷望去,锁链声拖行,几个异能者从礼堂的暗幕里牵出了一个成年男性体型的丧尸。 成年,男性。 没有留下人性的疮痍面目。 几乎压低到了最小程度,不让人们联想和同情。 “丧尸?!” “怎么回事?这什么组合?” “我就知道,卫语那个神棍要咱们来礼堂没什么好事!” 基地里没漏风声,却藏着活着的丧尸,让不少人面露诧异和恐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些人已经站起身想要离开,他们深刻地知道,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概率,但凡被咬上一口,发作和蔓延像瘟疫一样不可预估。 冒出头抗拒的普通人立马就被几个异能者按了下去,打地鼠似的,争执声制造出不小的动静。 “妈的!” 施若宁的座椅被没来由得一踹,她惊得往回看。 这末世里火气重的人真是随处可见,施若宁却只能用一张柔弱任欺的脸面对。 后座坐着一个小胡子男人,他的眼睛一闪,很快认出了施若宁是谁的女人,立刻是换了一副面孔道歉:“抱歉抱歉!” 她勉强笑了笑,转身坐回去,才听见后座的男人继续骂骂咧咧嘀咕:“不就是准备搞南区那套,怕个屁啊……” 人群的议论纷纷,制造出了无法忽视的音浪。 此刻,锁链声猝然凝结,丧尸对着这人声鼎沸的礼堂正中央爆发出一声长啸。 丧尸是对声音极为敏感的,这一嗓子,按住了所有的躁动。 众人后退,却在座位上退无可退。 “好了好了,”卫老师趁着这份安宁,拍拍手,扯过锁链演示,“看见没有,各位。这锁得好好的,伤害不了大家。我们这次都是做好了万全之策请大家来……” 丧尸的手仍旧在空中比划着,但步伐却动弹不得。 “陈方遴陈老大的决议,也是拖了好久没有执行,呃,总结就是我们基地啊,普通人也将会加入到猎杀丧尸的阵营里。” “什么?!” 下面的人群喧哗,交头接耳,猎杀丧尸、收集晶核是A级任务。没有异能,就是拖油瓶,之前不会被分派到A级。 但,求战者安,求安者亡。长风基地对普通人的庇护条例,也让普通人难以激发出潜力和异能。 施若宁算不得镇定,但她同样敏感,谢忱从没跟她提过一嘴这事,是不是已经是把她从这样的试炼分隔开? “直观看,异能的激发少不了两个主因,”卫语竖起两根手指,“那就是危机和急智。长风基地的异能者,基本都是在满足这两个条件下激发出异能的。不过各位也不用太担心,我们讲究的是一个循序渐进,没有准备的人,也不用急着去人资处领任务。” 没有任务,就没有物资,这个说辞,只是一个“各自好自为之”的倒计时。 施若宁没有想到只是丧尸的一个露面,就让后座的男人猜出了基地的决策。 她用余光偷偷观察后座的小胡子,他显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样的态度在人群中也不算少数。 异能是末世囹圄里送给人类最后唯一的传家宝,这里的任何人做梦都想像谢忱一样有一击降千军的异能。 不过谢忱并不在礼堂里。 在礼堂舞台的侧面,灯光阑珊,施若宁却看见了兀自在等待的段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