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墙小闲妃》 趴墙小闲妃 第1节 《趴墙小闲妃》作者:小蛮仙 文案 娴妃郁灵在后宫的日子很舒坦。她的夫君是帝位之争的王者,后宫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她勉强靠着年资坐上四妃之位。 一日皇帝又翻她牌子,郁灵懒得应付就称身子不适。 皇帝回想了一下,数年以来,终于提出这样的疑问,“爱妃,若朕没记错,你这个月来三次癸水了?” 郁灵:╭(°a°`)╮ 诶?用了数年的招数怎么就失灵了呢?! #我只是假装深情,皇帝他却认真了 萧铎后宫佳丽云集,他觉得娴妃郁灵是最无关紧要的存在,胜在乖巧听话,对他情深。 一日郁灵收到家书,知母亲病重,她哭到皇帝跟前,萧铎毫不在意地挥挥手允许她回苏州省亲。 其实重病之人是郁灵父亲的续弦。但她格外珍惜这次机会,出宫以后,撒开了玩。 第一个月,她没回宫,萧铎偶尔去她宫里坐坐。 第二个月,她没回宫,萧铎过问太监说娴妃的宝船行至何处? 第三个月,郁灵终于抵达苏州家中,父亲诚惶诚恐地说这里有一封皇帝亲笔御信,写给她的。 啊? 第四个月,郁灵在家中吃吃喝喝,痛快自在。 第五个月,萧铎又写信来,说她再不回宫,就永远别回宫了! 郁灵这才收拾收拾启程。抵达皇城那夜,皇帝就传她侍寝。 郁灵:“臣妾身子不适。” 皇帝:“你今夜不侍寝,往后永远不必侍寝了!” 郁灵急了,这不是砸她的金饭碗吗?! 慌忙抱着男人的腰身求亲亲。 皇帝不好糊弄了肿木办? #在漫长的岁月里,萧铎觉得,他被那个自己从不在意的女人慢慢渗透了,虽然她一点都配不上他 #依然是日常甜宠文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甜文 爽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郁灵、萧铎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假装深情,皇帝他却认真了 立意:自强不息,力争上游 第1章 入夏之后天气渐热,郁灵穿着清凉,披散头发歪躺在美人榻上,吃着冰镇葡萄,由贴身的宫女扇风。 “娴妃娘娘,陛下的近身侍方才来传话,说陛下在御书房用完晚膳就过来。”大宫女进殿禀告道。 “他怎么又来?”郁灵坐起身,十分苦恼,天气这样闷热她都懒得动弹,萧铎怎么还有心思与她做这样的事?!他不嫌热么?! 郁灵苦夏,只着一层蚕丝抱腹,香云纱裙挽到膝处,美人塌边置着两大块冰,她犹觉得酷暑炎热,而萧铎他本身就是火炉,不论春夏秋冬体温总高于常人。冬日里头郁灵抱着倒觉得暖和,愿意同他亲近,可夏季她对他退避三舍。 “这是陛下给娘娘的恩宠。”宫女绮罗提醒道,一边从衣柜里取衣裳叫她换上,替她梳妆。 皇帝传她侍寝次数频繁,但后宫众人皆知娴妃并不得宠,皇帝甚至有些厌恶她。 郁灵自己也心知肚明,但她不在乎。 皇后之位空悬,四妃却齐全。顾贵妃身为四妃之首,能力卓越,办事妥帖,皇帝将后宫的权柄交给了顾贵妃,可惜贵妃身子弱,从不侍寝。 淑妃与德妃都是太后娘家侄女,皇帝与太后失合,故而从不去她们二人寝宫。 所以侍寝的事经常落在郁灵身上,郁灵虽辛苦些,但除了这桩事情之外,她在后宫的日子却是十分舒坦的。 待她梳妆完毕,御驾一行人正好过来。 萧铎进殿,“过来伺候朕沐浴。”他朝着浴殿走去,步子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萧铎登基两年,郁灵是潜邸旧人,已经有六年年资,但萧铎从不同郁灵说一句多余的话。 郁灵的父亲当年可是先帝宠臣,年纪轻轻高官厚禄,担任户部尚书,在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私下与当时的太子来往密切。 当时萧铎还只是誉王,不得先帝看重。郁灵的生母走得早,父亲早早为她筹谋,说这位誉王殿下虽年长她八岁,但容貌丰神俊朗,并未迎娶王妃,在皇室之中极其低调,往后更不可能卷入储位之争。 郁灵十四岁时就被父亲塞入誉王府。 父亲当时说要她去当誉王的妾室,早早混个年资,若能为誉王诞下个一儿半女,极有可能被封为王妃,如此也算是进入皇室,往后就当个富贵闲人。 富贵闲人?! 父亲这只老狐狸完美地抓住了小少女的心理,他早早看透了女儿好逸恶劳的废柴本质,十四岁的郁灵听后频频点头答应:好好好,父亲,我去我我去我去! 当时的郁家怎么也没想到,誉王这位女婿会在往后几年将朝堂搅得腥风血雨,并且将帝位收入囊中。 誉王萧铎前头有六位兄长,照理说皇位怎么都轮不上他,但他诡计多端,蛰伏多年,在先帝临死之际支开太子,把控朝政,最后又以一道诏书改立太子,以极其卑劣的手段登上了皇位。 郁灵父亲作为太子一党的人,事后遭清算,被调离了皇城,打发回江南当知府去了。 郁灵当时的处境尴尬,她没儿女傍身,生怕自己遭遇牵连。但萧铎虽然不喜欢她,到底没将她扔出皇城,她就装傻充愣,继续混啊混的,靠着年资登上了四妃之位。 浴殿水汽氤氲。 男人展开双臂任由郁灵替他宽衣。虽说眼前的男人是她夫君,郁灵始终对他怀揣惧意。 当年刚入王府,见到誉王萧铎的第一眼,郁灵惊为天人。那日萧铎身着一袭月白色广袖长袍,玉簪绾青丝,成年男人身姿颀长,肤白盛雪,隐隐张扬着皇族气势,又好似九重天上遥不可及的谪仙。 在誉王府时,她极少能见到他,只知他每日都很忙,王府夜里总是有一堆人来,闭门与萧铎商议事情,萧铎也并不在意她。 真正夺皇位那一年,她才明白誉王那是结党营私,她的夫君是个阴险狠毒的男人,他为登帝位,手上沾染了无数人的血! 郁灵身不由己上了贼船,待她反应过来,她的夫君誉王已经将帝位收入囊中,这与父亲说好的不一样! 说好的誉王宅心仁厚,不争不抢呢?父亲看走眼了! 她有什么法子?只能从此在他身边当一个乖巧听话的妃嫔。 一双柔荑小心翼翼地解了男人的碧玉腰带,脱了外裳。萧铎大约嫌她太慢,拨开她的手,穿着里衣进入浴池。 泉水清凉,水温并不高,瞬间带走燥热。 萧铎年二十八,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即使白日政务再繁忙,夜里还是有需求,否则他也不会来娴妃的寝宫。 “还未沐浴?”男人眉眼清冷寡淡,“朕命人提前通知你了。” 郁灵微微一愣,其实是贴身宫女绮罗要给她上妆穿戴,她也觉得没什么必要,横竖萧铎也从不欣赏她穿着宫裙精心打扮的模样,他只有在榻上才会正眼凝视她。 “下来”萧铎他不是有耐心的人,御书房奏疏堆积如山,他今夜不会留下过夜。 郁灵听话,褪下外袍身着衬裙步入浴池。 男人眸光幽深,眼看她的里衣一点一点被泉水浸湿。 郁灵一直都知道萧铎是个很难伺候的人,他对朝中百官极其严苛,宫中规矩也极其森严,今日确实是她疏忽了。 待郁灵靠近,来到他面前,仰首轻轻亲吻男人的唇角,他冷漠的神情才微微柔和。萧铎仙人之姿,是皇室子弟中容貌最出众之人,但他眉宇含戾,自带叫人生畏的气势,一看便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下一瞬郁灵被被扣着按到池壁。 萧铎向来直白,她被迫背对着他,手腕在男人粗粝手掌几乎要被捏断。明明已经侍寝两年,依然无法适应他这力道。 郁灵体态纤柔,是标准的南方女子。 萧铎不喜欢娴妃的父亲郁知礼,也不喜欢娴妃,但娴妃有一副好皮囊,身子娇软,乖巧温顺,无论他怎么对她,她都不会反抗。 郁灵扶着池壁,萧铎身着龙袍时身姿修长,褪下外袍却可见他身为北方人的健硕,这会他横在她腰间的臂膀肌理遒劲分明。 丝毫不温柔,甚至从不吻她。当年有嬷嬷教过她如何侍寝,所以她还是知道一些的,但萧铎就是开门见山,一味只求自己痛快。 她也没有资格要求他温柔,他是君主,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全程郁灵咬着牙不发一言,只觉得身后之人如火炉一般。 待从浴殿出来,她蔫蔫的,郁灵后悔极了!她没事上什么妆换什么衣裳!他懂得欣赏么?简直就是牛嚼牡丹! 那个衣冠禽兽方才在她耳后说什么来着? 他说:下次要记得。 自己不过没事先沐浴罢了,君王对她实在严苛。 她就等着看他何时不能人道! 郁灵正腹诽着,手臂忽得传来一阵疼痛,男人从浴殿出来,瞬时拽过她的手腕往内室去了。 他、他还不够么? 跌入软绵衾被,男人没有多余的动作,也丝毫不温柔,手掌去挎她腰身。 ...... “爱妃很乖。”萧铎尽兴之后夸她一句,他知自己不温柔,其中不免有些郁灵家世的原由。 郁灵瓷白脸颊通红,她哪里敢不乖,她深知自己这位所谓的夫君是如何心狠手辣。 萧铎从不在清宁殿过夜,郁灵伺候他穿戴整齐,送他至寝宫门口。 “陛下明日再来臣妾寝宫吧?” 演戏演全套!毕竟她不能白白享受妃嫔的待遇,软软的手臂环在男人劲腰,抬眸楚楚可怜望着萧铎。 郁灵生得清纯灵气,晶莹润眸残留着几分欲念。 然而方才在席榻间几乎要将她置于死地的男人,此刻眼神寡淡沉静,拨开郁灵的手臂,萧铎不喜欢妃嫔粘人,“回去。” 说完便在侍卫宫人的簇拥下离开清宁殿。 无情的男人! 趴墙小闲妃 第2节 行吧,今日也努力侍候君王了,金饭碗保住啦。 郁灵收回佯装的恋恋不舍的目光,转身回寝宫,她要沐浴!如此炎热的天气,男人又似火炉一般,她额间背后尽是汗,还沾染了他的,她得立即洗干净。 *** 萧铎卯时初刻离开,郁灵辰时初得去紫宸殿见贵妃,晚到片刻,贵妃还未起榻,淑妃与德妃她们已经站在门口侯着了。虽同为四妃,贵妃手中握着后宫权柄,其他妃嫔自是敬她几分的。 “江南瘦马今日来迟了。”淑妃笑着轻声与边上的德妃调侃。 德妃帮腔:“听闻昨夜陛下去了清宁殿。” “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得宠呢,不就是贵妃身边的一条狗么?叫她去伺候谁便伺候谁,昨夜是陛下,若是明日派她去笼络臣子,她也会乖乖去。” 淑妃赵凝玉是郁灵在宫中的头号敌人!仗着自己是太后的亲侄女,在后宫为所欲为。 论家世,郁灵的父亲如今只是苏州知府,赵凝玉的爷爷是国公,父亲是刑部尚书。 论年资,郁灵是潜邸旧人,赵凝玉是在萧铎登基之后被太后塞进后宫的。 论后台,赵凝玉有太后撑腰,郁灵则是紧紧抱住贵妃大腿,而太后与贵妃各自为营,争夺后宫权势已久。 “贵妃怎么这时辰还未起榻?”赵凝玉道。 “听闻贵妃身子又不好了,昨夜请了太医。”淑妃道。 赵淑妃嗤笑一声,“贵妃娘娘也真是的,身子不好就挪去行宫好好将养,何必占着紫宸殿呢?从潜邸到后宫多年无所出,还叫个江南瘦马代替她侍寝,就是不肯叫陛下雨露均沾。如今陛下膝下无子,全天下的人看着呢,好看么?” 郁灵垂眸立在边上充耳不闻,福宁宫太后与贵妃水火不容,她作为贵妃一派的人,自然不能有任何行差踏错。 “贵妃娘娘已经洗漱完毕,各位主子可进殿了。”蔡姑姑道。 妃嫔们立即打起精神,鱼贯而入。 顾贵妃步出屏风,一袭深紫云锦广袖长袍衬得她耀眼夺目,仪态端方,云鬓金钗,郁灵在她身边数年,每每见贵妃总会被惊艳。 众妃嫔请过安,顾贵妃,“昨夜自岭南快马加鞭送来一筐新鲜荔枝,你们尝一尝。” 二十多位妃嫔,每人不过分到两颗。 郁灵自小在江南长大,夏季总能食到新鲜荔枝,这两颗荔枝实在不够她吃的。 顾贵妃又说起些后宫事宜,枯燥无味,赵凝玉听了片刻突然起身,“贵妃娘娘,陛下夜里要来臣妾宫中用晚膳,臣妾想早早回去叫小厨房准备。” 不等贵妃开口,赵凝玉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离开了紫宸殿。 萧铎极少去后宫其他妃嫔寝宫,淑妃这次妥妥的显摆。郁灵还想着荔枝呢,突然感受到一道目光。 贵妃...... “天气炎热,趁着日头还不烈,你们各自回宫歇着吧。”贵妃道。 好的,散会! 郁灵起身准备离开,她昨夜很累想回去补觉。 “娴妃留下,坐过来陪本宫说说话。”贵妃懒懒地靠在软榻上。 诶?被点名了。 郁灵战战兢兢地坐到贵妃身边。 “蔡姑姑,将余下的荔枝拿出来,娴妃自小在江南长大,想来两颗荔枝不够。” “臣妾吃够了,臣妾、”天哪,郁灵瞠目结舌地看着蔡姑姑捧出一大碗冰镇荔枝放到她手里。 怎么如此之多?!这比分到妃嫔们手里的荔枝加起来还多! “本宫特意命人留给你的。” 郁灵受宠若惊,“多谢贵妃娘娘。” “只是,陛下夜里要去淑妃宫中,娴妃你在做什么?” 啊?她在吃荔枝啊...... “娴妃,宫里头可不养闲人哪。” 贵妃撩起袖子,一对红宝石累丝金镯熠熠生辉,宫中的物件哪怕是随便一样放在外头都是旷世稀有,何况是贵妃的东西,这对镯子价值连城。 “本宫明日清晨,不想看到赵凝玉那得意的神情。”顾明台道,“你若能做到,这对镯子就是你的。” 懂!贵妃是不想叫淑妃成功侍寝。 贵妃手段高明,不论是在潜邸还是皇宫,妃嫔们被她管得服服帖帖,除了太后塞到皇帝身边的那几位。 郁灵在紫宸殿吃够了荔枝才离开。 蔡姑姑将她送到廊下,“娴妃娘娘,清晨淑妃那一席话奴婢也听见了,奴婢知道娴妃娘娘也是有心气的人,绝非目光短浅,见钱眼开的女子。即使不为贵妃这点赏赐,为你自己也得出这一口气!绝对不能叫赵淑妃妃今夜如愿留住陛下!!” 蔡姑姑给了郁灵一个坚毅的眼神。 啊? 淑妃清晨说她什么来着?哦,江南瘦马啊。她不在意啊。郁灵想说,蔡姑姑你误会我了,她就是那种见钱眼开、目光短浅的女子。 她确实准备去搅局,但她绝不是为了自己出气,而是为了叫贵妃满意。 顾贵妃满意了,自己才能长久地在宫里头生存下去。否则谁没事吃饱了去搅皇帝和淑妃的好事啊。皇帝要去宠幸其他女人,关她什么事呀?横竖自己是娴妃,每个月一千两月例银子,内务府会送上珠宝衣裳,小厨房里十多个御厨,清宁殿三十多个宫人供她使唤,她乐得关起门来享受。 但是那一双镶红宝游龙戏珠镯子真的很赏心悦目! 郁灵没有做过这等截宠之事,特意梳洗一番去御书房找皇帝,行至廊下,“陛下在殿里么?”郁灵问侍卫。 “回禀娴妃娘娘,陛下在殿里。”侍卫道。 郁灵心里惧怕萧铎,她知道自己并不可能成功,但也要试一试,让贵妃知道她其实是有在努力争宠的! 她推门进殿。 殿门刚合上,太监总管回来了,大惊失色地问侍卫,“方才谁进去了?” “娴妃娘娘。” “糟了!司徒大人他们在里头同陛下议事。” 御前侍卫吓得脸色苍白,“我、我刚换值,并不知晓!” 御书房里门窗紧闭并未点灯,四周庄严肃穆,处处透着华贵。 “陛下?” 皇帝不在堆满奏疏的御案前,内室也无人,郁灵胆战心惊地四处寻找,忽得听见东北角落那扇掩着的门后发出声响。 她不熟悉御书房,想那扇门口后该是藏书室,缓缓走过去,伸手推开了门。 一阵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密不透风的房里烛火微弱,映入眼帘的是一惧被捆在柱子上的尸体,鲜血淋漓。 一记长鞭重重挥过去,那血人嘶吼惨叫声清晰地灌入她耳,原来不是尸体,而是、而是、 昏暗房间里其他几人正说笑调侃,几位年轻臣子皆是当朝新贵,萧铎真正的心腹。 而那个挥鞭之人正是脱了龙袍的萧铎,身姿颀长,眼神肃杀,为方便审讯换上一身窄袖劲袍。 误闯入的郁灵瞬间吸引人所有人的注意,房里鸦雀无声,只那个被捆绑着凌虐的血人还哀叫着。 郁灵睁着晶莹润眸,一双柔荑揪着裙侧,年轻的臣子们目光皆落在她身上。 这几位臣子自萧铎还是誉王时便追随左右,至尊之位落入萧铎囊中,他们也跟着飞黄腾达,权势富贵应有尽有。旁人献上的女人更是不计其数,名妓花魁、美人尤物皆是尝遍。 君王登基方满两年,贴身的女人从未在臣子面前露过脸。他们不知道这女子的身份,室内昏暗,她身着一袭浅色华裳,肤白若瓷,乌黑发丝如丝绸墨缎,一双润眸惊恐,清清纯纯,好似跌入秘境的仙女。 年轻臣子各个非善茬,眸光皆汇聚在郁灵身上。 这是男人打量女人的目光。 郁灵来不及看清室内的情形,视线被男人宽阔的胸膛阻挡。萧铎手中沾血的皮鞭被丢在身后,他走出来后合上了房门。 郁灵仰头对上一双凌厉寒眸。 那血腥的一幕已被彻底遮掩去,御书房里静谧昏暗。 一阵哀嚎声却划破了这份静谧,提醒她这一切并非幻想。 郁灵被男人带到内室。 郁灵这才反应过来,那扇门口后是这位新帝的私狱,而方才哀嚎之人身穿官服,她想起来,朝堂上有一位御史失踪了,难道...... 男人身上有血腥味。 郁灵垂眸看向自己被他捏着手腕,他掌心的血沾染上了她。 “何事?”萧铎质问。 “臣妾来是想、想、” 她是来做什么的呀?郁灵都快吓哭了......其实那对手镯、她也不一定非得要啊......她也不是那么贪财的人...... “谁放你进来的?”低沉声音入耳。 萧铎心生怒意,门口的侍卫办事不牢,竟叫娴妃误闯进来,还看到了那样血腥一幕。 郁灵眼看着男人将沾血的手悄悄挪至身后,他方才亲手挥鞭...... 郁灵知道事情不妙,恶人们正聚众谋事,她看了不该看的! 第2章 “臣妾、臣妾是来问陛下今夜、今夜、”郁灵吓得口齿不清,湿漉漉的眼眸看着皇帝。 萧铎眸底幽深如墨,不怒自威的气场叫郁灵脊背冰凉。 暗室里那些臣子还等着他,“你在这等着。”他丢下这句,转身走了。 暗室里,一条血鞭落在地上,在座的人各个并非善茬,皆是贪恋权势之辈,早在萧铎还是誉王时便随左右,并且助他御极之后,这些人也迅速在朝堂上占有一席之地。 户部侍郎慕容循仰靠座椅,坐姿放荡不羁,他方才瞧见了误闯入暗室的郁灵,眼看着皇帝出去之后,他就询问在座其他人,“方才那美人是......” 慕容循生得一副俊美好皮囊,迷倒过不少皇城贵妇。 “娴妃娘娘。”司徒珏回道。他是众人之中权势最盛之人,深得萧铎宠信,当年常住誉王府,比旁人更了解君王后宅之事。 如此一说,在座的人知道了。这位娴妃是经过精挑细选,娇养在誉王府的,是真正能近君王身的女人。 趴墙小闲妃 第3节 萧铎极其难取悦,唯有这等容姿的女人才入得了他的眼。 “我们这位圣上到底自小生在帝王家,比我会玩女人。”慕容摸着下巴道,“自小养在身边,啧啧,一看就叫人垂涎三尺,那声音听得我骨头都酥了。” 司徒珏给他一记警告的眼神,“觊觎君王的女人,不要命了?” 慕容循道,“再上等的尤物,君王总有吃腻的一天,等他吃腻了不就轮到你我了么?” 房门推开,萧铎回来了。 慕容川:“圣上,方才是何状况?” 这等聚会,闯入者格杀勿论。 萧铎拾起鞭子,语气淡淡道,“姬妾争宠罢了,她年纪小,不懂事。” “哦~年纪小不懂事啊。”慕容川起哄,毕竟追随多年,彼此间少了几分君臣之礼,“啧啧,所以再厉害的男人,对自己贴身的女人总是心软几分。” 慕容循想试探试探这位娴妃在皇帝心里的地位,“圣上下不了手,不如交给臣去办?” 萧铎虽然厌恶娴妃的父亲,但娴妃还算乖顺,萧铎已习惯了在她面前展露男人真实的欲念,暂时没有换人的打算。 慕容循将君王的沉默当做犹豫,“怎么?圣上不舍得?不过这位娘娘生得确实是玉骨冰肌,臣后院那些女人与她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萧铎身着玄色锦袍身姿修长,自带生人勿近的凛冽气质,他给了慕容循一个警告的眼神,“朕若舍不得杀她,你要替朕效劳么?” “臣鞠躬尽瘁。”慕容循太知道萧铎骨子里的冷血,一个妃嫔而已,他不会怜惜的。若能得了这美人,他在弄死之前必定先尝些时日。萧铎这种高贵出身的男人,必定尝过无数美人,嘴刁得很,能叫他尝了这许久不腻的,这位娴妃的滋味必定美妙。 慕容循回过神来,萧铎的眼神叫他心头突然一颤。 “朝堂上出了这样的事,你不想法子补救,还敢肖想朕的女人?”萧铎神色不悦了。 慕容身子一僵,暂时不敢开口问皇帝讨要女人了,他起身,“臣的意思是,替圣上审问,哪里敢肖想圣上的女人。” 啊,萧铎这意思是还没尝够。 这番对话,引得在场众人纷纷低声嗤笑,慕容的胆子真大,真当萧铎没脾气的么? *** 御书房内室,郁灵在榻沿坐立不安。 她很肯定那道紧闭的门后面是那位御史,血淋淋的,她瞧见萧铎手中的鞭子了。他以为藏到身后丢到地上她就看不到了? 他掌心也沾着血,如今她的手腕上也...... 恶人们正结党营私呢,动用私刑,她方才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人,司徒珏,司徒珏是萧铎的近身宠臣,奸名在外。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郁灵静待许久,那扇铁门后才有了动静,侍卫们将那浑身是血的官吏从侧门带走了。随后一众年轻臣子说笑着依次步出,锦衣官靴,意气风发。 远远的,大奸臣司徒珏笑着朝郁灵瞧了一眼,神情玩世不恭,带着些许嘲讽。 郁灵气得别开眼,司徒珏与她同是祖籍苏州府,两人算是同乡,从前在誉王府时数次交锋,他经常戏弄她,烦人。他并非正统科举出身,甚至连个举人都不算,不过因为办事得力,得萧铎赏识才有如今的高官厚禄罢了。 萧铎从密室出来,径直步入内室,来到铜盆前仔细洗去手上血迹。 郁灵递他布巾。 萧铎慢条斯理地擦拭指尖,“看见什么了没有?” “没、没有,臣妾什么都没瞧见。”郁灵飞快摇头,连步摇都跟着轻晃起来。 郁灵小心靠近,一双柔荑颤颤悠悠地扣住缠绕男人劲腰的玉带,“今日是臣妾的生辰,陛下来臣妾宫中,好不好?” 男人浑身戾气未散,微微蹙眉对上女人一双湿漉漉的眼眸。 娴妃太在意他了。 萧铎喜欢郁灵的乖顺,也从她这饱尝欲念滋味,他愿意将予她荣华富贵娇养她。但她若索要情爱,那便越界了,他没有工夫与她儿女情长,也不会开恩将她的父亲调回皇城。 有必要给她警醒。 粗粝手掌揪开腰间手臂,“出去,往后再不要来御书房。” 啊,无情的男人,昨夜是谁抱着她不放的? 郁灵轻咬唇角,轻轻纯纯的脸上垂泪欲泣,“臣妾告退。” 一离开御书房她便擦去眼角泪水。 大功告成。 萧铎满身血腥气,她躲都来不及呢? 往常她一个月侍寝四五回顶天了,再多她就要寻各种借口推拒,比如癸水,萧铎对她并不上心,所以她每每说谎都能过关。 今夜来这一趟,至少贵妃那可以交差了。贵妃娘娘您瞧,臣妾尽力了,是皇帝非要去赵淑妃宫里,她一点法子也没有,摊手。 郁灵行在廊下,脚步声也轻快些许。 “娴妃娘娘。” 转角处有人叫住她,郁灵一抬眸就见到了一脸笑意的司徒珏。 “司徒大人站在这处吓人做什么?”郁灵极其厌恶司徒珏。这人长得就不像好人,一双上扬的狐狸眼,好似深山野林里山魈鬼魅。 “臣竟然不知娴妃娘娘今日生辰,特意留下要给娘娘请安祝寿呀。” 啊,他竟然偷听她与皇帝说话,那她撒娇的语气,也尽数入耳了?郁灵一阵羞愤。 “只不过臣怎么记得前几个月刚吃过娘娘的生辰宴,臣还献上了价值不菲的寿礼。” 郁灵简直想跺脚,啊,司徒珏怎么这么讨厌! 少女瓷白脸颊气鼓鼓的,“司徒珏,你专门等在这嘲讽挖苦本宫?” “臣也是无意中听见嘛,臣挖苦娘娘做什么?娘娘这么得圣宠。” 啊啊啊啊!!郁灵捏紧拳头,更生气了。 “娘娘究竟哪一日生辰呀?臣想着巴结孝敬娘娘,也要挑对时日不是?”司徒珏瞧着郁灵气急败坏的样子,笑眯了眼,更像成了精的狐狸。 哼!郁灵扭头走了,她身为娴妃不能不端庄! 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萧铎残害忠臣,司徒珏助纣为虐,她才不与他们一般见识。 话说回来,虽然郁灵不喜欢萧铎,萧铎也因为郁灵的父亲隐隐对她有些厌恶,但后宫妃嫔的待遇实在是好,郁灵年少时在誉王府过的便是富贵至极,入宫为妃之后更是穷奢极欲,用每个月侍候萧铎几夜来换这样的日子,郁灵觉得这是金饭碗了! 今夜萧铎要去淑妃寝宫,满后宫的人都竖起耳朵打听消息呢。 直至晚膳过后,君王真踏入淑妃寝宫,众人才大失所望,看来娴妃败下阵来了。说到底她不过是贵妃身边的一条狗,不过是因为贵妃身子弱,娴妃才能有侍寝机会。 消息传到清宁殿,郁灵倒是松了一口气,院门一关,嘿嘿,这里就是她的天下了,如此酷暑,郁灵不装了,随意踢掉了绣鞋罗袜,往美人塌上一趟,“有冰镇的西瓜没有哇?” 她褪下外裳,只着轻薄的香云纱裙,翘着腿,一身凝脂雪白叫宫女们也移不开眼。 平心而论,若真叫她连着两夜侍候萧铎,她也受不住。 晚膳过后,郁灵吃撑了,再不能躺着,揉着肚子在殿里来回散步,啊,怎么就吃撑了啊,整个人精神蔫蔫的。 宫女绮罗最了解她,“娘娘,这叫乐极生悲。” 哼! 郁灵继续揉肚子,不得不说御膳房新做的那几道菜式实在是美味,她明天还吃。 未过多时蔡姑姑来送荔枝。瞧着娴妃的脸色不大好,叹了一声道,“奴婢听说了,陛下还是去了淑妃宫里,贵妃命奴婢过来瞧瞧娘娘。” 啊? “娘娘也不必伤心,奴婢知道娘娘尽力了。男人都是这般喜新厌旧,更何况他是君王,往后不只有赵淑妃,待到入秋之后选秀,还有更多女人进后宫。” “蔡姑姑我不伤心......”郁灵想说蔡姑姑多虑了,她正逍遥快活,高兴还来不及呢,萧铎不喜欢她,她也不会为他而刻意争宠。 “娘娘在奴婢面前,就不要故作坚强了......贵妃还命奴婢捎带了样东西过来,娘娘瞧了心情必定能好。” 竟然是那一对镶红宝游龙戏珠手镯! 蔡姑姑贴心替郁灵戴上,娴妃这清纯模样我见犹怜,她身为女人都忍不住心软几分。 原来贵妃怕她伤心,赠她这对价值连城的手镯,既然到了这地步,她还是顺势装下去吧。 “蔡姑姑,我、我只是不甘心,陛下明明最宠爱我的......” 少女晶莹润眸落下泪水,她双手捂住脸,嘿嘿,手镯到手啦! 娴妃双十年华,正是春心萌动之时,对皇帝情深痴迷,如今争宠失败...... 蔡姑姑宽慰了她许久才离开。郁灵抚了抚镯子起身准备去沐浴。 子时已过,她忽得听见有人推门而来。 萧铎一身墨色锦袍,已在廊下站了许久,自然将少女那番婉转凄楚的哭诉听得清清楚楚。 诶? 郁灵顿时僵在原地,与君王四目相对,萧铎他怎么又来了?! 第3章 郁灵赤着雪白双足踩在凉丝丝地砖上,乌黑发丝披散肩身,瓷白小脸呆呆的,湿漉漉的眼眸眼角通红,鼻尖也红。 萧铎突然出现,郁灵第一个反应,她方才与蔡姑姑哭诉的时候,没骂萧铎吧? 有说他负心汉么?应该没有...... “陛下......” 带着哭腔的声音,若是旁的男人,这一声必定叫得骨头都酥了,必定会抱着宠妾轻哄。 但萧铎不是一般男人,他也不喜欢郁灵,不过在赵淑妃寝宫误饮了下过药的酒,深夜来找郁灵,不过是想她帮忙解酒罢了。 “爱妃,过来。”萧铎牵着郁灵往内室走去。 啊,狗男人。 郁灵还以为他会哄她几句,没想到这么直接,在赵淑妃那里没尽兴么?! 他身上酒气很重,手上力道比以往更重,“不是求朕过来么娴妃,又躲什么呢?” 他清楚地听见了她与旁人哭诉,说害怕自己失宠。 趴墙小闲妃 第4节 萧铎实则醉了五六分,抵着她的额头,郁灵陷在软绵被褥里,睁着清纯空灵的双眸,“臣妾先伺候陛下沐浴吧。” 郁灵介意他碰过其他女人,又来碰她。 “朕没有碰赵凝玉啊。”沙哑的声音钻入耳朵,这一瞬间,萧铎那双幽深眼眸似看穿了她的想法。 不等她回应,指尖已经挑开她的缎带。 烈酒,外加上药的作用,他下手没轻重。 连着侍候两晚,郁灵真真受不了,但也不敢拒绝他,毕竟她身家性命全系于这个男人的喜怒,一双柔荑揪着男人衣袍哀求。 “那你别喘气。” 啊?这说的是人话么?别喘气?! “可是臣妾不喘气怎么活?” 席榻之间两人向来是无声的,从来都是他索取,而她予取予求。 萧铎幽深眸光凝视着她,“至少别那样喘。” 郁灵大约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声音带着南方软语的特色,很助兴,萧铎受不了。 郁灵:“......”她抬起胳膊抵住了唇。 然而这酒实在烈,萧铎没有温柔,完全肆意妄为,没有怜惜她的必要,郁灵的存在就是供他疏解,后宫上下都知道的事。他厌恶她的父亲,本该将她也一道扔出皇城,她该庆幸自己有一副好身子。 他结结实实地戏弄她,郁灵是没喘,但她哭得声音都哑了。 天蒙蒙亮时,粗粝手掌离开少女纤细腰肢,萧铎起身穿衣,不容拒绝地叮嘱道,“今夜之事别告诉任何人,包括贵妃。” 郁灵抽抽搭搭地点头,装得乖巧至极。 啊,狗男人!她忍不住在心里咒骂,眼角又沁出泪水。有种自己辛苦一夜,上司却记她旷工的感觉。 起榻穿好衣袍,郁灵抹去眼角泪水,虽然她在蔡姑姑面前的泪水是假的,但此刻的泪水却是真的! 萧铎侧眸看她一眼,他酒意全消了,眸光落到少女细白纤柔的脚踝,犹记起昨夜她赤足站在地面上。 她的足踝精巧,纤秾有度,捏在掌心柔若无骨,足背肌肤吹弹可破,白胜牛乳。 男人略带薄茧的掌心轻轻摩挲足踝,忽得又起了兴致,抬眸又瞧见他的爱妃一副蔫蔫的模样。 郁灵察觉异样,他的手掌顺着她的足踝、 在她呆愣愣的凝视之下,萧铎再度使坏。 他才不会怜惜她,素来为所欲为,坏透了的人。 弑父囚兄,戕害忠臣,残暴不仁,无恶不作。正因为不愿屈居任何人之下,他争权夺势,正因为他立于不败之地,像郁灵这样的美人才会心甘情愿侍奉他。 哭什么?不侍候他,难道她想被扔出皇城么? 郁灵受不了,她从前每月只侍奉四五晚,这个月严重超标了!! *** 翌日是后宫妃嫔每月向太后请安的日子,赵凝玉早早地去了福宁殿向太后诉苦,“陛下昨夜并未留宿臣妾宫中。” 赵太后,“你这么没本事?” “姑母你有所不知,清宁殿那个江南瘦马变着法地勾引给陛下!” 赵太后一共生育两子,废太子与幼子萧铎。废太子是太后亲自抚养,感情深厚一些。幼子不是在她身边长大,并不听她的话,还做出谋权篡位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今日庄王妃也进宫,庄王是皇帝叔父,这些年夫妇二人一直没有去封地,而是长居皇城。 庄王妃:“大约娴妃她在龙榻上花样多些,圣上自然喜欢,凝玉这等世家出身的贵女自然比不了。” 太后道:“她不过是代替贵妃侍寝罢了,你们二人未免太高看娴妃。说到底还是贵妃眼里容不下人!!” 即使萧铎如今贵为至尊,太后也不喜欢这儿子,依然希望被关在宗人府大牢的长子能夺回皇位,长子更听话,如此一来她的族人才可以在朝堂上大有作为! 庄王妃道,“顾贵妃这般强势,叫后宫其他妃嫔毫无圣宠,也亏得太后容得下她。” 太后也恨不得将顾贵妃拉下马,可又有什么法子,萧铎这个儿子素来不听她的! “不如就先从娴妃下手?”庄王妃道。 “贵妃在后宫的帮手众多,哀家无从下手。”萧铎登基这两年间,太后不是没动过手。 朝堂之上,萧铎与他那几位宠臣把持朝政。 后宫之中,贵妃的手段也是厉害至极! 新帝继位,幽禁废太子,庄王也被打压得无法喘息,庄王妃恨不得萧铎早日被拉下马,不急,先拿娴妃出出气,横竖她的父亲被贬去了苏州府,皇城之中毫无根基,即使出了事也无人为她鸣不平! “太后,我倒是有个法子。”庄王妃决定献计,“明日便是十五,太后为何不派娴妃去奉天寺上香祈福。” “然后呢?”太后欣赏庄王妃这个妯娌,从前命她办的事,再难办她也办得成。 “然后就交给臣妾吧,若是有不长眼的山贼劫走娴妃,污了她的清白,恐怕圣上连见都不想再见她了吧。”庄王妃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也不必她亲自出手就能折了贵妃的人。 赵淑妃更是只等着看好戏了。 郁灵行色匆匆地从清宁殿过来,偏巧贵妃今日卧榻称病,她只能孤身过来太后请安。 规规矩矩地行完礼,太后神情严肃地问她,“娴妃侍奉陛下也有些年了吧?怎么肚子没有动静呢?” 诶? 郁灵疑惑,太后从不关心皇帝子嗣的呀。 “是啊,娴妃娘娘替贵妃侍奉陛下多年,也该诞下个一儿半女了吧。”庄王妃帮腔。 郁灵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平日里也不会有人提及此事。她觉得一定是萧铎杀人如麻,作恶多端,故而上天要他断子绝孙,还有其他一些原因,总之她不可能怀上龙嗣。 “臣妾会尽力的。”郁灵早料到贵妃不在,太后必定会刁难自己。 庄王妃:“娴妃啊,当年我嫁给庄王一年,肚子也是毫无动静,全靠了去奉天寺祈福,才有了身孕。” “既如此,娴妃你明日就去奉天寺一趟,求子,顺便替哀家祈福。” 真的吗?郁灵笑逐颜开,她可以出宫游玩啦? “臣妾遵命,必定诚心向佛祖求子!!” 不,她要向佛祖祈祷,希望萧铎早日不举!! 太后说会命内务府备好车马仪驾,一切不用她操心。 一离开福宁殿,郁灵她就欢天喜地地回清宁殿收拾衣裳了,要去两日,还要过夜,啊,好快乐! 郁灵寝宫里十多个衣柜皆塞满了漂亮衣裳,她一时间也不知该带哪几件好了。 萧铎夜里过来时,清宁殿凌乱不堪,满地都是衣裳。郁灵不但没有沐浴等着他,还跪坐在打开的紫檀木箱前翻找东西。 萧铎示意宫人不许出声。 “绮罗,你觉得带十件衣裳够了么?” “还要选一些首饰搭配,啊还有好多东西要带啊。” “明明今年绣房制了七八十身夏裳,为何我现在选不出十身来呢?” 郁灵一边翻找一边嘀咕。 ...... 贴身宫女绮罗立在门内,抬眼偷瞧门口的君王,再瞧瞧背对着君王翻箱倒柜的娴妃,心想着娴妃你要不要回眸瞧一眼? “太后只命我在奉天寺住两日,若是能住两个月就好了,我就不必天天面对那个狗、” “咳!!!”绮罗重重地一记咳嗽。 郁灵扭头,“你着凉啦?” 绮罗:“......” 郁灵顺着绮罗的视线往后看。 郁灵:“......” 萧铎怎么又来了?! 郁灵:“臣妾参见陛下。” 夜里闷热,郁灵穿得清凉,赤着一双玉足,散着头发,额头尽是薄汗。 连着三日来,这是要累死她不成? “臣妾、臣妾今晨癸水已至,恐怕今夜不能侍奉圣上。”随口扯谎,横竖萧铎对她并不上心,就连她的生辰在寒冬还是酷暑也不记得。 萧铎并未如往常一般走开,他反而在附近木榻坐下了,“去奉天寺上香?” “是,太后命臣妾代她上香祈福,顺便求子......” 萧铎轻应了声,依然没离开。 郁灵继续跪坐在木箱前翻找衣裳,片刻之后忽然听见背后传来幽幽的一声。 “如此精心准备衣裳,你是去求子,还是去参选秀女?” 哈?郁灵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男人,他、他居然嘲讽她?他从不嘲讽她的,也从不与她搭讪,离开了床榻,两人完全不熟! 今日他居然嘲讽她?! 第4章 萧铎坐在她身后的椅榻上,并没有离开的意思,郁灵一点儿也不自在,从前她用癸水的理由搪塞完他,他都会离开的。 不管他,她继续翻箱倒柜,找出一袭新制的明黄色香云纱宫裙,还有一件粉霞色。 “明日穿哪一件好?”她自言自语嘀咕。 “你着粉霞色好看。”萧铎回答她。 郁灵脊背僵硬,他这是在与她闲聊么?他从不与她闲聊的,也从不会在床榻以外的地方注意她。 衣柜里还其他颜色的衣裳,郁灵一时好奇,“陛下最喜欢看臣妾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趴墙小闲妃 第5节 “不穿。” 郁灵:“.............” 啊啊啊!老色胚!她就多余问他! “爱妃去几日?”萧铎正经问她。 “两日。” “一日,明日天黑之前回宫。” “?”郁灵着急了,“可是贵妃娘娘已经同意两日了。” “听贵妃的还是听朕的?” 郁灵不甘心,萧铎从前都不会管她不会在意她,今日怎么还不走?求求他快走吧! “太后命臣妾留宿一夜呢。”郁灵搬出太后,她觉得自己挺机灵的。 “一日,否则就别去。” 郁灵:“!!!” 郁灵暂时忍耐,横竖她明日寻个理由留宿奉天寺,皇帝从不在意她,必定不会管她何时回宫,即使她一不小心遭遇刺客死在外头,他那颗冰冷的心也不会有一丝涟漪! 少女背对着男人继续翻箱倒柜,片刻之后等她再回头,椅榻上已经空空荡荡,萧铎走了。 莫名其妙,从前他真的不管她啊,她以癸水来搪塞侍寝,他从不察觉异样,还有其他一些小谎言,萧铎对于他不在意的事情从不过问的。 *** 隔日,郁灵登上马车时,竟瞧见了皇帝贴身侍卫金永,“陛下特命奴才送娘娘去奉天寺,天黑之前带娘娘回宫。” 她气呼呼钻入马车车厢,真真一肚子苦水呢!即使萧铎因为她父亲而厌恶她,也不必将这么看管着她吧?看犯人不成? 抵达奉天寺,经过乏味冗长的祈福,金永寸步不移动地跟着她。难得出来一趟,岂能叫一个侍卫拿捏了。 郁灵以要在禅房打坐休息为由,将金永挡在门外,从窗户溜走了。 天将暗不暗时,郁灵来到寺庙附近的夜市游玩。少女衣着华贵,肤白貌美,一路吸引游人目光。 一路吃吃逛逛,当年在誉王府时她就经常偷偷溜出来,进宫这两年都没逮到机会。 等玩得尽兴了,郁灵穿过巷子,巷中黑暗,她没看清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揉了揉膝盖站起身,倒霉,右脚脚踝扭伤了,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出去。 正一筹莫展,想着该怎么回奉天寺呢,忽得听见身后有人唤她,“站住。” 郁灵瞬间脊背发凉,回眸一看。 “娴妃娘娘?” 真真冤家路窄,她竟遇见了萧铎的宠臣司徒珏! 郁灵不想自己狼狈的样子被这个大奸臣瞧见,一瘸一拐朝着奉天寺的方向走去。 “娘娘要去何处啊?” “我要去何处关你何事?”她身份尊贵,司徒珏再得皇帝宠信,也不能对她颐指气使。 司徒珏:“若臣没记错,娘娘此时该在奉天寺求子,哦,不对,该踏上了回宫的路程了。”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郁灵腹诽。 “本宫有事耽搁了,此刻便要回去。”郁灵转身要走。 “跟着娘娘的侍卫呢?”司徒珏追问。 “你别跟着本宫!”郁灵一瘸一拐往回走。 “娘娘受伤了?” 郁灵骤然回眸,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神勉强支撑起点架势,“退下!” “正好臣的府邸就在附近,娘娘不如过去歇歇,府中也有大夫。” 司徒珏一副不会轻易放她离开的架势。 “娘娘若不答应,臣只能进宫禀告陛下,否则娘娘若出了差错,臣难辞其咎啊。” 他就会告状!萧铎素来不喜欢她,倘若叫他知道她离了奉天寺乱跑,必定重重责罚。 郁灵不言语,脸颊气鼓鼓的,啊,太丢人了。 司徒珏又走到她面前,“来,请娘娘上臣的马车吧。” “你能送我回奉天寺么?” “自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先跟臣回府处理伤势。” 郁灵无法,只能暂且跟他回府。 “司徒大人的家在何处啊?” “朱雀大街街首。”司徒珏道。 郁灵暗自惊叹,大奸臣这几年敛财无数啊! 朱雀大街是皇城最热闹宽绰的街道,当年的誉王府就坐落于那处,周围权贵云集,司徒珏草莽出身,不过为官几年啊,就得以在此处购置宅子。 但他为何对自己这么殷勤? 她是萧铎的枕边人,司徒珏必定是想借此机会笼络她! 待马车停在司徒府门口,郁灵犯愁,她足踝疼得下不了车。 “臣背娘娘进府。”朝堂上手段狠辣,叫人闻风丧胆的男人就这么在她面前蹲下。 男女授受不亲。 “娘娘迟迟不下车,若是宫中陛下追究起来......” 郁灵无奈趴到司徒珏身上。 身形修长,比寻常男人更瘦弱些的司徒珏,双臂力道却出奇得大,背起她步伐平稳。 郁灵一双软绵手臂轻轻圈住他的脖颈。 琉璃似的美人,吸引了门口侍卫的目光,郁灵害羞地将脸埋到男人颈侧,少女淡淡的呼吸似沁着蜜一般,喷洒到男人颈窝,好似鹅毛轻轻拂过,带着些许温热。 司徒珏下一瞬止住步伐。 “怎么了?”郁灵咕哝一声,自小生长于江南,这轻嗔一句,真真叫人骨头酥麻。 “没什么、”司徒珏正色,继续前行。 郁灵看不到的角度,在朝堂上素来有笑面虎之称的男人神色肃然。 *** 司徒府前堂里坐满了人。 萧铎临时有事商议,这个时辰将人召进皇宫掀麻烦。司徒珏的宅邸清净,于是派人通知了慕容循他们。 慕容循来时顺便捎带了几位新得的美人,皆是从江南教坊里搜罗来的新人。 萧铎的后宫妃嫔虽不少,但没有人真正得他欢心,如今皇后与储君的位置都空着,这也是他们这等做臣下的过错。 “陛下,这几位美人的出身,臣已经洗干净了,特意献给陛下,陛下有瞧得上眼的带回宫享用。”慕容循恭恭敬敬道。 前厅里茶香四溢,司徒珏的家仆们小心伺候着。 萧铎一袭暗色长袍,眸光淡淡掠过厅中的十多位美人,他并非圣人,这个年纪嗜好女色正常不过,男人争夺的不就是权势与女人么? 但慕容带来的女人入不了眼,娴妃将他的胃口养刁了。 王长明:“啧啧,还是慕容大人厉害,搜罗来这么些个美人。待陛下挑好了了,不如叫我也挑两个?” 王长明是世家出身,正统科举入仕,早早投靠萧铎,他的后宅热闹不输慕容循的,尝过的美人尤物无数。 厅中的女子大约猜出了众人的身份,坐在正中间的男子,眉目幽深,不怒自威,正是当今圣上,倘若能随他入宫...... 慕容循:“待陛下挑剩下的,其余的美人大家平分,可都是雏儿。” 但最重要的还是讨好皇帝,他做这一切的目的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讨要娴妃,相比这些个美人,娴妃才是真正的尤物,一面之后,慕容循始终念念不忘,甚至觉得后院的女人寡淡无味。他打听过,萧铎厌恶娴妃的父亲,也厌恶娴妃,素来对她不上心,所以此事并不难办。 门口立着十数位身着黑甲的御前侍卫,慕容循一时好奇,“从前陛下出宫时皆会带着金永,今日怎么不见他?” 萧铎把玩着茶盏,“娴妃去奉天寺祈福,将金永一并带去了。” 慕容循:“娘娘怎特意去奉天寺祈福?” 萧铎:“求子。” 在座众人心中了然,君王年近而立膝下无子,但这并非神明能左右的,如今皇位不稳,各股势力在暗中虎视眈眈,实在不是孕育皇嗣的好时机,况且萧铎的嫡子必须有着完全高贵的血统,更何况娴妃的家世决定了她只能当君王暖床的妃嫔。 所以她在神明面前长跪不起,也求不来皇嗣。 “娴妃娘娘可真不识大体,不过是去奉天寺而已,竟然带走了陛下最器重的侍卫。”王长明道。 萧铎不置可否。 慕容循笑道,“既如此,今夜龙榻清冷,陛下更要好好选几位美人带回宫了!” “回禀陛下,司徒大人回府了。”御前侍卫回禀道。 郁灵趴在司徒珏背上,一路行来吸引了不少奴仆注意。司徒府邸没有女主人,今日家主破天荒背回一个女人,还不得吸引众人的注意。 郁灵额头抵着司徒珏的肩膀,啊,怎么都看她啊...... “家主,方才陛下、” “去传张大夫来前堂。”司徒珏打断管事。 绕过影壁,司徒珏稳步朝着前堂。 “哎呀呀,司徒珏开窍了,竟带了个女人回来!”慕容这一声立即吸引了厅堂里所有人的注意。 司徒珏看到了廊下那十数位天子近身亲卫。 郁灵闻声缓缓抬眸,映入眼帘的是先是慕容循那看好戏的神情。 慕容循骤然惊愕,自己没看错吧?司徒珏带回来的女人竟是、竟然是、原本该在奉天寺求子的娴妃娘娘! 郁灵睁着湿漉漉的眼眸。 趴墙小闲妃 第6节 “陛下......”司徒珏反应过来,他没料到这等巧合。 诶??陛下??什么陛下??哪个陛下??? 下个瞬间郁灵就看到了她那权势滔天的夫君,从前堂缓缓步出来,瞧见了她与司徒珏,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也微微诧异。 但他并未震怒,而是收敛神色,就这么立在廊下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 郁灵瞠目结舌,心脏怦怦跳,为何她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第5章 慕容循展开折扇遮住半张脸,低声与身边人嘀咕,“天子最信任的臣子背着天子宠妃,这下有好戏看咯。” 廊下新贵们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郁灵仓皇从司徒珏背上下来,脑子一片混乱,株连九族时哪九族来着?这些人都是什么眼神?即使她见异思迁,那也绝对不会与司徒珏啊! 萧铎眸光落在郁灵身上,不言不语,一张脸冷若冰霜。 “陛下,臣妾、臣妾......” “原来是这么个求子的法子......”礼部侍郎王长明幽幽道,“司徒珏,你是想效仿野史里的吕不韦?” 慕容循添油加醋,“娴妃娘娘是有些个熊心豹子胆的,求子求子,原来不是向佛祖求,而是向是、” 司徒珏并不慌张,“陛下,臣经过街市时,见娴妃受伤,故而将娘娘、” “不是去奉天寺求子么?金永呢?”萧铎不听旁人解释,直接质问郁灵。 郁灵紧张地揪着裙侧。 今日她要去庙宇里烧香拜佛,未施粉黛,只着一袭水蓝色香云纱裙,此时眉宇微蹙,美目含泪,实在是浑然天成的美。 慕容循啧啧称奇,最好是皇帝降罪将娴妃幽禁起来,待她失宠了,自己好趁虚而入,偷龙转凤将她收入自己后院,足够玩弄数月了。 “臣妾、臣妾、” 她必须编出一个借口来,否则苏州家中数百族人的小命就玩完了!! “臣妾去奉天寺祈福,想到下个月便是君王寿辰。臣妾想起陛下有件长袍上丢了两粒扣子,故而偷偷来朱雀大街,想为陛下寻一副袖扣。” 郁灵摊开掌心,少女柔软的手掌里果然躺着两颗白玉扣子。 “闹市人多,臣妾无意中崴了脚,幸而遇到司徒大人,否则臣妾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郁灵解释完,立在庭院之中隐隐啜泣开来。 慕容循诧异,如此蹩脚的理由,也亏得这位娴妃能编造出来,再瞧瞧廊下那位的脸色,果然不相信。 萧铎的眸光令郁灵浑身发颤,如此心急深沉的男人,哪里会被她花言巧语蒙骗过去。郁灵心想自己彻底完啦。 四周静谧了许久,萧铎才终于用不悦的语气道:“宫中造办处的工匠众多,哪里需要你亲自买袖扣,下次不可这般莽撞行事。” 诶? 他竟然相信了?! 这两粒扣子是方才她趴在司徒珏背后时,无意中从他领口拽下来的啊...... 慕容循更是诧异,萧铎此人心机深沉,从不轻信旁人,这副扣子就轻易将他糊弄过去了?未免太离谱了吧? 此时郁灵歪了歪脑袋,她瞧见了堂中站着的数位美人。 美人们穿戴富丽,妩媚动人,站在那处好似仙女下凡。 再瞧瞧廊下的几个男人,夜色已暗,他们聚众在一道.......她在一瞬间郁灵恍然大悟,他们、他们、这些人都并非什么好人,皆是贪财好色之辈! 少女骇然地看向萧铎,带着几分执拗,好啊,被她抓到了吧?!宫里的妃嫔还不够满足他的?这帮佞臣阿谀谄媚,给他搜罗美人!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要回禀贵妃! 郁灵眸光直勾勾地瞧着廊下众人,这样的神情的变幻无一不落入新贵们眼中。 萧铎不解释,没必要同娴妃解释,“你去偏殿等着朕。” 慕容循没看成热闹,“陛下,你还真信娴妃娘娘所言?难道不该严加审问司徒珏么?” “她没那个胆子。”娴妃养在他身边数年,对他情深,萧铎不曾怀疑过她,况且自己对她没什么情意,他也不想在女人身上多费心思。 今夜要议庄王在江南圈地之事,朝堂上几位高官也都有份,萧铎憎恶已久,然而树大根深,铲除不易。 卯时初刻,郁灵上了萧铎的龙辇回宫。 此时她已昏昏欲睡,坐在车厢侧边,萧铎在主位上闭目养神,郁灵只在床榻上与萧铎单独相处过,这会儿同乘龙辇,她局促不安。 “怎么想起求子?”萧铎问,这个女人只适合当他榻上的奴,供他疏解,至于生育皇嗣,她难道不知道他厌恶她的父亲么?又怎么可能允许她诞下皇嗣?就不能用脑子想想? “臣妾去太后宫里请安,正好庄王妃也在,便说起她来奉天寺求子之后才怀上孩子,故而太后要臣妾也来一趟奉天寺。” 萧铎缓缓睁开眼眸,“庄王妃?庄王夫妇可并非善茬,庄王妃的一言一行可都有自己的目的。” “你去求子,倒不如求朕。”萧铎幽幽道。她若能讨她欢心,准许她生下一儿半女傍身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的血脉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此时龙辇骤停,侍卫拉动缰绳,汗血宝马跃起嘶叫,郁灵狠狠跌向萧铎。 “有刺客!!护驾!!”侍卫吼叫着拔剑。 郁灵心头一颤,慌乱开来。 萧铎杀人无数,想刺杀他报仇的人也颇多!她在宫外与他同乘简直找死。 此时一支箭自窗外射来,距离她的肩只差两三公分,郁灵惊慌不已,下一瞬就被萧铎攥着手臂拉下马车。 萧铎手里有剑,七八个侍卫护在萧铎身前。 他们被刺客包围了!! 郁灵挣脱束缚,想躲到萧铎身后,岂料有刺客从他们身后偷袭,郁灵没有能躲开,手臂上一阵生疼。 娇养长大的少女哪里遭过这种罪,郁灵当场疼晕了过去。 *** “已两个时辰,还没撬开刺客的嘴?” “臣的手下已经在审问,那唯一活着的刺客死活不承认弑君,也不供出幕后主使。” “看来刑部尚书的位置该易人了,这等小事还要朕亲自动手?” 郁灵昏昏沉沉听见这几句话,然后是离开的脚步声。 “娴妃娘娘醒了?”宫女绮罗率先发现郁灵苏醒。 郁灵撑坐起身,查看身上伤势,她记得遭遇刺客之后,自己生怕受萧铎牵连想从他身后逃走,却无意中与偷袭的刺客撞了个正着。 “娘娘手臂受了皮肉伤,被刀锋划开一个小口子。”绮罗安慰她道,“并不碍事,御医说不会留疤。” “陛下如何了?”毕竟她的荣华富贵全仰仗这个男人,他若死了,她不得喝西北风气? “全靠娘娘救驾有功!陛下并无大碍!”绮罗欢喜至极。 “我?救驾?”她怎么可能救驾?躲都来不及! 绮罗很肯定地点头,“娴妃娘娘与陛下去奉天寺祈福,归途中遭遇刺客,刺客包围御驾之后,娴妃娘娘以肉身护驾,此事宫里都传开了!!” 哈?郁灵美目迷茫,“谁造的谣啊?!” 她救驾?为了个男人不顾死活?传出去要有多少人笑她愚蠢哪。 “娘娘都受伤了。”绮罗靠近郁灵小声道,“但是其实御医查看伤势时,发现伤口不深甚至不需要包扎,娘娘只是被吓晕了,但奴婢想着不能叫娘娘白冒这份险,所以偷偷命御医替你包扎严实。” 郁灵愣了片刻,原来是绮罗造的谣,说她舍身护驾,她可真是有一位好侍女!! *** 庄王府内,庄王妃辗转难眠,“夫君可知我今夜命人做了什么?” “何事?”庄王随口一问,“叫你辗转难眠至今。” 这夫妇二人在朝堂上人脉广,若当年太子顺利登基,夫妇二人便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惜皇位落入萧铎之手,两人的财路也就此断送。 庄王妃附到庄王耳边,将计谋一五一十说了。 庄王顿时生怒,“这种事情你不同我商量就私自去办了?倘若叫皇帝查出来,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萧铎不喜欢那个女人,怎会特意命人去查?我此举不过是想杀杀贵妃的锐气罢了!也好叫太后高兴高兴!况且那伙贼人不过收钱办事,哪里知道幕后之人是我。” 庄王思量一番,“将一个娴妃拉下马算什么?若是找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奸污她,叫她怀上子嗣,看萧铎被蒙在鼓里,当了冤大头这才有意思!” “夫君这一招可真够阴险的!”庄王妃啧啧称奇,“早该找你一起出谋划策才是!” 然而事情却并未朝着夫妇二人设想的发展下去。 隔日清晨,娴妃舍命救驾的消息在宫里宫外都传遍了!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娴妃娘娘身受重伤,躺在榻上生死未卜!” “娴妃祖上就有护驾勤王的功勋!娴妃不愧是名臣之后!” “娴妃到底是自潜邸旧人,对皇帝情深不能自已啊!” 甚至还有御史在朝堂上提出,封娴妃为皇贵妃,也好为娴妃祈福冲喜。 郁灵骑虎难下了,其实她手臂的伤口已经结痂,但宫外谣言是她生死未卜,她也只能躺在榻上再装几日伤患。 各宫妃嫔送来的东西堆山码海,贵妃也亲自来探视过几回,太后也来过,郁灵一直都在装睡...... 夜幕降临,郁灵正躺在榻上翻看画本,隐约听得脚步声绕过屏风步入内室。 她立即将画本塞到枕下装睡。 “起来,朕有话要同你说。”低沉声音入耳,郁灵浑身一僵。 果然一切都逃不过萧铎的眼睛,他清晰知道那个时候她其实是想逃跑,而并非救驾,她完啦。 郁灵睁开眼眸,下榻穿鞋,“参见陛下。” 男人立在榻边,高傲的眸光审视着少女瓷白的脸颊,“娴妃,你知错了么?” “臣妾知错了、臣妾不该、”她吓得说话都结巴了,耷拉着眉眼,好似犯了错的小猫。 “娴妃,除了这一生的荣华富贵,朕什么都给不了你。”萧铎一如既往的清冷严肃,“你的情意只会叫朕觉得负担。” 趴墙小闲妃 第7节 郁灵抬眸:“?” 她的什么? 再说一遍。 她的什么会叫他觉得负担? 第6章 “往后不要以血肉之躯为朕挡剑,朕不需要一个女人挡剑。”萧铎立在榻边,眉眼静默,天下苍生的性命与他无关,她要为他死,他心中也不过有任何涟漪。 “即使你今日为朕死了,朕也不会将你父亲调回皇城。” “娴妃,听懂没有?” 郁灵睁着湿漉漉的眼眸点头,“臣妾听懂了。” 她为他舍命挡剑?萧铎他想得倒美!昨夜若是可以,她宁愿用他来为自己挡剑! “更衣,朕带你去见一个人。”萧铎道,“你见了必定会喜欢。” 萧铎带她回御书房,郁灵的好奇心空前高涨,御书房里有什么她想见的人? 推开那扇暗门,血腥气扑面而来。 君王私狱,昏暗幽深,刑拘摆满整墙,中间的铁柱上绑着一个人,满面鲜血痛苦哀嚎。 “陛下!臣是冤枉的!都是那个贱妇所为!臣从未想过弑君!!!” 郁灵浑身血液凝固,脸色苍白地看向血人,“他、他是庄王?” 他是皇帝的亲叔叔庄王殿下!!! 郁灵顿时吓傻了,手里却被塞了一道鞭子,男人立在她身后,一手轻扣着少女纤柔的肩,一手轻轻捏住她的手腕,“还差最后一口气,是朕留给爱妃的,害你受伤之人,正是庄王。” “萧铎!!!”庄王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你去查清楚,真的不是我派刺客刺杀你!” 他冤枉啊,真的冤枉啊!! “朕自然知道你是无辜的。”萧铎唇边浮现笑意,“是庄王妃说服太后,糊弄娴妃去奉天寺祈福,然后叫人尾随趁机奸污。” 庄王激动,“你既知道实情,还不将我放了?!” “放了?若是放了?往后可没有这样的机会对付皇叔了。”萧铎缓声道,“不如一并将你们夫妇二人处理了吧。你们自投罗网,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庄王惊呼,“你敢弑杀叔父?就不怕天下人指责么?” “皇叔,朕明日就会昭告天下,你弑杀君王的罪行,皇叔觉得天下人会指责谁呢?” 郁灵呆若木鸡。身后是坚实宽阔的胸膛,男人身躯灼热的温度隐隐传来,郁灵不自觉压着呼吸,手里的鞭子沾染了鲜血,她想松开,无奈萧铎的掌心正包着她的手掌。 她挣脱不了,也丝毫不敢挣脱,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爱妃”萧铎附在她耳边低声询问,“三鞭够你泄愤了么?” 萧铎将她困在身前,哪里看得少女清纯苍白的小脸。 相处数年,她何曾见过萧铎这一面,她的夫君比她想象中更阴鸷疯魔!! 男人身形修长,一身罩袖长袍贴身,垂首轻闻少女发间淡淡栀子香气,眸光如炬般看向血淋淋的庄王,轻笑着露出森白的牙。 虽然他厌恶娴妃的父亲,但娴妃终究是他的女人,她很乖顺,待他情深,他暂时没有厌倦她,所以意图谋害娴妃的人都该死。 郁灵浑身僵硬,唯感受到耳边淡淡温热的气息,夹杂着弥漫的血腥味,她心脏狂跳。 “臣妾、臣妾、” 啊!! 鞭子狠狠抽向血肉之躯,郁灵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划开肌理的力道。 萧铎的手如铁镣一般攥着她的手腕,她完全挣脱不得。 她不想亲自用刑,她害怕...... “萧铎!!你这个混账!!”庄王破口大骂,“你不得好死!!!” “既皇叔不想活了,那我做子侄的便成全皇叔。”萧铎一抬手,墙边的暗卫便递上一柄短刀。 “你、你难道还真想弑杀亲叔?”庄王骇然,”我虽贪财,可不曾触及你的核心利益啊!!! “做侄子的不会杀亲叔叔。”萧铎幽幽道,他将短刃塞入郁灵的掌心,在她耳边轻声命令道,“去割开庄王的喉咙。” 郁灵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 此时暗卫推开门,“陛下,庄王妃已经带到。” 郁灵眼睁睁地看着庄王妃被暗卫押入密室,暗卫将白绫挂到房梁上系紧了。 这、这是要做什么?郁灵惊恐不已。 “庄王妃,上路吧。”萧铎道。 “我不死!!我已经知错了,我不该雇凶意图谋害娴妃娘娘,求皇帝娴妃饶我一命!!”庄王妃跪地哀求,“娴妃、娴妃,是我错了!娴妃替我向皇上求求情啊!!!” 庄王妃跪着朝郁灵爬过来,她只是想为难一下娴妃,好叫太后欢喜,哪里想得到皇帝会在马车上!!! 郁灵吓得后退,横在腰后的手牢牢扣着她不许她退开。 “庄王妃乖乖上路吧,只有你们夫妇二人走了,朕才会考虑善待两位郡主。”萧铎道。 庄王夫妇有两个宝贝女儿,尚且年幼,自小锦衣玉食,并未受过半点风吹雨打。庄王妃抬眼看着萧铎,这个男人连自己的父兄都算计,更何况他们这些叔父叔母。 “陛下,若我以死谢罪,陛下能否给两位郡主留一条活路?” “朕不屑于杀无辜妇孺。”萧铎承诺。 而后,郁灵眼睁睁地看着庄王妃如行尸走肉一般站起身,走向了白绫。 在死一般的寂静之中,萧铎将短刃给了庄王。 郁灵亲眼看着庄王夫妇双双自尽。 向来嚣张跋扈的庄王夫妇就死在她面前,郁灵对自己的夫君完全有了新的认知。 “娴妃,如此,够你泄愤了么?”萧铎问她,亲手抚了抚郁灵的手臂。 萧铎:“若还不够,不如杀了庄王的两个女儿?” 这个男人脸上没有丝毫涟漪,反而是满眼关切地认真询问她。 “够、够了,臣妾觉得泄恨了。真的!”郁灵的身高不过皇帝胸口,面对他关切的目光,她袖下的一双手不住地颤抖。 萧铎心狠手辣,能有这样一位夫君,简直是她的福气!! 郁灵恍恍惚惚地离开暗室,萧铎却攥住了她的手腕。 郁灵吓得不由自主地挣脱,推了一下萧铎。 顿时密室的气氛凝结了,郁灵立在萧铎身前不知所措。 “娴妃很怕朕么?”萧铎狭长眉眼微皱,轻声询问,他仿佛此时才察觉她在浑身颤抖。 郁灵摇头,但她苍白的脸色出卖了她,“没、没有。” “回去吧。”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似鬼魅蛊惑一般,郁灵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郁灵眼看着萧铎走到庄王身边,弯腰拾起那把银匕首还有那道鞭子,擦拭上面的血迹,他肤白若雪的手掌也沾染了血迹。 她不敢再看,万分惊恐地逃离御书房,郁灵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不折不扣的恶人,弑君夺位,天下的坏事被几乎叫他干尽了,但今夜她真切地感受到他这样邪恶的一面。 夏季深夜,她回到寝宫,沐浴过后躺在榻上辗转难眠,密室那惨不忍睹的一切都在她脑子里不停地徘徊。 而且她发现了一桩事,她极其喜爱的一副珍珠耳坠,似乎落了一只在暗室里,可她不敢去找了。 寝衣歪斜,青丝铺陈,一身肌肤晶莹如雪,郁灵并未察觉缓缓靠近的脚步声,有人从外轻轻地拨开了幔帐。 直至她眼角余光瞥见了那道修长的身影,郁灵惊坐起身。 这都什么时辰了?郁灵毛骨悚然,萧铎来她的寝宫从来只为一件事。然而密室里才发生了那样的事,萧铎他竟然会有兴致? 庄王夫妇的死叫她见识了萧铎真正狠厉的一面,郁灵不敢不乖。 少女软绵双手去解男人的玉带。 “朕在寝宫难以入眠。”萧铎冰凉的目光落在少女瓷白脸颊。 他泯灭的良知被唤醒了?郁灵心想。 “朕终于铲除了庄王。” 郁灵:“......”她想多了。 萧铎伸手轻抚过郁灵脸颊,指尖顺势往下,庄王夫妇不求权只求财,其实并不太好对付,但今日她们竟然蠢到自投罗网,男人体内血液沸腾,他难以入眠。 咝--锦帛的撕裂生自她耳畔响起。 郁灵想起他的手曾沾染了鲜血,想躲又不敢躲,心脏狂跳。 “朕的手洗净了。”他在她耳畔提醒道,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只是娴妃,方才你是用哪一只手推朕的?” 他兴致盎然,想与她纠缠直至天明。 “这只手么?”捏起她柔若无骨的左手。郁灵来不及挣脱,男人俯身,森白的牙便轻轻划过手腕柔软的肌肤,引起又一阵战栗。 郁灵吓得噤声,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却不知她越是这般纯净,萧铎越是疯魔。 此时的郁灵在他眼里,好似一尊浑然天成精致华美的水晶娃娃,冰冰凉凉,美轮美奂,唯独她能浇熄他此时的狂躁血液。 她这般易碎,这般完全为他所有任他支配,叫他忍不住想毁坏,想将这尊水晶娃娃彻底粉碎。 第7章 卯时过半,萧铎穿戴完准备离开,“爱妃受累了,歇着吧。” 郁灵陷在软绵被褥之中,别说起来送他离开,她哭得嗓子都哑了,一双美目泪津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趴墙小闲妃 第8节 萧铎一夜未眠,收拾了庄王夫妇,又缠她半宿,此时还能收拾妥当去上朝,面上丝毫不见疲惫,反而神清气爽。 所以说当恶人也是要有精力的! 郁灵抬起手腕遮住双眼,腕间尽是男人留下的齿痕。想起身去沐浴,微抬一下腰,又立即倒了回去,放弃这个念头。 萧铎回御书房更换龙袍,手下的人办事妥当,不过几个时辰已经在庄王府清点完庄王的私产,罗列的单子一手挎不过来。 庄王夫妇敛财数十年,圈起来的山头田地是萧铎需要的,余下的宅院可以赏赐给朝堂中的新贵,他一一吩咐下去。 最后是庄王妃的十余箱珠宝,男人坐在御案前,天将亮未亮,忽得想起清宁殿的那个愚蠢的女人,竟然爱他爱到为他挡剑的地步,然而除了富贵权势,他什么都给不了她,希望她能明白。 “将这些珠宝抬去清宁殿,不要叫旁人知晓。告诉娴妃,这是朕唯一能给她的东西,至于其他,叫她不要妄想。” 清宁殿内,郁灵难以入眠,她一闭眼都是庄王夫妇那凄惨的模样,虽然他们夫妇死有余辜,但是她还是害怕......皇帝那样厉害。 萧铎竟然会觉得她会因为鞭打庄王而快活? 天已渐亮,绮罗推门进来,“娘娘,陛下差人送东西过来,说是庄王妃的东西。” 又是庄王妃!郁灵仰躺在榻上,萧铎不会是将庄王妃的尸身送来了吧? “是、是什么东西?”郁灵心生防备。 “几个大箱子,奴婢们看不出来。” 说不定真是...... 郁灵披了件新寝衣下榻,看着寝宫中央的那个硕大的箱子,“打开瞧瞧。” 那么残暴的男人,他做出任何事情都不足为奇。 然而下个瞬间,郁灵的腹诽就此打住,原来木箱里装的都是华贵珠宝。 珠翠的亮光照得殿内亮如白昼,晃得郁灵几乎睁不开眼。 “陛下说娘娘受惊了,这些都是庄王妃的珠宝,娘娘入得了眼便留下吧。”御前太监道。 如此多名贵珠宝都给她了? 啊,她该死!她方才竟然会觉得萧铎残忍?!她的夫君人真的很好!!郁灵心里阴霾一扫而空,欢喜不已! *** 晌午过后,内务府将进宫参选的秀女画像送到萧铎手中。 正好慕容循与司徒珏在御书房,也不拘束于君臣关系,一一翻看,“陛下,这位周国公的孙女生得实在是好,家族又显赫,正好以此拉拢周国公。” 他们这皇位夺得不光彩,朝堂上许多老臣打心里不服气,所有萧铎如今要做得尽可能地拉拢他们,以稳固朝纲。 萧铎抬眸,“容貌不及娴妃。” 啧啧,看来萧铎对娴妃的沉迷程度比他想得还深,慕容循心急如焚,他实在也想尝尝娴妃的滋味。 “陛下专宠于娴妃,对于稳固朝纲可并非好事,当先御史台给皇帝扣上荒、淫无度的帽子。” 萧铎合上奏疏,专宠算不上,他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女人。但是自他开荤,榻上只有娴妃一个女人,他尝了几年没有腻,反而习惯于在她面前展露欲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留下了她。 “女人可以宠,却不可以纵,陛下这般下去会叫娴妃恃宠而骄。难怪娴妃敢截赵淑妃的宠。” 娴妃恃宠而骄了么?萧铎很少在女人身上多费心思。 “陛下,娴妃娘娘求见。”殿外宫人禀告道。 来得正好,慕容给了萧铎一个富含深意的眼神,“若臣没记错,陛下警告过后宫妃嫔,不得擅自来御书房,娴妃娘娘这逾矩了吧。” 边上的司徒珏不言语。 萧铎岂能容一个臣下左右,“谁给你的胆子妄议后宫妃嫔?” 慕容循立即噤声。 “退下。” 稍等片刻,郁灵见司徒珏从御书房出来,她不自觉瞪他一眼,那天他明知道皇帝会去司徒府还假装好心带她回府! “臣慕容循参见娴妃娘娘。”慕容循满面笑意。 又是此人,郁灵不喜欢他,他那天火上浇油来着。原来他就是慕容循哪,此人商贾出身,以嗜好美色出名。 慕容循打量她的目光,叫她觉得十分不自在,郁灵径直进了御书房。 “真真人间绝色。”慕容循眸光流连。 “天子的女人,你也敢肖想。”司徒珏嗤笑道。 “天子的女人也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更何况啊萧铎不喜欢她,我还是那句话,等萧铎吃腻了就是我的了。” 郁灵进殿,跪下规规矩矩谢恩。 萧铎靠在御座之中,眸光淡淡地凝视着郁灵片刻,才轻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起身吧。 “朕不是给后宫立了规矩,不许嫔妃来御书房么?” 诶?郁灵仰首。 “娴妃,不可恃宠而骄。”萧铎警告她,她越发得寸进尺,接下来是不是要求他将她父亲调回皇城啊? 郁灵今晨去给贵妃寝宫,顺便禀告了贵妃赏赐珠宝一事,贵妃提醒她来御书房谢恩,说这是最基本的礼节,否则叫御史台的人知道,当心弹劾她是恃宠而骄。 否则她怎么会来御书房?!那间密室私狱她躲都来不及呢!! “臣妾知道了,臣妾告退,往后再不会来御书房打扰陛下。” 萧铎冷眼瞧着郁灵失落的神情,眸光一转瞥见桌上的一对白玉袖扣,那是她去奉天寺时,独自去街市买的,给他的生辰礼。 粗制滥造,他一点都不喜欢。 “既来了,将扣子缝好再走吧。”萧铎心想纵她最后一次。 什么扣子? 郁灵想起来了,那对从司徒珏衣裳上扯下的袖扣,她赠送给萧铎当生辰礼了,她随口扯的谎,他真的信哪?! “坐到朕身边来缝。”萧铎道。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郁灵狐疑,走一步算一步吧,郁灵去内室随意翻找出一件缺了袖扣的衣裳坐到皇帝身边,开始缝扣子。 萧铎抬手就将那叠秀女的画像拿到面前,毫不避讳地当着她面翻看起来。 郁灵专注于手上活计,而且天子御案上的东西多是机密,若她知晓了反而惹来祸事。 “入秋之后宫中选秀女你可知道?”萧铎询问。 “臣妾知道。” “这些是内务府送上的画像,爱妃看看觉得如何?” 在皇帝面前,他叫做什么便照做就好。于是她壮起胆子抬眸看了一眼,画像上不光有秀女的模样,还有家世出身。 “恭喜陛下,贵女们容姿出众,家世非凡。”宫里妃嫔多了,她也不必这么辛苦侍寝了,所以郁灵觉得这是一桩好事! “选秀过后,朕往后不能常去清宁殿。” 郁灵睁着湿漉漉的眼眸,“那陛下一个月来看臣妾几次?”最好来一到两次,这般她不会太辛苦,金饭碗也不会砸掉,能坐到娴妃这个位置,郁灵已经很满意了,最好能一直这般到老,最后等萧铎驾崩,她混个太妃,那日子也是美滋滋的。 “至多五六次。”萧铎严肃道。慕容循说得不错,太频繁的宠幸叫娴妃恃宠而骄。 郁灵一时愣滞,这不是比从前少了一两次么?有分别么?用得着特意说么? 少女落寞的神情入了男人的眼。 慕容循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萧铎对女人知之甚少,想来慕容循乱花丛中过,比他更能看明白几分。 “所以不要妄想专宠,娴妃。”萧铎警告她,“你没有资格。” “臣妾不敢。”郁灵精神蔫蔫的,继续手上的女红。 御书房里静谧昏暗,郁灵不敢抬眸去看密室的那扇门,门内是萧铎的私狱,她加快速度几针缝好扣子,“陛下试试合不合身?” 萧铎起身随她去屏风后更衣。 郁灵替他宽衣,这件虽是萧铎常袍,但君王私下的穿戴也十分重要。 不知道扣子缝的位置对不对。 郁灵小心翼翼为他解开腰带,少女软软的手臂圈住男人腰身。 “娴妃朕今日没兴致。” 萧铎骤然将她推开,男人指骨扣得她肩胛都痛。 什么兴致?郁灵一脸无辜? 他不会以为她在勾引她吧?光天化日之下,他疯了不成?这还是在御书房呢?附近就是那间密室!! “这对袖扣太廉价,朕也不喜欢。” 萧铎冰冷的语气叫郁灵有些捉摸不透,可是她真的没有勾引他啊。 “既陛下不喜欢,臣妾将扣子拆下来。”郁灵道。 萧铎不置可否,早日叫她看清现实为妙,不要妄想专宠,近日宠幸她的次数确实频了些。 “朕要斋戒禁欲一段时日。”萧铎道。 啊? “陛下斋戒几日?”郁灵问他。好端端的为何斋戒禁欲啊?不会是身体出问题了叭?也不像是不举的样子啊。 “十日。” 这太好了!郁灵忍住不自觉上扬的唇角,她能得十日清净! “陛下不来臣妾寝宫了么?”但是郁灵觉得自己有必要演一下恋恋不舍的神情,少女神情清清纯纯的,双手揪住他的胳膊,好似吃不到糖的孩子。 若是其他男人必定已经俯首称臣,但萧铎不是寻常男人。 “这十日朕不会去清宁殿。”萧铎并非沉迷女色之人,“往后你若再敢来御书房,朕必定会重重罚你!” 这可太好了!一言为定!郁灵心里欢呼雀跃! 第8章 趴墙小闲妃 第9节 知道萧铎往后十日不会来清宁殿后,郁灵佯装含泪离开了御书房,然后欢欢喜喜行在廊下,正巧在转角僻静处撞见司徒珏。 “参见娴妃娘娘。”司徒珏如以往一般行礼,眯起的眼睛好似一对狐狸眼。 郁灵不搭理他,别过眼继续往前走。 “娘娘对臣有何不满么?” 郁灵驻足,“那天你险些害我被陛下误会,我对你可并非仅仅不满那么简单!” “臣那日并不知道圣上来臣的宅邸。” “有意无意不重要!”郁灵转身要走,却被司徒珏攥住了手腕,郁灵难以置信,“拿开你的脏手!你怎么敢?这可是死罪!” 司徒珏执意解释,“那些女子是慕容循带来的,臣也并不知晓,事后也一个未留。” “你不必同我解释这些,我才不在意。”对了,郁灵从袖中摸出那副扣子,“你的东西,还给你、” “怎么?圣上瞧不上娘娘的寿礼?”司徒珏笑意盈盈的脸上满是嘲讽。 “我不说谎,难道等着萧铎误会你我的关系么?你不怕死?” “即使误会了,哪又如何?圣上要用到臣的地方多着呢,娘娘以为圣上多在意娘娘?即使此刻臣去求圣上,让娘娘陪臣一夜,圣上也未必不肯答应。你对他而言,不过是、” 郁灵瞠目结舌,“司徒珏你下流!”她压低了声音怒斥道。 然而下一瞬,司徒珏拉着郁灵将她带到无人的宫殿,当着她的面解开官袍。 “你、你做什么?” 此时外头正好有宫人经过,郁灵不敢动弹了。 司徒珏解开官袍,接着褪下里头那件华贵常服,提到郁灵面前。 “娘娘扯下的扣子,还请娘娘回去亲自缝好还给臣。” 郁灵:“......”萧铎是个疯子,他宠信的臣子也不必他正常多少。 “娴妃以为臣要做什么?”司徒珏问。 啊啊啊啊,她好讨厌司徒珏!讨厌萧铎!她讨厌他们每一个人! *** 深夜萧铎辗转难眠,娴妃发丝间那淡淡香气似依旧萦绕,他明明已经沐浴过了。天气燥热,连带着人也躁动不安。 “去将娴妃叫来、”萧铎坐起身,吩咐侍夜的太监。 “奴才遵旨。” 通常是萧铎去清宁殿,但若过了就寝的时辰他有需要,便会传郁灵来寝宫。 “等等”萧铎仰躺再龙榻上,缓缓闭上眼眸,“别去了。” 既说过要斋戒十日,不可食言,萧铎下榻穿衣去了贵妃的紫宸殿。 萧铎去得突然,一路长驱直入寝宫,门口的宫女慌忙行礼,寝宫亮如白昼,贵妃贴身的宫女都不在殿中。 萧铎撩开幕帘进入内室,“贵妃,庄王夫妇、” 郁灵正卧在凤榻之上,她穿得清清凉凉,寝衣长裙翻至膝盖,一头青丝蜿蜒再雪背,美得惊心动魄,睡梦中的少女毫无防备。 紫宸殿由金丝楠木制造而成,冬暖夏凉,郁灵睡得极其舒适,直至榻侧那道居高临下的目光存在感实在太强,她才辗转醒来。 “贵妃娘娘你回来了?” 郁灵坐起,揉了揉眼睛想给贵妃腾出位置,然而她仰起头看到的却是、却是、 “陛下......?” 寝衣微乱,肩带滑落手臂,明晃晃地露出一方晶莹可爱,偏偏她还并不自知,顶着一张睡眼惺忪的脸,清清纯纯。 那偃旗息鼓的念头再度滋生,萧铎神情严肃地质问道,“贵妃呢?” “贵妃娘娘在佛堂礼佛。”郁灵立即下榻。 萧铎的眸光很难不追随她,郁灵穿完鞋此时才发现寝衣的不妥之处,立即背过身去将肩带扶好。 紫宸殿与清宁殿只隔着一条宫道,郁灵经常来贵妃宫里,偶尔也会在此处歇下,萧铎从不会像今日这般贸然前来。 这身寝衣即使好好穿戴,也过于清凉了,郁灵立即找了外衣穿好。然而萧铎比谁更清楚,她衣袍之下是怎么的曼妙勾人。 这内室之中沾染了她身上的香气,萧铎去了外室。 “臣妾去偏殿叫贵妃娘娘?”郁灵有些窘迫,明明两人那么亲密过,但被他意外看到那样,她无所适从。 “贵妃既在偏殿礼佛,你不要去打扰。” “那、那臣妾回清宁殿了。”郁灵微微脸红。 “坐下,你哪里都不许去。” 夜里会有侍卫在宫中巡逻,她穿着这样的寝衣休想踏出寝宫半步。 “给朕倒杯水,凉的。”萧铎道。 郁灵很困倦,她一点都不想面对萧铎,只想继续安睡,怎么还不让她走了呢? 将杯盏递到他面前,萧铎的目光落在她一双皓腕。萧铎清晰地记着前夜在清宁殿,她是用如何这一双手腕推他腹,他也记得自己是如何分分寸寸在她手腕雪白肌肤上留下齿痕。 清凉茶水入喉,却不曾浇灭丝毫邪念。 “将外袍脱了,这样的天气,不热么?” “还好......”郁灵道,贵妃的寝宫冬暖夏凉,更何况椅榻边还放置着冰块,萧铎眸光寡淡,她的外袍也遮得严实,但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将她看了透彻。 “陛下热么?臣妾为陛下扇风。”身为妃嫔,偶尔的讨好还是很有必要的! 郁灵执起扇子,靠近萧铎,亲手替他扇风。 凉丝丝的风伴随着她身上淡淡馨香,萧铎并不觉得凉快,反而愈加燥热。 “朕斋戒了,娴妃。”萧铎神色肃然地端坐着,衣着妥帖,眸光孤傲,一副圣人模样。 “陛下斋戒与消暑散热有何关系?”郁灵不明所以,“臣妾瞧陛下额间渗透汗了。” 郁灵小心翼翼地抬手替他擦汗。 “朕今夜不想动念。” 诶?郁灵此时才明白皇帝的意思,他又以为她在勾引他?苍天作证她没有啊!! 成吧,擦汗也不必擦了,扇风也不必扇了。 “臣妾还是回清宁殿吧。” 萧铎沉默不语。 郁灵便不敢擅自离开。她还是喜欢两人从前互不搭讪,唯独在榻上有交流的相处。 郁灵稍坐片刻也觉得渴了,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了半口才发觉茶水太浓,浓得发苦,她呛了一口,茶水落入颈间。 萧铎瞧着她狼狈的模样,忽得从椅榻上站起身,好似失去耐心,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郁灵不明所以,他要来找贵妃议事,又为何不许她去告知贵妃,既不想与她独处,又为何不许她离开? 未过多久,贵妃抄完经书从佛堂回来,“蔡姑姑说陛下来过?” “是,陛下等了片刻就走了,还不许臣妾去打扰贵妃。” “陛下没有说要去你宫里?”贵妃皱眉。 “陛下说近几日斋戒。”郁灵道。 “斋戒?为何要斋戒?” 贵妃看她的眼神富含深意,“娴妃,陛下这些时日招你侍寝时,他尽兴么?” 郁灵脸颊泛起红晕,“臣妾不知道。” “侍寝是妃嫔的职责所在,你若懈怠了,淑妃德妃便有机可乘,等选秀一过新人进宫,你若失宠,你我的处境怕是更加艰难了。到时候福宁殿太后......” 贵妃同她说了很多的道理,字字句句都要她尽心服侍皇帝,郁灵心情郁闷地离开了紫宸殿。 萧铎为何突然就要斋戒呢?因为庄王夫妇?不,像他这样的恶人才不会因此斋戒。 难道真如贵妃所怀疑的那般,她魅力不够了? 郁灵经过拐角,意外撞见了还未走远的萧铎,“陛下。” 萧铎立在此处静心,但他未料到娴妃会过来。 郁灵小心翼翼地走近,“陛下为何突然要斋戒呢?是不是臣妾没有伺候好陛下?” 快说不是!她好向贵妃交差,谁都别想搞砸她的金饭碗! “娴妃,你逾矩了。” 这回应叫郁灵愈加怀疑,萧铎不会真对她腻了吧? 试一试? 郁灵踮起足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啄吻男人唇角。 萧铎不曾亲吻过她的唇,所以即使有过无数次肌肤之亲,这蜻蜓点水的吻是头一遭。 然而这个瞬间男人面色阴沉,不敢置信地瞧想向她,郁灵睁着无辜润眸。 “放肆!”好半响萧铎愠怒训斥。 这两个字险些要了她的命,郁灵吓得双肩微颤,还真被贵妃说中了,这狗男人喜新厌旧!明明前夜他还纠缠半宿!如今瞧见那些贵女的画像便要斋戒了?! “退下。”萧铎肃着脸冷声命令。 他好凶啊。郁灵再不敢逾越,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后离开了。 待到廊下空无一人,萧铎才抬手轻触了唇角。 真的是忍耐一日都不成哪,娴妃。 慕容循说得对,女人可以宠却不能纵,所以这十日冷落她是很有必要的,否则将来叫她得寸进尺,非求着他将她父亲调回皇城。 只是,萧铎头一次知道,原来女人的唇是这样软。 趴墙小闲妃 第10节 第9章 萧铎回寝宫后,命人在浴池中注满冰凉的泉水,浸泡一个时辰之久,这才压制下那股腾腾的邪火。 然而即使这般炎热夏夜,君王这做法夜未免过于伤身。 萧铎不听侍从劝解,沐浴完毕更了衣袍再翻阅半个时辰的奏疏,就到了该上朝的时辰。 这日的朝堂上血流成河,御史台中数位御史为庄王夫妇的死鸣冤,指着御座之上的萧铎痛骂,萧铎只道了一句,“谁若不平,即可追随庄王而去。” 还有真有蠢人站出来,一个、两个、三个,萧铎真叫人拖出殿外斩首,杀到第五个才平息。 这消息传到后宫,郁灵吓得命人合上了清宁殿的大门。萧铎不是斋戒么?斋戒还杀人?简直坏得彻底! 晚膳过后,郁灵躺在美人榻上看着话本,一边吃着绮罗送上来的冰镇葡萄。 御驾一行人从御书房行来,看到的是清宁殿紧闭的院门。 “将门打开。”萧铎吩咐。 御前侍卫金永听从吩咐狠狠踹开了殿门,动静不大没引起清宁殿宫人的注意,萧铎步入院中。 “陛下?”郁灵注意到萧铎的瞬间,惊得从美人榻上下来。 萧铎神色肃然,环视一圈,眸光显然不善,“都出去。” 宫人们战战兢兢地离开,殿中只余下郁灵与皇帝二人。 郁灵心脏怦怦直跳,君王在朝堂上盛怒,如今他过来,倒霉的人自然是她了。 萧铎垂眸看着她浅淡的唇。 这样的眸光叫郁灵窒息,她做错什么了?难道衣扣的事情被他知道了?一定是这样! 完蛋了,她会不会死?早知如此就实话实说,自己只是偷偷出去玩而已,何至于落到如此下场啊,你糊涂啊郁灵! 萧铎生得真好看,不,不对,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她怎么能被美色迷惑?! 隐隐约约间她似闻见了熟悉的血腥味,明明他高坐朝堂上,并未亲手动刑,那身上那股戾气却始终萦绕。 男人指腹轻轻摩挲郁灵唇角,昨夜柔软的触感挥之不去 “娴妃再像昨夜那般吻一吻朕。”萧铎命令道,他声音低沉,连带着将她的心脏也攥入深海。 娴妃似对他下了蛊,今日在朝堂上,也一直想着。 郁灵踮起足尖,如法炮制轻吻着在君王唇角,“是这样么?陛下。” 确实是这样,软绵得并不真实,她以唇吻过他其他,然而萧铎第一次知道原来唇与唇相触会是这般柔软,叫人欲罢不能。 男人指骨转而扣住少女的下颚,这叫郁灵恐惧几分,实在不明他的意图,她只知他身上杀气很重。 萧铎指尖用力,扼得她下颌生疼,施力者却浑然未觉,男人缓缓俯身,郁灵看见了他森白的牙尖,仿佛下一瞬就要咬破她的喉咙。 郁灵不自觉地闭上眼眸,直至感受到唇上的柔软,凝聚起来的戾气烟消云散。 比蜻蜓点水更短促的一记。 “娴妃你究竟还是没听进去。”萧铎高傲的目光透着鄙弃,“朕说过要斋戒。” 郁灵睁开眼眸,满脸无辜。 “若再如昨夜一般肆意妄为勾引朕,就去冷宫待着。”萧铎鄙弃道。 哈?她昨夜做了什么事?不过是去贵妃寝宫罢了,宫里有规定她不能去贵妃那么? 这狗男人越来越荒谬了!难道是选秀在即,看她这个潜邸旧人越发不顺眼了吗?! 啊啊啊气死了啊! *** 庄王夫妇的事,叫福宁殿太后与贵妃的关系愈加水火不容,但太后抓不出贵妃的错处,唯独只能找郁灵的麻烦。 郁灵闲嘛。 她去给太后请安,被太后单独留下,叫她跪在佛堂,郁灵不敢不跪。 “侍候皇帝如此之久,连一儿半女都未曾给皇帝生下,若铎儿还只是誉王也就罢了,哀家也不会管太多,如今铎儿御极,身为君王却迟迟无储君可立,真不知道萧铎留你们二人做什么?!” 留着她当然是满足他的私欲,郁灵腹诽道。 郁灵在佛堂跪了一上午,但她完全不慌,贵妃必定回来救他。 未过多久,贵妃确实派了蔡姑姑来,委婉地说后宫有要事需要娴妃拿个主意。 太后不依不饶,“少拿这种借口搪塞我!贵妃来了也没用,你们去将皇帝找来,我倒要问问他,为何对庄王夫妇如此心狠!!” 蔡姑姑心知肚明,娴妃啊她完全是无辜的,太后心里这口气是冲着皇帝去的。 贵妃亲自找到皇帝,求萧铎去一趟福宁殿。 午膳过后萧铎才出现在福宁殿,郁灵已在佛堂跪了整整两个时辰,膝盖生疼,她回头见萧铎广袖长袍身姿硬挺地走进来。 “为何要对庄王夫妇动手?!庄王可是你的皇叔啊!!”赵太后怒斥道,“他从未有过弑君的念头!” “皇叔确实无辜,只是庄王妃做了什么,母后心知肚明。” 赵太后心虚,“难道你就为了这个狐媚惑君的女人,就杀了你皇叔?” 郁灵竖起耳朵听着,她狐媚惑君???苍天有眼啊,她躲萧铎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迷惑他? 萧铎怎么不言语了? 夫君你说句话呀! “你必须厚葬庄王夫妇,善待两位郡主,否则、否则今日你别想带走娴妃!”赵太后说出自己的目的。 郁灵越听越明白,合着她成了人质。 “庄王夫妇派人刺杀儿臣,儿臣又怎么可能厚葬他们。”萧铎眸光越过太后,直视向佛堂里那个纤柔的身影,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那哀家就不放人!” 郁灵跪坐在蒲团上,朝着萧铎露出哀求的眼神,救救她啊,膝盖好疼啊,要废了。 萧铎铁石心肠,即使娴妃在太后这跪到死,他也不会心疼半分。 “那就叫娴妃留在福宁殿好好陪陪母后,也叫她静静心,免得她总不安分!”更何况他处置了庄王夫妇,总要留个人给太后发泄。 郁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萧铎这是要抛弃她了? 而且他说她不安分?她何时不安分了?她不是向来乖顺么? “母亲若没有旁的事情,儿臣政务繁忙,告退了。”萧铎缓声道,浑然高傲的姿态,完全不受太后威胁。 萧铎转身离开,丝毫不留恋。 郁灵望眼欲穿,他也没回头救她。 他的心是石头做的么?是不是眼看着再过几个月选秀就要有新人进宫,所以完全不在意她了? 啊啊啊,喜新厌旧的男人都去死啊! 郁灵生生被扣留在福宁宫几日,最后还是太后看皇帝实在铁石心肠才放郁灵回去。 其实太后也没有怎么为难她,左不过就是跪了几日佛堂,膝盖红肿罢了,但她记得萧铎的绝情。 晚膳过后,萧铎来了清宁殿,见郁灵已经沐浴完,拉着她的手腕进入内室。 郁灵今夜丝毫没有兴致,完全不想伺候萧铎,她心里恨极了他,刚想以信期推脱。 萧铎兴致很高,娴妃那夜的轻吻确实是妙招,斋戒这几日的他夜里难耐。若非知道她在福宁殿受罚,他恐怕坚持不到十日。 男人那一双粗粝的手正要解她的寝衣,郁灵开口道,“臣妾信期已至,恐怕不能伺候陛下。” “爱妃的信期是月初么?” “臣妾信期不准。”郁灵满意地看着萧铎竭力克制欲念的神情,这似乎是她唯一能拿捏他的事,“臣妾送陛下离开?” 萧铎立在她身前,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扣在她肩胛的手转而捏住了她的下颌。 眉眼狭长,眸底含冰,巡视着她浅淡的唇瓣。 好似得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忽得俯身轻啄一下。 郁灵眼瞳骤睁,好半响她才反应过来,自从那夜她主动亲他一下,萧铎似乎上瘾了? 她伸手主动缠住男人脖颈,加深这个吻,咬他,再不只是蜻蜓点水,只为了泄愤!他竟然将她留在太后寝宫!! 然而饶是她咬得再厉害,于萧铎而言也似幼猫嬉闹一般。 郁灵听见耳畔男人的气息微荡,平日里那样厉害的男人,此时他身躯微僵,显得有些笨拙。 原来,还可以这样吻,萧铎如法炮制。 萧铎从未将接吻与情、事挂钩,今日他知晓了,原来此事可以如此令人欲罢不能。 待郁灵额头渗出薄汗,便轻轻推开了萧铎。 “陛下,臣妾信期。” 他是野兽么?她唇瓣流血了! 被推开之后,一袭黑袍的男人立在她身前,恍惚还未回过神,郁灵清晰地看见欲念在他眼眸流淌,而他却必须压抑住。 信期是她的万能令牌,她唯一能惩罚他的手段。 “信期,几日?”萧铎质问,这眸光似要吃人了。 “七日。”她才不侍候他! “好,朕等着你。” 这一夜萧铎回到养心殿,他足足再注满冷泉的浴殿里待了足足一时辰,还需等七日。 第10章 七日之后的夜里,萧铎再度传郁灵侍寝。郁灵已有半个多月未侍寝,心想着自己如此尸位素餐也不好,毕竟这是个金饭碗,于是她沐浴更衣装扮妥帖准备去养心殿。 岂料郁灵发现自己真正的信期已至,唯能以头风发作推脱。 此时萧铎正在御书房,慕容循与司徒珏正与皇帝议完事准备离宫。 趴墙小闲妃 第11节 外面侍从禀告道,“陛下,娴妃娘娘说头风发作,今日就不去养心殿了。” 慕容循一听,原来皇帝今夜着急赶他们离宫是为了娴妃,“娴妃娘娘可真恃宠而骄啊。” “恃宠而骄?”萧铎不以为意,在他的印象里,娴妃时常小恙不断,“娴妃体弱,她不是有意不见朕。” “只是头风发作便推脱侍寝,怠慢陛下,娴妃娘娘这还不算恃宠而骄?”慕容循道,“臣的妾室,即使生再重的病,也是上赶着讨好臣。” 边上的司徒珏并不言语。 “臣有经验,陛下只要冷落娴妃娘娘一段时日,娘娘的头风便无药自愈了。” *** 几日之后,驻守南疆多年的定南王抵达皇城,此行带着他的女儿凌香环,言辞之间说将女儿献给皇帝。 贵妃立即命人给凌香环在宫里安排住处。 清晨郁灵去给贵妃请安,正好撞见了这位定南王幼女。 蔡姑姑在她耳边提醒,“这位便是定南王的幼女凌香环,小时候曾是飞云长公主的伴读,见过陛下几面。” 原来如此,定南王将女儿送入皇宫,此举措是向皇帝投诚哪。萧铎的皇位并不稳固,在内,朝堂之上的老臣不服他,在外,几位皇叔从不踏出封地一步,所以定南王此举至关重要。 凌香环生得端庄脱俗,行走间连步摇都不曾晃动分毫,贵妃不问话,她便低眉静默,不愧是自小在宫中教养过的,忽然天成的贵族仪态。 贵妃安排了凌香环在宫中的住处,待她退下之后,贵妃便道,“娴妃,这位定南王幼女是否格外耀眼?” “是、”凌香环与她年纪相仿,但郁灵觉得自己即使比她地位高,在她面前也显得格外暗淡。 “她的父兄得力,定南王名号世袭,又自幼与陛下相识。这几日朝堂上有臣子上奏,求陛下封她为皇后。” 郁灵听得头皮发麻,她知道方才为何心里不适了,又为何觉得自己在凌香环面前暗淡了,凌香环的气质她的言行举止,简直是一位完美的皇后。 朝堂上早有议论,贵妃贪恋权势,身体孱弱,并无所出,外加她的父亲忠勇侯早已经战死沙场,实在不宜掌着后宫权柄。 “娘娘,定南王老奸巨猾,他是冲着皇后之位来的。”蔡姑姑对贵妃道。 顾贵妃岂能不知啊,凌香环是那样年轻,家世那样显赫,那样像一位真正的皇后,而萧铎也需要定南王的臣服。 等等!郁灵如梦初醒,倘若凌香环登上皇后之位,她这个娴妃岂不是全无用处了?可是她很爱她的金饭碗! 隔日郁灵又去了贵妃寝宫,方至门口就听见了欢笑声,蔡姑姑走出来瞧见郁灵,“娘娘今日来迟了,定南王幼女一早就来谢恩了,服侍贵妃吃了药。” 服侍贵妃吃药通常是郁灵要做的事情,这凌香环怎么抢她的活呢?! “此刻她又在替娘娘调香呢,娘娘欢喜得不得了。”不过一日,蔡姑姑言辞之间,显然已经对凌香环改观了。 这危机感顿时叫郁灵警惕起来,她倚靠在门口偷偷瞧着里头的动静,凌香环正与贵妃说笑,贵妃笑得那样开怀,两人好似一对亲密无间的姐妹。 郁灵与贵妃相伴六年之久,两人都不曾这么笑过!! 听说凌香环在做茶、调香的技艺超群,而自己学了好久都不像样。 郁灵指尖几乎抠入门框,比凌香环当上皇后更可怕的事情,就是她可能取代郁灵在贵妃身边的位置! 凌香环调制的熏香真好闻,人还生得好看,家世还显赫...... “我不会是要失宠了吧......” “谁要失宠了?” 身后骤然响起的声音吓得郁灵回首,“参见陛下。” 少女面上落寞的神情入了男人的眼。 萧铎步入殿中。 “参见陛下。”凌香环方入宫还未有位份,很识趣地道,“臣女退下了。” “娴妃也来了?”贵妃瞧见郁灵,朝着她招手,“陛下来得正好,臣妾有事要同陛下商议。凌香环身份尊贵,定要封妃才对得起不负定南王的期望,只是,如今四妃之位齐全,臣妾还请陛下拿个主意。” “这倒是不难办。”萧铎侧眸看向郁灵。 郁灵抬眸,神情无辜,“?” 萧铎他什么意思? “不如将娴妃降为嫔?” 郁灵如临大敌,萧铎他来真的? 贵妃不置可否,“一切由陛下做主。” 郁灵在两人的目光下都快忍不住哭了,一旦降为嫔位,所受的待遇将是天差地别。父亲说好的混年资呢?皇帝翻脸不认人呐! 闷闷不乐地离开紫宸殿,郁灵缓缓行在廊下。 “凌香环家世好,人生得漂亮,性格温顺,技艺高超......我什么都比不过她。” “确实如此,爱妃。” 郁灵回头见萧铎也出来了,长廊寂静,“娴妃今夜要来养心殿么?” 空无一人的昏暗长廊上,郁灵仰头看向萧铎,要降她为嫔,还要她侍寝。这不就是要马儿跑还不要吗吃草么?! 更何况贵妃似乎也偏向了凌香环,天都要塌了,轻问她哪里什么工夫侍寝?! 萧铎眸光沉静,“爱妃,你的头风痊愈了么?” 哦对了,她可以用这个借口推脱,得亏了萧铎提醒。 郁灵皱了皱眉,忽然伸手扶住额头,“哎呀臣妾的头好痛,臣妾头风还没痊愈恐怕今夜不能侍寝了,望陛下体谅!” 郁灵转身要走,忽得听萧铎在她身后缓声道,“一年前,礼部有位政绩斐然的官员很得朕心,但他恃才傲物,对上司不敬,朕贬了他一段时日,待他来求朕,朕才将他官复原职。” 诶? 郁灵一脸茫然,“朝堂上的事臣妾不懂啊......臣妾告退了。” 凌香环那么完美,她也得回宫去学做茶制香,不能在贵妃面前失了宠! 郁灵回到清宁宫,神情恍惚地沐浴完毕,躺倒榻上抱着薄薄的毯子,这可怎么办哪...... 岂料半个时辰之后,皇帝近身太监忽然来宣旨,降郁灵为娴嫔。 清宁殿上下猝不及防! 郁灵捧着诏书失魂,知道萧铎可能会降她为嫔,但她没想到萧铎会这么快降她为嫔,合着他方才同她说完话,特意回了趟御书房写诏书? 这是见了凌香环貌美,迫不及待地要封她为妃,有了位份就可宠幸了?啊啊啊啊,这个老色胚! 行吧,侍寝讨好皇帝这事暂且放到一边,横竖萧铎已经将她为嫔。眼下要紧的事就是保住自己在贵妃心中的地位!不能让凌香环取代她,否则自己的金饭碗可就不保啦! 御书房内,萧铎写完诏书就命太监去宣旨,心中怒火横流。娴妃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哪里像是有病,她竟敢敷衍他! 回到养心殿,宫人已经如前几日一般在浴殿注入冰凉的泉水,萧铎一泡便是一个时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邪火在腹间横流,后宫妃嫔众多,他自然可以随意招人侍寝,但这火眼下只有一人能灭。 “看她何时来求!” 第11章 定南王归顺,萧铎登基以来初次设了宫宴,定南王此次上京,除了女儿凌香环,还捎带几位还未出格的貌美女子,或为民间搜罗来的,或是家中亲眷,或为臣下之女。 今日带着一并赴宴,目的正是笼络萧铎身边几位新贵宠臣。 郁灵一出现在宴上,赵淑妃与德妃二人便相携来她面前,笑着调侃,“见了本宫还不请安?娴嫔?” 郁灵气得要死,什么颜面都没有了,但她很有骨气地就是不向死对头赵贵妃请安! 她的位置被排在偏僻角落,贵妃称病不出席倒是免了许多尴尬,凌香环挨着萧铎坐,宴会过半,慕容循与王长明这几位朝堂上的风云人物,各自与几位凌家的贵女闲聊着。 郁灵缓缓饮了一口酒。 “娴嫔娘娘怎独自一人喝闷酒?” 她一扭头竟是司徒珏,“淑妃她们刚走,你又来了。” 她今夜很不高兴,赵淑妃她落井下石! 司徒珏眸光微征,在她身旁坐下了。 “宴上那么多贵女,你不去找她们说话,坐我身边做什么?” “宴上那么多贵女,唯娘娘同臣是同乡嘛。”司徒珏为郁灵斟酒,“臣与娘娘才聊得来。” 郁灵不想听他奚落自己,起身要走。 “今日御膳房做了几道苏式点心,听闻是新入宫的御厨做的,娘娘不尝尝么?”司徒珏一句话就将郁灵留下了。 皇城膳食与江南大相径庭,她鲜少能尝到正宗的苏式点心。 没一会儿工夫,宫女便将点心呈上来了,还真真是苏式点心,水晶糕、绿豆汤...... 郁灵拿了一块尝,顿时惊喜,喜笑颜开,“这滋味同我小时候在苏州家中吃的一样!” “比宫中那些个御厨做的是不是好吃多了?” 郁灵很耿直地点头,“御茶膳坊里那几个老御厨做的都不好吃。” “这位江南厨子还是臣引荐进的御膳房。” “司徒意你终于做了一件好事!”郁灵很满意,忙不迭地尝第二块正宗的苏州点心。 “臣从前不做好事么?”司徒意道。 “你在朝堂上做的事我又不是不知道。”郁灵嘀咕一句。 这话叫司徒意舌头打结没再继续说下去,萧铎需要在朝堂上手段狠厉些的臣子,司徒意便做了他手中的刀。 “臣可不会那样对娘娘,臣知道娘娘爱吃苏州的点心,这位御厨是臣一片孝心。” “什么孝心,胡说八道。”郁灵轻斥一声,她真的很容易满足,明明之前还厌恶司徒珏,如今吃着点心听着他半真半假的话,心情豁然开朗。 “那件衣裳如何了?左不过两粒扣子,不会太废娘娘的工夫吧?”司徒意话锋一转问她。 郁灵叹气,如今她有种爹不疼娘不爱的感觉,“我现在哪里有工夫做这事!你能不能别添乱,还同乡呢!” 这话说出口,司徒意便笑了。 郁灵侧首看向罪魁祸首萧铎,若非他选秀纳妃,凌香环怎么会进宫,自己在贵妃身边的地位又怎么会动摇! 猝不及防对上男人幽深眼眸。 趴墙小闲妃 第12节 郁灵心脏漏跳了一拍,他瞧她多久了? 边上定南王正滔滔不绝地诉说着什么,萧铎看似认真听着,余光却瞥向了殿中那个不起眼的角落。 “臣这位女儿自小什么事都要拔尖,若叫她屈居为妾,恐怕她不会答应。”定南王话锋一转,他的目的就是皇后之位,他打听过,当今贵妃虽然掌着皇后权柄,但娘家式微,又无子女,淑妃德妃皆是太后的人,皇帝对她们视若无睹,还有一个娴妃,也并不得圣宠,而他的女儿年轻貌美,身体康健,不出一年必定能为皇帝诞下龙子! 萧铎靠坐御椅,眸光依然落在那个角落,“皇后之位免谈,倘若定南王将爱女送入宫的目的是皇后之位,恐怕朕会叫你失望了。趁着封妃的诏书还未下,定南王可带着爱女离京,朕不会追究。” 定南王瞠目结舌,皇帝这是欲擒故纵还是说的真心话,放着他貌美年轻的女儿不要,反而对他那位贵妃不离不弃? 荒谬!像新帝这等年纪,正是贪图美色的时候! “倘若陛下应允皇后之位,臣每年都会向陛下进贡无数美女。”皇后之位相当于半壁江山啊,定南王的身份外加国丈的身份,定南王想想都觉得美。 “皇后之位免谈。”萧铎很坚定。 “妃嫔便妃嫔!”定南王道,“不过听闻四妃之位已满。” “朕已经降了娴妃位份。”萧铎心不在焉。 娴妃坐在角落与司徒珏说笑着,何事如此好笑?萧铎觉得刺眼。 郁灵酒足饭饱之后去了紫宸殿,贵妃身子无碍,不过是在寝宫之中品茗看书罢了,“臣妾侍候贵妃吃药吧?” 凌香环日日过来巴结贵妃,听闻今夜皇帝要去凌香环宫中,自己趁机讨好贵妃! “娴嫔,不必了,回清宁殿歇着吧。往后这些时日你也松快松快,少来本宫这儿,皇帝那便也不必你侍候了。” 这话简直晴天霹雳。 “蔡姑姑,送娴嫔出去。” 贵妃的意思是她不必伺候皇帝了?那她不就相当于在宫里白吃白住?虽然这很接近于她的梦想,当一个富贵闲人,但郁灵知道一旦失了贵妃的信任,那么自己的处境便会越来越差。 金饭碗不保啦! 郁灵郁闷地回清宁殿,绮罗等候在门口,“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娘娘。” “他今夜不去凌香环宫中,来我这做什么?!”郁灵可没什么心思应付萧铎。 “不知发生何事,陛下脸色不妙。” 他何时对她有过好脸色,郁灵擦擦眼角的泪水步入寝宫,“参见陛下。” 她甫一抬眸,萧铎的脸色哪里只是不妙啊,他的眼神瞬间叫她冰冻三尺。 “怎么提前离席?”萧铎质问道。 诶? “娴嫔是潜邸旧人了,宫宴如此重要的场面,这样的规矩你都不懂么?” 不是吧不是吧,他已经不只是喜新厌旧的程度了,他这是鸡蛋里挑骨头。她的父亲已经离开皇城两年,远离权势之争,他怎么还如此刁难他? “可是淑妃德妃她们也都提前离席了,臣妾走得还是比较晚的。”郁灵气不过,来了一个漂亮的反击。 萧铎立在她身前,眸光居高临下,傲然不可方物。 “淑妃是淑妃,你不过是嫔。” 啊?他说的是人话?他还好意思提这件事?一股怒气在郁灵心间呼啸而过,他今夜真的是来找茬的,她一肚子委屈还没地方诉说呢! “你在宴上,同司徒珏说了些什么?” 萧铎忽然转化话题,郁灵险些没反应过来,她轻啊了一声,神情完全茫然。 男人继续追问,“后宫与前朝不能互通消息,朕怎知道你有没有透露些至关重要的事。” “没有,臣妾并没有泄露。”郁灵认真回答。况且她能知道什么机密啊? “那你们究竟说了些什么?”萧铎不依不饶。 如此汹涌的眸光叫她窒息,郁灵喃喃道,“不过是说了宴上的苏式点心很合我们的口味,臣妾与司徒珏是同乡。” 萧铎紧绷的神情微微松动,“往后不要再有如此轻浮的举止。” 可不就是刁难她嘛?没有宫规规定妃嫔不能与臣子说话,萧铎就是针对她,郁灵腹诽道。 “既然已经解释清楚了,臣妾送陛下出去。” “朕在宴上饮了酒,今夜宿在清宁殿。”已经泡了十多日的冷泉了,萧铎今夜不想独自入眠。 郁灵在心里冷笑一下,这么欺负她还指望她伺候他,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臣妾身上不方便,今夜恐怕不能伺候陛下。” “信期?” “唔,信期。” 萧铎眸光寡淡地立在她身前,静静凝视着她。 “臣妾送陛下出去。” “朕今夜来还有一件要事。”萧铎缓缓道。 诶? 郁灵仰起脑袋,难道是良心发现要恢复她的妃位? “既已经降你为嫔,你再占着清宁殿恐怕不太妥当。”萧铎声线毫无起伏,冷面冷心,“腾出来给定南王之女吧。” 这、这、 俗话说狗急了还跳墙呢,郁灵眼眶渐红,他怎么这样坏呢?清宁殿离贵妃的寝宫近,倘若搬离,自己真真失了贵妃的信任。 “宫里还许多寝宫空置,好几个院子比清宁殿富丽,譬如紫霞殿离养心殿近,陛下去凌香环寝宫也方便。” “她中意清宁殿。”萧铎毫不留情地打断她。 这凌香环真想取代她在贵妃身边的位置?! 她伺候萧铎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良心呢?简直色令智昏! “怎么凌香环要什么陛下都给她啊,若是凌香环问陛下讨要臣妾的性命,陛下也给她么?”郁灵眸光倔强起来。 “定南王的归顺至关重要,若真如此,爱妃也算为国效忠了,可名垂青史了,这是许多大臣求都求不来的好事。”萧铎语气冷漠而傲然。 郁灵:“?!” 狼心狗肺的男人!!竟还学会冷嘲热讽? 她郁灵对天发誓,再同他亲近她就是小狗!! 第12章 密室之中,萧铎审问完刺客将血鞭交给侍卫。 慕容循善于察言观色,“定南王归顺这是个好兆头,怎么臣瞧着陛下近日心情不佳呢?” 萧铎在他身边坐下,“朕问你一桩事。” 这话引得边上的司徒珏也正襟危坐起来,想来是朝堂要事。 “倘若有一个女人,她从前乖顺,对你听之任之,对你情深不已,突然间又转换了态度,不愿与你亲近,虽然她确实身子不好,但她从前不曾冷待过你。这会是何原因?” “陛下说的是娴嫔娘娘?”慕容循满脸戏谑。 “不是她。”萧铎一口否认。 “朕何时说是她了?” “那便不是娴嫔娘娘。”慕容循觉得有趣极了,“这女子说到底还是恃宠而骄,并未认清形势。如今定南王之女入宫,这女子必定眼红新人得圣宠,臣的建议是继续冷着她,最好是当着她的面宠爱其他人,等她知道欲擒故纵这招没用,便会反过来求陛下,到时候她自然会如从前那般乖顺。” “咳、”正在饮茶的司徒珏呛了一口。 “笑什么,你不学着点?这是驭女之术!”慕容循道。 萧铎听后若有所思,慕容循最懂女人,他的计策必定有用,那就继续冷着她。 郁灵被迫挪宫,新的寝宫月华殿富丽精致不输清宁殿,就是离贵妃的紫宸殿甚远,来回一趟得半个时辰,离御书房倒是近,但郁灵一想到那间密室便毛骨悚然。 下午贵妃宫里小宴,郁灵去得最早,帮着蔡姑姑张罗,她生性懒散,但如今形势,她要做的便是重获贵妃的宠信! 宴会过半,皇帝身边的太监刘歇带着一众宫女前来,“禀告贵妃娘娘,陛下大赏后宫。” 在座的妃嫔们纷纷惊喜不已,入宫两年,皇帝不曾亲自赏赐东西。 顾贵妃笑道,“陛下看重香环,他从前哪里会想到赏赐后宫珠宝。” 赵德妃赵淑妃不搭话,脸色不大好,她们是做不到宽容大度的。这凌香环还未封什么称号呢,已经看得出盛宠的苗头了! “贵妃娘娘说得是。”郁灵帮腔贵妃。 刘歇一扬手,“陛下赐贵妃娘娘一对玉如意、一对碧玉枕,赐德妃娘娘一副粉碧玺头面......” 君王私库里的物件都是稀世珍宝,如今随意翻出一些来,惹得妃嫔们纷纷伸长了脖子看。 “这一双玉如意真好、” “哎呀这粉碧玺实在硕大纯净、” “瞧瞧这一副珍珠耳坠,圆润白净、” 郁灵心中也啧啧称奇,庄王那几箱珠宝已是精致华丽,相比起这些赏赐,简直得扔,也不知道萧铎会赏她什么,郁灵竖起耳朵听着。 “陛下赏凌小主,红宝石头面一副......缂丝锦缎十匹。” 妃嫔们惊叹不已,皇帝这偏爱得太过了,赏给凌香环足足十多样稀物,样样都比其他人的贵重。 “赏赐已经尽数送来,奴才告辞了。”刘歇收起册子。 诶?郁灵没听错吧?自己怎么没有?刘歇是不是漏说了她的? 可她也不好去拦下他,只得等着其他妃嫔一一取走她们的赏赐,没想到最后桌上的物件一样都不剩了。 真没有她的呀,郁灵心头一沉,好啊,萧铎这个狗男人省钱省到她头上来了!!! 就连许才人都有赏赐,许才人可是连萧铎的面都没见过的。她这些年兢兢业业侍寝.....说好的混年资呢? 爹爹,萧铎他杀熟哦! 刘歇回御书房复命。 趴墙小闲妃 第13节 萧铎留他下来问话,“妃嫔们得了赏赐都如何啊?” “自然是欢喜不尽,若非奴才传口谕说不必来谢恩,娘娘小主们都要过来呢。” “贵妃如何?” “贵妃神情欢喜。”刘歇知道如今凌香环是皇帝的心头好,皇帝何曾对女人如此上心,“凌小主面带喜色,行止端方,还特意要奴才回来替她谢恩呢!” “淑妃呢?” “淑妃与淑妃两位娘娘都很高兴呢。” “那么......”萧铎眸光垂落到面前摁着的杯盏,“娴嫔如何啊?” 这刘歇倒是没注意,娴嫔失宠了啊,等等,娴嫔没得赏赐! “娴嫔娘娘看似神情落寞。”刘歇胡编了一下。 腹诽道这还用问么?先是降了位份,再是挪了寝宫,如今就唯独她一人没有赏赐,还能是什么心情呀?! 紫宸殿里,郁灵什么脸面也没了,起因是赵凝玉惊呼了一声:“呀,娴嫔这是没得赏赐么?” 赵德妃立即搭话,“还真是如此,陛下这是忘了娴嫔了?” 然后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如今没得赏赐事小,失了颜面事大!! “陛下驾到--” 后宫妃嫔鲜少有机会见到萧铎,今日倒是稀奇,不仅得了赏赐还能见到龙颜,赵凝玉撇撇嘴,说到底还是沾了这位定南王幼女的光哪。 郁灵自萧铎一进殿,便眸光幽幽地盯着他,她浑身散发着怨气。 凭什么不给她赏赐?凭什么?!就那么厌恶她么? 妃嫔们纷纷来到皇帝面前谢恩,多好的机会能与皇帝搭话啊!郁灵成了多余的,她没有得到赏赐,自然不会傻傻地去谢恩。 “陛下,是不是底下人做事的时候不尽心,没有将娴嫔的赏赐送来?”贵妃替郁灵找了台阶下,心想着郁灵绝对是得罪皇帝了。 “朕忘了。”萧铎道,“一会儿叫刘歇去私库找一件,给娴嫔补上。” 语气漫不经心,听着像是才想起宫里头有她娴妃这么个人,可是明明他连没见过的许才人都记得! “娴嫔若是想要,等晚膳过后来御书房取吧。”萧铎道。 郁灵:“......” 他赐给凌香环十多样,到了她这就、就......还要她自取,施舍一般,显得她多想要一样! 她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 深夜,萧铎坐在案牍前批阅奏疏,宽绰的御案上放置着一套精美绝伦的羊脂玉头面,散发着洁白光芒,从头饰到项链到耳坠一应俱全,洁白无瑕,价值连城,相比今日所有赏赐加起来都要更昂贵稀有。 萧铎搁下御笔,指尖轻触羊脂玉镯,他素来不在妾室身上花心思,但这套头面是他亲自挑选,这温润瓷白的模样与娴妃在龙榻上时一模一样。 现在他就等着她来求他,他便大发慈悲将这套头面赐给她。 月华殿内,郁灵心中怨气颇重,晚膳一口未用。 绮罗劝道,“娘娘,陛下不是说了若娘娘想要赏赐就去御书房。” 郁灵躺在美人榻上,一双玉臂横在腹间,“哼,古语有云,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他既不喜欢我,对我那么小气,我不是那么没有骨气的女人,要等人施舍!” “骨气值几个钱,奴婢方才在紫宸殿瞧着,即使最差的赏赐也值千金,咱们不要白不要,娘娘若不去,奴婢替娘娘去取?” “我不想去,你也不许去。” 绮罗没法子,行吧,主子是有骨气的主子,所以奴婢也必须是骨气的奴婢。 没一会儿,御书房派了个小太监过来,小太监神情尴尬,“娴嫔娘娘,陛下说时辰不早了,娘娘若去得再晚,他便不叫人开私库取赏赐了,夜里不方便。” 郁灵听得冒火,小声与绮罗嘀咕,“瞧瞧,到我这就小气了,不想给就不想给嘛,说什么夜里开私库不方便,生怕我拿得多了么?” 既然人家话里话外都这么吝啬,她又怎么好意思去要! “既然夜里不方便,本宫就不过去了。”郁灵一句话打发小太监。 小太监原话回禀了大总管刘歇。 刘歇推门进入御书房,“回禀陛下,娴嫔娘娘不来了。” 抬眸见皇帝已经沐浴完毕,一袭月白色广袖长袍坐在椅榻上煮茶,皇帝已经大半个月不曾招寝,日日浸泡冷泉,这等血气方刚的年纪,再看看其他皇族子弟纵情声色,皇帝着实不太重女色。 “知道了,退下吧。” “陛下不如去清宁殿?”刘歇建议,如今凌小主虽尚未封妃,这件事确实板上钉钉了,皇帝去她寝宫也不会引起议论。 “她不肯来,难道朕还主动去?”萧铎脱口而出。 啊?? “陛下忘了,清宁殿已经挪给凌小主住了。”刘歇道。 萧铎一时怔怔,“将案上这幅头面送去月华殿,叫娴妃今夜就滚过来谢恩!” “是、”刘歇不明所以,拥新人入怀不好么?怎么陛下还想着那位娴嫔了? 刘歇亲自捧着头面去了趟月华殿,然而等他到了门口发现院门已经紧闭,敲了许久才有小太监开门,说娴嫔已经休息了。 刘歇也懒得等娴嫔起来梳妆,便捧着赏赐又折返了御书房。 “陛下,娴嫔娘娘已经歇下了,奴才连娘娘的面都没见着呢,还是等明日,奴才再亲自、” “别送了,将物件送回私库锁住!”萧铎的耐心被磨光了,“往后后宫任何的赏赐,各国朝贡,都不必往月华殿送了。” 是夜,萧铎泡了足足半宿的冷泉。 第13章 事隔几日,到了该去行宫避暑的时节,萧铎带了一众文武大臣去皇家猎场围猎。 山间凉快,抵达行宫当日萧铎便狩得一头雄鹿,郁灵同其他妃嫔贵妇人们皆在山上猎场,得知这个消息所有人欢喜不已。 皇帝下令当场炙烤,分发给妃嫔女眷们品尝。 这可是天大的恩典,能吃上皇帝亲手狩得的鹿肉,到时候回去可又是谈资了! 郁灵瞧见萧铎一身黑色铠甲劲袍骑在马上,将雄鹿丢在宫人们面前,命他们带去炙烤,狗男人这模样该死的迷人。 她没尝过鹿肉,跃跃欲试。 这雄鹿实在硕大,架起来烤至少半个时辰,边上还有其他一些野味,兔子、野鸡、鸽子之类,郁灵眼巴巴地等着萧铎狩得的鹿,肉香气渐渐弥漫山涧。 郁灵坐不住,去溜达了一圈,摘了些眼熟的野果子藏在袖中。 待她回到亭间,御厨们正仔细片着鹿肉,色泽光亮香气扑鼻,叫人垂涎欲滴。 郁灵乖巧地坐好,等着刘歇分发。 刘歇将鹿腿上最好的肉给了凌香环。 “拜高踩低的东西。”绮罗小声嘀咕。 “哎呀你先别说话,免得他不发鹿肉给我。”郁灵满心满眼都是鹿肉,腹中正匮乏呢。 也不知道刘歇怎么发的,连许才人都得了鹿肉,命妇们也得了,郁灵食案上还是空空的。 最后才轮到她,“怎么是兔肉啊?”郁灵盯着那因无人问津而烤焦了的兔腿。 “回娘娘,鹿肉没了,还请娘娘将就着吃吧。”刘歇道,一个失宠的妃嫔还敢跟他叫板。 “可我瞧见还有个鹿腿呀......”郁灵望眼欲穿。 “那是留给陛下与定南王的。”刘歇道。 “那我只尝一小片可以么?” “恐怕不行啊,娘娘。” 郁灵只能自认倒霉。 “我这碟鹿肉还未动过,请娴嫔娘娘品尝。”坐在附近的凌香环很识趣地将自己那碟鹿肉送到郁灵面前。 如此一来亭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二人身上,有些稍远些的贵夫人没听清事情原委,这目光便带了些许揶揄。 一位是年资颇久的妃嫔,一位是颇得圣心的新人,又是降位又是挪宫的,这争起来了且有的好戏看呢! 郁灵觉得丢人,“不必了,凌妹妹,我不饿。” 她话没说完,刘歇便着急道,“圣明不可违啊,凌小主。” 凌香环自己也诧异,“什么圣命?” 边上看好戏的人心知肚明,必定是圣上交代过,不得不说这旧爱永远都胜不过新欢哪,更何况皇帝这般冷情的男人,从未对娴嫔上过心,甚至对贵妃也没多少情意。如今冒出来个凌香环,听着宫中近日的传言,皇帝对她十分上心,似乎不是因为定南王,而是真的在乎她。 许多贵妇人不知事情原委,还以为郁灵要夺凌香环手上的鹿肉。 也不知道娴嫔何来的底气,觉得自己还有资格与尊贵的王女争宠? 刘歇道,“陛下说过,往后他这的赏赐都没有娴嫔娘娘的份。” 此话一出,席间哗然。好嘛,皇帝生怕心上人受委屈,想得如此周全!这与情窦初开的少年有何区别? 凌香环垂眸,脸颊上飞上一片粉霞。 郁灵半响回过神来,刘歇不敢传假口谕,这话必定是皇帝亲口说的!他为什么总欺负她呀?她一直对他恭恭敬敬的,从不曾逾越得罪过啊! 她端坐在主席蒲团之上,委屈地抿唇。 受不了打量的目光,她起身离席了,不许绮罗跟着。 这些时日她闲散的生活翻天覆地,皇帝贵妃忽然都大变样,尤其贵妃,她都不知道为什么! 一通乱走,远离人声,郁灵不知不觉地来到一处怪石嶙峋的小溪边,她拾起一块石头就往溪水里扔,接着又是一块,气死人了! 俗话说糟糠之妻不下堂,贵妃娘娘高贵貌美、颇有助力确实不会下堂,合着如今下堂的人竟是她这个娴妃! “娘娘斗不过那边的,跑来对着这溪水出气?” 郁灵一扭头,瞧见是司徒珏,怎么每次她示意时总能遇见他! “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么?” 趴墙小闲妃 第14节 “臣有样东西要献给娘娘,娘娘猜臣袖子里藏的什么?”司徒珏笑眯了眼,“娘娘若是猜对了,可向臣提一个要求,无论多过分的要求,只要臣办得到。” 郁灵不喜欢他这狐狸眼,“鹿肉?我不吃!” “并非鹿肉。” “那是什么?” “一样活物。” 郁灵立即跳开了,“不会是蛇吧?” “白色。” “蚂蚁?” 司徒珏撩开袖子,他手中握着一只白乎乎的小兔子! “呀好可爱!!”郁灵笑逐颜开,什么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 她接过司徒珏手心里的兔子,“它好乖呀!” 山涧少女的声音清澈如银铃,惹得坡上经过的一行人驻足观望。 男人铠甲护身,骑在通身金色的大宛汗血宝马上,萧铎眯了眯眼睛,一只小兔子罢了,就这么欢喜?炙烤之后能有多少肉?能有他猎得的鹿美味么? 娴妃她好大胆子,吃了他的鹿肉还在这摸旁人的兔子! 司徒珏说小兔子送她了,郁灵愈加欢喜,她向来知恩图报,“你帮我抱一抱兔子,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郁灵献宝一般从袖中掏出赤红野果子,“你瞧,我去洗来。”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去了溪边,清洗干净,“咱俩分了吧?你知道这果子么?苏州府城外的山林间,也有好多这样的小果子,你小时候也吃过吧?” “臣少年时不比娘娘自由,不曾去摘过野果。”司徒珏实话实说,他在朝堂上素来以笑面虎著称,面上不动如山,在刑部大牢里却是七十二样刑法样样得心应手,就连慕容循也畏惧他几分。 若是刑部的手下见他如今这温煦模样,怕是下巴都要惊掉。 郁灵有些失望,她以为能与司徒珏一起聊聊家乡的事,可惜他不知道这野果。 “娘娘给臣吃一粒,兴许臣能记起来。” 说的也是,郁灵捧着果子,司徒珏手里抱着兔子一手的毛,一时间也不好交换,郁灵便捏了一粒果子,递到他唇边。 她眸光清纯,神色如常,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司徒珏打量她一眼,将唇边的果子吃了下去。 “记起来了没有?”郁灵问他。 “酸酸甜甜很是开胃,但是没想起来,若是娘娘再喂臣吃一粒,或许能想起来。” 郁灵又抬手喂给他一粒,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颗。 身后高地的山石上,萧铎驻足观望着,“他们吃的是什么?” 慕容循道,“就是一般的野果吧。”好你个司徒珏,他肖想娴嫔不过旁敲侧击地想法子,司徒珏他来真的呀! “走吧。”萧铎眼底流露不屑,拉动缰绳朝着营地走去。 慕容循真真捏一把冷汗,皇帝很正常,神色正常、举止正常、但是就是正常得有些不正常了! 郁灵抱着小兔子回到营地,正巧见萧铎满载而归,又猎了三头鹿,营地热闹非凡,众人都说着夜里行宫宴上又有鹿肉吃了。 刘歇凑近皇帝身边,说了方才亭子里的发生的事,皇帝眸光一怔,愣了那么瞬间,“你做得很好,往后就照这规矩办!” “奴才遵命!”刘歇放心,往后也不怕得罪娴嫔,但不知为何总觉得皇帝平静的话语下压着一股旁人难以察觉的怒意呢? 将马拴好,萧铎大步流星朝着营帐走去。 郁灵也想去看看那些从马背上卸下的猎物,一不留神就迎面撞见萧铎迎,“陛下。” 萧铎自顾自地解铠甲,眸光睨她一眼,与她擦肩而过,“刘歇,把兔子扔了!” 郁灵驻足看着萧铎的背影,人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已经空了。 她的兔子!萧铎他什么病?! 她伸手想去夺,听刘歇道,“娘娘预备违抗圣命么?!” 又是她缩回了手。 “过来,替朕更衣。”萧铎撩开帘子进入营帐。 郁灵欲哭无泪,她觉得自己真倒霉,早知如此晚一会儿在回营地。 她的兔子!!她真的好生气啊!! 然而再生气还是乖乖跟着萧铎进入营帐伺候更衣,她需得很努力才能维持面上乖顺神情! 小兔子到底碍他什么事了?!一会儿她要去草丛里找找小兔子! 等卸下铠甲,萧铎攥住了她的手腕,过分平静的目光叫郁灵心惊。 “这些是什么?”他从她袖中取出一粒野果。 “臣妾方才摘的野果。”郁灵如实回答,她将袖中仅存的野果掏出来,摊到男人面前,“陛下尝尝?” 萧铎抿着唇,看向她软白的掌心,野果鲜红欲滴,还有她真诚的模样,那双清澈眼眸。 他忽得抬手重重拍打了一下。 “这种东西也敢乱吃?也不怕被毒死!” 红彤彤的野果尽数落在了地上,郁灵手心生疼,眼眶霎时间湿润。 他怎么总欺负她啊...... 第14章 纵使心里难受得紧,郁灵还是得替萧铎更衣,她强忍着泪水解下玉带,又去解萧铎衣襟玉扣。 一抬眸,少女湿漉漉的眼眸,强忍着不哭的可怜神情落入男人眼底,萧铎素来铁石心肠,心里莫名烦躁地移开了目光。 待终于伺候男人更完衣裳,郁灵心急地想去找那只小兔子,“臣妾告退。” 不是,他有病啊,没事扔她的小兔子做什么?! 萧铎掌心扣住她手腕,郁灵清晰地看清了他眼底的怒火,他为何发怒?她实在没有惹他啊。 下一瞬间男人的手掌生生扣住她的下颚,俯身狠狠咬在她唇上,待尝到血腥味才罢休。 除去血腥味他还尝到了那野果的酸涩,如此难吃的东西,真不知道为何她能咽下去! 郁灵人呆若木鸡,半响回过神,当着萧铎的面,舌尖轻轻舔舐唇角的血,只是这不经意间的举动不知又怎么惹了萧铎,他沉声怒斥。 “滚出去!” 郁灵逃离帐篷,一口气跑老远。 他近日必定有烦心事,狗男人愈加阴鸷暴躁了,郁灵心想还是少出现在他面前为妙! *** 夜里行宫宫宴上,妃嫔命妇们盛装出席,郁灵身着一袭紫藤色香云纱齐胸襦裙,裙裳飘逸轻透,富丽夺目,但衣襟稍稍低了些,隐约可见心口迷人弧度。如今就时兴这么穿,皇族贵妇人身上的也都是这等款式。 郁灵收拾心情,欢欢喜喜地去了宫宴上。 贵妃不出席,淑妃下午中暑,故而她的位置离御座很近,一落座便惹得贵妇人们频频侧目,小声嘀咕,“娴嫔这争宠的手段也太低劣了。” 郁灵疑惑,什么争宠手段? “娘娘,凌小主的衣裳同娘娘的这一身很像。”绮罗提醒道。 郁灵这才看到御座边上的凌香环,岂止是像啊,简直一模一样。难怪周围的命妇们窃窃私语起来。 行吧,自己又成了她们眼中蠢笨争宠的女人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寝宫去换一身,此时圣驾已至,萧铎步入殿中。 郁灵虽然之前在心里咒骂他八百遍,但不得不承认萧铎一袭茶白色华裳,身高腿长,面容沉静,缓步而来的姿态十分迷人。 萧铎落座时,眸光朝边上瞥了一眼,“去将衣裳换了。” 郁灵:“??” 郁灵:“臣妾这衣裳有何不妥?”她壮起胆子问的。 “不得体。” 郁灵直勾勾看向凌香环,意思是你怎么不命她去换衣裳? 萧铎的目光也随之移了过去,只是凌香环正与旁人说话,没注意这两道目光。 “你去换了。”萧铎命令道,重音在一个[你]字上。 两人撞衫,萧铎毫不犹豫命令她去换衣裳,他更在乎谁可见一斑! “臣妾不想换。”她生出些许反骨,萧铎他偏心太过。 萧铎到底没有命人架着她换衣裳。等宫女传膳,郁灵便开始悠哉悠哉喝酒进膳,但她很有骨气地不碰食案上的鹿肉,她的想法很明确,他不赏她首饰,她也不会主动要,他不许她吃他猎得的鹿,她即使饿死都不会吃! “娴嫔娘娘,臣女敬你一杯,臣女初来乍到,还望娘娘今后多指点臣女。”凌香环端着酒杯来郁灵面前敬酒。 郁灵感叹她举止落落大方,模样出挑端庄,简直挑不出一丝错来。 她端起酒杯想应承一番,岂料忽得有人攥了一下她的袖子,郁灵一个趔趄狠狠朝着凌香环扑了过去。 觥筹交错的宴上,两人狼狈地摔作了一团,凌香环是最惨的那个,被郁灵压在身下,酒水洒了全身,弄脏了衣裳。 “呀!娴嫔娘娘怎么推凌小主呢!”刘歇惊叫一声,立即过来扶人,郁灵被他推到一旁,其他宫女也围拢过来。 “凌小主无碍吧?” “凌小主有没有受伤?” “快传御医!” 凌香环被人簇拥着扶起,郁灵是自己爬起来的,这儿的动静不大但引起了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又有好戏看了!! 郁灵上前查看凌香环,“你没事吧?” “娴嫔娘娘实在过分,即使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能推凌小主啊!”凌香环的贴身侍女惊呼一声,“我们小主虽不比娘娘身娇肉贵,但她也是我们王爷捧在手心长大的。” 趴墙小闲妃 第15节 “我没事,玉笛,别说了。”凌香环低声道。 郁灵神色茫然,“我没有推她、” “怎么没有推?奴才亲眼瞧见娴嫔娘娘推了凌小主!”刘歇高声嚷了一句。 宴上的气氛凝滞了,怎么所有人都看她啊?她真的没有推凌香环。 此时定南王道,“香环是你失礼在先,娴嫔娘娘比你入宫久,往后还需要她多加指点,还不向娴嫔娘娘赔不是?” 这话不就是指责郁灵欺负新人嘛?!郁灵真真委屈极了。 “娴嫔,向定南王父女赔不是。”冷眼旁观片刻的萧铎开口吩咐。 郁灵侧眸望向皇帝,连他也帮着他们?! “臣妾并没有推凌香环。”郁灵倔强道,她这一日受了许多委屈,即使此刻刀架在脖子上,她也不会赔礼道歉,她并没有错,萧铎是非不分。 此话一出,宴厅内寂静无声。 此时,萧铎拢住郁灵的肩,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警告,“是想去暗室走一遭么?认错。”低沉的声音唯她一人听得见。 这一幕在旁人眼底看似是萧铎在安抚她,实际...... 她是去过一遭他御书房后头那间暗室的,刑具琳琅满目,浓重的血腥味。 郁灵浑身微颤,肩上的手掌似要捏碎她的肩胛骨。 “是我无状了,还望定南王与凌小姐海涵。”郁灵喃喃说出口。 肩头的力道消失了。 “娴嫔这是哪里的话。”定南王神情松动,“娘娘不过是一时失手,何须说得这么严重!” “娘娘这是折煞小女了。”凌香环道。 宴上的气氛又渐渐活络起来,众人不过是觉得娴嫔这争宠手段太过拙劣了,皇帝、定南王可都是向着凌香环的,连贵妃都要避其锋芒,她有什么资格争? 郁灵觉得自己的傲骨被折得七零八落。 坐回萧铎身边,她觉得自己完全孤立无援。 待宴一散她就从侧门离开,回到自己寝宫。 *** 刘歇:“娴嫔娘娘如今是越发不像话了,亏得定南王与凌小主宽宏大量!待回宫之后,奴才必定要将此事回禀贵妃娘娘!” 萧铎不置可否,只是自顾自地解下衣袍,朝着浴殿走去。 “陛下今夜还泡冷泉么?连着泡了将近一个月,伤龙体呐!” 身着雪白里衣,萧铎步入冰冷的泉水,半山腰的行宫夜里并不燥热,如此泡澡免不得寒气入体,萧铎却浑然未觉。 “你去告诉娴嫔......” 刘歇竖起耳朵听着,宴上的事情必定惹得陛下恼怒。 萧铎立在白玉池中央,泉水没过腰际,沾湿衣襟,轻透薄裳黏在身上,勾勒出轮廓分明的胸膛。 水珠顺着眉眼滴落消尖的下颚。 思忖片刻后他道,“告诉她往后不许再穿不得体的衣裳。” 刘歇应了声,诶?重点是这事么? “否则......算了,朕亲自去。” 子时已过,月华倾泄,行宫里静谧无声。 萧铎行在廊下,脑子里尽是宴上郁灵那副垂泪欲泣的神情,她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妃嫔,有什么资格侵占他如此多的神思。 不等侍卫通报,他推门进入郁灵寝宫院子,心口一把邪火乱窜,泡再久的冷泉都无用! “可我真没有推凌香环......” 男人的步伐在窗口停下,隐约听见殿内隐约传来的婉转泣音。 殿内,郁灵委委屈屈地揪着绮罗的手,一双清纯眼眸湿漉漉的,已经哭着骂了狗男人整整一个时辰了! 他眼瞎么?! 绮罗安慰她,“娘娘还是少说两句,小心隔墙有耳。” 方才娴嫔骂皇帝的话,随便拎出来两句,也够诛九族的了,到时候远在苏州府的全家老少死得该多冤枉哪! 郁灵抬手擦拭眼泪,心里冒出来个念头。 “实在不行,我还是回苏州家去吧......”这话清晰地透过窗纱入廊下之人的耳朵。 殿门忽得响动,郁灵一晃神,眼睁睁地看着萧铎推门进殿。 “陛、陛下?!” 第15章 萧铎就这么立在她身前,广袖长袍,浸泡过冷泉的发丝半湿,他倨傲的眸光比苍穹之上的月华更惨淡几分。 “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啊?郁灵从椅榻上跌了下来。 她方才骂萧铎骂得非常难听......他是不是都听见了? “臣妾该死!”郁灵跪伏在地,一阵恶寒顺着她的脊背慢慢攀爬,这下可全完啦。 萧铎瞥向边上的绮罗。 绮罗立即溜了,留下郁灵独自在男人面前瑟瑟发抖。郁灵骂归骂,但她对萧铎的惧意更深。 “你要回苏州府?” 诶? 郁灵疑惑地抬眸,所以他没有听见她骂他早晚精尽人亡这一句吗? “要回苏州府,是么?”萧铎追问。 萧铎绷着下颚,浑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 毫无起伏的语气,郁灵心想萧铎厌弃了她,这是迫不及待要将她打包扔回苏州了? 于是她很有骨气地点了点头。 “陛下若实在不喜欢臣妾,臣妾愿意回苏州府。”郁灵道。 “朕说过,除了权势富贵,朕给不了你其他,你也休要妄想。” 诶??郁灵思绪混乱了,除了权势富贵她也不需要他其他的东西啊。 “但你身为朕的妃嫔,若胆敢踏出皇城一步,朕便命人围剿苏州郁府,杀光你的族人。” 郁灵小心地揣度男人的意思,首先她咒骂他的那些话他肯定没有听见,他听见的是最后一句她要回苏州的话。 回娘家这种话,郁灵也就说一说,即使降为娴嫔,她现在的日子也是很好过的,还不用侍候萧铎,怕就怕失了贵妃的宠信,将来一降再降。 清纯脸颊上泛起一抹愁思,宫宴上的裙裳沾了酒水,她一回来就沐浴更衣,然后坐在椅榻上骂了萧铎足足一个多时辰。 她惧热,寝衣的料子比那身宫装还少,玉骨冰肌,心口别样壮阔,完全就是在男儿那股邪火上浇油。 郁灵猝不及防被推倒在椅榻上。 萧铎对紫宸殿的那一幕记忆犹新,那日他找顾贵妃商量事情,意外瞧见娴妃,她坐起身时肩带下落...那一方晶莹可爱。 萧铎疯了不成?!郁灵骇然,他是属狼的么?咬她做什么?不对,是属狗的么?! 方才还威胁着要杀她全家,在宴上又是那样对她,他不是很喜欢凌香环?那此时与她又算什么啊? 少女肌肤冰凉,好似灭火的清泉。 “陛、陛下、” 她轻唤他一声,萧铎没听见甚至越来越贪得无厌,那双白日里挽弓的手去解她腰间细带。 “萧铎!” 这一声生生地将男人从失控的边缘拉扯回来,萧铎仰起头,已经许多年不曾有人直呼他姓名。 “臣妾还在信期......”郁灵随口扯谎。 萧铎对女子信期并不十分了解,但他知道每月这个时候他必须忍耐,指节拭去唇角的水渍后站起身。 “往后不许再提回苏州府的事,还有、”萧铎终于想起他来这一趟是做什么的,“往后不许再穿着不得体的衣裙、” 郁灵跪坐起身,脆弱的肩带已断,青丝如瀑,肤若凝脂,美得不可方物,此时她乖巧地听着萧铎要说的话。 “陛下不许臣妾做什么?”声音悦耳,这些无一不火上浇油。 男人眸光一滞,薄唇紧抿,后半句话没说出口就夺门而出,向来高傲的男人此时的背影些许狼狈。 郁灵扭头瞧着男人消失在长廊末尾。 他究竟何来的自信,觉得她会在今夜乖巧伺候他?还有他方才究竟想说什么来着? 奇怪。 萧铎回到寝宫,信期? 他只知道自己难受了将近一个月,她这一趟信期什么时候开始的? 萧铎翻看日历,在最初那一日圈了一笔,还得忍耐三日! 隔日山间天气凉爽几分,是个适合狩猎的好日子。萧铎无心狩猎,慕容循便陪着他在林间策马。 沉默了一上午,慕容循心想着皇帝是否再为定南王的事烦心?定南王似乎要皇后之位。 “倘若那个女人要走,该如何办呢?”萧铎主动开口。 慕容循:“贵妃?” “那个恃宠而骄的女人。” 慕容循自认在女人这件事上,比皇帝高明几分,“那陛下对她有情么?” 趴墙小闲妃 第16节 “她没有资格。”萧铎道。 “那是瞧上她的姿色?” 萧铎默认了。 “这还不好办?天底下哪个女人得了陛下的宠爱舍得离开,陛下继续冷着她,看她走不走。她若非要走,那就用锁链将她锁在龙榻上,不论她怎么哀求都不要心软!” 萧铎骑在马上,在丛林间缓缓行走,宽肩窄腰,垂着眼睑若有所思,浑身隐隐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王者气势。 将她锁起来确实是个好主意。 “娴嫔娘娘落水啦!!” *** 今日郁灵上山之后,闲来无事又去采摘了许多野果,独自来到溪边清洗。 “娴嫔娘娘,臣女来帮忙吧。”凌香环撇下众多阿谀奉承之人,来到溪边。 郁灵侧眸看她一眼,怎么两人今日又穿了同色的衣裳?! 昨夜有些误会,郁灵觉得往后宫怕是凌香环一人独大,自己还是与她打好关系吧,今日溪边水流湍急,郁灵便道,“行,那你小心些。” 凌香环从篮子抓了一把野果子,“陛下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 郁灵只知萧铎很重欲,其余就不太知道了,难道同凌香环说皇帝喜欢在她那间暗室里鞭打人么?回头将人吓跑了,她的死期估计也不远了。 “我与他不是很熟。”郁灵道,她只在龙榻上与他比较熟,其余的时候连眼神交流都很少。 “娘娘这是怕臣妾将来进宫之后分宠么?” 凌香环忽然转变语气。 诶? 郁灵诧异地回眸,凌香环的脸上写满厌恶。 “我不是、” 凌香环忽得伸手推在郁灵肩上,她们本就临水而立,郁灵不自觉地往后仰去,一双手乱抓揪住了凌香环的一方衣袖。 郁灵跌落在溪水,水流湍急,她整个人顺着溪水往下。 凌香环也没能爬上岸。 “呀!娴嫔娘娘落水了!” 顺着水流落到一方水池中,郁灵呛了好几口水,喊都喊不出,她伸长了手臂求救,濒死之际郁灵看见了萧铎! 他去林子里狩猎了,怎么比亭子里那些宫人来得还要快? 萧铎跳马入水一气呵成。 此时忽得有人将她的头往水里按,郁灵挣扎着看清了是凌香环,她也落水了,就在她身旁,此时也是胡乱挣扎着,将她当做了浮木。 郁灵好不容易头冒出水面,见到的却是萧铎揪过凌香环的手臂,拽着她往岸边游去。 诶???!!! 狗男人真不管她死活啊??? 呛了几口水,她在水中体力消尽,朝着越来越暗的池底落下去。 “咳--!” 郁灵不知自己最后是怎么上岸的,捂着胸口不住地猛咳,一抬眸见到的是浑身湿透的司徒珏。 是他救的她啊。 上头亭子间的贵妇人们纷纷下来围拢在凌香环身边。 “凌小主无碍吧?” 萧铎猛然揪住身边人的手臂,这才看清她那张被长发遮掩的面容。 “多谢陛下救臣女一命。”凌香环颤抖着惊魂未定。 簇拥上来的贵妇人们关切道,“要不要传御医?” “怎么好端端地就落水了呢,幸而陛下来得及时。” 郁灵胡乱擦拭着脸上水珠。 “你有脑子么?!” 她还未缓过神,就这么挨了萧铎劈头盖脸一句责罚,他浑身滴着水珠怒视向她。 “都是臣女的错,陛下不要责怪娘娘。方才臣女帮娘娘在溪边洗野果,发生了口角,娘娘生气推了臣女一下,臣女没站稳当,落入溪中,惊恐之下扯了娘娘的衣角,娴嫔娘娘才一道落入水中。” 萧铎发丝滴着水,对凌香环的话置若罔闻,反而面如寒霜般盯着郁灵,“朕命令你不许再食野果,你没有听进去?!” 郁灵快被吓哭了,但抿着唇眼神倔强,他不救她还凶她! 第16章 “原来是娴嫔娘娘推凌小主下水的!!”刘歇惊呼道。 有了昨日宴上的事,这真相似乎也并不那么叫人意外,娴嫔嫉妒凌香环得宠,故而痛下杀手。 围拢在凌香环身边的命妇女眷们纷纷以异样的目光看向郁灵。 “明明是凌香环推我!”郁灵忍无可忍,昨夜是这样,今日又是这样,她怎么会蠢到去害如今皇帝身边的红人,她嫌命长么?! “娴嫔娘娘你害我不成,还血口喷人!”凌香环斥责道。 庆国公夫人惊呼,“能叫凌小主这么好脾气的人生气,娴嫔娘娘你简直欺人太甚!” “是啊,仗着自己是娴嫔便如此作践别人。” “真该叫贵妃来瞧瞧。” “几次三番地害凌小主,我都替凌小主觉得委屈!” 周围人嘀嘀咕咕,郁灵气疯了,自己快被他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她算是看清凌香环的真面了,合着这是绵里藏针的人呐! “将娴嫔带回行宫,不许再踏出行宫半步!”萧铎吩咐道,他清冷的面庞上挂着水珠,一双眼眸狭长含戾,就这么盯着郁灵,看似压着盛怒,“哪里都不许再去。” 周围人这才觉得痛快,皇帝昨夜就该罚娴嫔了! “可是臣妾真的没有推凌香环,是她主动来溪边、” “回行宫乖乖待着。”萧铎命令道,“等朕回来发落。” 郁灵感受着周围人不善的目光,知道自己再辩解也无用,萧铎偏袒凌香环,无人会帮她说话。 她被萧铎的亲卫送回行宫,行吧,横竖她也不是很想再与那群拜高踩低的人一起玩! 慕容循来到君王营帐,“不过是女人之间的争宠罢了,既没有出人命,陛下也不必如此生气。” 萧铎在屏风后换衣裳,“明知溪边危险,她还去洗野果,更何况朕昨日吩咐过她,不许再食这种东西。” 这话叫慕容循微微惊讶,“所以,陛下不是因为娴嫔推凌小主一事生气?” “自然也气此事。” “那......哪件事更叫陛下生气一些?” 萧铎不太能分辨,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狠狠训斥娴嫔一通,她是稚子么?不会游泳还去水流湍急的溪边!若真要食那些野果,何不叫侍卫去洗? “哪件都叫朕不痛快。” 慕容循明白几分,皇帝对这位娴嫔或许不单单是欲念那么简单...... “那陛下回行宫可要好好责罚娴嫔了。” 他们之间间隙越大,他便越可能得到娴嫔。 “不必你说,朕自然会好好责罚她。” 郁灵回行宫后踏踏实实睡了一觉,并且做了个叫她身心舒畅的梦,梦里萧铎与司徒珏同时落水,皇帝近卫皆不在场,萧铎落水的位置离她很近,但她偏偏不救他,反而先救了司徒珏。而后萧铎驾崩,她顺理成章当上了太妃! “娘娘,快醒醒,陛下遇刺了!”绮罗将榻上的人摇醒。 郁灵瞬间醒神,结合自己的梦,“他死了没有?” “倒是无性命之忧,就是受了伤,德妃她们都赶过去了,娘娘也快些去看看吧。”绮罗对娴嫔了如指掌,她对皇帝时没有丝毫情意,但人前总要装一装,“娘娘过去之后可要好好哭一番,说不定陛下就不再追究娘娘晌午的事。” 报应! 她确实该好好表现一番,总不能让凌香环拿捏住,那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郁灵酝酿了几滴泪水,拿了一瓶止血药,就装作匆匆忙忙地去了皇帝寝宫。 天色已暗,皇帝寝宫灯火通明,郁灵跨入殿中,一眼瞧见椅榻上的司徒珏,“你也受伤了?” 她睁着一双晶莹润眸,眼底是实打实的关切。司徒珏面色惨白,右臂满是鲜血。 “不碍事、” 医女正缝合伤口,疼得司徒珏无法言语。 郁灵攥着手里止血的药膏,她这瓶是以前贵妃娘娘所赐,比御药房寻常的药更管用,但眼下这情况,她还是献给萧铎吧。 萧铎在内室,十多位御医围着他,竟然无一位御医来查看司徒珏的伤势,郁灵瞧着司徒珏蹙眉忍痛的模样,心里为他不平。 但御医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就像她此时也得去皇帝跟前。 只是司徒珏看她的眼神怎么怪怪的,似乎希望她留下,司徒珏还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药膏。 明明前几日两人还相互看不顺眼呢。 郁灵还是撇下司徒珏去了内室,那么多人她压根近不了萧铎的身,只能伸长脖子,隐约瞧见萧铎赤着上身坐在榻上,他伤势不重,也没必要缝合,御医小心擦拭着他肩膀的伤口。 鉴于如今贵妃膝下无子,她还是庆幸萧铎有惊无险。 凌香环就在皇帝身边,郁灵觉得自己无法装腔作势地去关心萧铎,脸皮没厚到那种程度,萧铎大约也不想见到她。 所以这瓶药也没必要送出去了。 郁灵握着药瓶踟蹰犹豫的模样入了萧铎的眼。 撇开她这两日荒唐的行径,萧铎知道自己这位娴妃还是很在意他的,甚至可以说有几分真情。 趴墙小闲妃 第17节 “娴妃、” 郁灵转身走了,皇帝的视线也就此被挡住。 她攥着药回到司徒珏身边,“我捎带了一瓶止血药,药效甚好,给你用吧。” 司徒珏是盯着郁灵去内室又回来的,语气阴柔,“娘娘这是借花献佛没献成,丢臣这儿来了?” 啊? 郁灵被他这一句惹得羞恼,这是嘲讽她在皇帝跟前失了宠,“你不要就算了!” 她就多余来这一趟! “等等,臣没说不要。”司徒珏伸手揪住她手腕,眸光定定地凝视着她。 这大逆不道的举止吓得医女退到边上。 “娘娘看在臣晌午救了娘娘的份上,烦请亲自替臣上药吧。”司徒珏道。 郁灵微微一征,大大方方坐下,“上药就上药,你动手动脚做什么?你坐着别动。”伤口已经缝合完毕,只差上药与清洗血迹了。 司徒珏松手,看着郁灵在他身边坐下,先用棉絮替他擦拭血迹。 “娘娘可真是个知恩图报得好人。” 这语气怪怪的,不像是好话,郁灵抬眸看,“司徒珏,你不说话的时候瞧着比较顺眼。你要是能少说话,也不至于如今还是孤家寡人!” “臣不说话的时候顺眼?那娘娘知道你什么时候最顺眼么?” “什么时候?” “臣觉得娘娘说话的时候最顺眼,臣很喜欢同娘娘说话。” 这半真半假的态度,郁灵觉得自己与他说话挺累的,哪里时他的对手呀,若是吵起来必定吵不过的。 她替他上完止血的药就离开了皇帝寝宫。 近子时,萧铎吩咐众人退下,只留下司徒珏与慕容循商讨刺客之事。 “方才娴妃来过么?”萧铎随口问了一句。 慕容循笑得富含深意,“确实来过,臣瞧见了,不过娘娘看陛下无碍就离开了内室。” “朕本就无大碍,她非得特意过来一趟,没有必要。” “女人就是这样,心思重,夫君身上一丁点小事都牵肠挂肚的。幸好这次是司徒珏为护驾受伤,若换做是臣受伤,回到府里,姬妾们那可是得哭天喊地,臣都嫌烦!”慕容循道。 萧铎缓声道,“娴嫔不也是如此么?幸而她还算识趣,看一眼就走了。上一回朕在兽园驯一匹大宛进贡的野马,险些跌下,明明没有受伤,事后她都要解开朕的衣袍查看伤势。” “陛下这么说倒是提醒臣一件事。”慕容循面上得意,“去年臣咳嗽久久不愈,请了位神医,开了个偏方,需得以人血做药引,臣的几位宠妾争相要用刀划手臂放血。” 萧铎面色沉静,“倘若朕有朝一日也要以人血入药,娴嫔怕是豁出命去也要救朕的。” 一君一臣莫名其妙开始攀比谁的妾室更贴心。 此时司徒珏撩开幕帘进内室。 “你手里拿的什么?”慕容询问司徒珏。 “哦,娴嫔娘娘送的止血药。” 第17章 “你手里拿的什么?”慕容询问司徒珏。 “哦,娴嫔娘娘送来的止血药。” 萧铎不屑的轻哼一声,“那么多御医替朕疗伤,何需要她一瓶止血药?多此一举。”男人高傲眸光中却隐隐聚起几分得意。 司徒珏一副闲散姿态,“哦,正因陛下并不需要,所以娘娘将此药给了臣。” 萧铎眸光顿时微异,凝在了瓶身。 “娘娘还亲自替臣上了止血的药,包扎妥当才走。”司徒珏补了一句,全然无所谓的态度。 慕容循不敢出声了,要说疯还是司徒珏更疯一点,真不怕萧铎发怒啊? 萧铎想起方才御医们都围着他,没有抽出人手去替司徒珏处理伤口,娴嫔瞧见了可怜司徒珏帮他上药而已。 “朕这位爱妃自小养在朕身边,娇气得很,她哪里懂什么药,也不懂包扎伤口,朕劝你还是传御医瞧一瞧,免得伤上加伤。”萧铎语气云淡风轻。 “臣觉得,娴妃娘娘包扎得挺好,手法也很温柔。对了,娘娘还赞赏臣勇气可嘉,及时救驾。” 听到最后那句话,萧铎脸色微微松动,她既然挂心他,那她走什么?直接来他身边不就好了,她才是真正能近他身的女人。 “娴嫔娘娘对陛下可真是情真意切,知道司徒珏护驾有功,爱屋及乌,还亲自上药。看到凌小主在陛下身边,进了内室也不来打扰,也算识趣。” 萧铎沉默不语。 司徒珏捂着受伤的手臂:“或许是因为娴嫔娘娘对陛下没什么情意?” 话音刚落,内室其他两人不约而同地凝视向他。 萧铎:“你疯了?” 司徒珏笑笑,“臣胡乱说的。” “你一个还未娶妻的人,哪里懂什么夫妻情意?”慕容循道,快住口吧,别真惹得圣上不快,“娴嫔娘娘分明深爱陛下。” 萧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妾室不过是用来消遣的,他不想花太多心思在那个女人身上。 更何况,娴妃怎么可能对他没有情意?! 深夜,郁灵在榻上睡得安稳,皇帝遇刺,狩猎提前结束,明日清晨便能折返皇宫。 “娴嫔还睡得如此安稳?”萧铎立在榻边,倨傲眸光凝视她许久。 美梦中的郁灵听到熟悉的声音吓得一机灵,她醒了,爬坐起身,“陛下?” 知道萧铎误会了她推他的新欢下水,必定会来兴师问罪,可她实在太困了,“陛下,臣妾真没有推凌香环下水,臣妾可以发誓、” “既进了朕寝宫,为何不来朕身边?” 诶? 萧铎唇角轻抿,“为何要为司徒珏疗伤?你是朕的嫔妃。” 郁灵不明所以,是谁去皇帝面前告状了么,“臣妾、” 男人抬手捏住她的下颌,用了几成力道,郁灵吃痛地皱眉往后躲,萧铎的目光如冰霜一般冷冷的凝视着她。 她身着轻薄寝衣,因夏季夜晚闷热,额间微微渗汗,满是睡意的眼眸瞬间就清明了,就这么清清纯纯地盯着他。 萧铎知道自己这位爱妃有的是勾人的资本,肌肤如羊脂玉那般雪白。 再冰凉的泉水也浇不灭那股邪念。 手心轻探衣襟,“那日宫宴之后朕就是提醒过你,不许再与朕的臣子说话。为何要喂司徒珏吃野果?那野果就那么好吃么?宫里什么山珍海味没有?” 他用手掌惩罚她,郁灵跪坐在榻上,不敢推拒他,掌心撑在榻上。 郁灵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那些举动他都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就等着秋后算账,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 “你用哪只手替他疗伤?”萧铎饮了些酒来的,手上没个轻重,拢了晶莹转而掐住她的手腕,抓到唇边。 郁灵惊恐地看着他俯首,张口露出森白的牙齿,在她手腕间留下深深的齿印。 根本就是饮鸩止渴,他这个年纪有如此强的邪念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而娴妃的存在不正是供他发泄么? 可是为何她的额头滚烫呢? “陛下,臣妾好像发烧了。”郁灵小心翼翼道。 萧铎与她额头相抵,不必她开口他已经知她生病了。 “你自找的。”萧铎狠声低语,“洗什么野果?” 萧铎并非贴心温存的男人,更不可能怜惜区区一个妃嫔。只不过,他还没有迫切到强行索要病中之人的地步。 她有一副好身子,病死可惜。 他修长的指轻轻探入她发丝,又替她扶好寝衣肩带,传来御医诊治。 不过是落水之后受了惊吓与寒气罢了。 郁灵的神智越来越不清晰,她感觉浑身冰冷,此时萧铎火炉似的体温就叫她感觉很舒适,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钻。 萧铎坐在她床沿,眸光冷冷地看着拱到他怀里的人,病中意识模糊了,哼哼唧唧地同他撒娇。 她从不曾向他撒娇,从前唯在受不住时柔声求他两句。 现在的她,如同林中失了倚靠的幼鹿,任人宰割。萧铎心肠硬,但到底也没有将她推开。 娴嫔生病时这么依赖他,怎么可能对他没情意?司徒珏分明实在胡说八道! 御医送来退热的药,宫女绮罗端着药碗药来喂药。 萧铎破天荒地觉得,亲自喂她喝药应该会挺有意思的。 郁灵昏昏沉沉地被喂了一勺药,苦得钻心,她拒绝再饮第二口。 “好苦。” 喂药的人很强势地扣住她的下颚,撬开她的唇,将第二口药灌了下去。 “将药饮了。”萧铎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动作也不温柔。 “我饮了药,你能再给我抓一只小兔子么?”郁灵哭泣道。 宫里头养只兔子并没什么,兽园里多的是珍兽,兔子不过是充当口粮,留下一只来给她当玩宠也不是不行。 “好” 郁灵烧得昏昏沉沉,“那说好了,明日你就给我捉一模一样的小兔子。司徒珏。” 司徒珏。 萧铎没有听错,她在病中唤其他男人的名字。 掌心的药碗瞬间朝下,药汁尽数被倒在地上,萧铎起身推开怀里的人,看着郁灵落到榻上,痛苦呜咽一声。 她最好现在就病死。 趴墙小闲妃 第18节 *** 隔日郁灵醒来时,听闻皇帝已经起驾,她狼狈地自行回到皇宫,黄昏时抵达清宁殿,圣旨就下来了。 天雷滚滚,皇帝下令降她为郁美人,一个月之内从娴妃降到美人,这可是跌狠了啊! 想必苏州家中也很快会知道此事,到时她还有什么颜面呐。 郁灵知道萧铎这是给凌香环出气呢,可是她冤枉啊,昨日真的没有推凌香环,她怎么可能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金饭碗呢! 郁灵连夜去了紫宸殿求贵妃哭诉,“娘娘你是知道臣妾的,臣妾向来胆小,对陛下与娘娘言听计从,怎么可能去推凌香环?” 顾明月已经了解事情经过,“本宫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但皇城权贵们向来都是拜高踩低之人,他们咬死说你动手推了,你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倒不如本宫领着你去御书房,向陛下认个错,本宫也帮你给陛下说说情。” 郁灵连连点头,“臣妾都听娘娘的。” 但凡贵妃不发话,她怎么可能去与凌香环争宠?萧铎他疯了么?她郁灵这辈子的志向只是当个富贵闲人,换句话说她看中的只是萧铎给她的权势与金钱,她根本没有看中他这个人,萧铎怎么会以为她会为了他而去害凌香环?! 去御书房的路上,蔡姑姑安慰郁灵,“娘娘放心吧,陛下素来很尊重贵妃,有贵妃帮你说话,陛下必定会恢复娘娘嫔位。” 郁灵也觉得十拿九稳,毕竟她也伺候萧铎多年了。 经由通报进了御书房,郁灵屈膝跪到地上,“臣妾知错了,求陛下宽恕臣妾。” 贵妃帮着她说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郁灵心里感动至极,她没跟错人,贵妃确实是个好贵妃。 她偷偷抬眸瞧了一眼皇帝,男人面色如常,坐在御案前眸光倨傲。 似乎有些不妙。 “如今八嫔位置有空缺,她又是伺候陛下数年的旧人了、”贵妃道。 “郁美人不过伺候朕两年,算不得什么旧人。”萧铎打断贵妃。 顾明月自己也诧异,萧铎怎如此绝情,他向来不会在妃嫔身上耗费心思。 “郁美人的性子温和,或许她真的没留神害得定南王幼女落水,但害人之心定然是没有的,陛下先前为了腾出妃位。已经让她委屈了,陛下再降她为美人,恐怕不妥当。” 话说到这份上,多年夫妻,相敬如宾,萧铎不给她这位贵妃一些颜面,实在是说不过去了。但顾明月越说心里越没底,今日的萧铎怎么......有些怪异。 郁灵眼看着没希望,干脆豁出去了,爬到萧铎腿边,“陛下,臣妾已经知错了,往后再也不会同凌香环争宠,若陛下收回成命,臣妾愿意再也不出现陛下面前。” “爱妃你没有错。”萧铎语气寡淡。 咦?这话怎么听着像堵气? 第18章 郁灵一恍惚,萧铎拨开她的手,“夜深了,贵妃回去吧,朕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 顾贵妃见皇帝油盐不进,知道多说无益,就退下了,临走时给郁灵使了个眼色。 郁灵委屈得很,她莫名其妙从娴妃降为美人,德妃淑妃从此踩着她蹦跶吧,还有苏州家中,还有月俸待遇都是直线下降。 郁灵忽然想起,他已经许久不招她侍寝了,自己真失宠了,往后就守着美人的头衔到老吧。 她泪津津的,形容楚楚可怜。 “爱妃不肯走,是要去暗室坐一会儿么?”萧铎将奏折翻得啪啪响,抬眸看她一眼。 郁灵吓傻了,“臣妾告退。” 郁灵跑得飞快,那暗室里可都是刑具!可不是开玩笑的!他那样狠的一个男人,自己在他这失了宠,他狠心杀她也不是不可能。 贵妃立在廊下等她,“在行宫时,你是不是还做了什么惹他生气?陛下看着气得不轻。” 郁灵委委屈屈,“臣妾没有啊,臣妾无辜,臣妾这么胆小的人,怎么敢惹陛下生气。” 萧铎就是纯粹坏,看她不顺眼罢了,“臣妾想着陛下此举是为了讨好凌香环。” 贵妃不置可否,“既然如此,你接着一个月,少踏出月华殿吧。” 所以郁灵找贵妃替自己出头的结果,不但没有恢复嫔位,还喜提禁足。这个破妃嫔她是一天都当不下去了,她想回苏州家去...... *** 隔日,后宫的消息传入她耳朵。 萧铎命兽园送各宫妃嫔每人一只小兔子,除了郁灵这儿。 小兔子?郁灵想起司徒珏给她抓得那只小兔子。所以,萧铎命人扔掉兔子,其实不是因为他讨厌兔子,而是讨厌她,就因为凌香环的事。 可惜了啊,她的小兔子...... 郁灵愁得在美人榻上躺了一下午,午膳也没用多少,主要还是内务府因为她降位份,撤走了她的小厨房,所以她的午膳不过区区八道菜,从前在妃位时她午膳可是足足三十多道菜。 御茶膳坊送来的瓜果也不是顶新鲜的,还有这两日绣房也没有再送新衣裳,一整个大降级。 不能如此坐以待毙! 郁灵决定去找凌香环讲和,毕竟两人没有实质利益冲突,凌香环将要被封为妃,而郁灵不过只是想当个安分守己的嫔,至于萧铎这个人,郁灵完完全全可以拱手相让! 天暗之后,郁灵独自去了自己曾经住的清宁殿。 毕竟是去求人,郁灵脸皮薄,想从后门进去。 好巧不巧,她远远地瞧见后门开了,一个略微臃肿的身影从里头晃了出来,鬼鬼祟祟的,郁灵觉得有些眼熟,这不是太后宫里的金嬷嬷么?! 这金嬷嬷是个厉害人物,太后一般不轻易派她出马。 凌香环绝对与福宁殿太后勾搭上了! 郁灵思前想后,太后与贵妃水火不容,此事她得尽早告诉贵妃娘娘。 岂料贵妃知道之后,“本宫知道你不服气,但也不能如此抹黑凌香环,她绝对不是你口中如此心机深沉的女子。” “可是臣妾真看到金嬷嬷从清宁殿后门出来。”郁灵一一分析,“若金嬷嬷要回太后寝宫,走正门更近,她走后是因为不想叫人瞧见。又为何选在天黑之时,不正是为了掩人耳目么?” “定南王与太后娘家有恩恨,太后不会拉拢凌香环。” “倘若他们为了娘娘手中权柄暂且联手呢?”郁灵抓心挠肺的。 “本宫不相信。”顾贵妃义正辞严,“回你的寝宫吧,往后你也少来本宫这里。再信口雌黄,本宫也要罚你了。” “太后平时命人办事都是派张嬷嬷,这次派金嬷嬷必定有事!” “郁灵,本宫不许你再往凌香环身上泼脏水,她进宫这些日,本性为人,本宫看得清清楚楚!反倒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若再这样下去,别说是陛下,本宫也容不下你了。” “蔡姑姑,送她出去。”贵妃不耐烦道。 “娘娘快别说了,免得惹贵妃生气。”蔡姑姑劝道。 郁灵行尸走般离开贵妃寝宫,她立在廊下,瞬间怅然若失。 原来贵妃也从未相信过她,相伴这些年,贵妃宁愿相信结识几日的凌香环。 若这般下去,凌想环必定取而代之,恐怕她连郁美人当不成了,若再沦落到冷宫里去...... 瞬间潸然泪下。 双十年华的人儿一袭茶白色宫装,乌黑的发丝披散肩身,脸颊瓷白,鸦睫浓密,在寂静无人的廊下显得尤其动人心魄。 郁灵默默垂泪许久,一直到她察觉长廊末端站着个人。 郁灵:“......” 萧铎面无表情,眼底完全没有怜惜之意,一如往常般冷漠,“又来哀求贵妃,为你的事向朕说情?” 啊?荒谬!他未免自视甚高,认为她会因为他而哭?他哪天驾崩了,她都不会哭!若她为他流一滴眼泪,她从此不姓郁! “臣妾有别的事禀告贵妃,但是贵妃不听。臣妾先行告退了。” 没有那日一般跪地哀求,一副心如死灰的神情。萧铎走近,“是要紧事?” 郁灵点头,“唔、” 萧铎定定地凝视着她,“你要不要随朕去御书房?”冷待她多日,给她一个台阶下,自己今夜也不必再泡冷泉了。 去御书房?郁灵瞬间醍醐灌顶,他不就是传她侍寝? “臣妾信期,今夜恐怕不能侍奉陛下。”郁灵心里泛起一阵憎恶,将她的位份降了又降,竟然还要求她侍寝? 她宁死不屈! 萧铎眸光倨傲,思忖片刻后道,“爱妃,若朕没记错,你的这个月已经来了三次癸水了?” 诶? 郁灵瞬间呆若木鸡。 一时间是没有反应过来的,萧铎的语气里带着点询问的意思,好似蠢笨了多年突然开窍一般。 信期这个借口简直是万能金牌,曾经有一个月郁灵嫌热,完全不想触碰萧铎这个火炉,她接连五次用这个借口拒绝他,萧铎也没发现异常。 现在居然失效了?! 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萧铎心中有数了。 “你一直在糊弄朕?” 他的眼神叫她窒息,郁灵猛然摇头。 *** 郁灵被萧铎拽着带回了御书房,她挣脱了要跑,却被萧铎从身后死死按住肩膀,“欺君可是死罪,你若敢迈出御书房一步,朕就连夜命人去苏州。” 郁灵无法呼吸,腰间的手臂扣着她转过了身。 这要命的窒息感!! “臣妾没有糊弄陛下,臣妾真的是信期。”萧铎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吓得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朕命人查过记档。”萧铎道。 诶?皇帝竟然来真的?郁灵眼底泛起惧意,这次她真踢到铁板了。 “你一直在欺骗朕,是么?”萧铎逼得她承认。 郁灵当然不能承认!欺君可真是死罪!她若因为这件事死了,那可就太憋屈了。 萧铎拽着她往里去,推开暗室的门,郁灵还未反应过来就闻见了浓郁的血腥味,这下她真吓得腿软了。 暗门一关,四周昏暗寂静,满是刑具的房间阴森得恐怖。 趴墙小闲妃 第19节 萧铎娴熟地从刑具架上取过一柄刀,将她狠狠按坐在暗室的墙上。 “这把刀曾割开过几十个刺客的喉咙。”萧铎将刀尖抵住少女纤细喉咙,郁灵仿佛只要用力呼吸一次,雪白肌肤就会被生生割开,“为何要欺骗朕?理由。” 郁灵后背渗出冷汗,此刻能救她的人唯有贵妃,但是暗室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臣妾、臣妾、” 郁灵想起当年那位嬷嬷教导她房事时说过,男人都喜欢被夸赞。 刀尖已经刺破肌肤,少女脖间一滴鲜血落下,她再不开口小命就不保了。 “因为陛下来臣妾寝宫太频,臣妾身子孱弱受不住......”她的声音细若蚊吟,眼眸湿漉漉的,瞧着着实可怜,清纯的模样完全没有一丝说谎的嫌疑。 萧铎凝视着她,显然并不信,郁灵不敢再往下讲了,更不敢直视萧铎的眼睛。 “不是因为嫉妒,故而冷落朕?” 诶? 郁灵抿了抿唇,这倒是个好理由!他都帮她想好了啊。 郁灵哭诉,“自从定南王幼女入宫,陛下就冷落臣妾,降低位份不说,还命臣妾挪宫,臣妾心里委屈,所以故意不与陛下亲近。” 郁灵泣不成声,萧铎他是真想杀她啊,她还年轻,不想死在他前头。 “臣妾惹怒陛下,臣妾该死,求陛下看在臣妾对陛下一片痴心的份上,饶了臣妾。” 她确实是很在意降位美人这件事,但她不侍寝完全就是因为憎恶萧铎! 男人到底大发慈悲挪开了匕首,他无需她痴心,他不过是想解决需求,扔开匕首转而去解她腰间细带。 眸光清冷,并不温柔,也容不得她反抗,“你还记得,有多久未与朕亲近了么?” 面前的男人竟能在杀与欲之间切换自如,尤其在这间阴森恐怖的暗室之中,她觉得脖子上的伤口很疼,但郁灵还是如往常一般仰首去亲吻他。 萧铎扣着她肩按到墙上,眸光直视她,两人之间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绷紧了。 郁灵心口怦怦直跳。 “......臣妾不记得了,臣妾只知道自从凌香环进宫,陛下就、” 萧铎俯首,薄唇轻轻落在她脖侧的伤口,如鸿毛轻拂过那般温柔,他是去尝她的血...... 郁灵胡诌的本事突然就失效了,瞧着满屋子用来逼供的刑具,不自觉地咽了咽下唾液,她不敢动,一丝一毫都不敢动。 她被抱起来。 身后的铜墙坚实而冰冷。 第19章 萧铎从前都不知道这间暗室还有这样的妙用,很好,在这种地方,她再也不敢拒绝,如从前那般乖顺,心中积攒了一个月的不满,终于在这一日尽数倾诉。 慕容循所谓的冷落她一丝一毫都没有用处,还是得用点厉害的手段。 天微亮时,郁灵被抱着从暗室出来,但她很快就被丢入浴池。 冰冷的泉水激得她如同落水的幼猫,立即抱怨道,“陛下,池水很凉!” “朕知道。”萧铎怎么可能不知水凉呢,泡了足足月余。 郁灵累极了匍匐在池壁边上,听到哗啦水声,萧铎淌水靠近,她的后背靠上火炉一般的胸膛,“现在呢?还冷么爱妃?” 郁灵摇摇头,“不冷了。”知道他不肯善罢甘休,“陛下,恐怕要到上朝的时辰了。” “今日无朝会。”萧铎告知她。 怎么就没有朝会呢?郁灵欲哭无泪地张口轻轻咬在自己手腕。 *** 萧铎一定是属狗的。 郁灵木讷地坐在龙榻上,用布巾擦拭发丝,脑海里回荡着萧铎那一句话,他说多受几次就受得住了。她不确定狗男人这是不是在嘲讽她。 萧铎进内室,将药膏递给她,这算是大发慈悲了。 郁灵沉默着打开瓷瓶的盖子,给脖间的伤口上药,还有膝上,只有在这种时候她在他面前时可以稍微放肆一下。 “郁灵,你是爱朕的,对么?” 萧铎立在榻边,眸光孤傲,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势,完全不带着丝毫感情,如同审问犯人一般。 郁灵眼神疑惑,哈,是什么给了他错觉? “臣妾自然爱慕陛下。”郁灵浅浅一笑。爱他个头啊,他对她一点都不好!将膏药盖好,下榻穿鞋子,“臣妾回月华殿了。” “你说的要紧事是什么?”萧铎问她,“原本要告诉贵妃的那件。” “臣妾瞧见太后身边的金嬷嬷从清宁殿后门离开,太后素来不喜欢贵妃,所以臣妾觉得、”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想到,自己这是要告凌香环的状?那萧铎还不弄死她? “没什么,臣妾回寝宫了。” “觉得什么?继续说下去。”萧铎强势地立在她身前。 “臣妾觉得太后与凌香环联起手来要谋害贵妃......”郁灵道仰头与其对视,心脏怦怦跳,萧铎生气了? “你这个猜测不无道理,毕竟定南王此行的目的正是皇后之位。” 皇帝这反应倒是叫郁灵措手不及。 “但你有证据么?知晓她们的谋划么?” “臣妾暂时不知,但若臣妾去接近凌香环,暗中观察一段时日,必定能拆穿她们的阴谋!” 贵妃的安稳关系她的将来,若是能将揭开凌香环的真面目,那她就能翻身了。 “好,朕这暂时按兵不动,你去接近凌香环。” 郁灵觉得此时的皇帝尤其好说话,事关贵妃安危,他比较重视。 “每日夜里来御书房回禀。” “臣妾遵命。” 郁灵得了圣意,次日就登了清宁殿的门。 凌香环没给她好脸色,瞧着她一路从娴妃的位置跌到郁美人,竟是个这么无用的女人。 “妹妹不是先前问我陛下的喜好么,那日是我态度不好,还弄得两人都落水,今日我是特地来赔礼道歉的。”郁灵讨好道,“今日你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 凌香环狐疑道,“郁美人如今来讨好我,是何目的?” “陛下因为落水一事怪罪我,还请妹妹到时候在陛下面前为我求求情。” “你坐吧。”凌香环道,“听贵妃娘娘说,从前都是你服侍陛下,你说说服侍陛下有哪些规矩?” “陛下喜欢妃嫔沐浴完等着他。”郁灵道,“之前有几次他过来清宁殿,我还未沐浴,他就生气了。” 凌香环瞧着郁灵是诚心的,“那陛下如若生气,可会有什么责罚?” 郁灵:“......” 郁灵:“惩罚倒是没有,他会拽着人一道入浴,陛下不太有耐心。” 凌香环微微一征,“那陛下喜欢妃嫔穿什么样的衣裳?就是在侍寝之时?” 郁灵:“......” 这问题也并不好答,凌香环怎么总挑这种蠢问题! 郁灵:“陛下喜欢妃嫔......不穿。” “你可别糊弄我!”凌香环道。 “陛下亲口说的。”那个时候她要去奉天寺祈福,收拾衣裳的时候问皇帝,皇帝就这么回的。 “那陛下......温柔么?” 温柔?郁灵心想凌香环似乎对此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陛下这个人与温柔二字毫无关系的。” “开始也不温柔?” 郁灵摇摇头,“不温柔。” “听你这么说,侍寝之事也并不是那么美好?”凌香环有些忧心,“你......感觉好么?” “不好,我也不喜欢侍寝,陛下完全属狼的,不会顾忌别人的感受、”郁灵话说一半住口了。 不能说皇帝坏话,她是带着目的来与凌香环套近乎的,别反而入了她的陷阱! “既然感觉不好,你是怎么留住陛下的?”凌香环道,“我听后宫别人说,陛下原先只来你寝宫。” 郁灵:“......” 因为她是劳碌命? “因为贵妃身子不好,我算是替贵妃侍寝。”郁灵实话实说,真诚是必杀技! “明明陛下生得丰神俊朗,但听你描述侍寝,不是那么美妙。” “陛下确实生得好看,我头一次看到他惊为天人,后来看多了也就没那么惊艳了。”郁灵道,“而且他这个人冷冰冰的,丝毫不温柔,有时候甚至有些可怕。” “哪里可怕?” 暗室、用刑......凌香环还陷在不切实际的幻想里,完全不知道萧铎那真实的一面! “唔,我喜欢温柔的男子,他并不温柔。” “你不喜欢陛下么?”凌香环问。 “不喜欢、”郁灵道。等等,凌香环果然在套话,“不喜欢是不可能的,他生得那样好看!” “可你方才说喜欢温柔的男子。” “那陛下也不是凶巴巴的人。”郁灵强行解释道,他只不过随时随地拿捏你的小命而已。 郁灵在清宁殿坐了一整日,总算与凌香环冰释前嫌,临走时她还借口说贵妃宫殿里的香好闻,凌香环便送了她好些亲手调制的熏香。 说不定问题就出现这香料之中! *** 趴墙小闲妃 第20节 御书房内,萧铎正与慕容循、司徒珏等议事。 “既定了计策,多说无益,时辰不早你们该出宫去了。”萧铎道。 慕容循:“这还未过亥时,陛下就下逐客令?从前我们在誉王府可是通宵达旦的。如今定南王还在皇城,外头八王还未臣服,陛下就松懈了?” 萧铎神色如常,“那就再说一说定南王之事。” 未过多久,门口有响动,慕容循听见,“郁美人,御书房里还有旁人在。” 明明萧铎也听见了,他稳如泰山地坐在御案前。 慕容循不免调侃,“难怪陛下安耐不住,原来是佳人有约。” “自从朕降她为美人,她总来请罪,朕也不胜其烦。”萧铎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司徒珏站起身,“既然如此,臣等的就先告退了。” 郁灵立在廊下,太监刘歇看她的神情带着些许憎恶,但她偏不走,她想叫皇帝命人验这香料是否有问题。 此时御书房的门从内打开,郁灵一眼瞧见司徒珏,笑着上前道,“司徒大人、” 司徒珏停下拱手行了个礼就走了。 “娘娘,进殿吧。”慕容循在后头嬉皮笑脸。 司徒珏的态度叫她莫名其妙,她又没有惹他! 郁灵收回目光转身跨入御书房。 “怎么来得这样迟?快到朕就寝的时辰了。”萧铎道,“明日再这样,朕就不见你了。” “臣妾在清宁殿多坐了一会儿,那明日臣妾争取早点来。”郁灵将手里的香料递给萧铎,“这是凌香环替贵妃娘娘调制的香料,陛下能否命人查验一下是否有毒?” 萧铎接过瓶子,轻应了声,抬眸看着她。 “臣妾告退了。”今夜确实太晚,萧铎说过他要就寝了。 “今夜留下,这个时辰你回去不方便。”萧铎立在她面前。 啊?他竟然会关心她? “陛下,月华殿就在御书房附近,臣妾回去没有不方便的。”郁灵很老实地道。 “朕说不方便就是不方便。” 郁灵不太明白皇帝的意思,可是他们昨夜已经...... “臣妾留下?陛下不是要就寝了么......” 萧铎俯首,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瓣,以此直白的方式告诉她,他就是那个意思! 郁灵醍醐灌顶,要她侍寝就直说嘛,“那臣妾先去沐浴。”只要能帮到贵妃,她牺牲几日也无妨。 “朕等你。” 萧铎心情不错。 第20章 连着两夜侍寝,郁灵最后瘫软在龙榻上,有些受不住。 火炉似的胸膛靠近,萧铎俯首来寻她的唇,郁灵有些厌烦地推他,“陛下为何总是咬臣妾?” 她唇瓣渗血丝了。 “若不是这样,那该如何?”萧铎认真问她,“你那次不也是这么吻朕的么?” 啊?郁灵微微皱眉,狗男人不会以为接吻都用牙咬的吧?那次她不过是借机泄愤罢了。长此以往自己不是经常要被他咬吗? “似乎不是那样的。”她翻身坐起来,捧起萧铎的脸,狗男人人菜瘾大,连接吻都不会,还要她教,还降她为美人。 金饭碗已经变成破瓷碗了! “不是这样,又该是怎样?”萧铎又问。 郁灵也没有实践过,“你别动哦,别咬人。” 素来强势的男人靠在床栏一动不动。 他的唇形真好看,郁灵不禁感叹道,轻轻贴上他的唇角,舌尖轻探,撬开他的齿。 有些磕绊,她很生疏,郁灵跪坐起身,手臂自然地搭到男人肩膀,萧铎跟着微微仰首。 渐渐很顺利。 她轻轻退开,藕断丝连,心脏怦怦直跳,脸颊飞上一片红霞。 明明方才做过比这更亲密的事,她为何会这般呢? 正要退开,粗粝手掌控住她后颈,萧铎如法炮制。 他再没有咬她,牙齿也没有划伤任何,郁灵润眸骤睁,不免愕然。 她不是一个好师父,而他却是一个很好的徒弟。 ...... 她后悔了,宁愿萧铎咬她,为何要教他这些呢?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许久之后,萧铎才放开她,郁灵胸膛起伏。这体验叫两人都觉得新奇,郁灵都不敢看萧铎了。 她无措地擦拭额头汗水,“就是这样的,不是咬的,陛下。” “好,往后就都这样。” 他的声音低沉得不像话,忽得又俯首,郁灵惊得要退,但萧铎只是啄吻在她唇角。 这可真要了命了!!! 她脸红得像柿子,丢人! “热死了!”郁灵抱怨道。 她极少在他面前表达真实的感受。 “你去浴殿沐浴。”萧铎道。 遭人厌恶的冷泉此时倒是成了好东西。 还算他有些良心,郁灵抬眸飞快看他一眼,男人眼底那尚未熄灭的烈火吓得她扭过头。 收收吧!这人真的太重念了!真的够了!! 郁灵沐浴完天还未亮,想趁着夜色回月华殿,“陛下,臣妾告退了。” “等等,这赐给你。” 萧铎递给她一个精美的螺钿妆奁,郁灵不明所以地打开,哇,竟然是一套羊脂玉头面,他肯定不会好心送她。 “陛下是要叫臣妾送去清宁殿?” “给你的。”萧铎道。 “给臣妾的?”郁灵万分惊喜,抱着匣子看了又看,这套头面价值不菲,“陛下,真的给臣妾么?” 这铁公鸡竟然会送她如此昂贵的珠宝? “可是陛下你上次大赏后宫的时候,也没有赏赐臣妾东西。”这件事她一直耿耿于怀,今夜萧铎似乎心情比较好,很好说话,“臣妾还记得,其他妃嫔都有赏赐,唯独臣妾没有。” 她很直白地追问。 “不是命你来御书房取么?那你怎么不来?”萧铎反问她。 “啊......自己讨要赏赐会显得很没有面子,臣妾也是个要面子的人。”郁灵嘀咕道。 一不留神又说出真心话,郁灵觉得自己今日有些奇怪。 “下次朕不会将你遗漏了。”萧铎道。 这样最好! 郁灵素来爱这些金银之物,她今夜真的很开心,仰头去亲萧铎的唇,亲了好几下。 萧铎素来不在女人身上花心思,原来一套首饰能叫她这么欢喜。 “明日夜里还来么?”萧铎问她。 “臣妾若从凌香环那打探到什么消息,就过来禀告陛下。若打探不到就不来了。” “你不来,怎么知道这香料有没有问题?” 有道理。 “那臣妾明夜再来,戴上这套头面来给陛下看?” “好,朕等着你。” 待郁灵离开,萧铎将那瓶香料丢入废纸篓。 看来慕容说的不对,冷待娴妃没有什么作用,反而赐她珠宝反而能达到他的目的,萧铎命人又去私库里取来一支金钗。 *** 隔日郁灵去清宁殿时,凌香环闷闷不乐,“陛下平日多久来后宫一次?” “隔三差五总来一次。”郁灵道。 不可否认,萧铎是个重欲之人,毕竟还年轻。 “那陛下怎么不来我宫中?而且也没有正式册封我。”凌香环快愁死了,“陛下是对我很好,赏赐了许多珍宝,但我并没有私下与他说过话。” “有时候政务繁忙,陛下就不太来。” “那我是不是该主动去御书房?” 郁灵思考片刻,自己若想从凌香环这查出些蛛丝马迹,实在太难,但萧铎不同,凌香环面对萧铎,说不定会露出些马脚。 所以......不如教唆凌香环主动靠近萧铎? “陛下曾吩咐说妃嫔不许去御书房打扰他,但你初来乍到嘛,他大约也不会太苛责你。” “我正是这样想的!”凌香环握过郁灵的手,“你觉得我今夜就去御书房,如何?接近陛下......” 趴墙小闲妃 第21节 萧铎今夜得空,确实是个好时机。 “你快说说,陛下平日里都爱吃什么,我想亲手做了给他送过去。” 郁灵苦思冥想了一阵,她也不知道萧铎爱吃什么,“做些补气血的鹿茸羹?” “我不太会做这些,你与我一到做?”凌香环道。她入宫之后虽然风头无量,但其他妃嫔都不愿意靠近她,现在只有郁灵肯来她宫中。 郁灵耗费了一下午在小厨房,与凌香环一道学着怎么炖鹿茸,夜里她回月华殿之后累极了,倒头就睡。 凌香环端着鹿茸羹来御书房,刘歇见了她之后不免奉承几句,说御书房里还有旁人在,要她去偏殿稍等。 御书房里,慕容循留意到皇帝今日案上多了一个精致的钗盒,笑着打开道,“臣方才就想问了,陛下这支钗预备送给哪位妃嫔?” “娴妃。” “这又叫娴妃,不是郁美人了?”慕容循调侃,“这不过才一夜,变化可真够大的。” 翻开盒盖,“这支金钗上是盖了间宅院么?” 金灿灿的钗子造型精致繁复,好似一座亭台楼阁,就连垂下的流苏都是金珠串成的。 慕容循啧啧称奇,“虽然臣平日里也会赏赐妾室珠宝钱财,但比不得陛下您,陛下宠妃嫔,可真下血本哪,这支金钗好生压脖子。” “陛下的妃嫔,一个恋权,一个贪财。”司徒珏在边上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似乎对此十分嗤之以鼻。 “司徒珏你这就不懂,天底下男人挣的东西,大多进了女人的腰包,男人们还乐此不疲,要不怎么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慕容循道。 “不过是赏赐些珠宝给妾室而已。”萧铎不以为然。 此时外头刘歇禀告,“陛下,凌小主在偏殿等候多时了。” “今夜陛下换人了?”慕容循觉得有意思,“这是对娴妃腻了?” 萧铎靠坐御座,“后宫妃嫔无数,朕不可以换人么?” “可以可以,臣等不打扰陛下了。”慕容循乐得见郁灵失宠,最好是从美人一降再降,他才有可乘之机。 凌香环端着鹿茸羹进殿,小心翼翼生怕出错,“陛下,臣女特意、” “御书房是谈政务之地,后宫妃嫔没有朕的允许,不得擅入。”萧铎完全不留情面,“而且朕吃了鹿茸身上起疹子。” 凌香环被吓得一颤,眼底流露惊恐,“是郁美人叫臣女煮鹿茸羹送到御书房的!” 她终于明白郁灵这几日为何来得如此殷勤!为的就是陷害她! “娴妃叫你过来?”萧铎质问。 “是,这碗鹿茸羹还是郁美人帮着臣女一起做的,也是她叫臣女在这个时辰来御书房,她说陛下此时有空见臣女。臣女完全是被她诓骗了!”凌香环恨死郁灵了,“求陛下饶恕臣女。” 她说完,御座上的男人脸色愈加阴沉几分,抬手按住御案上的盒子,摩挲了两下道,“不知者无罪,退下吧。” “臣女告退!”凌香环万分惊恐地离开。 子时已过,郁灵在月华殿榻上睡得正熟,忽得被一阵推门声吵醒了。 因是美人,在如此炎热的时节分不到太多冰,她额间都是汗,“绮罗?” 进殿的人并不回她,郁灵眼看着一个模糊且高大的身影朝着内室走来。 “陛下?” 萧铎撩开幕帘步入内室,“鹿茸羹你煮的?” 真的是皇帝。 郁灵点头,“陛下政务繁忙,臣妾想着为你补身子。为了这碗鹿茸羹,臣妾在清宁殿小厨房忙活了好几个时辰,凌香环完全帮不上忙,都是臣妾亲手煮的。”说不定皇帝听了还会赏赐她几样珠宝。 可是为何萧铎看她的目光平静得渗人呢? 第21章 可是为何萧铎看她的目光平静得渗人呢? 难道是因为凌香环去御书房见他而生怒?不至于啊,连她去御书房,萧铎都并未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你觉得朕喜欢喝鹿茸羹?” “鹿茸羹补身。”郁灵道,难道有什么问题么? “那你可知,朕吃了鹿茸羹起疹子?” 啊?郁灵一时间是没反应过来的,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娴妃,你是知还是不知?”萧铎缓缓靠近,立在她身前。 “臣妾、臣妾绝对没有要谋害陛下的意思......” “原来你不知。” 这冷冷的一句话叫郁灵睡意全无,“臣妾平日里从不与陛下共同用膳,所以臣妾确实...不知、” “后宫其他人都知晓,除了你。” “赵德妃她们肯定不知道,陛下若不信就去问问她们、” 萧铎反问道,“德妃入宫几年,你在朕身边几年?” “现在臣妾知道了,往后必定记得。”郁灵被如此幽深的眼眸看得心慌,伸手去揪萧铎的衣袖,“陛下饶恕臣妾吧。” 萧铎拒绝她的触碰,“娴妃,你对朕有几分真情?” 郁灵满脸自责,“臣妾、” “还是如旁人所言,不过是为了权势富贵?” “陛下不要生臣妾的气,臣妾往后就记住了。”她吓得重复了一遍。 答非所问。 她都不知道为何如此深夜,萧铎要为这一碗鹿茸羹计较,她是真的不知道,并非有意要害他起疹子。 他压着沉沉的怒意,立在郁灵身前,满眼谴责地凝视着她。 “陛下,不要生气了罢,往后臣妾也不吃鹿茸羹了。”她双手牵住他的手,小声哀求。 “今夜为何不来御书房?”萧铎又问,“昨夜不是说好的么?还说会戴那副羊脂玉头面给朕看。” 啊? “凌香环去了御书房,故而臣妾就回月华殿休息了。”郁灵如实回答。她都忘记自己答应过,他怎么记得这么仔细? “你教唆她来御书房?” 教唆? “臣妾只是想着她、” “是还是不是?”萧铎质问。 他怎么了?郁灵不明所以。 “是臣妾叫她来御书房,可是臣妾有理由。”郁灵站在榻边着急解释,“陛下比臣妾聪慧,与她相处必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所以你在利用朕?” 郁灵糊涂了,皇帝难道不喜欢见到凌香环么? “朕告诉你,那香料无毒,凌香环也并未与人勾结谋害贵妃。” “既然如此最好,臣妾往后再也不敢去御书房打扰陛下了。”郁灵隐约感觉皇帝是因为凌香环去御书房而生气,所以他大约就是不喜欢妃嫔们去的,那她也不去了。 “朕是这意思么?” 啊?她真糊涂了。 “那陛下因何而愤怒呢?” “你我昨夜约好,你夜里来御书房,你却失约了,娴妃。”萧铎道。 郁灵:“......” 她大约懂了。 “原来陛下要臣妾去御书房,只不过为了与臣妾交欢,并非真正想查明凌香环是否要谋害贵妃......” 萧铎一时气滞,很好,她说得很对。 “否则你以为朕为何要允你进御书房?娴妃,你有一副好身子,确实叫朕爱不释手。后宫之中,你除了供朕消遣,还能有什么用?” 她并没有凌香环那样显赫家世,也没有贵妃的卓绝能力。她皇帝心中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的存在,是在他需要的时候供他疏解的女人。 “明日搬出月华殿。”萧铎道。 慕容循说得对,她确实恃宠而骄,也该叫她知道失宠的下场。 啊? “往后去明安殿住着吧。” 明安殿是先帝冷宫所在之处,萧铎这意思,不就是要贬她去冷宫么?郁灵顿时吓傻了,“陛下不吃鹿茸羹,臣妾往后记住了,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 皇帝就是针对她吧?明明这不算什么大错。 萧铎转身离开寝宫,只觉得心里痛快,去冷宫反思去吧! 转角处却有个不长眼的宫女撞了上来,绮罗吓得跪到地上,“参见陛下!” 大半夜的皇帝怎么出现在这儿?娘娘不是说凌香环去了御书房么? “手里是什么?”萧铎问。 绮罗这才想起自己手里拿着司徒大人的衣裳,娴妃命她缝补扣子来着,糟了! *** 郁灵赤着足立在寝宫中央,整个人怅然若失,她没有听错,萧铎将她打入冷宫了,就因为一碗鹿茸羹。 听说被打入冷宫的女人,不能带走赏赐的珠宝首饰,每日只食一餐,每月也不会有新衣裳,完了,这可真是彻底完了!金饭碗丢了! 她无措地落泪,萧铎的心可真够狠的啊...... 但她没想到萧铎去而复返了。 趴墙小闲妃 第22节 “这是什么?”萧铎将一件旧衣袍提到她眼前,“你寝宫里怎么会有男人的衣袍?” 郁灵顿时如临大敌,这是司徒珏的衣袍,她睡前吩咐绮罗去缝扣子。 “朕的常服素来由绣房缝制,何须你亲手做?”萧铎认出衣襟的扣子,是她原先要送他的白玉衣扣。 啊? 郁灵睁着湿漉漉的眼眸,皇帝似乎误会了什么,所以他不是怀疑她私通? 郁灵嗫嚅,“陛下的常服料子珍贵,绣工精湛,臣妾思前想后觉得送不出手,陛下还给臣妾吧。”她伸手去拽,这是司徒珏的衣裳,回头她还要还给他呢! 没拽动,萧铎抓得很牢,“一针一线都是你亲手缝的?”萧铎质问。 郁灵点头承认。 当然不是,她哪里会做衣裳? 而且,他何来的自信,觉得她会亲手给他做衣裳? “既不送出手,你留着做什么?” “留着做个念想,陛下夜里不在臣妾身边的时候,臣妾就将衣袍放在枕边,睹物思人。”郁灵开始胡说八道。 “朕穿不合适。”萧铎展开衣袍,“小了。” “陛下政务繁忙,臣妾不敢为陛下量体。”郁灵很好地找到借口。 萧铎将它翻折,“往后不要做这种衣裳,你是朕的妃嫔,不是绣女。这衣袍朕也不会穿。” 是是是,知道了,可是萧铎怎么不放手啊!她还拿什么还给司徒珏啊! “所以臣妾去明安殿的话,也想将它带在身边,陛下还给臣妾吧,如此粗糙的衣料,免得脏了陛下的手!” “你要明安殿么?”萧铎反问。 “臣妾不敢抗旨。”郁灵道,等等,“陛下的意思是,臣妾不用去明安殿了?” 她眼神试探。 萧铎抿着唇不说话,也不将衣袍还给她,郁灵得寸进尺,“那臣妾还从月华殿搬出去么?” 有戏。 “臣妾知错了,臣妾以后不会再炖鹿茸羹了,陛下吃了起疹子,臣妾也陪着陛下不吃,好不好?” 她撒娇,不管有没有用。 萧铎立在她面前,久久不语,如同一座神像泥塑一般。 “陛下不说话,臣妾就当陛下答应了?” 郁灵打蛇随棍上,“陛下,明安殿离养心殿与御书房都远,倘若臣妾去了那里,往后就见不到陛下了。” 她胆子大了一些,伸手轻轻抱住男人腰身,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下一瞬萧铎就拍掉了她的手臂,“放肆。” 郁灵知道萧铎真正生气是什么模样,他这一声斥责显然不是真心的,踮起足尖去吻他的下颚,还未触碰,萧铎就扣住她肩膀将她推远了。 郁灵不确定他的意思,“那臣妾明日一早就离开月华殿,往后再也不敢来打扰陛下。” 真的是个油盐不进的男人,他对旁人都没有这般苛刻,唯独对她,诶? 她刚要走开,就被萧铎扣着肩膀翻转过身。 “往后不要轻易违背与朕的约定,否则你就去明安殿住到死。”萧铎眼神语气无一不高傲。 郁灵这才确定他意思,她不用去明安殿了,就因为他以为这件衣裳是她亲手制的?这也太好骗了吧? 郁灵仰头去吻他的唇角,“臣妾答应陛下。臣妾方才吓死了,倘若真的去明安殿,往后就不能见到陛下了,臣妾会思念陛下的。” 萧铎眉宇间的冰霜渐渐散去,从袖中摸出钗盒递给她。 又赐她东西? 郁灵疑惑地打开盒子,哇,“......这支钗上造了一间宫殿,脖子要被压断的啊。” 她脱口而出。 “你不喜欢?”萧铎蹙眉。 “臣妾很喜欢。”郁灵盈盈一笑,抬眸一看,萧铎眼神里深意。 啊?郁灵不是很明白,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 萧铎静静等着。 郁灵蜻蜓点水地去啄吻他的唇,有点敷衍的意思,“多谢陛下。” 萧铎并不买账,扣了她颈后,主动去吻她,撬开贝齿,照着她之前传授的那般,强势到她无法反抗。 郁灵都不明白,这连着几日,他怎么都不消停! 她这一觉睡得出汗,“臣妾先去沐浴。”她记得萧铎的喜好。 然而人已经被拽上椅榻,萧铎没有耐心。前头还威胁着要送她去明安殿呢,这又是在做什么? 萧铎原来比她想象的更贪恋她的姿色。 “臣妾、” “你再以信期的借口来搪塞朕,朕就弄死你。”萧铎先她一步,将她的借口堵了回去。 郁灵:“......”往后这个借口是彻底不能用了。 他就是属狼的,那么喜欢咬她。 ...... “往后你非要给朕做衣裳,就先来御书房量体裁衣,再去问绣房要一些好料子,否则朕不会穿。” 萧铎并不着急离开,汗津津的身躯贴着她脊背。 郁灵伏在榻上,呆愣愣地松口,手腕上全是她自己的牙印。 “爱妃,明日还来御书房么?”萧铎问她。 “既然凌香环无意谋害贵妃,臣妾往后还是不来御书房打扰陛下政务了。” “你可以来。”萧铎道,“朕给你的特权。” 什么特权!她不要!他们就不能恢复以前的模式么?她来他寝宫,他们彼此不说话,然后他天亮之前就离开。 “倘若明夜你来,朕还会赏你东西。”萧铎抛出诱饵。萧铎捏起她的手腕把玩,深深浅浅都是齿痕。 郁灵知道私库里的珠宝是真的价值不菲,光这一支巧夺天工的簪子,放到民间那便是稀罕物。 “陛下赏赐臣妾什么?” 萧铎眼底眸光暗暗流转,原来将拿捏朝臣的手段放到女人身上一样管用。 郁灵听见他笑她了,自己一不小心上钩了! “你可以告诉朕想要什么?”他张口,就在她布满齿痕的手腕上轻咬一口,齿尖轻轻摩挲她手腕肌肤。 “臣妾可以自己挑?” “可以,明日你过来,朕可以带你看看朕的私库。” 这对于任何一个女人而言都是巨大的诱惑!! 第22章 萧铎的袍子弄脏了,月华殿里又没有备用的,萧铎瞧着娴妃亲手制的那件衣袍,“替朕换上。” 啊?可这是司徒珏的衣裳。 “臣妾命宫人去养心殿取一件?这等粗制滥造的衣裳不能上陛下的身。” “无妨,今日无朝会,朕一会儿回御书房就更衣。” 郁灵唯能顺从,衣袍确实不太合身,扣子勉强能扣上,“那陛下回御书房之后记得马上换下来。” 她不想叫司徒珏发现这件事。 “放心,朕只穿着片刻。”萧铎反而警告她,“记得,夜里过来。” 今日无朝会,慕容循、司徒意早早地在御书房侯着萧铎,等着商量事情。 萧铎素来准时,今日迟了半个时辰。 “陛下昨夜宿在凌小主宫里了?”慕容循调侃道,萧铎瞧着心情不错。 “你这么关心朕的私事?” “毕竟是定南王之女的事,臣肯定得关心。” 司徒珏眸光落在他身上的衣袍,微微一凛,“绣房为陛下新制的衣袍并不合身。” “是娴妃亲手制的,朕并不喜欢。”萧铎道,“绣房那么多宫女,何须她亲自动手给朕制衣裳?” “原来陛下是从娴妃娘娘那过来?难怪如此神清气爽。”慕容笑道,“看来娴妃娘娘她服侍陛下很是尽心哪。” “你很喜欢议论朕的妃嫔,慕容循。”萧铎警告道。 慕容循这才消停。 *** 郁灵用过晚膳就早早地去了御书房,夜里风雨交加,萧铎他们没议论完事,但他大发慈悲让门口的侍卫放郁灵进殿。 郁灵一眼瞧见萧铎身上的衣袍,“......” 他怎么没有换下来啊?不是嫌弃衣裳不合身么? “娘娘真是好手艺,亲自替陛下做衣裳。”司徒珏微微笑道。 这一句就跟巴掌拍打在郁灵脸上没区别了,“司徒大人谬赞了。”横竖他也不敢说出实情! 郁灵用眼神警告司徒珏闭嘴!若是将萧铎惹恼了,谁都别想活! “陛下虽然不嫌弃,但这身衣裳并不合身,娘娘理应再为陛下裁一身才是。” 趴墙小闲妃 第23节 她哪里会做衣裳啊? 司徒珏不依不饶,“只是不知娘娘这手艺是在何处学的?” 郁灵瞪他。 这一夜,司徒珏拉着皇帝一直讨论朝政,不肯离去,殿外风雨交加。 郁灵已经趴在御案上睡着了,睡颜恬静,浓密的发丝遮住半张脸。 萧铎眸光淡淡地看着她,放下手中奏疏,伸手拨开她的发丝,动作轻柔,指尖顺着她额头划过她小巧的鼻尖,一直到她浅色的唇瓣,她有着全天下最精致瓷白的脸。 郁灵觉得有蚊子,转过头继续睡觉。 萧铎的手悬在空中,忽得推了郁灵一下命令道,“起来,去内室睡。” 这冷冰冰的声音与方才温柔到极致的触碰完全是背道而驰。 郁灵被惊醒了,啊啊啊狗男人真的丝毫不温柔啊! 她迷迷糊糊地转过身,朝着内室走去,却不知道身后三个男人的目光都汇聚于一人,而她前面并非萧铎常用来午休的内室,而是...... “娘娘......”慕容循想好心提醒一声。 “住口。”萧铎吩咐道,他面无表情地环抱双臂,司徒珏也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萧铎是个很严苛的男人,唯有这样她才能长记性。 郁灵拧了拧眼角,去推面前的门,等一等内室哪里来的门,没事只有一道幕帘。 诶? 下一瞬她被拉转过身,她一抬眸瞧见了萧铎。 “叫你去内室,你要去哪里?” 她扭头看了一眼,面前竟然是暗室,好险,她差一点就进去了。萧铎牵着她离开,撩开内室的幕帘。 “走路都不用眼睛看的么?” 郁灵:“臣妾回清宁殿......” “在这休息,哪里都不许去。” 司徒珏与慕容循面面相觑。 等萧铎回到御案前,慕容循道,“陛下,很喜欢娴妃娘娘啊。” 萧铎不以为意,“你是不是说反了?她总来御书房,朕也不胜其烦。如此大的雨,又不好叫她回去。” “是是是,是娴妃太黏陛下。”慕容循道,“不过尝遍了各色美人,臣觉得陛下身边还是要有个知心的女人才好。” “知心的女人?你换口味了?”司徒珏问。 “身体的欢愉只是一时的,你们可曾与一个女人彻夜聊天?交过心?有说不完的话?”慕容循问道。 司徒珏不近女色,萧铎更是不可能。 “你们不懂那等身心契合的感觉,与你们说了也不懂。” 萧铎翻开奏疏,知心?身心契合?他有娴妃啊。 但是她一点都配不上他,她的存在不过是为了供他满足欲念而已,他怎么会想到她?荒谬! 隔日清晨,郁灵睡醒时窗外雨已经停了,萧铎正好进入内室。 他怎么还穿着那件衣裳啊? 郁灵走近,“臣妾伺候陛下更衣。”她抬手就要去解萧铎衣襟扣子,神情跃跃欲试,殷勤得过分。 “昨夜通宵处理政务,一会儿还要去上早朝,朕没有心思。” 没有心思?郁灵一时困惑,什么心思? “让你白等朕一趟。” 等他什么了?她昨夜明明睡得很香甜啊。 郁灵一双手还在他衣襟间,她真的只是想脱下这件衣袍,郁灵解开他一粒扣子。 “朕说了还要朝会。”两人互相对视,“你很想亲近朕么?” 郁灵醍醐灌顶,她立即收回双手,“臣妾不过是想替陛下更衣而已!” “你最好是这样。”萧铎道,“否则朕若上朝迟了,百官问责起来,朕怕你受不住。” 郁灵已经可以想象自己被御史台骂妖妃的情形了。 该死!!他何来的自信?觉得她急于与他亲近? “今夜你也不必再过来了。”萧铎自行更衣,“往后也不必费心思为朕裁剪衣裳。” 娴妃不会是他知心的女人,只能当一个在榻上取悦他的女人,她最好也能认清自己的地位。 这样最好!郁灵觉得自己已降为美人,也不必像以前那般殷勤。 “那陛下将这件衣袍还给臣妾吧?”郁灵小心翼翼道,“臣妾、臣妾思念陛下的时候就看看这件衣裳。” “娴妃,你的情意,对朕而言一文不值。”萧铎眸光凛冽,“这件衣裳朕会命人收起来,再不会穿第二次。” 啊?!! 郁灵简直要疯,把衣袍还给她啊!! “朕要更衣了,出去。”萧铎吩咐道。 “臣妾伺候陛下更衣。” 萧铎这是什么眼神?好似她是要污他清白的女土匪一般。 “臣妾告退......” 她蔫蔫地离开内室,没有法子了,只能赔钱给司徒珏了。但是从此不用去御书房也挺好,否则她真受不住,就是遗憾没有去皇帝私库里逛一圈。 说好的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的?! 等等,郁灵眼角余光瞥见纸篓里一样物件,四下无人,她弯腰拾起白色瓷瓶,这不是她前两日从凌香环那得的香料么?萧铎竟然将它扔了?没有人叫人验有没有毒。 此事一定有蹊跷! 将瓷瓶藏入袖口,郁灵故作镇定地离开了御书房。 狗男人阳奉阴违!她从一开始就不该信任萧铎! 皇帝需要一个有助力的皇后,而顾贵妃娘家人才凋零,反而是身为定南王之女的凌香环,她年轻貌美、家世显赫、身体强健还能孕育皇子。 郁灵私自传了认识的医女来月华殿,检验香料。 结论是,确实有毒,且毒性强烈,只要在寝宫中焚上三四个月,贵妃原就虚弱的身体恐怕会每况愈下。 好啊,皇帝故意接近她,还送她这些珠宝首饰,命她每夜去御书房,为的就是包庇凌香环!! 真相大白了!这不就是旁人所说的男人人生三大幸事,升官发财死原配么?!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唇亡齿寒,难怪皇帝迟迟未正式册封凌香环,这是准备熬死贵妃,再名正言顺地扶持凌香环上位啊! 原本不关她的事,但唇亡齿寒,如若贵妃薨了,那宫里也没有她一个小小美人的立足之地了! 郁灵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自救一下! 她立即去紫宸殿,将此事偷偷禀告贵妃,“臣妾说得千真万确,御药房的医女已经检验过香料了,确实有毒!贵妃娘娘可千万不能再用这种香了!” 贵妃瞧了瞧她奉上的香料,“你是说陛下包庇凌香环?” “是!”郁灵只求贵妃娘娘睁开眼好好看看枕边人! “既是陛下的意思,本宫也无可奈何,这也算是一种体面的死法。”贵妃怔了片刻后喃喃道。 “贵妃娘娘??”郁灵也犯愁,“或许我们可以先下手为强?” “你有什么好主意?先处置凌香环?” 郁灵沉默下来,杀凌香环治标不治本啊,源头还是萧铎! “还是说,你想杀了另外一个人?”贵妃游刃有余,似乎并不惊讶皇帝的选择,“郁灵,若是将来本宫要你去杀那一个人,你会怎么做?” 弑君是死罪啊...... 但是等凌香环登上皇后之位,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臣妾自然愿意效劳。”郁灵知道自己只有紧紧抱住顾贵妃大腿才会有好结果! “今日你先回去,本宫自有法子。” 郁灵忐忑,她也就过过嘴瘾,不会真的叫她弑君吧?她的人生目标就是当个富贵闲人,苍天,她当年到底为何看走眼,找了这么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啊?! 第23章 深夜万籁俱静之时,贵妃病重的消息忽得从紫宸殿传出来,不过半个时辰就传遍后宫。 郁灵赶过去时,众妃嫔们聚集在紫宸殿,御医们围拢在内室。 皇帝太后也已经赶到,蔡姑姑哭诉道,“贵妃娘娘半夜忽得猛咳,奴婢以为是老毛病犯了,没想到娘娘竟咳出了血。” 太后叹息道,“贵妃的身子拖了也有几年了,哀家瞧着这关怕是过不了了,快些命人准备棺椁后事吧!” 郁灵瞧着太后脸上哪里有半分愁色,这明明是盼着贵妃早日薨逝。 站在太后边上的凌香环忽得朝着外室走去,郁灵瞧着,凌香环趁着人不注意抱了已经熄灭得熏炉往外走。 合着萧铎、太后、凌香环全是一伙的! “凌香环,将香炉放下!” 郁灵这一声斥责,惊得宫妃嫔们将目光投向凌香环,她端着香炉,右足已经迈出紫宸殿的门槛。 “陛下,一个月前凌香环赠了贵妃香料,臣妾已经命人查验,这香料中含着剧毒,凌香环如今正想毁灭证据。” 蔡全一听,冲过去夺下熏炉,“奴婢想起来了,贵妃娘娘的身子也从一个月前开始就每况愈下,还请陛下查明!” 妃嫔们虽然平日埋怨贵妃,但后宫还算是相安无事,若真出现这等事,那可是太可怕了!! 趴墙小闲妃 第24节 “啊?有毒?!” “快去查验!若是真的,那就快些将凌香环抓起来。” “胆敢谋害贵妃娘娘,这是死罪啊!” 郁灵瞧着萧铎的脸色,这等情况,他总不能包庇凌香环了吧? “休要胡说,贵妃陈年旧疾罢了!”赵太后道,“凌香环是定南王之女,出身尊贵,怎么可能做这种天理不容之事。你们都退下,不要打扰贵妃。” 淑妃赵凝玉开口,“姑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叫太医来验一验总没错!” 赵太后脸色极差,“你少在这给哀家捣乱!” “既如此,还是命人来验一验为妙,母后您说是么?”萧铎终于开口。 赵太后瞧着满殿的人,自己若再维护凌香环,那会落下人话柄,那她的名声该怎么办,若是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就叫林御医来查验吧!” 林御医可是太后的心腹!郁灵机灵着呢,生死存亡之际! “何必劳烦林御医。”郁灵指了指内室里的张御医,此时他已经施针完毕,药也给贵妃服下了,只不过跪在榻便候命罢了。 “这里有个现成的御医,为何不叫张御医查验?”郁灵义正辞严。 “是啊,为何不叫张御医啊?姑母?”赵德妃疑惑道,边上淑妃也盯着太后。 赵太后要被气死了。 “张御医,你过来,查一查熏炉的香料有没有毒?”萧吩咐道。 皇帝答应得未免也太过爽快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郁灵琢磨着。 “皇帝,此事若是传到定南王耳朵里,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啊。”赵太后道,“哀家知道,定南王的臣服,对皇帝而言至关重要。” “臣女愿意接受查验,求陛下还臣女一个清白。”凌香环跪倒在地,“臣女绝对没有谋害贵妃的意图。” 张御医取来银针,打开熏炉查验。 “回陛下,回太后,熏炉里的香料无毒。” 赵太后立马有了底气,伸手指着郁灵,“来人呐,把她给我抓起来,竟敢搬弄是非,污蔑定南王之女!” 郁灵呆若木鸡,这不合理,明明香料里有毒的...... 太后身边的嬷嬷过来拿住郁灵。 “将她带到福宁殿,哀家要亲自责罚!” “慢着。”萧铎开口道,“蔡全,贵妃宫里还有余下的香料么?一并取来叫御医检验。” 赵太后气急败坏,贵妃死了就死了,这等不能生育的女人留着做什么用?!凌香环年轻貌美,又能生育,真不知道皇帝为何要追查到底!得罪定南王对他而言没有丝毫好处啊。 危急关头,郁灵不相信萧铎,他少装腔作势!张御医一定被他收买了! 蔡全匆匆取来香料,“这是凌小主当日亲手调制的香料,贵妃甚是喜爱,每日都要命奴婢熏上一些。” 郁灵是不抱希望的,萧铎做事做绝,他必定已经将香料调换了。 御医医谨慎地用银针查验,妃嫔们围过去看。 “银针变黑了!” “呀!这香料有毒!”张御医惊呼了一声,“贵妃娘娘这一个月都闻的是这香么?贵妃本就体弱!!难怪如此啊!!” 郁灵立即命人将凌香环赠她的香料取来,“这些也是凌香环所赠,还请太医查验。” 御医拔出第二根银针。 赵淑妃:“这里头也有毒!!谁还得了凌香环所赠的香料,快快都去取来,这还得了!!!” “瞧着面善,原来背地里竟然是个心肠如此歹毒之人!!” 满宫妃嫔们吓得躲闪开了,太后的脸色骤变,凌香环更是瞬间瘫软在地。 “定南王之女谋害贵妃,来人,去驿站将定南王押解进宫,朕要亲自审问。” *** 深夜的皇宫动荡不安,皇帝命人打开宫门,出动了禁军数百名。 定南王知道事情原委,不以为意,“陛下当日话里的意思不正是让本王的女儿杀了贵妃么?” “朕何时说过?”萧铎冷笑。 “这毒是太后所赐,难道不是陛下默认的?本王听闻贵妃身子不好,这死法也算是给你的贵妃留了体面!” 事情败露,太后也不在装了,“皇帝,母后这都是为你着想,贵妃多年无所出,你年近而立,膝下却无子。倒不如叫贵妃这样死了,定南王幼女顺理成章登上皇后之位,你的江山也巩固了,这有什么不好?!” “母后,朕的江山并不需要一个女人来巩固。”萧铎道,“朕不光要追究凌香环的罪过,母后你串通定南王的事,朕也会追究。” 赵太后大惊失色,这个儿子怎么就如此冥顽不灵! 定南王无所畏惧,“陛下,若是陛下能让本王的女儿当皇后,南疆二十万铁骑往后就听从陛下吩咐!否则,本王一声令下、” “定南王除了女儿,还有一个儿子是么?”萧铎忽得反问。 “是又如何?” “定南王将他送入皇宫当质子吧。” 定南王有七个女儿,就一个儿子,爱若至宝,“萧铎,你这是说得什么胡话!!” “朕不是在与你商议。定南王,将你的女儿带回南疆,往后就给朕安分守己地守着边疆,不要再肖想皇后之位,至于你的儿子,此刻已经在皇城了。” “胡说八道!”定南王惊呼道。 “把人带进来。”萧铎吩咐。 殿外的侍卫听到吩咐,推开殿门,御前侍卫金永正押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脸色惨白,战战兢兢,“父王......” “儿子!!!” “再动,他的人头就落地了。”萧铎道,“朕要你现在离开皇城,只要你安分守己,世子自然安然无恙。否则,朕会你谋害贵妃之罪处置。” 定南王没想到看似温和的皇帝,会布下这等陷阱!!! “还有,若是边疆再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叫朕知道你勾结外邦,朕也会动手。来人,送定南王父女离开皇城。” 边上的太后吓得不敢动弹,这个儿子比她想象中心机更深。 “母后,往后你就长居福宁殿,不要再有任何心思,更不要再肖想后宫的权势。” “我是你母后!!我们才是一家人,紫宸殿那个女人她既无显赫家世,又不能生子!” “母后你错了,朕孤家寡人,没有亲人。”萧铎道。 *** 一切处理妥当,天蒙蒙亮时,萧铎回到紫宸殿,“贵妃如何了?” 蔡姑姑道,“回禀陛下,贵妃已经苏醒了,娴妃在内室。” 郁灵正服侍贵妃喝药,幸而自己挺身而出,否则真叫贵妃枉死,自己此刻怕是小命也不保。 “贵妃,事情已经处理妥当,定南王将立即带着他的女儿离开皇城,往后,母后也不会再插手后宫的事。” “多谢陛下。” 郁灵心想贵妃也真能忍耐,明明皇帝险些纵容旁人毒害她,这不是帮凶是什么?此时还能谢恩? 若换做是她,必定已经将这个男人千刀万剐。 “娴妃,明日就搬回清宁殿,朕也会下旨恢复你娴妃的封号。”萧铎道。 “臣妾谢陛下恩典。”郁灵规规矩矩跪下磕头谢恩。 “只是,你是何时知道朕的谋划?” 诶? 什么谋划? 郁灵疑惑的神情叫萧铎眸光瞬间凛然,“还是说,娴妃并不知情?” “臣妾......”郁灵想起昨日她与贵妃的对话,贵妃还问她敢不敢弑君,郁灵此时战战兢兢地看向贵妃,贵妃知道所有真相。 贵妃笑得富含深意,“陛下,娴妃前些日子来紫宸殿,担心臣妾身体康健,故而臣妾将装病一事和盘托出。” 贵妃拉过郁灵的手,“其实定南王还未来京时,陛下已经接到密报说是太后私下与其勾结,要谋害本宫。所以本宫才叫你不要再来紫宸殿。” 那么早啊...... “陛下迟迟未封凌香环,因为他从未想过要纳她为妃。至于凌香环几次陷害你,陛下也都是知情的,贬你去月华殿,不过是保全你罢了。” 郁灵:“......” 所以萧铎确实是有意将那香料扔掉,因为他知道有毒,无需再验,只等着贵妃装病而将定南王父女与太后一网打尽。 皇帝贵妃联手,所向披靡。 天知道她在心里骂了萧铎多久!这不是白骂了么?若是萧铎有读心术,此时自己恐怕已经被拖出去五马分尸了。 “臣妾不打扰陛下与娘娘说话了,臣妾先行回宫了。” 多说多错,还是开溜吧!横竖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可以回她的清宁殿继续当她的富贵闲人了!无论是宫斗还是政斗,这些都不适合她。 “站住。” 长廊之下,萧铎冷声吩咐。 诶?他不陪贵妃,跟过来做什么?郁灵战战兢兢地行了个屈膝礼,“陛下。” “将那有毒的香料给朕之时,你知道朕的计划了么?” “知道、” 萧铎愈加狐疑,“既知道,为何还要朕查验?” 啊?这一句真真问倒她了,郁灵心里慌乱不止,萧铎心思缜密,他必定看得出来她在说谎,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因为臣妾想陛下快点揭发凌香环。”郁灵仰着头,轻轻纯纯的瓷白脸颊,眸光透着真挚。 “为何?告诉朕原因。” “因为臣妾不想陛下与凌香环亲近。” 趴墙小闲妃 第25节 “可你那日还教唆凌香环来御书房,为何?” 郁灵真真招架不住了,他怎么那么多话,从前他几乎不在床榻之外的地方与她说话的,郁灵觉得那样很好! “因为臣妾想试探陛下,是不是假戏真做,喜欢凌香环。”郁灵反客为主,上前一步,“陛下,凌香环离开皇城,你会不会舍不得她?” “荒谬。” “那陛下发誓,没有喜欢凌香环。”郁灵扯开话题。 不等萧铎开口,郁灵又接着道,“臣妾与凌香环之间,陛下更喜欢谁?” “娴妃,你不要放肆。” “那日臣妾与凌香环同时落水,陛下为何只救凌香环?” 郁灵不是真心要问,不过是想转移萧铎注意力,如果他能训斥她一通,命她滚开就好了,她会溜得很快! “陛下不喜欢臣妾了么?”郁灵得寸进尺,“你说呀。” 萧铎冷面冷心,何时遇到过这等事。 “认错了人。” 啊? “那日朕下水救人,认错了人,你与凌香环的衣裳很相似。” 郁灵回想片刻,那日她与凌香环确实穿了同色的衣裳,还真的有理由啊...... “那你是真的不知道朕吃不得鹿茸羹么?”萧铎问她。 她是真的不知道...... “臣妾自然知道,臣妾只是嫉妒凌香环,所以想陷害她。”郁灵道。 萧铎眸光狐疑。 “臣妾对天发誓说得都是实话!”郁灵道,“臣妾对陛下是真心的!” 比珍珠还真!! 萧铎眼底的疑虑这才消散。 萧铎回到御书房时,慕容循与司徒珏他们已经等候多时。 “禀告陛下,臣亲自将定南王一行人送出皇城。”慕容不循邀功道,“定南王世子的住所也已经安排妥当,往后南疆就无后顾之忧了。” “陛下怎么耽搁这么久?贵妃真病了?” 萧铎漫不经心道,“是娴妃、” “娴妃娘娘怎么了?”司徒珏问。 “娴妃她非要缠着朕,问朕是喜欢凌香环还是喜欢她。”萧铎不耐烦,立在御案前,随手铺陈开一张泥金纸,执笔蘸墨。 慕容循看清他写了的是什么,“陛下嫌娘娘烦,一边是忙不迭地恢复她的妃位。” “月华殿离御书房太近,她总来打扰朕,还是打发她回清宁殿住着。” 慕容循笑得颇有深意,“此事确实重要,比旁的事都重要得多,只不过女人嘛,正是因为对陛下过于情深才这般,陛下也不必因此烦恼。” 萧铎不置可否,停笔之后命刘歇进殿,“去月华殿宣旨,叫娴妃夜里来谢恩,朕夜里得空。” 郁灵接到圣旨,刘歇道,“陛下说要娘娘夜里再去谢恩,此刻白日他不得空。” 郁灵应下,虽说她确实会去谢恩,但皇帝竟然还给她规定了时辰,他还真是不谦虚。 她命人整理细软之后重新入驻清宁殿,郁灵仰躺到美人榻上,还是清宁殿好,终于又恢复了以往的闲散日子! 夜里萧铎早早打发了慕容循他们出宫,郁灵到御书房时,萧铎正坐在御案前翻看南疆的奏报。 “臣妾已经挪回清宁殿,特意来谢陛下恩典。” 萧铎看她一眼,“先去沐浴,朕看完这封奏报。” 沐浴?原来他要她夜里再过来,是要她侍寝,可是下午挪宫一事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精力,郁灵今夜不想侍寝。 以前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用信期当借口糊弄萧铎,前一次却不太管用了,如今一切归位,那她是不是可以继续用这个借口? 要不试探试探?萧铎大多时候真的很好糊弄! 郁灵怀揣着小心思,“陛下,臣妾今日、” 萧铎抬眸,眉眼沉静地凝视着她,郁灵心头一颤,抿了抿唇继续道,“臣妾信期,恐怕不能侍候陛下。” 萧铎眸光幽幽,“那你回寝宫歇着。” 这个借口竟然还有用!郁灵万分庆幸,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就跟从前一模一样,她大可以继续当她的富贵闲人。 “臣妾告退、” 郁灵转过身,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萧铎还是一如既往的糊弄啊! “爱妃,你是不是觉得朕很好糊弄?” 第24章 诶?郁灵扭头看向萧铎, 她没有听错吧? 萧铎放下手中奏疏,眸光倨傲,“朕这儿有内务府的记档, 今日不该是你的信期。” 郁灵眸光愣愣地与萧铎对视着,他堂堂君王为何要去取她的记档啊...... 郁灵立即屈膝跪下, “臣妾知错了陛下。” “到朕身边来。”萧铎厌恶谎言, 倘若是朝臣他必定已经命人拉下去杖责,但她是他贴身的女人, 所以他要问清楚,究竟是那里出了问题。 “为何要哄骗朕?” 当然是不愿意亲近他啊,这还需要问么?郁灵腹诽, 他难道不知道她今日挪宫了么?她很累啊。 “你...会欢愉么?那种时候。”萧铎破天荒地想到这个问题。 他问得认真,郁灵被他的眸光盯得心脏怦怦跳,她不欢愉,她只是觉得难挨, 还有失控时的羞耻。 “若陛下能温柔一些就好了。”她思考片刻后道喃喃道。 身为供他泄火的妃嫔, 她其实没有资格要求他温柔, 但他自己亲口问的嘛,她就顺理成章地答了。 萧铎是不懂温柔的, 他觉得此事与在密室里手执鞭子审讯有异曲同工之妙,越是肆意, 越是叫他痛快。 “今夜你留下, 教朕如何温柔。”萧铎一本正经地命令道。 这个人真奇怪, 温柔还需要她教么?郁灵后知后觉, 他似乎并没有因为她说谎拒绝的事情而责罚她。 但是她也不必觉得他好吧?他不责罚她其实就是贪图她的美色! 郁灵沐浴完后在榻上等着, 萧铎撩开幕帘,他没有如往常罗刹饿鬼一般将她摁住, 反而是坐到榻上。 眸光落到郁灵身上,她的寝衣穿戴妥当,郁灵心里很乱,其实她习惯了他那样对她,如此倒是不自在了。 她来到他身边,萧铎要她教他,所以她该主动一些?以前嬷嬷都是怎么教她的来着? 萧铎他有着一副寡淡而迷人的眉眼,此时他眼底没有那股戾气,郁灵抿了抿唇,压低了身子去轻轻亲吻他的眉眼。 若换做从前,他会很强势地剥她裙裳。 但他今日没有,只是靠坐在床栏,他的寝衣妥帖交叠,只露出一节白皙的脖颈,喉结分明,就这么望着她,眼底好似一汪深不见底的泉。 他这幅样子好迷人,郁灵不禁感叹,等等,她怎么会被他蛊惑?郁灵立即去想他在暗室之中,手持长鞭审讯的样子,那人被他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溅在他脸上。 这样才是萧铎真实的样子啊!!她的夫君是个逆贼,是个暴戾之人,她一直都畏惧他。 然而她恍神的片刻,萧铎如法炮制吻她的眉眼,轻若暖风拂面。 他往后退开。 郁灵愣住,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此处此刻她脑子里竟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萧铎他好纯情啊! 郁灵一边回想着当年所受的教导,一边有些笨拙再度压低了腰身去亲吻萧铎。 撇开其他不论,这个男人确实有着一副好皮囊,所以若他能学着温柔一些,那往后她也不会太抗拒。 她侧首绕开男人高耸的鼻梁,轻轻印在他好看的唇角上。 萧铎说话算话,说要她教他如何温柔,他就完全任由她。这是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的吻。 很温柔很纯净。 然而待一吻完毕,两人的鼻息都比以往重一些。不只是萧铎,就连郁灵都有了完全新奇的体验。 他交叠的衣襟,压抑的气息,他深沉的眉眼,该死,她知道他好看,可她从不知道他这样好看! 萧铎今日对她下蛊了? 郁灵心脏怦怦直跳,想着去饮一些茶平复气息,刚要动身,后颈就被男人的掌心扣住了,萧铎那张勾魂夺魄的脸朝着她靠近,她眼角划过他完美的下颚线,唇上再次软绵。 他可以学得不那么认真的,郁灵懊恼。 “是这样么?” 良久,萧铎退开,他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学生,比她更温柔万分。那完美的唇上晶莹,明明从前是一头狰狞的兽,此刻却伪装成救世的神明。 真要命了,收敛疯劲的他真好看啊! “如何?”萧铎凝视着出神的郁灵。 他的声音也好听,郁灵心里再叫嚣,她从前都没有留意这些,只觉得他很粗鲁,如今他这模样完全占据她的神思,真真要命了。 郁灵点点头,心想着要不他还是按照以往的样子来吧。 “那继续么?” 萧铎这破天荒的商量语气,这求知的眼神,好似林间一头温顺的雄鹿,而她正被他一点点俘获。 不能再教他温柔了,她还是喜欢两人从前简单而直接的交易,他厌恶她又贪图她的姿色,而她也不过是利用他来得到穷奢极欲的生活。 郁灵不温柔了,她洁白的牙齿重重咬在男人宽厚的肩。 他从前也是这么对她的,那个时候她的心脏不似此时这般怦怦直跳。 趴墙小闲妃 第26节 这一次,萧铎没有学她那般,萧铎仰靠在床栏上,眸光平静中透着傲然,“你在认真教?” 郁灵诧异到险些绷不住,他从前明明很好糊弄的。 萧铎剥了她的右肩衣裳,张嘴露出森白的牙。 郁灵皱眉,等着肩上那熟悉的痛感。 然而并没有......他的唇轻轻贴到她肩胛骨,好似虔诚的信徒那般落下一吻。 郁灵:“......” 漂亮的眼瞳骤然睁开,要命了。 萧铎已经掌握了温柔的要领,收起牙齿,手上只用两分力道,循序渐进着来。 他温柔地吻她,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 ...... 结束时郁灵坐在萧铎怀里,浪涛褪去,萧铎俯首吻她,郁灵没有躲开反而主动回吻,因为这个吻是那么得、那么水到渠成。 她的心脏一直一直再往下坠落。 他们吻了许久,最后渐渐分开,郁灵对视上那双深邃眼眸,她脑子一片混沌。 “明日再来御书房好么?爱妃。”萧铎要求,不是命令,他的语气鼻息里夹杂着些许哀求。 “好。”郁灵脱口而出。 从他怀里跨坐下去,她仰躺在龙榻上。 如果她没记错,方才是她主动坐他怀里的。郁灵咬住自己的指尖,怎么会如此?好?她怎么会想都没想答应下来? 四周寂静无声,内室里唯有两人淡淡的气息。萧铎没有去浴殿,郁灵也不想去,她只是想如此静一会儿。 “你喜欢这样么?” “臣妾不喜欢!”郁灵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 萧铎抿了抿唇,从边上取过自己的衣袍,并没有穿上,而是用来擦拭腹。 郁灵瞥了一眼,懊恼地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杀了她吧!从前即使他再过分,她都能保持清醒,可方才她真的迷失了,仿佛被人遮蔽了眼睛,而他完完全全地侵占了她的神思。 “你在说谎,娴妃,你很喜欢。”萧铎很肯定很冷静地道出这一句。 郁灵觉得自己的伪装被他完完全全撕了个粉碎。 “至少朕很喜欢。” 不要再说了!!住口啊!!他的话怎么这么多?! 郁灵已经开始懊恼了,她不想与他这样亲密。 这对于萧铎是完全新奇的体验,娴妃说她喜欢温柔的,所以他也想试试温柔的,方才一结束他就想着体验第二趟了。 温柔的感觉确实美妙。 “往后朕不会再那样了。” 郁灵:“......” “起来,朕带你看看朕的私库,之前不是答应你的么?” 萧铎胡乱披了件衣裳,将郁灵从榻上揪起来,郁灵整理衣袍,从前再昂贵的衣料都会被他撕碎,今夜倒是没有,她整理衣襟,趿了鞋跟上。 萧铎握住烛台,一手捂着郁灵的手腕,带着她往御书房东南角去了。 “这是暗室......”郁灵道。 萧铎只是拉着她进入其中,即使每日清理,还是残留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他们穿过暗室,经过长长的甬道,萧铎推开了另外一扇门。 此处接连着萧铎的私库的暗门,说是暗门,实则是一座宫殿。 萧铎点燃墙边的烛台。 面前的场景瞬间夺走了郁灵的呼吸,奇珍异宝琳琅满目,妆奁里塞满珠宝,是历代皇室的收藏。 “挑一样。”萧铎道。 郁灵被完完全全拿捏住了,她最爱这等俗物了!一串碧绿晶莹的翡翠珠串吸引了她的目光,价值连城四个字不足够来形容了,这比一串东珠朝珠来得更加珍贵。 萧铎忽然对她如此大方,郁灵心里都没有底。 “陛下可以将这串珠链赐给臣妾嘛?” 萧铎对珠宝没有太多研究,但身在皇室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这一珠串旷世稀有,当年父皇最宠爱的皇贵妃问父皇讨要这一珠串,父皇也没有给。 今日很奇怪,他忽得想赏赐些物件叫她欢喜,“可。” 他竟然朕答应了? 郁灵难以置信,若是将来发生些什么事萧铎要杀她,她跑路的时候只带这一样就够她吃一辈子的了! 萧铎从打开的妆奁盒子里勾起这串翡翠珠链,“明日你过来,朕再将它给你。” 啊,果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精明着呢! *** 郁灵回到清宁殿后,心心念念都是那串碧绿通透的翡翠珠串,若萧铎真赏赐给她,那她往后就少在背地里骂他几句。 夜里顾贵妃生辰宴,郁灵没什么心思,只想着等宴会过后就去御书房取那串珠链。 宴会过半,御驾一行人从御书房过来。 太监们捧着皇帝的赏赐来到贵妃面前。 刘歇道,“这些生辰礼都是陛下一个月前命奴才精心挑选准备的,其中有一样娘娘必定喜欢。” 他亲手将一个锦盒送到顾贵妃面前,妃嫔们都不由自主朝着那看,不知是什么物件如此珍贵。 郁灵也盯着看,这妆奁盒子便价值不菲了。 顾贵妃心情很好,皇帝能亲自来她的寿宴,还早早命奴才备了寿礼,可见多年夫妻情深,“臣妾多谢陛下。” 萧铎看重顾明月,她虽然身子弱,但不论是誉王府还是后宫,她都管理得仅仅有条,不必他多费心思,“贵妃看看喜欢么?” 顾贵妃在万众瞩目之下打开了锦盒。 “呀!这不是当年番邦进贡的那串翡翠珠链吗!”赵淑妃惊呼道,看向顾明月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嫉妒。 德妃也道,“当年淳孝皇贵妃多次问先帝讨要,先帝都不曾给啊。” 在座妃嫔命妇们无一不伸长了脖子,稀罕地瞧着锦盒里的翡翠珠链,真真举世无双的珍宝,圣上对贵妃是真真看重! 郁灵就坐在贵妃身侧,与萧铎隔着一个位置,锦盒打开的瞬间,她眼神茫然了,这不正是昨日夜里萧铎答应给她的那串么?怎么会...... “多谢陛下,臣妾很喜欢,蔡全,过来给本宫戴上。” 郁灵抬眸对上萧铎的视线,他也在悄无声息看着她。 原来如此,他领她看私库,让她挑选珠宝,又吊着她不给,真实目的就是为了叫她给贵妃挑选生辰礼?! 她还满心期待着宴后去御书房呢!多可笑啊!!! 妃嫔们围拢在贵妃身边阿谀奉承。 贵妃转向郁灵,“娴妃,你瞧着如何?本宫是不是该去换一件衣裳?” “顾贵妃富丽裙裳衬托翡翠珠子颗颗圆润硕大,色彩鲜艳,美轮美奂。”郁灵笑着夸赞道。 宫妃们立即帮腔,淑妃德妃她们气得挤眉弄眼的。 皇帝说御书房还有政务,稍坐片刻就走了。 郁灵也坐不住了,宴会还未没结束就寻了个借口离开,紫宸殿还热闹着,她只身一人行在长廊下。 “娴妃、” 郁灵扭头瞧见皇帝,原来他还未走远,等着她做什么?来看她笑话么?笑她不自量力?笑她异想天开?笑她自取其辱?! 她甩开手里捏着的披帛,扭头走开了。 “你站住!” 身后脚步声跟上来,郁灵心中怒意横流,她一点都不想再搭理萧铎,也不想再去御书房! 但她终究跑不过他,在转角处被他捏着手腕,拉转过身。 郁灵气死了!挥手甩开,她实在装不下去了,凭他怎么罚她都好。 “哪有你这样的?将我耍得团团转你心里很痛快吗萧铎?!” “为何不直接说是给贵妃挑选生辰礼?” 萧铎等她许久,抿了抿唇,“朕并没有诓骗你。” 郁灵不听,“承诺了又不给,萧铎你这个骗子!往后我再也不信你的话!” 她眼底怒意横流,什么礼节都不顾了,头也不回地离开廊下。 “朕再说一遍,没有骗你,朕也不知道宫人怎么会将那串珠链呈到贵妃面前!” 郁灵厌烦至极,“那陛下的意思说,真准备将珠链给我么?是么?” “朕没有戏弄你,朕今夜真的、” 郁灵再度愤怒转身,“你胡说!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将珠链给我!那次你大赏后宫,唯独没有给我,你丝毫都不在意我,如此稀有的珠链,又怎么可能给我呢?” “我知道是我异想天开,你想笑就笑吧!” 真的是够了!她再也不想见他一面! “陛下请留步!”郁灵伸手狠狠将萧铎推开。 萧铎被她这一句句堵得什么话都说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纤柔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她如此放肆,萧铎可以怒斥她,可以罚她,可以以她家人的性命威胁她。 可是这个瞬间,那样的话,萧铎说不出口,一句都说不出口。 娴妃似乎......哭了。 这与他想象中的情形背道而驰,他想的是来宴上,因为在御书房等得不耐烦,他想等宴散之后,与她一起回御书房。 刘歇寻了过来,“陛下,方才那是娴妃娘娘?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陛下动粗,陛下可恼奴才传御前侍卫、” 趴墙小闲妃 第27节 “朕问你,朕放在御案上的锦盒,你动了?”萧铎气息沉重,眉宇间尽是勃然的怒意。 “奴才将锦盒给贵妃了啊......”刘歇不明所以。 萧铎忍无可忍,“为何每次都自作主张?!” 这一声怒斥吓得刘歇跪到地上,“奴才、奴才弄错了?难道那不是给贵妃的生辰礼么?” 当然不是! 萧铎不开口,刘歇知道自己已经犯了大错?想想也是,如此珍贵的宝物,陛下怎么会随意赏赐给贵妃呢? 先帝那么宠爱他的皇贵妃,也舍不得赏给她呢。 “奴才去问贵妃讨要过来?”刘歇这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心狠,贵妃得了翡翠珠链那样欢喜啊。 萧铎解下腰间的玉牌,“你去宫外,传慕容循进宫见朕!” 他不再看刘歇一眼,只是转过身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此事今晚必须解决! 深夜,慕容循策马进宫,一刻都不敢耽搁,心想着是不是定南王不安分?南疆出了什么问题? 待见了萧铎,萧铎却只是说叫他寻一串翡翠珠链。 “翡翠珠链?这十万火急的事竟然是一串翡翠珠链?”慕容循跑得满头是汗,“宫里多的是珠链,陛下要寻哪样的珠链?” 萧铎说了宴会上的事。 “所以陛下是要臣寻一串一模一样的珠链给娴妃娘娘?” “慕容家行商天下,寻一串珠链很难么?” “不难么?”慕容循觉得荒谬至极,“那串珠链旷世稀有,大小成色完美,毫无瑕疵,臣去何处找相似的?” “再难也寻来。” “陛下知不知道自己在取悦一个女人?” “取悦?不过是赏赐珠宝给后妃罢了。”萧铎语气不屑。 “陛下在生辰宴上给贵妃珠宝,这叫赏赐。娴妃不悦,陛下命臣去寻一条一模一样的给娴妃,这叫取悦!两者天壤之别,陛下何时这么喜欢娴妃了?她想要什么,陛下就给什么?” 萧铎并不承认。 “寻找那等相似的珠链不容易,陛下何不赏赐娴妃其他珠宝?” “休要多言。命你的手下去寻一条相似的珠链,无论花多少银子,从朕私库里支取。”为她寻找珠链只是因为他身为君王,一言九鼎,不可失信罢了。 “陛下,如此就卑微了,倘若男人开了这个头,往后就任由那个女人予取予求,这不是个好兆头!” 萧铎讨好女人可真的下血本,虽然闹了个乌龙送给了顾贵妃,但他原本竟真准备将珠链赐给娴妃哪。 慕容循这一记当头棒喝,萧铎清醒了,他何必去在意娴妃那些细腻的心思? “朕不喜欢娴妃,更不屑于取悦于她。” “陛下这么想就对了,如今朝堂上乌烟瘴气,江南圈地一事解决起来更是破费工夫,陛下不要将心思放在女人身上。娴妃娘娘对陛下情深,甚至愿意为陛下挨刀,断不会因为一条珠链而变心。方才对陛下使小性子,也不过是因为嫉妒贵妃罢了,这也正说明了她对陛下的心。陛下大可以不管此事,等过几日就好了。横竖娴妃的娘家远在苏州府,她这一生所能倚靠之人,唯独有陛下一人!” 萧铎他听劝,毕竟慕容循才是乱花丛中过之人。 *** 郁灵回到寝宫,关起门来骂了萧铎整整一个时辰,并且发誓再理睬他她就是小狗。 但她没想到萧铎的脸皮厚到这种程度。 隔日她去紫宸殿与贵妃一道用了晚膳,夜里回寝宫时,门口的宫人禀告说陛下已经等了她半个时辰? 哈!这个大骗子怎么还有脸来?!此时郁灵心中对萧铎的怒意战胜了恐惧。 郁灵嘱咐了绮罗几句,转身进入寝宫,“臣妾参见陛下。” 萧铎静静瞧她一眼,娴妃变得如往常一般乖顺,他确实不需要花太多心思在这个女人身上。 “过来伺候朕沐浴。” 沐你个头!!郁灵在心里狠狠咒骂一句。但他是君王,他可以肆意戏弄她,她却无可奈何。 “臣妾遵旨。” 萧铎拽着她一道入浴池,俯身过来啄吻她,很温柔,可郁灵并不想同他亲近,她暂时还伪装不出来,本能地后退闪躲。 反复几次萧铎微恼,扣着她精巧下颌,命令她正视自己,“还因为那串珠链的事不悦?” 难道她会冰释前嫌么? “怎么会呢?陛下。”郁灵浅浅一笑,“池水太凉了,臣妾昨夜就着凉了,身体有些不适。” 着凉了? “你平日里用太多冰,朕明日就吩咐下去,命内务府减少清宁殿的冰。” ??? 郁灵顿时冒火,有他这么苛刻的人么?连冰都不许她用?! 萧铎到底没在浴殿里对她做什么,粗略沐浴过后去了内室。这个男人完全激起了郁灵的逆反心理,她慢条斯理地擦洗穿上寝衣,磨蹭许久才跟过去。 萧铎并没有不耐烦,坐在榻沿等着他,眸光沉静如冰泉,“过来,爱妃。” 他示意她坐到他怀里,如前日在御书房那样,那晚很妙,萧铎自开、荤以来最妙的时候。郁灵很听话脱了鞋爬上榻,在萧铎的目光下坐到面前。 郁灵身着粉霞色寝衣,水珠点点落在她白皙颈间,她眸光清纯,瓷白脸颊显得她格外乖顺,叫人完全不能窥探她叛逆的心。 萧铎自己都不能否认,他很喜欢娴妃的模样。 收收眼神吧,郁灵心里腹诽一句,萧铎你个老色胚! 他俯身,薄唇轻轻贴到她晃动的耳坠,温泉水浸过的肌肤泛着丝丝凉意,那串珠链戴在她脖间一定美轮美奂,萧铎温柔吻她。 郁灵无动于衷,今夜他再温柔她都能把持住,心里愤懑不已,哪里有心思!除非他去寻一串一模一样的珠链,否则她往后只能消极怠工!! 从耳坠到颈侧,萧铎的唇落在她漂亮的锁骨,停顿下来,终于感觉到了她的异样。 “娴妃,你为何不吻一吻朕呢?” 狗男人竟然还会开口提要求了! 郁灵听从吩咐,压低了腰肢凑过去吻在他唇角,很轻的啄吻。 而后又微微拉开两人距离,一脸无辜地看着萧铎。 女人的爱就那么肤浅么?一串珠链而已。 “娴妃你能为朕挡刀,却因为一串珠链就不爱朕了?”萧铎冷声质问道。 “臣妾何时为你挡刀?”郁灵脱口而出。 顿时内室安静到窒息。郁灵想起来了,那天是从司徒府回皇宫的路上,她想逃跑却挨了一刀,被误会是舍命救驾...... “娴妃,那天你是真心为朕挡刀的,对么?”萧铎眸光泛起一丝狐疑。 当然不是真的啊,你在想什么? “自然是真心的,臣妾今夜有些不适罢了。”郁灵眼神真挚,他脑子是不是少根筋啊?不用脑子思考都知道是因为珠链的事情啊,这需要问么?! 萧铎伸手,掌心去探她额间的温度,“没有发烧,自然是能侍寝的。” 郁灵被他抱着转了个身,后背磕到了榻上。 心理再怎么抗拒,很多事情还是本能的反应。 他熟稔地吻她,用最轻柔的方式。 她不给他反应,他便一直吻,直到她的眼神朦胧。 ...... “娘娘,贵妃的药煎好了?娘娘可要亲自送过去?”绮罗一直在小厨房煎药,并不知道皇帝今夜过来。 这一声叫郁灵清醒过来,她的好绮罗! “陛下?”萧铎埋在她心口。 “陛下!” 郁灵用力将他推开,“臣妾要去伺候贵妃喝药。” “贵妃宫里没有宫人伺候么?还需要你去?”萧铎正在兴头上,神色不悦咕哝了一声。 “可是臣妾不知陛下夜里回过来,已经说好要伺候贵妃了,而且晚膳的时候,臣妾听贵妃咳嗽了好几声。” 心间火灼似的,萧铎眼底邪念横流,后仰靠到床栏上,衣襟微敞,胸膛轮廓分明,“你去吧,快些回来。” 郁灵心想这男人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不过她今夜完全不想与他亲近! 随意扯了件外袍披上,萧铎就这么静静地瞧着她,“臣妾立马就回来。”郁灵还乖巧地凑过去亲亲男人的唇角。 到了廊下,郁灵亲手合上殿门,“命人不要打扰陛下休息。” “陛下今夜过来了?”绮罗心头一颤,她岂不是打扰了皇帝与娴妃的雅兴? “不必管他,若陛下问起来就说紫宸殿贵妃将我留下了。” 郁灵送药过去,亲自侍候贵妃吃了药,贵妃夜里咳嗽,宣了御医,郁灵也不着急回去,就这么耗着,最后在贵妃的寝宫与她一道歇息了,安枕无忧,一夜无梦。 叫萧铎也尝尝被戏弄的滋味! 隔日贵妃留郁灵在紫宸殿吃过早膳,她才懒懒地经由紫宸殿的后门回到清宁殿,一迈入寝宫她就很恣无忌惮地脱了鞋袜。 “娘娘回来了?”绮罗脸色尴尬。 “皇帝走了没有?”郁灵问,这个时辰萧铎应该已经在朝堂上了。 “回娘娘,陛下、陛下昨夜等了娘娘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开了。”绮罗道。 “半个时辰,比我想的有耐心。热死了,内务府今日没送冰来?”郁灵褪了外袍往美人榻上一躺,裙摆翻到腰间,可以说是原形毕露,完全颠覆了人前那端庄高贵的模样。 “内务府送了,奴婢将人打发回去了,娘娘不是病了么?” “我何时病了?”郁灵躺在冰冰凉凉的榻上,“一会儿中午之前去趟内务府,叫他们多送些冰。我没病,我身子好着呢?你何时见过我生病呐?幼年时我从不发烧,父亲听人说不发烧的孩子是傻子,他还一度担心我是个傻子呢。” 绮罗脸色更尴尬了,“贵妃昨夜咳嗽得厉害?” “就咳嗽几声,喝了药就安寝了。” 趴墙小闲妃 第28节 “那娘娘怎么不回来?” “贵妃宫里头凉快,我就睡下了,有什么问题么?” “可是陛下一直等着娘娘......” “难道我还傻乎乎回来伺候那个出尔反尔的骗子?我疯了不成?绮罗你今日好奇怪,你从前可是会帮我一道骂他的!” 绮罗还没等她说完,便万分惊恐地跪下了。 郁灵正以一个十分不雅的姿势躺在美人榻上,翘着一双纤柔白皙的玉腿,手里捏着从盘子摸的一块糕点,啃了半块。 “你跪下做什么?” 郁灵坐起身瞧着绮罗,下个瞬间,她眼睁睁地看着有人从内室撩开幕帘步了出来。 第25章 “出尔反尔的骗子?” 萧铎声音如同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那般, 瞬间带走了殿内的燥热。 郁灵傻乎乎地捏着半块糕点,正抱膝坐在美人榻上,裙摆甚至翻再膝盖上方, 下个瞬间她连滚带爬地下来,惶恐地摔到地上。 若她没记错的话, 今日有朝会呐。 “爱妃, 你在骂朕么?”萧铎眸光倨傲,面如寒霜。 第二声直接夺走了郁灵的呼吸, 简直要她的命,绮罗怎么诓骗她?!必定是遭了萧铎威胁了。 “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萧铎这不温不火的态度叫周遭的气氛变得阴森恐怖。 郁灵直皱眉, 跪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裙摆被压在膝盖上,露出一节雪白的小腿,看着乖顺听话。 “爱妃告诉朕, 谁是出尔反尔的骗子?” 郁灵欲哭无泪, 这人心急深沉, 设了陷阱等着她,她竟然浑然不知, 现在可怎么办呐?! “是臣妾!臣妾在骂自己!陛下......” “陛下,文武百官已经在大殿侯着了。”刘歇在殿外提醒道。 很好, 刘歇来得正好! “陛下, 快上朝去吧, 若因为臣妾耽误了朝会那可就不妙了......” 萧铎冷厉的眸光横过来, 郁灵闭嘴了, 蔫蔫地耷拉着脑袋跪在他面前。 萧铎瞧着瑟瑟发抖纤柔身影,“去御书房暗室里等着朕, 朕下了朝再发落,跪着等。”萧铎丢下这么一句话,上朝去了。 郁灵听见远去的脚步声,瞬间瘫软在地,脸色苍白,“我今年一定是流年不利!” 绮罗也是心惊不已,“娘娘还是想想怎么叫陛下息怒吧!奴婢给娘娘使了那么多眼色,你怎么就瞧不见呢?” 郁灵身子一歪靠到榻侧,颓丧地哭嚎,“我哪里想得到啊?从前他多好糊弄,随便想个借口就打发了!如今倒是反过来设计我了!!” *** 郁灵认命地去御书房等着萧铎回来发落,推开暗室的门,浓郁的血腥气叫郁灵顿时屏住呼吸,暗室中央的柱子上绑着一个人。 有了头一次的经验,她也并不震惊。在无数个萧铎不来清宁殿的夜晚,他恐怕都在这间暗室里用刑具严刑逼供。 那人没死还喘着气,郁灵缩在角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那人瞧。 那人赤着上身,脊背上布满伤痕。 不知多久,门外忽得有声音了,“人带回暗室了?” “回陛下,已经在暗室了,用了几道刑法,没撬开他的嘴。” “没用的东西,还得朕亲自动手。” 郁灵捂着嘴,眼看着暗室的门打开,萧铎褪了外袍,只着一件素净的常服,接过金永递上的鞭子。 “瓶子给朕。”萧铎熟稔地将一瓶药水浇到鞭子上,挥手就是一鞭。 “是谁收买你,竟敢在朝堂上如此攀诬朕?” “你这个暴君!”那鲜血淋漓的人嗯狠狠地咒骂皇帝,“断子绝孙的暴君!” 萧铎面不改色,反手又是一鞭,狠狠打在那人嘴上,血人喉间一阵痛苦哀鸣。 郁灵瞧得真切,比初次更真切,萧铎的白袍上溅上了鲜血。 “不开口,自有法子对付你。” 萧铎下颚紧绷,眸光凌厉,这比她以往见过他愈加恐怖。她缩在角落,退无可退。 暗室里未点灯,郁灵不确定萧铎是否发现她在暗室里,也不确定他会不会这样对自己? “路尚书,你的妻女已经被全部抓获。” 路尚书...... 郁灵捂着口,她知道那个血淋淋的人是谁了,他是她父亲的好友,礼部的路尚书,郁灵甚至还认识路尚书的妻女。 “是赵王么?与你私下勾结?” 路尚书死死咬着牙。 “若你再不说,朕就将你的妻女尽数丢入教坊,朕相信许多与你不对付的朝臣,会很想去一亲芳泽。” “我说!”路尚书惊呼道,“我说!” 路尚书说了什么,郁灵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是觉得自己恍若置身炼狱,萧铎是她的枕边人,但此时此刻,他堪比凶神恶鬼,她曾在无数个夜晚与他亲密无间,这样的人居然是她的...... “你若早说出来,何必受这样的罪。”萧铎道,他慢条斯理地取过边上的匕首。 郁灵不住地颤抖,她捂着嘴不让惊叫声冲破喉咙。 “将他抬出去。”萧铎吩咐道,“将他的妻女丢入教坊。” 侍卫们进来抬人。 萧铎慢条斯理地折叠起鞭子,“刘歇,朕要更衣,还有派人去一趟清宁殿请娴妃过来。” “陛下,娴妃娘娘方才已经过来了。” 哐当-- 郁灵一不留神撞倒了手边放满刑具的架子,人也狼狈地跌在地上,这一动静吸引了门口的黑甲侍卫,萧铎手持血鞭,背着光,眸光落在她身上。 她惊恐而无措,愣了那么一瞬去扶刑具架子,没能扶起来,反而将刀具弄得更乱了。 萧铎朝着她走来。 她不是有意要偷看的,她只是很听话地来了暗室。 他手里捏着几圈鞭子,冷厉的眼眸叫她不住地往后退,然而她退无可退。 “不要过来......” 他在她面前,遮蔽了门口的光。 “臣妾什么都没有看到......别......” 萧铎朝着她伸出手臂,捏住少女纤柔的肩膀。 她腿软得不像话。 郁灵现在就一个念头,她昨夜哪里来的胆子戏弄他,萧铎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好似一座不可逾越的雪山,遮天蔽日,“娴妃、朕、” “陛下,别杀我......”她喃喃道,看向他的眼眸里,第一次充斥着纯粹的恐惧,她整个人不住地颤抖。 萧铎静静地凝视着他,方才的戾气已经荡然无存,按在她肩上的手微微一僵。 “你怎会认为,朕要杀你?” 萧铎企图要将她扶起来,郁灵却瞥见了扣着她左肩的手上,鞭子,一圈一圈套在萧铎掌心。 “不要!” 那沾染了血的鞭子隔着衣物贴在她肩上,全是血...... “不要!”郁灵推开萧铎,她不是没见过他审讯,从前也不小心窥探过一二,但今日她完完整整地看着他将路尚书逼到了绝境。 方才他的眸光那样汹涌,又吩咐人去叫她过来,是不是也要对她施刑? 萧铎垂下手臂,只是缠绕在手掌心的鞭子一时半刻是丢不掉的,萧铎动手去剥离。 郁灵倒吸一口冷气,趁机逃脱。 然而暗室门口站着数名铠甲加身的禁军,长臂一伸,她被拦住去路,“娴妃娘娘留步。” “不得对娴妃无礼。”萧铎手上的鞭子已经落在了不知何处。 他神色平静地从暗室出来,恍若从炼狱回到了人间。 郁灵对他避若蛇蝎。 “你们退下。”萧铎吩咐暗卫。 郁灵站在原地,随着那些外人的离去,她愈加彷徨无措,枕边人是这样的人,他亲手夺人性命,他、 “那个人作恶多端差,随意污蔑朕,朕不过是按照律法处置他罢了。”堂堂君主做什么事无须向一个妃嫔解释。 但娴妃看他的眼神,萧铎一点都不喜欢。 郁灵清楚地知道路尚书从未作恶,他是个难得的好官,与她父亲曾是同僚,私下时常来往。郁灵知道他的夫人与独女也都是很好的人。 萧铎也很不喜欢她的父亲,他从不掩饰这一点。 “朕想起来了,你的父亲与他曾是同僚。” 男人似看透了她的心思,郁灵一点都不想在这待着,她想回清宁殿,合上殿门。 “为何要将他的妻女扔入教坊?”郁灵哆哆嗦嗦开口,她为何嫁了个这样的夫君? “她们都是爱妃少年时很熟悉的人?” 郁灵点点头。 趴墙小闲妃 第29节 “既然如此,朕放过她们,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的话,并没有叫郁灵好受几分,她想到了自己、 “你是不是在想,朕也会如此对你?” 此时此刻的萧铎,仿佛能洞察她全部的心思,郁灵很恐惧这样的萧铎,明明她曾经随便一个谎言就能诓骗他。 “放心吧爱妃,只要你安分地在朕身边,朕绝不会那样对你,也不会那样对你的父亲。” 她不相信他的话。 郁灵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若萧铎真要对她做什么,此刻不会如此耐心对她说话,所以他应该还是贪恋她的姿色。 那若是哪天对她腻了呢? “陛下方才叫人去传臣妾来御书房,是要做什么呢?” 杀完一个,鞭子的血还没洗清,又叫她过来是要做什么? “爱妃觉得朕要对你做什么?” 郁灵不敢答。 “你待朕情深,为朕挡过刀,朕不会动你分毫,更不可能用鞭子伤你。” 可问题是她对他毫无情意。 “娴妃,你会因为方才所见而惧怕朕么?”萧铎追问。 郁灵猛然摇头,即使不喜欢,她也必须装出喜欢他的样子!! “所以,你还是如从前那般爱朕的是么?”萧铎追问。 爱!!爱得不得了!!爱得不能自已!!爱到海枯石烂!! 郁灵伸手环抱住男人窄腰,“臣妾以为陛下要罚臣妾。” 这感觉很怪,明明是她恐惧憎恶之人,她还必须要将他抱得这样紧,心脏怦怦直跳,她能感觉萧铎在她身后抬起手臂,不会是要掐死她吧? 郁灵额头抵在他胸膛上,紧张得皱起眉眼,缩了缩脖子,萧铎细长的手指却只是落她耳后,穿过她的发丝。 郁灵毛骨悚然,不敢动弹。 不过萧铎倒是再也没提昨夜发生的事。 她得警醒着点儿,往后再不能那样戏弄萧铎。 *** 这日之后,郁灵决定要对萧铎殷勤些,好叫他相信自己真的真的很爱他。她特意去打听萧铎的喜好,今夜亲手制了龙井酥送到御书房。 若能顺便留宿弥补那日戏弄他的事,那就更好了! 郁灵精心打扮,站在御书房门口等候着。 书房内的慕容循听到外头的动静,“娴妃娘娘没有因为珠链的事再与陛下闹了?难道陛下已经派人寻到珠链?” 萧铎心情不错,“你也说了珠链难寻,朕又怎么可能为了取悦一个女人,费那样的功夫呢?” 司徒珏也好奇,“娘娘怎么会如此殷勤?” 萧铎轻笑,“你们养过玩宠么?朕年少时曾养过一只番邦进贡的猫儿,那猫儿野性难驯,有次挠伤了朕的手臂。朕命人将其扔去了市井,过了三日再寻回来,你们猜如何?” “那猫儿性情大变,变得十分温顺,贴着朕的手臂不肯离开半步,任由朕如何推它,它都不走。” 慕容循心中了悟,“对待妾室确实应该如此。” “陛下确定,那猫儿心系主人么?臣觉得它不过为了生计阳奉阴违罢了。”司徒珏道。 “忠心也好,阳奉阴违也罢,朕不在乎,它一生都为朕掌控,若为活命,必须得一直温顺下去。”萧铎道。 慕容循笑眯眯,皇帝终于看得透彻了,“陛下说得不错,姬妾好比这玩宠、” “但娴妃不同,她对朕的情意是真的。”萧铎补充道。 慕容循:“......” 司徒珏:“......” 事情议得差不多了,萧铎命郁灵进殿。 “陛下尝尝臣妾亲手做的龙井酥?”郁灵讨好地将点心捧到萧铎面前,她没说谎,真亲手做的,很是用心。 萧铎伸手取了一块,一咬下去眉眼微皱,不可以察觉地僵了那么一瞬,再神色如常咀嚼起来。 “陛下如何?臣妾做了一下午呢!” 看我多爱你啊! “不错。”萧铎反应平平。 他要求还挺高。 “娴妃娘娘可真是贴心。”慕容循临走时阿谀奉承一句。 正好多做了几块,郁灵道,“你们要不要也尝一块。” 司徒珏:“却之不恭了。” 伸手要取,就听皇帝道,“他们要离宫了,吃什么糕点?” “陛下怪小气的,行,臣等先告退了。”慕容循哈哈一声,揪了司徒觉得手臂,叫他别那么不识趣打扰皇帝好事。 “陛下,臣妾已经在清宁殿沐浴好了。”看她多乖,多听他的话! “朕去沐浴。” 郁灵留意到皇帝脸色不佳。 郁灵还捧着糕点,这是什么脸色?又是什么语气?怎么她做糕点给他吃,还做错了么? “臣妾等着陛下。”郁灵乖乖巧巧的。 这热气腾腾糕点明明做得这样好,她自己还没吃了!顺手也摸了一块往嘴里送。 咦?这糕点怎么是咸的?咸到齁,萧铎还吃完了整块?或许是后头做的几块加了盐,前头那几块是正常的? 倘若萧铎沐浴完出来,又要吃龙井酥,吃到咸的该如何是好呀。 于是郁灵咬牙做了个决定,抢先一步将龙井酥全吃了!! ...... 她吃到最后一块,感觉糕点盘在嗓子眼,萧铎从浴殿出来,披着寝衣,长发微湿,他生得真好看啊..... 郁灵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可惜他那样阴狠。 皇帝用布巾擦拭头发,一眼瞧见矮几上空着的琉璃碟,冷不丁冒出一句,“龙井酥都是你吃的?” 郁灵很肯定地点头,好撑。 皇帝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臣妾晚膳用得少,就都吃完了......明日臣妾再做来吧。” 能为一个男人日日下厨,萧铎应该能感受到她有多爱他吧?! 二人默认今夜会发生些什么,萧铎擦完头发扔开布巾,“过来、” 他的体温高于常人,同火炉似的,将她拉到怀里亲,一手又去剥她的衣裳。 郁灵蔫蔫的,完全不似那日般温柔回应。 “爱妃,你为何不亲亲朕呢?” 亲,当然亲,萧铎想要的样子她都有!!! 第26章 郁灵殷勤地啄吻男人唇角, 一双手臂去勾他的脖颈,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然而胃里翻涌,有些难受, 她脸色微变。 然而萧铎并未察觉她的异样,俯首轻轻亲她耳垂。 她吃得太多了, 越来越反胃, 郁灵不自觉地揪紧萧铎微敞的寝衣。 呕--- 吃下去的龙井酥,尽数吐了干净。 郁灵脑子一片混沌, 她吐在了、吐在了萧铎身上! 吐完之后,周遭安静得好似她方才杀了个人一般。 郁灵还坐在萧铎怀里,她自己的寝衣上未沾染分毫, 就是萧铎微敞的衣襟至腹间......满是她呕吐出来的污秽之物。 “臣妾该死!”郁灵逃亡似得跌下龙榻,跪到榻边,“陛下,臣妾该死!” 她知萧铎有洁净的癖好, 都不敢看萧铎的眼神了。 他的眼神是冰冷且凝滞的, 瞧着胸口那些污秽物, 立即褪上身寝衣,“那么多糕点都吃了个干净, 你不吐谁吐?” 语气一改往日的稳重,不难听出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恨意。 御灵狼狈跪着, 这一次她是真的害怕。 萧铎懒得与她再说话, 气恼地要往浴殿走去, 侧头瞧着少女跪在地上, 瓷白脸颊蔫蔫的模样, 粗暴地将人从地上拽起来。 他不言语,只是一路拖着她往浴殿走, 然后很不讲情面地将她扔到浴池里去了。 郁灵呛了一口水:“......臣妾伺候陛下洗漱。” “朕不要你伺候,你自己洗干净!”他将褪下的衣袍尽数扔地上。 她默默地缩在角落。 原本是来讨好皇帝,此时他瞧她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回到内室,龙榻一塌糊涂。 萧铎绷着的脸没有转晴的迹象,“很饿?吃了那么多糕点。” 趴墙小闲妃 第30节 “臣妾也不想吃那么许多,臣妾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此时面子已经不重要了,保住小命要紧,她缩了缩肩膀,“只是错将盐当糖放了,臣妾怕陛下还要吃,就自己勉强吃完了。”她也很痛苦啊。 萧铎正翻折袖口,听到这个解释,阴沉眸光地扫到了她那处。 “竟然因为这个?” 还能因为哪个? “你以为是甜是咸,朕可能吃不出来?”萧铎觉得娴妃将他当傻子戏弄了。 啊? “方才不叫慕容循吃,只是不想你在臣子面前丢人罢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只是不拆穿罢了,是她自作聪明吃了那么多糕点,企图毁灭证据。 萧铎一时也不知从何处开始训斥。 “糕点做成这般,看来你对朕也并不十分上心。” “臣妾上心了的!陛下怎么能这般冤枉臣妾!”郁灵在他面前伸手,“臣妾为了做这些糕点,手都烫了。” 她昨日见识过他的厉害,就下定决心要好好侍奉他的,改过自新,绝对不再做那等阳奉阴违之事。 少女软软的掌心布着几块红斑,指尖还有烫出的水泡。 “可惜放成了盐。”萧铎补了一句,“你就是对朕不上心,若是自己吃的,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 ??? 心间一股怒气呼啸而过。 “那臣妾往后不做糕点了。” “你在对朕置气么?” “臣妾对陛下置气,臣妾不要命了么?”郁灵答得飞快,“又不是没见识过陛下厉害手段......” “哦?爱妃说说朕什么手段?朕怎么就会要了你的命?” “昨日、”一张口就成了锯了嘴的葫芦,她可不敢提昨日的事情。 “朕在你心里是滥杀无辜的君王么?”萧铎冷眼瞧着她,想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郁灵眼神闪躲了一下。 “臣妾怎么可能这么想呢!陛下冤枉臣妾了!” 她心虚了。他不就是滥杀无辜么?自己也不是头一回见了。 人一心虚,话就多起来了。 “臣妾不就是错将糖放成了盐么?今日做完酥太匆忙,往后臣妾做了糕点自己必定先尝一块。原本就说的是龙井酥,怎么又提起昨日的事情来了!” “娴妃你很委屈么?” 萧铎立在她身前,一袭白净宽袖寝衣,抿着唇,整个人清冷而克制。 “朕冤枉你?你才是冤枉了朕。不要弄得每次都是朕的错。” 无理取闹。 郁灵脑子里就蹦出这四个字。 自己何时冤枉他了啊?自己怎么敢冤枉他?她明明是来讨好他的。 “臣妾不敢,陛下误会臣妾了。”郁灵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自己冤枉他什么了?可萧铎瞧着......郁灵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很受伤?很执拗? 他是君王,她自然不敢有所反抗。她伸手去握他袖下的手腕,“好啦,都是臣妾不好,陛下不要生臣妾的气了。” 她想她都低头认错了,他也就顺着台阶下就行了吧,她与他从来都是逢场作戏,何必较真呢。 萧铎挥手挣脱她的手心。 然而他既然没有走开,也没有赶她走,他绷着下颚,紧紧抿着唇,好似她对他做了何等十恶不赦之事,可她不就是做错了糕点么? 郁灵脸上带着点儿讨好的笑意,又去抱他的腰,“陛下带臣妾去榻上吧?” 他不是最喜欢与她做那样的事么? 萧铎却扯下她的手腕,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陛下究竟要臣妾怎么做?”郁灵也不耐烦了,“臣妾往后再也不会做错糕点了。” “是糕点的事么?” “要不然陛下为何对臣妾恼火呢?!” 郁灵耐心全无,自己本就是来侍寝的,他在这与她争论些什么呢? “陛下总是这样,对臣妾无故发火。”郁灵心想还不是因为他不喜欢她的父亲,所以这些年对她也是冷冰冰的。若非她一再忍耐、算了! “臣妾今夜就不该来。” “是啊,你来做什么呢?”萧铎反问。 郁灵当下就不想再讨好他了,是啊,她来做什么呢?这些年她一直在他身边待着做什么呢?! 若早知萧铎是这样阴狠之人,她怎么会答应进誉王府呢。 她就像是跳梁小丑一般。 “臣妾告退了。” 郁灵扭头就走,人家都说了那样的话,她还有什么颜面在这待着,一口气走出老远,来到廊下转角处。 立了一立,回头瞧瞧。 御书房门口的白衣身影孑然而立,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孔,他不过走出来几步,远远瞧着她。 萧铎此人对朝堂对后宫都极其严苛,这哪里是要她回去的意思啊!分明就是一副我看你走不走的架势!自己此刻再舔着脸凑上去,他还是要将她推开? 算了!郁灵扭头真走了。 *** 郁灵收到堂姐从苏州的来信,说是科举放榜,堂姐夫李棠中了二甲第十名,如今在皇城待选,要在皇帝寿辰宴当晚觐见皇帝,到时候还请她照拂一二。 郁灵是家中老幺,排行第五,前头四位哥哥姐姐都年长她许多,郁灵与他们玩不到一块去,幼年时倒是常与年纪相仿的堂姐玩在一块儿,两人吵架打闹,感情却是很好。 堂姐郁青是大伯的独女,自小张扬跋扈,不顾家中阻拦,强行嫁给了李棠,她的夫君李棠是个家世单薄的读书人。 今夜便是皇帝寿宴,自从前两日她堵气离开御书房,她就再也没同萧铎说上话。 但她在清宁殿很是快活自在。 寿宴摆在御花园,除了贺寿之外,今日萧铎要任命进士官职。 夜里暑气已消,郁灵原本想称病不来的,萧铎不喜欢她,她便躲着点,但既然堂姐这样嘱托,她就来瞧瞧,不吱声就成了。 大多数进士都是外放去做父母官。 “二甲第十名,李棠上前。”刘歇高声道。 郁灵精神了,他远远瞧着这位堂姐夫,生得倒是清俊,难怪堂姐喜欢。 “学生能有幸来陛下寿辰,实在是三生有幸。学生一路坐着陛下派遣的车马从城门过来,所见之处游人如织,富丽繁华,可见皇城百姓安居乐业,盛世之相。学生从宫门下车,一路缓缓步行而来,进到御花园,宴上热闹非法,歌舞升平。学生见陛下容貌脱俗,气度斐然,宴上吃的是熊掌鱼翅,喝的是琼浆玉露......” 她的堂姐夫竟然如此擅长溜须拍马,阿谀奉承,萧铎就喜欢这等顺应他心意之人,最好李棠能迅速融入到司徒慕容那□□、臣之中去,郁灵心想这太妙了,她们郁家复起有望了! 郁灵坐在贵妃身边,同萧铎隔了一个位置,侧眸偷偷看他一眼,他手持酒盏,面色如常。 “只是陛下,北疆战事不断,陛下竟然耗费如此财力办寿宴,臣实在食难下咽。”李棠话锋一转。 嗯?郁灵瞬间扭头,李棠他不要命了么? “自陛下登基以来,边疆再无太平之日,陛下屡次派人攻打北方蛮夷,实在是劳民伤财!如今北疆番邦请和,陛下竟无动于衷,难道将士的命在陛下眼里如草芥一般么?!” 郁灵没记错的话,北疆的战事全因塞外番邦先联手挑衅,李棠说的都是些什么!快住口吧! 李棠这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偌大的御花园,一时间鸦雀无声。 郁灵轻轻扶额,完了,堂姐此番怕是要守寡了,萧铎必定会将李棠送入那间密室,百般折磨! 边上慕容循脸上神情玩味,看着李棠好似看着一个大傻子,他可太知道萧铎的脾气了,这就该下令将人拖下去了。 所有人都静待着皇帝如何发落。 萧铎搁下酒杯,“你如此直言敢谏,将你外放倒是可惜了,不如入了御史台吧。” 刘歇闻言,颤抖着记下。 “朕难得觅到这样的人才。” 他在说反话,郁灵知道,心里万般同情堂姐,不日抵达皇城之后,听到夫君被赐死的消息,该如何痛彻心扉啊。 慕容循也微微诧异,同边上的司徒道,“陛下如今也知道在人前收敛了,大约今日是他寿辰,暂时不想杀生罢了。” 郁灵心里乱如麻,又偷偷瞧了一眼萧铎。 对方像是感知到她的视线,很寻常地侧首看过来。 郁灵:“......” 她仓促收回视线,这个男人该死的好看啊。 待生辰宴散去,萧铎吩咐刘歇,“传李棠来御书房见朕。” 这一句很不恰巧地被郁灵听见了,李棠那头得了信,面带喜色,恐怕在他眼里,萧铎大约是个听他劝谏的明君。 太天真了......这些年读书读傻了,殊不知自己小命今夜就要交代在这了。 郁灵心想还是明哲保身为妙,萧铎已经如此厌恶她了。可是堂姐那儿......她还是去了御书房一探究竟。 萧铎今夜心情看似不差。 她在御书房附近徘徊不进,李棠进去片刻了,弄不好这会儿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了,他那文弱书生样子,萧铎那几鞭子下就可以要他的命。 总要试一试,到时候堂姐那也好交差。你瞧,我试过救你夫君了,是你夫君脑子发昏! 她走了过去,一经刘歇通报,很顺利地步入。 趴墙小闲妃 第31节 萧铎正在椅榻上,看上去醉了几分,正坐着醒酒,如此这般仪态形容也甚是高贵。 李棠果然已经被他押入暗室! 萧铎不正眼瞧他,这眼神充其量就是淡淡地打量,好似在质问她过来做什么? 救人要紧。 “陛下,臣妾有事要禀告。”郁灵心虚啊,“方才宴上二甲十名的进士是臣妾的堂姐夫,他几十年寒窗苦读,不太通晓人情世故,方才冲撞了陛下。”郁灵伸手捂住萧铎搭在矮几上的手腕,仰着面哀求,“还请陛下高抬贵手,不要怪罪于他。” 一席话说得婉转,郁灵是真心在求他。 萧铎垂眸,“朕不会怪罪他,你起来吧。” 他语气与神色都很正常,正常得郁灵愈加胆战心惊的。 “那臣妾......” “李棠方才已从御书房侧门离开了。”萧铎道,“朕知道他是你的亲眷,自然不会刁难他。” 他以为她会信? 郁灵抬眸看向闭门的暗室。 “娴妃不会以为朕将他关入暗室用刑了吧?” 郁灵没有回答。 此时暗室里忽得传出一声响动,听着应该是李棠在痛苦挣扎。 “求陛下高抬贵手,臣妾即刻将人带走,连夜送出皇城,绝对不会再叫他出现在陛下面前。” “你不相信朕?那你就去暗室看一看,李棠可在。”萧铎拿起手边的醒酒汤,饮了一口,“倘若他在,你尽可以带她离开。” 郁灵丝毫不带犹豫的,李棠在宴上那样冲撞冒犯,按照萧铎的脾气秉性,必定会将李棠折磨致死。 她走过去,驾轻就熟地推开暗室的门。 郁灵“......” 眼前的情形叫她瞠目结舌,这还是那个萧铎用来审讯私刑的暗室么?当日那些刑具早已经搬空,取而代之的是摆放书籍的一排排书架,闻不到一丝血腥味。 “这就要走了?”郁灵转身要走,萧铎已经立在她身后。 “娴妃误会了朕,就当无事发生?”语气里还暗含三分委屈。 “臣妾、臣妾、”郁灵知道自己中计了,可是萧铎如此欺骗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几次三番叫你看了害怕,所以朕命人撤走了那些刑具。”萧铎缓缓靠近,这叫郁灵手足无措,唯有退到暗室之中,“你以为朕今夜会杀了李棠?” 这压迫感叫人窒息! “臣妾误会陛下了。” 眼下两种可能,一,李棠被他关在别处,二,萧铎确实放他离开了,这一切都是他的圈套。只是他为何要设圈套坑她呀? “朕方才还有半句话忘了说,若你能找到李棠,就将他带走,若不能找到他,朕就重重罚你。” 她被他逼退回暗室,眼看着萧铎合上了门。 “今夜是朕的生辰啊,爱妃。”萧铎道。 郁灵恍然大悟,今夜是他的生辰,所以他不会杀人!所以李棠大约已经被放回去了。 唔、 她恍惚了那么一瞬,唇上传来痛感,萧铎副首狠狠咬她,唇角流血了。郁灵伸手就去推,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扣住了双腕。 “今夜是朕的生辰。”他沉声说。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郁灵莫名冒出个想法,或许他一早就知道李棠是她的堂姐夫,设下这个圈套,引她来御书房。 她中计了。 唔,后背磕得生疼,萧铎扣着她的肩将她按在门上,他面庞若冰霜一般,透着阴狠。 郁灵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心惊不已。 第27章 郁灵已经有几日不侍寝了, 萧铎醉了,丝毫不温柔。 她已经记不清与他待在暗室里多久了,耳边有个甜腻的声音叫她羞耻, 她认出那是自己的声音,背后那扇暗室的门一直响动, 好似有人在外头敲门。 但郁灵知道其实没有。 一双手臂完完全全攀附着男人的肩背, 她不想听到那个声音,于是张口咬住了萧铎的肩。 她头一回注意, 他的肌肤比她的更白几分。 他雪白修长的脖间渗着薄汗,紧绷的下颚显得他格外冷酷无情,偏偏该是温柔的时刻, 不是么? 他的手臂不酸么?她所能依附的唯有密室的门,还有他的手臂,肌理分明,筋骨遒劲。 又过了许久, 郁灵红着眼睛在他耳边轻唤了一声陛下。 萧铎不搭理她, 反而是俯首埋在了她脖间。 凝脂肌肤最是能消暑。 终于, 郁灵脚能沾地了,她往后完全靠到门上, 黑暗中她清楚地知道萧铎那熠熠眸光紧盯着自己,他此刻很不冷静, 沉沉气息听得她不敢与他对视。 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甚至更沉。 她一直都很乖, 任由他泄愤, 虽然他一直厌恶她, 但这方面的宠爱并没有断过,这会他应该能原谅她今夜的所作所为了, 最好是连前头的事都一笔勾销,还有李棠的事。 她整理衣裳,碎裂的丝帛叫她心烦意乱,她很喜欢这一身衣裳。 捡起坠地的步摇,一双玉手颤抖着将它戴上,倾身过去讨好一般去吻他的下颚。 萧铎侧首避开,随即又与她对视,“爱妃不会以为侍候朕一回,朕就冰释前嫌了?” 诶?心思被看破了。 *** 事隔几日,姐夫李棠还真就授了官,入了御史台。相比起其他外放任命的进士,还有只能去翰林院修书的状元榜眼,李棠能随御史们一道入大殿上朝会。 李棠觉得这都是他当日直言敢谏的功劳! 堂姐郁青也带着孩子抵达皇城。郁灵多年未见亲人,今日召见了郁青。 朝堂之上,御史台众人谨言慎行,李棠第一日参加朝会,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弄出点大动静。 “陛下,臣请陛下善待废太子妻妾子女!” 李棠这话一出,朝堂上众人如同看疯子一般看着他,这人是不要命了么? 慕容循给司徒珏使了个眼神,“陛下怎么还留着这个蠢材?这才有好戏看了,当堂打死都算轻的。” 出乎意料,御座上的男人神色淡然,“说说理由。” 李棠兴奋起来,终于有他用武之地了! “臣这些年远在江南都听见了陛下恶名!陛下你弑君夺位,谋害兄长,虐待子侄,对生母太后不孝,偏宠姬妾,不立皇后......” 李棠一番话,将萧铎骂得狗血淋头,且其中大半都是子虚乌有,虐待子侄,偏宠姬妾这些就不存在。 臣子们脸色大变,哪里来的不怕死的蠢材! 御座上的男人神色如常,耐心听完。 “那你说说,朕该如何除了恶名。” 李棠心里得意,没想到自己这些话,皇帝都是能听进去的,一定是平日里御史台的御史不敢得罪皇帝的缘故,如今有他在,皇帝必定会从一位暴君变成一位明君!! “陛下该将废太子从宗人府大牢释放出来,善待他的妻妾子女,也就是陛下的子侄。” “还有,臣听闻陛下膝下无子,若是能立废太子的长子位太子,那么天下人便会觉得陛下也没有传闻中那么暴戾。” 萧铎笑了笑,眼底富含深意,“立废太子的儿子为太子?” “是!臣听闻太后早有此意,陛下并不答应。” 慕容循的眼角狠狠抽了一下,李棠这样下去,九族都不够萧铎泄愤的了。 这日的朝堂上,全是李棠侃侃而谈,皇帝似笑非笑第听着,到最后笑意也渐渐消失了....... 郁灵在清宁殿见了堂姐,多年未见,相差两岁的堂姐妹容貌天差地别,郁青面容憔悴,穿戴素雅,身上未见一件首饰。 堂姐脾气也大变,从前的郁青意气风发,张扬明媚,幼年时姐妹二人经常拌嘴吵架,郁灵吵架是不输堂姐的,但每次动气收来,她总被郁青按在地上打。如今想起来这些事,倒是十分有趣的。 堂姐是大伯独女,自小锦衣玉食,看来嫁给李棠之后,吃了不少苦。 郁灵问她一路过来顺不顺利,姐妹二人多年未见,到底是生疏了,郁青笑着道一切都好,“这两日忙着租住宅邸安顿下来,今日才得以收拾体面进宫觐见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姐妹之间,不行这套虚礼!”郁灵见到亲人,心里万分欢喜,“听闻姐姐得了女儿,今日进宫怎么不带着,我好看看外甥女。” “原想带着给娘娘瞧瞧,只不过她祖母说年纪太小,怕冲撞了娘娘。” 姐妹二人寒暄了会儿,说了说这些年各自发生的事。 绮罗匆匆忙忙回到清宁殿,“娘娘可知,您那位堂姐夫在朝堂上说了些什么?!” 绮罗将听到的消息事无巨细地告诉郁灵。 “堂姐夫这是不要命了么!”郁灵惊呼,堂姐怎么嫁了这个蠢材! 郁青吓得脸色苍白,“我回去一定会叮嘱他不要再胡言乱语了,还请娴妃恕罪。” 下朝之后,李棠来清宁殿拜见娴妃。 来得正好,郁灵简直要疯。 “姐夫在朝堂上说的那都是些什么话!不要命了?这是置郁家所有人的安危于不顾!”郁灵大腿都要拍断。 “娴妃娘娘何出此言?”李棠自然知道妻子这位飞上枝头的堂妹,郁灵在苏州郁家可是被奉若神祗一般的存在,但他实在不赞成妻子与娴妃往来,娴妃不过是皇帝的妾室,又非正妻,也无所出,在外并无贤孝之名,说穿了也不过是被豢养着的金丝雀罢了。他李棠不需要攀这样的亲戚。 “陛下绝非善于纳谏的明君!”郁灵示意绮罗去关门,“你并不了解他的真面目,御书房东北角落原是一件暗室,但凡指摘他的御史,都会被偷偷押至暗室折磨受刑!” 郁灵苦口婆心,说道了半个时辰,皇帝本就厌恶她的父亲,再来这么一个蠢材堂姐夫,萧铎愈加看她不顺眼,将来自己萧铎身边还有好果子吃么?! 李棠仔细听着,倒也没有反驳,“臣谨记于心。” 趴墙小闲妃 第32节 “你听劝就好。”郁灵略微松了口气,吩咐绮罗去将一早准备好的赏赐取来,西域进宫的狐皮、御造的金钗首饰、还有给小侄女的衣裳吃......尽是些外头没有的稀罕物,还有五千两银子。 郁青受宠若惊,“娘娘赐的东西太贵重,这怎么受得起!” “皇城里头宅院不便宜,姐夫将来进出宫廷,少不得要住得近些,那就更贵了。”郁灵是个懒散性子,后宫的事她都不会插手,但对初来乍到的堂姐,她还是很上心的!堂姐当年执意要嫁给李棠,伯父只给了一千两银子的嫁妆,李家家世单薄,若要在城内购置一套像样的宅子,那是远远不够的。 郁灵想着她多贴补些,好叫姐姐的日子也过得顺遂。 待堂姐夫妇二人要离宫时,门外宫女禀告说陛下从御书房过来了。 李棠与郁青慌忙跪拜。 “朕方才得知,原来李爱卿是娴妃娘家的亲戚。”萧铎语气温和,这叫郁灵顿时警觉起来,“怎么前几次见朕,还不提此事呢?” 说完侧眸瞥了眼郁灵。 李棠道,“臣出生寒门,得陛下青睐入了御史台,不过是妻子与娴妃娘娘沾点亲故,不敢高攀!” “爱卿的风骨实在叫人欣赏,方才你在朝堂上的一席话叫朕醍醐灌顶,往后你可要多多提醒朕。”萧铎道,“你初来皇城,想必还未安顿下来,朕就赏赐你一套宅院,离皇城近些,你进宫方便些,也好叫你的夫人与娴妃时常往来。” 李棠一听,“陛下恩典,臣感激不尽!” 自己这个月简直是鸿运当头,中了进士入了御史台,如今皇帝又格外欣赏他,还赐了宅邸,这、这、 “往后爱卿有什么话,还得直言才是。” 捧杀,郁灵心道,绝对的捧杀。 李棠觉得皇帝什么都好,就是看女人的眼光不行,娴妃方才说尽了皇帝坏话,往皇帝身上泼了不少脏水。 “陛下,圣贤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有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陛下如此圣明,后宫却如此乌烟瘴气。方才娴妃娘娘竟然命臣不许再向陛下进谏!” 诶?郁灵心头骤颤,不,不不不,别这样,住口!! 萧铎轻轻一笑,用最温和的语气道,“爱卿告诉朕,娴妃都说了朕什么?” 狭长得眼眸眯了一下。 既然皇帝问了,李棠自然知无不言!他方才已经忍耐了许久。 “娴妃娘娘说陛下绝不似表面那般贤明温和!”李棠道,“娴妃娘娘还污蔑陛下说,陛下在御书房设了私狱,对御史们动刑!” 郁青脸色早已惨白,揪住李棠的胳膊,示意他别出声了。 李棠甩开郁青,“娴妃往陛下身上泼脏水,恐吓臣,长此以往,朝堂上便再无直言敢谏之人!还求陛下肃清后宫,免得妃嫔左右朝堂之事!” 萧铎笑笑,笑容很浅,面上不见一丝恼意,“朕记下了,刘歇,送李御史夫妇出宫。” 堂姐郁青还想对郁灵说些什么,却被丈夫揪了胳膊带走了。 郁灵已然魂飞魄散。 “爱妃这位姐夫,挺有意思的。”萧铎道。 郁灵揪着裙侧,“臣妾、臣妾只是听闻他今日在朝堂上给陛下泼脏水,臣妾才提醒他几句罢了。” “是他往朕身上泼脏水,还是你往朕身上泼脏水?”萧铎问她。 “臣妾哪里敢做这样的事?”她说的话虽都难听,可都是实话。 “你只是怕他乱说话,惹朕发怒杀了他。”萧铎道,“爱妃对娘家的人倒是格外上心。” 郁灵无可辩驳。 “你打心里觉得朕滥杀无辜,是么?”萧铎气息沉重,“即使朕已经命人移走刑具,并且再不责罚御史,你还是如此看朕。” 皇帝的话叫郁灵糊涂了...... 她从未求他别再杀人,她也自知没有这个资格。听绮罗说今日,李棠立在大殿中央细数萧铎的罪状时,萧铎肃着脸一言不发。 难道他真因为她而改变? 荒谬,绝不可能。 “陛下息怒,臣妾往后再不胡言乱语了。”郁灵求饶,“陛下也不必大费周章改动那间暗室,还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最多臣妾再也不去御书房打搅陛下了。” 她一双眼眸布着真诚。 “之前臣妾害怕因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现在臣妾不怕了,真的真的!” 萧铎无动于衷,不过是静静瞧着她。 这看似平静的目光之中,似蕴含着深恶痛绝的恨。 郁灵不明白他的态度,她已经竭力地掩饰心里对他的恐惧,百般讨好了。他再这样,恐怕她得努努力,克服心中恐惧,往后萧铎在她面前滥杀无辜,她能若无其事跟在后头帮忙埋尸! “很好。” 萧铎丢下冷冰冰的两个字,与她擦肩而过,离开了清宁殿。 慕容循与司徒珏正在御书房等候。 见萧铎沉着脸色回来。 “陛下留着那个蠢货,是有特别的用途么?” “什么用途?用来给朕添堵么?”萧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慕容诧异,他这会儿明显不悦。 “娴妃娘娘惹陛下生气了?”慕容循试探着问。 “娴妃明里暗里说朕取人性命。”萧铎道。 “难道陛下没有么?”慕容反问,“陛下坐在这位置上,生杀予夺是陛下的权力。陛下杀御史,全因御史污蔑陛下,必须杀路尚书,全因他勾结赵王,难道他们不该杀?” 自然该杀。 “可朕不想让娴妃误会朕滥杀无辜。” “陛下何必在意一个妃嫔的想法?”慕容循道。 他没有在意她。萧铎坐到御案前,他只是不喜欢那一夜娴妃看他的眼神罢了,“你求见朕就为了这件事?” “自然不是,臣有很重要的事禀告陛下。”慕容循笑得神秘,“陛下托臣办的事办成了。” 慕容循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拍到案上,“陛下这一次要重重赏赐臣了。臣家中的当铺前几日收了这么一样宝物。” 萧铎打开锦盒子,竟是一串碧绿通透的翡翠珠串,竟比原先赐给贵妃的那一串色泽更好,堪称完美。 “来典当这物件的是一位年迈老妪,祖上经营珠宝生意,臣前几日下令留意着,当铺管事得了宝物就送到臣府上来了,真真千载难逢啊。” “娴妃今日得罪陛下,陛下可还会赏赐给她?” “你很好奇么?”萧铎合上锦盒子。 慕容笑而不语,瞧着娴妃是没这个福气了。 “除了珠链的钱,庄王在郊外那五百亩的良田也归你,下去吧。” “臣谢陛下隆恩!”慕容循欢喜不已,用这一串珠串换五百亩良田,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臣告退了!” 待殿门合上,萧铎打开锦盒取出珠串。娴妃肤白若雪,这串珠子戴在她脖间该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一码归一码,答应要赏的东西还是得赏。 时近子时,郁灵躺在榻上无所事事的翻看话本,听见外头忽得有动静。 “娴妃入睡了么?” 郁灵立即放下画本,这不是萧铎的声音么?今夜格外炎热,她可不想侍寝。 “回禀陛下,娘娘还未入睡。”殿外宫女禀告。 不不不,她已经睡了。郁灵立即扯过玉枕侧过身躺下。 她听见推门声,紧接着是脚步声,朝着内室走来,郁灵死死闭起眼睛,啊,她一点都不喜欢萧铎,也不想与他如此频繁接触!! 头顶落下一片阴影,她能感受到萧铎立在身后,床沿的位置,郁灵更加不敢睁眼了。 眼睫轻颤,紧紧抿着唇。脖间感受到男人若有似无的气息,他略带薄茧的手轻轻拨开她的发丝。 少女好似山中幼鹿,在被猛兽完全吞噬前细细打量着。 脖间忽得一阵冰凉,好似他手中的匕首架在她脖上,她亲眼见过他手持匕首,亲自割人喉咙,难道他也要亲手杀她? 下一瞬那叫人窒息的压迫感消失了,她听见了远去的脚步声。 郁灵缓缓睁开眼眸,坐起身,脖间赫然戴上了一串华美的翡翠珠链。 这是他送给贵妃的寿礼,不,不是的,不是那一串。 萧铎深夜前来......是为了给她送珠链? 还记得贵妃生辰宴那日,她知道他将她看中的珠链送给贵妃,她当时气得失态,口不择言,对他恶语相向,她以为他诓骗她。 郁灵心里升腾起异样之感觉,方才,她还以为他要杀她。 啊啊啊,她该死她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串珠链,比贵妃那串更完美...... 从前在誉王府时,那个时候她初来乍到,觉得萧铎生得丰神俊朗,性格也温和,她经常会对他问这问那,他是个少言寡语之人,却是句句有回应,只是后来...... 很多事情,都被她很刻意遗忘了,其实萧铎大多时候待她不错的。 所以那日他不是真要戏弄她,而是底下人办错了事,错把她看中的珠链当做生辰礼送给了贵妃。 郁灵后悔了,她方才不应该刻意装睡,若是她能大大方方地接过着这串珠链就好了。 但也并不打紧,明日去御书房诚心谢恩。 *** 郁青随着丈夫回到家中,命仆人将车上的东西卸了下来。 婆母与大姑子瞧见这么多东西,忙出来迎候,“这都是宫里的赏赐?” “呀,这么好的布料,这匣子里装的都是金银首饰?”大姑子李香翻看起来。 “是娴妃娘娘赏的。”郁青提起堂妹,脸上也有光。 婆母道,“娴妃娘娘还不是看在我家棠儿得皇帝重用的面上才给你这么多东西,否则她怎么看得上你这门穷亲戚!” “可惜了,这料子怎么都是女人用的。”李香抱怨道,“我还想给虎儿豹儿他们还有他们爹裁衣裳呢。” 郁青道,“这些料子是贵妃赏给宝儿裁衣裳用的。” 趴墙小闲妃 第33节 婆母顿时脸色不好了,“你就没提说家里还有两个小子?!” 李家祖上富过一阵,还捐过一个小官,却被李棠的父亲吃喝玩乐败光了,婆母于氏生了一儿一女,大姑子成家之后与夫君常住李家。 此番李棠中榜授官之后,全家都搬来皇城。郁青嫁入李家多年,前两年才生下一个女儿,而大姑子却有两个儿子,于氏就越看郁青不顺眼了。 郁青回不去娘家,自然也就得在婆家忍气吞声,日积月累,再骄傲再有心气的人,如今也不过是个锯了嘴的葫芦。 宫里头赏赐的东西真真好,于氏翻看了许久,让人将东西全部收到自己屋里去。 郁青瞧着,“母亲,拿出几匹来给宝儿裁衣裳吧。” “宝儿还小,刚会走路的孩子长得快,这么好的料子裁衣裳不是糟蹋了吗?等她大了,我再拿出来!”于氏道,“小孩的衣裳都该是娘家人给准备的,你该去问你那狠心的父母讨要,他们又不是没有钱,连嫁妆都不给你备着。” 郁青与娘家断了往来,平日里也不敢与婆母争什么,“可是娴妃娘娘命我明日带孩子进宫......” “带孩子进宫?那就带虎儿好了!”于氏道,“宝儿那么小的女娃娃懂什么,虎儿多机灵,或许皇帝与娴妃瞧了喜欢,认他当干儿子呢!” “母亲胡说八道些什么!”李棠惊呼起来。 “哦哦哦哦,不说不说。”于氏对着儿子笑脸相迎,“如今你金榜题名当了官,我打听了,其他的人都外派出去了,状元都去翰林院修书,唯独你官都比别人高些。” “陛下赐了我一座宅子,就在朱雀大街,明日雇几个人收拾收拾,月底就可以搬进去了。” “弟弟,这是真的啊!!”李香大喜过望,“陛下这么看重你?!” 李棠得意呢,谁叫他摸准了皇帝脾气呢,往后只要他在朝堂上直谏,官运亨通。 “你怎么不早说?!”于氏也格外惊喜,如此一对比,娴妃的那些赏赐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郁青心里也欢喜,若能般进大宅子,自己与婆母还有大姑子一家能分院别住。 李棠却留意到了满桌的金银首饰,昂贵衣料,“青儿,娴妃娘娘出手可真阔绰啊。” “那个匣子里还有娘娘赏的五千两银子。”郁青道,“用这笔钱来添置一些家具。” 李棠打开匣子,确实是五千两的银票。 “呀,这么多钱!”于氏眼睛都直了,他们李家简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钱不能收!”李棠合上匣子,“明日你就入宫将银子原原本本还给娴妃。她定是看我得陛下器重,用这五千两银子贿赂我,堵我的嘴。” “怎么会呢夫君,我妹妹不过是怜惜我们刚到皇城,安顿下来需要好些银子,故而赐了这么多。” “官场上的事你不懂。”李棠道,“我听人说,你这位妹妹其实并不得陛下宠爱,她对你这么好,不过是想拉拢我们罢了!你以后可要少与她来往!” “她身为皇帝的妃嫔,背地里污蔑皇帝,恐怕不是头一天兴风作浪了!今日我看她穿戴富贵,珠饰加身,赏的东西也无一不是精贵之物,看来平日里不少敛财。” 李棠打心眼里觉得娴妃不是个好女人,还是要早人劝皇帝打她入冷宫为好! *** 隔日下午,郁灵去御书房谢恩,她特意做了萧铎爱吃的龙井酥,礼尚往来嘛,必定能讨萧铎欢心。 御书房里没旁的人,郁灵进殿后规规矩矩地跪地谢恩。 萧铎的态度......也算尚可,并没有表现得很厌恶她,郁灵亲手将龙井酥送到萧铎面前,“臣妾上午亲手做的,请陛下尝一尝。” “你尝过了么?”男人语气里隐约含着些许嫌弃。 “同样的错误臣妾怎么会犯两次呢?”郁灵亲手拿了块糕点送到皇帝唇边,“陛下尝一尝。” 萧铎也赏脸,咬了一口,滋味确实还不错。 抬眸瞧着她脖间珠链,细腻雪白的肌肤衬得珠链颜色愈加艳丽,萧铎并不太研究珠宝,但是不可否认,她很适合。 “你戴这珠链,不错。” 郁灵受宠若惊,他竟然会夸她,她今日还戴了他上一回赏赐的那只金簪,上头盖宫殿的那支。 加上那套羊脂玉头面,其实他对她也没有那么抠门。 萧铎可不是什么禁欲的正人君子,此刻御书房里没有旁人,郁灵穿得清凉,他忽然想起前日,她脖间那琼脂一般洁白冰凉的肌肤。 捏了她的手腕将她抱到怀里,埋首于她脖间,轻闻她发间馨香,“爱妃......” 她有一副好身子,所以偶尔赐些金银首饰来叫她欢喜,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她一直如此乖顺。 男人略带薄茧的手堂而皇之地探入衣襟。 郁灵别开头,外面日头正旺,光天化日的。她是真心实意来送糕点的,不是来送她自己的啊天! 萧铎的御案整齐,看到一半的奏疏明晃晃地摊开着。 郁灵不经意间一瞥,看到了两个字:娴妃。 穷奢极欲、贿赂朝臣、 郁灵顿时晴天霹雳,她如此人畜无害、童叟无欺的一个闲人,竟然有朝臣弹劾到她头上来了?! 第28章 萧铎埋首在她脖间, 轻啄细腻肌肤,郁灵却全无心思了,一双手腕使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人推开。 萧铎蹙眉不满, 抬眸却见她正盯着那道奏疏。 伸手将奏疏移开,揪住她的胳膊不许她再看, 希望她专心些, “娴妃,你为何不亲一亲朕呢?” 她哪里还有心思与他亲热! 这道奏疏了竟然将她写成了个十恶不赦的妖妃, 字里行间的意思是她快比肩苏妲己了!郁灵要去瞧是哪位大臣。 萧铎却明晃晃地压住奏疏,严肃地告诉她,“后宫不得干政。” “臣妾都看见了, 这里全写着臣妾坏话呢。”郁灵去扯出奏疏。 没料到狗男人竟然起身将奏疏举得高高的。 郁灵还没看到大臣的名字,她非要知道是谁在背后陷害她!难道是赵淑妃的父兄?或者是太后的人? “让臣妾看一眼,就看一眼!”郁灵跳起来要去够萧铎的手。 然而她的身高还不到萧铎肩膀,蹦跶了好几下都没够到。 “出去、”萧铎冷声吩咐。 “我不出去, 我非要知道是谁写的奏疏!”郁灵心急如焚, 额间渗出薄汗, 情急之下去抓男人的胳膊,他就仗着自己长得高欺负她吧! “是不是淑妃的亲眷?”郁灵问皇帝。 萧铎立在她身前, 不动如山,“朕说了, 出去。” “陛下先说是谁这么用心险恶!” 萧铎抿着唇不说, 郁灵下意识地站到御座上去了, 如此一来她就比他高了, 郁灵伸手去扯奏疏。 “陛下别那么小气, 臣妾就看一眼,保证不乱说。”郁灵一个踉跄, 从御座上摇摇欲坠。 “诶?诶?” 萧铎伸手扶她,但为时已晚,她整个朝着他压过来,身后便是台阶,没有站稳。 郁灵狠狠地摔落在了地上,听见了可怕的磕碰声。 她匆忙检查脖间的绿色珠串,如此珍贵的宝物,若是磕坏了,她可得心疼死了。 “珠串比朕重要?”萧铎脸色阴沉。 “臣妾该死!”珠串没有事,郁灵手足无措地爬起来,揪了萧铎的胳膊同时拉着他起身。 “陛下没什么大碍吧?” 萧铎拂了拂袖口的灰尘,自是没什么大碍,“你给朕回清宁殿去、” 话没说完,郁灵就将他手里的奏疏夺走了,翻看一眼,竟是李棠那个蠢货!!! 这些年从来没有人弹劾过她,那个李棠一来就六亲不认了?! 她天天待在萧铎这样的人身边容易么?如此的富贵日子,全是她自己凭本事得来的,凭什么不能享受? “陛下,将李棠外调出去吧,这个人留在皇城,整日的胡说八道。” 萧铎整理衣裳,坐回御座,娴妃她实在太闹腾了。 “陛下就任由他这么污蔑臣妾?” “他说得也没错,后宫向来奢靡。”萧铎觉得有意思,自然想多戏弄一会儿。 郁灵则是如临大敌,那些个御史台的人各个不是吃素的,倘若他们认真追究起来,她那富贵闲人的生活不就彻底完了么? “陛下,臣妾求你了。”郁灵揪住男人的手腕晃动,甜腻的语气里满是撒娇,“从前那些污蔑陛下的御史,陛下不都重重责罚了么?将他关起来,治他一个以下犯上的罪。” 萧铎微微笑道,“娴妃你也看到了,那间密室已拆,朕再不是那等胡乱用刑之人,不能因为他弹劾你,朕就将人打发出去。” 如今知道急了? “你别求朕,往后你勤俭些,自然也不会有把柄落在旁人手中了,少戴这些个珠宝钗环。”怎么一串珠链比他还重要么? “可这串珠链是陛下所赐、”等等,郁灵心头一颤,他总觉得萧铎不会待她那么好。 郁灵松开手,眸光泛起一丝狐疑。 萧铎何时对她这么好过,金钗、羊脂玉,还有昨夜亲自赠她珠链,他何时对她这么上心过? 外加他对李棠的态度也十分怪异。 狗男人这是坑她呢!她热络的态度忽然冷了下来。 萧铎眸光微凛,“怎么?” “这串珠链还是还给陛下吧。”她解下链子塞到萧铎手中。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不是你一直朝着问朕要么?当日还冲朕发脾气。” “臣妾现在不要了。” 萧铎摩挲着手心的链子,瞧她的神情,“怎么?” “怎么臣妾昨日刚得了这串珠链,今日李棠就弹劾臣妾了?”她质问他。 萧铎的神情肉眼肯见地冷了下来,“你怀疑朕?” “上次那条珠链,陛下都没有赏赐给臣妾。”郁灵冷静下来,萧铎对她一直都不太好,“这条珠链比贵妃那条更加稀有,陛下又怎么可能舍得呢?臣妾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李棠几次三番惹怒陛下,按照陛下的脾气该处死他了,可是陛下没有,陛下留着他,用他来惩罚臣妾。” 趴墙小闲妃 第34节 呵,狼心狗肺,慕容循说得对,不能对一个女人太和颜悦色。 “你的意思是朕设计来惩罚你?” 郁灵抬眸看着他。 “娴妃,你有什么资格要朕在你身上花心思?” 他否认了? “可是陛下,为何又忽然要赠臣妾这串珠链呢?”她真的很好奇,上次他都不肯给,为何又寻来一条更好的赐给她? 萧铎瞧了一眼手中的珠链,他真的多余让慕容去寻这串珠链。 “没错,朕赠你珠宝不过是为了叫御史弹劾你穷奢极欲罢了。”萧铎眸光倨傲,一字一句,“你满意了?” 郁灵早知道是这样,萧铎一直都瞧她不顺眼,因为她父亲的缘故。 她满眼失望,昨夜看到这串珠链的时候,她真的很欢喜很欢喜。 “朕在你心里,就是个十恶不赦之人。”所以那间暗室拆不拆,这条珠链赠不赠,其实也并无区别。 郁灵立在她身前,一言不发。 “出去。” 她都不知为何萧铎恼了,明明该恼的那人应该是她啊,郁灵抿了抿唇转身走了。 闷闷不乐地回到寝宫,绮罗说堂姐郁青派人将昨日她的赏赐都还回来了,五千两银子,金银首饰,甚至于她给外甥女做衣裳的料子。 “她为何要这样啊?”郁灵不明白,幼年时那么好要的姐妹,天各一方多年。即使她不是皇妃,嫁了个普通人,姐妹重逢赠些礼物也是应该的,堂姐却一样都没收。 而后数日,李棠揪着她不放了,甚至数次在朝堂上公然弹劾她,说尽坏话,贵妃因此削减了后宫的用度。 郁灵也数次派人去请郁青进宫,她想问堂姐,李棠写了奏疏弹劾她,堂姐知情么?若是知情怎么不拦着呢?堂姐是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站到了李棠那一边? 然而郁青却每每以身子不适拒绝了。 淑妃几次抱怨说内务府如今都不供冰了,这些都要怪到郁灵头上,谁叫她有这么一位一身正气大义灭亲好姐夫,明明国库充裕,要叫她们过这种苦日子! 等到第五日,郁灵坐不住了,她非要出宫去问问堂姐,先去贵妃宫里哭诉,求了一块出宫的腰牌,又去吏部问得了住处,等天一暗就坐着马车出宫。 夜里,郁灵登上马车,却不巧被路过的刘歇瞧见了。 “那位是娴嫔?”刘歇远远瞧见,问身边的太监。 “瞧着像是。” “宫妃擅自出宫可是重罪,是要被打入冷宫的。”刘歇一直不喜欢娴妃,“这下叫我抓住把柄了吧,走,这就回禀圣上去,说不定是去会情郎了。” *** 御书房里,慕容循瞧见皇帝御案上的珠链,“陛下真没有将珠链赐给娴妃?” “她配么?”萧铎神色不悦。 “难怪臣这几日不见娴妃娘娘来御书房。” “她爱来不来,朕又并非她一个妃子。”萧铎字字句句语气不善,其实慕容循挺喜欢萧铎这样的,有时候瞧不出他喜怒的时候,才真叫人头疼呢。 “臣倒是觉得陛下很在意娘娘啊。”慕容道,“前几日李棠在朝堂上将陛下说得那样难听,陛下都没有用刑,这不过说娴妃几句奢靡,陛下今日就命人将他拉到殿外,打了二十个板子。” 萧铎不以为意,“朕不是为娴妃。” “若陛下再不将他调走,估计明日又要说陛下色令智昏了。要说这个李棠还真的不要脸,为了得个大义灭亲、清正廉明的名声,竟然弹劾娴妃,他自家人。” 此时刘歇进殿,将方才所以见一五一十地禀告了。 “你是说娴妃出宫了?” “奴才已经命人跟着了!陛下不必担心,娴妃所作所为,一会儿那几个人回来,必定会一五一十地禀告。” 萧铎面若冰霜,“她是真的不要命了。” *** 郁灵寻到堂姐住处,竟在皇城犄角旮旯的巷子里,如此拮据,还将五千两银子退给她,真不知道堂姐在想些什么! 巷子深,郁灵让宫女们在巷子口等着,她自己提着灯去敲门。 敲了两下,开门之人正是堂姐,郁灵开门见山地问她,“你知不知道你丈夫这些人在朝堂上天天弹劾我?” 郁青脸色不好,也不说话,反手就要关门。 “诶?你怎么这样啊。”郁灵用半个身子抵住门,“为何不答我?我是真的不懂你!” “我没什么可与你说的,你回去吧。”郁青不咸不淡地吐出这句话来。 “你真为了你家那个蠢材,连姐妹情意都不顾了?” “骂谁蠢材呢?宝儿他娘,谁在外头?”门内的婆母于氏问了一声。 “不认识,我打发她走。”郁青心急,将郁灵往外推。 “既不认识,那她怎么骂我儿蠢材?!”于氏开门出来。 郁灵瞧见着妇人的长相年纪,该是郁青的婆母。 “可是你骂我儿蠢材?!敢骂朝廷重臣,你不要命了?!”于氏凶悍,儿子当了官,她往后自然可以在皇城里横着走。 郁灵这些日也是憋屈,好心送堂姐物件,竟然还被她那个蠢货丈夫弹劾了这几日,如今后宫与她交好的妃嫔都不登门了! “你儿子就是个蠢材,我有说错么?”郁灵不想忍了。 此时又有人从院子里出来,“娘,发生何事了?” “香儿,这人骂棠儿。” 李家母女二人可不是吃素的,李香袖子一撩指着郁灵骂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李棠是个蠢材。”郁灵今日就要骂醒这一家人,李棠再这样下去早晚落得个凄惨下场。 “都给我住口!”郁青高声打断她们三人,“郁灵,你收回这句话。” 郁灵偏不,“你丈夫是个蠢材,他口无遮拦,胡言乱语,他若聪明一些,明日就该去皇帝跟前请求外调离京,否则这样下去你们李家迟早家破人亡!” 郁青心气全上来了,“郁灵你攀了高枝,就这么欺负我?! 绮罗站在巷子口马车旁,听见里头吵架的的声音,瞧着郁灵孤身一人,这恐怕动起手来,娘娘要吃亏啊! 忽得听见背后车马声,绮罗一回头,魂都要吓没了,这、这是龙辇? 男人从马车下来,绮罗立即跪到地上,只可惜里头吵得正兴起,娴妃并不知道皇帝已经来抓人了。 “娴妃呢?” 绮罗被这一声吓得魂飞魄散,“在、在巷子里、” 要命。 “你夫君才是个蠢货!李棠说的都是实话,你夫君是个犯上作乱的逆贼!他弑杀亲父,囚禁兄长,诛杀忠臣,做的都是些伤天害理之事,全天下的百姓都痛恨他!而你呢,你不过是他豢养的一只金丝雀,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金丝雀? 郁灵心中怒意横流,“是,他确实做了这样的事。但你说百姓都痛恨他?这话大错特错!如今盛世太平,全是他的功劳!” “哼,盛世太平?我刚来皇城第一日,城里人人都在议论说他杀了庄王夫妇!庄王可是他亲叔叔,他就是个暴君!” 郁灵是知道庄王夫妇的实情的,“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庄王夫妇作恶多端,我夫君那才是真正大义灭亲。” “同她多废话些什么!将她赶出去就是了!”于氏还未弄明白郁灵的身份,打气扫帚就来赶人。 郁灵后退几步没站稳,跌倒在地,巷子里全堆积这杂物,地上肮脏不堪,郁灵挣扎着站起身,此时身后有个力道扶了她一把,她才勉强站了起来。 “绮罗、”她一抬眸,对上了萧铎的目光。 此时李家母女已经打上来了,“原来你还带了帮手,香儿,将他们打走!” 巷子里黑暗,看不清容貌。 萧铎看到对方是三个女子,他从不屑于与女人动手,不过是将郁灵扯到了身后。 于氏与李香下手没轻重,上来打人,狠狠挠在了萧铎脸上。 “快滚!滚!”于氏大喘气。 萧铎有些猝不及防,他遇到过刺客无数,倒是头一回经历这些。 他命御前侍卫都在巷子口,若是他们方才跟着来,此刻便已经砍了面前的人。 郁灵顿时恼火,这一对母女真不要命了! 捧起萧铎的脸仔细瞧,“呀,伤得这样厉害!” 萧铎被她捧着脸,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他是没想到他的娴妃跑来与人吵架,吵架的内容还是关于他的。 她方才字字句句都在维护他,一口一个夫君...... 郁灵恶狠狠地瞪向郁青她们,“如此好的一张脸,你们也下得去手,明日还有朝会呢,若留了疤痕,你们就等着砍头吧!!” 郁青才不管呢,她本性就是嚣张跋扈的,不过这些年收敛起来罢了,也没看清来人,“有本事你打回来!打不过就住口!你从小打架就不行!” “敢打我夫君,我跟你们拼了!” “算、算了、”萧铎想拉她没拉住,郁灵直接扑了上去。 他的脸很好看么? “你夫君是个蠢材!”郁青执着于此,她也没看清来人是谁。 “我夫君才不蠢,他聪明着呢!”郁灵反驳道,如今她也什么都不管了,恍若回到幼年时与郁青打架,她满脑子只想着要赢! “他残暴不仁,杀害亲族!” “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几个来回,郁灵没有落下风,一直到于氏从屋子拿了把菜刀出来。 “愣着干什么?快跑啊!”郁灵拉过萧铎扭头就跑,她只是生气但她没有疯掉啊,这一刀下来她若是有个好歹找谁说理去? 于氏一路追到巷子口,郁灵已经坐上马车跑了。 她没看清楚,所以她坐的是萧铎的龙辇。 “让我瞧瞧伤得怎么样?”郁灵大喘气,她头发被抓得散乱,衣裳也不成个样子,但心里一直惦记着萧铎下颚的伤,双手捧着凑近瞧,“该死,流血了!她们竟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打坏了,今日没有准备,明日我多带几个宫女来与她们打一架!” 萧铎蹙眉凝视着她。 趴墙小闲妃 第35节 脸色......也不是很恼怒,但就好似第一天认识她这个人。 在如死一般的静谧之中,郁灵回过神来了。其实她完全不必跑,也不必维护萧铎,只要萧铎一声令下,他的近卫便会将巷子里那三个人砍成肉泥。 不过幸而御前侍卫没跟上来,否则堂姐、 她脑子乱了起来。 自己私自出宫,被他抓了现行。 萧铎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此刻他恐怕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杀那三个人,并且还会狠狠惩罚她。 现在该怎么?跪下求饶么? 郁灵放开皇帝的脸,在他打量的目光之下,收敛了气息,蔫蔫地坐到一边垂下了头。 周遭的气氛彻底冷若冰窖。 她完啦。 第29章 龙辇之中安静片刻。 “朕回去就命刑部的人将她们关起来, 如何?”萧铎道。 诶? “砍头还是流放,爱妃,你说了算。” 她?郁灵呆愣愣地看向萧铎, 帐要一笔一笔算,所以暂时没轮到她。 郁灵这会儿全没了方才的心气, 别人死就死了, 堂姐她不能死,“陛下, 方才巷子里昏暗,她们并不知道陛下的身份,所以误伤了你, 陛下就不要同她们计较了吧。” “可你的堂姐认得你。” 郁灵:“.......那是因为臣妾先骂了李棠。臣妾只是生气,李棠弹劾臣妾的时候,堂姐没有阻止她,她也不搭理臣妾, 她明明知道臣妾不是那样的人, 明明小的时候, 我与她最要好的,李棠误会臣妾也就罢了,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臣妾,我赠她的东西, 她原样退了回来, 这是要与我划清界限。” 郁灵语无伦次的说完, 对面的萧铎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她有些后悔与他讲这些, 讲了他也不会懂, “臣妾多言了。” 龙辇行过夜晚空旷街道,一路朝着皇宫奔去。 “你来皇城已经六年了。”萧铎忽得开口, “你与她的境遇大相径庭。” 确实背道而驰,她进宫当了妃嫔,堂姐怎么说也是正妻。 “你说她是你大伯的独女?” 郁灵点头。 “你赠她的东西越名贵,她越拒绝。”萧铎道。 “为何?” “她曾是世家千金,父母独女,想必在家中十分得宠,而如今却居于陋室,而作为堂妹的你却生活奢靡,所以你的东西,给她以施舍之感,她自然不会喜欢。你对她的好,对于她而言确实一场羞辱,提醒她自己当年的选错了人。” 萧铎这一席话,语气平静,却是叫郁灵大大震撼。 她没有想到此处,他在安慰她啊? 她也没想到,萧铎这个人竟然有朝一日如此平心静气地安慰她,他很清醒,他的话字字句句都很有道理。萧铎在她心里,从不是一个如此讲道理的人...... 她红红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瞧着他。 “再说她并未阻拦李棠弹劾你,这就如同朝堂上结党的官员。”萧铎道,“每一个新入仕之人无一不刚正不阿立志报国。只是后来他们为了活命为了权力不得不卷入党争,唯有背靠大树,去做一些他们曾经不耻的事情,仕途才能通常,全家老小才能活命。你的堂姐如他们一般,身后没有了退路,或许她知道你是无辜的,却只能附和着李棠,自欺欺人,与他们同流合污,否则她若被休,便成了无家可归之人。” “所以,不要觉得她做的事情荒谬,也不要因此伤怀,人生在世,她不过是身不由己。被这样的人伤害,并不值当。” 他在安慰她啊...... “朕也多言了。” 郁灵忽然想起曾经在誉王府的日子,那个时候她没有这么恐惧他,看他犹如看待天神谪仙一般,她初来皇城,对什么都好奇,问这问那的,他是个性子冷淡的人,却是句句有回应,只是后来帝位之争叫她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所以她就渐渐疏远他了...... 龙辇停在养心殿,郁灵下车后道,“臣妾回宫了。” 趁着萧铎没追究她擅自离宫的罪,她还是开溜吧。 “这就走了?”萧铎语气变了,方才的温和仿佛一种错觉。 “臣妾很困了......” “你走了,谁替朕上药?”萧铎下颚上几道抓痕清晰可见,渗血了。 郁灵被他揪进养心殿。 接过刘歇递来的药瓶,郁灵刮了一层膏脂为萧铎上药,英挺容颜上几道血痕触目惊心,她太了解萧铎,并不会善罢甘休。 “臣妾的姐姐她、” “你真觉得朕治国有方?” “当然!”郁灵很真诚地回答,虽然这帝位夺得不体面,萧铎与那几个诡计多端的宠臣,还是将江山治理得当,至少比起前朝愈加昌盛。国库也渐渐充盈,隐隐盛世之相。 “臣妾幼年时生活在江南,时常有洪涝灾害,过后便是饥荒瘟疫,虽然陛下登基这些年这些年洪涝灾害不少,却不曾发生过饥荒瘟疫。” “你也不觉得朕逼得庄王夫妇自尽这事太残忍?” 原来萧铎听见了她方才与人争吵时得话,郁灵心想还好自己没有说他坏话。 “庄王夫妇要害臣妾,臣妾怎么可能觉得陛下残忍!” 在恰当的时候夸赞男人有利于她稳固后宫的地位! “陛下肯为臣妾出头,臣妾心中一直很是感动。臣妾原本以为陛下会因为对方是皇叔而不管不顾呢!”郁灵一字一句,情真意切。 萧铎神色从容几分。 “朕杀路尚书之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臣妾那日毫无防备,但事后想想,路尚书勾结赵王,该杀。”郁灵道,“臣妾从不觉得陛下残暴不仁,臣妾很是敬佩陛下杀伐决绝!” 不是的,她说谎的,谁会希望自己的枕边人手上沾血啊。 药上好了。 郁灵因为熬夜而红润的眼眸,给人以神情的错觉。 所以她从不觉得他作恶多端,一切都是他自己臆测? 氛围不错,郁灵再度开口求他,“陛下,臣妾的姐姐她并非有意伤了龙体,若陛下要罚就罚臣妾,不要罚臣妾的姐姐。” 但是也别罚得太重!他的鞭子她可受不住。 “你真觉得朕生得好看?” 诶? “陛下自然好看了,陛下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子!”郁灵抓住机会,“六年前,臣妾在誉王府见到陛下的第一眼便惊为天人!决定往后尽心服侍陛下!除了陛下以外,臣妾眼里再容不得其他男人、” “唔” 她还没完全发挥,人就仰面跌在了椅榻上,萧铎俯身靠近,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他温柔吻她,温柔得她心都揪了起来。 郁灵在萧铎面前说过很多的谎言,今日尤多,但她有一句话是真的,他确实生得这样好看,那几道血痕完全没有折损他一丝一毫的出尘飘逸。 他的唇也该死的好看,温柔得似乎要将她的心魂彻底搅乱。 呼--良久她才终于又能喘息,男人出尘容颜近在咫尺,他的眼眸熠熠生辉,唇角沾着晶莹。 该死,他何时如此会吻了? “我想要你。”眼底蕴着纯粹的渴求,并非征求她的意见,更如同一种宣誓。 郁灵一直都知道萧铎很重念,可她方才与人打了架,他被人挠伤了,如此混乱的夜晚,怎么看都不适合做这样的事。 可是事情就是很荒唐地发生了。 他温柔得要命,几乎叫她为他焚烧个干净,她还是希望他能如往常一般专横一些。 无论她如何迷失,如何失声惊叫,如何咬得他肩膀渗出血丝,夜里这一切都在温柔中进行着。 卯时,到了他该起榻洗漱,然后上朝得时辰。 郁灵一下软在他怀里。 她不明白萧铎今夜为何如此有兴致,大约时自己之前所言给了他启发,他温柔的轻吻唤起她的热情。 从前她不过是装模作样,但方才不同,她感受到自己内心深处涌现的念。 想就这么完全、永远地将他据为己有。 不知萧铎是如何想的,总之她感觉今夜妙极了。不,他才没有细腻的心思,他就是个欢快完就无情的人。 “不想去上朝,就想这么与你待在一道。” 萧铎将少女搂在怀里,与她肌肤相贴,她脖间的肌肤冰凉如凝脂一般。 郁灵身子微僵,哦,原来他也是这样想的啊。 心绪微动,一时昏了头又去吻他清晰的下颚线,“臣妾也不想与你分开。” 他虽然年长她多岁,但正直壮年,有着充沛的体力,还有出众的容颜,郁灵觉得自己似乎体会到了其中的美妙。 哎呀,这话如此肉麻,自己说怎么说出口的!她发誓没有事先编造,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回应他了。 可能装得久了,说这种话都不用经过脑子思考了。 “唔、” 郁灵被扣着腰身翻转,落到榻上,还未来得及反应,男人的唇再度覆了上来,一手扣住少女纤细的腿弯。 幔帐之中的光线从昏暗到彻底明亮。 门外太监已经催促了好几声,萧铎才胡乱扯过一件寝衣披上下榻。 郁灵屈着一腿仰躺在龙榻上,额间汗湿的发丝黏着脸颊,她要起身伺候萧铎穿戴。 “歇着吧。”萧铎背对着床沿,侧眸看她一眼,“何时有力气,何时再回清宁殿。” 趴墙小闲妃 第36节 郁灵乐得休息,她确实没什么力气了。 待萧铎穿戴完毕。 刘歇:“陛下,娴妃娘娘擅自离宫,不该禀告贵妃加以处罚么?” 他打心里觉得娴妃是个善妒的女人,如今不过是因为贵妃身子不好而代为侍寝罢了,之前凌香环的事足以看出娴妃嫉妒心太重! 皇帝冷厉的眸光横过来,刘歇吓得闭上了嘴。 “娴妃出宫的事,若朕不想听见有人传出去。还有,不要进去打扰娴妃休息,待她走后再去整理内室。”已经没有时间用早膳,在侍卫的跟随下朝着大殿走去。 萧铎自己都觉得荒唐。 他竟然会对娴妃说那样的话,说不想去上朝,只想与她待在一道? 那自己成什么了?沉迷美色的昏君?他不承认这话出于真心,不过是意乱情迷时的胡话罢了。 要怪就怪娴妃对他过于深情。 巷子里的那番话,字字句句都是在维护他,她从不觉得他残暴,她觉得他生得好看,他下颚上不过是几道血痕罢了,她都要仔细替他上药。 娴妃很爱他。 郁灵在皇帝寝宫睡到中午,养心殿的宫女们伺候她起榻。身上布着欢乐过的痕迹,很显眼,宫人们伺候她沐浴穿戴时都不敢抬眼。 萧铎属狗的么?弄得她今日不得穿清凉的衣裳。 穿戴完毕预备回清宁殿,郁灵已经在心里骂了萧铎八百遍。 “娘娘,陛下吩咐,说娘娘走得时候将这带上。”养心殿的宫女呈上一个精美妆奁。 郁灵好奇打开,竟然是那串珠链,他又还给她了...... 所以他是真心寻了一串相似的珠链给她。 哎呀,她是如此贪财之人么?! 她是的。 既然这样,她就收回方才在心里骂萧铎的话。 *** 郁灵事后了解,原来昨日她去巷子里寻堂姐之前,萧铎在朝堂上命人狠狠打了李棠一顿,李棠回家之后只告诉了妻子便回屋自己躲了起来。这也是郁青生气的原因之一。 郁青整夜没睡着,心神不宁的,郁灵如今到底身居高位,自己开罪了她,万一郁灵不顾姐妹情意该怎么办? 她拿着郁灵赐给她的腰牌进了宫。 “昨日误伤了你的侍卫,我今日进宫来赔个不是,姐妹之间,你不要与我计较了。”郁青在妹妹面前,还是存着几分傲气。 郁灵问她,“姐姐你可知道,你昨日挠伤的人是谁么?” “是谁?不是太监就是侍卫嘛,横竖他们听从你的吩咐,你命他们不要宣扬即可。” “昨夜你伤的人是圣上。”郁灵这会儿也后怕,“你知道伤及龙体是什么罪么?弄不好引来我们郁家抄家灭门之祸。” 郁青一听,丝毫没有惧意,“妹妹攀了高枝,就这般随意搬出陛下来糊弄我,我可不蠢!若真是圣上,我昨夜已经当场人头落地了。” “就是陛下,若没有我求情,凭着萧铎的脾气早就罚你了!” “那我还要谢谢娴妃娘娘替我求情了!”郁青这语气显然不信。 “那你随我去御书房瞧一眼!”郁灵揪过郁青,一路朝着御书房行去。 刘歇守在御书房门口,瞧见娴妃直皱眉,娴妃近日太黏陛下了,御书房是陛下处理政务之地,“陛下正与几位军机大臣商议要事,恐怕没时间见娘娘。” “那本宫就在这儿等着。” 郁灵就一个念头,让郁青瞧见萧铎脸上的伤,好震慑震慑他们夫妇二人,李棠再如此下去,可真小命不保。 郁青瞧着妹妹这架势,心想这昨夜伤的人难道真是陛下? 趁着刘歇走开,郁灵拉着姐姐绕去东边窗口,只要瞧一眼就成。 窗户敞开着,御书房里确实有七八位大臣正坐在哪儿,正为什么争论不休,声音嘈杂。 唯有一人鹤立鸡群,丰神俊朗,郁灵不禁感叹,抛开别的不说,狗男人的容姿确实出众啊。 “瞧见没有?” 郁灵指了指站在御案前的萧铎,郁青原本就心慌,躲在当今圣上的御书房窗口,妹妹胆子太大了! 她战战兢兢瞧一眼身着龙袍的男人,他下颚果然隐约布着几道血痕,郁青脸色顿时惨白。 昨夜她所伤之人难道真的是陛下? 萧铎听臣子们吵得头疼,眼角余光瞥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发髻上的金簪子造型精致,仿佛在上头盖了亭台楼阁,不是娴妃又能是谁呢? 娴妃怎么回事?不过分离几个时辰就想他了? 姐妹二人都矮着身子坐在窗口,郁青吓得魂飞魄散。 郁灵小声嘀咕,“与你说你还不信,你与我打架也就罢了,失手伤了陛下。”她自然要将事情往大了说,好叫姐姐一家人警醒些,“他一张俊逸的脸,添了两道伤口,如今变丑了,今日在朝堂上指不定被人如何揣度呢。” 郁灵说得起劲,哪里注意身后窗口已经站了身影。 萧铎冷着脸,双臂悠闲地环在身前,眸光倨傲。身后那帮老臣们还在自顾自争论,窗台下面,他的爱妃正与人缩在那儿嘀嘀咕咕说话。 “也没有很丑吧,过两日就好了......”郁青哆嗦着道。 “还不丑么?!”郁灵故作惊讶,“他的脸原本就冷冰冰的,光是不说话就能吓得人瑟瑟发抖,如今添了这几道伤,更狰狞吓人了!” 第30章 不知不觉间, 御书房里渐渐没声了。 “走吧。”郁灵拍了拍郁青。 “爱妃要去何处?”头顶传来幽幽的一句。 遭了。 “参见陛下。”郁灵咬了咬唇角跪下,“臣妾宫里的猫儿跑了,臣妾在这找猫呢。” “给朕进来!”萧铎不听解释, 抬手合上了窗户,他听得很清楚, 娴妃说他丑了, 就因为这几道伤,丑了?明明前日还说他生得好看。 她的爱就这么肤浅么? 郁灵与郁灵彷徨无措地进入御书房, 方才议事的臣子已经被萧铎赶走了。 郁灵觉得,萧铎听墙角的本事见长啊。 “实话告诉朕,躲在窗台下做什么?偷听军机要事, 可是重罪。”萧铎一点情面也不给她留。 “臣妾没有这个意思。”郁灵慌忙否认,“昨日巷子里昏暗,臣妾姐姐至今不知昨日她误伤的是陛下,所以臣妾领她来瞧瞧。” “臣妇已经知罪了, 求陛下饶恕臣妇!”郁青完全相信了妹妹所言, 这会儿在天下权势最盛的男人面前, 已经是魂飞魄散,只想着皇帝看在妹妹的份上饶恕她。 她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萧铎原本并不打算追究,她倒是好, 还要戳破, 还要领着人来看他脸上的伤! 他有些恼火地捏了捏眉心。 “朕脸上的伤不是爱妃你弄的么?” 啊? 郁青恍然大悟, 她就知道昨夜所伤之人绝非陛下!合着郁灵诓骗她呢! “不关你的事, 下去吧。”皇帝吩咐郁青。 “陛下怎么能胡说呢, 臣妾怎么敢伤陛下、” “朕被臣妻弄伤了脸,此事你非要弄得人尽皆知么?”萧铎道。 郁灵的心气矮了下去, “臣妾只是想警醒姐姐,叫他们夫妇二人不要太过嚣张。” “比起他们,爱妃你才该收敛些,近日你做了太多出格的举动。”萧铎道。 他一口一个爱妃,听得她毛骨悚然的。 “往后没有朕的允许,再踏出皇宫半步,朕就不会这么轻易饶了你。” “臣妾遵旨。”昨日他还抱着她亲热呢,这会儿自己尽兴了就开始翻旧账了。 “朕的脸很丑么?” 啊? “不丑,陛下生得很好看。”郁灵勉强撑起笑颜。 “你方才说朕脸上狰狞。” 郁灵:“......” “既觉得朕丑,昨夜你为何又来亲朕呢?”萧铎追问。 他紧绷着的下颚布着两道血痕,配上高傲冷漠的目光,郁灵心底深处是惧怕他的,并非因为这血痕。 “朕丑么?”萧铎再一次追问,手指捏起她的下颌,逼迫郁灵看向自己。 郁灵知道他动怒了,其实她一直都能感知到他的情绪变化,昨夜他被姐姐伤了也没真正恼怒,此时却因为她随口说了一句他丑就发怒了? 郁灵摇摇头,“不丑。” “那爱妃的手为何颤抖呢?” 郁灵的手捏着他袖口,因为惊恐微微颤抖,萧铎的手心包裹住她的手,一点点将他从他袖子上扯落。 “口是心非。” 郁灵在他面前说过很多谎言,可是她真的真的不觉这两道伤痕丑,但是此刻她的恐惧是真的,她都不知为何萧铎生气了。 “回你的清宁殿去,往后不许再来御书房。”萧铎道,“朕命令禁止过后宫妃嫔来御书房,娴妃你屡次犯禁。” 郁灵:“......” 可是他说过她可以来。郁灵张了张口不敢反驳,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萧铎并没有息怒,他瞧着那个纤柔的背影,他知道娴妃不是真觉得他丑,可他就是恼怒,没有原由的恼怒。 他原本以为她来御书房是因为想他了,他希望如此。原来是做荒唐的事,领她的姐姐来看伤痕? 趴墙小闲妃 第37节 自己究竟再气恼什么? 或许是因为他在气恼自己,或许是因为他想她了,这不可能,不过分开了短短几个时辰。 她算什么?不过是一个供他消遣的妃嫔罢了,不值得他在意,可是她对他深情,频繁的宠幸只会叫她误以为他也在意她。 珠链的事,她为了珠链竟敢以下犯上,他特意寻来,她又污蔑他的目的。 又违反宫规私自出宫,如今又擅自领着人来御书房。 萧铎觉得自己太纵容她了,往后还不知惹出什么事来。 萧铎决定至少三日不去清宁殿,非要娴妃自己来养心殿才原谅她近日荒唐的行为! *** 郁青没出宫,去了清宁殿等郁灵,这会儿什么尊卑都顾不得了。 “你还是我妹妹么?我没想到这些年你变了,变得如此心机叵测!”郁青气得颤抖,“拿误伤龙体的事来吓唬我!” 郁灵有口难辨,“圣上说的不是实情,你昨夜伤的人就是他!” “你还狡辩!”郁青道,“行了,往后我也不进宫了,我们姐妹情意就到这儿了!你也不要再派人命我进宫,妹妹如今飞上枝头,我高攀不起你!” 两人争吵了许久,郁青负气离开,并且发誓永远都不见她。 郁灵失魂落魄地坐在椅榻上,好似易碎的琉璃美人,她出宫去真的只是为了劝诫姐姐姐夫,如今落得两头抱怨。 不过半日,郁灵侍寝时误伤了龙体的事就传得沸沸扬扬,还说皇帝命她在不许侍寝。如此来朝臣们才知道皇帝脸上那伤的由来。 郁灵安安分分待在清宁殿,不再出门,万一撞见萧铎,他看她不顺眼又要罚她。 接连两日,她倒觉得清净至极,淑妃德妃她们得意呢,绮罗每次出去都能带回不少消息,都是关于淑妃她们说的坏话。 第三日的夜里,她去贵妃宫中,此时正值贵妃吃药的时辰,郁灵心情不错,行至门口却发现殿里有人。 萧铎在呢,他脸上伤好之前,她还是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为妙。 她转身要走,却被贵妃叫住了,“娴妃?” 没有能走掉。 “娴妃进来啊。” 郁灵无奈进殿,“参见陛下。”她很敷衍地行了礼。 “陛下脸上的伤是你弄的?”贵妃质问她。 郁灵瞧了眼萧铎,“是,贵妃。” “怎么侍候陛下如此不仔细。”贵妃语气严肃训斥她,“陛下仪态容颜都至关重要,你留了这样的伤,折损皇室颜面,在朝堂上引起朝臣议论。” 萧铎不言语,郁灵面上恭敬,心里又骂开了,又不是她弄的,谁叫萧铎多管闲事跟过来的,她又不是要逃跑。 “我知错了,往后必定会小心侍奉陛下。” “去向陛下奉茶请罪。”贵妃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也知道皇帝不是个好相与之人,气性大着呢,外头若是谁惹了他,他也是十倍百倍地奉还。她们身为妾室也不敢怠慢。 郁灵接过茶盏,转而面相皇帝,“臣妾无状,弄伤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贵妃其实不懂内里的事情,但她郁灵是个能屈能伸之人。 萧铎冷面凝视着她,不接茶盏。 他竟然还端架子?郁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这样坏的脾气,若没了这层身份,只是个贩夫走卒,绝对是讨不到娘子的! 她如今待在他身边也不过是因为他的权势金钱。 “陛下就宽恕臣妾吧。” 萧铎眸光傲得很,她硬气了几日,还不是来他面前求饶! “朕在御书房还有政务要忙,贵妃你旧疾发作,好好歇着吧。”皇帝都没有与她搭话,直接走了。 郁灵郁闷极了。 “皇帝还在气头上,过几日就好了。我吃了药困得很,你也回去歇着吧。”贵妃柔声安慰她。 郁灵懵懵地走出紫宸殿,外头下雨了,萧铎在廊下等太监取伞。 “知道朕来贵妃宫中,你故意过来?”萧铎冷不丁地同她搭话。 哈哈,这笑话很好笑,躲他都来不及呢! 郁灵走近几步,仰面睁着一双清纯的眼睛,在宫人们看不见的角度,伸手忽得揪住了萧铎的衣袖,“陛下今日真好看。” 她今日才好看,郁灵身着轻盈的珠光白香云纱,脖间佩一串珍珠链,润眸晶莹,眼睫分明,浑身萦绕着淡淡的茉莉花香,齐胸襦裙轻掩着曼妙沟壑。 萧铎一瞬间闪神。 “若是知道陛下在贵妃宫里,臣妾绝对不会过来打搅,臣妾告退啦。” 郁灵扭头就走,脸上笑意荡然无存。 他多大脸?她年资这么长,瞧他都瞧烦了,还当时那等初入后宫的妃嫔,为了一睹他的容颜而找机会偶遇他?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经常这个时辰来贵妃宫中,他来偶遇她还差不多! 清宁殿与贵妃寝宫隔着一条道,郁灵都不许撑伞,所以她走得很快。 身后的男人定定的瞧着她脊背笔直地消失在了转角处,面上带着些许切齿之恨。 “陛下,伞取来了。”刘歇撑起伞。 萧铎挥手一推,直接步入雨中,打什么伞?!气都要被她气死了。 隔日清晨,郁灵美滋滋地睡到自然醒,绮罗禀告说御史夫人进宫求见。 姐妹二人吵架不过第四日,姐姐还说永不进宫,奇怪。穿戴洗漱完,郁灵掀开帘子,见郁青坐在椅榻上脸色难看。 “怎么了姐姐?”郁灵问她,必定是初来皇城,遇到了难处。 原来李家这几日闹翻了天。 郁青一五一十说了,“前日李棠回家时带了个女子回来,听说是权臣慕容循的妾室,因劝谏慕容循不要贪墨而被慕容循撵出了家门。李棠称赞她不慕权贵,高风亮节,是女中楷模,说要收留她。我当时并未多想,正好家里还有一间房,便收拾了一间给那个女子住,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李棠与那女子搅和到了一处去?”郁灵已经猜到了下文。男人嘛,升官发财完毕,接着就是要纳美妾了! “没有没有,”郁青擦着眼泪,“他不过是去她房里宽慰她。不过是我婆婆与大姑子,觉得那女子是个白得的妾室,要李棠将她留下。” “姐姐糊涂,慕容循颇得萧铎器重,他府中的姬妾就没有一个不美的,李棠能抗拒得了?男人嘛,嘴上说得冠冕堂皇,什么赞她高风亮节才带回家。实际呢?不就是见她貌美嘛!” 郁青这几日备受打击,“李棠心思单纯,是个正人君子!他不过一时被那女子迷惑了!” “确实很单纯,单纯到去了人房间,与人行了苟且之事。”郁灵挖苦道。 郁青听了又哭,说李棠绝对没有碰那个女子。 “所以姐姐要我为你做什么事?”郁灵问。 “那个女人既是慕容循的妾室,你能不能与陛下说说,叫他命令慕容循将这个女人领回去。”郁青揪住妹妹的手,“李棠是我的全部。那日你来巷子里找我,想叫我劝劝李棠,我知道你是好心。我赶你出去不是因为别的,认识我家里实在不像样,租的宅子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婆婆与大姑子更是霸道凶悍,我关门赶你走全是因为我不想叫你看到自己那样的处境。这些年我过得乱七八糟,如今李棠高中,我若是失去了他,我便什么都没有了!” 难得姐姐对她说真心话。 可是郁灵犯难,若是前几日还成,这几日萧铎看她不太顺眼,她都躲着他。 况且他还郑重命令她不许再去御书房。 但郁灵也是要面子的人,她答应下来。她在萧铎身边这么多年,若这事都办不成,那传到苏州府,叫父亲听见了,恐怕要说她不成器了。 早知如此昨夜就不惹萧铎了,如今倒是不好开口。 她又做了龙井酥,夜里提着糕点去御书房,毕竟有求于人嘛。 *** “我打赌说那个李棠撑不过三日吧。你还不行,给钱给钱,五千两银子。”慕容循拍了拍司徒珏。 萧铎闻言,“什么撑不过三日?” “对了,陛下还不知道,臣派了一个相好的青楼头牌名叫洛儿的去勾引李棠。”慕容循笑得拍大腿,“我与司徒打赌说他撑不过三日,司徒说李棠与妻子伉俪情深,必定会坐怀不乱。结果陛下你猜怎么着,那李棠一见洛儿就走不动道了,将她带回家中,当日就进了洛儿的房间,洛姬今日还传消息说,李棠的床上功夫极差,还清真廉明,刚正不阿呢,在朝堂上大骂陛下,骂这骂那的,结果自己竟然是这幅德性!” 萧铎听了神色淡淡,“无趣。” “怎么无趣了,那李家啊可是闹得天翻地覆,李棠倒是开心,觉得自己得了位知己,还闹着要将洛儿纳为妾室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前头礼部顾侍郎要为洛姬赎身,她都不肯呢!” “对了,听洛儿说李棠的妻子今日进宫找娴妃娘娘了,估计是要她帮着将洛儿赶走。”慕容循道,“若是娴妃娘娘来求陛下帮忙,陛下可千万别答应,否则臣就没好戏看了。” 萧铎把玩着手里的御笔,“朕怎么会有空插手如此鸡毛蒜皮的小事。” “臣觉得也是。”慕容循笑道。 话音刚落,外头刘歇就通报说娴妃娘娘求见。 萧铎翻开奏疏,“朕说了妃嫔不许再来御书房,叫她回去。” 郁灵掐着时辰来到御书房,她觉得萧铎十有八九要赶她走,不出所料,早知道不做龙井酥了。 提着食盒原路返回,郁灵心想着这事也并非萧铎一人能办,若是她直接去找慕容循...... 她马上到清宁殿院门口时,御书房的小太监追过来了,“娘娘,陛下命你回去。” 做什么折腾人? 但他肯见她就是好事,郁灵又喜滋滋地提着食盒回去了,御书房里唯有萧铎一人。 郁灵琢磨着不能开门见山,显得她太势利了,以萧铎的脾气必定会将她赶回去。 嗯,她是来关心自己的夫君的,关心的同时顺便来求他办一件事。 “陛下~” 郁灵的语气相较于昨日在贵妃寝宫廊檐之下,温柔得不像话。 萧铎靠坐御座,看她的眸光绕有深意,唇边含着淡淡笑意,打量郁灵。 “爱妃夜里特意过来送糕点么?好像不是时候。”语气慢不经心。 第31章 为了讨好萧铎, 郁灵来时特意打扮过了,“臣妾听闻陛下近日劳累。” “朕从近日才劳累的么?” 郁灵:“......”这个男人最近是特意练习如何挤兑人了么?她还是喜欢从前哪个好糊弄的萧铎,他近日变得格外机灵。 趴墙小闲妃 第38节 “陛下尝尝臣妾亲手做的点心嘛。”郁灵从食盒里取出糕点, 递到萧铎唇边,人也依偎过去。 萧铎淡然自若, 眼底深邃幽深, “爱妃除了龙井酥,其他都不会做了?” 郁灵:“......” 萧铎拿过她手里的糕点, “说吧,何事。” 他竟然料定了她有事求他?难道他已经看透了她势利的本质? “臣妾确实有一事求陛下。”郁灵揪过萧铎的手。 “爱妃有话就说。”萧铎抽离手掌,咬了一口龙井酥。 美人计失败。他装得一副不近女色, 清心寡欲的模样,装得倒是挺像! 郁灵事无巨细地告诉萧铎,“所以臣妾想陛下下一道口谕,命慕容循将他那位妾室接回家去。” “原来是这桩事。”萧铎漫不经心道, “朕身为一国之君, 管臣子后宅的事情恐怕不妥。” “陛下, 臣妾求你了。”郁灵的语调饶了几个弯,她自己听了都觉得尴尬。 “也不是不行。”萧铎抬眸凝视着她, “只是朕没瞧见爱妃的诚意,一碟龙井酥怕是不够。” “那臣妾这几日学几样其他点心, 陛下想吃什么?” “若是点心, 御茶膳坊的人做得比你好。” “那陛下要臣妾如何, 你才能答应呢?” “你有什么是旁人没有的?” 郁灵微微皱眉, 她有的而别人没有的东西......那串珠链。萧铎不会是问她要回那串珠链?这么小气? “那臣妾将那串珠链还给陛下?” 萧铎唇边的笑意荡然无存, 垂眸看向她的手腕,再度揪着他的袖口。男人不置可否, 忽得反手攥住了她的手腕,顺着她的手臂往上。 穿过宽大的袖口,少女的肌肤冰凉软腻,郁灵下意识地往后躲,却被萧铎扣着腰身抱到了御案上。 少女纤柔的身形完完全全被困在男人身前。 萧铎撑在案沿压低了肩,“怎么连慕容循都能猜到爱妃心中所想?” 啊? “有事才来讨好朕?” 男人容颜近在咫尺,郁灵能看清他琥珀色眼瞳,他棱角分明的脸,还有他尖刻的下颚。 “臣妾、”她动了动唇又立即住口,被他盯着心头骤颤。 他生得真好看啊...... “是陛下不许臣妾过来。”郁灵有理有据道。 “朕很丑?” 啊?他还记着前几日的事情啊。 “陛下不丑。”郁灵摇摇头,她漂亮得好似一尊琉璃娃娃,就这么坐在他的御案之上,伸手勾了他的脖颈,仰头轻轻亲他下颚伤痕。 口是心非!萧铎才不吃她这一套。 “昨夜不是还很硬气么?”萧铎质问。 哗啦一声,御案上的笔架尽数被他靠到地上,郁灵骤然一颤,还来不及反应,人就被扣着肩按到了案上。 素了这几日,萧铎此时很有兴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既然她的存在就是供他疏解,他又何必忍耐呢,明明该叫她每日来侍候直到他厌倦她为止。 御案上凉丝丝的,郁灵挣扎着要坐起,萧铎却按着她手臂。 她不喜欢这般,仿佛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一件玩物罢了,“去内室......” 萧铎充耳不闻,他清晰地记得昨夜廊下她那件茶白襦裙,也记得自己回寝宫之后浸泡过了半个时辰的冷泉。 现在有事求他,又巴巴地过来?她当他是什么? “去内室吧...”郁灵祈求。 指尖在湖蓝色丝绸带上饶了几个圈,慢条斯理地散开了结,深棕色御案衬得她肌肤雪白夺目。 “在何处不都一样么?若你不喜欢朕的御案,抱你去暗室?”清冷的声音入耳。 “不,不去暗室。”郁灵不敢再言语。 衣襟微敞,少女的锁骨很漂亮。 萧铎轻扣她的手臂,“自从李家来了皇城,爱妃的心思全用在了他们身上。全忘了自己的本分了。” “臣妾不敢。”郁灵不喜欢这般,好似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萧铎将她的无措看在眼中,却也只是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发丝。 昨夜肖想的美景,如今尽在他掌握之中。 ...... 郁灵脑子混沌,按住了腰侧轻抚的手心。 暑气渐消,时近初秋,金丝楠木制成的御案带着几分凉意,透入脊背,偏偏她额头还渗着薄汗。 萧铎从始至终没有吻她,若他能温柔地吻她一次就好了。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从前总是抗拒与他亲密接触。 如今她需得用手臂挡着,才能止住喉间不断上浮的微咛。 时近丑时,萧铎才将人抱着去了内室。 娴妃一头无法披散肩身,眼眸湿漉漉的,萧铎心头一颤,并不知足,一双铁臂将她按到怀里。 郁灵心里空落落的,仰头绕过男人高挺的鼻梁去吻他。 萧铎侧首避开,宽大手掌按着她孱弱肩头,眸光寡淡冷漠。 隔日清晨,郁灵被萧铎叫醒,“起来,伺候朕穿衣。”萧铎不惯着她。 他是没有手么?! 如此阴晴不定,前一趟在养心殿侍寝他还很温和地要她继续休息,如今又如此严厉。郁灵面上装得乖巧恭敬,去屏风之后伺候萧铎更衣,他今日有朝会。 郁灵不过浅眠了半个时辰。 她仔细为他穿戴,萧铎留意到她的头发长了许多,浓密乌黑,饶有兴致地轻轻抚过她背后的发丝,指尖绕着打转。 她眼睫低垂,素净而清纯的脸颊,还有微红的唇,胡乱披了件衣裳,薄汗粘着衣料,白皙脖间、不得不承认,他对她的兴趣只增不减。 郁灵仰起头要替他扣衣襟扣子,猝不及防对上萧铎的眼睛,他一直在打量她么? 男人的薄唇轻轻落在她颤动的眼睫,揪下她的手腕,郁灵微微诧异,下个瞬间又去踮起脚去寻他的唇,像是早预料他会亲她一般。 他撬开她的唇齿,动作并不算熟稔,却温柔而强势。 似要将她的魂都要引走。 “你不是不亲我么?”待到分开,郁灵质问道。 “朕何时说的?”萧铎反问。 殿外日光透过窗纱,照得屏风之后的这个角落渐热,郁灵瓷白脸染上一片绯红,夏末的天气依然燥热,晨起后的对话好似虚无的幻音。 男人眼底有光亮,如此瞧着她郁灵都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这是怎么了? 离上朝还半个时辰,萧铎忽得想要她。 “那说好了,陛下命慕容循将他的妾室领回去。”郁灵回过神,想起昨夜自己来御书房的目的。 “朕答应什么了?”萧铎反问。没意思。合着她觉得他是个好说话的人?随随便便一个吻就能驱使他办事?这是交易么? 她就知道会这样,萧铎是个很难伺候的人,别说求他办事可,更何况,他从来都不喜欢她。方才涌现的莫名的愉快心情忽得烟消云散。 郁灵摇头,并没有再继续说,伸手替他将衣襟扣好。 “你今夜还来么?”萧铎问她。 “陛下吩咐说臣妾不能再来御书房,臣妾就不来了。” “那你昨夜就没记得朕说的话?”萧铎戳穿她。 郁灵一时哑口无言,她不明白萧铎的意思,“那陛下希望臣妾来么?” 萧铎神色肃然,并不回答她。 “今夜过来,明夜也过来,十日之后,朕命慕容循去李府领人。”萧铎道,他觉得这大约是慕容循办的最得他心的一桩事。 郁灵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的意思是叫她连着伺候他十日,才答应帮她办这件事。 “十日?” 萧铎神色肃然,“你不愿意?” 郁灵听过民间一句俗话,叫做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连着十日侍寝,加上他政务繁忙,他确定真要十日? 而且她确实不大愿意,夏末暑气犹在,她不喜欢与他亲近,他跟个火炉似的。 “不是嫌朕心狠手辣么?你这位姐夫倒是个温文儒雅的读书人。”萧铎嘲讽道,“结果怎样?一朝高中,便厌了发妻。” 郁灵不明白他的意思。 此时外头传来脚步声,几个宫人经过。 “陛下今日还未起,先别忙活了,端着早膳在这廊下等片刻。”原来是御膳房的宫人。 “听说了么?御史台那位先前得陛下宠信得李大人,这几日家宅不宁呢,闹着要纳妾。” 隔着一扇窗,郁灵听清小太监们的话,真的是坏事传千里,堂姐家里的事竟弄得宫里人尽皆知。 郁灵脸上无光,抬眸看萧铎一眼,转身要离开屏风。 “听说那女子还不是普通人,原是教坊的花魁,慕容大人替她赎身收入后院,后又将人赶了出来,那李棠大人便英雄救美了。领回家,纳妾的礼还没过,当夜就迫不及待入了洞房。” 郁灵驻足想听一听,这内里的细节都传开了,她都不知道这么多呢,果然两人已经有了苟且! “听闻李棠的正室夫人还是娴妃娘娘的堂姐妹,李棠就不怕李夫人告到娘娘面前?” “你怎么就不明白这里头的玄机。李棠前些时日在朝堂上弹劾陛下的那些话,还有什么说他这些年一直未立皇后,要他早日立后,不要过于宠爱妃嫔。这些话早就惹得陛下心生不满。那女子好好的怎么会被慕容大人赶出府呢?她可值好几千两银子呢。必定是陛下吩咐慕容大人,设下这美人计,弄得李棠家自己鸡犬不宁!” 这分析得很在理!郁灵缓缓回首,看向了身后之人。 趴墙小闲妃 第39节 他怎么如此卑鄙?眼底不自觉地流露出鄙弃之意。 萧铎留意她的眼神,冷若冰霜的脸上浮现不满之意,先她一步走出屏风,“少听宫人胡诌,朕若想整治李棠,有的是手段,怎会使这般不入流的!” 郁灵沉默不语,眼神却躲避,这还有别的可能么,必定是萧铎派慕容循去整李家。 萧铎是个有仇必报之人,难道还真指望他看在李家与她有亲的份上饶过李棠? “臣妾告退了。” “你等等。”萧铎将人叫住,“爱妃不相信朕?” “臣妾怎么会不信呢,臣妾很信。” 摆明了口是心非。 “你若不信,朕将慕容循叫来,你亲自问他,此时是否受朕指使?”萧铎道,“顺便叫他将人领回去。” 宫里传得越来越离谱,萧铎也烦心。 慕容循正好进宫上朝,被叫来御书房,他立即明白其中原由,“那名唤洛儿的女子确实是臣的妾室。但叫她勾引里棠一事是陛下吩咐的。” 挖皇帝墙角一事,他可从来没有放弃过。 “朕何时命你这么做?”萧铎知道慕容循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哦哦,是臣糊涂,陛下从未命臣这么办过。” 君臣这一问一答,郁灵看萧铎的眼神就更怪异了。 “娴妃还是怀疑朕?”萧铎质问。 “臣妾可不敢、”郁灵面上装得依然恭敬,心里却是骂开了。 “既然洛儿一事叫娘娘心烦,臣回去就命人将她从李家领回来。”慕容循道,没想到洛儿不仅搅和了李家,还连带着搅和了皇帝与娴妃,妙啊。 既然事情解决了,郁灵也不想再看到萧铎这张脸,“臣妾回清宁殿了,陛下快上朝去吧!” “你等等、”萧铎揪住她的手臂,“你不信朕?” “臣妾怎么会不信陛下呢?”郁灵展露笑意,“陛下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使这等不入流的手段!!!” 萧铎听得出她的反话,“不入流的手段?那也要你那姐夫上钩才行?平日里装得两袖清风,不过是下作的美人计就上钩了。你以为将那女子领走就解决了?事情可没这么简单!” 这话虽气人,但一下也戳中了郁灵的心思,其实萧铎说得不错,单单只是将人领回去,这不是掩耳盗铃么?姐姐以为那女子离开李家就万事太平了?本质已经是夫妻离心啊。这李棠就不是个东西! “等等陛下、”郁灵揪住萧铎袖口,“臣妾有个计策,陛下能否给臣妾行个方便?” 郁灵将姐姐叫进宫。 “如今外头都在传,说是姐夫已经与那女子有了肌肤之亲。” “他们都在胡说。”郁青信誓旦旦,“李棠同我保证,说他夜里不过是去那女子房中开解她,叫她不要想不开,绝对没有男女之情,更没有肌肤之亲!我只是不放心,所以才来求你想办法,让人将这女子领走。” “我与李棠是结发夫妻,他是个正人君子,是个堂堂正正的读书人,虽然他家世单薄,母亲姐姐强势,但这些年我与他同甘共苦,我们的夫妻情意笃定,他也是真心疼爱女儿,并未因我没有生儿子而对我有过半句抱怨......这一次他不过是太过心善,同情那个女子罢了!” 郁青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但郁灵也在皇室多年,也听过不少王公大臣家中的事,李棠看似君子,但内里绝非坐怀不乱之人。 “既然如此,姐姐愿意考验他一番么?” “我敢。”郁青孤注一掷,她抛弃娘家,孤注一掷跟了李棠,她坚信自己的选择不会出错。 晌午过后,郁灵带着姐姐去了御书房。 “真要这么做?”萧铎头疼。 “陛下明明答应好的,怎么出尔反尔了?”郁灵揪住他的手臂,仰着头与他理论。 “不过是朝臣的家务事,朕不想插手、”很荒唐,臣子后院的事,还要他配合来演戏,他哪里有这么多闲工夫? 郁灵瞪着一双美目,凝视着萧铎,他最好识相一点,否则她就戳穿他的阴谋诡计! 对视片刻,“成吧......”萧铎无奈配合,吩咐刘歇去传李棠来御书房。 第32章 李棠得了皇帝传召, 兴冲冲地来到御书房。 萧铎开门见山,“慕容循方才告到朕面前,说你无故扣留了他府中的姬妾洛儿。” 李棠面露诧异, “臣并非无故扣留!洛儿深明大义,时常劝诫慕容侍郎要清正廉明, 他厌烦了就将洛儿赶出家门, 臣不过是收留她罢了。” 此时慕容循正好进殿来,“陛下, 哟,李大人到了。正好,我一会儿出宫时顺便去接洛儿。” 李棠当场急眼了, “你不是赶走洛儿了么?怎么又要接她回去?!” 慕容循笑道,“李大人在说笑吧,洛儿身价斐然,是我花了银子为她赎身, 那日不过是打骂几句将她撵出府邸, 就跟小猫儿小狗不听话, 恐吓几声一样。谁知李大人竟顺手牵羊将她领走了,几日都不曾归还, 我才来禀告陛下。若不是看在娴妃娘娘的面上,我早去吏部告你了!!!!” “李大人瞧瞧, 洛儿的身契还在我手上呢?” 李棠面色难看, “陛下, 慕容大人贪财好色, 后院姬妾无数, 听洛儿说他对姬妾动辄打骂,还请陛下严查此事, 杜绝官员奢靡之风!!!” 郁青站在内室的幕帘之后,心乱如麻,双手绞着手帕,她的夫君没有错,相比起皇帝、慕容循这等奸臣,她的夫君是天上皎月,清正廉明! 郁灵懒懒散散摇着扇子。 萧铎开口,“朕自然会整治,但慕容循有身契在手,你该归将那女子归还给慕容循。” 少在他面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臣、臣身为官员,有救济百姓的职责,臣看不得洛儿姑娘回慕容府受苦。” “哟哟哟,你这么爱救济百姓,怎么不救济天桥下的老乞丐?”慕容循嘲讽道,身为男人他太懂李棠了,但他就是看不惯他这幅虚伪模样,“李大人放心,既有皇帝做主,我接回洛儿以后不定不会再苛待她,一定会好好疼爱她!” “洛儿她、她不肯跟你走!”李棠道。 “为何?”慕容循看向幕帘之后的人影。 李棠涨红了脸,“因为她心系于我......” “你的意思是洛儿对李大人有情?”慕容循逼问,“那李大人你呢?” “我愿意花钱为她赎身,慕容大人要多少银子才肯放人?”李棠问。 说得正气凛然,俨然一副救世佛陀的架势。 萧铎与慕容循对视一眼,李棠还真将人当傻子了,大家都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脑子里那点事。 慕容循继续问,“想想还是有些舍不得,我将她带回家是为了叫她给我生儿育女,洛儿生得漂亮,她生下的孩子必定也十分好看。” “我已经与她有了肌肤之亲!”李棠脱口而出。 慕容循假装变脸,“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已经与她有了肌肤之亲,还请慕容大人割爱!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钱财倒是其次,只是你的夫人,娴妃娘娘的姐姐,肯答应洛儿进门?” “答应答应!”李棠立即道,“我夫人贤惠温顺,必定会同意洛儿进门。” 萧铎别开眼,不言语,若非娴妃要求,他是一眼都不想再看见李棠。 “您夫人贤惠貌美,你们夫妻情深,李大人怎么还要洛儿啊?不如将她还给我吧,一个妾室而已,我不嫌弃她侍候过李大人!” 李棠心急火燎的,“我与她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那李大人到底是爱令夫人,还是更爱洛儿,我可看不得洛儿到了你家受冷落。” “我自然更爱洛儿。她文才斐然,知书达理,深明大义,我与她谈天说地,她无所不通,这样的女子我自然爱重!” “所以说你不爱令夫人?” 李棠思绪紊乱,他自然爱妻子,妻子当年为了跟他与家中断了往来,但这些年,妻子对他的抱怨越来越多,还要几次三番教他为官之道,有时回家他都懒得再与妻子说话,倒是洛儿,她知他心中烦恼,与她聊完他每次心情舒畅,然后有一夜,他就自然而然地与她...... “我的夫人一路与我同甘共苦,我敬重她。”李棠下定决心,“陛下,还请陛下做主,让臣纳洛儿进门,臣往后必定会好好爱护她们妻妾二人。” 萧铎已经不再拿正眼瞧李棠,丢人现眼的东西。 慕容循道,“既李大人如此情深,明日还请拿五千两银子来,我就将洛儿的身契给你。” 李棠闻言,大喜。 “还站着做什么?回去筹钱吧。”萧铎吩咐。 “谢慕容大人,谢陛下!”李棠神采飞扬地走了。 御书房里静了下来,慕容循笑着笑着也渐渐没了笑意,这样的事,可笑又可悲。 内室的幕帘被掀开,郁青呆若木鸡地走出来,抬头茫然四顾。 方才那个人真的是她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君么? “他说他与洛儿两情相悦?他说他敬重我?”郁青询问郁灵。 郁灵只是想让姐姐看清李棠好色的真面目,但她没料到李棠说的话这样残忍,“他不过是看中洛儿美色......” 好像看中的不止是美色,李棠似乎动了几分真情? 郁灵唇齿微张,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一生气握拳狠狠砸再萧铎面前的御案上,“哼!我就知道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郁灵说完才留意到萧铎看她的眼神,陌生而冷淡,像是头一回认识她,就如同当日在胡同里看到她与人争吵一样。 那个......她似乎将皇帝也骂进去了。 郁灵拉着姐姐到廊下说话,“如今你知道李棠是个怎样的人了?你有何打算?” 眼下无非两条路,要么装聋作哑,顺从李棠,要么...... 郁青哭过之后道,“家里别说五千两,此刻家里一百两都拿不出来了。所以、所以李棠还是得将女子还给慕容循。” 姐姐选择忍气吞声装聋作哑,郁灵也不劝她,身为女子各有各的无奈。 将人送走,御书房清净下来,郁灵被皇帝叫住。 “爱妃,什么叫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郁灵窘迫,“臣妾少说了一句话,陛下除外,陛下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萧铎的脸色并没有更好几分。 她揪了他的胳膊,“真的真的,臣妾发誓说的都是实话。” 他皱眉看着她。 趴墙小闲妃 第40节 该死,这个男人如今越来越不好哄了! 郁青回到家中,李棠先她一步回来,“我正寻你呢,家中还有多少银两?” “不足二十两,用完就要等你的月俸了。”郁青道,提着裙摆跨入前厅。 李棠觉得妻子今日有些怪,但也并无细想,“娘子能否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郁青去照看女儿。 “是这样的,我、我的上司左都御史过几日要做寿,我与几个同僚凑份子,需要一千两。” “一千两?”郁青疑惑,“你不是说左都御史还有你那几位同僚两袖清风,怎么过寿要凑这么多银子?” 李棠脸露男色,“官场上的门道你不懂,反正我就需要这么多银子!你的嫁妆还有多少?” “没有了!!”郁青道。 李棠狠狠唉了一口,扭头往他母亲院子里去了。 郁青心乱如麻,赎洛儿要五千两,李棠只问她要一千两,或许真的只是给上司做寿而已?郁青还是跟了过去。 看李棠进了婆母的屋子,她就在门口听着。 “母亲还有多少银子?一并拿出来吧,我要给洛儿赎身。” “赎身?她不是遭人抛弃不要的小妾么?白得的妾室怎么又要赎身?”于氏道。 “现在人家要五千两银子。”李棠道,“我已经问同僚借了四千两,还有一千两母亲想想发办法吧!” “五千两?!”于氏惊呼道,“你昏了头了!赶快将那女子赶出去!别说五千两,五十两我都不会出的!!!购买多少个丫头了!!” “不是母亲要将她留下的么?怎么如今又、” “那是因为白捡的我才叫你留下,给你生儿子,有五千两银子,我可以给你买上多少妾室啊!”于氏道,“我一分钱都没有,你要银子问你娘子要去。” “郁氏的嫁妆用得也差不多了。” “那就叫她去问她那个当皇妃的妹妹要啊,别说五千两,就是五万两,也是人家一个小指甲盖的事!” 李棠到处要不到钱,整个人烦躁至极,他是绝对不会让洛儿羊入虎口的! 想着怎么着都要弄到一千两银子,然而推门出去,显得撞到门口的郁青,夫妻二人四目相对。 郁青浑身颤抖着,“你借了四千两,要为她赎身?” 李棠眼神闪躲了一下,紧接着又硬气起来,也不遮掩了,“是、没错。” “然后纳她为妾?” “我何时说过要纳她为妾,我不过是可怜她孤家寡人罢了。”李棠烦躁,“你的嫁妆还剩多少,通通拿出来,大不了我发了月例还你便是。或则你进宫去问娴妃借,横竖她原本就要赏你五千两!!” 李棠想起来那五千两银子了,那不是正好么,有了那五千两银子,一切事都解决了。 “你还要进宫去问我妹妹借钱,给你纳妾?” 李棠现在一心想着洛儿,“不错,你若不去我便以七出之条休了你。你嫉妒,你进李府多年,未曾为我生下儿子!” 郁青含泪嗤笑。 她以为李棠是个君子,她以为李棠爱她,没想到,到头来说与婆母一样的话来伤她。 “好,我现在就进宫替你借银子。” 李棠看着妻子的背影,他知道自己狠心,但是只要过了这关就好了,慕容循不是料定他拿不出五千两吗?只要自己拿出钱去替洛儿赎身就好了。他不求别的,一妻一妾足矣! 他进了洛儿的房间,说了今日的事,将借到的四千两给了洛儿,“别担心,还余下一千两,明日就能凑到,到时候我陪你去慕容府,拿回你的卖身契。” 洛儿曾是教坊头牌,生得温婉动人,自小读书,琴棋书画不在话下,这几日牢牢地抓住了李棠的心。 “多谢公子肯出手救洛儿于水火之中,到时候你一定要陪我去,我怕慕容循又打我。” “不怕!我有陛下做主!” 郁青抱了女儿,雇了马车要进宫。 于氏见了道,“你进宫带着女儿做什么?带着虎儿去,就说虎儿没衣裳穿,叫娴妃再赐些衣料,要男人用的!” 郁青冷冷一笑,“娴妃指名道姓地要见宝儿,宝儿才是她嫡亲的外甥女,虎儿算什么?” “你!”于氏恼了,儿媳妇竟然敢跟自己叫板。 “娘亲,你们别吵了,带宝儿就带宝儿吧。”李棠跟着要上马车,“我送你到宫门口。” 这会儿倒是体贴了,一路上郁青抱着女儿,直到马车行宫门口,“你在这儿等着吧,我借了银子就出来。” “辛苦你了。” 郁青抱着女儿下了车,头也不回了进了宫。 *** 清宁殿里,郁灵方沐浴完,就听宫人通传说御史夫人来了。 郁灵头一回见三岁的外甥女,欢喜地抱过她,宝儿生得像郁青,郁青与郁灵也相似。这也是事先郁灵计划好的,倘若姐姐改变主意,就来宫里,她自然会安排一切。 “我想和离。”郁青下定决心,哭诉道,“我现在看到李棠就觉得恶心,还有他母亲,他姐姐,他们全家人都叫我恶心!我一会儿就写了和离书,签字画押之后,劳烦你叫人送去李家吧。” “就这么轻易放过他?”郁灵替姐姐不值,“那你回苏州家去么?” “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郁青哭着道,“你若劝我回苏州府,我宁愿抱着宝儿跳河自尽!” 此时萧铎来了。 郁灵抱着孩子,想他来做什么,她今夜可没工夫,“陛下,臣妾这儿今日有事,恐怕不能侍候陛下,陛下不如去瞧瞧贵妃吧。” 随便她去何处,贵妃还是淑妃,总之别在他这待着就成,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天下乌鸦一般黑! 萧铎瞧见郁灵怀里抱着孩子,也没走开,不过是很安静地坐下来了。 郁灵懒得理他,转头对姐姐道,“凭什么和离?要我说,你就写一封休夫书,休了李棠!” “可是自古只有和离与休妻,我从未听说过休夫。”郁青道。 “这不就有了么,总要有人开先例!”郁灵道,“这种男人不休掉,留着过年吗?!” 此时边上传来杯盏轻碰声,郁灵扭头瞧向椅榻上的男人,他正接过宫人送来的茶。 “别管朕,你继续说......” 萧铎他不离开就是为了听她们姐妹二人说话,他怎么越来越爱听墙角了! 郁青想了想,确实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干脆就写了一封休夫的书,签字画押完之后郁灵盖了她皇妃的私印,觉得还差点什么,最好有个权势大到叫李棠惧怕的人,来做这休夫书的见证人,叫他不敢不认。 “陛下,臣妾能否借你的私印一用,在上头盖个章?” “刘歇,去取朕惯用的那一枚印章来。” “多谢陛下!”郁灵又庆幸今日萧铎过来。 “等盖了印章,妹妹你就派人将其送出去吧,李棠在宫门口等着。”郁青觉得再也不想见李棠了。 “哪有这么便宜?这休夫书是最后才给他的!”郁灵道,“你方才不是说他还差了一千两么?绮罗,去取一千两银子出门给李御史,还有,跟他说我见了宝儿心里喜欢,留她们母子在宫里小住几日,打发李棠回去吧。” “你怎么把银子给他?”郁青不明所以。 “姐姐放心,他不会如愿的。” 郁青心如死灰,“我是怕你花钱。不管你怎么折腾,横竖我是一辈子都不想见他了,最好叫他去死,或则在牢里关一辈子!” “这好办,朕这会儿就下令。”萧铎忽得开口。 郁灵扭头看向她,狗男人果然一字不落地听着呢,别好像自己多高人一等,男人都是一样的! “比起下牢狱,叫他失去他最重要的东西,才叫惩罚。”郁灵已经有了全盘得计划。 叫绮罗将姐姐母女带去偏殿休息,郁灵将休夫书折叠起来。 “你准备怎么惩罚李棠?”萧铎问她。 瞧瞧,他多好奇啊。 “臣妾告诉你臣妾的打算,那陛下必须配合臣妾,行不行?”郁灵仰起头,眼底露出一丝狡黠。 在萧铎的印象里,郁灵一直都是个懒懒散散的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从未见过她这般。他忽得很有兴趣,想看看她到底能有什么手段惩罚李棠。 “好” “还有你得命慕容循配合臣妾。” “好” 他这两日怎么这么好说话? 宫门外,李棠得了宫人送出来的一千两,又听到说妻女要在宫中小住一夜,并未多想,兴冲冲地揣着银两回家尽数交到了洛儿手中,说好了明日就去慕容府上拿回卖身契。 郁灵又连夜将慕容循叫进了宫,加上皇帝,三人关起们来议事。 她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一一叮嘱要事,到了要紧处拳头砸在御案上,骂李棠不是个东西。 慕容循点头如捣蒜,萧铎环着手臂安静听着,面前纤弱的女子顾盼生辉,完全没了从前那副懒懒散散,诸事不管的模样。 她灵动而鲜活,这计划也颇有意思,很是解气,萧铎眼底隐隐火焰跳跃,不由生出几分欣赏之意。 第33章 隔日清晨, 李棠带着洛儿去前去慕容府拿身契。 到宅子门口,洛儿说,“郎君现在门口侯着, 若我半个时辰不出来,你再进来。” “你不必担心, 当时有陛下作证, 只要将银子给了慕容循,他必定不会为难你。”李棠温柔安慰洛儿。 “有郎君在, 奴自然不害怕。”洛儿的声音简直酥到了骨子里。 洛儿进入堂内,慕容循已经侯着了,“大人可真没良心, 也不派人去接我,还要我自己回来,如今人在外头,喏, 叫人将这五千两银子还给他, 打发他走吧, 就一个蠢货罢了,戏弄他有什么乐趣?” 说完就要过来抱慕容循的腰。 慕容循揪住她的手臂, “情况有变,李棠惹恼了一位贵人, 人家没那么容易放过那蠢货。” “哪位贵人?”洛儿好奇, 慕容循已经是皇帝宠臣, 富贵至极, 能令他称呼一声贵人的, 想必是皇室贵族了。 “别问,照着我的话做便是了。” 趴墙小闲妃 第41节 李棠等了片刻, 瞧洛儿还不出来,想来是受慕容循为难了,他自然要挺身而出,下了马车找去厅堂。 慕容循用了早膳正在饮茶,奇怪的是洛儿也正用早膳。李棠牵起洛儿的手,“慕容循,你收了银子怎么还不放人?” 慕容循笑笑,“李大人?你不请自来所为何事啊?” “明知故问,为洛儿赎身!” “赎身?那就请拿五千两银子来。”慕容循道。 李棠恼火道,“五千银子不是给你了么?” “哪儿呢?”慕容循笑着道。 “我给洛儿了!洛儿给你了!”李棠就知道慕容循这样的奸臣会赖账! “啊?郎君?那五千银子不是给我的赏钱么?”洛儿摇着扇子故作惊讶,手臂搭在慕容肩上。 “洛儿,那是给你赎身的钱,不是赏钱。”李棠着急道。 “不是赏钱?那李大人是准备白占人便宜不成,洛儿从前可是明月楼的花魁啊。”慕容循伸手,“若想替洛儿赎身,请再拿出五千两。” 李棠惊愕不已,“洛、洛儿?” “郎君还真要替我赎身啊?”洛儿装作瞠目结舌的样子。 “不是你说慕容循苛待你,想离开慕容府的么?”李棠揪住洛儿的手臂,心急如焚。 洛儿嫌弃地甩开,“苛待我?我看你才是苛待我,你家徒四壁,穿的是粗衣麻布,吃的是清粥小菜,家里的母亲与姐姐都是些泼妇,为人呆板无趣,床上功夫还差,也就你那个正头娘子能忍得了你了。还妄想纳我当小妾?先别说慕容郎君比你貌美,即使他真欺我,我也宁愿在慕容府里当个奴婢,也不要跟你回家。” 一席话说得李棠满脸涨红,可他还不死心,“一定是慕容威胁你了是么洛儿?你明明说过仰慕我才华,仰慕我清正廉明,坐怀不乱,不与奸臣同流合污。” 洛儿厌弃地甩开他的手,“这话你也信啊?将我领回家当日就进了我的房,上了我的榻!当年慕容大人来明月楼与我相好时,都没这么快的,听了我半个月的琴才邀我出门踏青赏花,你还不如他呢!你若还纠缠,就请把钱拿回去。” 李棠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慕容循与洛儿在戏弄他!恼羞成怒,气得脸色发白!当场就要拿过银票回家去! “还真准备拿回去啊?”慕容循笑道。 闻言李棠的手悬在空中,十分犹豫。 “拿呗,反正明日全皇城的人都会知道,你这位敢于直谏的御史,白白睡了我明月楼洛儿!”洛儿笑道。 “那整个御史台不就因他蒙羞?”慕容循道。 李棠被两人嘲讽得实在羞愧难当,“明日我就去禀告皇上!”说完扭头走了。 洛儿瞧着他消失在门口,“郎君,他的妻子可是宫中娴妃娘娘的亲妹,倘若他去皇帝面前告你的状的话......” “不怕。”慕容收敛笑意,转身对了这厅堂之后道,“陛下,人走了。” 洛儿这才发现有人一直在后头偷听他们说话,李棠的妻子竟然走了出来。 郁灵,“姐姐可解气了?” “还不解气,还请妹妹再使些手段。”郁青道,她如今越看李棠越厌恶,尤其看着他对着洛儿那副嘴脸,也不知道当年怎么对他神魂颠倒,竟与娘家断了也要嫁给他! 回宫之后,萧铎招了左都御史来御书房,“听闻李棠在御史台颇受器重?” 左都御史可是个人精,这些时日他猜测李棠与皇帝打配合,一个专门挑刺,一个采纳建议,瞧着是要留个贤臣明君的名声,而且李棠还是娴妃的姐夫,自然对李棠抬举几分。 “是,李棠他是个能臣,御史台上上下下都对他刮目相看。” “那朕怎么听闻了一件荒唐事,李棠他痴迷于慕容的一个妾室,要花五千两买她回家。” 啊? 左都御史瞠目结舌,“陛下怎么知道此事?” 言下之意,皇帝政务繁忙,你怎么还管臣子纳妾的事呢? 萧铎听出了左都御史的意思,坐上皇位这两年,他对着臣子可都是威严肃穆的形象,何曾这般有些窘迫,还不是娴妃她软磨硬泡着要他帮忙,否则谁要管这些鸡毛蒜皮之事。 损了他在臣子心中的形象! 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接着说了,“自是有臣子来朕面前禀告,若只是争一个妾室也就罢了。听闻御史台几位御史还借了钱给李棠,爱卿御下可真严啊!” 左都御史哪里知道此事,慌忙下跪求饶,“臣该死,竟不知有此事!臣这就回去审问他们,必定重重责罚!” “御史台这等风气,若是叫其他臣子听了怕是贻笑大方。” 左都御史想明白了,李棠是娴妃的姐夫,他要纳妾,妻子告状告到娴妃哪儿,娴妃再在皇帝耳边吹吹枕头风,所以皇帝今日才一反常态管起这臣子后院的事! 他匆匆告退之后就去查此事了。 等人一走萧铎走过去撩开内室的幕帘,“爱妃可满意了?” 难得他如此配合自己,郁灵抱着皇帝的手臂,“多谢陛下肯仗义相助。臣妾也是为了陛下着想,若是御史台坏了纲纪,往后还有什么威势监督朝臣。这次好好处置李棠,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 李棠灰溜溜第回到家中,母亲出来迎候,“怎么洛儿没随你一道回来?” “母亲别提了!” “那银子呢?你给她的五千两银子呢?”于氏是最紧张家中银钱的,翻找李棠袖中没见着银两,气得打了他一下,“你这是人财两空啊?” 未过多久有人来敲门。 竟是李棠的同僚王御史与谢御史,“李棠,我们今日来不为别的,就请你还了我们借你的银子,一共四千两。” 李棠这才想起自己那四千两是问这两位借的,自己家别说四千两了,此刻四百两也拿不出来。 “二位借钱的时候明明说的是我借多久都行,此刻不过两日,怎么来要钱呢?”李棠面上尴尬,谢、王两位御史平日对他和颜悦色。 “我们那是以为你初来皇城,家中困难才借给你,谁知道你是去买妾室的!那女子还是教坊的花魁,若是叫陛下知道那还得了?!快把银子还回来!” “就是,若不还回来,我们可就叫人搬东西了!” 王、谢御史也是心急如焚,上司一提点,他们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得罪李棠事小,若得罪了娴妃,那不就等于得罪皇帝么!! 李棠觉得这事不大,只要他去皇帝面前告状,叫慕容循将银子乖乖还回来,就都能解决了。 “两位稍安勿躁,你我都在御史台,此事好商量。” “商量什么?!来人,搬东西!!”谢御史一声令下,带来得家丁们就往里去了。 于氏伸手拦着,“你们要做什么啊??” 家丁们翻箱倒柜找值钱东西,其实两位御史并不缺钱,但他们要向皇帝表明一个态度,他们绝对不知道李棠借银子是为纳妾,他们知道以后义愤填膺! 李府鸡犬不宁。 于氏与女儿女婿惊叫连连,眼看着那些人抢夺家中值钱东西,最要命的是他们还抢走了于氏压箱底的房钱! 因为自从郁青进门,家里吃穿用度都是用的郁青那一千两嫁妆,于氏可攒了不少钱,女儿李香也同样如此。 “我的钱!抢我的钱做什么?快去报官!!” “母亲,别伤我母亲,你们走开!!” 巷子里其他人家都出来张望,李家的院子一片狼藉,王、谢两位御史则领着人,拿着抢到的东西浩浩荡荡地离开李府。 于氏坐在地上哀嚎,家中值钱的东西,就连锅碗瓢盆都被抢了个干净。 李棠更是急得跺脚,此事必须禀告皇帝,叫皇帝与娴妃给他做主!!! 他直接要入宫见皇帝,叫皇帝派人治一治王谢两位御史,“无法无天!无法无天!竟没王法了!” 到了宫门口却被侍卫拦下,“宫门已经下钥,擅闯者格杀勿论。” 李棠知道这个时辰进不了宫了,但郁青同孩子还在宫中,他与侍卫说了,“望几位能进去通报一声娴妃娘娘,我是娴妃的姐夫......” 侍卫一听,“走开!否则治你一个擅闯宫门的罪!抓你去刑部审问!” 李棠瞧着他们凶悍,不敢再逗留,只能灰溜溜第回了家。 家里一片狼藉,母亲郁妹妹妹夫她们正义愤填膺,“这些人竟如此没有眼色,我们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待棠儿进宫禀告皇上,必定将他们狠狠治罪!!!” 于氏见李棠回来,“怎么?皇帝与娴妃可有派人去捉拿他们,给我们出气?” 李棠面上挂不住,王、谢两位御史都有靠山,皇城里头权贵云集,讲的便是谁与皇室的关系更近一些,他家有娴妃这门亲戚,自然是不怕王谢两位御史的! “今日天晚了,宫里头都歇下了,明日朝堂上我必定禀告陛下,重重惩罚她们。”李棠下定决心,对了,明日还得去娴妃宫里将郁青母女二人接回来。 “总之,到了明日一切就好了,请母亲放心。” 母亲与姐姐二人还在嘀咕着说家里的锅碗瓢盆都被搬走了,今晚怕是不好过了。 夜里,萧铎去清宁殿,说了李棠家如今的状况。 “明日朝堂上朕斥责他几句?他如今大约也是醒悟了,将来会疼爱发妻。” 经过这两日,萧铎觉得自己堂堂君王,如今竟然用这等权力来管臣子后院之事,都是娴妃撺掇的。 “这闹剧也该收场了吧?” “陛下的意思是让他们二人重修旧好?”郁灵诧异,男人果然是偏帮男人,“我问过姐姐了,她是铁了心要离开李棠的!明日在朝堂上,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萧铎皱眉,“明日若是御史参他,朕必须得革了他的御史之职。” 那可太好了! “那就革呗,横竖这休书已经备好了,男人不安分,便是这个下场!” “可他只是动了纳妾的念头而已。”萧铎思及自身,“娴妃,若你觉得纳妾就该如此下场,那你介不介意朕选秀纳妃?” 啊? 郁灵一时被问傻了,她与郁青能一样么? “臣妾自然不介意了了......” 萧铎眸光深究,“为何不介意?” “那是因为臣妾深爱陛下。” “可你姐姐也爱李棠。” 郁灵:“......” 为何非要问这些,难道要她说实话说自己不爱他么?大家都是逢场作戏,何必要较真呢? “臣妾不是陛下的皇后啊,臣妾也是妾室,自然没有资格管陛下纳妃嫔的事。”郁灵注视萧铎的眼睛认真道。 萧铎神情依然肃穆。 郁灵接着道,“你是陛下担负天下苍生,自然要子嗣繁茂才可以保江山基业,所以三宫六院合情合理,臣妾还巴不得宫中多几位姐妹呢。再说李棠夫妇,我姐姐是贴补了自己嫁妆,这么多年辛苦照顾他,助他考上进士,所以如今他沉迷美色,臣妾才十分愤慨。但臣妾与陛下不同,臣妾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受陛下照拂。” 趴墙小闲妃 第42节 总而言之,她靠着他过着富贵生活,把他当财神爷,对他又没有付出过真心与金钱,管他纳多少妃嫔。 萧铎冷眼瞧着她,她能这样想却是省了他很多麻烦,他可不想落入李棠得到境地,为了女人这般狼狈。 “爱妃说的很在理。” 呼......忽悠过去了,他能这样想,她也能很满意! “所以陛下明日在朝堂上,可不要帮李棠,由着御史台的那帮人参他便是,你一切按照律法办事。” 萧铎答应了。 隔日朝堂之上,李棠原想告王谢两位御史的状,却反过来被两人先行参了一本,细数他多项罪状,什么宠妾灭妻、苛待子女、沉迷美色、抢夺他人姬妾...... 御史台的人可都精明,瞧着皇帝不袒护这位堂姐夫,加上李棠这段时日原本就得罪了不少人,自然开始墙倒众人推。 最后萧铎真下令停了李棠的职。 李棠倒是不慌,他只是觉得自己倒霉,钻了慕容循的圈套!下朝之后他直本清宁殿,正好妻女在娴妃那儿,娴妃必定能为他做主! 只是他一踏出大殿,刘歇挡在他面前,“李大人要往何处去啊?” “去娴妃宫中。” 刘歇嗤笑一声,“外臣竟敢私自闯入皇宫内苑,你是不要命了?” “拜高踩低的阉人!我妻女在娴妃宫中小住,我是去接他们回家!” 刘歇从袖中取出信塞到李棠手里,“好好看看吧!来人呐,把他轰出皇宫!” 李棠一脸莫名地被侍卫架着扔出了皇宫,拆开信一看,竟然是一封休书?!真的是妻子郁青的笔迹。 她竟然、竟然要休弃他? 他的妻子要休弃他? 他读书这么多年,闻所未闻。不,这不是妻子的意思,郁青怎么会因为他要纳妾就离开她呢,明明她还去帮着借钱。 一定是娴妃出的主意!一定那个女人! 然而从前随他出入的宫门,此刻他再也进不去了。 李棠恼火地回到家里,发现母亲妹妹正在哭,原来家里付不出租金,宅子的主人将他们轰了出去。 如今母亲、姐姐姐夫还有两个外甥,都站在巷子口,唯一的希望就是李棠回来。 于氏见李棠被扒了官服,得知儿媳妇要休夫,一家热不没有银钱,无处可去,于氏简直万分悔恨,“我就说那个洛儿留不得!你非要留下!现在该如何是好?!”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巷子口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马车,里头坐着的人正是郁青、娴妃还有皇帝。 “姐姐可满意了?”郁灵问她。 郁青冷眼瞧着,当年那个气质斐然的书生,如今这般狼狈样子,自己何尝不狼狈,如今大梦清醒,原来那段坚贞不渝的情爱不过是自己的幻想。 她已经收拾了行礼,怀里抱着熟睡的女儿,“我如今只有后悔,父母只生我一个,我竟然为了这样的男人与他们断绝了亲情,妹妹,我想通了,如今只想快快回家去见父母,快送我去渡口吧。” 郁灵安排姐姐搭皇商的船去江南,皇帝又派了一队侍卫一路护送她们回家。 郁灵在马头与姐姐告别,郁青嘱咐说不要将她的行踪告诉李棠,她真的不会再回头,等回了家中只想一心侍奉父母,养育女儿。 瞧着远去的商船,郁灵侧眸看了眼萧铎,他今日倒是奇怪,一边说着不愿插手此事,却还是亲自来为郁青送行。 “娴妃,你会离开朕么?”萧铎忽得问。郁青待李棠那么情深都能狠心离开,那么娴妃...... 诶? “臣妾为什么要离开陛下?”郁灵反问。 “那你发誓,永远都不会离开朕。”萧铎此刻想的是,自己绝对不能落入李棠那等悲惨境地,绝对不能。 郁灵觉得好笑,但还是举起手,三指朝天,“臣妾发誓,永远都不会离开陛下。” 歪了歪脑袋,“陛下满意啦?” 萧铎满意了,李棠落到这等境地只能怪他自己,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娴妃可不会像李棠的妻子一样离开。 李棠也不适合留在皇城中做官,还是将他打发到苦寒之地当个父母官,说不定还能派上些用处。 萧铎近日帮她做了太多事,郁灵想着有必要讨好他,依偎过去抱着他的手臂,“陛下怎么会觉得臣妾会离开呢?臣妾还怕选秀过后,陛下厌弃臣妾了呢。” “陛下今夜来臣妾宫里好不好?” 萧铎板着脸不言语。 “陛下亲亲臣妾?” 萧铎睨她一眼,“这是在宫外,不可放肆。” 侍卫们都在远处,郁灵趁着旁人没注意,踮起足尖,偷偷去亲萧铎。 萧铎挣脱她的手臂,不搭理她,转身大步流星往马车方向走去。 哦,他在人前装得还挺正经的! 唉......其实她还是喜欢当初那般,萧铎来她宫中临幸完就走,如今他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也越来越难哄了,竟还要她发誓......开玩笑,她是绝对不会丢掉金饭碗的! 郁灵笑意盈盈地跟着萧铎上了马车,觉得挺有意思的,继续逗弄,“宫外才好呢,宫外又没有人瞧见,陛下、” 她不经意间触碰到萧铎的视线,顿时就乖巧闭嘴了。 “为何离朕这么远?”萧铎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不是要朕亲你么?” 郁灵心头一颤,“......” “坐过来” 第34章 龙辇掉了个头, 缓缓朝着皇宫的方向行去。 郁灵只是想逗逗皇帝,绝对没有要与他亲近的意思,光天化日之下, “还是先回宫吧陛下。” “宫外才好,宫外没有人瞧见。”萧铎重复她的话。 郁灵:“......” 所以, 自己没事逗他做什么?他学起来很快! 郁灵坐近些, 此时龙辇外头都是骑马的侍卫,她倒是有些拘谨。 萧铎一把扯过她, 将她摁坐到怀里,一双手掌如镣铐般。 郁灵:“别、” 轻轻的吻落她额头。 “热得额头都是汗。”萧铎抬手拨开她额间的发丝,随口的一句话, 声音好听得要命。 随着他的动作,郁灵心间狠狠一颤,要命。原以为他会如强势一些吻她,他这样温柔, 弄得她心慌意乱的! 郁灵脸颊蹭地一下红了。 做什么这么温柔?装什么装啊他! 萧铎凝视着她, 郁灵觉着自己的脸越来越红, 不管不顾的埋入男人白皙脖颈,同样是人, 他身上一丝汗都没有,她甚至能闻见他衣袍上淡淡馨香。 “方才胆子不是很大么?”萧铎在她耳边问。 这耳语般的声音叫郁灵心脏怦怦直跳, 问题是他语气更温柔了! 她直起腰身, 捧了男人的脸去吻他。 ...... 从郊外码头到皇宫不过半个时辰, 待马车进了宫门, 郁灵拾起衣裙穿戴, 动作急切,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 “一会儿龙辇停下, 朕命他们走开便是了。” “不、不、别,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郁灵压低了声音道。 她简直昏了头了,若没有记错,方才一开始萧铎只是想吻她,后面是她主动褪了衣衫...... 怎么会这样?这还是在马车里! 郁灵真想此刻就挖个地洞钻进去!怎么就情不自禁了?就因为他轻轻吻她一下?就因为他轻轻抚她的发丝? 苍天啊,她只是贪财,她不是好色之人啊! 萧铎一袭素净衣袍被她揪得微乱,修长白皙的脖子上布着她留下的淡淡痕迹。 郁灵瞧着,无一不懊恼,自己方才真如同中了蛊一般。 荒谬! *** 几日之后,朝臣们再度提起立储一事,皇帝已经近而立之年,不但后位空悬,连亲生子都还没有。 今日太后寿辰,宴上有新鲜进贡、快马加鞭送入皇城的蜜瓜,郁灵坐在贵妃身边,她知道贵妃爱食蜜瓜,于是亲手拿了柄刀,仔细切了起来。 “儿媳拜见母后,儿媳携睿儿给母后祝寿。”切瓜时,废太子妃竟带着儿子来了宴上。 太后今日心境很好,“快快过来,坐到哀家身边来。” 太后左手边坐着萧铎,右手边的位置还空着。既是太后寿辰,萧铎也并未下令驱赶她们。 “铎儿,你还记得当年你看上的是敏儿么?”太后道。 嗯? 郁灵动作停顿了片刻,苏敏是废太子妃的闺名,所以萧铎原本要娶的是废太子妃?! 太后见皇帝并未反驳,拉过皇帝的手,“你与苏敏青梅竹马,只是可惜当时你的兄长也看上了敏儿,当初你父皇已经有意立他为太子,母后怕你若是强娶敏儿,闹得兄弟不和睦,这才没有答应你与敏儿的婚事。” 原来如此,所以萧铎与废太子争夺皇位竟然为了他的太子妃嫂嫂?不过苏敏生的确实我见犹怜,今日一袭茶白色宫裙,格外清新脱俗。 太后,“这些年哀家心里也愧疚,眼看着你当年纳了顾氏与郁氏,却空着王妃的位置。如今又空着皇后之位。” 郁灵低着头仔细切,原来狗男人还挺深情! 边上贵妃确实神色凝重,郁灵觉得事不关己,她继续切瓜...... 郁灵心中替顾贵妃不值得,当初入主皇宫时,原本说好过几年要封她为皇后,如今若竟要被苏敏截胡了,那贵妃...... 趴墙小闲妃 第43节 她心疼贵妃,料理后宫这么久,唉...... 郁灵将甜瓜鲜甜的那部分切好,排列整齐,装入碟中。哼,狗男人不配吃好吃的甜瓜!她翻看了瓜皮,用银刀将果肉刮下来,她尝了尝,嗯,果然不甜。 郁灵交代绮罗,将这些送去给陛下。 她则将切好的甜瓜送到了贵妃手边,顾贵妃垂眸瞧了眼果盘,欣慰地与郁灵对视一眼。 萧铎是全程留意着娴妃切瓜的,他眼看着她将果肉装盘,想着自己不喜食太甜的东西,她又自作主张了。 也看着她从瓜皮上切下白乎乎的果肉,那些一看就不甜,估计是留给她自己吃的。何须她节省?进宫的甜瓜多的是。 而且那么多宫人,何须她亲自动手切瓜?若是弄伤了手,又要哼哼唧唧哭。 萧铎看着,娴妃切完瓜放下匕首,嘱咐了宫人几句,肯定是叫宫人将那一碟瓜给他送来。 他收回视线,他一个人怎么吃得了那么多。 然而等绮罗过来,萧铎瞧见的却不是那碟鲜甜的瓜果,而是白乎乎的切成片的果肉,是瓜皮上那些,一看就知道滋味不如何。 男人皱眉,凛冽的眸光顿时又移了过去。 娴妃正端着果盘笑意盈盈地往贵妃面前递,他又低头看了眼自己面前的果盘。 边角料?他没有看错,确实是边角料。 “刘歇,娴妃给朕吃的边角料么?”萧铎询问身边的刘歇。虽然亲眼所见,但一时间也难以接受。 “铎儿你怎么了?”太后的话被打断。 萧铎这才留意太后一直在他耳边说话,“母后说什么?” 赵太后只当儿子太欢喜苏敏的缘故,“哀家是说如今哀家想通了,我国前朝便有先例,今日哀家同意你封敏儿为皇后。” 萧铎看了眼苏敏,“儿臣并没有这层意思。” 太后拉过萧铎与废太子妃的手,“你别不好意思,哀家知道这都是你一直以来的夙愿,如今苏敏也答应了,但是哀家有个条件。你膝下无子,你要立苏敏为皇后,那便也要过继萧睿这个儿子!封他为太子,将来把皇位传给他。” 萧铎仔细听了,瞧着静心打扮过的苏敏,又瞧着一脸敌意的侄子萧睿。 “今日母后寿宴,不谈此事。” “好,先不谈,你好好想想。睿儿难得进宫一次,哀家看了欢喜,那就让敏儿与睿儿陪哀家在福宁宫多住几日。”太后道。 萧铎瞧着果盘里的瓜果,漫不经心道,“这等小事,母后做主便是。” 赵太后喜笑颜开,若是孙儿萧睿能坐上太子之位,那她可就太称心了! 萧铎心里压着怒意,面色冷峻地瞧向娴妃的方向。 郁灵抱起了贵妃养的玩宠,白色狮子狗团团,团团闹着要吃桌上的果皮,郁灵就拿起一片递到他嘴边,团团还真啃起来了,真有意思。 她完全没有留意那道幽幽的视线。 宫宴结束之后,郁灵回到清宁殿,没想到皇帝也跟着来了,不是将废太子妃留在宫里了么,这她怎么不去苏敏那儿呢? “娴妃,朕问你一件事。” “陛下请说。” “你知道废太子妃?” “臣妾知道、”她今日才知道这些皇室辛秘,空置的后位原来是给他嫂嫂留着,也算是难得的情种了。 “当年朕尚且年少,那个时候苏敏也是待字闺中。苏敏有一日得了太后赏赐的瓜果,她将瓜心的果肉给了太子,而是将瓜皮上削下的果肉给了朕。你觉得苏敏更爱谁?” 这需要问么? “陛下还真的是当局者迷!”郁灵道,“将瓜果甘甜的部位给太子,苏敏自然喜欢的是太子,瓜皮的果肉无味,她给了你,自然是因为不喜欢你啊......既然陛下问了,臣妾说得都是实话,陛下不要这样看着臣妾。” 郁灵被男人盯得背后生出一阵凉意。 “爱妃还知道粘着瓜皮的果肉无味啊。”萧铎道。 “臣妾自然知道,臣妾又不是傻子。从前在江南啊,一到了夏日,家中就有无数新鲜瓜果,下人们切给臣妾的瓜果都是瓜心最甜的!” 等等,说的不是废太子妃的事么,怎么说起瓜果了。 “臣妾不是阻拦陛下封苏敏为皇后,陛下做什么决定,臣妾是没有异议的。”郁灵生怕皇帝因为她阻拦而再度降她为嫔。 “你没有异议?即使朕封萧睿为太子?” 当然有异议!萧睿是废太子之子,倘若哪天萧铎驾崩,她所幻想的好日子那可全部灰飞烟灭了,说不定萧睿会命她殉葬呢。 “这些事都该是陛下自己做主的,臣妾万万不敢左右朝纲。”横竖贵妃会出手,她只要抱着贵妃大腿就成了。 萧铎目光寡淡,“娴妃,你既知道连皮的果肉无味,怎么还往朕面前送呢?” 啊? 郁灵朱唇微启,萧铎方才问那话的目的正是为了套她的话呢。 “臣妾那是、那是知道陛下不喜食甜,才切了瓜皮上的果肉给陛下,清爽消暑,最是合陛下口味!臣妾绝对没有慢待陛下的意思!” 萧铎此刻哪里会被她三言两语蒙骗,“朕瞧见了,你抱着贵妃的狗喂他吃瓜皮。” 郁灵:“......” 如!临!大!敌! “解释啊,娴妃。”萧铎更靠近一步,郁灵吓得后退,“你方才亲口说的,会将瓜心最甜的那部分给心上人吃,为何不给朕?” 这怎么解释? 郁灵哪里想到萧铎会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她哭了,“臣妾承认自己嫉妒废太子妃!” 郁灵揪住皇帝的袖子,抽抽搭搭,“今日臣妾知道陛下对苏敏一往情深,臣妾不甘心,才故意给陛下送去那等无味的瓜果,好叫知道臣妾心里是苦的!陛下问臣妾是否介意封苏敏为皇后,臣妾自然介意!臣妾怕陛下有了她就再也不来臣妾宫中了!” “朕何时答应要封旁人为皇后了?”萧铎质问。 “可是方才太后说陛下是为了苏敏空置后位置、” “朕不立皇后,只是因为朕觉得后宫无人堪匹配皇后之位。”萧铎眸光孤傲,她最好真是因为吃醋才给不给他食甜瓜。 狗男人的意思就是她不配当皇后?他很高贵?虽然她也不想当皇后,当个富贵闲人就挺好。 行了,忽悠过去了。郁灵命绮罗拿来甜瓜,“臣妾亲手切甜瓜给陛下,陛下不要生气了。” 好烦。 郁灵将甘甜的瓜瓤切成四四方方,用长签喂给到萧铎唇边。 萧铎依然并未消气,“朕不喜食甜。” 郁灵:“?” 方才闹着要食甜瓜,这会儿又不食了。 郁灵抱着果盘也坐到椅榻上,她这个娴妃如今是越来越难当了!干脆自己用长签插着果肉吃了起来。 萧铎幽幽地瞧着她。 郁灵吃了几口,又笑着将一小块瓜果递到皇帝面前。 萧铎这才一口咬下吃了。 “哎呀,陛下不要生气了,臣妾往后切了甜瓜都会给陛下吃的,真的真的。”郁灵打蛇随棍上,坐到萧铎怀里,讨好地亲他一口。 狗男人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 下一瞬间就被反过来按到椅榻上,面前的男人冷面冷心,伸手去解她的腰封。 也顾不得她皱眉。 他口中残留着瓜果的香甜,渐渐地还有弥漫开的血腥味。 他故意的。 她一双手细白手腕被扣着按在头顶,只能别开眼不言语。 衣襟微敞,肤若凝脂,被他弄得不自觉轻咛。 “你下次再这般,朕就杀了你。”萧铎移开唇,与她额头相抵,冷声威胁道。 郁灵心口起伏,他的气息凌冽而危险,她都不明白为何他如此恼怒,只能无措地点点头,一双软绵的小手挣脱束缚,去解他的玉带。 没有去内室,就如此在椅榻之上。 *** 隔日慕容循缺席朝会,直至午时才来御书房请罪,“昨夜太后寿辰宴,臣实在时喝得烂醉如泥,清晨都没能醒来,故而才缺了朝会。” 萧铎鄙弃地瞧他一眼,“罚俸半个月。” “这都要怪臣那些姬妾,平日里争宠讨好,臣昨夜醉成那般,竟无一个人过来侍候!”慕容循道,“都是些虚情假意之人,今夜我再装醉,回府之后命人广而告之,我看谁没有过来探视我,我将她们通通发卖了!” 萧铎手上的笔微微停顿。 太后的寿辰宴连着摆三日,这是第二日,夜里的酒席比昨日的更加丰盛,太后心情好,“再过阵子便是选秀,母后做主,将苏敏一道纳入后宫,暂时不封后,怕引人闲话,暂时就封一个妃位,再正式将睿儿过继给你。只是少不得要叫娴妃受点委屈,让出个位置来。” 郁灵正饮酒,“?” 这倒霉事怎么又落她头上? 太后瞧着她不大乐意,“照理说,按着娴妃的出身,得生了皇子才能封妃。” 太后明里暗里这样说,皇帝在边上也不帮着说话,显然就是默认了这层意思,狗男人果然靠不住。不就是没生下一儿半女么?后宫也不止她一个妃嫔,这么多年没有子嗣,谁的问题显而易见。 太后:“怎么?娴妃你不乐意?” “臣妾自然一切都听陛下的。” 萧铎,“母后,此事还是留到选秀之后再议吧。” 太后很不满地瞪了郁灵一眼。 郁灵则是在心里腹诽,萧铎这可真不得了,抢了他皇兄的皇位,如今又要占人的妻子了,还如此脸不红心不跳的。 今夜的宫宴直至午时才散,萧铎酒醉,刘歇并几个太监扶着他登了龙辇回养心殿。 贵妃吩咐,“娴妃,你今夜去侍候陛下。” 正准备回宫睡大觉的郁灵:“......” 为何每次倒霉事情都是她?这个后宫没她就不成了?! 趴墙小闲妃 第44节 郁灵不情不愿地登上龙辇,见萧铎正靠着闭目养神。 “陛下没事吧?” 萧铎没反应,看来真醉得不轻。 车里还坐着刘歇,郁灵知道刘歇从不喜欢她,她不敢放肆,掏出手绢擦拭萧铎的脸颊,再怎么不喜欢萧铎,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然而此时皇帝竟然轻轻握住了她左手手腕,“别走。” 郁灵也不好挣脱,“臣妾在这陪着陛下,哪里都不去。”她柔声安抚道。 下车时,郁灵帮着搀扶萧铎,身型高大之人压在她肩头沉甸甸的,好不容易将人搀扶到内室龙榻上,刘歇道,“奴才去取碗醒酒汤,娘娘先替陛下将外袍脱下来吧。” 郁灵照做。 她坐在床沿,解开萧铎衣襟扣子,等等,她如此这般细心周到做什么?说不定等选秀之后,他就狠心降她为嫔了? “陛下?” “陛下?” 萧铎没反应,想来是睡着了。 郁灵起身要走。横竖萧铎醉死了,她再怎么装作殷勤,他也看不见,何必白费功夫。 “娘娘,醒酒汤端来了,还请娘娘亲手侍候陛下喝。”刘歇撩开幕帘进来。 “陛下已经睡了,还是不要吵醒他吧。”郁灵敷衍道。 “明日还有朝会,陛下此时若睡了,明日起来必定头痛,还是将陛下叫醒,吃了醒酒汤再睡。” 郁灵无法,只能折返内室,刘歇帮着将萧铎搀扶着靠到床栏,将萧铎叫醒。 萧铎睁开眼眸,看到的是郁灵那张谄媚讨好的脸。 原来他睡得这么浅啊,郁灵万分庆幸方才没有借机打他那么一下。 “陛下饮醒酒汤吧。” “娴妃你一直在照看朕么?” 郁灵点头,“是,臣妾不放心陛下,饮酒伤身,往后陛下还是少饮为妙吧。”郁灵句句关切。 萧铎饮得确实多,但也不至于道醉到不省人事得地步,只是头痛罢了,饮了醒酒汤又要睡下。 刘歇拿了空碗退下,“陛下酒醉,内室里就不放冰了,娘娘为陛下扇风吧。” 郁灵:“......” 你怎么不扇?什么事都推到她身上,岂有此理。 郁灵扇了会风手腕疼,瞧着萧铎这次真的睡死了,“陛下?” 没反应。 她将扇子往边上一扔,人也跟着躺倒皇帝身边。 郁灵侧过身看着男人的睡颜,“生得真好看。” 她伸手轻轻触碰他高耸的鼻梁,再到薄唇,然后是刀削般的下颚。 郁灵忍不住凑过去亲在男人脸颊。 “累死了!酒量差就少喝些!喝醉了还折腾人!早知如此我宫宴过半就开溜了!”郁灵自言自语抱怨。 萧铎眼睫微颤。 此时郁灵被外头的动静吸引了,苏敏端着一碗汤羹进来,“娴妃娘娘。” 苏敏没料到寝宫里有旁人,“母后命我送醒酒汤来。” 郁灵了悟,太后这哪里是要苏敏送醒酒汤,明明就是送苏敏自己。 “陛下已经饮过醒酒汤了。”郁灵道。 “既、既然如此,我告退了。”苏敏也有些窘迫,她进宫这两天,萧铎并未单独召见过她,所以她并不明白萧铎的态度。 “等等,嫂嫂留步。”郁灵叫住苏敏,她起身扶了扶额头,“嫂嫂我在宴上也饮了酒,有些头疼,恐怕今夜照顾不了陛下。嫂嫂替我照顾吧。” “这恐怕不太合适吧?”苏敏心里跃跃欲试,又碍于面子。 “怎么不合适,很合适!”郁灵可不想留在这一整夜,特别是萧铎万一吐起来,那得多恶心。 “就这么说定了,嫂嫂,我先走了。” 郁灵把烂摊子一甩,开溜了。 第35章 苏敏缓缓步入内室, 她也说不准萧铎如今对她是什么意思,当初萧铎与太子一道求娶她,她为了前程选了太子, 后来萧铎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将她的夫君囚禁在宗人府大牢。 但他并未对他们母子赶尽杀绝, 如今萧铎没有子嗣, 太后叫她入宫为妃,并且将睿儿过继给皇帝, 她是肯的,母子俩算是有了强大的倚靠,往后也不必提心吊胆。 苏敏来到龙榻边, 伸手去解萧铎的衣襟,想为他更衣。 榻上的男人忽得轻唤了声,“爱妃......” “陛下,我、”苏敏想说她不是娴妃, 但如此好的机会, 若是今夜真能发生什么, 那太后所期许之事就板上钉钉了,即使皇帝不喜欢睿儿, 她为皇帝诞下一位皇子,那皇帝看在亲生子的份上, 也会对她的睿儿和善几分。 萧铎饮了醒酒汤就浅眠片刻, 他隐约能感觉到娴妃能为他宽衣。 娴妃很好, 比慕容循的姬妾好太多了。 苏敏的手忽得被握住, 按在男人心口。 萧铎睁开眼眸, 映入眼帘的却不是熟悉的那张脸。 “陛下......” “娴妃呢?”男人语气不善,视线环顾四周。 “娴妃娘娘说头痛, 回清宁殿休息了。”苏敏道,“我来伺候陛下更衣休息吧。” 两日以来,萧铎初次用正眼瞧苏敏,苏敏出身世家,家中父兄族亲仍旧在朝中为官,若她真心诚意能入宫为妃,那他的皇帝宝座必定会更稳固。他年少时,也确实动过迎娶她为正妻的念头。 “不必你伺候。”萧铎道,“回福宁殿去吧。” 苏敏明显感觉萧铎的抗拒,不急,慢慢来,过段时间他会知道她是真心诚意地想臣服于他。 “遵命。” 萧铎后仰靠到床栏上,他酒意消散,彻底清醒了。 娴妃离开了啊...... 脑子里隐隐约约浮现几句话,似乎是娴妃在他耳边说的,抱怨他喝醉了,还早知如此她在宴上就开溜了,话里的意思,与她平日里谄媚讨好的模样大相径庭。 *** 隔日清晨,慕容循去御书房与皇帝商议事情,主动说起昨夜宿醉之事,“太后生辰宴上的酒可真烈啊,我连着醉了两日。” “昨夜你的姬妾可照顾你了?”萧铎问。 慕容循面露尴尬,“平日里说得对我多么情深,关键时候跑得人影都没了,仆人照看的我!” “所以你要将她们都发卖了?” “那倒不至于。”慕容循心想,又不是人人都跟你似的那么心狠,“她们不过是娇养惯了,懒得照顾酒醉之人,对臣还是有情意的,上次臣生病吃药,需要人血做药引,一个个的都要用自己的血入药呢。这些姬妾生得漂亮,都是臣好不容易纳入后宅的,哪里舍得发卖。” “比娴妃还漂亮么?”萧铎认真问他。 “怎么?陛下有兴趣?”萧铎道,“最漂亮的是洛儿,勉强与娴妃不相上下吧。” 萧铎是见过洛儿的,“不相上下?” “那是更漂亮些?” “朕觉得娴妃比她貌美万倍。” 慕容循:“......”真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承认娴妃漂亮,但万倍也不至于。 “朕问你一件事。”萧铎犹豫着开口,“倘若你的一个姬妾照顾酒醉的你,此时另外一个女子过来,姬妾便主动离开,那你觉得她对你有情意么?” “自然是没有。”慕容循道,“若一个女人喜欢臣,在那种时候必定是悉心照料,若她走了,那便是将臣拱手让给别人!自然是没有情意的!” “怎么?陛下觉得哪位娘娘对陛下没有情意?娴妃么?” “自然不是她。”萧铎道,“朕怎么会在意她呢?” “那是废太子妃苏敏?”慕容循觉得此事也颇有意思,得亏太后想得出来这招。 萧铎不言语,慕容循就当皇帝默认了,“所以说陛下昨夜装醉,试探了一下废太子妃的心意?结果怎么样?陛下幽禁她的夫君,她难道没趁着陛下酒醉动刀弑君?” “再多话,下个月俸禄也没了。”萧铎道,“司徒怎么还不来?” 慕容循瞧着皇帝脸色不好,看来他对这位废太子妃还是有旧情的。 “臣能不能问陛下一件事,若前太子妃对陛下真没情意,陛下会如何处置她?” “杀了。” 夜里郁灵从贵妃寝宫回来时,见皇帝又来她寝宫了,不知从何时起,他来得越来越频。 “臣妾侍候陛下沐浴。” “不着急,爱妃过来坐。”萧铎示意她坐到他身边。 她乖乖巧巧地坐过去,“陛下有何吩咐?” “昨日是你喂朕喝的醒酒汤?” 郁灵:“是......” “瞧见废太子妃后你就走了?” “是啊、”郁灵的笑含着深意,“陛下可有抱得美人?臣妾是不是很识相,见废太子妃过来,臣妾就跑了。” “所以你是有意走开?”萧铎认真询问她。 郁灵点头,他看似不太满意? “朕不省人事,你却走了?” 趴墙小闲妃 第45节 郁灵:“......那臣妾留下与废太子妃一道照顾陛下,恐怕不太好吧?”她觉得自己还是很矜持的人,即使这个老色胚威逼利诱,她也不肯的! “你就放心将朕交给苏敏?”萧铎拔高声音。 “难道陛下还害怕失身了么?”郁灵脱口而出。 “臣妾、臣妾的意思是,既然陛下有意纳她为妃,昨夜两人一起共度良宵也无妨嘛。” 他怎么还矜持上了呢?装模作样的,好像被苏敏照顾,他吃了多大的亏似的! “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为朕着想?”萧铎道。 “臣妾真的是为陛下着想啊。” “难道不是你犯懒不肯照顾朕?” 诶?他怎么猜到她的心思,郁灵睁着无辜的眼睛,依偎过去抱着萧铎的胳膊,“臣妾心爱陛下,怎么可能会犯懒不照顾陛下呢?!这话简直伤透了臣妾的心!!” 萧铎指了指地上,“跪着。” 郁灵眼瞧着蒙混不过去,皇帝肃着一张脸,眼神危险,她便缓缓地跪下了。 “你身为朕的妃嫔,理应在朕酒醉时悉心照顾。” 郁灵:“......那后宫的妃嫔也不止臣妾一人,陛下若要罚跪,应该连着淑妃她们一道罚。” “敢顶撞朕?” “臣妾没有顶撞陛下,臣妾说的都是实话。” 为何每次倒霉的都是她啊?就因为她娘家远在苏州就好欺负了么?!该死啊。 幸而跪了片刻,萧铎起身去浴殿沐浴了。夜里还要与他同床共枕,郁灵想想就气,听着脚步声远去,郁灵软了腰肢跪坐到地上。 “跪好、”清冷的声音自身后想起,郁灵回头看了一眼,狗男人在浴殿门口看她呢。 松懈得太早了。 郁灵小脸纠结成一团,在心里腹诽了皇帝八百遍。他近日是不是太闲了,怎么总揪着她给她穿小鞋啊,先是甜瓜,再是醉酒。 她郁灵不过是想当一个富贵闲人,在后宫悠闲地过日子,她到底有什么错啊...... 听着动静,萧铎从浴殿出来就进了她的内室,看架势要监督她跪一整夜。 膝盖好痛。 内室有幕帘遮着,郁灵跪了大约半个时辰,又准备偷懒。 “再动,朕有的是手段惩罚你。”萧铎觉得自己就是对娴妃太过宽容,如今她都忘了做妃嫔的本分了,有必要好好敲打她。 郁灵彻底不敢偷懒了,他的鞭子可不是开玩笑的。 夜里闷热,凉泉浸润过的身躯感受着暑气。 萧铎头一次留意,娴妃榻上的被褥比他的更软绵,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甜气,与娴妃雪白脖间的香气一模一样。 还有,这四周幔帐怎么都是浅浅粉霞色?与娴妃唇瓣的颜色一样。 不能想了,萧铎闭上眼睛。 许久之后又恼火地睁开,眸光凌厉地看向外室跪着的人。 此时郁灵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这会儿昏昏欲睡,她自认自己是没错的,就是几次犯懒不尽心,被皇帝抓到了而已,她只是运气不好,她没有错。 “娴妃,你睡了?” “啊?臣妾没有!”她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故意高声回答,以掩盖自己困倦的声音。 萧铎忽然很想抚一抚她软绵的腰肢。 “你过来。” “臣妾不敢,臣妾犯了错,不敢不跪,陛下不用心疼臣妾!!”郁灵才不过去呢,天儿这么热,她不想侍寝。 “朕叫你过来跪。”低沉的声线透着危险气息,郁灵不得不听从吩咐。 来到榻边,萧铎示意她到榻上来跪着。 她的床榻软绵,这比跪在地砖上要好,郁灵没有多想就脱了鞋袜。 萧铎很冷静地瞧着她,这是一张无比乖巧的脸,若非他亲眼所见,他不敢相信她真的切了瓜过的边角料给他。 偏偏每次她都有说辞。 “娴妃,你是不是没那么喜欢朕?” 萧铎忽然问她,郁灵都傻了。她怎么可能喜欢他?不,他以为她很喜欢他么? “陛下是臣妾的夫君,臣妾自然是喜欢陛下的!”郁灵道。所以就别叫她跪了吧,她困得很啊。 萧铎没言语,忽然抬手按低她的腰。 “陛下?” “别动、” 昏暗的幔帐之中,他的气息叫她心间发颤。 萧铎开始剥她的外裳,他一直都是这般随心所欲的。 郁灵不喜欢这等屈辱之感,却也只能被他将双腕扣在枕上。 肌肤白若凝脂,凉如美玉,周身的暑气便消了。 承宠数年究竟是与旁人不同的,这纤秾有度的身姿,分分寸寸正好合他的心意。 他轻吻她许久。 “爱妃、” 伴随着这一声轻唤,郁灵的额头险些碰到那精雕细琢的床栏。 “为何要将朕拱手让给旁人?”这种时候萧铎忽得问她这样的问题。 郁灵答不上来,这会儿脑子是混沌的,一张口便是轻咛声。 天将亮时,郁灵仰躺在榻上,一双软绵的手揪在金丝楠木榻床栏的雕花间隙,他不许她松开手。 内室真正安静下来,她的右膝还被他握在掌心。 郁灵侧开眼眸,她不喜欢萧铎的眼神,明明两人做过亲密的事,他打量的眼神这样高傲冷漠,而她觉得屈辱,自己脆弱模样在他眼底一览无余,她完全为他掌控着。 她白得炫目,萧铎知道自己方才失了控,若她有孕就麻烦了。 “娴妃,记得喝避子汤。”萧铎命令。 郁灵心头一沉,他很少做那样出格的事,所以她也鲜少喝避子汤。其实他不吩咐,她也会喝,只是他这一句还是叫她心头不适,仿佛在提醒她,她不过是个玩物。 她的沉默叫萧铎不满,他不想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你不愿意喝么?” 郁灵缓过气来,坐起身,“臣妾自然会听错陛下的吩咐。” 长发倾洒肩身,衬得雪肌愈加迷人,简直美得不可方物,萧铎忽得抬手,想抚一抚她的发丝。 郁灵笑了笑,“臣妾去沐浴。” 萧铎放下悬在半空的手,垂首看着狼藉的榻,似乎还不够,但娴妃已经去沐浴了。 郁灵沐浴完回到内室,只想倒头就休息,岂料萧铎霸占了大半张榻,“到边上跪着反省,朕不是命令过你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怎么可以过河拆桥?!无情的男人!!! “可是臣妾的膝盖疼死了。”郁灵语气尽显不满。方才他还抱得她要窒息,转眼就不认人了!而且这是她的寝宫她榻啊! 萧铎闭着眼,一副不管她死活的样子,“跪着反省。” 郁灵:“???” 他怎么不去死啊? 她一张小脸纠结倔强,很不服气,却也只能揪着裙侧跪在榻边。 啊,她恨死他了!她一点都不喜欢他!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她也不会喜欢他! *** 大约是她咒骂得太狠,月底时萧铎竟病了,在朝堂上当场晕了过去。要知道他体魄强健,郁灵自进誉王府起就不曾听说过萧铎有何小病小灾,毕竟祸害遗千年嘛。 郁灵被贵妃带着去养心殿探视皇帝。 太医禀告说,“贵妃娘娘,陛下病是心火太盛所致,这病非同小可......” 贵妃忧心忡忡地继续询问。 萧铎躺在龙榻上,边上围着太后,太后领了苏敏,还有苏敏的儿子,淑妃德妃许才人十几个妃嫔也围着龙榻,正哭着。 郁灵走近些,抱着手臂冷眼瞧着。 不是要选秀女么?不是要纳苏敏为妃么?不是要降她为嫔么?不是总欺负她么?不是拿着鞭子耀武扬威么? 哼,萧铎他也有今日! 此时萧铎睁开眼。 这个角度,其他妃嫔伏在龙榻边缘哭,萧铎正好瞧见站在人群外抱着手臂一副事不关己的郁灵。 她甚至是有些不耐烦的。 郁灵感受到萧铎凝滞的眼神。 郁灵:“?” “陛下......”她也跟着凑到床沿,“陛下终于醒了!!” “臣妾担心得要命!!” 她哭嚎的声音直接盖过了太后与淑妃她们。 萧铎靠坐起身,“母后,儿臣怎么了?” 太后擦拭着眼泪道,“你在朝堂上晕倒,御医诊脉说你连日操劳,心火甚旺,绝不能再管理朝政了,得安心喝药将养......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萧铎眉眼扫过龙榻边缘,妃嫔们各个哭成泪人,娴妃哭得最凶。 趴墙小闲妃 第46节 所以方才娴妃那般凉薄的眼神......是他的错觉。 萧铎遣散了哭哭啼啼的妃嫔们,说自己无碍,叫她们不必担心。 太后却执意要留下亲自照顾皇帝。 顾贵妃道,“母后不必担心,这儿有臣妾照顾,若陛下再有不适,臣妾再派人通知母后。” 赵太后对这个小儿子的感情普普通通,她确实是担心的,但往长远考虑,若此刻萧铎就这么去了,那被关在宗人府大牢的大儿子便有救了。 “那贵妃你悉心照料着,若有什么事,即可过来禀告哀家。”赵太后吩咐,“行了,除了贵妃以外,其他人各自回宫去吧,不要打扰皇帝休息。” 郁灵扭头就要走。 “娴妃,你留下帮着本宫照顾陛下。” 郁灵:“......” 她就知道,坏事总能落到她头上!!! 贵妃何必将照顾萧铎的事情揽到她自己身上呢?太后身体康健,年纪也并不大,叫她照顾不是正好?贵妃明明自己的身子也不好。 顾贵妃一直咳嗽着,小太监将煎好的药送来,贵妃便叫郁灵伺候皇帝吃药。 郁灵唯能照做,这后宫里,平日有什么好处也分不到她头上!偏偏这种事她每次都逃不掉! “陛下喝了药,一定要快些好起来,否则臣妾心里空落落的。”郁灵也不笨,在萧铎面前她还是要装一装的。 “朕无碍,歇息几日就好了。” “陛下怎么无碍,御医说陛下有性命之忧呢!”郁灵脱口而出。 萧铎将汤药咽下去,“性命之忧这种事,就算有,你也得瞒着朕,不是么?” 啊? 郁灵:“......” 郁灵:“陛下这是掩耳盗铃,臣妾可不能做欺瞒陛下的事!” 她觉得自己得提醒皇帝安排后事,未雨绸缪,皇帝也别怪她说话难听,否则到时候他真的撒手人寰,那她与贵妃不就任由废太子与太后拿捏了么? 深夜,贵妃咳得越发厉害,皇帝命她回紫宸殿休息。 贵妃好不容易应下,“娴妃,你留下好好侍候陛下,倘若陛下有何不适,一定要派人来紫宸殿告诉本宫。” 郁灵:“......” 贵妃简直借花献佛嘛,嘴上说着好听,要留下照顾皇帝,现在又成了她郁灵的事了,她难道就不累吗? “臣妾遵命,贵妃回宫休息吧,一切都有臣妾在呢。” 贵妃离开后,郁灵侍候皇帝用膳,虽说他病了,但胃口比她还好,她给他布菜,手腕酸得很。 等到了夜里,萧铎靠在龙榻上看书,郁灵道,“陛下休息吧,臣妾回清宁殿了。” “你留下。”萧铎放下书册,轻轻捏住她的手腕,将她往龙榻上拉。 郁灵:“?” 萧铎是什么意思? 郁灵:“那臣妾不走,就在边上照看陛下,陛下休息吧。” 怎么?当她铁打的啊? 萧铎伸手,轻扯她腰间细绸带。 啊?郁灵愣了愣。 好啊!他病成这样还有这样的心思?! 郁灵吓得挣脱他的钳制,“御医嘱咐的,要陛下好好养着,陛下还是收起这份心思吧!等陛下好了,臣妾再侍候陛下。” 萧铎身着寝衣,衣襟微敞,他胸膛宽阔,锁骨与脖颈也十分好看,温润的容颜,偏偏有一双凌厉深沉的眼眸,就这么凝视着她。 他生得真好看啊...... 但郁灵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心动! 萧铎还是将她拉到面前来,娴妃于他而言就如同蛊毒一般,只要她在他跟前,他无时无刻不想要她,“朕无碍,朕都是装、” 郁灵快哭了,挣脱萧铎的手,这个人病了,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啊,她是抵死不从的! “万万不可!如果陛下死在臣妾身上,臣妾可就说不清了!” 第36章 “万万不可!如果陛下死在臣妾身上, 臣妾可就说不清了!” 这话说出口,内室异常静谧。 郁灵难以置信自己说了真心话,毕竟萧铎还没到躺在榻上动弹不得的地步, 他要杀她还是很容易的...... 显然,萧铎也诧异。 他手臂松了力道, 却依旧牵着她的手心, 气息沉沉,“你方才说什么?” 郁灵, “......” 她不敢看萧铎的眼睛。 “朕死在你身上?”萧铎缓缓开口。 郁灵已经无地自容了,虽然她觉得自己只是说了实话。 “臣妾的意思是不希望陛下出事,倘若真的那样了, 臣妾不得为陛下陪葬么?” “所以你是担心你自己,不是担心朕?”萧铎道。 这不是废话么?! 郁灵泪津津的,“臣妾一直以来都是依赖陛下存活,倘若陛下真的撇下臣妾走了, 还是以这种不体面的死法, 那太后不得将臣妾生吞活剥了。” 既然话题已经到了这儿了, 郁灵自然要问清楚,“若陛下真的......陛下会事先安排好臣妾的下半生吧?毕竟臣妾没有皇嗣傍身。” 萧铎怒极反笑, 捏着她的手心,“爱妃说说要朕怎么安排?” “首先, 陛下不能将皇位传给你侄子萧睿, 更不能叫太后掌权。” 萧铎脸色还算温和, “朕没有子嗣, 所以朕该将皇位传给谁?” 郁灵方才就想好了, “庆贝勒之子,倒是很适合继承皇位, 陛下与庆贝勒之间一直相安无事,所以将来也不会苛待臣妾,但以防万一,陛下还是赐臣妾一块免死金牌吧。” “爱妃想得周到,还要什么,今日一并说了吧。”萧铎抱起手臂,沉沉目光凝视着她。 “最好臣妾能移去江南行宫,如此一来与娘家也好有个照应。”郁灵道。 “在理。”萧铎看她的眼神微变。 郁灵倒是没想到萧铎如此好说话,那就又该说说细节了,“陛下,那臣妾宫里的珠宝首饰,到时候是能带去江南的吧?” “可以,爱妃还要什么?” 光凭这些珠宝,她往后难道要靠典当过日子么? “万一,臣妾说是万一啊,万一陛下驾崩,那臣妾的月俸禄每个月还照样发么?” 萧铎面无表情,“发” “不会减少吧?” “只多不少,倘若谁敢减了爱妃的月例,到了中元节,朕就上来找谁算账。” 哇! 郁灵欢天喜地抱着他的手臂,“陛下对臣妾真好!” “你倒是没想着当太后。” 郁灵这会儿哪里能听出萧铎的不善语气。 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臣妾不贪心的陛下,做个太妃就成了,也不是非要做太后。” 萧铎点点头,“只是这般恐怕不能与朕合葬了。” “合葬?”郁灵仰起脑袋,“臣妾与陛下合葬?” “你不愿意?” “臣妾、臣妾不是不愿意、” 她就是不愿意。 “合葬就免了吧,贵妃在后宫的地位最是尊贵,臣妾不能抢了贵妃的位置,臣妾葬在江南也成、唔、” 郁灵忽得被扼住了下颌,萧铎用了五成的力道,“朕倒是小瞧了你,朕这才一病,还未驾崩,你就将自己的事全安排好了,” 郁灵头皮发麻,明明是皇帝问她了,她才说的。 生病的人何来如此大的力气?! “臣妾是与陛下玩笑,真的,只是玩笑!陛下高抬贵手!” 郁灵的脸瞧着清纯精致,一捏却有些肉嘟嘟,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 呵,萧铎推开她,“若朕真的驾崩,遗诏里必定要你陪葬。” 郁灵:“陛下的意思是要后宫妃嫔全部殉葬?” 听着惊悚,却是萧铎能做出来的事,可是她还年轻,不过双十年华,她还不想死...... “朕只挑一人殉葬,就娴妃你吧。” “怎么是臣妾?”郁灵心急如焚,怎么又是她?!倒霉的总是她! “你不肯么娴妃?”萧铎道,“要么你一个人陪葬,那么你全家人陪葬。” 郁灵:“......” 郁灵:“那臣妾愿意陪葬!好了,不说这些,陛下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哦,现在又不说了?”萧铎问她,云淡风情的语气里夹杂着阵阵阴风。 趴墙小闲妃 第47节 “陛下快休息吧,臣妾守着陛下。”郁灵道。 她这是倒了什么霉,他死都要拉着她,陪葬是不可能陪葬的,她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写下遗诏的,即使写了,她也会毁了! *** 萧铎的病情日渐严重。 等到了第三日,赵太后来探望萧铎,“皇帝,如今你病了,朝堂之上乱成一团,你还未立储君......” 赵太后一番语重心长,意思是无非就是叫萧铎快快立萧睿为太子,由她辅佐听政。 “铎儿你放心,倘若你有个闪失,睿儿必定会好好为你办后事。你并无亲身骨血,所以也不怕他秋后算账。你后宫的妃嫔,母后也会尽数照拂妥当,不会叫她们吃苦。” 萧铎:“一切听从母后吩咐。” 赵太后没料到小儿子答应得如此爽快,“那、那就快写诏书!这几日你好生修养,由母后与睿儿替你处理朝政!!” 赵太后已经想好,等监国的权力到手,就立马提拔娘家人! 郁灵在边上看着萧铎写下册封太子的诏书,又命刘歇取来国玺盖上,赵太后拿了诏书喜不自胜,连皇帝的病情,她都不多过问一句便离开了养心殿。 郁灵瞧着边上的国玺,赵太后倒是如愿了,她不会真要殉葬吧? 萧铎写完诏书,人已经显出疲态,靠在龙榻上,“娴妃,给朕倒杯茶。” 说话也有气无力,显然已经病入膏肓了。 “陛下......要不要把遗诏一道写了?”她端来茶盏递给他。 萧铎疑惑看他,“你要朕写什么?” “陛下不会真要臣妾殉葬吧?”郁灵道。 “你不想殉葬么?” “臣妾还年轻!怎么能殉葬呢!臣妾还不想死,陛下放臣妾一条生路吧......”郁灵眼神哀求。 “爱妃,你不是向来自诩情深么?” “臣妾......”郁灵心想到了这等地步,那还是说实话吧,“臣妾对陛下其实也没那么深的情意,更没有爱到要殉葬的地步,倘若你的侄子萧睿继承皇位,必定会苛待臣妾的!毕竟陛下夺了他父亲的皇位。陛下别看他年纪小闷声不响的,若陛下有个闪失,别说葬你入皇陵了,怕是会将你抛尸荒野!!!” 萧铎端着茶盏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他蹙眉瞧着她,好似头一天认识郁灵这个人。 “你说...对朕没有那么深的情意?” 郁灵点点头。 萧铎正视她,“娴妃,你告诉朕,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么?还是依然在说笑?” 啊? “臣妾前几日说的也是真心话!”郁灵道,“臣妾不想殉葬,也不想合葬,臣妾甚至害怕陛下驾崩后,臣妾遭到萧睿虐待,陛下能不能在死之前,为臣妾谋一条生路,要臣妾快快活活地过完下半生。” 萧铎僵在原地。 此时顾贵妃来养心殿了,“陛下,臣妾送药过来。” 贵妃虽然体弱,不能在皇帝身边日日夜夜地照顾,但她精力好的时候会亲自煎药。 郁灵退到一旁去了,萧铎的眼神让她觉得愧疚,但她这几日真的寝食难安,就怕萧铎突然走了,那自己在太后她们手里肯定没活路了。 皇帝的眼神跟着她移动,瞧着她乖巧地站到了边上。 顾贵妃坐到榻边,伺候萧铎喝药时,萧铎才回过神。 午时,后宫其他妃嫔也过来探视皇帝,御医诊完脉,说是萧铎的病不见好,改了方子用更补的补药。 “回禀贵妃,这个房子需得用女子的血做药引。”御医道。 贵妃当场撩起袖子,“御医,那便用本宫的吧,只要陛下的病能好起来。” 淑妃一咬牙,“顾贵妃体弱,还是不要勉强了,用我的吧!” 德妃见淑妃这般,“也用我的!我身体康健,我的血更好用一些。” 虽说皇帝平日里并不搭理她们,但淑妃德妃对皇帝这位表哥还是心存爱慕的,毕竟皇帝生得这样好看。 几位位份不高的才人也纷纷效仿,一时间皇帝寝宫里,满是妃嫔们的声音。 郁灵抱着手臂站在床头,幸好有这么多妃嫔愿意献血给皇帝凑热闹,终于没有她什么事儿了,她可不想留疤,也不想失血。 在一片嘈杂声中,她默默地转身离开了寝宫。 一声不吭地走了,完全忽视了人群中那道盯着她的视线。 郁灵想回清宁殿休息,行至廊下意外遇见了慕容循,“娴妃娘娘,陛下还装着病呢?” 啊? 皇帝在装病么? 她木讷点了点头。 “陛下也真是的,非要试探废太子妃与她儿子是否真心。” 试探...... 郁灵瞬间醍醐灌顶,“你是说陛下装病是为了试探苏敏?” “当然了!难道还试探娘娘你么?”萧铎道,“臣有次装醉试探妾室,瞧瞧都会有谁照顾臣,陛下听后觉得这个主意甚好,陛下就装醉试探苏敏,陛下说苏敏在他酒后并不搭理他,而是将他直接交给了娘娘你照顾,自己直接走了。所以陛下心寒了,这次装病试探她,同时试探她儿子。” 郁灵:“!!!!” 萧铎是装病!!他这、这哪里是试探苏敏啊,他这是试探她是否忠君哪!! 若她没记错,前些时日是她将酒醉的萧铎留给了苏敏。 遭了! 郁灵心脏狂跳,自己中了萧铎的圈套了,一定是这样!前头那甜瓜的事就引得萧铎生了疑心,故而又是酒醉又是装病。 自己竟然不打自招,说自己对萧铎没有太深的情意,这、这、她得立即回去补救! 养心殿内,萧铎靠坐床栏,一副毫无生气的模样,妃嫔们围在榻边争论着要用谁的血用药引,各个自告奋勇,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换皇帝的。 “陛下怎么了?陛下可有不适?”贵妃留意着萧铎脸色变了。 “没什么,叫她们出去,朕要休息,御医药不必备药了,朕不想喝。” 这颓丧的模样哪里还是萧铎啊,贵妃更忧心了。 郁灵回到寝宫,其他妃嫔们正准备离开。 “娴妃,你拿着匕首要做什么?来人!你怎么可以带兵器进皇帝寝宫呢?!”淑妃惊呼一声。 这一声惹得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到郁灵身上,靠在龙榻上闭目养神的萧铎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只见郁灵手握着一把大匕首,瓷白的脸颊上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不是说陛下的药要用人血做药引吗?臣妾取了匕首来,陛下,就用臣妾的血吧!” 众人惊得都不言语,大多得妃嫔们不过是说一说,表表忠心,真要她们献血,那还是得提前做好心里建设,毕竟大家在宫里都是娇养着的,平日里手指划破一点皮还要请御医呢! 娴妃居然握着那么大一把匕首!! 郁灵横刀就要割自己的手心,贵妃立即上前阻止,“娴妃你慢着!陛下说不想喝药,你可别做傻事!!” 不喝那一副药?那她怎么表忠心?萧铎心里必定是不满意她了。 “陛下怎么能不喝药呢?”郁灵哭着道,“陛下不喝药,身子怎么能好?倘若陛下有个闪失,臣妾也不活了!” 她扑到床沿嚎啕大哭,这哭声远比方才其他妃嫔的声音更洪亮。 淑妃觉得,娴妃她要哭死了。 德妃觉得,娴妃她是真的爱皇帝。 许才人觉得,娴妃她真的傻啦吧唧地要献血啊,那个......大家不都是逢场作戏么? “用臣妾的血吧,别说是血,即使是要用臣妾的肉做药引,臣妾也要先献给陛下的!!” 萧铎脸色稍霁,“你方才出去,是去取匕首了?” 语气里带着些疑惑。 郁灵狠狠点了一下头,“不然陛下觉得臣妾出去做什么?陛下快去命御医煎药吧,不论用多少血,臣妾都是不会吭一声的。” 淑妃:“那、那娴妃娘娘也不能用太多血啊,若是失血过多,是要一命呜呼的!” 贵妃:“娴妃,本宫知道你对陛下情深义重,但你的身体也重要,你先把刀放下。” 郁灵这会儿哪里敢放下,既知道了真相,那还是要靠这一招保命的!否则够皇帝秋后算账,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御医,你说要多少血,我即刻就放血!” 御医瞧着娴妃是来真的,“娘娘先把匕首放下,不要伤了自己,臣方才想到这人血也可以用其他药材代替,娘娘们金尊玉贵的,即使真要用人血,那也得先用臣的血!” 郁灵是铁了心要献血的,含泪道,“我的身子不要紧,要紧的是陛下!” 她皱着眉头用刀去割手心,众人惊呼着拦下,然而郁灵的手心已经渗出血丝了。 贵妃惊呼道,“娴妃你怎么可以如此莽撞!” 御医更是夺走了她的刀,立即去药箱里取止血药。 边上淑妃许才人她们看呆了。 淑妃小声嘀咕:“没想到她来真的。” 德妃:“之前不是还为陛下挡过刀么?她为了争宠一直都很拼命。” 养心殿里乱成一团,这一刀虽然划得并不深,但实打实地出了血。 御医仔细包扎许久。 萧铎遣散了妃嫔,叫她们回去,不必再来探望了,唯独郁灵被皇帝留了下来。 伤口有些疼的,郁灵眼底还有泪花。 萧铎面庞冷峻,“娴妃,你这般莽撞,不会以为朕会因此动容吧?” 狗男人心肠很硬的,郁灵觉得他倒不至于动容,至少也不会计较她之前说的那些话了。 “臣妾只想着陛下的病快些好,臣妾没有想那么多。”她捂着手。 萧铎瞧着郁灵的神情,我见犹怜,但他丝毫没有感觉,只觉得娴妃实在愚笨!他怎么会有她这么蠢的妃嫔!贵妃早就看出他在装病,就她傻乎乎的,御医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即使朕真需要人血,何须用你的?” 趴墙小闲妃 第48节 若你真到了要死的地步,需要用人血,我肯定也是不肯的,郁灵在心里反驳了。 “臣妾莽撞,陛下怪罪臣妾也是应该的。”郁灵抬手擦眼泪,手心真的很疼啊。 萧铎捏住她的手腕,仔细打量着她手心的伤口,包着纱布隐约渗出血丝,看来伤口不浅。 他面色阴沉。 郁灵不禁想,这个男人心急深沉,难道他看出她是装的? “爱妃怎么改了口风?你不是亲口说,对朕的情意没有那么深么?”萧铎幽深眼底泛起疑色。 狗男人果然不好糊弄! “实不相瞒,臣妾原本以为陛下这两日在装病,故而说了那些话来逗趣......直至方才听御医说得那么严重,臣妾才明白陛下真病了!关心则乱,还请陛下不要责罚臣妾。” “你上榻来。”萧铎命令。 不会是要亲手掐死她吧? 郁灵脱了鞋上榻,乖巧地跪坐到皇帝身边,双手放在膝盖上。 萧铎抬起手,略带薄茧的手朝她伸过来,郁灵吓得脸色苍白,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他不会是要掐死她吧?! 第37章 萧铎抬起手, 略带薄茧的手朝她伸过来,郁灵吓得脸色苍白,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手心触碰到少女粉颊。 萧铎语重心长道, “娴妃,你往后......不要再叫朕担心了。” 啊?郁灵眼睫轻颤, 因为沾染了泪水而显得格外晶莹可爱。 “朕不需要你为朕挡刀, 也不需要你为朕献血。”萧铎道。 他的声音好温柔,动作也温柔, 抱她到怀里,轻轻扣着她的手腕,查看她掌心的伤势。 “朕不想在你身上看到任何伤疤。” 啊? “还有就是, 朕的确在装病。”萧铎坦白。 对于一个能为他献血入药的妃嫔,萧铎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郁灵心里的忧愁一扫而空,萧铎还是这么单纯好骗!! 皇帝装病十日,太后将重病的长子从宗人府大老里释放出来, 又命礼部选日子要封孙儿萧睿为太子, 萧睿转头命御医停了萧铎的药。 然而得意不过几日, 萧铎的病痊愈了,这一次他毫不留情, 将废太子夫妇以及萧睿通通关入了宗人府大牢,并且将太后也软禁起来! 郁灵后怕不已, 幸好自己从慕容循那意外得知萧铎装病, 否则差一点点她就要被挫骨扬灰! 这几日萧铎对她的态度变了。 譬如今日, 他非要她来御书房, 替她亲自换药。她到御书房时, 司徒珏、慕容循他们还在。 “不碍事,你过来, 朕替你换药。” 司徒珏看她一眼,“娴妃娘娘的手怎么伤的?” “她信了御医的话,以人血入药引,当着众人的面就割开手心。”萧铎道,“愚忠,朕何须她的血?” 皇帝嘴上这么说着,手上拆纱布的动作倒是温柔仔细。 依旧难免扯到伤口,郁灵微微皱眉。 “弄疼伤口了?”萧铎问她。 司徒珏瞧着面前的情形,疑惑道,“娴妃娘娘并不知道陛下在装病么?” 慕容循已经在边上露出了悟的神情了。 完了,慕容循与司徒珏知道她是故意装的了! “呜呜呜呜,臣妾伤口好疼啊陛下。”郁灵故作夸张地扑到皇帝怀里。 萧铎立即命人去传御医。 “不要御医,陛下抱抱臣妾就好了!”郁灵啜泣道。 萧铎抬眸看了一眼慕容循与司徒珏,一本正经道,“你们先出去吧。” 后者脸上的神情很有深意,皇帝难道没看出来,娴妃是装的么?手心也肯定是故意划破好向皇帝表忠心,博取疼爱怜悯的!皇帝那么英明,竟然看不出来?平日里在朝堂上那可是...... “还站着?出去。”萧铎冷声吩咐。 等殿门关上,萧铎立即就将她抱到怀里,“手心还疼不疼?” 郁灵捂着心口点点头,额头抵在萧铎肩膀,差点穿帮! “心口疼?”萧铎见她捂着胸口,神情十分严肃,“手心疼还是伤口疼?” 郁灵:“......”她捂错地方了! “臣妾的手心和心口都疼,陛下给臣妾揉一揉,呜呜呜呜。” 萧铎知道她身娇体弱的,手心失了那么多血,导致心口疼,他的手掌贴在她心口轻轻揉,“朕一会儿命御医过来替你开几副补身的药。” 想想又微恼,“其他妃嫔哪里同你一般蠢笨?” 萧铎素来是瞧不上娴妃的,她除了床榻上,真的是一无是处,如今还弄伤了自己,她两次受伤都是因为他,一次是为他挡刀,一次是为他献血,总是做多余的事情! 他还骂她蠢?郁灵要笑了,她机灵着呢! “你还笑?”萧铎垂眸捕捉到郁灵唇边笑意。 “臣妾是因为陛下安然无恙才笑的,臣妾受些皮肉伤并没有什么的!”郁灵靠在萧铎胸膛。 男人的心跳稳健有力,言辞之间对她多有嫌弃,却将人牢牢扣在怀里。 郁灵觉得萧铎的心跳似乎比原先快些了,难道他这么喜欢听情话,她趁热打铁,多说几句吧,“臣妾心里就陛下一人,若是陛下有任何闪失,臣妾自然是不会独活的。” “可是娴妃,你说朕死之后,你会回江南、” 她要好好给他洗脑,好叫他将她之前说的一些无情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臣妾说了嘛,那都是臣妾以为陛下装病的话,陛下怎么还记着呢?!那可太冤枉臣妾了!”郁灵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双手捧着萧铎的脸,“陛下都忘记了吧!” 两人额头几乎相抵,这个男人该死的好看。 等等,郁灵反应过来,自己还是头一次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举动。 “好,朕都忘记了。”萧铎一本正经。 这一声温柔得更不像话了。 “还疼么?心口?”萧铎看她的眼神透着真挚,好似真的关心她的心口还疼不疼。 郁灵含泪点头,“陛下帮臣妾揉着。” 萧铎真就再度替她轻揉心口。 这一刀划得可真值啊。 只是揉着揉着心口,气氛就变了,男人的手心往下移了那么一寸,萧铎俯首来吻她,他的吻比以往都温柔,郁灵仰着头,不自觉地轻轻回应他。 “你体弱,暂时不要有这些心思。”萧铎主动与她分开。 郁灵:“???” 她浅色唇瓣水光潋滟,眼底浮现了明显的欲念,她身体不弱,她现在就要他。 等等,郁灵心想自己怎么主动生出这等奇怪念头! 萧铎传来御医为她诊脉。 “娴妃失了血,身子虚弱,是否要补一补?” 御医:“回禀陛下,娴妃娘娘的脉搏还算平稳,但既然失了血,肯定是有些虚的,臣还是开补药吧。” 何止平稳,张御医常年为娴妃请平安脉,娴妃身子异常康健,但既然皇帝说要补一补,那自然是要补的,横竖没有坏处。 *** 郁灵被留在了御书房,她乐得装一装病。临睡前饮下御药房小太监送来的补药。 这一刀割得真值啊。 郁灵躺在软绵的龙榻上,萧铎现在真的好温柔,对她和颜悦色,轻声细语,如果能长此以往就好了。 然而郁灵一直到半夜都辗转难眠,心里头似有一把火在烧。 她坐起身掀开幔帐,萧铎正端坐在御案前翻看奏疏,一副清心寡欲、正人君子模样。 郁灵郁闷地扯了下帘子,往后躺到玉枕之上。 “怎么了?可是又心口疼了?” 幔帐忽得被从外拉开,萧铎颀长的身躯就出现在榻边。 要命,郁灵从如此刁钻的角度看萧铎,这个男人的容貌也依旧过分出众了,明明已经六年过去了,她百看不厌,甚至觉得他比初见时还更迷人几分! “过来、”萧铎耐心地坐到床沿,将她抱到怀里,指尖去勾郁灵腰间缎带。 果然他再清心寡欲也是装的,现在原形毕露了吧。 “臣妾心口不适,睡不着。”郁灵哭诉道。这话是真话,想来那碗补药也太补了。 那双掌控权势的手就这么轻轻拂开她的衣襟,替她安抚心脏,又捏着她手腕查看她手心的伤势。 “你身子太虚了,朕叫御医多给你补一补。” 啧啧,这话听着真好,难得啊,这冰山一样的男人竟然会关心她的身子。 渐渐的,心火有往下蔓延的趋势。 郁灵的小手搁到萧铎玉带上。 男人的双眸下垂,瞧着怀里的人如要偷腥的猫儿一般。 趴墙小闲妃 第49节 “娴妃,你暂时不要想这些杂事。” 啊? 这话如一盆冰水,直接从郁灵的头上间泼了下去。少女瓷白脸颊瞬间通红,一双润眸难以置信地瞧着他。 什么脸面都没有了。 她想一想怎么了?她想都不能想么?他从前想的比她还要多,她就偶尔想一次! 他的手还搁在她心脏的位置,她的肌肤白若凝脂,冰凉如玉。所以他所为揉心口,就只是正经揉心口而已? “御医说你身子虚弱。”萧铎道,“待你身子恢复如初再说,这样的心思先收一收。” 他甚至还有些语重心长,像是真心劝她。 但郁灵却被他两句话弄得恨不得一头砸如墙里。 “臣妾没有那样的心思!!”身为女子,什么脸面都没有了。 “嗯,你没有,休息吧,失了那么多血该好好将养一番。”萧铎就这么起身走了。 啊啊啊,郁灵简直要气死,他故意的吧,帮着她安抚心口,安抚完心火更盛了! 四周再无动静,幔帐遮得严严实实,郁灵开始怀疑御医的补药了加了不加的药,否则她怎么会这般? 她曲着一腿,轻薄的裙摆落在膝上,她伸手,闭上眼眸。 “娴妃、” 这低低的一声险些要了郁灵的命,她下意识地缩回手,睁开眼眸对上的是萧铎异样的眼神。 “陛、陛下、”她心虚地坐起身,面上难掩慌张,脸颊红得不像话,感觉头顶都要冒烟了! 萧铎蹙眉凝视着她。 他一定是看到了!! “臣妾还是回清宁殿休息吧!”她已经无地自容了。 萧铎颀长的身躯就挡在榻边,命令道,“你就在朕这里休息,哪里都不许去。” 那他大概就没看到吧,郁灵点点头,躺了回去。 “不要再自读了,身子要紧。” 轰地一声,郁灵觉得脑子都快炸了,他果然什么都瞧见了!! 萧铎临走前还将幔帐挽了起来,如此他在外室看奏疏时,就能很清晰的瞧见榻上的情形。 “朕今夜通宵奏疏,爱妃你快休息。” 郁灵:“......” 她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到在榻上,杀了她吧,她活不成了。 隔日清晨郁灵醒来,萧铎正在穿戴预备去上朝,“御药房的人送了补药过来,朕替你放在桌上晾着,往后早晚各一顿补药,你自己记着吃。” 郁灵一张小脸纠结,昨夜一顿补药她都快不成了,若是早晚两顿,那得成什么样啊。 “陛下,臣妾不想吃补药,臣妾失血也不多,心口也不疼了,往后还是食补吧,臣妾命清宁殿的小厨房多煮一些红枣桂圆羹!” 萧铎自屏风之后走出来,已经穿戴妥帖,瞧着榻上的女子,玉骨冰肌,体态婀娜,脸色瓷白透红,懒懒散散地靠在榻上,想来那碗补药确实有用,如今正值夏末,也并非滋补的时节,萧铎也觉得自己不必在一个女人身上多花心思。 “随你。” 很好,郁灵送皇帝上朝之后,熟悉收拾完准备回清宁殿。 却在门口遇见了淑妃与德妃。 郁灵与她们二人向来水火不容。 如今太后被幽禁起来,她们要来为太后求情,瞧见郁灵就气急败坏。 “郁灵,你装得还挺像的!”赵凝玉道,“把我们都骗了!你别走!抓住她!” 郁灵被她们二人的贴身宫女拉住。 这么要紧的时候绮罗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赵淑妃道,“我说你怎么突然动刀割自己的手呢,合着是用苦肉计来争宠了!江南来的贱人!变着法的勾引皇上!都是因为你和贵妃平日里撺掇,皇上才会如此不孝!” 淑妃扯过郁灵的手掌,“今日我非要看一看,你是真伤还是假伤!” 两个人欺负她一个,很好! “把她的纱布扯下来,叫她装!”淑妃气极了,不就是贵妃身边的一条狗么,出身远远不及她,凭什么这么得意啊!!! 郁灵张口就咬住淑妃的手。 “啊!”淑妃惊呼一声,“松手!快松手!” 赵凝玉好不容易甩开了手,“呀,都有牙印了!” 郁灵一副打了胜仗的表情,从前淑妃欺负她,她都不吭声,毕竟人家的后台可是皇太后! 但是现在不同了,太后都被幽禁了,什么新仇旧怨,今日一起报了吧! 此准备大干一场时,她看到淑妃身后,远远处来了一行宫人,打头的是刘歇,也到了下朝的时辰了。 赵凝玉没瞧见,挥手又来打郁灵,这一次郁灵没有躲,而是直接倒在了地上。 “住手!”刘歇远远瞧见御书房门口有人打斗,出声呵斥,走近了才瞧见,“呀,娴妃娘娘!” “娴妃?” 郁灵装死。 “陛下,娴妃是装的,方才她还咬臣妾呢!陛下您瞧!”淑妃不甘心,虽然是她先动手,但自己伤得更重啊,而且最后那一下她压根没打到娴妃。 “刘歇,去传御医。”萧铎吩咐道。 赵凝玉眼看着皇帝的眼神黏在娴妃身上,“陛下?!臣妾也受伤了!” 萧铎将郁灵扶起来,侧眸扫了一眼赵凝玉。 “陛下?!”淑妃不敢相信,皇帝竟然如此偏袒娴妃! 郁灵自己也惊讶,她不过是随便装一装啊,皇帝就真相信了。 “娴妃?” “娴妃?” 摇得她头真晕起来了,郁灵这才缓缓睁开眼睛,“陛下,臣妾是不是晕过去了?” “刘歇已经去传御医了。”萧铎道。 淑妃跟了进来,“陛下,臣妾就说娴妃是装的!臣妾没有要打她!” 郁灵不喜欢淑妃,淑妃她仗着是太后的亲侄女,从前可没少给她使绊子。 “臣妾的心口好疼啊!”郁灵捂住心口,“比昨日还疼。” 萧铎立即又派了太监去请御医。 “陛下,她就是装的!”淑妃道。 “住口。”萧铎头一次呵斥淑妃,毕竟赵凝玉是太后的亲侄女,萧铎向来对她和颜悦色。 赵淑妃委屈至极,她倒要看看,娴妃能装到什么程度!等御医来了就能揭穿她! 张御医过来一把脉,娴妃的脉象比昨日更好了,哪里像是有病,必定是装的,“娴妃娘娘无碍。” “哎呀,可是臣妾心口不舒服,手心也疼,陛下看看,臣妾的伤口是不是裂开了!” 纱布上本就有血丝,如此瞧着像是伤口裂开了。 御医便查看她的伤口,挺好的,伤口完全止住了血,大约不过十日就愈合了,但娘娘不舒服,他诊断不出病因就是无能,“想来还是失了血,身体依旧虚弱的缘故。” “开更补的药给娴妃。”萧铎吩咐。 “臣遵旨。” 郁灵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淑妃、”萧铎冷冷看向赵凝玉,“往后你就在福宁殿陪着太后,不得踏出半步。” “陛下?!!”淑妃惊呼,“臣妾根本没有伤到娴妃!” 刘歇进来拉走淑妃,“娘娘快走吧,别惹得陛下不快。” 郁灵喜滋滋地瞧着淑妃那样子,恨不得冲过来再与她打一架。 手心这道伤口可真管用! 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此时萧铎看她,郁灵立即将脸埋入萧铎胸膛,“陛下,臣妾心口疼死了。” 哈哈哈哈,她好快乐啊,淑妃快气死了吧。 “娴妃、” 萧铎忽然声音严肃地唤了她一声。 郁灵心头一动,他是不是已经看出来她是装的了? 萧铎认真望进她的眼睛,郁灵面露怯色,认真听着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乖乖喝补药。”萧铎道。 啊? 萧铎轻轻抚过她浓密乌发。 郁灵觉得自己升华了,她比以前更能忽悠皇帝了,当下决定装病装久一些。 然而这一日两碗的补药吃下去,郁灵就觉得大事不妙了,这也太补啦! 隔日夜里,御药房又送补药过来,郁灵命绮罗将补药放到矮几之上。 “那娘娘睡前记得喝药。”绮罗打量了一眼娴妃,她也觉得娴妃这几日举止怪异,竟然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必定是身子虚弱的缘故。 但只有郁灵自己知道,那些补药堪比催、、情药,她甚至希望萧铎今夜能来清宁殿! 从前她都是希望他能不来就不来的。 可是昨夜萧铎并没有来,派人送来了十几样赏赐,样样皆是稀有珠宝。所以她主动献血的举动真感化了那铁石心肠的男人。 趴墙小闲妃 第50节 她在继续装病与不装病之间繁复横跳。 夜里,寝宫独留她一人,郁灵小心地将汤药倒入了盆栽,这药是千万喝不得了,再喝就要出事了。 之前在御书房,险些叫萧铎看见她自渎! 天知道她不是那样重欲之人! 她自行沐浴完瞧了瞧身上,这几日的补药似乎将她补得更丰腴些许,心口弧度优美,脸颊白里透红。 郁灵从浴殿出来,瞧见了坐在椅榻上的萧铎。 他今夜来啦。! 郁灵头一次见了萧铎后心里这样欢喜。 第38章 “陛下, 臣妾侍候陛下沐浴吧。” 萧铎也是头一次觉得娴妃这样热情,简直热情过了头。 “声东击西?”萧铎揪下她热情的小手,冷声质问她。 “什么?” 郁灵这才闻到从盆栽里弥漫出来的药味, 萧铎已经发现。 “陛下,药重新煎来了。”绮罗端着新煎的补药送进来, 递到郁灵面前。 “饮了吧。” 郁灵直皱眉, 这补药再喝下去,她就完了。 “想朕亲自灌你吃药?” “汤药太苦了。”郁灵做最后的挣扎, 皇帝不懂,绮罗也不懂,她自己也不好开口。 萧铎接过汤药, 伸手就要来捏她的下颚。 “别别别,臣妾自己喝药。”郁灵妥协了,“如若臣妾喝了药,陛下今夜留下来好不好?” 绮罗在心里为娴妃鼓掌, 娴妃开窍了啊, 甚好, 她默默退下了。 “朕留下来可以,你不要动别的心思, 好好养着。” 萧铎并非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尤其血气方刚的年纪, 但也要等娴妃养好身子, 细水长流才好。 “臣妾伺候陛下沐浴!” 郁灵今夜瞧萧铎尤其顺眼, 茶白素色长袍显得他气质斐然, 眉宇间戾气也少了几分, 女娲娘娘造他这张脸时,格外用了些心思。 她很殷勤的为萧铎宽衣沐浴。 萧铎眉宇舒展, 前阵子经历不少事,如今看来娴妃待他的确深情。 郁灵褪了外袍步入浴池,如往常一般靠近萧铎。 “御医的补药不错,你这两日丰腴了。”萧铎瞧着郁灵,挽起的青丝沾染了泉水,水珠落在她颈间,再往下滑落。 就单单夸她一句?他还真矜持上了?!若换做从前、 郁灵拿起布巾去擦拭他的肩臂,萧铎拉下她的手腕,指了指浴池对面的角落,“不用你伺候,你去那处沐浴。” 郁灵:“???” 她当下就想把手里布巾摔了,质问他是不是不成了?! 但她忍了下来,只是伸手捧住男人的脸颊,侧首去吻他,带着点儿不容拒绝的强势。 萧铎自然看出她眼底盘桓的念想,但他没有沦陷,眼下还是养好她的身子,否则不是心口疼就是手疼。 氤氲水汽之中,男人身着里衣,靠坐池壁,好似庙宇里那等玉颜金身不动凡心的高僧,他这样好看,郁灵从不否认,她当年入誉王府第一眼就被萧铎的脸所迷惑了。 她今夜脑子里就想着一件事,亲近他,然后吃了他! 萧铎觉得娴妃有些反常,她以前虽然也主动,但也从不这般,但他并不讨厌。 两人接了一个绵长的吻,就这么在清凉泉水的浴池之中。 *** 沐浴完毕之后萧铎确实留下了,但他竟然只是靠坐着看书。 看书?! 要知道她侍寝两年,很少在榻上瞧见萧铎衣着妥帖的模样,更不论看书了。 那碗补药实在补得太过了,郁灵觉得自己满脑子就想着怎么将萧铎吃干抹净!她特意去衣柜里选了一件比较特别的寝衣。 虽然也没有多特别,就是剪裁上花了些心思,浅淡的粉霞色,衬得她整个人尤其甜美香软。 萧铎靠坐在席榻外侧,郁灵手脚并用上榻时,他抬眸淡淡瞧了一眼,然后无动于衷地将视线转回书册上。 郁灵:“......” “不早了,娴妃,躺下休息吧。”萧铎道。 真正的萧铎可能已经死了,这绝对不是她熟悉的萧铎! 郁灵乖巧躺下,侧身靠在玉枕上,心上恍若有人用鹅毛轻轻拂过,她伸手揪了他一方袖口,“书册比臣妾还好看吗?” 萧铎动了动手臂,将袖子从她手心扯出来。 啊!他是不是故意的啊?! 夏末炎热不减,他跟火炉似的,郁灵起身褪了寝衣,只着清凉的抱腹背对着萧铎。 她睡不着,实话实说,“臣妾明日不喝补药了,补得太过了。” 萧铎垂眸看她,只看纤柔雪背,她的手轻挠玉席。 然后萧铎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补药的缘故,将书册放好,萧铎伸手轻轻掰过郁灵的肩,手心轻轻拂过她的手臂... 她瞳孔骤睁,忽得揪住了皇帝的手。 萧铎用眼神询问她,见她纠结,他兀自挣脱她的手心。 郁灵哪里见过他这般,明明叫她不要自渎,那他又在做什么呢? 泉水浸润过的肌肤微凉,郁灵眼底渐渐汇聚了泪水,她唇齿轻启,却是说不出一个字,仿佛自己成了他的牵线木偶,一切心绪都随着他而动。 萧铎就侧躺在她身边,其实他也是门外汉,只是观察郁灵的神情,还有她揪着他衣襟的手。 她的眼角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像是要哭了,偶尔也微微皱眉。 她的手软绵精致,揪在他心口的衣料上,怎么连指尖都是粉的。萧铎轻轻俯身,薄唇落在她紧攥他衣料的手背上。 这温热的一记轻吻落在手背,惹得郁灵瞬间里松开了手,她彷徨无措的样子落在他眼底,萧铎俯首去寻她的唇。 她好似一尊易碎的琉璃娃娃,而他那毁灭一切的念头再不可抑制。 片刻之后,萧铎随手扯了一方布巾,仔细擦拭指尖,而后轻轻替她整理裙摆,“休息吧。” 郁灵仰躺着望着头顶的幔帐,脑子一片空白,这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她丝毫都不厌恶,怎么会不厌恶呢? 一定是那碗补药的缘故! 萧铎想去熄了灯盏,闭目养神静静心。 然而不等烛火熄灭,郁灵已经起身坐到他怀里。 “娴妃、” “萧铎、” 郁灵不管不顾,轻轻吻在男人脖侧,萧铎这个人坏透了,但她喜欢他倨傲的眼神。 萧铎没有听错,娴妃明晃晃地直呼他的名讳,可他一点儿也不恼怒。 在萧铎眼里,从前的郁灵在此事上是矜持的,甚至有些懒惰。但今日她不同,她这样主动而热情,捧着他的脸亲吻。 ...... 她是赏心悦目的,理智的那根弦轻易断了。 他也知道她的父亲当年曾经动过将她献给先帝的念头,只因她年纪太轻故而放弃了,也想过将她献给当时的太子,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塞到他府里来了。 倘若是前两者,萧铎丝毫不怀疑如今的自己,也会将她抢过来,他清楚地认知到,自己爱极了她的身子。即使她衣裙妥帖,规规矩矩地立好,也能叫他浮想联翩。 郁灵额头汗津津的,轻轻抵在萧铎肩头。 “不成了?御医说得不错,爱妃你确实该好好补一补。”萧铎在她耳边道,手臂却将人环紧了,亲自送她。 郁灵一双美目泪津津的,就这么清清纯纯地看着萧铎。 再铁石心肠,此刻都软和了几分,“心肝” 萧铎这么柔声唤她,说出口连自己都诧异,郁灵这会儿哪里还有什么神智,轻轻应了一声,她好喜欢他这样唤她。 刹那过后,内室里恢复平静。 心肝?萧铎想不到自己英明一世,竟然有一日会这么唤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侍候他的女人。 郁灵思绪紊乱,她觉得自己疯了,一定是疯了,这感觉太妙了。 不只是她,萧铎轻抚过她背后的发丝,妙不可言。 “陛下抱着臣妾,再那样唤一声,好不好?”她声音细若蚊吟。 “心肝。”萧铎将人嵌在怀里,如此轻她后又去吻她。 郁灵此刻丝毫不厌恶他的吻,仰首回吻。 “你明日再来好不好?”待两人分开,郁灵脱口而出。 怎么会这样!这碗补药的药效简直太过了!她竟然发自内心主动要他来清宁殿。 “好。” 将人抱在怀里,萧铎莫名有种心安之感,“朕若无法抽空过来,你自己来找朕,横竖朕只在御书房,哪里都不会去。” “可你上次训斥臣妾,不许臣妾过来。” 趴墙小闲妃 第51节 “朕胡说的,你随时都可以过来。” 隔日清晨,郁灵醒来时,唇角还带着笑意,萧铎早已经上朝去了。 昨夜的事源源不断地在她脑子里浮现,萧铎的手,他唤她心肝,他还说她随时都可以去御书房找他。 她清楚地记得是自己主动、 这些叫她羞愧的、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投湖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么? 她竟然会喜欢那样的事,她口口声声要他今夜再过来?矜持呢?颜面呢?她往后还有什么脸面对萧铎?! 她撑着着榻坐起身,忽觉得脖间与手腕一阵冰凉。 竟是一串碧玺手串与珠链。 晶莹多彩的碧玺大大小小,形状各一,串在一道却给人以俏皮可爱之感,毫无疑问这是萧铎临走前亲自替她戴上的。 郁灵心里忍不住欢喜,唇角不住上扬,她轻轻晃动手腕,碧玺手链清脆悦耳,所以昨夜萧铎也是喜欢的,感觉也是好的。 *** 萧铎今日心情不错,慕容循与司徒珏都瞧出来了。 下朝之后三人关在御书房里商量事情,萧铎虽然面无表情,但言辞之间温和得不像话,甚至偶尔有些走神。 萧铎以前从不走神。 “陛下昨夜睡了几个时辰?”慕容循调侃道,“娴妃娘娘今晨没有亲自伺候陛下穿戴吧?” 萧铎回过神,“你是何意思?” “若是娴妃娘娘伺候陛下穿戴,必定会为陛下挑一件领子高的里衣。”慕容循眉眼都是笑的。 萧铎抬手扯了扯衣领,脖侧布着吻痕,司徒珏也瞧了一眼,侧首避开了。 “你若这么喜欢窥探朕的私事,不如净了身留在朕身边?”萧铎游刃有余地反击。 慕容循当下就被揪住尾巴的猴子,精神萎靡了。 “陛下如此频繁宠爱娴妃?别叫她生出其他心思来。”司徒珏道。 萧铎眼神微凛,他自然知道司徒珏这话的意思,皇后之位,储君之位,多少人虎视眈眈。 “娴妃乖巧听话,她心里对权势并无渴求,也绝对不会妄想诞下龙嗣。”萧铎觉得,自己将娴妃留在身边,原因是她供他疏解,乖巧听话,待她情深,若她安分守己,他或许会在她死后封她为皇贵妃。 只能是皇贵妃,若她妄想皇后之位,萧铎觉得自己就没必要留着她了。 “当局者迷,陛下若是没这层意思,还是要早早敲打娴妃。”司徒珏道,“宠爱太过,只会叫她心生妄想。” “朕不曾宠爱娴妃。”萧铎丢出这冷冰冰的一句。 宠谈不上,爱更是荒谬,他不过是沉醉于娴妃的身子。 萧铎承认,自己是有些沉溺美色的了,但这与小赌怡情一个道理,偶尔沉溺几日是无妨的。 娴妃昨日很热情,还邀他今夜再去清宁殿,明明不过晌午,他盼着夜幕降临。 用过晚膳之后,郁灵要去浴殿沐浴。 绮罗,“娘娘今日怎么这么早沐浴?不去院里消消食么?” “陛下今晚可能来清宁殿。” 绮罗,“御书房无人来通报啊,娘娘你糊涂了。” 郁灵:“......” “娘娘去院子里消消食,一会儿还要喝补药呢。” 昨日意乱情迷时,她邀约萧铎,萧铎也答应了,所以他今夜一定会来。但这会儿绮罗这么说,她倒是觉得不好意思了。 佯装去了院子里散步消食,明明已经侍寝了有几年了,郁灵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怎么这么期盼着萧铎今夜过来。 大约是补药的缘故吧。 “娘娘已经用完晚膳了?”蔡姑姑登门,“贵妃请娘娘过去,要与你商量中秋宫宴之事。” 啊......这个时辰萧铎该过来了,郁灵不太想去。 可她又不能真正说明原由,毕竟萧铎没派人传信,所以旁人都是不知道他今夜会来清宁殿的。 郁灵去了紫宸殿,贵妃正在用晚膳呢。 “娴妃,今夜有你爱吃的醉鸡,你坐过来陪本宫用晚膳。”贵妃热情地拉着她坐下,命人给她盛饭。 以往这种情况,郁灵都会很欢喜地留在贵妃身边,然后还会照顾贵妃饮药,完了两人一道入睡,睡前说些宫务之事。 膳后忽得降了瓢泼大雨,贵妃立在殿门口,命人铺被熏香,“雨势这么大,娴妃你今夜留下来吧。” 郁灵找不到借口推脱,只能应下,倚靠着朱红大门,想着下这么大的雨,萧铎大约不会来清宁殿啦。 莫名有些失望,好像有些事情潜移默化间发生了变化,她也说不清楚。 清宁殿里。 绮罗站在廊下瞧着雨势,子时已过,想着今夜娴妃大约歇在紫宸殿了。 此时长廊尽头忽得出现一个身影,绮罗惊诧,这么大的雨娴妃竟然自己回来了? 待那身影靠近,绮罗认出了那竟是皇帝陛下,“参见陛下。” 君王独自前来,未带一个侍卫宫女。男人深色长袍湿透,轮廓分明的脸庞上挂着雨水,顺着发丝蜿蜒而下,然而就这般也丝毫不狼狈,反而更显君王气势。 “娴妃呢?” 这般低沉的语气,这般叫人心惊的眼神,绮罗觉得自己的心都莫名揪紧了。 第39章 皇帝来了清宁殿, 娴妃却去了贵妃哪儿。这个时辰,绮罗在派人去贵妃寝宫通知娴妃与打发皇帝之间,选择了后者。 “回禀陛下, 贵妃咳疾发作,娴妃娘娘夜里留在紫宸殿为贵妃侍疾。” 绮罗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 她不喜欢侍寝, 瞧着皇帝过来会皱眉头。这等情况从前也不是没有过,皇帝深夜过来, 娴妃去了紫宸殿,皇帝转身就走了。 “娴妃的宫人如此不懂规矩么?”萧铎道。 绮罗愣了一下,皇帝这是不想走的意思么?立即命人送来干净布巾与热茶, 毕竟皇帝淋湿了。 萧铎坐下了 绮罗心想既然皇帝并未开口吩咐,那估计他坐到雨停就自行走了。 清宁殿里空荡荡的,仿佛少了一个人就少了所有热闹。 萧铎看到绮罗立在门口,并未派人去传娴妃过来, 他抬手按住茶盏。 “娴妃没有说朕今夜会过来么?”萧铎询问绮罗。 绮罗摇摇头, 那肯定是没有的, 而且陛下没有事先派人通传,那娴妃怎么会知道? 萧铎微微敛神, 明明她自己昨夜央求他过来,他过来了, 她人又去了何处。 外头雨势小了些, 绮罗心想皇帝怎么还不走? 坐在那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眉眼沉静、不怒自威的气势叫人心生畏惧。 萧铎侧眸瞧见矮几上那一碗凉了的药, “这是娴妃要喝的补药?” 绮罗回道, “是,陛下。” “你去一趟紫宸殿, 叫她回来喝药,现在就去!”萧铎吩咐,完全容不得旁人拒绝的语气。 绮罗瞧出来了,皇帝今夜非要见娴妃不可,面上隐隐愠怒,可怜的娴妃,不知她又做了什么事惹得皇帝发火。 “奴婢遵命,奴婢这就过去。”绮罗忙不迭地往外走。 只是刚到门口,就瞧见郁灵冒雨回来了。 “你要做什么去?”郁灵瞧见绮罗神色匆忙。 “娘娘回来啦!”绮罗仿佛看到了救星。 郁灵一踏入寝宫就瞧见了萧铎,这么大的雨他还过来啊...... 郁灵淋了雨,衣裳也湿了,萧铎气定神闲地坐在椅榻上,她擦拭脸上的雨水,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陛下。” “朕今会夜过来,你不知道?为何还跑去贵妃宫里?”萧铎眸光凝视着她。 郁灵坐下了,接过绮罗递过来的帕子擦脸,她睁着无辜的眼睛,此时殿里有旁人在,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娘娘,陛下记挂着娘娘的药,奴婢这就为娘娘去温药,娘娘喝了再休息。” 还要温药啊...... 宫人们温药不去别处,就在寝宫里隔着瓷碗用热水温着。 “朕问你,不知道朕今夜过来么?你昨夜不是要朕过来么?”萧铎道。 寝宫里十多个宫女,都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娴妃要皇帝过来? 郁灵拘谨坐着,脸上热腾腾的,“陛下想来是听错了,臣妾没有央求陛下过来!” 她给他使眼色,会不会说话,她不要面子的么? 萧铎瞧见了郁灵的纠结的眼神,示意他别再继续往下说。横竖她们都是宫人,她有什么好尴尬的? 她发丝的水珠顺着脖往下淌,雨水将她脸上的妆容冲了干净,这会儿肤白若雪,真正是天然去雕饰的美。 萧铎不言语了,娴妃脸皮薄。 心头似有火苗冒气,不是生怒,而是别的什么,宫人们热药怎么热得如此之慢。 半个时辰之后,郁灵才饮了药,吩咐宫人们退下。 殿门一合上,郁灵便起身,“臣妾先伺候陛下沐浴吧。” 他的习惯就是先沐浴。 “你还有心思沐浴?”一边说着一边俯身吻她。 郁灵跌在椅榻上,一双美目睁大,他怎么连去内室的耐心都没有了?! 趴墙小闲妃 第52节 她口中有汤药的苦气,但萧铎也并不在乎,缠着她。 “陛下冒雨来得么?怎么衣袍都湿了?”郁灵抬手去解玉带。 “你说呢?!”萧铎气息微沉,“雨势最大的时候朕从御书房过来,一进殿你的宫女却说你去了紫宸殿!” “臣妾这不是想法子逃出来了么?”郁灵道。 逃出来? 萧铎有些头疼,“娴妃,你一定要弄得像偷、情一样么?你同贵妃说朕今夜会过来不就成了?” “就是逃出来啊,我又不能说你今夜会过来,太监没通报,我怎么能传假口谕呢。”郁灵道。 “朕还能戳穿你不成?” 两人都心急,越是心急越出错,郁灵解不开萧铎的玉带了,“陛下的玉带怎么系的?” ...... 哐当一声,矮几摔落地上,茶盏也四分五裂。 “你怎么还有心思管这些?”萧铎掰过她的脸颊,强迫她看向他。 她坐在他怀里。 秋雨之夜,她的肩头微凉,最后一层小衣也落了在榻上。 郁灵对贵妃说谎了,贵妃要她留下,她说自己还没有喝补药,得回清宁殿一趟,贵妃就派人送她,但是她拒绝了,自己撑伞冒雨跑回来了。 她就只是想看看萧铎今夜有没有过来,所以答案就是他守约了。 她觉得心间有点欢喜,主动亲他。 “是不是冷?”男人的掌心拢在她肩头。 郁灵点点头,她也说不清楚,又热又冷的。 “朕抱你去内室好不好?” 萧铎的声音温柔,郁灵又点头,要知道他从前多强势啊,在这种时候从不询问她的感受。 两人没有分开,他就这么抱着她去了内室。 秋雨一夜,郁灵清晨才入睡。 幸而这日没有朝会,萧铎破天荒地也睡到天亮,晨起时,郁灵在他怀里睡得正熟,乌黑发丝贴着瓷白的脸颊,瞧着乖巧至极。 萧铎抬手扯过毯子替她盖好,昨夜谁也没有沐浴,两人累极,默认就这么休息了。 他沐浴完吩咐人传早膳,瞧见外室的椅榻正一塌糊涂,她的衣裳四处都是,落在宫灯上地上。 萧铎纡尊降贵地抬手整理,毕竟娴妃脸皮那么薄。 郁灵洗漱完毕来花厅吃饭,竟见到萧铎坐在膳桌边等她。 两人似乎......很少一起用早膳,尤其是在侍寝完的次日。 她长发披散肩身,瞧他一眼,脸就热了。 补药害人啊!!! 萧铎头一次知道,原来娴妃的脸皮薄成这样,清了一下嗓子严肃吩咐,“坐下用膳。” 哦哦。 “坐到朕身边来。” 郁灵原本打算坐萧铎对面,闻言就换了个位置。 郁灵觉得他今日的话尤其多,而且他昨夜竟留下了,清晨还一道用膳,这简直匪夷所思,但郁灵觉得自己并不讨厌他这般。 “臣妾累死了。”她随口说了一句。 “用完早膳,再休息。”萧铎道。 哦,好。 “朕今夜要过来么?”萧铎问她。 啊? 郁灵手持象牙筷,满脸疑问,“臣妾来不来清宁殿,轮不到臣妾做主啊。” “那你想朕过来么?”萧铎不自觉压低声音同她说话。 此时宫女们摆好膳桌,纷纷离开了花厅。 大约是补药的缘故,她并不厌恶萧铎过来,昨夜......感觉很妙。 “朕来之前命人通传一声,如此贵妃便不会再叫你去紫宸殿了。”萧铎已经替她做好决定。 郁灵仰头轻轻啄吻男人唇角。 无意识地就这么做了,也没去想会不会有人进花厅瞧见。 “朕今夜早一点过来。” 郁灵一边喝粥一边点头,将粥碗放下,舌尖舔了舔唇角,“好。” 这乖巧认真的模样完全入了萧铎的眼睛。 郁灵:“怎么了?臣妾脸上有什么?” 一时间,花厅里异常静谧。 “陛下,奴才将药送来了。”刘歇端着药碗进花厅。 萧铎这才别开眼,正襟危坐起来。 今日清晨刘歇过来,提醒他避子汤的事,萧铎想起自己昨夜有些失控,故而命人去煮了避子汤。 刘歇将汤药放到娴妃手边就出去了。 郁灵瞧着冒苦气的药直皱眉,这补药实在太补了,弄得她几番心动,主动与萧铎亲近,他方才说今夜还来清宁殿,她竟然那样欢喜,这样很不好!! “饮了吧。”萧铎道。 郁灵攥着筷子,“陛下,臣妾往后能不能不饮药了?” 萧铎端着粥碗的手微顿,抬眸看向郁灵。 郁灵眼底有哀求的意思,她身子根本不虚弱,不用再补啦,再补鼻血都要流下来了。 “你的意思是,往后都不肯饮了。” 郁灵水汪汪的眼睛对萧铎对视,她看出他眼里的不满,但是身体是她的,她不喝补药又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她点了点头,伸手揪住萧铎的衣袖,“臣妾求陛下了。” 萧铎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方才那若有似无的暧昧温存,仿佛瞬间烟消云散。 “娴妃,不可恃宠而骄。朕还有政务要忙。”丢下这句话,萧铎离开了清宁殿。 郁灵完全糊涂了,横竖不过一碗补药而已,她哪里恃宠而骄了,萧铎看她的眼神,仿佛她做了大逆不道之事。 她用完早膳,想回内室补眠。 “娘娘,先将补药喝了罢。”绮罗也端了碗汤药进来。 “怎么早上就要喝两碗了?我一碗都还喝完呢。”郁灵叫苦不迭,这也太补啦! “娘娘,那碗是避子汤啊。”绮罗提醒她啊。 啊?避子汤? 郁灵醍醐灌顶,刘歇端来的是避子汤啊!!难怪萧铎用那样的眼神瞧她,难怪他说她恃宠而骄啊。 不喝补药只是小事一桩,若是不喝避子汤,萧铎杀了她都有可能啊!!萧铎自然不会允许她生下他的长子。 不过不要紧,等夜里萧铎过来,她必定要同他解释清楚。 等等,萧铎他方才什么语气?什么眼神?虽然说诞下皇嗣能保她一生富贵,但她郁灵也不稀罕。 况且他年长她那么多,她的身子好着呢,他身子好不好她可不能保证,否则这么多年,后宫怎么没有皇子诞生呢?!他简直杞人忧天! *** 夜里,郁灵等了许久没有等到萧铎,她决定亲自去一趟御书房向萧铎解释清楚。 御书房里,慕容循与司徒珏都在,时辰很晚了。 “陛下今夜好奇怪,怎么不赶臣出宫了?”慕容循调侃道,昨夜大雨,萧铎还是去了清宁殿,今夜倒是恨不得他们二人留下直至天明。 萧铎瞧着脸色不好。 司徒珏道,“陛下,如今朝堂上的局势渐稳,你确实需要一位皇储,否则那些老臣整日唠叨。” “朕会考虑。”萧铎道。 “陛下难道要娴妃娘娘诞下皇子么?”司徒珏继续这个话题。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萧铎觉得荒谬。 司徒珏道,“陛下近日总去娴妃宫里,选秀的事也并未再提,不正是这层意思么?” “娴妃她只适合当朕榻上的私奴。”萧铎手腕撑着额侧,很肯定地道,“至于生育皇子,她不配。” 此时外头忽得有了动静,“娴妃娘娘。” 萧铎骤然抬眸,他今夜没打算去清宁殿了,没想到娴妃她自己过来了。 慕容循笑笑,“陛下与娘娘越发如胶似漆了,臣等不打扰了。”他推了推司徒珏,示意他一道离开。 郁灵立在门口,她方才来的时候刘歇走开了,听见萧铎说的话了,他说...他说...她不配... 虽然这是事实,可是她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胀,她是不稀罕生什么皇嗣的,但萧铎在外人面前将她说得这样不堪...... “娴妃娘娘进殿吧,陛下等着娘娘呢。”慕容循没察觉什么异样,只是调侃着觉得挺有意思,萧铎与娴妃之间很有意思,明明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了...... 司徒珏就站在慕容循身边,郁灵想起自己有一阵子没有同他说话了。 司徒珏以前找到机会就调侃她。 方才,他也听见了萧铎那么说她。这话好似撕开了一层伪装,虽说她是娴妃,权势富贵应有尽有,但说到底这一切全凭着那个男人的喜怒。 在萧铎眼里,她就是一个奴隶,供他疏解的奴隶。 郁灵与司徒珏擦身而过,迈入御书房,“陛下。” 趴墙小闲妃 第53节 “娴妃,你听见朕方才说的话了?”萧铎开门见山的质问。 郁灵:“......臣妾听见了,但陛下不必担心,臣妾知道陛下不是那个意思,臣妾、” 气氛凝滞了,郁灵有些语无伦次,他说了很过分的话,但她不想计较。 “朕说的都是真心话。”萧铎往后仰靠在御座。 郁灵愣住了。 “你不要有那样的妄想。”萧铎下定决心敲打她,“倘若你有孕,朕也会命御医落了这个孩子。” “臣妾并不敢有这样的心思。”郁灵道,“今日清晨臣妾不之所以没有喝那碗药是因为、因为臣妾以为那是补药,臣妾没想到那是避子汤!否则给臣妾一百个胆子,臣妾也不敢不喝。” 她心急解释道。 萧铎看着她,满眼的冷漠。 “这样最好。”他道。 对,这样就很好。郁灵扪心自问,自己确实没有这样的想法。 “往后不论是补药还是避子汤,亦或是砒、、霜毒药,朕命你喝你就得喝。”萧铎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她,“娴妃,听懂了么?” 他这样风轻云淡的语气叫郁灵毛骨悚然。 萧铎是个恶人,但从前他的恶从不针对她的,很多时候两人还相敬如宾。她知道他真动怒了,他并不相信她说的话。 “臣妾听懂了。” 不论如何,她往后乖乖喝避子汤,他便不会疑心她有其他心思了。 “下个月宫里会选秀,朕会册封为皇后,往后你得听皇后的话,朕保证不会撼动你的娴妃之位。”萧铎道。 册封皇后?郁灵没有听错,他说是册封皇后?贵妃终于熬出头了。 “娴妃,你只能当朕的妃嫔,至于其他,不要再妄想。”萧铎道,他要绝了娴妃所有的念头,叫她不要再越过他的底线。 郁灵眸光一颤,并未言语。 “今夜朕也并不打算去清宁殿,其实你不必过来。” 她听出萧铎的意思了,他以为她来御书房是来与他亲近的...... “册封皇后之后,后宫的规矩也该更严一些,往后你不要再来御书房。” 萧铎下逐客令了。 郁灵点点头,“陛下说的臣妾都记下了,臣妾告退。” 萧铎眼看着娴妃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既然话都说明了,那她往后再也不会做出那等忤逆他的事情,很好,这很合他的心意。 不然呢?叫她生下皇子么?那他们郁家难免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那个时候,他不保证自己能对她手下留情。 萧铎闭目养神,覆水难收,既是说出口的话,他没有收回的打算。 郁灵行在廊下,走了几步忽又驻足了。 听到那些话,她心里并不舒服,但抽丝剥茧细想想,贵妃要当皇后,萧铎还保证说只要她乖,就不会撼动她的四妃之位,况且她从没有生育皇嗣的打算。 若非那碗补药,她也不会乐意与他亲近,往后宫里妃嫔多了,他也不会常来清宁殿......这样就很好,郁灵挺满意的。 还有,萧铎未免自视过高,是他说她可以来御书房,她每次来了,他又出尔反尔说她逾矩了。 往后再不来就是了!谁稀罕啊!! 想通了,她哼着小调,脚步轻快地行在廊下。 第40章 顾贵妃病倒了。 郁灵前去探病, 这几日秋雨绵绵,想来贵妃受了凉。蔡姑姑却皱着眉头说,“不是因为秋雨的缘故, 是陛下。” “陛下怎么了?”郁灵印象里萧铎对贵妃一直都很好。 “陛下说过几日选秀,要从秀女中选出一位册封为皇后。”蔡姑姑苦着脸道。 啊?郁灵不敢相信, 她以为萧铎会册封贵妃为皇后, 怎么变成册封新人了。那贵妃这几年执掌宫务,不就是为他人做衣裳? 蔡姑姑道, “内务府知道之后,从秀女之中选了几位贵女,其中有一位还是贵妃的表妹, 不过十五岁。” 萧铎简直杀人诛心,若贵妃将来要向自己表妹行礼,那她该多难过啊。而且叫郁灵向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言听计从,她也不肯啊。 “贵妃这是心病啊。”蔡姑姑道。 萧铎这个喜新厌旧、忘恩负义的狗男人!!! 郁灵思前想后, 即使冒着被萧铎责罚的风险, 也要去与他理论一番, 贵妃劳心劳力那么多年,身子也垮了, 不该被他这般对待! *** “陛下,娴妃娘娘求见。”刘歇在外禀告道。 萧铎停笔, 明明前两日他吩咐说不许她再来御书房, “不见, 命她回去。” 这几日秋雨连绵, 郁灵自从那日离开之后再未见过萧铎, 她身披黛色披风,一路由宫人撑伞冒雨前来, 发丝上滴落水珠。 她听见萧铎说不见她了。 “娘娘,陛下政务繁忙,请回吧。”刘歇道。 郁灵想到缠绵病榻的贵妃,贵妃这些年真的劳心劳力啊。 “诶?!!娴妃你怎么硬闯御书房?!”刘歇惊呼道,娴妃真不要命了?御书房是什么地方啊!这可是死罪! 骤然推门的声音引得萧铎抬头。 郁灵眼神执拗,“臣妾有很重要的话要对陛下说。”她身后站着几个御前侍卫,只要萧铎一声令下,她立即身首异处。 “你们退下吧。”萧铎吩咐御前侍卫,给郁灵留了些颜面。 “陛下要立谁为皇后?”郁灵开门见山地质问。 男人脸上浮现怒意,“内务府今日才将皇后人选的画像送到朕手上来。” 他的意思是还要好好挑选? “陛下要立新人为皇后么?” “朕需要一个家世显赫的女人来做朕的皇后,朕也需要一个嫡子成为储君。”这两件事,朝臣们每日都要唠叨。 萧铎决定在这次选秀之中,将两件事同时解决。 只是不出他所料,娴妃她会因此闹事。 “娴妃,朕说了你不要有妄想。” 郁灵烦躁而纠结,萧铎怎么可以如此心平气和?! “陛下可考虑过贵妃的感受?贵妃这些年可是劳心劳力执掌宫务。” “你也知道贵妃劳心劳力,朕册封皇后,贵妃往后不会再辛苦了。”萧铎轻易反驳,贵妃能力强,但是萧铎从未想过册封她为皇后。 “可是、可是贵妃想当皇后。当年入主皇宫,陛下以贵妃无所出为理由,说过几年便册封她为皇后。” 郁灵在平时日常相处之中,能清楚地感知贵妃极其想要皇后之位。 “朕说过么?娴妃你好好想想。究竟是顾贵妃肖想皇后之位,还是你呢?”萧铎冷声反问。 她? “臣妾不敢妄想当皇后。” “那日你为何不肯饮避子汤。” “臣妾说了,那日是误将避子汤认成了补药。” “娴妃,不要欺君。” 郁灵争得面红耳赤,“臣妾并未欺骗陛下,臣妾说的是实情。” “你觉得朕好糊弄么?” “臣妾对天发誓!” “朕不信鬼神,你对什么发誓都无用。现在就滚出御书房,朕近日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陛下为何不封贵妃为皇后?” “你敢质问朕?”萧铎恼火,前几日宠爱娴妃太过,以至于她现在如此无理取闹。 “臣妾只是为贵妃鸣不平,当初明明允了她皇后之位。” “当年朕带你与顾氏入主皇宫,太后以为朕要封顾氏为皇后,便说不许,要等顾氏诞下龙嗣才能封她为皇后。”萧铎道,“但当时朕从来没打算封她为皇后。”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么?娴妃。” 郁灵心里很乱,她觉得萧铎给了贵妃不该有的希望,如今又亲手浇灭这份希望。 萧铎居高临下,“不论是你还是贵妃,都没有资格登上皇后宝座。” 郁灵身躯僵滞,好,很好。 “臣妾告退!” “慢着,几次三番忤逆朕,就这么走了?”萧铎道。 郁灵眼神执拗,她就是觉得皇帝辜负了贵妃!! “去西侧书架,将架子上的锦盒取来。”萧铎命令。 郁灵不明所以,但依旧照做了,将锦盒递到皇帝面前。 “打开。”萧铎命令她。 郁灵打开锦盒,看见其中的黑色鞭子,郁灵吓得后退几步,锦盒也落到地上了。 萧铎弯腰拾起鞭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衬手。 “你擅闯御书房,朕打你一鞭,你也不冤,往后就记住了。” 郁灵满脸倔强,萧铎他就是仗势欺人,明明他自己做了那等无情无义之事,还不许她说了么? 趴墙小闲妃 第54节 “臣妾没有错。”她道。 萧铎没料到娴妃会顶嘴,印象中的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很乖巧的。 “两鞭。” 郁灵更倔强了。 “把手伸出来。”萧铎吩咐。 郁灵又气又惊恐,颤颤悠悠地将手心递到他面前。 哗-- 萧铎随手一挥,鞭子在空中发出响声,郁灵下意识地躲开了。鞭挥了个空。 原来他真要动刑,郁灵眼里含泪。 “三鞭。”萧铎再次加重刑法,他抿着唇,好似无情的判官一般看着她。明明那夜他们那么亲昵,他将她抱在怀里。 原来都是虚假的。 郁灵再度手心摊开,这一次她万万不敢再躲了。 萧铎原只打算吓唬她,没想到娴妃这般倔强,看来很有必要叫她铭记这次教训。 啪-- 鞭子重重地落在她的手心。 瞬间的头皮发麻之后,那巨大的疼痛才蔓延开来。 “伸手”萧铎完全铁石心肠,丝毫不讲情面。 郁灵再度摊开左手,不自觉皱起眉眼,不敢看。 啪-- 两鞭 啪-- 三鞭 “出去”萧铎收起鞭子。 郁灵规矩行了一礼,沉默着离开了御书房,咬着牙行在廊下,经过转角,她才蹲下哭了起来,额间冒出冷汗,手心一片通红,她的手好痛好痛啊。 她自小还算顺遂,从未有人责罚打骂过她,这还是头一遭。 郁灵发誓,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萧铎!!! 娴妃受罚的事不过几个时辰就在宫里传开,萧铎对后宫向来宽厚,旁人何曾听说过君王责罚妃嫔,想来娴妃真惹恼了陛下。 顾贵妃知晓之后来清宁殿探望,还捎带了御医。 “知道你是为了本宫,往后不可如此莽撞,陛下要立谁为皇后,都是你我不可左右的。况且我也未曾为陛下诞下一儿半女......” 郁灵只觉得贵妃可怜,兢兢业业这么多年,落得个屈居人下,她回宫后哭得眼睛红肿。 “张御医,过来为娴妃瞧伤病。” 顾贵妃是知道皇帝的,他若动刑,受刑之人非死即伤。 张御医仔细查看一番,“贵妃娘娘,娴妃的手心除了有些红肿并无大碍。” “什么叫没有大碍?张御医眼花啦?一个时辰之前我手心还火辣辣地疼!”郁灵惊呼道。 张御医瞧着娴妃,她就是在宫里养得太娇贵了,想来皇帝打她手心时一分力都没用到。 顾贵妃瞧着郁灵,到底是多年相处有了几分姐妹情意,“张御医,你再好好瞧瞧。” 张御医无法,只能为娴妃上药包扎。 *** 夜里,郁灵在贵妃宫里用膳。 “本宫邀了陛下来紫宸殿,商量过几日选秀之事,你也坐下听着,到时候再同陛下请罪,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贵妃想息事宁人。 郁灵打算一辈子不同萧铎说话的,“还是再缓几日吧,陛下看了臣妾厌烦,臣妾先告退了。” 她晚膳都没用就走了,贵妃也没有强留她,“那你这几日仔细手,别再伤上加伤。” 郁灵点了点头,离开了紫宸殿。 冤家路窄,在廊下与萧铎碰两个正着。 “陛下、”郁灵匆匆行了一礼就与萧铎擦肩而过。 满脸的倔强,萧铎甚至觉得娴妃瞪了他一眼,“站住,回来。”娴妃不似以往乖顺了,想来那三鞭没有用,还是得有用些手段。 郁灵恼火,却又不敢再往前挪半步,不情不愿地又回到萧铎面前,“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选秀的事你也一并听一听。” 说完萧铎就撩袍迈入贵妃寝宫。 郁灵在他身后翻了好几个白眼,他要充盈后宫,还非要她听什么? 秀女们皆出身名门,贵妃一早便备好了画像,“陛下,这是臣妾选中的几位,听闻皆是贤德之人,入宫伴驾最是合适。” 萧铎接过画像,“礼部尚书的嫡女。” 萧铎最不喜欢礼部尚书。 “不错,瞧着性格温顺,必定不会出言不逊忤逆朕。” 诶? 郁灵在边上听着,狗男人重重说了忤逆二字,听着怎么像在挤兑她? “那要恭喜陛下了!能得这般性格温顺的贵女!”郁灵奉承道,“臣妾也极其喜爱性格温和之人,这般相处起来也不费力。” 萧铎听后侧眸瞧了郁灵一眼。 郁灵满脸倔强,瞧她做什么?她说的可都是好话! 贵妃并未听出两人话语之间的针锋相对,“还有这一位是翰林院院士家的幼女,听闻知书达理,文采斐然,将来教育子嗣方面必定得心应手,臣妾还知道她的生母生下三子三女,她的长姐膝下也有四子。” 郁灵笑了,言下之意,这位贵女能为萧铎开枝散叶,笑话,萧铎这么多年无子是妃嫔的原因吗? 郁灵觉得是萧铎他不行呢。 “娴妃你笑什么?” “臣妾在为陛下高兴,将来必定儿孙满堂。”她语气真挚,笑逐颜开,瞧着都是真心的。 萧铎拿过一整叠画像,慢条斯理地翻看起来,一边问贵妃,“有没有管家厉害些的女子?” “骠骑大将军家的女儿,幼时丧母,随父亲在军营待过几年,回皇城后又担起管家的责任,听闻是个事事公道,却又不心软的女子。” 萧铎哂笑,“正合朕的意思,这样的女子坐到皇后之位上,也好替朕好好整顿后宫。有些人自幼在王府里散漫惯了,如今也敢顶撞朕了。” 郁灵:“???” 此时贵妃也听出来了,皇帝言语之间处处针对娴妃。 “臣妾告退了。”郁灵屈膝行了一礼,不等皇帝应声,她闷闷不乐地走了。 贵妃叹气,“陛下,你若要处罚娴妃,告诉臣妾便是,何必亲自动手。娴妃这般年轻,自幼在王府也是娇养着......” “她还向你告状了么?” “娴妃的手伤得厉害。”贵妃道。 伤得厉害?萧铎嗤之以鼻,“朕并未用力。”若他用力,她的手就废了,必定皮开肉绽。 萧铎也没心思看什么贵女画像,“朕去问问她到底伤在了何处。” 郁灵没想到萧铎竟还追到清宁殿来了。 “今夜臣妾的手伤着,无法侍寝,陛下请回吧。”她气鼓鼓的。 萧铎不惯着她,捏起她的手腕,解开纱布,此时她的手心连轻微的红肿都退了,“受伤了?” “你今日就算手断了,也得侍候朕。” 郁灵承认前两日,大约是那些补药的缘故,她是迫切地想和萧铎亲近,可如今她半点兴致都没有了,甚至希望那些秀女快些进宫! “臣妾、” “怎么?娴妃又打算用癸水当借口么?” 萧铎今夜心情不好,没什么心思,但既然娴妃对他下逐客令,他自然要留下。 话到嘴边,郁灵生生地咽了下去,明明这会儿相看两厌,他还要这般刁难她! “臣妾今日没有心思、” “娴妃,你觉得你在朕身边有什么用处?” 郁灵不明所以。 “贵妃能替朕管理宫务,将来的皇后能替朕生育子嗣,你呢?”萧铎居高临下,眸光孤傲。 前几日那样的温柔,他还抱着她唤她心肝,原来全是假象。 萧铎这是在告诉她,她在他身边的作用便是侍寝。 “那臣妾伺候陛下沐浴更衣。” 浴殿里,郁灵指尖去触碰男人冰凉的玉带。她知道他今夜兴致也不高,完完全全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折辱她,以此叫她臣服。 萧铎没有耐心,“爱妃,你觉得你哭丧着脸,朕还会有兴致么?” 萧铎肃着脸瞧她,伸手摁着她的肩,将她困在墙边。 郁灵侧首躲避他的吻。 此时萧铎终于怒了,拉开两人的距离,冷冷地盯着他。 他不喜欢娴妃对他的态度,若她真有反骨,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其粉碎。 “不是要伺候朕沐浴么?”他转身进入浴池。 郁灵眉目纠结,跟着他步入浴池,但奈何足下太滑,她跌一跤,呛了几口水。 萧铎根本没有兴致沐浴,瞧着她狼狈的样子,一把揪过她,将人困在浴池的角落,叫她无处可躲,如豺狼一般张口,森白的牙咬在少女纤细肩胛。 趴墙小闲妃 第55节 郁灵轻薄的衣裙被泉水浸透了。 第41章 郁灵没有丝毫力气, 她也不知道伏在池壁多久了。 贝齿深深地嵌入手臂雪肌,几乎要咬破。 “爱妃,你这叫没有兴致么?”萧铎在她背后嘲讽一句, 松开她的腰身,起身离开。 郁灵羞愤欲死! 入秋多日, 早没了夏季的暑气, 冰凉的泉水叫她浑身寒冷。 萧铎揪过布巾擦拭头发。 郁灵艰难地淌水,爬上石阶, 确因腿软险些跌倒,身上衣裳黏连,狼狈不堪。 而萧铎只是在擦拭头发之后, 冷漠地看她一眼去了内室。 啊啊啊!!郁灵拍打水面,她明年生辰愿望是,萧铎能早日驾崩! 紧接着她拭干头发,穿好寝衣, 擦拭发油,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才离浴殿, 以为萧铎已经离开清宁殿。 未曾料到,她撩开床榻幔帐, 萧铎正耐心地等着她。 郁灵手还扶着幔帐,就这么有些绝望地盯着他。而后她爬上榻, 越过萧铎躺到内侧。她疲乏至极, 这会儿丝毫不愿意同他亲近。 “擦的茉莉头油?” 萧铎俯身, 手指娴熟地解她的寝衣带子。 郁灵顿时如炸毛的猫儿一般, 狠狠踢向她, 这一踢力道不大,却是引得萧铎蹙眉。 她似乎踢掉了要害? 素来游刃有余的男人头一次在她面前疼得冒冷汗, 伸手便攥住了她的足踝。 “诶?”下一瞬郁灵觉得自己腿都要断了。 ...... 在郁灵的印象里,萧铎从未对她这样狠,仿佛要这般将她弄死在榻上。方才还不如踢狠一些,叫他断子绝孙呢! “为何不求饶呢?” 许久之后,萧铎问她。 微凉的秋夜,郁灵却一身的汗,长发披散肩身,奄奄一息仿佛一尊破碎的水晶娃娃。 她的手紧紧地揪着男人遒劲有力的胳膊,指尖嵌入肌肤。 她连哭都哭不出来,更不论求饶了,况且她倔强得不想求他。 明明做着最亲密的事,两人似在互相较量着。 郁灵满面泪水,张口咬在萧铎肩上。 “原来你还有力气。” 萧铎上身肌理分明,强壮健硕,他的手微微用力揪捏住了少女纤柔下颌,逼得她不得不松口,与他接吻。 隔日清晨,郁灵醒来时完全是个魂不附体的状态。 她如同坠落万丈深渊,粉身碎骨,足踝上布着青紫。 这会儿什么时辰了?天已经大亮。 郁灵下榻,萧铎正穿戴完从屏风后走出来,显然他也没有比她好多上,左脸上布了两道深深的抓痕。 她沉默着穿衣。 此时刘歇送汤药进来。 “去给娴妃饮下。”萧铎慢条斯理地翻着衣袖。 郁灵接过汤药,当着萧铎的面一口饮下,萧铎这才收回目光,沉默着离开了清宁殿。 *** 随后几日,萧铎两次夜里传她去养心殿侍寝,郁灵都以身子不适为理由推脱了。 月底便是选秀,秀女们已经提前住进宫中。郁灵每日都能听见消息,比如哪位小主在御花园偶遇皇帝,哪位小主得陛下赞赏仪态端庄...... 这样很好,最好将五十多位秀女全部纳入皇宫,萧铎可就有福了! 第五日的时候,萧铎夜里又派人来传她去养心殿。 郁灵躺在榻上翻看话本,“告诉陛下我身子不好。” 再过几日便是选秀,她已经开始罢工了,横竖她再不得宠,还有贵妃这颗大树,萧铎总不能饿死她吧。 然而不到一个时辰,养心殿来人,刘歇趾高气扬地抱着拂尘过来,“传陛下口谕,娴妃娘娘身子不好,陛下命奴才撤了娴妃的小厨房,往后陛下赏赐什么,娴妃吃什么,千万要把身子养好!!” 啊?撤走她的小厨房? 小厨房每日做的膳食点心可是最合她心意的啊,萧铎赐她什么,她吃什么?那万一他存心饿着她呢? 郁灵一下无力地跌在榻上,萧铎他绝对是故意为难她! 隔日贵妃得知这件事,“你去向陛下请个罪。” 郁灵素来是个知进退的人,但这一次她不想向萧铎屈服。 如此与他犟着,萧铎得寸进尺,免了郁灵的月例。一千两啊,那可是足足一千两!郁灵气得在寝宫里来回徘徊,拳头捏得紧紧的! 绣房原该送来的这个月新衣裳,郁灵也没有等到。 清宁殿与冷宫无异。 听闻萧铎召见了骠骑大将军的嫡女,十分满意,宫里头都说皇帝要册封这位江门虎女为皇后呢。 大将军的嫡女想来是个手段厉害的,郁灵一想到自己往后要在这对夫妇手里讨生活,眼泪就落下来了。 “娘娘,苏州府来信了。”绮罗拿着信步入寝宫。 郁灵打不起精神,父亲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话,无非就是要她好好服侍皇帝,再为皇帝生下一儿半女,她拆开信纸,这个月的信倒是有了新消息,父亲的续弦,也就是她的继母病了。 郁灵与这位继母素未谋面,是父亲将她送入誉王府后娶得,继母持家有道,很得父亲的看重。 病了就找大夫看,她又不是大夫,又不能去看、 等等,一瞬间得福至心灵,郁灵想到一件事......她可以去探望这位继母,但是这需要她炉火纯青得演技。 所以,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 御书房里,萧铎正在听骠骑大将军的女儿路遥讲边疆的风土人情。 外头刘歇忽得禀告,“陛下,娴妃娘娘求见。” 男人肃穆多日的脸上神情微微松动,终于肯来求他了,若是她再不来,他便将娴妃扔出皇宫。 “叫她等着。”萧铎命令,转而对路遥说,“你继续讲。” 拖了大约半个时辰。 这些时日娴妃受到皇帝冷落,宫里头谁人不知。娴妃这是负荆请罪来了,这宫里的人,无一不是仰仗着那个男人,过什么样的日子,全凭皇帝的意思。 萧铎吩咐路遥下去,“叫娴妃进来。 ” 郁灵立在门口,瞧见有一陌生女子从御书房出来。 “路遥小主慢走。”刘歇笑着阿谀奉承。 原来那位就是将来的皇后啊,生得浓眉大眼,五官轮廓分明,瞧着确实个颇有能力之人。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郁灵已经哭了一路,她卸了妆,衣着素雅,容颜憔悴,浑身上下并无任何首饰,瞧着有几分脱簪待罪的意思。 “娴妃,朕不是命你别来御书房么?” 这场持续数日的冷战,还不是他赢了?她实在是不自量力,没有他的恩宠,她在宫里寸步难行。 “臣妾、” “爱妃,瞧见方才那女子了么?镖旗大将军侄女,往后很有可能登上后位。贵妃可能会娇纵你,她可不会,往后你要规矩一些。” “臣妾知道了。” 这格外乖巧的一句话,惹得萧铎脸色微凛,她怎么了? “陛下!!!”情绪到位之后,郁灵泣不成声地跪伏萧铎膝边,“臣妾能不能求陛下一件事。” 她哭得撕心裂肺,清纯瓷白的脸上布满了泪痕,伸手揪住男人的衣袍,卑微得不能再卑微了。 萧铎蹙眉。 “苏州府送来家书,说、说、”郁灵仰着头,泪水啪嗒啪嗒地落下。 “你站起身,再好好同朕说。”萧铎伸手扶她起来。 这是个好兆头,郁灵起身,她知道不能一口气说完,必须要演出伤心欲绝,彷徨失措的样子! “家书说什么?爱妃?”铁石心肠的男人难得语气温和起来。 郁灵一直落泪,泣不成声,“陛下......”伸出软绵的手臂圈住男人劲腰。 这个瞬间,仿佛这几日的较量与堵气全都烟消云散。 掌心轻轻抚过少女纤柔的背,“告诉朕,怎么了?” 郁灵哭了许久才仰起头,长睫上沾染泪水,一张瓷白小脸哭得绯红,我见犹怜,软绵小手揪着萧铎的衣袍,“臣妾的母亲病重,恐有性命之忧。” “朕即刻派御医前去、” “父亲说母亲已经药石无灵,臣妾能不能回一趟苏州府?见母亲最后一面?”郁灵说着又哽咽起来,“臣妾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父亲在朝为官,从不管我们母女,臣妾与母亲的感情很深,如今臣妾实在没有头绪了。臣妾知道妃嫔不能擅自回家省亲,还请陛下开恩、” 她边哭边说,哭得凄楚婉转。 “好,朕命人送你回苏州府。”萧铎道,“正好朕也下江南、” “陛下要随臣妾一道回去么?” 趴墙小闲妃 第56节 “朕、” “这样不好,御史台的人必定会弹劾臣妾说臣妾恃宠而骄,陛下还是留在皇宫,臣妾独自一人去就成了。” 千万别跟去啊!!!郁灵心急如焚,若他去了,她肯定不去,这一路上不是找罪受么?! “你这这阵子如此反常易怒,也是因为你母亲的缘故么?”萧铎问她。 啊? 那不是的,她纯粹是看萧铎不顺眼而已。 郁灵含泪点点头,“臣妾前些时日就知道母亲身子不好,不敢声张,只能夜里默默哭泣,为母亲祈福。” 他是不是很愧疚?郁灵心里笑得很得意,狗男人愧疚死吧!! 萧铎并不会甜言蜜语,但娴妃毕竟在他身边多年,如今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萧铎自然要费些心思,不到一个时辰就叫人安排好了车马护卫,水路陆路,沿途休息的离宫,也会命各地官员打点,必定叫娴妃在最短的时间内安然无恙地到苏州,沿途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疲惫。 郁灵坐在御书房的椅榻上哭了一下午。 她觉得自己这一出完全是苦肉计了,但若能顺利地离开皇宫出去游玩,那便还是值当的,毕竟这样的机会能有几回啊,嘿嘿。 萧铎瞧着哭哭戚戚的人儿,“你去洗漱一番,半个时辰之后便出宫吧。” 啊?可是她还想收拾一下漂亮的衣服和收拾再出发啊。 “今日就走么?” “你母亲病重,自然是要尽快到苏州。” 有道理,郁灵哭着道,“臣妾在陛下身边多年,从未离开陛下一日,臣妾也舍不得陛下、” 再见吧,狗男人。 萧铎抬手,揉了揉郁灵的发,“那朕陪你去苏州?” 大可不必!!! “臣妾怎么能因为私事就霸占陛下呢?”郁灵立即改口,忽得扶了扶额头,“哎呀,臣妾头好晕。” 萧铎立即扶住她,她伤心过度哭了许久,“刘歇,快去传御医。” “不、不用传御医,臣妾靠在陛下身上就好。” 这一招出奇管用,萧铎这会儿对她好温柔啊。父亲的续弦李氏千万别怪她,她说的母亲重病其实心里想的是自己的母亲,绝对不是指李氏,李氏千万要长命百岁!! 萧铎瞧着娴妃已经乱了方寸,“你今夜留在宫里,明日清晨再走。” “好,臣妾听陛下的。” 很好,一切都很合她的心意。 “臣妾回宫吩咐人收拾行李,不打扰陛下处理政务了。” 两人冷战多日,萧铎这会儿心里怒意全无,娴妃毕竟是他身边的旧人了,他对她还是在意几分,“你不要过于伤心,倘若你母亲真有意外,朕会命人追封她诰命。” “多谢陛下。”郁灵泪津津地行了礼,“有陛下在,臣妾心里好受几分。” 一离开御书房,郁灵立马又生龙活虎了,路上遇见慕容循与司徒珏两人。 “参见娴妃娘娘。”两人一眼瞧见郁灵眼角的泪水,慕容循,“娴妃娘娘这是......” 郁灵立即又装成病猫,眼睛红肿,“没事、” 司徒珏进入御书房,“陛下又训斥娴妃娘娘了?” 司徒珏在三人之中话少,很少主动提及娴妃,萧铎正在写密函,好命人送去给沿途的官员,命他们打点。 “娴妃的母亲病重,朕命人送她回苏州一趟。” 司徒珏听后,心下了然了,若他没记错,娴妃的生母早逝多年了...... 慕容循倒是不知道此事,他只知道这几日娴妃与陛下正闹着呢,听闻陛下还用鞭子打了娴妃,两人关系岌岌可危。 “这种时候娴妃忽然说母亲病重要回苏州,真的不是因为受了委屈,寻个借口回娘家告状么?”慕容循疑惑道。 萧铎执笔动作微顿,“委屈?告状?” “臣听闻陛下前几日责罚了娴妃。”慕容循道。 “胡说八道。”萧铎继续写密函,“娴妃明明因为她母亲而伤心欲绝。” “臣只是觉得太巧了。”慕容循道,“再说陛下舍得放娴妃去苏州?倘若她母亲真出什么事,娴妃来回估计得半年。” “后宫妃嫔无数,少了一个她又如何?”萧铎道,“朕为娴妃做这些不是因为多宠爱她,只是因为她年少离家,在朕身边数年,如今出了这等事,朕自然得照拂一二!” 慕容循轻笑一声,皇帝必定是被娴妃忽悠了,“陛下真不会思念娴妃?” 思念?可笑。 “选秀在即,朕怎么可能思念娴妃。她在眼前这么多年。” 意思是他萧铎并非什么深情之人,新人无数,他怎么会有工夫去思念一个在他身边多年之人,更何况,娴妃一来一回也就两三个月。 “也是,新人即将入宫,听闻容貌皆不俗,陛下看她们还看不过来呢。” 郁灵一回到清宁殿便生龙活虎地挑选衣裳首饰,初秋,到了江南这天也凉快了,正是出游的好时节,她要捎带许多华美衣裳与首饰!! 至于宫里什么选秀什么立后什么皇储,统统与她没有关系,她要在江南住至少一年!! 郁灵的东西收拾了二十个樟木箱子,还没收拾完。 “娘娘,快,陛下来了。” 萧铎今夜还来做什么啊?完了要穿帮了! “你们不用为本宫收拾那么多衣裳,本宫是因为母亲病重才回家省亲!”郁灵高声说道,“绮罗将衣裳放下吧,我没有什么心思打扮。” 萧铎一进殿就瞧见满地华裳。 “陛下。”郁灵解释道,“宫人们非要为臣妾收拾衣裳。” 绮罗:“......” “那这些是什么?”萧铎看到那二十个已经整理好的樟木箱子。 郁灵:“......” “娘娘,晚膳已经备好了。”此时没有眼力的小宫女进殿,“可要吩咐传膳。” 千万不能传!!! 下午的时候,萧铎又将她小厨房里的御厨放回来了,郁灵一时激动,命人多备了美味佳肴,故而这么晚了才做好。 “爱妃,今日还没用膳么?”萧铎语气难得关切。 “多谢陛下关怀,臣妾食难下咽。”郁灵说着又要垂泪。 萧铎命宫人传膳,“明日就要启程,你不吃东西,路途遥远怎么受得住?” 宫女闻言,命等候在小厨房的宫人端着御膳进入花厅。 郁灵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进来三十多个宫人,每人手上都端着一道精心烹饪的御膳。 郁灵也不是故意奢靡,只是后宫的待遇太好,她身在妃位,即使自己每日单独用膳,也可以点至多五十多道菜,她这还是收敛了的。 她的心好累啊。 “臣妾说了没有胃口,身边的宫人非要叫小厨房做这么多!” 绮罗翻了个白眼,明明是娴妃她说胃口好,自己吩咐御厨多做些膳食。但是娴妃演技实在不怎么样,皇帝必定不相信啊,她瞧着是要穿帮了。 萧铎看着琳琅满目的御膳,脸色阴沉。 郁灵心头一颤,狗男人不会是看穿了吧? 萧铎:“她们也是为你着想,既没有胃口,那爱妃稍许喝些白粥?” 绮罗在他们背后诧异地将视线移向皇帝,这个在朝堂上雷厉风行、世事洞察的男人竟然又信了娴妃的鬼话?! 第42章 清宁殿花厅里, 郁灵小口吃着白粥,对着膳桌上三十多道热气腾腾的御膳,在心里空流泪。 她有什么法子?既然此时她在皇帝面前是个因为母亲重病而食欲不振的孝女, 只能继续装下去了。 “陛下政务繁忙,不必这么陪着臣妾的。”郁灵哭丧着一张小脸, 这碗白粥她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求求了, 快回御书房吧,她好想吃那一盅佛跳墙啊。 “不急, 朕今夜宿在清宁殿,明日与你一道出宫。” “陛下要与臣妾同去江南么?”郁灵惊呼了一声。 这语气带着明显的嫌弃。 “娴妃,你不想朕同去么?”萧铎想起慕容循所言, “你是不是因为前几日的事,对朕心存芥蒂?” 那不然呢?他打了她三下手心,还强迫她欢好,这事可没那么容易过去!! “臣妾怎么会这么想。臣妾已经知错了, 今日陛下帮着臣妾安排回苏州府省亲, 臣妾心里感激不尽, 怎么能叫陛下随臣妾同去苏州府呢?” 萧铎脸色稍霁,“今夜朕留下, 明日送你登船。” 他何时对她这么体贴了? 郁灵点头,再忍耐一夜, 明日就可以解脱啦! “既吃不下旁的, 将粥喝完。” 郁灵苦哈哈地继续吃白粥, 啊, 她好想吃鲍参翅肚!! 演戏演全套, 夜里沐浴完毕,郁灵闷闷不乐地靠在床栏上, “也不知道母亲怎么样了,臣妾去苏州府还能不能见到最后一面。” “朕已经命沿途官员打点,路上绝对不会有耽搁。” “多谢陛下。”郁灵靠到他怀里,依然泪汪汪的,“臣妾舍不得陛下。” 软玉在怀,萧铎不得不承认,这些年,他是习惯了有这个女人在他身边,如今她要远行,他夜里在养心殿有些烦躁才过来。 “出门在外,不要与陌生人搭讪,沿途可能遇到刺客,一定要多加小心。”萧铎嘱咐道。 “臣妾知道。” 趴墙小闲妃 第57节 真把她当小孩了? 其实郁灵心里头还有一桩事,她跪坐起身,佯装怨念地看着萧铎,“臣妾离开数月,新人进宫,等臣妾回宫,陛下会不会已经忘记臣妾了?” “朕怎么会忘记你?” 萧铎是不屑于儿女情长,更不会说情话,但娴妃如今情况特殊,姑且纵容几分。 玉雕似的美人,娇嗔着道,“可上一次凌香环进宫,陛下险些将臣妾的妃位让给她,如今正当选秀,新人云集,这后宫就恐怕没有臣妾的位置了。” 他要是真敢这么做,她就不回宫了!!! “朕说过,只要爱妃你乖顺,你就永远都是娴妃。” 这还差不多,时不时地巩固金饭碗是非常有必要的。郁灵凑上前期轻轻啄吻男人,哎呀,他生得真好看。 两人冷战不过数日,郁灵发现自己今夜想要他,等等,她这是怎么了? “你去这么多日,会不会想朕?”萧铎忽得问她,漫不经心的男人紧紧箍住她的腰身。 郁灵反客为主挺直了腰身坐到他怀里,凑上前去吻他。 “你先说,会不会想朕?”萧铎扣着她得后颈不许她靠近。 郁灵点头之后萧铎才继续吻他,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她得启程。萧铎忽得后悔,这几日为何要与她冷战,白白浪费了几日时光,若早知道她要远行...... 郁灵觉得自己一定是中蛊了,萧铎这样吻她,她觉得妙极了。 咝-- 锦帛撕裂声骤然响起,萧铎忽得就清醒了,娴妃的母亲病重,她这样伤心,他这是在做什么? 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 郁灵一时间都懵了。 “你明日一早启程,休息吧。”萧铎道。 哈?什么? 郁灵寝衣微乱,被萧铎剥了右肩的衣裳,撩得她这般,现在他要她闭眼休息? 所见之处是男人修长脖颈以及宽绰的胸膛,这叫她如何休息? “朕去沐浴。”萧铎清楚知道自己迷恋娴妃的姿色,但她不是特别的,况且选秀在即,他不是非她不可。 “陛下,等等。”郁灵并未从他怀里起身,自己现在不上不下的。 萧铎以为她因为母亲的事伤心,又靠回床栏将郁灵抱到怀里。 他是不是故意的?! 郁灵闻着他衣袍上淡淡沉香,软绵小手不自觉探入他的衣襟。趁他现在还干净,不吃白不吃! “你明日还想启程么?”萧铎自然能感觉到,严肃地质问她,按住她不安分的手。 郁灵靠在他肩头,在他耳边柔声说了一句话。 萧铎当下就决定暂时不沐浴了,将她放回榻上,手指勾着腰间的绸带。 郁灵说的是,我要你。 ...... 卯时出发,郁灵连浅眠片刻的时间都没有。沐浴完天已微微亮,两人沉默着穿戴。 “其实陛下不必送臣妾去渡口。” “将外裳披好。”萧铎命令道。 昨夜谁也没收敛,都失控了。毕竟侍寝多年,郁灵不得不承认,两人在此事上愈加契合。 即使是此刻,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依然未散去。 郁灵面露疲色,手上没有力气,缓缓地扣着衣裳。 萧铎瞧见她这般,难得起了恻隐之心,抓开她的手腕,捏起她的珍珠扣子替她穿戴,“路上记得给朕写信。” 郁灵点头。 “不要乱跑,否则朕不管你母亲如何,都会命人带你回来。” 郁灵点点头,他怎么变得这样啰嗦了。 “臣妾累死了。”她抱怨道。 “昨夜是谁说要的?” 念着她如今伤心,萧铎难得地伸手替她揉腰,郁灵很是受用,萧铎对她其实也不是很坏。 “陛下,避子汤。”宫女将避子汤送进来。 这话仿佛一盆冷水,郁灵瞬间清醒了,他对她一点都不好!打她手心,还说她只配当他的奴,不配生育皇嗣。 “站着做什么?去饮了。” 萧铎收手。这提醒他了,娴妃不过是他的妾室,伺候他是她的职责,自己竟然替她穿衣揉腰,对于女人不可太过纵容,否则她又恃宠而骄。 气氛忽得变了,郁灵乖巧地饮了避子汤,“陛下今日有朝会,臣妾还是独自去渡口吧。” 她才不要他送,烦死了。 “朕决定的事,你要反驳几次?”萧铎质问她。昨夜在榻上的温柔荡然无存。 路上宽绰龙辇里,郁灵百无聊赖,萧铎抱着手臂闭目养神,她真不知他为何坚持要来送行,两人离了床榻就相看两厌了。 “你每日都要写信。”萧铎命令道。 “每日?”郁灵诧异,“给陛下写信?” “是。” 郁灵:“臣妾写些什么啊?” 萧铎并未回答,而是自顾自往下说,“每封不得少于五页。” 郁灵嘀咕:“臣妾是去江南省亲,臣妾又不是去卧底。” 靠坐车壁的男人睁开眼睛,清冷的目光富含深意,无声的质问她敢不敢再说一遍? 郁灵自是不敢的,缩在龙辇角落,“臣妾遵命。” “沿途,除了随行的宫人侍卫,不得随意与人搭讪。” “臣妾知道了。” “至多两个月,路上不得耽搁,两个月后你若还未回宫、”萧铎思量着要该如何罚她,“回来就给朕去冷宫待着。” 啊,狗男人说的这是人话么? “臣妾母亲病了,臣妾心急如焚,陛下还这样待臣妾。”郁灵咕哝道。 萧铎这才又沉默下来。 “陛下是不是不舍的臣妾啊?”郁灵瞧着他道。 “朕若不舍得你,你走不了。”男人语气极尽傲慢,示意她别忘自己脸上贴金了。 说的也是,他为所欲为,若不说得怎么可能放她离开。 “那陛下会不会思念臣妾?” 萧铎继续靠着车壁闭目养神,他知道娴妃一直深爱自己,但他对她没有什么情意。 男人的沉默就是否认,很好,她也不会思念他。 抵达渡口,郁灵被停靠在岸的宝船惊住了,前前后后还有几艘战船,这、这生怕旁人不知她的身份么? 她以为萧铎不过随意命人拨了一艘皇商的船。 “如此多宫女侍卫,都是随臣妾去江南的么?” 郁灵眼睁睁看着随驾的一行人纷纷登船。 “娴妃娘娘,陛下命臣带二百禁军护送娘娘南下。”金永道。 “你也一道去?” “是。” 郁灵:“......” 她只是回去省亲,她不是出征啊...... “爱妃有什么意见么?”萧铎吻她。 郁灵觉得窒息,“随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请问谁会没眼力地刺杀臣妾啊。” 萧铎杀人如麻,她可是连一只鸡都没杀过,不会有人冒险刺杀她。 “你忘了上次去奉天寺的事了?” 她还真忘记了,难怪萧铎一直嘱咐她不要乱跑。 行吧,自由就在眼前!但是她有必要装出恋恋不舍的感觉! 郁灵揪住萧铎的手,“那臣妾走了?那陛下也要想臣妾。” 他哪里有工夫想她,萧铎道,“快登船吧。” 不用催不用催,她比他还急,“臣妾每日都会思念陛下的。” 周围站满了侍卫,萧铎不太喜欢在外人面前这般,郁灵看出来,他身子有些僵硬,面上神情肃然。 “陛下快说,会思念臣妾的。”郁灵觉得自己的演技炉火纯青,“快说嘛......” 萧铎眼角余光瞥了下周围背过身去的侍卫。 郁灵伸手抱住皇帝,俨然就是一个情深不已的女子,“陛下若不说,臣妾可就亲陛下了。” “朕会想你,娴妃。” 他好一本正经啊。 “臣妾也会想陛下的。”郁灵眼底满是情意。 萧铎很冷漠地沉声应道,“早日归来。” 趴墙小闲妃 第58节 放心吧,过年之前是肯定不会回来的! “陛下再亲亲臣妾。” 成何体统,周围如此多的随从,往后他君王的威严何在? 萧铎眯了眯眼睛威胁,“你若不想去,就跟着朕回宫。” 行吧,就装到这里吧,身后停靠的宝船就是她向往的自由! “那臣妾走了。” 郁灵松开皇帝的手臂,在宫人的簇拥下走向宝船,短短一段路,她一步三回头,满眼的不舍,叫侍从们看了也心里不禁感叹,娴妃对陛下的情意太深了。 郁灵登了船也未懈怠,立在床尾,朝着皇帝挥手告别,甚至挤出了几滴眼泪。 萧铎登上龙辇,“回宫。” 娴妃实在是、实在是、大庭广众还想着亲他。 郁灵站在床尾,见萧铎的身影消失了,她顿时收敛那恋恋不舍的神情,转身进了船舱,演戏也累人哪。 她终于自由了!!! 萧铎的侍卫正准备调转方向,“等等、”龙辇里的人抬手撩开竹帘,看向那波光粼粼的河面,宝船已经启程,正缓缓远去。 阳光刺眼,萧铎已经看不清床尾的人了。他忽得想起几个月前送娴妃的表姐离开,娴妃的表姐是休了夫婿回娘家。 今日的场景,怎么有些异曲同工。难道娴妃真实因为他打了她手心...... 不会的,是他多虑了。 “陛下,娘娘已经进船舱了。”御前侍卫路寻提醒道。金永随娴妃去江南,路寻就成了皇帝的近身侍卫。 萧铎放下竹帘,进船舱了就好,站在床尾与他挥手有何意义? “朕看见了。” 宝船与龙辇渐行渐远,萧铎抱着手臂继续闭目养神,“派了二百个禁军,是不是少了?” 路寻是个碎嘴子,“抽调二百禁军还少?一个禁军抵得上寻常十个侍卫,更何况还有金永,娴妃娘娘是去省亲,又不是去打仗,更何况江南是个富庶太平之地,当年先帝南巡,也不过如此阵仗。奴才发现,陛下还是挺在意娴妃娘娘的。” “朕政务繁忙,哪里有工夫在意她。”萧铎道,“只因娴妃出行代表了皇家颜面。” “陛下政务繁忙,还亲自出来送行,从前、” “住口。” 路寻闭嘴了。 宝船上样样俱全,郁灵在软榻上睡了个安稳觉,不用前去给贵妃太后请安,也不必侍寝,她沿途吃喝玩乐,好日子这不就来了么? 隔日起榻后用早膳,郁灵发现这宝船上的膳食,丝毫不比宫里逊色。 绮罗道,“宝船上有御厨,娘娘一路上都可以吃到合心意的膳食。” 哇,这也太妙了! 用完早膳之后,金永求见。 “娘娘,午时宝船会靠岸,开始走一段陆路,如此不会太过颠簸。娘娘将信交给臣,臣会命皇家驿站的人快马加鞭送回皇城。” “本宫没有什么信要写。”郁灵想回房睡个回笼觉。 “可是陛下吩咐,娘娘得每日写信。” 郁灵想起来,萧铎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也只是说一说吧......秀女进宫了,萧铎那个老色胚估计乐不思蜀了,哪里还有空看她的信。 郁灵只写了一封信给贵妃报平安。 夜里,萧铎去贵妃宫里。 “陛下,可有收到娴妃的信?”贵妃也是担忧,毕竟娴妃十四岁入誉王府,不曾离开过皇城。 “没有,娴妃不过离开一日,贵妃未免过于担忧了。”萧铎道。 顾贵妃:“看来娴妃没有写信回来,也不知她在外头住不住得惯。平日里她在眼前时,臣妾倒没什么感觉,这会儿怎么老想着。” 顾明月说的是实话,这些年朝夕相处,说没有姐妹情意那是假的。 “她不在宫里,朕到觉得清净不少。”萧铎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娘娘,娴妃的信。”蔡姑姑兴冲冲进殿。 “本宫就说,娴妃一定会写信报平安的。”顾明月拆开信看了一遍,“陛下,娴妃说她下了船,今夜将在皇家驿站歇下了,明日开始走陆路,再接着走水路,叫我们不必担心,一切都好。” 萧铎把玩手中茶盏,漫不经心道,“娴妃没有必要写信报平安,若出什么事,金永自会禀告。对了,朕想起来还有政务要忙,先回御书房了。” “恭送陛下。” 萧铎离开紫宸殿,行在廊下。他步子快,刘歇得小跑着跟上。 “娴妃有写信给朕么?” “奴才这儿暂时没收到。” 那就是送到了御书房。 萧铎进入御书房,桌上堆满了奏疏公文,一一翻看却没有娴妃的信。 “想来是娴妃知道陛下政务繁忙,不特意写信打扰陛下,所以只给贵妃娘娘写了。” 萧铎抿着唇神色漠然,眸光盯着被他翻得杂乱的御桌。 “算她有自知之明。” 刘歇觉得皇帝的脸色不大好。 郁灵离宫的第三日,夜里中秋宫宴。 秀女们也都在宴上,一个个打扮得富丽,近日朝臣们为该立谁为皇后争论不休,如今朝堂局势渐稳,加上这些秀女各个出身名门,远远比贵妃与娴妃的出身尊贵,朝臣们为该立她们谁为皇后而整理不休。 “看来娴妃这个中秋节要独自过了。”贵妃忽得感叹一声。 “独自过个中秋节罢了,又不是什么伤心事,苦不了她。”萧铎道,他丝毫不喜欢过中秋。 他饮多了,回到御书房浸泡了几个时辰冷泉,心头那簇火苗却越烧越旺。 去年中秋宴,他拉着娴妃在龙榻上云雨,如今寝宫里空荡荡的。 他就不该放她离开,开朝以来,哪有允许妃嫔千里迢迢回去省亲的? 萧铎觉得自己对娴妃太过纵容了,她哭了几声他就答应了,此时叫她回来也并不晚。 “你有没有觉得宫里头冷清?”萧铎问。 啊??? 刘歇虎躯一震,宫里那么多妃嫔,花团锦簇的,“陛下的意思是没有儿女绕膝?” 直至深夜,萧铎翻看完奏疏之后靠坐在御座上。 “去叫娴妃来御书房。” 刘歇正好在边上侍墨,“陛下,娴妃娘娘离宫了。” 萧铎这才想起今日是娴妃已经离宫了。 “陛下,今夜不如叫许才人来侍寝?” 许才人可是对皇帝望眼欲穿啊,每个月都花银子打点御前宫人,只可惜刘歇几次三番地在皇帝面前提起许才人,皇帝还是去了清宁殿,如今娴妃人不在宫里,许才人的好日子可就来了! 说不定等娴妃回宫,许才人都怀上龙嗣了。 “陛下难道要为娴妃守身么?” 守身?荒谬,她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命许才人去养心殿。” 激将法成功!刘歇喜滋滋地去传口谕了。 近子时,萧铎回养心殿休息。 他径直去了浴殿。 隔着轻薄的幕帘瞧向内室,许才人正端坐在龙榻边缘,刘歇给许才人使了个眼色,“主子该伺候陛下沐浴。” 许才人头回侍寝,她心里期待,又害怕自己出了差错,立即起身跟着皇帝进了浴殿。 萧铎已经自行褪了外袍,此时泉水已经没过他的腰际。 夏季的暑气已经全消,这个冷泉却起不了丝毫作用,他今夜起了念,想拉着娴妃在榻上云雨一番。 靠坐池壁,萧铎闭起眼睛。 他很喜欢娴妃在浴池里轻吻他,那样小心翼翼,带着些许彷徨,又很认真的神情。 “臣妾伺候陛下沐浴。” 萧铎骤然睁眸,面前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许才人。险些忘记今夜招了许才人侍寝。 许才人头一回侍寝,她知皇帝是个极难取悦的男人,但她踌躇满志,今夜一定能叫皇帝满意。 萧铎身上还穿着里衣,泉水浸湿,发丝沾了泉水,水珠滴落冷峻的面庞,眼神漠然,瞧不出一丝情绪。 皇帝生得真好看啊。 许才人心头一惊,心脏怦怦直跳,一双手小心地为皇帝解开衣扣。 第43章 萧铎以男人的眸光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既能入后宫,自然是美的,只是许才人的美貌远远不及娴妃。 他还是......想要娴妃。 按照计划, 娴妃今夜会宿皇城边境的皇家驿站。 只要他快马加鞭,清晨便能赶到。 萧铎扯开许才人的手, 径直步出浴池, 扯过外袍胡乱披上。 刘歇见皇帝大步流星地走出来。 “陛下?” 趴墙小闲妃 第59节 “命人准马。” “深夜,陛下要去何处?” 君王深夜外出, 少不得要禁军与御前侍卫护送。 “朕要去、”萧铎停下脚步,连夜赶路去找娴妃? 荒谬,若是叫御史台知道, 不知怎么样呢,而且叫娴妃看笑话,以为他离不开她似的。 她的出身,只配侍候他, 不值得他为她多费心思。 “算了, 朕去娴妃宫中。” 啊?可是娴妃不是已经离宫么?皇帝为何撇下许才人要去清宁殿啊?刘歇不明白。 子时过半, 萧铎再度踏入清宁殿。宫女们哪里料到皇帝今夜会来,她们以为娴妃回宫前, 再也不会见到皇帝的,她们正聚在一道说笑呢。 “参见陛下!” 萧铎径直走入内室, 空荡荡的, 打扫得一尘不染, 看来娴妃御下能力不错, 她人不在, 这些宫女也并未渎职。 “刘歇,朕今夜就在此处过夜。” 刘歇:“......” 萧铎沐浴过后靠坐床头, 头顶的幔帐是浅粉色的。他记得娴妃头回侍寝就是在此处。 她认真又笨拙,乖巧得不像话,通身雪白,其实她很多时候有些懒,但他从不说她。 他稍微放纵,她便要哭,太娇气了,又有些可爱。 萧铎骤然睁开眼眸,心腹那处火燎一般,又似有人轻挠。 夏季,娴妃肌肤如凝脂般清凉。 他真的好想这会儿就策马离宫去找她,冷泉泡了两次,并不管用。 娴妃惯用蚕丝软枕,此时枕间仿佛沁着熟悉的淡淡香气,是娴妃的发油香,还有这...... 枕头边上,宫女折叠了一件衣裳。 是一件料子很少的小衣,绸面丝滑,色同珍珠,萧铎曾亲自解过数次。 夜深了,清宁殿外的宫女隐约听见内室的动静,小宫女好奇地推门而入,“陛下可有不适,需要奴婢传御医么?” “出去!” 幔帐中传出的怒斥吓得小宫女连滚带爬地跑了。 萧铎握紧手心。 娴妃一头青丝长而浓密,披散肩身时能衬得愈加雪白,却也因为过于浓密时常有些碍事,萧铎并不讨厌。 他喜欢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抚过她后背的发丝。 她在榻上的反应总是那么可爱,有时犯懒,就会用下巴抵在他肩上,小声地在他耳边说话。 但她往往适得其反,这样的哀求在他耳朵里更似撩拨。 唔、入秋多日了,萧铎额间微微渗出薄汗。 松开手心,那件抽面小衣在他掌心不成个样子,明日晨起他必须带走,烧了。 *** 离开皇宫的第二夜,郁灵半夜惊醒,明明秋老虎也过去了,她还是热得后背渗汗。 她做了很奇怪的梦。 啊啊啊,不是,她怎么会做这么可恶的梦?!!她抱着枕头,在驿站的榻上打了个滚,将通红的小脸埋被中。 她梦见自己回了宫,还梦见萧铎了。 连细节都梦见了,那样具体地那样真实,不过离宫第二日她就想他了?怎么会这样啊。 都怪萧铎!! 可是她现在梦醒了,虚幻的梦境竟然叫她现在也、郁灵轻咬自己的指尖,好奇怪啊!! 不能再想了,郁灵洗了个冷水澡,坐到窗前开始给贵妃写信。 其实临睡前她收到了贵妃的回信,信里叫她也给皇帝写一封信,报个平安。她就勉强给那个打她手心的狗男人写一封信吧。 第一封信是写给贵妃的,郁灵将自己这两日在民间见到的好吃的好玩的都告诉贵妃。 第二封信的风格大变。 郁灵在心里哭诉她不过离宫几日,却时常思念皇帝,茶饭不思,一边思念皇帝一边担心重病的母亲,过儿连提笔写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给贵妃的信足足五页,给皇帝的信就一页,郁灵将两封信分别装入信封,确定没有弄错信封之后才交给金永。 “贵妃的信一定会送到贵妃手里,绝对不会送错的?” 金永:“娘娘请放心,宫里头从来不会发生这种事。” 很好,郁灵转身走了。 金永来不及说后半句话,除非皇帝将娴妃给贵妃的信也拦下...... 这日夜里,萧铎在紫宸殿与贵妃商量完事情,正准备回养心殿,恰好郁灵的信送进宫来了。 “娴妃已经离宫三日了。”顾明月拆开信,“陛下也听一听?” 萧铎嗤之以鼻,“朕何曾有过这闲工夫。” 说的也是,顾明月便自顾自看信,足足五页的信,她看完便收了起来,却发现皇帝并未离开。 “娴妃说什么了?” 顾明月笑道,“娴妃说她去了热闹的灯市,买了冰糖葫芦,看了皮影戏,还说这些在宫里都看不到,看了烟火,虽然不及皇宫里的烟火美,但街上热闹极了......” 萧铎轻嗤一声,“离开皇宫就那么快活么?” 顾明月笑道,“娴妃也是苦中作乐,否则漫漫长路,她若一直担心她母亲,恐怕还未抵达江南,自己的身子就先垮了。” 此时刘歇过来了,“陛下,娴妃娘娘给陛下的信。” 顾贵妃,“娴妃有心了,特地给陛下与臣妾都写了信。娴妃心里记挂着陛下,陛下也快看信吧。” 皇帝神情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如此琐碎的小事,有必要写两封么?” 他还是拆开了信。 只是娴妃的信,到他这儿就只薄薄的一页,萧铎冷眼扫了一遍。 “娴妃说什么了?”贵妃好奇道。 “左不过那些琐事。”萧铎收起信纸,“朕御书房还有事。” 说着他转身迈着大步离开了紫宸殿。 蔡姑姑瞧着皇帝背影,“陛下看完信,似乎脸色不大好?” 顾明月也一头雾水,“陛下对娴妃的态度总是不大好,一会儿你伺候笔墨我给娴妃回信,叫她以后不要再给陛下写信了。” 蔡姑姑:“奴婢也赞同娘娘的做法。” 萧铎行到廊下僻静处,再度翻看那页信纸。 再读了一遍信,信里里写满了对他的思念,又担心她母亲病情,故而茶饭不思,每日到了驿站休息,即使周围再热闹她也无心情外出,人也消瘦了。 其中有一句原话,“臣妾想陛下了,亲亲陛下。” 撒谎。 写给贵妃的信里,她玩得不亦乐乎!哪里有半分愁思? 那她到底是想他还是不想他?是欢愉还是哀愁?! “刘歇,命人备马!”他大概能预料到娴妃明日会夜宿在哪个驿站,只要快马加鞭赶路,一个日夜他就能见到她。 “这么晚了,陛下要去何处?”刘歇急匆匆地进来。 夜里,两人策马离开皇宫。 御前侍卫路寻挥着马鞭跟得吃力,事发突然,只有他一人跟上了皇帝,他一头雾水,不知皇帝要去何处。 可能只是出去散散心? 但越跟越觉得不对,跑马一个时辰,即将离开城门往郊外去了......陛下究竟要去何处啊?!! 离宫后的第五日。 郁灵夜里从闹市游玩归来,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一手提着花灯。 金永跟了她一路,郁灵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完全当他不存在就好。 一路回到驿站,郁灵还是留了个心眼,“你不会写信给皇帝告状吧?” 金永同他主子一般,常年面无表情,“臣告什么状?” “说本宫到处玩。” “这是娘娘的自由,臣只负责保护娘娘周全。” 郁灵很满意这个回答,否则若被远在皇城的狗男人知道她夜里经常出去玩,肯定会起疑心的!! 郁灵进入房间,先将裹了糯米纸的冰糖葫芦放到桌上,将花灯吹灭之后放到椅子上,从木箱里取了衣物去隔间沐浴了。 她昨夜做噩梦了,梦见自己在驿站休息,萧铎忽出现在她房之中。 幸而只是个梦。 即将步入屏风后浴桶时,她听见了房内的动静,皇家驿站守卫森严,外加今夜两百多个禁军值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应该是绮罗。 郁灵进入浴桶后才想起自己并未拿寝衣进屏风。 “绮罗,取一身寝衣。” 未过多时,绮罗就将干净的寝衣甩到了屏风上。 果然是绮罗。 “绮罗你没跟着去夜市实在是太可惜了,有许多好玩的呢。”郁灵道。 绮罗这两日感染风寒了。 趴墙小闲妃 第60节 “你回屋休息吧。” 随后屋子里就没声了,郁灵心情好,离了皇宫之后不必侍寝了,不必天天看到皇帝,她悠闲地沐浴了半个时辰才从浴桶里起身。 擦干身子穿上寝衣,此时室内的油灯在她沐浴时已经灭了,奇怪,驿站的人忘记添灯油了? 不管,郁灵走向床榻,想好好睡一觉,明日晨起还得赶路。 “唔!” 方撩开幔帐,郁灵忽得被人从背后摁在了榻上。 “来人!”郁灵惊呼了一声,“金永!!!” 门外,金永原本要彻夜守卫,却不曾料到皇帝会策马从皇城赶十几个时辰的路来驿站。 路寻气喘吁吁地跟上了楼,“陛下呢?陛下他、” 金永抱着剑靠在墙边,用眼神示意皇帝进了房。 路寻立马就要冲入房中,却被金永扣住了肩,“站住,等着。” 路寻:“里面住的是娴妃娘娘?” 金永点头。 路寻擦了擦汗靠到墙上,“也不知陛下有什么重要的话,离别时忘了对娴妃说,还要亲自过来一趟!写信都不行么?” 片刻之后,内室传来短促的一声。 “娴妃娘娘好像在叫你?”路寻道。 金永,“你这会儿进去必死无疑。” 郁灵完全被人从身后钳制住,叫金永也无人应答,难道是门外的禁军已经被全部杀了? “好汉饶命!!有话好好说,你是不是要钱?我的夫君很有钱,你要多少他都会给,我求求你别杀我......” 郁灵哀求,她这会儿哪里敢摆娴妃的架子,保住小命要紧! 身后之人不为所动,开始解她的衣裳。 天哪这是要劫色啊!!! 郁灵拼命挣脱束缚,扬起手狠狠地去打贼人,手腕却又被抓住了,黑暗之中两人四目相对。 郁灵:“......” 萧铎:“爱妃不过离宫两日,连朕都认不出来了?” 郁灵连滚带爬地去点了桌上的油灯,转而看向榻上的男人,“陛下?!!!” “陛下怎么会来?” “朕策马一日一夜。”萧铎一路风尘仆仆。 郁灵:“......” 不是,他有病吧?!! 萧铎将她拉到身前,少女由泉水浸润过的肌肤冰冰凉凉,掌心感受着熟悉的触感。 “那陛下过来是为、”话说一半,郁灵瞧见了男人眼底那无法遮掩的欲念。 萧铎拿起桌上的冰糖葫芦,放到眼前仔细打量,再看看椅子上那盏精巧的花灯。 “心里难受?”萧铎重复郁灵信里的词。 郁灵顿时心里叫糟,她写的信里情意绵绵,思念成灾,将自己刻画承一个离了夫君活不成了的女人,但是苍天可鉴,她写信的时候哪里想过萧铎他竟然、竟然会来找她啊!! “思念朕?”萧铎眸光凝在他身上,肃着脸步步逼近。 “臣妾、”郁灵舌头打结。 “为了朕茶饭不思?”萧铎伸手轻轻捏她的脸颊。 不过离宫五日,郁灵又丰腴些许,方才在夜市里也吃了很多。 “希望朕立马出现在你眼前?” 还是她信里的原话。郁灵这会儿恨自己为何要写这样肉麻的信! “爱妃,你这般哪里像茶饭不思的样子?” 造孽啊......郁灵脸皮再厚,这会儿也圆不了谎啦,她都不敢看萧铎的眼睛,那带着谴责的质问。 “陛下赶了这么久的路,累不累啊?”郁灵不再后退,反而伸手轻环住萧铎腰身。 萧铎神情阴沉,垂眸瞧着她。 “陛下都不知道,臣妾连着两夜梦到陛下了。”郁灵道。 萧铎还是不言语。 郁灵真的硬着头皮找借口,“臣妾确实没有茶饭不思,但思念陛下也是真的,宫里就要有新人了,臣妾就怕陛下喜新厌旧。” “朕不喜欢你,何来喜新厌旧?”萧铎直白地告诉她。 郁灵:“......” 怎么刚见面就说这种伤感情的话!她面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萧铎不愿多言语,伸手解去她的衣裳,他不是来与她理论的。 他靠近吻她的时候,郁灵心里是排斥的。 他浑身的汗。 “朕明日清晨就要走。”萧铎开口,声音都是沙哑的。所以、没有时间沐浴了。 郁灵心头一颤,他如此粗心之人竟然能偶尔察觉她敏感的心思,她确实是嫌弃他的汗,以往在宫里,他比她更爱干净,总要沐浴过后才叫她侍寝。 但她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哀求,这不像是萧铎这种高高在上的人会说的话。 他真的策马一日一夜来找她啊? 不可思议。 但细想之下......这个老色胚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原来陛下是思念臣妾了啊。”郁灵道。 怀里的人香香软软的。 “是这样么?” 萧铎抿着唇不言语,侧首来吻她,郁灵觉得好玩,手腕轻轻抵开他,压低了声音道,“回答了才让你亲。” 郁灵有一双格外灵动的眼睛,这么近距离瞧着他。 萧铎眸光灼灼。 “朕要你。”轻不可闻的一声,消失在两人相触的唇间。 第44章 驿站的榻狭窄, 门口又有侍卫把守,郁灵乖巧得不敢动,甚至蜷缩着。 萧铎却觉得妙极了, 轻轻啄吻,贪恋地汲取少女的凉意。 “别, 没有避子汤。” 郁灵手心触碰到男人手臂, 他肌理之间的温度比她高些。 萧铎没有听劝。 万一有孕该如何是好?郁灵想问他,但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 萧铎抱着娴妃, 心知这叫色令智昏,竟然千里迢迢赶过来,但是像他这般年纪, 偶尔昏头一二次无妨。 郁灵只休息了半个时辰,清晨又被他弄醒。 “陛下不是要赶路么?”郁灵嘟囔了一声,“后日还有朝会。” 萧铎不置可否,只是抿着唇, 又捏住了她纤细足踝。 缓缓。 朝会, 偶尔罢一二趟也无妨。 郁灵休息到了午时才醒, 此时萧铎人已经离去,唯有她一身痕迹才提醒她, 皇帝昨夜策马来找她。 行云雨之事。 啊啊啊啊,这个老色胚! 她抚了抚自己的腹, 他临走时没有吩咐她饮避子汤, 那是否意味着倘若她怀上龙嗣......那她下半辈子在皇城横着走了。 应该不会。 用过午膳之后, 车驾朝着德州府的方向进发。 郁灵坐在马车里, 现在想想昨夜的一切, 她都觉得荒唐。 两日之后抵达德州府时,郁灵收到贵妃的信, 信中嘱托她不要再给皇帝写信,他政务繁忙,不太感兴趣。 这正合了郁灵的意,她才不想写信给萧铎。 郁灵在回信里关心贵妃的身子,她也在信里坦白皇帝那夜来驿站找她。并且好奇问了一句,她走之后都是谁在侍候皇帝?似乎没有侍候好,萧铎竟然饥渴到来找她! 没有错,郁灵用了饥渴两个字。 因为即使事情过去两日,那些痕迹也未消。 *** 夜里,萧铎批阅完奏疏,闭目养神,刘歇在边上侍奉茶水,一来一回两日两夜,不但耽搁了一次朝会,奏疏也积累了不少,但萧铎并不后悔。正如御医所言,他这个年纪,血气旺些是很寻常的事。 “娴妃的车马,行至何处了?” “回陛下,娴妃娘娘大约要至德州府,继续走水路了。” “叫人沿途打点好,不要叫娴妃累到,若有官员怠慢,立刻叫人来禀告朕。”萧铎道。虽无深厚情意,但她终究是他的妃嫔,自然要派人照顾周全。 趴墙小闲妃 第61节 “陛下放心,娴妃娘娘好着呢。对了,奴才方才收到娴妃给陛下的信。” 刘歇取来信放到御案上,萧铎瞥了一眼,比普通信封要厚实,瞧着不止一页。 “朕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看她这么长的信?” 萧铎拆开了信件。 此时刘歇忽得留意到信封,“陛下,这信似乎是给贵妃的啊,不是给、” 话到一半,刘歇却不敢继续说了,因为皇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 萧铎指尖夹起信纸,狭长眼睛微眯了一瞬。 信里说...... 刘歇心急,都是自己忙中出错,弄混淆了!也不知道娴妃在信里写了什么,皇帝他似乎不大欢喜? “吩咐下去,往后娴妃的信,直接送到朕这里。”萧铎幽幽道。 啊? “娴妃娘娘给陛下的信,臣自然都会送到陛下手里,但是、” 萧铎抬眸看向他,“朕的意思是,不论是她写给宫里谁的信,都送到朕这儿来。” 刘歇被皇帝的眼神惊到了。 “娴妃娘娘写给贵妃的信,也,这样若是被贵妃知道、恐怕、” “你有异议?” “没有!奴才没有!”刘歇被吓出一身冷汗,这个皇宫向来都是这个男人说了算。不过这样一来,娴妃可别在给贵妃的信里写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才好! “娴妃娘娘,信里怎么说?” “退下。”萧铎命令。 萧铎从未见过娴妃这一面。 她在信里抱怨说他太过饥渴,还询问贵妃他招了谁侍寝? 慕容循说得不错,不可太过娇纵一个妾室,否则她无法无天。不急,等她从江南回来,他绝对不会再踏足清宁殿一步。 若他下令革了她父亲的职,她还不是哭着从江南回来? 萧铎找来信纸,取笔蘸墨。 后宫妃嫔云集,新人也众多,他自然夜夜笙歌!! 萧铎模仿贵妃的笔迹一口气在信纸上写了十多个人,许才人、淑妃、德妃...... 写完装入此信封,命人八百里加急连夜给娴妃送过去,以保证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读到这封信。 *** 郁灵离开皇宫的第十一日,收到了贵妃的第二封信。 展开读了前几行,她瞠目结舌,萧铎竟然短短十一日内宠幸了十七个妃嫔?!! 许才人、淑妃、德妃,还有怡美人、宣才人...... 好几位妃嫔她都不认得,宫里头没有这号人呐,难道说是选秀的秀女?但是秀女这些时日在宫中受教,不应该侍寝啊。 不,不对,在萧铎眼里没有规矩可言,他瞧着貌美就临幸了!一定是这样! 还是不对,郁灵算着日子,去除萧铎路上来回三夜,他回宫不过几日啊? 他会不会过于放纵他自己了? 还有一件事,郁灵有些忧心,那就是她这几日胃口大好,丰腴不少,而且格外嗜睡,加上那次并未饮避子汤,更可怕的是,她信期已经延后好几日了,要知道她信期从来只会提前不会延后的,而且她还吐了两回。 她将此事写进信了,问贵妃该如何是好? 贵妃娘娘,臣妾是不是有身孕了啊? 不敢让同行的御医诊断,万一诊断出有孕,御医一定会禀告皇帝。她也不敢去找民间的大夫,总之她快愁死了。 郁灵并不知道,她与皇宫的书信已经改成八百里加急,两日之后这信就到了萧铎手里。 这夜,慕容循与司徒珏都还在御书房。 瞧见太监送信进来,慕容循不免调侃,“娴妃娘娘可真粘陛下粘得紧,不过离宫几日就书信不断了。” 萧铎并不理睬,慢条斯理地拆开信件。 这几日,心口一直有气堵着,不过在他身边承宠几年罢了,既然敢背地里编排他的不是,萧铎不是好脾气的人。 只要再那么一点火星子,他就叫她父亲倒霉。 信中说,贵妃娘娘,陛下如此纵欲过度,你要规劝规劝,否则长此以往怕是精尽人亡哦。 男人沉静的面庞上泛起一丝渗人的寒意。 两页的信,他看完第一页就已经起了杀心,萧铎将信纸拍到案上,“你们觉得朕杀了娴妃的父亲,如何?” 慕容循面露诧异,“前两年都没动他,陛下怎么忽得起了这样的心思?” 萧铎不语。 皇帝向来心狠,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更何况是娴妃的亲人,慕容循哪里敢拦着他,“娴妃的父亲早几年就该杀了。” 司徒珏却察觉了异样,“陛下,娴妃娘娘的信可有什么不妥。” 何止是不妥,若是娴妃此刻在他面前,萧铎一定会掐死她。 “没有不妥,朕只是忽然想这么做罢了。”杀了她父亲,然后命人将她带回皇宫,囚禁起来! 司徒珏与慕容循面面相觑,娴妃一定是惹恼了皇帝。 萧铎翻过第二页。 寡淡的眸光骤变,变得认真。 “陛下,怎么了?”慕容循担忧道,一定是发生了大事,否则皇帝不会是这般神色。 “无事。”萧铎折起信纸,继续商讨起政务。 *** 原本计划今日开始走水路直至苏州府,郁灵晨起后,金永忽得禀告说宝船需要修葺,他们暂时得在德州府停留几日。 郁灵没有异议,正好可以多玩乐几日。 可她盯着镜中的自己,“绮罗,我是不是胖了不少?”脸颊上能捏起一团肉来。 绮罗道,“娘娘一日吃五顿,不丰腴也难啊。” 确实,离开皇宫后的每日夜里她都会溜出去玩,吃吃喝喝。 “你说我会不会怀有身孕?” “娘娘怀有身孕?”绮罗惊呼,“娘娘可千万别,你想想你在宫里几年都不曾位陛下生下一儿半女,来了民间忽得怀孕了,回去还不知淑妃德妃怎么编排呢,倘若真生下孩子,这孩子得血统大约会受到质疑。” 有道理,非常有道理。 “娴妃娘娘。”随行的张御医求见,面色怪异,一进殿就盯着她腹部瞧,“陛下吩咐臣,路上要经常为娘娘请平安脉。” “本宫身子无碍......” 萧铎哪里会如此关心她。 郁灵心头一紧,张御医医术高明,难道已经看出端倪来了?一定是这样。 将太医打发走后,郁灵又给贵妃写信,信里哭诉: 臣妾惴惴不安没有个头绪,虽然臣妾不是一个水性杨花得女人,但是倘若在此时诊出有孕,少不得有人要怀疑孩子非皇帝亲生。 更何况,皇帝也不希望她怀有身孕,他一直希望嫡子是皇后所出。 可是一直这么拖着,肚子一日日大起来可如何是好,她觉得自己的脸今日比昨日更圆润些了。 郁灵整整写了十页的信。 这信隔日清晨就到了萧铎手里。 水性杨花?会有人质疑孩子非亲生?萧铎觉得给娴妃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红杏出墙。 “陛下,怎么了?”刘歇多嘴问了一句。 “娴妃有孕了。”萧铎道。 御医的信其实是随着娴妃的信一道到了萧铎手里,御医说并未诊脉,但萧铎看娴妃上一封信说信期未至,这封信又说自己长胖不少,显然是有孕了。 刘歇一听,这还得了,“那陛下预备叫张御医落了娴妃的胎?” 萧铎折信的动作微顿,眸光冷漠地瞧向刘歇。 刘歇接着道,“难怪娴妃娘娘离宫回苏州了,看似省亲,实则是去安胎,她怕陛下不许她留下这一胎?” “以免夜长梦多,陛下还是命人早日动手吧。”刘歇越想越清晰,“陛下派金永护送娴妃,也是为了此事吧?” 萧铎沉默不语。 未过多时,慕容循与司徒珏来御书房,刘歇迫不及待的将此事告诉了两人。 “难怪陛下要杀了娴妃的父亲,这是避免将来外戚干政?” 慕容循见皇帝沉默,“难道陛下要留下娴妃的孩子么?” 司徒珏:“当务之急,难道不是该将娴妃娘娘接回宫么?” “自是要接回宫的。”萧铎道。 司徒珏:“陛下年近而立,膝下无子。如今娴妃有孕,只要她的父亲安分守己,便没有妨碍。” 萧铎点头,司徒珏说的话深得他心。 如此一想,心境开阔。 “娴妃向来乖顺,她的孩子将来必也孝顺。”萧铎道。 其余三人这就听出了皇帝那一层意思,要留下娴妃的孩子,娴妃走运了。 刘歇面露疑惑,朝着慕容循投去一个眼神,娴妃乖顺么? 慕容循也是满脸困惑,娴妃实在是算不上乖顺,也不知皇帝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趴墙小闲妃 第62节 “那就恭喜陛下,马上要有皇子了!”慕容循道。 刘歇也帮腔,“陛下的皇子,必定聪慧过人。” “也不一定是皇子,娴妃也可能生下公主。”萧铎道。 啊? 皇帝需要储君,自然是盼着儿子的。 “绝不可能,娴妃娘娘那面相一看就是生皇子的!”慕容循继续溜须拍马。 “没错没错,娴妃必定生皇子。” “朕的意思是,娴妃貌美,她若生下的是个女儿,也不错。” 慕容循:“......”皇帝其实一开始就打算留下娴妃的孩子了吧? 这日夜里,萧铎难得睡了个好觉,明日他就派人去将娴妃接回宫,叫她在养心殿安胎。 只是要同她立好规矩,若诞下公主无碍,若是皇子,他绝对不会立他为储君,若是她不答应,那他只能杀了她的父亲。 萧铎甚至还半夜起身,坐到御案前,想了几个名字,皇子的,公主的都有。 到时候娴妃喜欢哪个就用哪个吧。 夜里,郁灵躺在榻上小腹坠坠,总感觉浑身不适。 “呀,娘娘榻上怎么有血?”绮罗惊呼一声。 还真是血!她不会是要落胎了吧?她害怕! 此时顾不得其他了,小命要紧,“快去传御医过来!” 听闻有人小产丢了性命的! 张御医心急如焚地赶来,前几日皇帝的手谕里就说娴妃娘娘可能有孕了,叫他诊断,可惜娴妃拒绝了。 倘若今夜娴妃真落了胎,自己这顶官帽可就不保啦!!! 张御医诊脉之后,“娘娘并未怀孕,娘娘只是至信期而已。”也不知皇帝何来消息,竟然还从皇城传手谕。 原来只是信期啊,郁灵回过神,自己可真闹了个乌龙,没有身孕,也未落胎,身体康健,她要快写信告知贵妃。 等等,郁灵察觉异样,“本宫从未说过自己怀孕。” “哦,臣见娘娘这几日日渐丰腴,故而有所猜测罢了。”张御医心想自己绝对不能透露皇帝。 郁灵神情困惑地思索一番,继而喜笑颜开,完全没有了疑心,“原来如此!张御医很是细心,前几日侍寝之后并未饮避子汤,本宫还一直担心。” “何时?”张御医忽得高声询问。 “就前几日陛下来皇家驿站......” 有什么不妥么? 随后在御医的讲解之下,郁灵终于明白,女子房事之后有孕,至少要一个多月才能看得出孕相,郁灵她这几日丰腴是因为心情好,胃口好,吃多了甜食罢了。 原来如此,郁灵送走张御医之后,开始给贵妃写信。 第45章 隔日清晨, 萧铎又收到娴妃的信: 贵妃娘娘,臣妾信期已至,所以绝对没有有孕。御医说刚侍寝几日是绝对不会有孕相的, 臣妾这几日脸圆润完全是因为食过多而已,所以一直都是臣妾多虑啦! 细想之下, 这几年都不曾有孕, 怎么可能一离宫就有孕了呢!臣妾的身体康健,反而是陛下的身子, 是不太容易有子嗣的,还请娘娘多规劝几句,不要纵欲过度。 对啦, 包裹里附上德州府的小食,娘娘若不喜欢的话,请分给臣妾宫里的小宫女吧。 “陛下,车马已经备好, 可要侍卫即刻出发去接娴妃娘娘?” “不必去了。”萧铎折叠信纸, “通知金永, 叫他们登船去苏州府吧。” 刘歇小心翼翼瞧着皇帝脸色,“是、” “还有, 叫金永转告娴妃,叫她给朕有多远滚多远。”萧铎狠声切齿, 一字一句道。 “是......”刘歇心想皇帝是改了主意?不许娴妃留下龙种? 待御书房里只萧铎一人, 他垂眸冷冷的瞧着那个包裹, 一手慢条斯理地拆开。 全是些花花绿绿的糖果, 萧铎想起之前行宫狩猎时, 娴妃爱采摘一些红红的野果,这是什么特殊癖好? 他随意拿了一粒放入口中, 甜得发腻。 等娴妃从苏州回来,他自会好好罚她,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铎取来信纸,以贵妃的口吻回信。 离宫十多日后,郁灵终于登上了去苏州府的船,往后都只走水路,只每日夜晚在岸停靠休息。 金永敲她的房门,“娘娘,陛下有口谕。” 啊?皇帝有话对她说?没想到她出门在外,狗男人还是关心她的嘛。 绮罗开了房门,见金永手持长剑,一脸为难地立在门外。 郁灵心情不错,笑着问他,“陛下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 金永吞吞吐吐:“陛下命娘娘、命娘娘......有多远滚多远。” 郁灵:“???” 这一句话叫郁灵完全猝不及防,她立即脱口而出:“皇帝他有病?” 金永哪里敢应,这话就是杀头的大罪,也就娴妃敢说一说了,虽然他确实觉得皇帝这句口谕太荒谬了,完全不符合主子在他心中的沉稳形象。 郁灵嘀嘀咕咕地关上门,真晦气啊狗男人!! 未过几日,郁灵又收到了贵妃的回信。 贵妃似乎因为她怀孕之事很是愤怒? 印象里贵妃的字迹娟秀,可信里这字写得快飞起来了,字里行间将她训成了猪头。 质问她,身为女子,竟都不知道承宠几日不可能有孕相?! 郁灵想想贵妃这么愤怒也正常,贵妃盼着她能为皇帝诞下龙子,如此一来不论谁登上皇后之位,贵妃与她在后宫都不会太艰难。 但此时怪不得她啊,必定是皇帝他不行! 郁灵知道自己在后宫的地位全仰仗着贵妃器重她,她离宫这几月,绝对不能叫秀女取代了她在贵妃身边的位置。 故而为了安抚贵妃,郁灵每日都给贵妃写信,汇报自己的行程,还时常附带一些好吃的好玩的,小香囊之类。 总之船停靠在何处,她就在何处吃喝玩乐,偶尔碰到好玩的,她都会下令停留几日,有时候甚至金永催促着她赶路。 然而贵妃再未给她回信。 她哪里会知道,自己这些信一封不落地全进了御书房,还有她寄回去的糖果点心也同样如此。 萧铎每日读着信,字里行间全是娴妃的好心情,显然她母亲的病也没有那么严重。 等郁灵离开皇宫的第二十日,贵妃终于又给她回信了。 贵妃质问她,说她字里行间怎么从不提起皇帝,可曾思念过皇帝? 啊? 提起这个狗男人做什么??思念??怎么可能?? 郁灵说起萧铎就来气,夜里她回到驿站,提起笔就开始写信抱怨,对于皇帝,她这些年在心里可积累了不少怨气呢! 郁灵也是不吐不快。 贵妃娘娘,臣妾怎么可能思念陛下呢?远的事情先不说,就说说前几个月的定南王之女凌香环! 那日行宫宫宴上,她与凌香环穿同色衣裳,他命她去换掉,凌香环摔倒了,还非说是她推的,还要她赔不是! 臣妾与凌香环同时落水,皇帝只救了凌香环,还是司徒珏将她救上来的,臣妾险些淹死,她这些年兢兢业业伺候皇帝,到头来皇帝却完全不在意她。 还有还有,为了凌香环,他夺了她的妃位。 他还曾说过,她不配孕育皇嗣。 还有他竟然莫名其妙命人传口谕,告诉她有多远滚多远。 ......郁灵一口气写了十页的信。 所以贵妃娘娘,臣妾真的一丝一毫都不曾思念过陛下!!得亏他是皇帝,若是在民间,她只是他的妾室,她早就跑路了。 写完这一封信,郁灵将憋在心里多年的话全说了,忽然觉得身心舒畅,装入信封命人送入宫中。 对了,给皇帝也写一封吧。 *** 今日是选秀的日子,贵妃早早命人布置紫宸殿,秀女们经过这些时日的教导,熟悉宫中规矩,各个神采奕奕。 这是皇帝头一次选秀,秀女们知道宫里头四妃齐全,但如今太后幽禁,淑妃德妃不足为惧,贵妃虽执掌后宫,但她身子不好,常年不侍寝,也并无子嗣,所以贵妃将后宫打理得再好,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还有就是潜邸旧人娴妃,娴妃家败了,不过是依附着贵妃代替贵妃侍寝罢了,更何况她回了江南,也不足为惧。 秀女们踌躇满志,自己在后宫必定能有一番作为。 贵妃打量着秀女们,模样实在是好,家世也出挑,好几位都是皇后的人选。 未过多时,萧铎也来了紫宸殿,打量着底下的秀女。娴妃已离宫数日,他身为君王平日里自是有需求的,难道还忍到她回来么? 况且,娴妃在信里还多次要贵妃劝他修身养性,不得过于纵欲。等她回来,他再不去清宁殿,她必定哭着来求他。 “陛下你瞧,那位秀女生得是不是同娴妃有些像?”顾贵妃指了指道,远处有个女子恭顺立着,小脸瓷白,面上瞧着乖巧温顺,生得清纯秀美,一眼瞧过去,与当年娴妃入王府的模样很像。 萧铎打量一眼,确实像。 殿内众人有数,原来皇帝喜欢生得像娴妃那样的。 太监将秀女领到皇帝面前。 “陛下,这位是兵部原侍郎之女,年十五。” “叫什么名字?”萧铎以男人的目光打量着少女,近了瞧,容貌比娴妃差一些。 趴墙小闲妃 第63节 “臣女原秀秀。” “将她安排住到清宁殿。” 啊? “陛下,如此不好吧,宫里头有的是空置的宫殿、”贵妃劝导。 萧铎心意已决,他就想看着看娴妃从江南回来,那暴跳如雷的样子,即使她如何哀求,他都不会心软。 此时刘歇送了封信进殿,“陛下,娴妃娘娘给陛下的信。” “送到御书房吧。”萧铎给了刘歇一个警告的眼神。他明知道这些信不能叫贵妃看到。 刘歇岂能不明白皇帝顾虑,“陛下,这封确实是给陛下的。” 萧铎瞧了一眼信封,难得这封信的确是娴妃写给她的。 “娴妃心系陛下,臣妾倒是有些日子没收到娴妃的信了。”贵妃感叹一句,“想来是她忧心母亲的身子,故而没有心思写信,快看看。” 萧铎拆开信看了一眼。 头一句就是:臣妾思念陛下 “娴妃说了些什么?可是路上遇到难处?”贵妃侧身过来想一道看信。 萧铎却收起信纸,“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琐事,朕回御书房再读。” 贵妃想想也是,此时正选秀女,如此堂而皇之地读信并不太好,“蔡全,记下来,将秀女原秀秀安排与娴妃同住清宁殿。” 蔡姑姑:“是,奴婢已经在册子上记下来了。” 萧铎又瞧了一眼原秀秀,“朕没有要留她,前几日罗郡王求朕赐婚,就将她许配给罗郡王。” 原秀秀一脸茫然,皇帝不要她?但是配给罗郡王,听闻他文采斐然,样貌端正,那也成吧,原秀秀欢欢喜喜地谢了恩。 “朕没有什么兴致,贵妃看着选吧。”萧铎起身。 贵妃听了这话,心头一喜,这次选秀,目的就是挑选未来皇后的人选,皇帝将选人的权力交给她,那不意味着默认她可以避开那些皇后人选,选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进宫? 如此便不会威胁她的地位了。 “臣妾恭送陛下。” 萧铎一回到御书房就拆开娴妃那封信。 这是封情意绵绵的信,信里写满了对他的思念不舍。 谁知是真是假,他瞧着她一路吃喝玩乐,哪里有工夫想他? 越写越荒唐,说夜里特别想他,想亲亲他,想在他怀里入眠。 幸好他方才反应快,若是叫贵妃或者其他人看到、那还得了? 一封信看完,萧铎伸手去取御案上的茶盏,娴妃深爱他,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也要写信来撩拨。 萧铎想起自己前几日以贵妃身份回的一封信,问她思念不思念他。 回头她就写了这封信给她,想来她是思念他的。 午时,刘歇呈上入选秀女名单,“陛下,贵妃娘娘亲自选的那几位家世一般,并未可堪登上后位之人呐。” “朕知道了,由着贵妃吧。”萧铎自然知道贵妃的私心,“其实只要贵妃安分守己,朕永不立皇后也无妨。” 刘歇欲言又止,“陛下,这是娴妃娘娘给贵妃的信。” 自从无意中读了娴妃给贵妃的信,萧铎已经连着读了七八封,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之事。 他却从其中渐得了乐趣。然而萧铎不屑于再做此事,还是将这信给贵妃吧。 萧铎在手心掂量几下,今日这信封特别厚实。 再看最后一回,她又在沿途吃了什么好吃的? 萧铎就这么拆开了信。 与此同时,在几百公里开外的江面上,月光溶溶,宝船夜泊岸边,今夜宿在宝船上,郁灵躺在宽绰的榻上,感受着江面的微风,十分惬意。 没有错,郁灵在给贵妃的信里狠狠数落了皇帝一番,但她写完接着又给皇帝写了第二封信。 虽然他厌恶她,还叫她有多远滚多远,但郁灵很喜欢自己这个金饭碗,离开皇宫独自在外,偶尔也要写写信联络一下感情嘛。 免得萧铎真将她忘了。 这次的回信来得特别快,五日之后,郁灵就拿到了贵妃的信。 贵妃在信中义愤填膺地为皇帝辩驳,字迹比往日更飘了,显然是在怒不可遏的状态下写的这封信。 贵妃说,那次她与凌香环撞衫,皇帝命她更衣是因为那件衣裳太露了! 贵妃还说,她与凌香环同时落水,皇帝之所以只救了凌香环,是因为皇帝将凌香环错认成了她! ...... 信的最后,贵妃还问她,心里到底爱不爱皇帝? 啊?贵妃怎么会问这种蠢问题? 自然是不爱的,她在皇帝身边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么? 她来到窗边,开始回信。 贵妃娘娘,你从何处看出来臣妾爱陛下呢?臣妾自然是不爱的!一丝一毫的情意都没有。 写完这几行字,郁灵忽得觉得奇怪。那封信的语气完全不像贵妃,反而像萧铎的语气。 郁灵停笔,将前几封贵妃的信翻找出来,与这一封对比字迹。 字迹是一样的,难道是她多虑了? 她继续往前翻找,一直到找到贵妃头一封寄给她的信,头一封信的字迹娟秀,与后头几封信浑然不同! 这就意味着,一直以来与她互通书信的人是萧铎?! 拦截下她写给贵妃的信......这种事很像是萧铎做得出来的。 郁灵脊背发凉。 难怪信里会问她,想不想皇帝,爱不爱皇帝? 自己竟然傻乎乎地上钩了,郁灵已经不敢想象,皇帝当时见到那封数落他的信,会是怎样的咬牙切齿。 更可怕的是,他还收到了那封情意绵绵的信。 郁灵再看看自己方才写到一半的回信,她如见鬼魅一般将其撕了个粉碎。 这哪里是回信啊,这是她自己给自己写的催命符啊。 狗男人藏得还挺深! 不过幸而她发现了,如今还有补救的余地。 她自然是思念皇帝爱皇帝的,爱得不能自已了!! 现在就当做不知道,给贵妃写一封回信。 若是贸然改口说自己多么多么爱皇帝,以萧铎的才智,自然会发现端倪。 郁灵在回信里写道: 臣妾也不知爱不爱陛下,但是侍候陛下这么多年,虽然他平日里对她不好,她心里其实也时常想起他......大约这就是爱意吧。 两页纸,郁灵都在含蓄地表达对皇帝的爱意。 很好,这么写不会太突兀,又暗暗告诉皇帝,她心里是有他的! 她颤抖着将信装入信封。 总感觉萧铎看了上一封信,已经提着剑从皇城杀过来了...... 嘎吱-- 房里忽得传来声响,很像推门的声音,她吓得站起身,原来是晚风吹动了窗户罢了。 将这件事圆回来之前,让萧铎相信她对他很深情之前,郁灵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回皇城! 第46章 “命人将娴妃的东西统统搬去冷宫。” 刘歇这正头疼呢, 前几日皇帝看完娴妃写给贵妃的信,忽得就下了这道命令。娴妃也是能耐,这到了千里之外, 随便一封信能惹得陛下发怒。 皇帝虽然心狠手辣,但那只是针对党派之争中那些忤逆他的人, 这还是头一回打发后妃去冷宫。 娴妃算是头一人了。 妃嫔被打发去冷宫, 按照规矩是不能带上金银细软的,可皇帝原话那么说了, 刘歇只能照着办事。 娴妃的东西可不少,光是衣裳就十多个衣柜,还不算往年的, 还有带去江南的,价值连城的金银首饰也整理出好几箱。 要说娴妃得宠吧,还真不是,她算是代替贵妃侍寝, 若说她不得宠吧, 这么多年在皇帝身边, 赏赐可真不少。 搬了整整五日才统统丢进了冷宫。 刘歇回御书房复命,“陛下, 清宁殿已经全部清空了,娴妃的东西尽在冷宫里!” 等娴妃回来, 不知要怎么哭呢。 “办得不错。”萧铎淡淡说了一声。 “朕一直以来, 对娴妃不好么?”皇帝忽得又问。 “怎么可能不好呢?!陛下对娴妃那可是太好了!娴妃的吃穿用度皆奢靡, 奴才带了二十个太监, 搬娴妃的东西搬了整整五日呢!别说是妃嫔, 当年先帝的那位宠妃也不曾这般奢靡无度!” “等娴妃回来,叫她不必再来见朕, 直接去冷宫待着吧,待到死为止。” 刘歇是素来不喜欢娴妃的,觉得她不过是仗着贵妃才得了些表面风光。 “奴才遵命。” 对了。刘歇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娴妃娘娘又给贵妃写信了,陛下预备怎么处置?是烧了还是给贵妃?” 上一封信,萧铎以贵妃的口吻询问娴妃,究竟爱不爱他。其实不用读信,他大约也知道答案。 趴墙小闲妃 第64节 他真想命人杀了她父亲,然后将娴妃囚禁冷宫之中,如此才能浇灭他心中怒火。 横竖不过是一个侍寝的妃嫔罢了,竟然能叫他多费心思? 萧铎拆开了信。 刘歇小心翼翼瞧着,他真真好奇娴妃到底在给贵妃的信里写了什么!瞧着皇帝的脸色,似乎比读上一封信好转不少。 “陛下,娴妃究竟怎么说的?” 萧铎抬眸给了他个警告的眼神,读完信后折叠起来问刘歇,“娴妃的东西......” “陛下放心,奴才统统扔进了冷宫!搬东西的时候清宁殿的宫女们还拦了,不许奴才般,奴才就叫了几个禁军去抢。” “你还叫上了禁军?”萧铎垂眸看信,信里她对贵妃说想他,信的末尾,娴妃问贵妃,说她宫里的小宫女们可都还好? “可不是嘛,清宁殿的那几个小宫女倒是对娴妃忠心啊,扒拉着不放,后面将她们捆起来,才将东西统统搬走!敢抗旨不遵,奴才叫人送去了慎刑司!” 刘歇咬牙切齿地说完,才发现皇帝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命人将娴妃的东西、搬回清宁殿。”萧铎命令道。 啊?刘歇不解。 “娴妃回宫之后,不要叫她看出端倪来。” 刘歇:“可是、可是一些家具都损坏了。” 萧铎扶住额头,“朕没有允许你伤娴妃的宫女,也没有命你损坏娴妃宫里的家具。” 刘歇:“????”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自作主张。”萧铎道,“与朕一点关系都没有。” 堂堂君王竟然推卸责任?! 刘歇:“可是奴才以为陛下要打发娴妃去冷宫,所以没有手下留情。” “朕从来都没有要打发娴妃去冷宫的意思。”萧铎道,“是你胡乱揣度朕的意思。” 刘歇:“???” 皇帝这几日不太正常,阴晴不定!! “去叫工匠将损坏的家具修补好,修补不好的,叫造办处制成一模一样的。”萧铎道,“还有,娴妃的衣裳首饰,摆放回原位,若叫她看出蛛丝马迹,你往后就别再朕身边伺候了。” 刘歇心急火燎的,这究竟什么事啊!!皇帝翻脸比翻书还快。 “还有娴妃身边的那些小宫女,从慎刑司接出来,传御医好好上药。等娴妃回来,叫她们不可胡言乱语!” 刘歇:“奴才遵命......” 也不知道娴妃在这封信里给皇帝下了什么迷魂药了!怎么皇帝突然又好了。 “做完这些事,自己去慎刑司领二十个板子。” 刘歇:“......” *** 离开皇宫将近两个月,郁灵这些时日忐忑不安,今夜宝船抵达金陵,如此富庶热闹之地,郁灵待在皇家驿站,没有心情吃喝玩乐。 也不知道那封信有没有用,皇帝看了会不会猜到她已经认出了他的笔迹。 晌午时分,绮罗送信过来,“娘娘,贵妃娘娘的信。” 终于来了!! “皇城发生何事了?娘娘这么期盼着贵妃的信?” 自然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这根本就不是贵妃亲手所写,而是萧铎冒充贵妃身份与她通书信! 弄不好小命没了,郁灵拆信的手有些发抖。 薄薄一页的信,信中问她喜欢皇帝什么。 !!!蒙混过关了!郁灵抱着信瘫软在榻上,所以说萧铎还是很好糊弄的啊!! 她立即回信,这一封信必定要将将萧铎夸得天花乱坠!! 臣妾喜欢陛下的长相,陛下生得真好看。 这一句是心里话,虽然萧铎心狠手辣,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但那皮相真真无可挑剔,所以在席榻间,她也并不难熬,甚至有些时候也是失控的。 臣妾喜欢陛下...... 她还能喜欢萧铎什么?郁灵无从下笔了,萧铎怎么如此厚脸皮,还要问她这样的问题? 总不能让她说喜欢他的权势富贵吧? 郁灵趴到案上,这个问题真的好难回答啊。 她喜欢他的阴险狡诈?喜欢他的冷酷无情?喜欢他的杀人不眨眼吗? 他怎么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呢?! 再难写也要写啊,郁灵苦思冥想,她喜欢他狩猎时的英姿飒爽,喜欢他身着素袍时的出尘绝世,还有就是在他知道她母亲生病的消息,命人妥帖安排她的行程的细心周到...... 郁灵写了整整两页纸,再多的话就太假了。 这些足够哄那个狗男人开心了叭? “这封信给贵妃寄去吧。” 绮罗在一边看着娴妃写完的这封信,娴妃时而哀嚎,时而挠头,时而跑去榻上打滚,头发都挠乱了才写完。 绮罗不免疑惑,给贵妃写信很痛苦么? 夜里,郁灵一改这些时日的颓丧,又带着金永与绮罗一道出去游玩了,金陵真的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她准备在此处住上一个月再启程去扬州府,绕个圈子去杭州府,一路游玩尽兴之后再回家里一趟看看老父亲。 这信在十日之后便到了萧铎手中,御书房里,贵妃也在,“娴妃怎么说?” 萧铎面色如常,“娴妃在信中感激朕,安排她回苏州府探亲,一路上为她打点周到。” 贵妃道,“母女连心,娴妃母亲病了,娴妃自然悲痛万分,陛下能开恩放她回去省亲,娴妃必定记着这份恩情,往后也必定会尽心尽力侍候陛下。” 萧铎不动声色地折叠书信。 所以虽然娴妃对他有些不满,到底陪伴多年,对他情深义重。 “娴妃也算是孝心至纯了。”萧铎道。 “陛下难得夸赞娴妃。” “倘若娴妃的生母没有挺过这一关,朕打算追封她为诰命夫人。”萧铎道,“也算是安抚娴妃了。” 顾明月道,“娴妃离宫两月,陛下思念娴妃了?陛下不喜欢娴妃的父亲,若换做从前,必定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不过身后之名罢了,朕给娴妃这个恩典也无妨。”萧铎道。 “娴妃若是知道了,必定会感激陛下。”贵妃道,“臣妾许久未收到娴妃的信了,娴妃还说了什么,陛下给臣妾看看信。” 萧铎将信收起来,“再没有旁的话了。” 贵妃看出皇帝的意思,“是臣妾逾越了,臣妾告退。” 十日之后,郁灵在扬州时又收到了信,虽然是贵妃的名义,字迹仍旧是萧铎的,幸而她及时发现。 信中询问她何时回宫? 他想她了啊? 肯定不会,老色胚这是想她的身子了! 郁灵说谎说自己快到苏州家里了,还请贵妃放心,郁灵非常巧妙地在信里提了一句皇帝,询问贵妃,皇帝近日如何,忙不忙?还叫贵妃嘱咐皇帝不可太过操劳。 狗男人看到这句必定心情很好,知道她郁灵虽然远在江南,但是心里还念想着他的!! 如此书信继续一来一回,信里的语气变了。 紧接着的几封信,萧铎虽然继续以贵妃的名义,但他的语气变得温和起来。 嘱咐她不要过于伤心,凡事都有皇帝做靠山。 甚至有一封信里,萧铎说得知江南天气转凉,叫她记得加衣裳。不要还未见到母亲,自己先病了。 若非认出是皇帝的字迹,郁灵都以为这真是贵妃的信了。 郁灵也在回信中写一些路上的所见所闻,风土人情,时不时地假装关心一下皇帝的身子。 这一日,刘歇在外头说苏州府吕县知府陈炳求见。陈炳是萧铎继位头年加开恩科中的进士,年纪轻轻,十分有才干,外放两年萧铎就将他调回来了。 “叫他进来。”萧铎道。 萧铎将他安排在吏部,不日就要授官了,陈炳前来谢恩。 君臣之间聊了聊陈炳在江南做官时的事,此时萧铎忽然想起,“陈炳,你可熟悉苏州的郁知府?” “回禀陛下,臣自然是熟悉的,知府大人时常会叫臣去府上做客,去年水灾,知府大人还特意赶来坐镇指挥。” 皇帝继续问,“那你可知他的夫人病重?” “臣自然知道,臣离开苏州府前,还特意带着家眷去探病了。臣来的路上听说娴妃娘娘下江南省亲了,郁府上下正准备迎接娘娘凤驾呢。” 萧铎询问,“你可知病情如何?” “说是吃了几副药已经好转了。”说到这里,陈炳自然是要拍拍马屁的,“不得不说娴妃娘娘可真是孝女,得知母亲病重,千里迢迢回去探视,郁夫人还只是她继母。此事已经在江南凑传开了,百姓们都夸赞娴妃孝心呢!” 话音落下,皇帝也没有接话,陈炳一时茫然,自己说错了什么? 御书房里鸦雀声。 “病重的是娴妃的继母?”萧铎道。 陈炳道点头,“是啊,想来娴妃与这位继母感情甚好,得知继母病重,她还亲自回家探望,真正是孝感动天。” “是啊,确实是很孝顺。”萧铎语气寡淡。 “有这般贤孝的妃嫔侍候陛下,百姓们也都放心了。”陈炳道。 萧铎点头,“确实,有娴妃这般孝顺的女子在朕身边,是朕的福气。朕还有奏疏要批,你先退下吧。” “臣告退了。” 待御书房里清净了,萧铎道,“刘歇,去将内务府总管叫来御书房,朕有话问他。” 刘歇听着皇帝的语气,内务府总管今日怕是要将小命交代了! 趴墙小闲妃 第65节 *** “娴妃娘娘的生母在她幼年时便病逝了。” “娴妃的父亲很多年都未再续娶。” “娴妃的父亲是被贬官去江南之后,再续弦的,那个时候娴妃都已经入誉王府四年了。” “娴妃从未见过她这位继母,听说比她年长七八岁。” “奴才没说错,白纸黑字记得清楚。” 内务府总管也不知道皇帝为何问起这件事,总之他如实回答就好了。 夜里,萧铎独自坐在御案前,刘歇要进来点灯,他命他退下不要再来打扰。 娴妃当日的哭诉犹言在耳。 萧铎清晰地记得那个时候,自己与娴妃冷战,互相不说话。那一日娴妃忽得拿着她父亲家书来找他,抱着他失声痛哭。 说她母亲病重,她慌得没了头绪。 萧铎立即派人安排她回去探亲,想着至少叫她见母亲最后一面。 难怪那日她不肯连夜离开,收拾了许多衣物才走。 难怪她还有心情沿途游山玩水,买那些花花绿绿的糖果寄给贵妃! 于她而言,那一封母亲病重的书信,只是她用来离开皇宫,游山玩水的机会罢了。 她从来不曾感恩他,恐怕私下里嘲笑他太容易心软上当! 这般戏弄他,很有意思么? 萧铎指尖夹起那封信,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 待她和颜悦色,她就真当他好脾气了。 骗子。 第47章 郁灵离开扬州之后, 再也未收到皇城来的信。她便安安心心开始游山玩水,一个月之后,郁灵终于抵达苏州府。 码头上接驾的排场甚是隆重, 郁礼身着官服亲自接驾。苏州府的百姓们无人不知,知府大人的幼女是当今皇帝身边的宠妃。 郁灵自己心虚, 其实她也不是那么得宠啊, 说穿了萧铎不就是喜欢她的身子嘛? 父亲郁礼是个老奸巨猾之人,先帝驾崩之后, 他遭到新帝清算,从前交好的同僚如今坟头的草都有半身高了,他被贬之后远离皇城, 在江南这等富饶之地做个官也还不错。 他虽然事实算计,但对子女是真心疼爱,尤其是郁灵这个自小没有母亲的幼女。 当年他追随太子之时,曾想过将女儿许配给太子做妾, 到时候进宫当个妃嫔, 若是生下皇子...... 但郁礼怎么看这个幼女, 都不想是会有出息的样子,这就想到了当时的誉王。 当年的誉王事事忍让, 在皇子之中并不显眼,郁礼已经一眼将他的人生望到了头, 在皇室里当个富贵闲人, 所以给他女儿当夫君正好, 两个人一起过过富贵闲散的日子。 却不想这点爱女之心, 最后竟然保了郁家全家的命。 皇帝也并不那么残暴, 至少他留下了郁灵,还封她当了娴妃。 如今这个小女儿就是郁家的保命符! 郁灵一下宝船, 就瞧见了岸边的父亲,一双眼睛盯着他,多年未见,思念是有的,更多的是怨恨啊。 待父女二人行了虚礼,当着众人的面寒暄一番,回到家关起门来。 郁灵抱着手臂,模仿当年父亲的样子,“誉王性格温和,与世无争?将来必定待我很好?到时候若我生下孩子,说不定还能当上王妃?” 郁礼自知理亏,“父亲也不知道他后来就变成了个谋朝篡位的逆贼啊。当初偶尔瞧见,就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况且若非当年父亲英明决断,这会儿别说粗茶淡饭了,我,你,哥哥姐姐,我们全家坟头的草都有半身高了!眼下你不是挺好么?在宫里享福。” “父亲以为女儿享福?”郁灵一肚子火,“这些年皇帝因为父亲的事,可没少给我脸色看,我在宫里过得那是生不如死!” “他打你了?”郁礼揪心。 打是没有打,不对,打的。 “还能不打么?”郁灵道。 “打你哪里了?!” “手心......” 郁礼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若真的受了委屈,那必定早就写信哭诉了,“那必定是你犯了错。” 六年未见,当年的小少女如今也长大了。 郁礼瞧着小女儿一双手保养得宜的手,看看她的穿戴,样样富贵精致,这不只是金钱能堆砌起来的。 “你少蒙父亲,看来你在宫里过得不错。” “吃穿用度方面,他是没有苛待过女儿的。”郁灵如实道。 “那样的人,心急深沉,他没有苛待你已经是好的了。”郁礼安慰道,“也是这么多年了。你在他身边小心侍奉,不要惹怒他,看来也能安稳过日子。” 父女俩秉烛夜谈,郁灵还去探望了父亲的续弦,随后就回房休息了。 回了家,痛快自在,到了食螃蟹的季节,隔日郁灵就出门泛舟,一边品蟹一边游湖。 玩到日暮时分才回家,刚入家门,父亲就诚惶诚恐的来见她。 “驿站的人方才送来的,是皇帝的亲笔御信。” 郁灵瞧了一眼,这一封真是萧铎以皇帝名义给她的信,终于不再借用贵妃的名义了。 “你不拆开看看?”郁礼严阵以待,“这可是御信啊!说不定有什么要紧事!” 郁灵摆摆手,“父亲不必这么紧张,陛下给我写的信里,从来没有要紧事,等我先用了晚膳再看吧。” 郁礼被女儿这幅无所谓的态度惊讶到了,她这么多年都是这么侍奉在那个男人身边的吗? 还有,“皇帝以前也给你写过信么?” 郁灵点点头,“写啊,我这一路过来,收到他不少信呢。” 郁礼诧异,女儿似乎要比他想象中更得宠一些。 “那,陛下一般在信里同你说些什么?” 郁灵:“......” 郁灵在心里嗤笑了一下,说出来父亲都不会相信。萧铎会问她,想不想他?爱不爱他? 郁灵莞尔一笑,“就询问我到了何处这些问题。” “那也很好啊!!”郁礼追在小女儿身后,“陛下看起来还是关心你的嘛!” “有么?” “没有么??” 在郁礼的认知中,萧铎那种无情无义的男人,又由于郁灵的出身,恐怕郁灵这些年在宫里连皇帝的面也很少见到!而且郁灵昨日说皇帝会打她。郁礼还以为女儿的处境真的好糟糕。 没想到皇帝竟然会一路给女儿写信!! 即使是普通寻常的夫妻,妻子出门回娘家,也做不到如此书信往来。 父女二人坐下用晚膳。 “那......你在宫里多久见一次皇帝,一个月一次有么?” 郁灵给父亲夹菜,郁灵回想了一下,“几乎每日都会见到。” “每日?!!” 郁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父亲何故一惊一乍的,你又不是没见过他。” “那你不努力争取侍寝么?”郁礼知道父女之间说这些不合适,但是倘若女儿能为皇帝生下一儿半女,不光她自己往后无忧,郁家也不必日日心惊胆战的了。 郁灵停下筷子,眸光冷漠地盯着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未见,父亲他脑子坏了? “父亲,我每月都会侍寝。” 郁礼彻底吃不下不饭了,“皇帝还招你侍寝???” 那不然呢???郁灵觉得父亲吵死了。 “父亲,女儿是妃嫔,又不是宫女,女儿怎么可能不侍寝呢?”郁灵捧起饭碗,“那不然女儿在宫里头吃白饭么?” “父亲都不知道,女儿陪在那个男人身边,有多辛苦!” “陛下若不喜欢你,怎么会招你侍寝呢?” 那是因为他是老色胚,郁灵不禁腹诽道,“不,陛下不喜欢我,对我也不好。” “你仔细说说,他怎么对你不好了?”郁礼觉得自己女儿的脑子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话匣子这就打开了,萧铎对她不好的事情海了去了。 郁灵就先说了自己与凌香环同时落水的事,“父亲你敢相信么?陛下只救了定南王之女,我险些淹死了!” 郁礼听着揪心,“郁家如今这般,他肯留你一命,也算是大发慈悲,落水是意外,他身份尊贵,你就别盼着他救你了。” “事后他说,因为女儿与凌香环衣裳很像,所以他错将凌香环当成了女儿。”郁灵嘀咕道,“但我觉得他在说谎。” “他还同你解释?”郁礼瞠目结舌,“堂堂君王,何必向一个妃嫔解释啊,别说她因为认错人而没有救你,即使萧铎此杀了郁家全族,他也没有必要同你解释什么。” 郁灵:“......” 郁灵:“不光这件,还有别的事!比如有一次他带我去私库,还说任由我挑选珠宝,我就挑了一串翡翠珠串,皇帝答应要给我,没想到转头他就在贵妃寿辰宴上送给了贵妃。” 现在想想,郁灵觉得还是好生气。 “然后呢?” “然后我自然是质问他啊。” “你还敢质问皇帝?”郁礼觉得不可思议,女儿完全将她自己的小命不当回事。 “那他明明答应过的,赐给臣妾那串翡翠珠串,他出尔反尔,女儿还不能问问了么?” “那你就不怕皇帝一气之下要了你的命吗?” 趴墙小闲妃 第66节 “怕啊,所以后我就没有再对他发火,不过是一直没搭理他而已。” 郁礼扶额,“以后不要再触怒龙颜了,万一他拿郁家全族的性命发泄,你哭都来不及。” “但后来他有派人寻来一条一模一样的珠链送给女儿,所以他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郁灵想起来了。 “你冷待他,他竟然还给你寻珠链?!!!” 郁礼忽得对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女儿刮目相看,“你待在君王身边,他对你很不错啊!!!寻常人家得妾室这样闹,还不得被主君厌弃。” 郁灵:“......可那是他失信在先啊” “住口吧,如今家里这般,你有安稳日子过就不错了。”郁礼道,“知你继母病重,他还肯放你回来省亲,你瞧你随行的那些侍卫宫女,听闻那个侍卫头子还是皇帝的御前侍卫。” “那他是怕女儿跑了。” “他后宫妃嫔无数,他怕你跑什么?”郁礼反问。 郁灵:“......” 郁灵:“他以为病的是我生母。” 郁礼:“????!!!什么?!!!你敢欺君?!!” 郁灵摆摆手:“放心,他很好偏,完全没起疑心。” 郁礼瞧着女儿,“你如今胆子怎么那么大?!为父这些年蜷缩在苏州府,连银子都不敢贪一两,就怕被皇帝抓住把柄。” 郁灵饮了一口酒,无所谓道:“放心吧父亲,他不会知道的,其实皇帝不大在意我的事。他也没空管你,山高皇帝远嘛。” 郁礼瞧着女儿,他还是觉得,女儿在宫里可能还挺得宠的...... 用完膳回房,郁灵这才想起皇帝给她的信。 拆开之后,薄薄的信纸上写着一句话,命她在立冬之前回皇城。 那不意味着她这几日就要启程? 催这么急做什么?她不想回宫。 郁灵给皇帝回信。先是哭诉一番,说自己路上耽搁了,今日才回到家中,母亲卧病不起,她想在母亲身边侍奉汤药,还请陛下恩准,明年开春之后她必定会回宫。 如此一来她就可以在家中过年啦! 命人将信交给驿站,送到皇城去。 几日之后。远在外地长兄与长姐也拖家带口地回来了,还有堂姐郁青也来了,郁青并没有与李棠复合,无论对方怎么求,她都没有回头。头回见小侄子小侄女们,她临行前,内务府都有准备礼物,郁灵将礼物一一交到他们手中,多年未见,大家都很欢喜! 随后的一个月,郁灵过得很是悠闲,完全将皇帝抛诸脑后。 *** 一直到立冬之前,郁灵又收到了皇城的信。 这一封又是皇帝亲笔所写,必定是同意她在过完年后再回皇城。 郁灵并无所谓地拆开信。 而后险些从榻上摔了下去。 萧铎言简意赅,她再不回宫,就永远都不要回去了。 与此同时,父亲也心急火燎地从书房过来了,手里提着一封信,“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收拾行李!” 郁灵愣住,“我收拾行李做什么?” “回宫!陛下亲笔御信,明白地告知我,若再不送你回去,他就过来。” “他过来?”郁灵疑惑,“那女儿还回去做什么?” “他这是威胁我呢,若再留着你,他就要带人过来将郁家满门抄斩!” 啊? 萧铎他来真的啊...... 一个时辰之后,郁灵就被送上了回皇城的船。父亲跟送瘟神一般...... “回到宫里之后再也不能惹皇帝生气,要乖巧恭顺,顺从他的意思,不可再使小性子,即使受了委屈,你也得忍耐,总之千万不要再惹他生气了......” 郁礼千叮咛万嘱咐。 郁灵就这般匆匆忙忙踏上了归途,她觉得自己没有在江南玩尽兴。萧铎太过分了,居然写信给她父亲威胁,她不要面子的吗?!! 行李也准备得匆忙。 绮罗整理乱糟糟的行李,“家主那架势,恨不得你明日就到皇城。把娘娘当瘟神送了,呀这是什么?” 绮罗从木箱中找出一叠崭新的衣裳,展开一看脸都红了,“这衣裳是勾栏瓦舍里的样式啊。” 郁灵一瞧,脸也红了。 她在家一个月,不少亲戚女眷登门拜访,她赏赐了不少东西,也收了很多礼,这些样式奇特的衣裳,也不是是哪个姐姐送的。 她想起来了,是个远房表姐,说男人就喜欢这种样式的。 “丢了吧......” 绮罗,“丢了多可惜,这都是好料子,娘娘身段好,穿上之后必定好看。” “这能穿吗?!这遮得住什么啊?” “娘娘这就不懂了,只是在闺房里穿给夫君看的。奴婢替娘娘收着吧,说不定有用得上的时候,若是陛下瞧见娘娘穿这种,必定喜欢。” 郁灵:“???” 皇帝他不配。 回程路上,郁灵还是想拖延些时日,没想到金永再不听她的话。 “陛下手谕,吩咐臣必须尽快送娘娘回宫,否则臣脑袋落地。” “陛下这么说的么?脑袋落地?” 金永点了点头,“娘娘体谅一下臣,路上真不能再耽搁了。” 于是原本一个多月的路程,生生地缩短成了大半个月,郁灵一路水路转陆路回到皇城。 这日夜里,马车始终不停歇,郁灵累得不成了,经过郊外驿站时说什么都不走了。 “娘娘再坚持几个时辰,天亮之后就能进宫了。” 郁灵不走了,她骨头都要散架,“明日再进宫也不迟啊。” “可是臣已经飞鸽传书给皇宫,宫里头都准备接娘娘车驾了。” 郁灵坚持进驿站,沐浴更衣,洗去风尘。 金永别无他法,只能再度飞鸽传书向宫里禀告,夜宿皇城郊外驿站,明日清晨必定带着娴妃回宫。 *** “娴妃还没回宫么?”萧铎询问进御书房换茶盏的刘歇。 “金永飞鸽传书,说娘娘赶路疲惫,今夜宿在了郊外皇家驿站。”刘歇呈上金永的信。 宫人这些时日都小心翼翼侍奉皇帝。皇帝最近变得......喜怒无常。特别关注娴妃的行程,得知娴妃今夜能回宫,甚至命人通知宫门守卫,不许关闭宫门,彻夜敞开着迎接娴妃。 萧铎读了金永的信,“如何是好?朕实在是思念娴妃。” 啊?刘歇不明白,“只一夜而已,陛下等得起的吧?” “朕等不起。”萧铎从御案前站起身,“既然娴妃不肯回宫,朕亲自去一趟也无妨。” 第48章 夜里, 郁灵沐浴完钻入被窝,离开近五个月,回皇城路上草木渐枯, 立冬已经多日了,天气渐凉。 嘎吱-- 郁灵听见一记清晰的推门声, 她起身查看,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光而来,步入房中。 是萧铎?不会吧, 他特意来驿站接她? 那人亲点燃桌上油灯,郁灵瞧见了来人的面容,还真是他! “陛下?”郁灵展露笑颜, 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 好冷。 她激动地撞入男人怀里,萧铎一路策马而来,浑身寒气,但他面如冰霜, 见了她没有丝毫喜色。 都找到驿站来了, 就这么想她么?装出一副圣人君子的模样。 郁灵搂着皇帝的腰身, “臣妾很想陛下。”声音软糯,眸光熠熠, 真的好似心系夫君,从娘家缓缓归来的女子。 萧铎垂眸看着她。 这样的眼神, 叫郁灵心里也没底了,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端倪? “爱妃, 你母亲的病如何?” 原来没发现啊! 郁灵松开手臂, “多谢陛下关心, 母亲虽病重,但并无性命之忧, 臣妾实在担心母亲,故而在病榻边侍奉汤药,这才拖到这么晚才回皇城,还望陛下不要责怪。” 萧铎静静地听完,就这么凝视着她。 郁灵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心慌。 “爱妃侍母至孝,朕很欣慰。”萧铎抬手,指腹轻轻地摩挲她的脸颊。 江南的水土养人,令她原本就雪白的肌肤愈加晶莹水润,看来在江南过得甚好。 不会吧?他今夜过来是为了与她....... 皇帝应该没有到这种程度。 然而萧铎的手往下,开始解她的腰封、 几个月并未侍寝,她有些不太习惯。 “臣妾路上疲惫,身子不适,恐怕不能侍奉陛下。”而且屋子里并未置房碳火炉,如此会着凉的,她今夜不想侍候她。 趴墙小闲妃 第67节 萧铎始终凝视着她。 该死,在她这样的眼神下,她说谎都舌头打结。 “爱妃。”萧铎唤她一声,语气温和,郁灵一时愣住,数月未见,皇帝变得好生奇怪,萧铎眸光倨傲地垂眸看她,“你若今夜不侍寝,往后永远不必侍寝了。” 好啊。不,不行,永远不侍寝的话,那她的金饭碗丢了? 可是她很喜欢她的金饭碗。 郁灵伸手去解萧铎腰间玉带,面前的男人忽得伸出长臂将她牢牢圈入怀里,铺天盖地的寒气瞬间叫郁灵骤然颤抖,他抱得她好紧,似要将她融入己身。 “好暖、”萧铎在她耳边低述。 他的唇落在她颈侧却是温暖的,甚至是炽热的。 ...... “陛下?臣妾不适。” 郁灵紧攥着男人肌理遒劲的手臂,萧铎的眼眸被额前碎发所遮盖,郁灵看不清他的神情,这叫她心里愈加彷徨,眼眶蓄满泪水。 “你太久不侍寝了,多侍寝几次便好了。”萧铎冷声道,他完全不顾她,全凭他自己的兴致。 今夜的萧铎不是她认识的萧铎。 刚开始郁灵还尝试着与他说话,“陛下,臣妾不在的时候,宫里有发生什么大事么?” 萧铎沉默不语。 渐渐的,郁灵被他弄得说不出话了。 清晨天蒙蒙亮时,萧铎起身,背对着她沉默地穿戴。 郁灵跪坐在榻上,发丝披散肩身,脸上迷茫加疲惫,从前她忍受不了时,偶尔求他几句,他都会温和一些,但是昨夜不一样,很不一样。 她心里彷徨无助,空落落的。 “陛下......”郁灵从男人身后抱住他,下颌轻轻的靠在他肩上,“臣妾知错了,臣妾不该耽误这么久才回来,实在是母亲病重、” 萧铎挪开他的手臂,继续穿戴,好似嫌她多碍事一般。 他比以前更加冷酷无情了,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啊? “陛下......” 郁灵再度抱住她,这一次萧铎站起身,她的手臂也从他肩膀滑落,萧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穿戴整齐,一丝不苟,眸光孤傲。 而她衣衫微凌,脸上尽是疲惫茫然。 “也就这幅身子能入眼了。”萧铎转身离开。 他什么意思啊?郁灵心里惴惴不安,立即穿戴完跟上,待下了楼,正见皇帝龙辇预备出发。 她立即登上,钻入龙辇车厢。 “下去、”萧铎命令道。 外头宫女侍卫无数,皇帝要赶她下车?那她还有什么颜面?明明昨夜那么亲密无间,他为何要这样待她啊? 宽绰的龙辇坐下七八个人都绰绰有余啊。 “陛下既然这么厌恶臣妾,为何昨夜还要过来?”郁灵也是有脾气的人。 “下去。”萧铎再度命令。 好铁石心肠的男人!她的耐心也用光了。 下去就下去!郁灵心乱如麻,莫名其妙的男人,“但是今日臣妾下车了,往后陛下别再来臣妾寝宫了!” 见萧铎并未改变主意,郁灵撩开车帘下了车,而后眼睁睁的看着皇帝一行人离她远去。 绮罗也是一脸疑惑,“娘娘怎么惹陛下了?” “我哪里敢惹他啊,他就是看我不顺眼。”郁灵心情糟糕,其实想想也不奇怪,萧铎以前就是这样待她的! 郁灵回宫之后,发现自己放的狠话确实很有用,皇帝再也不会来她寝宫了,因为她被打发去了冷宫。 郁灵如坠炼狱。 她的衣裳首饰,清宁殿的家具摆设,统统被扔进了冷宫,萧铎一个宫女也未给她留下,任由她自生自灭,萧铎还下令,后宫任何妃嫔都不得来冷宫探视。 于是郁灵连贵妃的面都见不着了。 她真的好冤枉啊,连自己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 不过半日,娴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就传遍后宫了,这也是新帝登基头一遭。 顾贵妃闻言立即去了御书房,“不知娴妃犯了什么错,陛下如此生气?” “娴妃她无错,只因她父亲。” 顾贵妃知道皇帝不喜欢娴妃的父亲,“天渐寒了,叫娴妃独自在冷宫,万一冻出病来......” “冻死她才好。” 贵妃叹气,皇帝总是处处针对娴妃。 “叫许才人挪去清宁殿。”萧铎命令,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心软了。 *** 郁灵在冷宫里饥肠辘辘,趴在单薄的榻上,一边流泪心里一边咒骂萧铎,昏昏欲睡之际,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度醒来之时,周遭昏暗冰冷,她的手臂被铁链锁着,眼上蒙着布条,周围满是血腥气,十分熟悉,但她一时想不起究竟在哪里。 有一样冰冷的东西轻轻地划过她的脸颊,郁灵不寒而栗。 是蛇么? 不,不是,是折起的皮鞭,是御书房的密室! 她在这里亲眼见过萧铎杀人。 因为蒙着眼睛,周遭一切动静被无限放大,还有她内心的恐惧。 “陛下......” “你最好住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郁灵万分确定,萧铎就在她对面,正用他手心折叠起的皮鞭戏弄着她。 萧铎不屑于触碰她,皮鞭划过她的鼻梁,落到她的唇。 “就是这张嘴么?满口谎言。” 郁灵不住地颤抖,“陛下......” “朕说住口。” 在这样的密室里,郁灵心中对萧铎真正的恐惧才会翻涌起来,其实那次不是她头一次见他杀人。 那个时候在誉王府,她身边有个特别信任的婢女希儿。 郁灵初来乍到,多亏了希儿来照顾她指点她,她才渐渐适应了王府的而生活,郁灵将她当做姐妹看待。 后来有一日,希儿失踪了。 萧铎云淡风轻的告诉她,希儿的父母将她赎了身,叫郁灵不要再记挂,他会从宫中派婢女给她。 郁灵不死心,希儿同她那么要好,怎么可能不辞而别?! 后来她暗暗追查,发现萧铎的手下半夜将希儿的尸体抬出誉王府,扔去郊外乱葬岗。 然而,萧铎发现了她,萧铎告诉她,希儿是外人派来的细作。 郁灵不再信他了。 这件事后,郁灵才发现她的夫君誉王殿下,与父亲口中所形容的样子天差地别。 郁灵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在这样的处境,她真的很害怕,隐隐啜泣开来,眼上的布条忽被摘了去。 郁灵一双哭红的眼睛,满是脆弱无助。 “朕还没如何,就已经哭成了这样?” “臣妾究竟做错了什么,陛下要这般对臣妾?”郁灵实在疑惑。 “与其朕告诉你,不如你告诉朕,你做错了何事?” 睫毛沾染泪水,一张脸瞧着甚是可怜,萧铎不是寻常男人,不会因为妾室哭了几声就心软。 “臣妾在江南耽搁久了......” “还说谎?”萧铎冷声道。 那是因为什么?郁灵眼底透出心虚,若细数她做过的不能叫皇帝知道的事情,可真不少。但她不会傻到全吐露出来,萧铎这是给她设套呢。 “不就是书信的事嘛!”郁灵鼓起勇气,赌一赌,就是这件事! “接着说。” “臣妾在给贵妃的信里数落陛下,陛下也瞧见了那封信?” 萧铎原不想计较,既然她提起来,“精尽人亡?” 果然是这件事,果然男人最在意这种话! “臣妾胡说的......” “想来是平日里朕在榻上未满足爱妃,你才有了这等想法。” “不不不,臣妾很满足!”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种话,那个时候只感觉埋汰萧铎很痛快罢了。 “不是这一件。”萧铎道,“爱妃继续想想。” 啊? “不会是她离宫这些时日,死对头赵淑妃在皇帝面前说她坏话吧?” “有那么几次,臣妾来御书房,求皇帝夜里去臣妾宫里。臣妾承认是为了截赵淑妃的宠,臣妾虽然有错,那也是因为太爱陛下了......” 萧铎沉默地凝视着她。 郁灵:“......” 趴墙小闲妃 第68节 “娴妃你利用了朕。”萧铎道。 郁灵眼神迷茫,他怎么利用他了。 “你的生母很就病逝了。” 啊? 郁灵恍然大悟,原来他知道了!! “李氏虽是臣妾的继母,但是臣妾与她感情要好,所以继母生病,臣妾也是忧心不已,不是故意要欺瞒陛下,实在是、” “爱妃你告诉朕,如何与一个素未谋面之人感情要好?” 郁灵瞠目结舌,她从不曾像此时一般,谎言被接二连三地攻破,弄得这般狼狈不堪。 萧铎他变得不好糊弄了...... “朕的耐心善举少得可怜,在知你母亲病重的瞬间,朕念在你侍奉多年,确实怜悯你,只是朕的一丝怜悯,却被你拿来利用。” “臣妾、”郁灵还想解释。 “所以朕关你入冷宫冤枉么?” 郁灵眼神空洞,木讷地摇了摇头,当时侥幸得他同意去苏州府时,郁灵从未想过,若被他知道真相,自己会是怎样的下场。 “清宁殿,朕已经给了许才人住,往后你就在冷宫,给朕待到死为止。” 郁灵心如死灰,她知道萧铎是个多么绝情的男人,自己惹怒了他,再哭天抢地都求饶也无用。 萧铎慢条斯理地解了她手腕的绳索。 “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不该这么贪玩,不敢欺瞒陛下、”郁灵能屈能伸,她伸手就抱住了萧铎的手臂,“陛下原谅臣妾吧。” “松手、”萧铎冷漠至极。 “你的确有一副好身子,但朕也并非你一个妃嫔。” 郁灵绝望至极,萧铎从未像今天这般,任由她怎么放下身段来哄他,他都不为所动。 看来还是暂且收敛几分吧。 “门口的侍卫会押你回冷宫,往后你就在那里思过。”萧铎背过身去。 他好绝情...... 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啊。 “臣妾一定会好好思过,臣妾告退。”郁灵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她怕再下去,小命不保。 她好难过,难过的原因也不是因为被关入冷宫。 她没有想过此事会叫萧铎这般盛怒。 虽然萧铎一直都是这样的脾气,但是郁灵的心境不同了,自己这一次确实利用了他对她的同情,只为了自己一己私欲去江南游玩。 那时听闻她母亲的病重的噩耗,萧铎他似乎是真的关心她,命人安排一切,还亲自送她登船。 平日里萧铎对她不好,她都会在心里骂他,可是经历过方才,她心里怎么都无法骂他了。 啊啊啊,自己真的做错了么? 她该赔不是么? 确实应该。 郁灵望着紧闭的御书房大门,伸手想再度推开。 算了!她没有做错!当初她离开皇城是因为两人之间冷战! 她不过是寻了个借口!况且萧铎那样的祸害,怎么会因她的谎言而受伤难过呢? 对,她没有做错! 这个老色胚,将她关入冷宫之前,还夜里赶来驿站拉着她云雨。 更何况,他还将她的寝宫给了许才人。 人家已经将事情做绝了,已经无意与她纠缠。 她何必再凑到他面前自讨无趣呢! *** “刘总管,这是娴妃带回来的行李,奴才们不知该如何处置?”内务府的几个宫女抬着一个箱子来御书房询问。 “先送去清宁殿、哦,不对、”刘歇想起来了,清宁殿已经给许才人住了,“扔了吧。” 绮罗正好经过,这几日她都在贵妃宫里,“你怎么敢扔娴妃的行李,里头的东西多贵重你知道么?放在紫宸殿偏殿吧,等娴妃从冷宫思过完出来,再取走。” “从冷宫放出来?娴妃她啊,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冷宫。”刘歇嘲讽道,“还有你,绮罗,你的主子都入冷宫了,你还这么嚣张呢?我瞧瞧能有多贵重?你们将箱子打开。” 宫女们遵从吩咐,打开了樟木箱子。 偌大的樟木箱子里装了一堆蚕丝料子的衣裳,刘歇随手翻看,“全是女人的衣裳,料子轻薄,哪里像是正经人穿的!娴妃在江南时就穿这样么?” 绮罗瞠目结舌,“自然不是,这些衣裳不能穿出门的。” 绮罗伺候娴妃这么多年,也学会了她胡诌的本事,“这些衣裳只能用作闺房之乐。” “咳--!”刘歇他可是个正经人,一听这话不由地咳出了声,“什么、什么闺房之乐?!不知廉耻!这种不正经的衣裳,还是拿去烧了为妙!” “烧了有些可惜,这是娘娘专门买了,穿给陛下看的,说是专门给陛下的礼物。又不是穿给刘总管你看的,你为如此上火?”绮罗忍不住怼了刘歇,她早就看这个死太监不顺眼了。 “陛下政务繁忙,为人正派!怎么可能喜欢这种下流的东西?!”刘歇道。 “你怎么知道陛下不喜欢?你又不是男人!你懂什么男人!”绮罗毫不客气地继续怼他。 刘歇气得要死!!狠狠跺脚!!手颤抖着指向绮罗。 “你等着,一会儿陛下回来,必定要烧了这些衣裳!简直败坏后宫风气!” 此时,御驾一行人出现在了转角口,君王下朝归来。 两人光顾着争吵,全然不知萧铎已经听了一会儿了。 第49章 郁灵在冷宫饿了两日, 虽然有宫女送吃食来,但饭菜都是冷的,被褥薄得几乎没有棉絮, 这日子太苦了。 贵妃也不管她,想来是萧铎明令禁止贵妃来冷宫探望。 夜里一碗冷饭又被摆放到桌上, 饭是夹生的, 全是没有油水的素菜,她咽不下去。 *** 萧铎批阅完奏疏, 捏了捏眉心,望向桌边的樟木箱子,里头尽是些轻薄的裙裳。 “去传娴妃来御书房。” 刘歇, “陛下,娴妃在冷宫......” 萧铎沉默下来。 刘歇知道,这是皇帝不想重复第二遍的意思,于是派人去了趟冷宫, 将娴妃叫来御书房。别是传娴妃侍寝吧?刘歇心里嘀咕, 这算什么?皇帝到底知不知道, 被打入冷宫的女人是不能侍寝的? 郁灵饿得发昏,她忐忑不安地进入御书房, 不知皇帝又怎么为难她。 这不是她那箱行李么,若是没记错的话, 装了一些远房表姐送的衣裳, 样式还有些特殊。 啊, 好丢人, 萧铎应该没有看过吧? “这些是臣妾一些细软衣裳, 臣妾拿走便是。” 萧铎批阅完奏疏,他很有空闲, 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的宫女说,你买这些衣裳,是为了穿给朕看?” “自然不是,臣妾怎么、”郁灵矢口否认,这些衣裳根本不是她买的,她需要用这些来取悦萧铎么?平时她穿得严实他都那样了,“是!确实是臣妾偷偷买来取悦陛下。” 萧铎神色淡然。 他似乎并不感兴趣? “既然来了,去换上给朕看看。” 啊,老色胚!郁灵在心里咒骂一声! “臣妾此刻饥肠辘辘,没有力气更衣。”郁灵开始耍无赖了,打发她去冷宫过苦日子还好意思对她动色心? “臣妾已经两日没吃饭了。” “冷宫里有饭菜。”萧铎道。 “臣妾不爱吃那些粗茶淡饭。” “娇气!”萧铎训她一声。 郁灵破罐子破摔了,她坐到椅榻上,冷宫里只有一张硬得磕背的床,她躺着都浑身不适,这椅榻好软。 “刘歇,去御膳房弄些晚膳来。”萧铎吩咐,他不是心软的人,但萧铎今夜确实动了欲念。 不多时,郁灵看着满桌的膳食,忽然顾不得平日里的贵族仪态,拿着筷子大快朵颐,天知道她饿得眼冒金星,吃得太急,以至于噎到了,狼狈地咳嗽,幸而萧铎大发慈悲递了一盏茶给她。 吃饱之后,郁灵抚了抚肚子,她是被娇养着长大,从未体会过饥饿之感。 萧铎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她。 “臣妾去更衣。”郁灵道。 萧铎脸色稍霁,他从不掩盖自己的欲念,只要他想,应有尽有。 “御书房好冷......”郁灵怎么会轻易叫他如愿,“陛下能命人送几个炭火炉进来么?要兽金炭。” “得寸进尺。”萧铎道,却还是命人搬来了炭火炉。 郁灵这才从衣柜里取了一身衣裳走到内室屏风之后去换。好绮罗竟然想到用这招救她!否则她真要以为自己要一辈子待在冷宫了!! 一会儿她服个软,央求皇帝几句,他消气了,就会放她回清宁殿吧,郁灵心里燃起希望。 郁灵其实也是个矜持的人,她挑了一件料子不那么少的衣裳,除了轻透也并没有任何特别,该遮的地方都遮着,不过露出漂亮的锁骨与脖颈。 只是郁灵从内室步出的瞬间,萧铎就目光就被吸引过去。 禁了这数月,并非一朝一夕能满足的,他忽得后悔一回宫就将她丢入冷宫,应该待尽兴了。 趴墙小闲妃 第69节 “陛下不是叫臣妾永远待在冷宫么?”郁灵忍不住说了心里话调侃他的色心。 “你想永远待在冷宫么?”萧铎反问。 “臣妾不想,臣妾这几日已经在冷宫思过了,往后再也不敢欺瞒陛下,臣妾只是贪玩、” 确实是赏心悦目,愤怒罚她是真,对她有欲念也是真,萧铎很坦荡地直面内心,伸手将她拉到身前,去解她的细带。 “陛下就饶了臣妾吧......” 萧铎不心软,也舍不得她,“坐到朕怀里,至于其他的事,朕明日想一想。” 郁灵觉得这行得通,捧起这男人的脸,讨好一般亲他一口。 连内室就没有去,就在御案前的龙椅上。 男人掌心抚过凝脂雪肌,涉世未深的人,真的很容易上当。 她在此事上一直都是个懒惰之人,但此时却变着法地讨好萧铎,吻他。 昏暗的烛光下,她跪坐御椅,在他怀里,看着男人微微扬起的头,他倨傲的目光,他喉结分明的脖颈。 郁灵觉得自己有时也为萧铎这皮相所着迷的。 不自觉的轻吟落入男人口中,他们在御座上接了很久很久的吻。 荒唐,却是满足的。 ...... 衣裳不成样子了,大约往后都不能再穿。 最后那情不自禁的吻也结束了,郁灵身后御案上,殿内唯一一盏宫灯也灭了。 这会儿她衣襟微敞,却觉得屋子里那几盏炭火炉甚旺,烧得她额头都渗了薄汗。 眸光落在萧铎的唇上,她仓皇避开视线,方才他吻遍了所有。 萧铎瞧着眼前人,实在是格外乖巧清纯的一张脸,长发取代衣裳遮蔽,他喜欢她这样坐在他怀里,他的手能掌控一切。 “明日清晨,臣妾能不能搬回清宁殿?”郁灵哀求,想起方才萧铎的样子,仿佛她无论要什么,他都会予取予求。 “朕答应你了么?”萧铎恢复了理智。 啊?郁灵朱唇微启。 “朕只是说......想一想。”他的手心轻抚过她背后的发丝,萧铎觉得自己就是平日里对娴妃太过宽厚良善,以至于她真当他好脾气,进而得寸进尺了。 面对这一张瞠目结舌的脸,萧铎铁石心肠,“爱妃,往后要多长个心眼。” 他还亲密地搂着她,他们还、 郁灵眼底浮现怨气,她有一种被人骗身偏心之感。 “你在省亲一事上诓骗朕,难道以为朕这么容易放过你?” “陛下就没有诓骗臣妾么?”郁灵脱口而出。 “朕骗你什么?” “比如装作贵妃的口吻给臣妾写信。还问臣妾想不想陛下,爱不爱陛下。”既然撕破脸了,郁灵也不管了。 “一早就识破了?” 那也没有那么早! “没错,臣妾收到一封贵妃亲笔信,字迹不同。” “所以,你数落朕的话,也是故意气朕?” “当、 当然!”郁灵气焰渐弱。 “所以也是故意欺骗朕有孕之事?” 啊? “那没有,那个时候臣妾以为与臣妾互通书信的人正是贵妃。” 萧铎不言语了,就如此直勾勾地盯着她。 郁灵这才发现她自相矛盾了! “满口谎言。”萧铎嗤笑。 手心轻轻抚过少女腰身,这纤秾有度的身子确实迷人。 “爱妃要穿给朕看的衣裳确实很好看。”男人正经语气之下尽是嘲讽她的年少无知,“但是,现在去换下,然后滚回冷宫去。” 郁灵并未再言语,从他怀里起身,沉默着更衣,将自己收拾妥帖,萧铎从浴殿沐浴完出来,郁灵正好要离开。 此时她脸上的怨气荡然无存,“陛下、” 萧铎放下擦拭头发的布巾,想看看她还什么招数,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心软。 郁灵凑到男人耳边,温温柔柔地说了一句话, 不等男人反应过来,郁灵转身跑了。 萧铎广袖长袍,揪着布巾立在原地,发丝的水珠滴落锁骨,半响才回过神。 郁灵说,箱子里其他衣裳,臣妾穿着更好看,可惜陛下看不到了。 她真的越来越放肆了。 *** 隔日清晨轮到刘歇当值,伺候完萧铎更衣,瞧见御案边的樟木箱子,“呀,这一箱东西怎么还在呢?奴才拿去扔了吧!” 萧铎翻着袖口不置可否。 刘歇当皇帝没听见,弯腰就要搬箱子。 “放下,娴妃的东西叫她自己去扔。” “不打紧,奴才力气大,这等伤风败俗的东西,污了御书房这等重地!” 萧铎定定地凝视着他,“朕渴了,你去端盏茶来。” 今日无朝会,司徒珏却早早地来了御书房,还是独自前来,萧铎揣度他必定有要事。 “臣听闻娴妃娘娘被陛下打发去了冷宫?” “没错、”萧铎翻阅奏疏,漫不经心。 “不知娴妃做错了何事?” “你很关心娴妃?”萧铎抬眸看司徒珏一眼,虽是宠臣,但两人鲜少谈论私事。 “不是,臣也有些年没归乡了,听闻娘娘回来,臣想询问一些事。”司徒珏道,“也不知陛下何时将娘娘从冷宫里放出来?” 萧铎沉默地凝视着司徒珏。 “臣与娘娘是同乡。”司徒珏解释道。 “她为了回苏州省亲,诓骗朕母亲病重,朕没打算放她出冷宫。” “原来如此。虽然母亲重病是假,但娴妃离家多年,必定也想家人。”司徒珏道。 “朕自有分寸。”萧铎道,“司徒珏,你逾越了。” 下午刘歇整理萧铎衣柜时,从中翻找出几件旧衣裳,“这件衣裳哪里来的?怎么能在陛下衣柜里呢?快快拿去扔了。” 萧铎随意瞥了一眼,那正是娴妃亲手替他制的衣裳,扣子是她趁着去奉天寺上香时溜出去买的。 “拿过来朕看看。” 衣裳到了萧铎手里,料子上乘却远远不及他的常服,绣工也平平,也就这幅扣子能入眼了。 与娴妃这个人一般,在誉王府时他为她请了女夫子,她读书一般,女红一般,性子也不娴静,一点也配不上他,总之能入眼的就只有她那张脸了。 但是这衣裳再寻常也是她一手缝制的。 娴妃她对他感情深厚,这件衣裳就是证明。 关了也有几日了,昨夜那样声泪俱下地求他,想必已经悔过了。 “去传朕口谕,娴妃今日起挪出冷宫。” 冷宫里头,郁灵正饥肠辘辘地躺在榻上的咒骂萧铎呢,皇帝口谕就下来了。 她就知道,那个老色胚不舍得将她一辈子关在冷宫。 郁灵离开冷宫之后,直奔御书房谢恩,她决定好好演一演。 “多谢陛下,臣妾必定谨记这个教训,往后再也不敢贪玩诓骗陛下了。” 她谢恩完毕站起身,一眼瞧见萧铎身上的长袍。 郁灵:“......” 该死,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司徒珏的衣袍么?当时被皇帝错认为她给他做的,还嫌弃了一番,今日怎么穿起来了? 这若是叫司徒珏看到,回头又得挤兑她啦。 “回清宁殿休息去吧。”萧铎道。 “清宁殿不是被许才人住了么?”郁灵提起这件事,气都气死了。 “朕命她搬走。” “陛下说说,为何要将臣妾的寝宫让给许才人?”郁灵追问。 时不时地装一装吃醋也是有必要的嘛,好叫皇帝知道她是很在意他的! “朕、” ”臣妾不在皇宫的日子,陛下是专宠许才人了么?“郁灵打断萧铎。 “朕没有,那段时日朕斋戒了。” “斋戒?”郁灵心里很不屑,谁信谁是小狗,“陛下不是说宠幸了赵淑妃,赵德妃,许才人,宜美人......十多个妃嫔,其中还有臣妾不认识的!” 萧铎抿着唇沉默不语。 郁灵接着闹,伸手隔着衣袍揪了皇帝的手臂,“陛下就是不喜欢臣妾了,喜欢许才人了,否则怎么将清宁殿也让给许才人住了!” “朕没有喜欢许才人。” 趴墙小闲妃 第70节 萧铎从不知道娴妃是个厉害吃醋的人,这还是头一遭,从不曾有妃嫔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 郁灵软绵无力的拳头落在萧铎身上,而后又抱着他的手臂,眼泪也擦到他身上,弄脏了他的衣袍。 “朕命人好好打理清宁殿,你搬回去吧。”萧铎没有恼。娴妃对他情深,这般的吃醋胡闹是他可以忍受的。 “离宫数月,该添些首饰,回头去朕私库里取。” 郁灵仰起头,眼眸晶莹。 他竟然还挺吃这一套的。 “那陛下答应臣妾,往后不许去赵淑妃寝宫。” “朕答应。” “不许取赵德妃寝宫。” “好。” “不许一生气就将臣妾赶去冷宫?” “首饰不要了?”萧铎耐心消耗完了。 行了,她也该见好就收,郁灵住口了。但是萧铎不能穿着这衣裳,她咬了咬唇瓣,伸手去解萧铎的衣袍,司徒珏的衣袍,他不能穿着啊。 “陛下,臣妾将陛下的衣袍弄脏了,臣妾替陛下更衣吧。” 萧铎垂眸看着他腰间那双不安分的小手。 “爱妃,不过晌午罢了。” 啊? “你就这么想?” 郁灵有那么一瞬间的滞愣,反应过来离开松开了双手。 “朕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军机大臣也会过来,所以恐怕不太方便。” 郁灵瓷白小脸瞬间憋红了,“臣妾没有要与陛下亲热的意思!!” “那你为何解朕的衣袍?” 萧铎亲手扣好扣子,看着真像个正人君子。 “你若实在想、”萧铎瞧着郁灵通红的脸,忽觉得挺有意思,“朕夜里早一些来清宁殿,也不是......不可以” 郁灵:“......” 萧铎恬不知耻!!她没有在想!! 算了,一件衣袍而已,他穿着就穿着吧,横竖司徒珏看到也不会讨要回去。 第50章 下午慕容循与来御书房商量政事, 一进殿眼神就黏在萧铎身上了,“陛下这衣袍......” “娴妃做的,一针一线亲手缝制。” 慕容循微微发愣, 半响才道,“娴妃娘娘待陛下可真是......情深义重。” 司徒珏一进御书房, 看皇帝眼神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 “怎么?”萧铎问她。 “没什么、”司徒珏道。 “娴妃亲手制的衣裳, 比不得绣房宫女的手艺。”萧铎道,“但也算是她一片真心。” “陛下说过了。”司徒珏坐下, 语气寡淡。 慕容循幽幽地凝视在司徒珏身上,仿佛第一天才认识他这个人。等商量完事情,司徒珏率先离开御书房, 慕容循跟在他身后,“你怎么朝内苑去?” “去见娴妃娘娘,有何不妥么?”司徒珏道,皇宫规矩没有不允许朝臣进出内苑。 “你、”慕容循欲言又止。 司徒珏甩了甩袖子往清宁殿去了。 慕容循瞧着他急匆匆的背影, 旁的事他不敢多加揣测, 但司徒珏这个人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郁灵瞧见司徒珏过来, 自然笑脸相迎。 “娘娘叫臣过来有何吩咐?” 自从那次他将衣袍丢给她,让她缝制扣子, 结果皇帝误以为那衣袍是她制给他的以后,司徒每次见她都压着一股气。 “我记着欠你一件衣裳呢, 这件衣裳赔给你。”郁灵道, “这是我在苏州府时专门命人替你制的, 也不知合不合身, 若是不合身你再找裁缝改一改。” 司徒珏眸光微变, 接过衣袍轻轻抚过。 “娘娘还记着这件事,臣受宠若惊, 必定合身。” “没试过怎么知道合身?”郁灵道,“你还是进殿来试一试吧。” “臣在娘娘殿里脱衣裳恐怕不合适。”司徒珏道。 啊? “回头别被有心人传你我有奸、情。” 啊? 这话是在调侃她么? “不必试了,只要是娘娘赠的东西,到了臣这儿都合适。” 两人又在廊下说话,郁灵将苏州府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他。 那头许才人带着宫女还有收拾好的行李离开,临走时眼神不善。 “每次都是娴妃,娴妃总霸占着陛下!这会儿又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复宠了。”宫女在许才人耳边嘀咕,“才人真得好好想个法子了,长此以往,才人永无出头之日。” 许才人也是有苦难言,“不就是仗着贵妃的势么?还有那一张脸,以色侍人!” “方才是司徒大人?”宫女道,“我瞧着两人怪亲热的。” 许才人:“后妃不得与朝臣勾结,可是他们光明正大在廊下说话。” “娘娘,虽不是事实,但叫陛下起疑心也是好的。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嘛。”宫女道。 说得也是,许才人直接去了御书房。 “......臣妾在清宁殿廊下亲眼瞧见的,千真万确,娴妃娘娘与司徒珏两人在廊下说说笑笑,完全不避嫌。” 许才人状起胆子在皇帝面前告了郁灵一状,“娴妃娘娘身为四妃之一如此不自重,臣妾真真看不下去。” “既然你看不下去,那就不要看。”萧铎道,“明日起移居明安殿。” 啊??!许才人大惊失色,“陛下?” “来人,将她带下去。”萧铎语气不善。 慕容循还在御书房,“陛下怎么罚得这样重?” “朕见不得妻妾争宠。” “妻妾争宠?陛下还记得有一次娴妃误闯暗室么?陛下一句妻妾争宠罢了就免了娴妃的责罚,如今许才人也不过争宠。可见陛下对娴妃总是另眼相看的。” “娴妃是潜邸旧人,待朕情深义重,朕自然要......宽待几分。” 慕容循笑笑,“陛下确定娴妃娘娘对陛下情深么?” “娴妃在朕身边多年,自然是夫妻情深。”萧铎回过神,“你如今怎么句句不离娴妃?” 慕容循摸了摸鼻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其实句句不离娴妃的人不是他啊,从很早很早,慕容循初次结识萧铎的时候...... *** 郁灵搬回清宁殿后,先去紫宸殿见贵妃。 “陛下饶恕你了?”顾明月难以置信,毕竟那个时候她去央求皇帝饶恕娴妃,皇帝是那样的坚决。 “是,陛下饶恕臣妾了,还叫臣妾搬回清宁殿住。”郁灵喜滋滋的,还算萧铎有点良心! 蔡姑姑道,“奴婢就说娴妃娘娘会没事的,陛下惩罚后宫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只要娴妃娘娘央求陛下几句,陛下必定会心软的!” “贵妃娘娘,你瞧,这是臣妾在江南特意命人制的寝衣,用的蚕丝料子,虽比不上宫里的,但穿着也很舒适。贵妃?” 顾明月这才回过神来,“你有心了、” 贵妃留郁灵用晚膳,她在冷宫里受了这几日的苦,这会儿觉得什么都好吃,尤其晚膳还有许多螃蟹,正是食蟹的时节,不知不觉晚膳用了一个时辰,郁灵与贵妃说说笑笑,讲了许多江南之行的趣事。 戌时末,皇帝从御书房过来了。 贵妃笑脸相迎,“陛下可用膳了?” 郁灵因为食蟹,手上油汪汪的,“陛下。” 萧铎瞧她唇角边还粘了蟹肉,眼神显得有些嫌弃。 郁灵:“......” “朕还未用膳,你食了几只螃蟹了?” “五只了。”身为江南人,食蟹快是一项可以夸赞的本事。 “停下吧,别吃了。”萧铎坐到膳桌边,已经有宫女呈上碗筷。 郁灵:“?” 贵妃打圆场,“蟹性寒,娴妃就听陛下的吧。” “臣妾不怕寒......”郁灵道。 “你食蟹过多会起疹子,娴妃你忘了?”萧铎提醒她。 此话一出,桌上安静下来,郁灵一头雾水,“陛下记错了吧,臣妾食蟹不会起疹子的。” 他就是小气!郁灵觉得。 趴墙小闲妃 第71节 “呀,奴婢也想起来了,娴妃娘娘确实不能食蟹过多。”蔡姑姑惊呼一声,“从前在誉王府时,有次娘娘食了七八只蟹,夜里手臂上起疹子,还传了御医,吃了半个月的药才好呢,娴妃快别吃了。” 郁灵手里的螃蟹刚被她吃完螃蟹腿,“那我再吃这一只。” 萧铎肃然眼神盯着她,示意她将螃蟹放下。 郁灵欲哭无泪,她自己都快不记得食蟹起疹子的事啦。他怎么还记得呢? “或许臣妾现在已经不起疹子了呢?” “放下” 啊啊啊!她好讨厌萧铎啊!她今夜来贵妃这儿蹭吃蹭喝,他怎么恰好也来,两个人就不能有错开的时候么?!! “臣妾不吃了。”郁灵擦手,“臣妾刚回宫,宫里还一堆要忙的,臣妾告退了。” 郁灵溜了。 “她是在嫌朕啰嗦么?”萧铎没好气,贵妃正要安慰,萧铎起身追过去了。 蔡姑姑见着情形,简直哭笑不得,“娴妃怕又挨一顿训斥。” 她低头却见贵妃脸色不佳地坐在膳桌边,“贵妃怎么了?” “娴妃食蟹起疹子是哪一年的事?” “六年前,那会还在潜邸,娴妃刚入王府不久。奴婢记得那个时候先帝不看重咱们誉王府,娴妃半夜起疹子,御医那夜正好都在宫里,还是陛下带人去了一趟皇宫,才将御医请来。” “本宫都不记得了。”顾明月失魂落魄道。 “奴婢也都不记得了,怕是娴妃自己都忘记了。” “蔡全,你说,陛下他对娴妃究竟如何?” “奴婢觉得不好。陛下因着娴妃的父亲,对娴妃颇有偏见,娴妃依仗着贵妃才有了如今的地位。若非贵妃,娴妃哪里有这么好的命侍寝啊。” 顾明月苦笑一下,“皇帝是对娴妃不够好,可是,他却记得娴妃食蟹会起疹子。” “这算什么?陛下对贵妃娘娘更好。”蔡全道,“娘娘虽然因为身子不好,无法侍寝。但陛下时常来娘娘宫中看娘娘,这才是真正的有情有义,还有朝臣催促着选秀,陛下也是全凭娘娘意思。娘娘虽膝下无子,但皇后的权柄可一直都在娘娘手中!娴妃娘娘不过是代替娘娘侍寝罢了,哪天将她换成别人也无妨。” “你说得对。”顾明月道,“说起来娴妃侍寝两年,肚子一直未有动静,从选秀进宫的人里挑一个容貌顶好,性格乖顺的。” 蔡全应了一声,娴妃恐怕自己都想不到,只因为几只螃蟹,好日子就到头了。 郁灵回到清宁殿,萧铎竟也跟了过来。 “陛下不是还未用晚膳么?” 萧铎反手合上了寝宫的门,“在这用也一样。” “臣妾今夜宫里不传晚膳。” 数月的空匮,哪是一朝一夕能填满的,萧铎见郁灵还坐下饮茶,“去沐浴。” 啊? “朕从御书房沐浴完过来的,在清宁殿找不见你,才去的紫宸殿找你。” 萧铎说得这么直白,郁灵就懂了,周遭的气氛瞬间又变得暧昧起来,仿佛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他收入眼底,郁灵放下茶盏,“臣妾去沐浴....” 想想又补充道,“臣妾清晨解陛下的衣袍,绝对不是因为想要陛下!” “朕知道,是朕想要你。”萧铎语气温和。 腾--郁灵的脸瞬间红如柿子! 进入浴殿,褪了衣袍将自己浸入温泉之中。该死!狗男人现在竟然会撩拨人了! 萧铎不仅会撩拨人,今夜他还特别的温柔。 温柔地解她的衣裳,温柔地吻住她。 “离宫数月,连如何接吻都不会了?”一吻终了,萧铎微微俯身垂首,与她额头相抵,郁灵脸上的粉霞就没消失过。 不知怎么的,郁灵心里似有小猫挠一般。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不喜欢萧铎这样的,她还是喜欢他以前雷厉风行的风格。 怪怪的。 软绵的小手去顺着他微敞的衣襟下落。 “不急”萧铎揪住她的手,“离开这数月,想不想朕?” 萧铎今日有的是耐心,指尖轻挑她脆弱肩带,在江南数月,将她养得如水一般。 ...... 郁灵厌恶慢条斯理的萧铎。 一直问她想不想他,她都点头了,他非要她说出口。 她不说,他就不予。 萧铎从中得了乐趣。怀里的人,眸底装了一汪清泉,轻轻晃动,似要决堤。 萧铎的声音很温柔很好听,但是郁灵一点也不喜欢他在这种时候说话,他就是在故意逗弄她。 还非要她也回答,她一点都不想回答! 她还是喜欢以前的样子! ...... “陛下下次,能不能别说话。” 萧铎侧过身,拨开郁灵遮住自己眼睛的手臂,此时此刻她娇憨可爱,萧铎心想自己从前为何不留宿呢? “你不喜欢朕与你说话?” 一听这低沉而温和的声音,郁灵脸更红了。 她不在皇宫的时候,他是不是去学了什么不该学的东西? 萧铎再度将她从衾被中扯出来。 他现在的喜好很奇怪,喜欢她坐在他怀里。 “累死了。”郁灵抱怨。 萧铎将她抱在怀里,伸手拨开她额前浓密长发,就属你最娇气,声音若有似无。 隔日贵妃传郁灵去紫宸殿。 “这位是新进宫的宜美人。”贵妃道,“往后你与你一道住在清宁殿。” 啊? 郁灵没有准备,她此时才记起起自己去江南时宫中选秀了,“臣妾听从贵妃安排。” “往后她与你一道侍奉陛下。” 郁灵愣了一瞬,如此也好,她便不会觉得太累了,“好” 宜美人生得貌美鲜嫩,年纪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瞧着很乖顺,郁灵觉得自己与她相处应该不会太难。 “还有,听闻太后近日身子不好,你替本宫去奉天寺为太后祈福,下午就去,多住几日。” 出宫?! 郁灵顿时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好好好,臣妾愿意去!” 贵妃将宜美人遣开之后,她道,“娴妃,你不会怪本宫吧?” “臣妾怎么会怪娘娘呢?!往后若要出宫祈福,娘娘尽管差遣臣妾就好了!”郁灵道,“不怕娘娘笑话,臣妾自小与佛有缘!” 贵妃满意了,“那你便去吧。” 郁灵可太喜欢出宫游玩了,至于祈福的事,太后待她那样坏,她才不会祈福呢! 夜里,萧铎再度来清宁殿,“娴妃呢?” “娘娘在内室。”宫女道。 萧铎撩开幕帘朝着内室走去,昨夜说好,他今夜再过来,一别数月,如今自然是要纠缠一些时日。 他正值盛年,贪得再多也不算多。 然而内室里,坐在榻上等他的人,却不是娴妃。 “陛下......”宜美人头回面圣, 萧铎神色阴沉下来。 这些宫女敢欺君? “谁命你在此处等朕?” “贵妃、”宜美人战战兢兢地起身,“贵妃命、” 萧铎抬手拨开幕帘,去了紫宸殿。 此时贵妃正在翻看宫务奏报,“陛下?” “娴妃呢?”萧铎收敛怒意,神色平常地问。 “臣妾命娴妃去了奉天寺祈福。”贵妃笑着道,“陛下瞧见宜美人了吧?她生得貌美,不输娴妃,性子也是乖顺恬静,臣妾安排她住在清宁殿,往后、” “娴妃出宫的事,为何不向朕禀告?”萧铎冷声打断顾明月。 顾明月微微一愣,“臣妾以为这不过是一桩小事......” “你方才用的命令二字?你命令娴妃?” 贵妃道,“不不,臣妾只是与娴妃商量。” “贵妃,你手握皇后权柄多年,是否糊涂了?” 顾明月脸色苍白。 “你终究不是皇后,你有何资格命令娴妃?”萧铎并没有留情面,“平日里许多事,朕不多干涉,但娴妃是四妃之一,你也同是,所以你的地位并不在于娴妃之上。” 顾明月抿着唇,“夫妻多年,陛下不曾这么对臣妾说话。” 萧铎对她一直都很好,他平日里经常训斥娴妃,却不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夫妻?”萧铎语气傲然不屑。 趴墙小闲妃 第72节 “朕没有妻子。” 一句话,将这些年相敬如宾的局面彻底打散。 顾明月知萧铎气头上,她定了定神,“臣妾从不敢越俎代庖,臣妾谨记陛下教诲,往后若要娴妃出宫,臣妾必定会禀告陛下。” 萧铎眸光倨傲,“娴妃往后哪里都不许去,她只能待在朕身边。” 第51章 郁灵刚到奉天寺, 就被传召回去了,原因竟然是萧铎不许她离开皇宫。 她是囚犯么? 她回清宁殿,气氛凝重。 “谁准你擅自离宫?”萧铎质问她。 啊? 贵妃当时说她可以不必向皇帝禀告就去奉天寺的, 只是她现在不能出卖贵妃。 “臣妾有进出宫的玉牌......” 所以严格来说,以她的地位其实是可以进出皇宫, 也不必向皇帝禀告。 “拿来、”萧铎居高临下地朝着她伸出手。 郁灵:“......”她战战兢兢地交出玉牌。 “朕问你, 宜美人的事你知道么?”萧铎收起玉牌,质问郁灵。 “臣妾知道的、” “你同意?” 郁灵其实并不想宜美人与她同住清宁殿, 她喜欢一个人住,但是如此说的话,皇帝必定会说她善妒。 “娴妃, 你同意么?”萧铎追问。 郁灵点头,“臣妾觉得宜美人很好。” “好,确实很好。” 萧铎与她擦肩而过,走了, 走了?郁灵望着萧铎远去的背影, 他没有离开清宁殿, 而是......而是去了东侧偏殿,宜美人所居之地。 郁灵心里升腾起异样之感, 她不懂萧铎,明明他也没事吩咐她, 为何要传她回宫呢? 偏殿的烛火一夜未灭, 郁灵也没睡着, 清晨就去了紫宸殿告知贵妃。 “臣妾也不知道陛下为何召臣妾回宫。” 贵妃面色不好, 瞧着病殃殃的, “大概是因为你去江南数月,陛下思念你, 不忍再与你分别。” “这怎么可能?”郁灵道,“陛下扭头就进了宜美人的寝宫。” “陛下昨夜并未留宿你寝宫?”贵妃忽得问。 郁灵摇头,“没有、”老色胚见了新人,哪里还会想着她? “正好,本宫近日夜里睡不安稳,你就多陪陪本宫吧。” “臣妾遵命。” 郁灵觉得只要自己抱紧贵妃大腿,往后福气连绵不绝,至于萧铎,他爱宠幸谁就宠幸谁,与她无关! 横竖他早晚精尽人亡! 皇帝一连五日宿在清宁殿偏殿。 郁灵倒是无所谓,她乐得清闲,每日夜里都去紫宸殿陪贵妃。这日夜幕降临,郁灵又打算去紫宸殿,紫宸殿小厨房的御厨比她的御厨更好,贵妃命人备的也都是她爱吃的膳食。 廊下无人,她没有规矩地蹦跳了几下,心情甚好,却在转弯处与来人撞了个正着。 他怎么又来了? “陛下、” “又去紫宸殿?” “是、”郁灵恭恭敬敬,“贵妃近日身子不大好。” “你夜里还挺忙。”萧铎幽幽道。 “哪有陛下忙。”郁灵脱口而出,他连着五夜去宜美人寝宫,通宵达旦。 萧铎眸光凛冽起来。 “贵妃还等着臣妾呢......” 萧铎就这么看着她,眼神十分不善。 “臣妾瞧着陛下眼下发黑,着御医好好补补吧!” 过完嘴瘾她就跑了,是真的跑了,怕萧铎揪住她。 天气渐寒,贵妃旧疾发作,卧床不起连宫务都料理不了了,正好月底皇宫宫宴,这重担就落在了郁灵身上,郁灵叫苦不迭。 郁灵从紫宸殿出来,觉得头好痛啊! 蔡姑姑忧心,“贵妃,将宫宴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娴妃,这能成么?毕竟这是陛下登基以来,第一回 正儿八经地宴请群臣,娘娘办起来,还颇费工夫呢。” 顾明月靠在榻上,“连宴请的宾客名单都会叫娴妃苦恼好几日。本宫就是要陛下知道,这宫里没了我,不成。” 宫宴的许多事情都要征得皇帝同意,郁灵硬着头皮来御书房。 说起来她是头一回为因为正经事过来。 皇帝倒也没为难她,她很顺利地进去了。 郁灵表明来意,将一大叠单子呈到皇帝面前,“请陛下过目,若没有异议,那就在单子上盖章吧。” 萧铎看着乱糟糟的单子,“若你是臣子,萧铎早就削了你的官,这些都是什么?” 郁灵叹气,她这几日已经忙得要发疯了,才勉强得了这些成果。 “这张是参宴之人的名单。”郁灵道。 萧铎匆匆扫了一眼,“不对,拿回去重写。” “哪里不对。” “自己想。” 郁灵:“......” 他故意的! “臣妾觉得很对。” “那朕盖章,到时候宴上出了事,你一力承担。”萧铎拿起私印作势要盖。 “等等等等,臣妾再改改。”郁灵按住皇帝手臂。 萧铎这才放下私印。 “陛下告诉臣妾吧......哪些要改......” 萧铎面色如常,“朕还有事,没空指导你。” “陛下有何事啊?臣妾可以帮陛下效劳么?如此陛下快些做完,就抽一点空指教臣妾。” 萧铎站起身,眸光定定地凝在她身上,面前的少女一脸殷勤,瞧着十分乐意帮他做事。 郁灵也是满腔热血,只要能办好这场宫宴,她辛苦一点不算什么,仰着脑袋,所以皇帝到底要去做什么? 萧铎神色淡然,“朕要去后宫临幸妃嫔。” 郁灵脸上的神情完全僵住了。 “怎么?爱妃要代朕去做么?”萧铎语气幽幽地询问,全是嘲讽。 很好,这个理由很充分,而且这是她完全不能效劳的!!非常优秀!! 不,她其实也可以效劳一下,“横竖臣妾已经在这儿了,臣妾侍候陛下也一样,节省下的时间,陛下帮臣妾看看宴会的名单。” 郁灵觉得这个提议甚好。 “朕现在对你不感兴趣。” 郁灵:“......” 哦,不感兴趣了,喜新厌旧的狗男人。 郁灵感觉什么里子面子都没有了,揪过御案上的单子,“臣妾告退了!!” 她在御书房门口与前来议事的慕容循撞了个正着。 “娴妃娘娘?”慕容循目光流连于她,“娘娘从江南回来了?” 郁灵与他擦肩而过。 慕容循一边瞧着娴妃远去的背影,一边朝里走,险些被门槛绊倒,“娴妃娘娘去了趟江南,回来以后愈加得风姿绰约了。” 不愧是皇帝的女人,美得心惊,若是尝上一尝,那得是多销魂啊。 慕容循瞧见皇帝脸色极差。 “陛下与娴妃娘娘起了争执?” 萧铎沉默不语。 “听闻陛下近日有了新欢宜美人,新欢旧爱的住在一个屋檐下,难免要闹,娴妃娘娘吃醋了?” “朕就不该将她从冷宫接出来。” 慕容循听了,“那陛下预备将娴妃重新打入冷宫?”瞧着皇帝的脸色,这一次是真厌恶娴妃了。 “可惜了这等美人。” 萧铎闻言,缓缓抬眸看向慕容循。 慕容循瞧着有戏。 趴墙小闲妃 第73节 “你喜欢娴妃?”萧铎幽幽地问。 “天底下哪个男人不喜欢娴妃?娴妃她生得玉骨冰肌,清纯貌美。”慕容循继续观察皇帝,脸色很正常,于是他决意不装了,“陛下可是彻底厌弃娴妃了?” 萧铎抬手按住面前的茶盏,“是又如何?” 这就好办了!!! “陛下,不如将娴妃赏了臣?”慕容循眸光熠熠,“实不相瞒,臣头一回见到娴妃就喜欢,苦于她是陛下的女子,如今陛下既打算将她打入冷宫,不如臣使点手段,金蝉脱壳,叫娴妃诈死,改头换面,当臣的妾室!!陛下放心,必定办得、啊!!!” 滚烫的热茶泼洒开来,慕容循被烫得失声惊叫,茶盏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 晚膳时后宫传开消息,慕容循被罚了五十个板子,皮开肉绽,只余下半口气吊着。 御书房里,萧铎泡了半个时辰冷泉。 深秋时节,这样是要生病的,刘歇不敢劝,陛下向来纵容慕容循,今夜也不知怎么的,忽得发难下了这么重的手。 而且皇帝接连宠幸了宜美人好几夜,怎么还泡冷泉? 案上奏疏堆积如山,萧铎随意翻看几本,其中有一本是内务府总管弹劾娴妃的,宫宴相关,说娴妃代贵妃操办宫宴不得力。 “去传娴妃来御书房。” “是娴妃?不是宜美人?”刘歇隐约觉得皇帝这几日在与娴妃较劲,皇帝这么做,不就是率先败下阵来了么? 萧铎拿上奏疏,披上外袍往外走,“朕去清宁殿。” “那陛下是去娴妃宫中还是宜美人那儿?”刘歇好奇问道。 萧铎一个眼神,刘歇就闭嘴了。 郁灵在清宁殿榻上睡得很沉,内室里置着炭火炉,温暖如春。 门口的动静将她吵醒了,待郁灵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毫不意外见熟悉的身影离开幕帘来到床沿。 萧铎以前政务繁忙,夜里有需要时,经常这么突然出现。 男人身披氅衣,面如寒霜,就这么看着面前迷迷糊糊的人,手里拿着弹劾她的奏疏。 郁灵睡迷糊了,喃喃唤了一声陛下,跪坐起身就伸出一双玉臂去勾男人的脖颈,如从前一般,讨好地去吻男人紧绷的下颚。 软绵小手习惯性地去解、 唇瓣一触碰到男人冰凉的肌肤,郁灵就清醒了。 郁灵跌回榻上,她在做什么?她这是在做什么?! 少女面上的神情瞬间清明,伴随着惊愕,“陛下?” 郁灵心脏重重一跳。 她自然知道慕容循的事,想想都后怕,萧铎这几日心情不好,自己前两日竟还调侃他。 萧铎忽得抬手,郁灵吓得往后一缩。 她这般反应,将他惹恼了,萧铎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垂落到身侧。 郁灵尴尬极了,“臣妾方才睡迷糊了,不知道是陛下,臣妾、” 不、不对她知道是他,她只是、只是忘记萧铎近日更宠爱宜美人了。 “臣妾不是要亲近陛下。” “既没有这层意思,那就将衣裳穿好。” 郁灵这才发现,自己寝衣的肩带往下滑落了,露出洁白雪肩,还有... 皇帝坦荡荡地看着。 “而且即使你有这层意思,朕也、” 男人指尖冰凉,轻轻划过她的纤秾有度的手臂,而后替她扶好了肩带。 “没有兴致。” 郁灵一个激灵。 萧铎将奏疏扔到她怀里,“好好看看。” 内务府的人竟然弹劾她,若换做从前,自是不敢的,只不过近日宫里宫外传遍了说皇帝宠幸了宜美人,底下的人见风使舵踩她一脚罢了。 “臣妾知道了,必定更加尽心操办宫宴。”郁灵道,“陛下深夜前来,就为了这桩事么?” 郁灵下榻穿鞋,去桌边倒水,方饮了一口便呛到了,水珠落到脖间往下蔓延。 萧铎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忽得甩了下氅一角,匆匆走了。 郁灵拿着水杯:“......” 莫名其妙。 萧铎没有踏出院门,而是......去了宜美人宫中,他就那么喜欢宜美人么,已经连着宠幸数日,还说对她没有兴致。 郁灵抿了抿唇。 她整夜未睡着,隔日清晨就听绮罗说宜美人来拜见。 郁灵一点儿也不想看到宜美人,只要想到宜美人昨夜与萧铎...... 但是这若传出去,估计又有朝臣弹劾她了,说她嫉妒。 郁灵还是梳妆打扮见了宜美人。宜美人生得清秀,这架势看着不是来耀武扬威的。 “娴妃娘娘,臣妾有一事请教娴妃。”宜美人战战兢兢,瞧了眼绮罗。 郁灵便叫绮罗先出去了。 “娴妃娘娘,从前侍寝的时候是如何的?”宜美人壮起胆子问。 啊?这种事宜美人怎么问得出口? “也是那样的么?”宜美人追问。 这若是要形容出来,与那些香、艳的话本何异啊?郁灵一点都不愿意与宜美人分享! “陛下他......”宜美人,“每夜来臣妾房中,不许臣妾靠近,也不许臣妾同榻而眠,臣妾真真不懂该如何侍候陛下了。” 郁灵瞠目结舌,“你的意思是,陛下不曾碰过你?” 宜美人点点头,“臣妾都是按照教养嬷嬷吩咐的做,臣妾、” 郁灵想起来了,萧铎昨夜还说,没有兴致。 这就说明了问题所在。 “这大约不是你的缘故。”郁灵话锋一转,劝慰宜美人,“大约陛下他......身子不好了。” 宜美人眨眨眼,“娘娘的意思是?” 虽然郁灵从前总是在心里诅咒萧铎,但是她没想到萧铎有朝一日会真的这般。 难怪他接连宠幸宜美人,宜美人是新人,必定不会声张出去。 “本宫命御膳房多炖一些补身的膳食,你劝陛下吃下去吧。” 宜美人经此一点拨,恍然大悟!! “陛下瞧着,身躯健壮,容姿出众、” “可是里头不中用了。”郁灵感叹。她也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有种大仇得报的痛快感,又觉得有些可惜,萧铎年纪轻轻的。 “或许补一补会好的,你也别太担心了。”郁灵还安慰宜美人。 娴妃娘娘可真是个好人。 宜美人很听话,决定晚上的时候劝皇帝进补。 夜里郁灵正用晚膳,萧铎踏入她的寝宫,“你今夜还是要去贵妃宫里么?” 郁灵点了点头,“贵妃病重,臣妾不能不管。” 难道他今夜要他侍寝?这说明他的身子没有问题? “陛下今夜还去宜美人宫里?”郁灵问道。 “自然、”萧铎道。 “那陛下快过去吧,不要让宜美人久等了。” “宫宴名单已经写好了?不需要朕帮忙?” “陛下政务繁忙,臣妾已经弄好了。”郁灵道,“陛下快去宜美人宫里吧,臣妾也要去见贵妃了。” “很好,爱妃对贵妃很是忠心。”萧铎丢下这么一句话,冷着脸离开。 皇帝在吃贵妃的醋?不至于不至于。她对皇帝也还不错,比如今日她命小厨房煮了一桌的补品,此刻就摆放在宜美人偏厅的膳桌上。 她只能帮萧铎到这里了,余下的就看他自己了,她曾多少次提醒他纵欲伤身,听不进去,这下好了吧。 废了吧。 萧铎进偏殿。 “陛下。”宜美人战战兢兢起身行礼。 “听闻你今日去了娴妃宫里?娴妃她、对你态度如何?”萧铎询问。 “娴妃娘娘态度和善,对臣妾甚好,臣妾初来乍到有许多不懂的规矩,娴妃都一一告诉了臣妾。” 宜美人小心瞧着皇帝的脸色,为何她说娴妃好话,皇帝反而龙颜不悦? “陛下用过晚膳了么?臣妾伺候陛下用膳吧。” “朕没有胃口。” “陛下多少吃一些吧。”宜美人劝道,“这些都是补身的。” “朕不必进补。” “这可都是娴妃特意命小厨房做的,给陛下进补的,是娴妃的一片心意。”宜美人道。 萧铎瞧着一桌的山珍海味,这可都是大补之物,“娴妃吃醋了。” 啊?宜美人不明白。 趴墙小闲妃 第74节 “她这是告诉朕,在你寝宫中停留太多日了。”萧铎道。 “娴妃娘娘不是这个意思,她是听说陛下身子不好,才特意命小厨房做的这些补品。”宜美人脱口而出。 “朕身子不好?娴妃说的?” 宜美人如临大敌。 “娴妃说朕什么?”萧铎步步逼近。 宜美人是个很有义气的人,她不能说娴妃坏话,“娴妃没说什么,娴妃只是说快入冬了,该给陛下进补了、” “再说谎,朕连你们两人一并罚。” 宜美人被吓哭了,“娴妃说陛下里头不中用了......” *** 郁灵在紫宸殿侍候贵妃喝完药,又折返清宁殿。 夜深人静,她在廊下又偶遇了皇帝,萧铎他似乎专门立在此处等着她,可是他不应该在宜美人的寝宫么。 他这是什么神情? “陛下” 郁灵展露笑颜,走近萧铎,“更深露重,陛下还没休息呢?” “爱妃还挺关心朕的身子。” “自然。”郁灵有些得意,“陛下已经食了补品了?” 清晖之下,萧铎面如冰霜,郁灵被皇帝称得纤柔娇小。 郁灵心想着自己好好表现一番,于是她牵过萧铎的手腕,“陛下不必过于担心,臣妾偷偷问过御医了,陛下可能这段时日过于操劳才这般的,可能修养一段时日就好了,臣妾会偷偷命小厨房的御厨给陛下炖好多补品!” 看她多贤惠,他还说什么对她没有兴致! “爱妃,你的偷偷真的是偷偷么?” “啊?” “朕怎么觉得你在幸灾乐祸,大肆宣扬。” “臣妾怎么会宣扬陛下不举呢!”郁灵惊呼道,虽然她也有幸灾乐祸的成分,但是她绝对不会承认的!! “娘娘,你的披帛落在紫宸殿了。”长廊末端传来熟悉的声音,是贵妃宫里的蔡姑姑。 诶?! 强大的力道拽着她离开了廊下灯火之处,郁灵觉得骨头都要断。 萧铎拉着她躲到墙边阴影处,郁灵被狠狠摁在墙上。 瓷白小脸紧紧贴着墙,“陛下?” “别出声。” 萧铎自问不曾对娴妃凶狠过,只是她这几日实在是、实在是、“朕好想掐死你。” 待廊下的人走远了,郁灵才敢喘气,“陛下为什么要掐死臣妾?臣妾还命人给你炖了补品。臣妾对陛下多好啊,陛下为何恩将仇报?” 萧铎知道了,娴妃真的嫌命长。 “明日宫里若是传出什么荒唐的话,朕就、” 男人的手掌掐着少女纤细的颈后,慢慢地收拢。 “谁告诉你朕身子虚了?”男人切齿低语。 郁灵趴在墙上,背后男人的胸膛如同铜墙铁壁。 “啊?陛下没有么?”郁灵此时后知后觉,“陛下自己说的没有兴致。” 男人的手又用了几分力。那就算是她误会了!所以萧铎这样生气! 清宁殿院中四下无人,万籁寂静。 身后的人不言语,但渐渐的,郁灵脸上泛起红晕。 “陛下,秋风瑟瑟,还是回寝宫吧。”郁灵提议。 萧铎沉默不语。 苍穹之下的皇宫静谧而宏伟,恍若蛰伏于大地的巨兽。 清宁殿的宫墙下,郁灵后颈的灼热手掌收拢,男人危险的气息喷洒她白皙脖间,引得郁灵心脏狂跳。 墙的那头偶尔有巡逻的侍卫经过。 即将入冬,天气寒凉,身后的胸膛坚实而温暖。 “爱妃不如亲自试试,朕是不是不中用了?” 第52章 萧铎杀郁灵的心都有了, 只是杀了就可惜这纤秾有度的身子了,她是他这些年用金银堆砌养成的人,在席榻间最合他心意, 什么宜美人,暂时比不了。 郁灵神魂天外, 尤其是那手掌熟稔地来扯细绸带。 “娴妃娘娘呢?” 她又听见蔡全的声音了, 贵妃命蔡全来送她落下的披帛,蔡全正四处寻她。 远处的声音在静谧夜晚格外清晰。 “娴妃娘娘还未归来。”小宫女道。 “这个时辰, 娴妃能去哪里呢?” 水蓝色绸带缠绕在萧铎指间,往上攀附,缠绕他肌理分明的小臂, 小臂自身后轻轻环过她的肩。 此时男人的唇轻轻地印在她脖后。 她心脏一颤。 萧铎的手骨节分明,略带薄茧,轻触她衣襟边缘。 “还记得那日朕过来么,娴妃, 你的肩带落下。”萧铎在她鬓边耳语, “朕很喜欢。还有你饮水时, 水珠流淌、朕也喜欢、”他从不掩饰对她身子的喜爱,她总能轻而易举地叫他、 郁灵被温暖的气息包围, 她又听见远处的宫女的对话,丝毫不敢动弹, 连说话都不敢。 萧铎是个肆无忌惮的人, 她越是这般乖巧, 他就越想欺她。 郁灵攥紧了手心, 更深露重, 她的额间沁汗了。 远处的声音消失了,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陛下、”这短促的轻唤叫萧铎心情大好, 竟敢胡乱编排他,现在知道怕了? “怎么了?爱妃?” 脚步声消失了,但是郁灵更加惊恐,她知道蔡全没有走远,可能盯着此处看。 蔡全立在廊下,远处院墙边似有人影晃动。 “蔡姑姑?”绮罗迎面而来。 蔡全收回视线,“绮罗?娴妃娘娘呢?” “娴妃不在紫宸殿么?”绮罗反问。 “爱妃?” 耳边的一声呢喃叫郁灵瞬间回魂。男人微微俯首,埋入她鬓发浓密的脖间,“好香、” 他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馨香。 “你为何不专心一些?” 这样若有似无的声音,郁灵简直要疯。 萧铎觉得这般比手持刑鞭一点一点折磨人更有意思。 ...... 廊下的声音已经消失许久了,院墙那头,郁灵清晰得知道侍卫来回巡逻了七趟。 萧铎拾起郁灵落在地上的衣裳,伸手给她。 郁灵背靠在绛色墙上,怔怔地回过神,不肯接,瓷白小脸满是怨意,瞪他,萧铎他就是个疯子!! 虽然从前也荒唐,但他从不在外头、 萧铎抿了抿唇,破天荒得并未谴责她什么,反而纡尊降贵,亲自将手里的外裳为她披到肩上。 转身朝着清宁殿走去。 郁灵揪住他的手臂,将人拖住,“你做什么?” “去清宁殿沐浴。”萧铎稀松平常。 远处寝殿里有宫人在门口,而萧铎此刻...... 他的衣襟微敞,脖间有她留下的抓痕,他脸上的神情明显是云雨过后,他是皇帝自然不在意宫人的目光。 但是郁灵在意。 “你要在这站着么?”萧铎道,他是天潢贵胄,自小的习惯叫他很容易忽略奴仆。 “臣妾再站一会儿......” 一起回去的话,她往后还有什么颜面在皇宫里生存下去。 “欲盖弥彰。”萧铎评价道,“你当宫女都是傻子么?” 郁灵脸上生热,“陛下回偏殿沐浴吧,横竖宫里都知道你近来宠幸宜美人。” 所以旁人想不到她头上。 “你还嫌弃朕?” 随他怎么样,但她是个要脸面的人! 趴墙小闲妃 第75节 萧铎驻足不走了,“娴妃,你真的无所谓么?” 啊? 郁灵睁着迷茫的眼睛,“什么?” 萧铎三两步靠近,男人的视线在黑暗中也难以叫她忽略,郁灵眼神躲闪,往后退到墙边。 “朕这几日去宜美人寝宫,你无所谓么?”萧铎的目光不似从前高傲,声调也稀松平常。 可就是叫她心脏狂跳。 “你不喜欢与朕亲近,那方才又算什么?”萧铎质问。 此时此刻,郁灵觉得萧铎与从前判若两人,从前的萧铎很好糊弄,现在的他清醒得可怕。 “这么多年,你若说你不喜欢,你说无所谓,那朕往后也不会再、” 他的语气很轻,但比疾言厉色时更叫她心惊。 郁灵抿着唇,不知该如何说。 “臣妾,一点也不喜欢宜美人住在清宁殿。”至少这一点她是可以肯定的。 “答非所问。”萧铎撇下她朝正殿走去。 此时天还未亮,郁灵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有些心急,方才萧铎看她的眼神里似有些许失望。 她想到底怎样的答案才能让他不失望。 回想这段时日,其实她没想象中快活。 她来到廊下,瞧着寝宫门口几个小宫女,她们都在偷偷打盹,她提着裙摆飞快地躲进了寝宫。 萧铎在浴殿沐浴。 郁灵坐到椅榻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她记得那日萧铎问她类似的问题,她的回答是愿意与宜美人一同侍候皇帝,萧铎听了也不是很欢喜。 所以,其实他想她说不愿意么? 郁灵头一次陷入纠结,她还是喜欢从前的那样子,她没有这么多烦恼。 萧铎从浴殿出来。 郁灵有点心虚,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心虚,明明是萧铎拉着她做了荒唐的事! “陛下往后,不要再这样了,臣妾不喜欢。” “好,既然你不喜欢,往后朕便少传你侍寝。”萧铎道。 他语气难得温和,态度也很好,但郁灵总觉得哪里不对,仿佛在与她拧着。 “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郁灵瓷白的脸上红晕未退,这样的萧铎太难应付了,他一边擦拭这头发,一边就这么凝视着她。 好似一滩温润的泉水,却叫她无处遁形。 “朕希望你说,不喜欢朕亲近宜美人。”萧铎直白地说,“只要你说了,朕往后就再也不去那处。” 啊? “臣妾不是善妒的人!”郁灵道,狗男人不会给她下套吧!“臣妾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 “你是在意的吧?” “臣妾在意什么?” “你自己心里知道。” “臣妾不知道!” “朕这几日不来,你这几夜睡得如何?” “臣妾睡得很好。” “哦、” “哦什么?” “那朕往后都去宜美人寝宫。” “不许!”郁灵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四周安静下来,郁灵捂着自己嘴,她说什么?她说不许? “臣妾不是那个意思、”她仓皇解释道。 “娴妃,你可以嫉妒。前阵子不是还缠着朕问喜欢你还是喜欢许才人、” “臣妾没有嫉妒!那是因为陛下将清宁殿正殿都让给了许才人,臣妾才生气的!” “娴妃。” “什么?” “其实你不讨厌与朕亲近,方才一直缠着朕。” “我才没有缠着你......”郁灵快哭了。 “去沐浴么?”萧铎转换话题。 “我、” “还是你还想要?”萧铎语气寻常地问她。 还想要? “臣妾才不要!” 萧铎淡然看着娴妃攥着拳头据理力争,忽然觉得有些可爱。 “哦,受不住了?那你往后不要到处宣扬朕不举,朕如何,你最清楚。” 哦? 哦? 郁灵扭头往浴殿走,他怎么变得这么可恶啊!!那轻蔑的一句哦,简直叫人恼火! 此时此刻,好胜心彻底战胜了她对萧铎的恐惧。 “陛下,你知道民间有俗语,叫做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萧铎认真听了,他放下布巾。 他以前没发现,现在发现了,其实娴妃从来都不算乖顺,她平日里看着人畜无害,但其实她是一只幼猫,不是何时就用爪子挠一下。 萧铎缓缓靠近,“朕倒是第一次听说。” 诶? 郁灵过完嘴瘾正得意呢,整个人就被萧铎单臂圈起,带去了浴殿。 隔日清晨,郁灵从榻上醒来,她觉得......她才是牛。 宜美人搬走了,搬去了空置的寝宫,成了一宫之主,这叫许才人羡慕不已。 “娘娘,你昨夜去了何处?” “吃得有点撑就出去闲逛了片刻。”郁灵有点心虚。 “原来如此,难怪奴婢找不到娘娘。”绮罗道,“只是,娘娘头上那支御赐的金簪呢?” 郁灵立即摸了摸发间,萧铎赏的那支沉沉的,仿佛在上头盖了座宫殿的簪子不见了,可是她一点儿也不愿意回想。 “丢了就丢了,那么多簪子。” 不多片刻,小宫女进殿,“绮罗姐姐,我清理院子时发现了这支金簪,你瞧瞧是不是娴妃娘娘的?” 绮罗接过金簪,“还好找到了,这簪子价值连城!你在何处寻得?” 小宫女去了门口,手指着不远处院墙,“就在那处。” “想来是娴妃娘娘散步时不小心落下的。” 此时郁灵正在内室屏风之后更衣,抬手扶着额头,懊恼至极。 *** 慕容循挨了打,还要进宫谢恩。 郁灵下午去御书房找皇帝商量宫宴之事,意外撞见了慕容循,他脸色极差,见了郁灵也没有往日的油腔滑调。 眼神甚至不敢看她。 “他怎么了啊?”郁灵悄悄问萧铎。 “觊觎旁人的妾室。” 哦,并不意外的回答。 “臣妾听闻他后院美女无数,想来那人的妾室格外貌美。” 萧铎瞥了她一眼,“还行。” 慕容循在地上跪着,他已经完全不敢对娴妃有半分非分之想了,皇帝这次是真的起了杀意,甚至革了他的职。 “没事就出宫吧,朕不想见到你。”萧铎道。 慕容循不敢反驳,只能磕头退下了。 “他觊觎旁人的妾室,有做很出格的事情么?”郁灵好奇。 “没有。” “那他只是肖想一下?陛下罚他罚得好重啊。”郁灵道,“陛下以前对慕容循其实一直很纵容。” 萧铎并未继续这个话题,看着她手里厚厚一叠纸,“找朕商量宫宴的事?” 郁灵点头。 “坐过来。”萧铎示意她坐到他怀里。 趴墙小闲妃 第76节 郁灵:“......陛下不太好吧,光天化日。” “你脑子里就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郁灵:“......”到底谁脑子里才是乌七八糟的事?老色胚! 她还是坐到他怀里,萧铎左臂从她身后轻轻搂住她的腰,细闻她发丝馨香。 “肖想也不行,朕不许。” 啊? 萧铎拿过她手里的成堆的单子,贵妃病了,没有人指导娴妃,内务府那帮人估计也等着看她笑话,无人帮衬,她操持宫宴也确实难。 “这就是你平日里懒惰不肯管理宫务的缘故,如今贵妃病了,你便顶不了事。” 郁灵:“......” 脸上哀怨,可惜无法反驳。 郁灵:“陛下是准备帮臣妾还是想一直训斥臣妾到太阳落山?” 萧铎从笔架上取了一支笔塞到她手里,“朕说你写,飞云长公主的驸马不出席宫宴,划掉。” “为什么不出席?”郁灵很好奇。 “听闻驸马已经搬出公主府。” “哦,感情破裂,臣妾也觉得长公主早该休了驸马,那个男人敢在长公主眼皮底下纳妾,活得不耐烦了。” 郁灵一不小心就说了心里话。 “陛下选几个美男子去开导长公主吧,不要叫她一个人伤心。” 萧铎盯着身前的人,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肩身,瞧着乖乖巧巧。 “你有什么好推荐?” “就之前贵妃寿宴上那位琴师就很好看,长公主还赞赏人家的琴技呢。”郁灵答得飞快,“何不请他去公主府上,与长公主切磋切磋琴技?” “还有。” “还有公主府的侍卫该换一换了,内苑几个月前新来的那两个侍卫,瞧着容貌出众,外加武艺超群,上一回家宴上那负心汉驸马喝醉了要打长公主,还是他们教训了驸马。命他们去守卫公主府,他们必定乐意。免得马哥负心汉驸马没钱花了又回公主府,长公主又鬼迷心窍!” “还有呢?” “还有就是、没有了、”郁灵话锋一转,她好像不该在皇帝面前夸其他的男子。 身后的男人抱着手臂,眼神冰冷而不善。 “臣妾都是为了长公主才记下来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萧铎评价。 “若是长公主见了那琴师,必定会很欢喜的。” “你的话若少一点,动作快一点,朕也会很欢喜。” 郁灵埋头开始改。 她见识了萧铎做事有多效率,原本以为要花几日才能做完的事,萧铎这架势仿佛今日就要处理完毕。 她的手好酸啊。 但有了萧铎的指导,她受益良多,往后再操持宫宴就都知晓了。 宫宴上如何排座位变是个大学问,大臣家眷、皇亲国戚、谁该挨着谁坐,谁家互相不往来,若非萧铎指点,她就要犯大错了。 整整两个时辰,直至日薄西山,事情已经处理了大半。 萧铎并非坐怀不乱之人。 娴妃认真写字的样子,有些可爱。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有大气的银饰玛瑙戒点缀,添了几分精致内敛的君王气势。 手指渐渐缠上她的发梢,轻抚她后背。 郁灵不喜欢萧铎碰她的头发,动了动企图甩开。 “你最好还是、”萧铎警告她,“别动。” 说话的同时下颌抵在她孱弱的肩上。 “陛下这样,臣妾写不了字。” 指尖轻轻划开衣襟,“这些事也不必今日全处理完。” 萧铎明明是个雷厉风行之人,他不喜欢官员拖沓。 郁灵轻咬薄唇,低着头继续写字,他的手臂堂而皇之地戏弄她。 萧铎俯首埋入郁灵颈侧,咕哝着说要她。 又温柔又强势 “等臣妾写完膳单。”郁灵脸颊泛起淡淡微红。 萧铎抽离她手心的笔,迫使得她转过身,他轻尝她唇角。他没有等的耐心。郁灵知他强势,便也没有拒绝,捧着萧铎的脸,仰头去轻贴他漂亮的下颌线。 此时外头刘歇禀告说是王长明求见,郁灵立即从他怀里弹了起来,扯好衣襟。 萧铎手心骤然失了温度。 片刻之后,萧铎宣王长明进殿。 萧铎将慕容循的权柄交给了王长明,王长明今日是来禀告吏部诸事。 “娴妃娘娘怎么在御书房?”王长明语气不善。 郁灵知道王长明是个很刻板的人,对任何女人都不太友善。 “她来商议宫宴之事。” “臣妾告退、”郁灵抱着厚厚的纸页要走。 “今日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完,就坐到边上写。”萧铎不许她走。 王长明眼神不善,他不喜欢太漂亮的女子,祸国殃民。 郁灵不大乐意,明明方才萧铎还说这些事不必一日之内就处理完的。 王长明翻开笔记,开始禀告吏部诸事。 萧铎靠在御座前,漫不经心地瞥了郁灵一眼,示意她最好现在就提笔写。 郁灵:“......” 郁灵眸光定定地盯着他,听着王长明枯燥无味的声音,她没有办法认真。 萧铎颈侧有她方才留下的吻痕。 郁灵低下头强迫自己专注写膳单。 片刻之后,郁灵又有问题要问萧铎,此时萧铎神情懒懒。王长明的声音毫无起伏,听着叫人昏昏欲睡。 他察觉到郁灵的目光,侧首瞥她一眼。 郁灵睁着晶莹润眸,悄无声息地与他对视着,男人眼眸深邃,他用眼神示意她:自己想,别总问他。 少女眸光清纯,下意识地启唇轻轻咬住了白玉御笔的笔头。 萧铎的眸光瞬间就凝住了。 郁灵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的耳根在一瞬间红透了,仓促移开视线不看她。 郁灵:“???” 她没有故意勾引他的意思!! 萧铎面如寒霜,镇定自若的听王长明禀告完毕。 “夜深了,宫门即将下钥,出宫去吧。” 王长明行了一礼,眸光不屑的瞥向边上的娴妃,“陛下,美色误事。” 郁灵猛得一颤,难道自己的小动作被他瞧见了。 “臣的意思是往后御书房这等重地,妃嫔就不要来了。”王长明告退。 待殿门一合上,萧铎的目光别杀了过来,郁灵一脸无辜,歪歪脑袋,“陛下,怎么了?” 萧铎微眯了下狭长双眸,“这个时辰了,你是打算先用膳,还是先将事情做完,还是继续......” “继续什么?”郁灵浅浅一笑,“臣妾还是先将宴会的事情处理完,陛下要求的。” 郁灵觉得,皇帝似乎比较想吃她。 她留意到,萧铎的耳根仍旧是红的,郁灵继续执笔写字。 萧铎不置可否,“坐过来写。” 郁灵又被萧铎拉着坐到怀里,手却来解她的绸带。 郁灵:“???” 这个老色胚! “臣妾想将事情处理完......” “你写你的。” ...... 少女软了腰肢,无力地伏到冰冰凉凉的金丝楠木御案上,手中紧紧攥着笔,萧铎他有异于常人。 萧铎不许她躲懒,拉她直起腰身,“你既然这么想将事情处理完,继续写,不要停下。” 她衣裙妥帖地坐在他怀里,额间汗津津的。 男人略带薄茧的手轻轻摩挲她的唇,“方才故意的?咬笔头?” 郁灵一个字都写不了。 “爱妃,上次那句民间俗语怎么说的,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陛下你的话怎么那么多?!”郁灵忍不住抱怨。 趴墙小闲妃 第77节 这种时候,萧铎没有恼。 深夜才用晚膳,郁灵饿极了,她是牛,她才是牛,她往后再也不挑衅萧铎了!! “累死了......”用完膳后郁灵不禁感叹,宫宴还有许多要筹备的。 “朕来处理。”萧铎神清气爽地拿起笔,轻蔑地斜睨了趴在御案上精神不济的郁灵。 郁灵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 “陛下对臣妾真好,臣妾都不知该怎么报答陛下才好了。”郁灵开始溜须拍马,作为贪恋富贵的妃子,定期的阿谀奉承是非常有必要的。 她伸手圈住了萧铎的脖颈,仰头啄吻他的脸颊。 他生得真好看啊。 郁灵每次盯着萧铎的脸,总会发自内心感叹,除了脾气阴晴不定之外,萧铎几乎是完美的。 他耳轮仍旧通红,郁灵坏心眼地去吻。 引得萧铎瞬间扭头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郁灵老实了,他才重新开始写字,“这段时日你也辛苦了,一会儿去朕私库里看看,有什么想要的。” 哇! 郁灵眸光熠熠,又去吻萧铎,“臣妾最喜欢陛下了!” 狗男人还挺爱听奉承话!那她再说一些吧。 萧铎放下笔饮茶。 郁灵与他贴得很近,“臣妾从江南回来时带了许多好看的衣裳,陛下还记得么?好有好多件没有穿给陛下看。” “咳!”萧铎呛到了。 向来面若冰霜的男人,此时此刻有些狼狈。 郁灵真的很想笑,但她一笑就完了,所以她忍着不笑。 萧铎放下茶盏,继续执笔写字。 装得还挺正经! “明日就穿给朕看。”萧铎忽得道。 郁灵:“......” 她只是随口一说,老色胚是真的一点不客气。 这日之后,郁灵与皇帝度过了一段荒唐的时光,她只是随口一说,皇帝却要她每日都穿那些衣裳给他看,箱子里的衣裳一件比一件更诱人。 半个月后宫宴,自从慕容循挨了打,彻底在皇帝面前失宠了,这次宫宴甚至都没有让他参加。 慕容循心急如焚,宫宴开始之前,他冒死进宫,“臣当日只是随口一说,真真不敢再对娴妃娘娘有任何非分之想!陛下就饶了臣吧!” 萧铎从屏风之后走回来,今日宫宴他不着龙袍,着一袭常服,意在君臣同乐。 他眸光倨傲地看着慕容循,“退下。” 慕容循懊悔万分,从前他怎么在萧铎面前口无遮拦,皇帝都不会介意,唯独因为娴妃、因为娴妃、 “陛下可知,真正觊觎娴妃之人从来不是臣,而是司徒珏!” 萧铎置若罔闻,准备离开御书房。 “陛下身上这件衣袍是司徒珏的!并非娴妃亲手所制!”慕容循使出杀手锏。 第53章 宫宴上, 郁灵眼瞧着萧铎进殿,坐到她身边御座上,但是萧铎的眼神有些奇怪。 郁灵发现萧铎竟然穿着司徒珏的衣裳, “陛下怎么又穿这件?” “这是爱妃亲手缝制。”萧铎道,“不妥么?” “臣妾、臣妾的意思是, 这件衣裳粗制滥造的, 宫宴如此重要的场合,陛下还是穿绣房做的吧。” “既是爱妃的一片心意, 自然比绣房所制的重要。”萧铎道。 行吧,他要穿就穿吧,横竖没有人揭穿。 宴会过半, 司徒珏上前敬酒,“娘娘办得这场婚宴极好,方才听几位大臣说今日御膳房的鹿肉炙烤得正好,江南运来的酒也格外香醇。” “司徒大人谬赞啦。” 得到了第一个夸赞, 郁灵心情好极了, 端起酒杯就与司徒珏一道饮了酒。 郁灵还留意到, 司徒珏今日穿了她从江南带来的衣裳。 “爱妃在看什么?”萧铎忽得问她。 “哦,臣妾觉着司徒大人的衣袍格外衬他。” 还得是她眼光好!这宫宴意在君臣同乐, 皇帝不着龙袍,臣子们也不着官服。 郁灵有些小得意, 转眸瞧见萧铎的一身衣裳, 眼神不免心虚。 明明与司徒珏清清白白, 为何她有一种背叛萧铎的感觉。 “朕觉得身上的衣袍比司徒珏的好, 再好的绣娘也比不得你亲手所制。” 郁灵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了。 她的良心正遭受谴责, 萧铎穿着件衣袍好几回了,虽然一开始嘴硬说不喜欢, 但如今穿一回夸一回。 可这根本就是司徒珏的旧衣裳,他要穿到什么时候去? “爱妃觉得呢?” “臣妾觉得陛下说得极对。” “爱妃,这段时日操持宫务累了。”萧铎亲自给她斟酒。 郁灵受宠若惊,这段时日虽然忙,但她与萧铎之间更亲密了几分,在他身边讨生活越来越容易了。 她一口饮完。 萧铎提着酒壶又给她斟了一杯。 “爱妃多饮几杯,即使醉了也无妨,有朕在。” 郁灵不胜酒力,渐渐神志不清了。 再度睁开眼眸时,自己已经在皇帝寝宫。 “娴妃,你喜欢司徒珏还是喜欢朕?” 迷迷糊糊她听人在耳边说话,此时最后的一丝神智仿佛要离她远去,郁灵伸手勾住眼前人的脖颈,凑到他耳边,“自然喜欢陛下。” 男人冷了一整夜的面庞微微松动,“有人告诉朕,说你赠了司徒珏一身衣裳。” 郁灵还是有些清醒的,谁在告她的状啊! 酒醉了七八分的少女脸颊绯红,眼底似盛了一汪清泉,“没有、臣妾对天发誓,绝对没有。” “朕也觉得那人在胡说八道。” “娴妃,你说那人是否欺君?” 腰间的手掐得她生疼,郁灵咬着唇点了点头,那力道便消失了。 龙榻软绵,她仰躺着,酒意直冲脑门,闭上眼眸,迷迷糊糊的要睡着。 “酒量真差、” 她听见萧铎在他耳边道,郁灵自知一身酒气,可她实在没有力气去浴殿沐浴了。 恍惚中有人为她脱了鞋袜,入冬了,殿里的碳火炉刚烧起来,她忽得感受到一丝凉意。 “陛下,臣妾好冷。” 她醉得厉害,抬手,手背靠在额头上。 萧铎无动于衷,郁灵甚至不知他去了何处,还在不在寝宫,直至冰凉的膝盖感受到一阵暖意。 如此温暖,暖手炉么? 郁灵缓缓睁开眼,只看到萧铎乌黑的发丝。 不可一世的男人他、 “现在还冷么?” 郁灵仅凭着最后一丝理智,去推萧铎的肩,她轻声呢喃,“陛下在做什么?” 晶莹眼眸清纯。 “你近日辛苦了,躺着歇息吧。” 她的后背又轻轻地砸向龙榻。 ...... 一双青葱玉指颤颤悠悠地探入男人乌黑发丝。 他发丝浓密。 他的唇齿温柔。 温柔得她没有揪住最后一丝理智。 萧铎仰首,“爱妃,朕身上的衣袍是你亲手所制,是么?” 郁灵难耐,她恍若在云海翻腾,已经神魂天外。 “自然不是。” 一切戛然而止,郁灵入眼是萧铎那张刀削般的脸,唇上微微晶莹,好似方饮了一汪清泉。 “这件衣袍,是何处来的?” 不上不下。 趴墙小闲妃 第78节 “司徒珏的。” 她的声音轻不可闻,却实实在在入了男人的耳。 “司徒珏的是么?”一个好听的声音钻入耳朵。 她好似失了糖果的少女,膝侧轻触萧铎衣袍。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撩开她额间的发丝,“爱妃告诉朕,今夜司徒珏的衣袍是从何而来?” “苏州、苏州制的。” 郁灵听不清萧铎在说些什么,她只是觉得很想、 男人继而往下,一双手转而握住她的足踝,明明瞧着如此纤细的足踝,握在手里却是软腻。 他轻轻吻她,予她蜜糖。 御灵快哭了,酒意叫她无法思考,他的唇更令她神志不清。 内室的炭火炉怎么都烧不热。 郁灵垂眸,看到的是男人浓密的发丝。 少女漂亮的眼睛里水光盈盈,此刻已经完全没了防备,旁人问什么,她就会答什么,完全不懂怎么编织谎言了。 她不答,他就俯首惩罚,存心叫她失控。 “爱妃告诉朕,这件衣袍到底是谁的?” “司徒珏的。” *** 郁灵觉得这个梦荒诞离奇。 梦里萧铎纡尊降贵地对她做那等荒谬之事。 他一直问她那件衣袍是她亲手所制? 她说了实话。 清晨她清醒过来,瞧见头顶的幔帐,这里是养心殿?自己昨夜似乎喝醉了,身上有欢、爱过的痕迹。 萧铎昨夜做了什么? 她坐起身靠在床栏上,听见屏风后头的动静,萧铎修长的身影从后头步了出来,他身披暗金色常袍,墨发剑眉,驻足床沿,“爱妃醒了。” 郁灵恍惚了一瞬,萧铎方才看她的眼神...... 应该是她的错觉。 “臣妾昨夜醉了。”她道。 “是啊,醉得不轻。”萧铎语气温和。 “臣妾有没有......”她留了个心眼,“有没有说什么胡话?” “爱妃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狗男人竟然学会反问了! “臣妾不记得了,就怕说了什么胡话惹怒陛下。” “那爱妃也不记得,昨夜如何与朕亲热的么?” 啊?郁灵腾得一下脸红了,他、他、他是怎么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的? “朕帮你回忆?正好朕今日无朝会。”说这话的同时掌心轻轻触她及腰的发丝。 郁灵觉得萧铎是不是在故意蛊惑她?他的暗金色长袍衬得他整个人冷峻而华美。 “怎么回忆?” 萧铎眉目清冷,翻起袖口,褪下了手上宽厚的银镶玛瑙戒,他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的手真好看,郁灵不禁感叹。 诶? 萧铎按到少女洁白的膝上。 郁灵美目微睁,想推开他,男人宽绰的身躯却已经朝着她靠近。 “爱妃昨夜说......” 这感觉很怪异,郁灵恍惚间记得、她的注意力很难从他的唇角移开,昨日明明、 难道是她记错了?萧铎怎么可能做那等卑微而肮脏的事。他向来有洁净的癖好。 “臣妾昨夜说了什么?”她微微蹙眉。 “你自己说了什么记不起来么?” 萧铎沉声问她。 这声音叫郁灵心头一颤,明明如此亲密,他好似置身事外,用冷漠的眼神打量着她。 萧铎从来不这般。 ...... 浪涛渐息。 郁灵一双手紧紧攥着男人健硕的手臂,好似溺水之人揪住唯一的浮木。 萧铎衣袍未乱,而她有些狼狈。 “爱妃都不记得,朕自然也忘记了。”萧铎贴在她耳侧柔声说,将自己的手臂从她掌心抽离。 揪过她的衣袍,慢条斯理地擦拭,完全无视了郁灵。 他起身立在榻侧,冷漠地打量着她。 郁灵庆幸,还好昨夜自己并没有说什么胡话,紧接着她觉得一阵羞耻,萧铎的眼神很是奇怪。 仿佛是金身不坏的圣僧打量着为非作歹的女妖,眼底有不易察觉的轻蔑。 “你该去沐浴了,娴妃。” 萧铎丢下这一句话,转身离开。 “哦,对了,爱妃亲手为朕制的衣袍,昨夜沾了酒污。” 啊? “那臣妾命人洗干净、” “不必,朕已经命人丢了,爱妃如今得了空闲,不如亲手再为朕制一件吧。” 郁灵以为萧铎看玩笑,她回到清宁殿预备躺在美人榻上补眠时,内务府送料子来了。还是一块上好的素色云锦料子。 “陛下说了,叫娘娘夜里去养心殿为陛下量体。陛下除夕夜里守岁就穿这件衣袍。” 岂不是要叫她在两个月内制好?可是她哪里会裁制衣裳啊? 她连女红都做得不好......不过不碍事,绮罗会制衣裳。 *** 御书房里,司徒珏与慕容循来与皇帝议事。 “你的伤好了?”司徒珏调侃一句。 萧铎恢复了慕容循的职位,慕容循有种起死回生之感,“你有空关心我,还不如关心自己。” 刘歇候在御书房门口,手里端着一样物件,“司徒大人,陛下叫奴才转告说,今日他休息,便不见大人了,这是大人落宫里的东西,还请大人带回去。” 慕容循面上得意,“这不是司徒你的衣袍么,怎么如此粗心大意?” 司徒脸色阴沉下来,拿过东西,转身要往内苑去。 “司徒大人留步,陛下今日下令,往后朝臣不许再进出内苑,有什么事在御书房说就好了。” 司徒驻足,看了眼御书房紧闭的大门,转过身朝着皇宫大门走去。 “慕容大人,请进吧。”刘歇笑道。 下午郁灵去探望贵妃,贵妃缠绵病榻多日,正好淑妃德妃还有许才人也在。 “不知为何,陛下说宫外之人再不得进出内苑。”淑妃抱怨道,“我母亲与妹妹今日就被拦了下来。” 许才人也道,“是不是娴妃娘娘掌权了,便胡乱改宫里规矩,陛下与贵妃就不曾这般严苛。” 正好郁灵来了。 淑妃睨了她一眼,“娴妃,是不是你拿着金牌当令箭,故意为难我母亲妹妹,不许她们入宫来探望?” 郁灵愣了一瞬。 德妃道,“你别装傻,横着你的家人都不在皇城,你平日里见不到她们,就不许我们相见?” 原来皇帝今日清晨改了宫规。 “贵妃娘娘,臣妾不知道此事。”郁灵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糊弄本宫?”贵妃问她。 “臣妾真不知道。” 她哪里是这么小心眼的人?而且这管理后宫的权柄她也不想要,光一场宫宴就叫她忙得团团转。 “你既不知道,就去禀告陛下,将这条宫规撤了吧!” 撤了,必须撤了!否则这满后宫的妃嫔都要以为这是她的意思。 夜里郁灵去了养心殿,拿了尺子顺便为皇帝度量身形。 萧铎一早等着他,郁灵为他宽了外袍,提及那条不许外人进内苑的宫规。 “后宫妃嫔们都抱怨呢,从前陛下与贵妃都宽厚,允许她们亲眷来宫中探望小住,如今忽得改了规矩,妃嫔们都不太适应。” “是你不适应,还是她们不适应?”萧铎问。 啊? 萧铎的语气叫郁灵有些愣住,这段时日与他一起操办宫宴的事,皇帝与她的关系又亲近了几分,可是他今夜怎么如此奇怪? 趴墙小闲妃 第79节 “臣妾又没有什么亲眷在皇城了,臣妾没有不适应的,只是心疼后宫妃嫔。” “朕定的规矩,不会再改。往后谁再若与宫外之人来往,私相授受,就别怪朕无情。” 萧铎油盐不进,郁灵才不会继续自讨没趣,横竖这与她无关,“量好了,陛下。臣妾这就回清宁殿裁衣裳。” 不知为何,此刻她只想逃离,今夜萧铎的心情似乎不大好。 “今夜留下吧,朕命人去清宁殿将衣料取来,朕想看着爱妃亲手做。” 啊? 啊?? 亲手他个头啊,她哪里会做衣裳?她只想让绮罗做这身衣裳。 “爱妃不会想着假手于他人吧?”萧铎云淡风轻地问。 该死,他有读心术了? “这怎么会呢陛下!臣妾深爱陛下,恨不得往后陛下所有的常袍都由臣妾亲手做!” 萧铎垂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啊,往后朕的常服都由你来做。” 啊?她只是随口说说...... “爱妃先做好眼下这一件。” 狗男人如今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从前她随便扯几句都能哄得他开心,今日好奇怪! 萧铎来真的?他真就命人取来了云锦料子。 郁灵看了眼窗外,“这个时辰绣房的宫女们都用了晚膳休息了......”明明是四妃之一,她现在竟然有种自己过得比宫女还苦的感觉。 “爱妃在嘀咕什么?”萧铎静静地凝视着她。 “没什么陛下。”郁灵笑着道,“臣妾是说着黛色料子颜色好看,陛下眼光真好!” “那就劳烦爱妃,制两身吧。”萧铎淡淡道。 啊? 两身??郁灵笑不出来,这就是所为的言多必失!! 怎么会这样......呜...... “朕瞧着昨日宴会上,司徒珏的那一身衣裳不错,袖口绣的是云龙纹,朕也想要这样的花纹,应该不会太为难爱妃吧?” 狗男人要求还挺高! “怎么会为难呢?陛下要怎么样的,臣妾就制怎么样的。”郁灵笑得讨好道。 郁灵拿起剪刀开始裁剪布匹,有模有样的。已经想好应对的法子了,倘若这锋利的剪刀不小心伤了她的手,那她就不必给他做衣裳了。 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郁灵故意将左手拇指伸到剪刀刀口,咬咬牙剪下去。 “当心。” 萧铎扣住她的手腕,“再近一寸,你的手就废了。” 竟然没有成功。 “多谢陛下......” “爱妃不会是因为不想为制朕制衣裳,故意弄坏自己的手?”萧铎问。 他有读心术不成? 郁灵:“怎么会呢陛下!” “还是小心为妙,否则不论能伤得如何,即使是骨头断了,这衣裳该制还是得制。” 郁灵心慌意乱,不知朝堂上发生了何事,他如此压着怒意。 萧铎松开她,继续翻看手里的书册。 幸而她看人剪裁过衣裳,笨拙地按着尺寸开始动手。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她一个人畜无害的人,要被他圈在身边承受这无名怒火。 养心殿外室,一张铺陈着软绵褥子的椅榻,两人分别坐在两段,郁灵侧身跪坐着,蹙着眉开始绣袖口的云龙纹。 而皇帝从容的坐在另外一端,看书。 深夜。 “臣妾累了,能不能回宫休息?” 萧铎这才抬眸,放下手中书册,眸光定定地看着她。 怎么了?郁灵睁着无辜的眼睛。 “娴妃,你喜欢朕么?” 他今日在朝堂上不会是被弹劾了吧?大臣们都说不喜欢他这个君王?所以来她这里找安慰来了? “喜欢!臣妾最喜欢陛下了!” 萧铎扯了扯嘴角,倾身靠近,两之间隔着一只矮几。 他伸手,洁白的手指轻轻落在了她的唇角。 郁灵唇色浅淡,唇瓣可爱,鸦睫根根分明,眼神纯粹真挚,连披散肩身的头发都很可爱。 “有多爱朕?” 狗男人现在进阶了,还学会追问了? 郁灵腹诽之时,对面的人忽然撑着矮几靠近,近的她心头骤然一颤,萧铎那张俊逸得人神共愤的脸就突然在她面前了。 心脏怦怦直跳,就连谎言都说不出口了。 萧铎附在她耳边说话,“你肯不肯为朕......” 粗粝指腹轻轻摩挲少女晶莹柔软的唇瓣。 “你若是肯,这件衣袍就不必你做了,朕权当看到了爱妃的真心。” 郁灵听得很清楚,他说的话完完全全就实在羞辱她,眼前的萧铎很可怕。 她一直都知道萧铎卑劣阴鸷的本质,但每一次他都只是对外人,他从不曾这般对他。 “臣妾先伺候陛下沐浴。” 萧铎笑了,他看起来十分满意,她的委曲求全。 沐浴完毕,偌大的龙榻上,萧铎拢着寝衣靠在床栏边,眼底隐隐期待着望着郁灵。 郁灵知道,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羞辱她,可是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般了。 她如往常一般去吻他侧颜,再是修长的脖侧。 他的锁骨上布着水珠,肌肤雪白,格外养眼。 轻轻的吻落在他心口的位置。萧铎手指缠上她的发丝,漫不经心地打着圈。 郁灵双手撑在榻上,抿了抿唇仰头望他,眼底露出哀求。 希望这只是他一时兴起逗弄她的,不是真心要她做这样的事。 “怎么了爱妃?你不肯么?” 她过不了自己这关,她做不到。 心乱如麻。 算了,她的尊严算得了什么呢?郁灵咬了咬牙,俯首去轻吻他、 电光火石之间,萧铎忽得伸手,将她撩翻在榻上。 郁灵磕得后背生疼,嘤咛了声,“陛下?!” 他反过来轻轻吻她。 她不肯为他做的事,他却驾轻就熟。 “萧铎......” 这与她醉酒之夜的梦境一模一样,萧铎他、萧铎他为何要这样、 郁灵用力去推他的肩,她吓哭了。 他故意欺负她到底。 太强势了。 然而渐渐的...... 她的手,不自觉地探入他的发丝。 第54章 郁灵不想承认, 这感觉叫她欲罢不能。她的心脏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起伏不定。 “爱妃觉得这是难事么?” 萧铎漱完口回到榻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底满是得意与嘲讽。她不肯做之事, 她认为肮脏与卑微的事,他却能心甘情愿地为她做。 冷静过后, 郁灵觉得萧铎在嘲讽她, 现在他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他。 “臣妾也可以为陛下、”郁灵跪坐起身。 萧铎又按下了她的肩膀,拒绝。 莫名其妙的男人, 明明她没有惹他。郁灵眸光晶莹,瓷白脸颊透着羞涩的粉。她觉得萧铎一定是在朝堂上受了气,转而发泄到她身上。 “谁惹陛下生气了?”郁灵问她。 “你” 萧铎的眼底晦暗不明。 “臣妾怎么可能惹陛下生气, 臣妾深爱陛下、” 趴墙小闲妃 第80节 萧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你现在亲亲朕。” 亲......亲?不要,脏。 这一刹那,郁灵脸上的神情被萧铎完全收入眼底, “爱妃你这是嫌弃自己还是嫌弃朕?” “我、”郁灵觉得颜面尽失!狗男人今日怎么这么难糊弄! “看来爱妃你也并不像你说的那般对朕深情。” 郁灵无言以对。她还是喜欢以前那样与萧铎相处, 不必说那么多话。 “朕今夜疲惫, 想独自入眠。” 这还下逐客令了! 郁灵狼狈地下榻,拿起外袍穿鞋子。 “你觉得, 朕杀了司徒珏如何?” 随便他杀谁、等等、 “陛下要杀谁?!”郁灵惊呼道。 “司徒珏。”萧铎定定地凝视着郁灵,面上从容。 “为何要杀他?陛下不是很喜欢司徒珏么?况且他又从龙之功, 对陛下一直忠心耿耿、还有” “你舍不得?” “臣妾自然舍不得, 司徒珏他对臣妾一直都挺好, 他是个很好的人, 与臣妾同乡、” 郁灵有些语无伦次, 在萧铎口中,杀了一人是多随意的一件事啊, 他坏得彻底。 萧铎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你该走了。” 他的态度,叫郁灵不敢再为司徒珏求情了。 萧铎要杀司徒珏。 郁灵颤抖着离开养心殿,可是如今后宫与宫外之人不能来往,甚至不能互通消息。不行,她一定要想个法子通知司徒珏。 还有萧铎的衣裳,说起来,她是心中有愧的。萧铎虽然嘴上说着不喜欢那件衣裳,却穿了好几次,他至今也不知道那件衣裳是司徒珏的。 自己也确实该亲手为他制一件,毕竟他赠了自己那一串价值连城的珠链。 隔日郁灵命人将消息送去了司徒府,至于司徒珏如何应对,与她无关了。 她去养心殿取回那些衣料,让绮罗教她如何制衣裳。 “娘娘,司徒大人传消息说他要见你一面。”绮罗匆匆回禀道,“他今夜有事找陛下商议,等他从御书房出来,但他不能入内苑,说要与娘娘在御书房附近空置的百卉殿见娘娘。” 郁灵掐着时辰去了百卉殿,为何她有一种背着萧铎偷情的感觉。说实话,这感觉还挺刺激的。 司徒珏十有八九要她向萧铎求情。 原来萧铎这两日古怪,是因为君臣不和啊,但这又关她何事啊?郁灵坐在空荡荡的寝宫里,连灯都不敢点。 今日不过学了半日时间,她已经学会如何绣云龙纹了。这件衣裳她要背着萧铎偷偷地制,到时候做完给他一个惊喜,他就知道她有多爱他了! 说不定又会打开私库,任由她挑选珠宝。 等了许久,郁灵就有些困乏了,躺到椅榻上,渐渐闭上了眼睛。 *** 再度醒来时,郁灵闻见了好闻熏香味,恍惚间以为已是清晨,碳火炉子灭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身上只着一层薄薄的抱腹还有衬裙,盖着一层薄被。 萧铎正躺在她身侧。 “啊!!!!” 瞧清楚男人容颜的那一瞬间,郁灵惊叫着从床上跌了下来,不是萧铎而是、而是司徒珏! 她怎么会与他躺在同一张榻上? 她的衣裳呢?! 榻上的人辗转醒来,睡眼惺忪,身上也只着敞开的里衣,一眼瞧见了在榻边手足无措的郁灵。 “娴妃娘娘?” 郁灵疯了,“怎么会这样?!” 司徒珏竟然对自己行如此龌龊之事! 正当此时,殿门被从外推开了。 “娴妃娘娘?”竟然是贵妃身边女的蔡姑姑,还有几位宫女。 她们瞧见衣衫不整的两人,纷纷失声惊叫。 “不、不是、”郁灵百口莫辩,急得直落泪。 宫人们将贵妃引来了,皇帝也来了。百卉殿被禁军层层为主,外头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郁灵百口莫辩,“臣妾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贵妃娘娘。” 她已经不敢看萧铎的眼神了,只能央求贵妃,“臣妾真的是无辜的。” 贵妃不敢言语,只能看皇帝意思。 萧铎冷眸打量着两人,司徒珏跪倒在地,“臣绝对没有做这等龌龊事,还请陛下明查。” “臣妾也不知情,臣妾在殿中坐着,不知不觉就晕了过去。” 郁灵万分惊恐,她是真的好无辜,眼下方寸大乱,连贵妃都不肯帮她了。 “告诉朕,你为何来百卉殿?”萧铎面如冰霜。 郁灵哑口无言,她来百卉殿确实是来见司徒珏的,但是绝对不是偷情! “你呢?你从御书房离开之后做了什么?”萧铎质问司徒珏。 司徒珏也沉默了。 萧铎面上不辨喜怒,打量二人许久,“司徒珏,既然你这么喜欢朕的妃嫔,不如今日朕就将她赏赐给你。” 萧铎说什么? 萧铎说什么! “来人,将他们两人送出皇宫。” 萧铎不要她了? “陛下......”她呆若木鸡,心一直一直往下沉。 郁灵不知自己是怎么出宫的,她整个人魂不附体,只记得萧铎转身离开了。 萧铎不要她了...... 明明前些时日那般浓情蜜意,他真的不要她了,他不相信她是清白无辜的,他把她当做物件一般赏给了司徒珏。 这对一个女子来说,简直是最大的羞辱。 郁灵走出皇宫,如幽魂一般游荡在朱雀大街上。 “娴妃娘娘?” 郁灵回头,司徒珏就在她身后几步之远的距离,她眼泪一直掉一直掉。 “就要下雨了,娘娘随臣回家吧?” 郁灵在皇城没有家,除了司徒珏,谁还肯收留他? 街边灯火璀璨,一场大雨却叫游人四散。郁灵跟着司徒珏回了府邸。 司徒府的下人备了热水给她沐浴,四五个侍女战战兢兢伺候她。郁灵还未回过魂,她竟然被赶出了皇宫? 萧铎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他竟然、竟然、 呜呜呜--郁灵掩面嚎啕大哭。 她的金饭碗就这么没了。 *** 紫宸殿内,人心惶惶,宫女们只知道百卉殿出了件大事,却不知具体是什么。 蔡姑姑问:“贵妃娘娘。你真心娴妃做出那等天理不容之事么?” 贵妃瞧着此时窗外夜色,“娴妃倘若有这个胆子,如今后宫的权柄也不会在本宫手里了,她这是叫人陷害了。” “可陛下怎么也不查清楚就将娴妃赶出了皇宫?” “本宫也有些糊涂了。”顾明月看着丝毫不慌。 “娴妃一直对贵妃很好很听话,这些年有她在,没有旁的妃嫔越过娘娘去,娘娘这次是否也要帮一帮娴妃?” “你等一个时辰后去一趟百卉殿,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 夜里蔡全回来。 “娘娘你猜奴婢看见了谁?!” “必定是设计之人,回去偷偷毁灭证据。”顾明月道。 “是许才人身边的宫女!收了百卉殿桌案上的香炉,奴婢偷偷跟过去看,她将香炉里里的灰拿去倒了,奴婢便偷偷拾了些。” 蔡全打开帕子,“只要娘娘命太医一验,便能还娴妃一个清白。” 贵妃瞧着那点子灰,叹气道,“相处这么多年,你与娴妃,是本宫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但本宫有的时候也会嫉妒娴妃啊。” ”娘娘嫉妒娴妃什么?奴婢瞧着她伺候陛下这么多年,陛下对她很是无情。“ “将这东西收起来,暂时不许再提起娴妃。” 蔡全大惊失色,“贵妃这是要弃了娴妃?” “先看看形势。” *** 趴墙小闲妃 第81节 郁灵无处可去,只能跟着司徒珏回了家。 她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到侍女说花厅里备好了晚膳。 “我现在食难下咽。”郁灵道。 侍女道,“家主说,备了娘娘最爱吃的菜,比起宫里的御膳更合胃口。”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郁灵穿戴妥当去了花厅,她心存疑惑,有许多话要问司徒珏。 步入花厅,郁灵倒吸一口冷气。 这一桌的晚膳,竟然比她宫里的还要丰盛,这足足有五六十道菜。 “司徒珏,我知道为何萧铎要杀了你,你贪得也太多了!” “臣以为娘娘会喜欢。” “本宫现在哪里吃得下东西。”郁灵泪水连连,“你约我去百卉殿做什么?” “臣从未约娘娘去过百卉殿,你我是被人算计了!”司徒珏道。 郁灵此时终于醍醐灌顶,她当时就疑惑,司徒珏怎么铤而走险触犯宫规。 “我得到的消息是娘娘约我去了御书房附近的长明殿,我大约是在那里中了迷魂香。而后有人将我送去了百卉殿,故意制造了叫人误会的场面。” “能在后宫做这些的必定是妃嫔!”郁灵道,“会是谁呢?极有可能是淑妃德妃、” “娘娘先用膳吧。” “我吃不下去。”郁灵蔫蔫的。 “这是娘娘爱吃的南方菜,水晶虾饺。” 司徒珏夹菜给她,郁灵意兴阑珊地动筷,咬了一口,顿时就精神了,“味道不错......” 竟然比御膳房做得更鲜美软糯! 不不不,落得如此如此下场,她怎么可以想虾饺美不美味! “还有这道蟹黄豆腐,娘娘必定也喜欢。” 司徒珏亲手给她盛了小小一碗,还特意多舀了蟹黄,螃蟹性寒,宫里头贵妃不许御膳房做这些,郁灵抿了一小口。 哇! 她抬眸看向司徒珏,眼睫扑闪扑闪的,“还不错......” 岂止是不错,简直完完全全对她的胃口! 明明应该是难过的,可是她这会儿怎么难过不起来,她连装都装不出了。 “娘娘用了晚膳,先回厢房好好休息,等过了今夜再说。” 外头不比宫里,宫里头奢靡无度,她寝宫之中每一样物件都是珍品,从幔帐到褥子都精美舒适,她还认床。 况且寒冬腊月的,宫里头用的都是无烟的兽金炭,司徒府里用的必定没有宫里的好。 “我心里难过,今夜恐怕睡不着。”说话间郁灵又夹了个虾饺。 这几道菜也太开胃了...... “娘娘若是睡不着,要不臣陪娘娘去夜市逛逛。” “我哪里有什么心思逛夜市,等等,夜市?”郁灵道,“......要逛也得过几日。” 哪里女子前头刚被撵走,当天晚上就去逛夜市的。 “好,那就再过几日。” 郁灵酒足饭饱之后就回房休息了。 只是...... 这被褥怎么比宫里还软绵!!! 她躺在里头就如同躺在云朵里!!眼底还留着泪水,想独自伤感一会儿,可是这床榻舒适到她立马睡着了。 隔日还是侍女轻唤,郁灵才辗转醒来。 这被褥里头暖融融的,有她喜欢的茉莉馨香,她好喜欢。 竟然已经是巳时过半了!!! “奴婢为您梳妆打扮吧。” 郁灵心如槁木,“我现在没有心情打扮,她被赶出皇宫,没有脸回苏州,住在司徒珏这儿也不是长远之计。” “家主一早命奴婢去皇城最好的裁缝铺天丝坊采买了衣裳,用的都是最上乘的料子,下午家主还吩咐了人上门为娘娘裁衣。” 当侍女将衣裳展开,郁灵眼睛都直了,这剪裁是眼下最时兴的,她几次见着权贵妇人们穿着都很眼红呢!偏偏萧铎不许她穿这些,说有伤风化。 如今他已经弃了她,自己当然可以为所欲为! 郁灵换上新衣裳。 听闻司徒府里没有女主人,郁灵坐在梳妆镜前,却觉得这个家里女人用的样样都不缺,胭脂口脂,金簪玉钗...... 打扮起来,郁灵立在铜镜前,侍女们都看呆了,这仙女似的人儿,身姿也格外曼妙,难怪家主会带回来。 郁灵自己也喜欢,但如今这个天儿,穿成这般出去,人是要冻僵的。 侍女取来一件雪白狐大氅,雪白无暇,是上上品,郁灵在宫里头也有一件,价值千金。 她一个被赶出皇宫的妃嫔,司徒珏为何对她这么好啊...... 郁灵去花厅,司徒珏正等着她用早膳。 “这衣裳很适合娘娘,臣命天丝坊的人下午来为娘娘制衣,娘娘想制几身就制几身,还有珠宝钗环、” 郁灵盯着司徒珏,眼神怪异。 “娘娘,怎么了?” “司徒珏,我被赶出皇宫的时候身无分文,所以你给我买这么贵重的衣裳,我没有钱还你。” “放心吧,娘娘在臣府上住着,一切花销都有臣来出,娘娘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她这番话说出,郁灵心里更是难安,司徒珏不会当真了吧? “司徒珏......虽然萧铎那样说,你不会真将我当做、当做、总而言之,我是不会给你当妾的!!” 司徒珏盯着她不言语。 郁灵更肯定心中猜想,“你不会当真了吧?!!” “臣没有当真,臣心中有爱慕之人。” “你爱慕之人不会是我吧?”郁灵满脸防备。 “她已经不在人世。” “哦......”郁灵松懈下来,原来是她自作多情。 “娘娘往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怎么办?回苏州家里,或者找个尼姑庵出家吧。”郁灵伤心,“往后常伴青灯。” “尼姑庵是要吃素的。” “......”他一定要在这种时候泼冷水吗,对着一个燕然无归计的可怜女人! “娘娘还是长住臣府上吧,臣是个清心寡欲之人,对女人没有非分之想。”司徒珏道。 郁灵拿着筷子,打量司徒珏,对女人没有非分之想? “司徒珏,那个......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要生气。你那个已亡的爱慕之人,不会是男子吧?” 她看的话本里也有龙阳的...... “你说实话吧,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郁灵睁着一双求知的眼睛。 司徒珏认真看着她,“臣明白了,陛下那样心性的人,为何有时候也会被惹得恼火。” 郁灵:“......” 她闭嘴了。 她被赶出宫的第二天,因为不通人情世故,还被人挤兑了。 郁灵整日都精神萎靡地待在房里,想着往后该如何是好,贵妃也没派人传消息,这都马上到年关了,她在司徒府过年也不合适,实在不行还是收拾收拾回苏州府吧...... 黄昏时分,司徒珏敲响了她的房门。 “臣要去一趟集市,娘娘要随臣一道去么?” 她一个被休弃的女人,还有什么心情逛集市啊,“你去吧,我不去。” “有卖冰糖葫芦,小糖人,还可以抓金鱼,还有烟火看。”司徒珏道,“娘娘若不去,臣就走了!” “等等!” 他邀人出去玩,怎么这么没耐心?! “我换身衣裳马上就来!” 郁灵特意打扮一番,推开房门一瞧,司徒珏穿了她送他的那身长袍,显得身姿挺拔,那双狐狸眼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走走走!愣着做什么?带钱了么?我可是一分都没有的!”郁灵拉着司徒珏出门了,整个人哪里还有半分愁容,神采飞扬的。 时近年关,皇城的夜市张灯结彩喜庆极了。 郁灵买了两串冰糖葫芦,“我看司徒府都没布置起来,今日就把年画灯笼什么的都买了吧!” “娘娘看着办就好,臣没有不依的。”司徒珏淡淡笑道。 “你也别娘娘地叫了,我已经不是妃嫔了,往后你就唤我郁灵吧!” “好。” 两人一路逛一路买,司徒珏跟在郁灵身后手里提满了东西。 一直到街尾,一辆华贵马车缓缓停在了郁灵面前。 慕容循风度翩翩地从马车上下来,好整以暇道,“娴妃娘娘这是又偷偷从宫里头溜出来玩了?哟,买了这么些年货,宫里头内务府准备的年货那么好,娘娘何必亲自买呢?” 郁灵面色尴尬,昨夜宫里头发生的那件事,外人并不知道。 趴墙小闲妃 第82节 “正好臣要进宫与陛下议事,娘娘可赏脸乘坐臣的马车?” 此时,慕容循一抬头又见到了司徒珏,“你今夜不进宫么?” 瞧着两个人的脸色,慕容循顿时醍醐灌顶,“那臣就先走了。” 一进马车,慕容循便绷不住了。 娴妃竟然、竟然偷跑出宫与司徒珏偷偷幽会?!!! 陛下若是知晓,那必定是雷霆之怒!!他看热闹不嫌事大,迫不及待地进宫,想将此事禀告皇帝!! 第55章 抵达皇宫, 慕容循匆匆茫茫,几乎是从马车上跌下来的,冲入御书房的, “陛下!!!” 萧铎一袭暗色长袍,身姿颀长, 立在书架前翻看书, “怎么?” 直接告状显得自己很是没有格调,慕容循道, “娴妃娘娘今夜没来御书房?” 萧铎抬眸看他一眼,没言语。 “司徒珏今夜怎么也没有来。” “朕命他在家休沐。”萧铎缓缓道,“你想说什么?” 箭在弦上, 慕容循反而不好开口了,难道直接告诉萧铎,他戴绿帽了吗??? “咳,娴妃娘娘应该在清宁殿?是吧?方才臣在宫外热闹街市瞧见一个人影, 与娴妃娘娘特别相似。” 萧铎继续看着书册。 “娴妃娘娘素来贪玩, 不会是因为时近年关, 进出宫廷的马车多,借机出去玩了吧?” “你究竟想说什么?” “臣想说臣方才在宫外看到娴妃娘娘了!!还有司徒珏!” “他们在宫门外要见朕么?” 啊? “那倒不是, 娴妃娘娘在逛夜市,与司徒珏一起逛, 买了好多年货, 两人看起来喜气洋洋的, 陛下你是没看到, 娴妃娘娘穿得还特别好看!!” “他们如此明目张胆, 眼里丝毫没有陛下,这若放在臣的老家, 是要浸猪笼的!!” 慕容循咬牙切齿道,“这还有王法吗?!天理何在?!” 萧铎站在原地,冷眼看着慕容循拍案惊呼。 慕容循想着皇帝怎么如此淡然,“陛下还不派人将他们捉拿回来?!” “陛下?” 萧铎立在书架前,容颜俊美,就连一直自诩天下第一美男子的慕容循也自叹不如。 不禁暗自腹诽,娴妃这是瞎了么?虽然司徒珏也不错,但萧铎是人间极品啊。 萧铎泰然自若地继续翻书,“娴妃这个人,已经与朕没有任何关系了。” 啊? “陛下这是何意?” “陛下将她送给了司徒珏,所以无论她做什么,都与朕无关。如果今夜进宫是来告诉朕这件事的,你可以走了。” 慕容循呆若木鸡,“送给司徒珏了?送给、” “陛下将娴妃送给司徒珏?!!!”慕容循不敢相信,“那陛下怎么不将她送给臣?!!!” 啪-- 萧铎合上书册,冰冷眸光瞬间就横了过去。 慕容循心头一颤,自己怎么将真心话说出来了。 “臣口误、口误、” 萧铎再度翻开书籍, “臣告退了......” “娴妃真的在笑么?”萧铎问道。 “真的,娴妃娘娘看起来......心情很好,手里还拿着冰糖葫芦,司徒珏提着一大堆年货跟在她身后。两人好似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 萧铎眼底阴沉如墨,抿了抿唇,“很好,无心之人都不会因为离了谁而苦恼,都是有心之人在作茧自缚。” 慕容循瞧了眼皇帝,他是没听懂这话的意思,行了,时近年关,政务也不必太着急处理了,他还是滚远些吧。 不多时,贵妃前来求见。 “陛下,臣妾在百卉殿发现了这样东西。”贵妃将熏炉呈上,“里头是还未燃尽的迷魂香,许才人的奴婢趁着昨夜偷偷拿去埋在院中。所以这足以证明是有人事先迷晕了娴妃与司徒珏,伪造他们偷、情。” “陛下可要将许才人叫来问个清楚?” 萧铎靠坐御座。 “不必了,朕不想再见她。” “陛下为何?”顾明月不明白,“既然娴妃是清白的,陛下为何不将她接回来?陛下......不喜欢娴妃么?” “你觉得朕喜欢她?” “前头陛下还为了她警告臣妾,说臣妾与娴妃并无尊卑之分......臣妾以为陛下很喜欢娴妃。” “她配么?” 顾明月见皇帝这般坚定,便也没有再劝,只能说娴妃命里的富贵只到这儿了。 “命人将清宁殿清理清理,朕不想再看到娴妃的东西。” *** 绮罗坐在清宁殿廊下。 皇帝的心如铜墙铁壁一般,并未恼怒,也并未追查,反而面不改色地将娴妃送给了宠臣? 皇帝丝毫不在意娴妃啊。 远远的,绮罗瞧见长廊转角处一个人身影靠近,这么晚了...... “刘公公?” 刘歇趾高气扬,“陛下吩咐将娴妃用过的东西全扔了。” 绮罗万分震惊,“陛下是真不打算叫娘娘回来了?” 刘歇冷笑一声,“你还指望娴妃回来?白日做梦!” 绮罗心想着,皇帝心里头多怨恨娴妃啊,大半夜的叫人过来扔东西,皇帝心机深沉,怎么可能想不到娴妃是被冤枉的? 娴妃的东西可真不少,光是衣裳都得搬半天,一小太监眼尖,瞧见椅榻上的料子,“刘总管,这不是陛下前头要来制衣裳的料子么?” 刘歇一看,还的真是。 小太监道,“这料子精细,丢了可惜,总管您瞧这衣裳缝了大半,有模有样的,已经有了雏形,回头叫绣房继续做,绣些花纹,应该很快就能做好呈给陛下。” 刘歇动了心思,“你糊涂了,陛下说了,不想再看到娴妃的东西,回头要他睹物思人么?把料子给我。” 如此珍贵的料子,到时候他命绣房的人制一制,等他不当值的时候偷偷穿。 绮罗眼看着刘歇将衣裳收起来,“好啊,你敢中饱私囊?!” 正要去夺回来,却被刘歇狠狠推了一把,“你主子都完了,你倒是忠心!” 狼狈摔倒在地,瞧着被搅乱的寝宫,绮罗默默落泪。 刘歇回到御书房,“陛下,事情都已经办妥了,清宁殿已经清理干净,再也没有娴妃一丝痕迹。” 既然事情到了这儿,刘歇说真心话,“其实娴妃的出身、她这个人完全配不上陛下,陛下将她放在身边这些年,也算是抬举她了,后宫佳丽无数,陛下也确实该看看新人了,娴妃这种惯会花言巧语,以色侍人的女子,陛下弃了她是明智之举!” 萧铎沉思许久。 “她这个人花言巧语,虚情假意,她最好是在宫外,永远别回来。” 刘歇道,“怎么会回来呢?即使娴妃想回来,宫门的守卫不可能放行。陛下安心吧,娴妃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陛下了!” 萧铎视线移了过来。 刘歇:“......” “下去吧。”萧铎沉着气翻看奏疏。 时近年关,次日下午,皇城降雪了。 郁灵自小在南方长大,幼年时不曾见过雪。她欢喜地来到庭院之中,雪花轻轻落在手心,她低头轻轻抿唇,“是甜的!” 司徒珏在廊下瞧着,一个府里还是要有女主人,这两日郁灵带着侍女们将司徒府好好清扫装饰一番,倒是有些喜庆的意思了。 “我幼年的时候总想见雪。”郁灵道,“我十四岁那年,懵懵懂懂来了皇城,入了誉王府。冬日头我头一回见到雪,欢喜得要命,那时我看萧铎如同仰望天上皓月,萧铎他还堆了一个雪人给我、” 等等,她提萧铎做什么?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你想他了?” “不想。” “陛下英明,这两日肯定也想通了,明日我就进宫求见陛下,将事情说明白,娘娘、你、”司徒珏道,“你好回宫去。” 回宫? 这不是说堆雪人嘛! “我不想回宫。”郁灵道。 “娘娘这是堵气的话。” “我可真没堵气!”郁灵道,“刚开始离开皇宫的时候,我确实害怕,我已经习惯了在宫里养尊处优的生活,我害怕到了宫外吃苦,可是这几日在司徒府,我觉着很好,没有宫里头那么多规矩,你都不知道萧铎这个人有多难相处!他对我不好......” 等等,她怎么又说起他了。 “总之,我不想回宫,等过完年,我或许就回苏州家去了。” 趴墙小闲妃 第83节 雪越下越大,郁灵回到廊下。 “娘娘下定决心了?”司徒珏问她。 “自然!我也是个有骨气的人!人家把我赶出来了,我是不会回去的!”郁灵道,就是可惜她那么多衣裳那么多珠宝首饰,还有那串翡翠珠链,还有绮罗...... “雪再下一会儿,我给你堆个雪人吧,郁灵。”司徒珏道。 郁灵愣了一瞬,她没听错吧,司徒珏他叫她名字...... “哦,好。”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唤她了。 只是雪人还没开始堆,宫里头就来人,皇帝说要传司徒珏去议事。 郁灵听了有些恼火。萧铎是完完全全把她当物件送给了司徒珏,他丝毫不在意她与司徒珏是否清白,仿佛已经将她抛诸脑后了,如今司徒珏依然是他的信赖的宠臣。 “可能要等我回来再堆雪人了。”司徒珏道。 “无碍,雪人而已。”郁灵笑笑。 她发誓再搭理萧铎,她就当乞丐一辈子!!! 立在廊下看了会儿雪,司徒珏更衣完从自己房里走出来,要进宫了。 “你不冷吗?”郁灵瞧着他只着单薄衣袍。 他们南方人到了北方,冬季穿得尤其多,郁灵深有体会,皇城里的风吹得人脑瓜子疼。 “无妨、” “你等着啊。”郁灵轻快地进自己房取了一袭白色狐氅为司徒珏披上。 司徒珏伸手抚了抚狐氅,一言不发地走了。 一起如旧。 三个人齐聚在御书房里,暖意融融,司徒珏坐到御案边上。 “诶,你这狐氅新的,真跟狐狸成精了似的。不过可别说,还确实有那么点儿仙气。”慕容循调侃道。 闻言,萧铎抬头看了司徒珏一眼。 “御书房里头这么热,快脱了吧。”慕容循道。 司徒珏这才褪下狐氅,郁灵系了两个精巧的结,不太好解。 谁也没有再提起娴妃,慕容循瞧着另外两人,真跟没事人似的,这挺好,不要因为一个女人影响君臣之情。 不过不得不说,皇帝还真舍得。 中途萧铎走开去书架边翻地图。 慕容循便忍不住了,“那个,娴妃她在府上住得还好吧?” “好。”司徒珏看了眼窗外,雪渐小了。 “怎么个好法?”慕容循话里有话,皇帝怎么将娴妃送给了司徒珏,明明是他先肖想的。 司徒珏冷冷看他一眼,并未再搭话。 “你快说说,娴妃她、”慕容循压着声音说话,恰好此时萧铎回来了,他就闭嘴了。 司徒珏站起身,“臣今夜有事,先回去了。” “你最近很忙么?”萧铎冷冷道。 “是,臣很忙。”司徒珏道。 “忙什么?” 边上慕容循听得窒息,两个人明明两人没有在争吵,为何...... “臣的妻子还在家里等着臣给她堆雪人,如今外头雪渐小了,臣怕回家时,积雪化尽了。” 待御书房房门合上。 “陛下听见了吧?妻子?” 慕容循道,“司徒珏很喜欢娴妃啊......” 说完一抬头瞧见皇帝神情,慕容循又闭嘴了。 “他敢么?”萧铎道。 慕容循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他不是将娴妃赐给司徒珏了么? “他若敢碰她一下,朕就杀了他。” 司徒珏:“......” 顾贵妃受了寒气,旧疾发作,连着一天一夜滴水未进。 夜里,蔡全拿着贵妃的令牌出宫一趟,到了司徒府请娴妃,“从前这种时候,都有娴妃你贴身侍疾,如今娘娘你不在宫里,贵妃都不肯喝药,夜里无人知晓,娴妃你跟着奴婢进宫一趟,劝劝贵妃吧......” “如今我不是娴妃了,不好随意进宫的,若是叫皇帝知道,我吃不了兜着走。”郁灵道。 “陛下这是吓唬娘娘几日,说不定此刻已经后悔了,盼着娘娘进宫呢。” “怎么可能,他心肠这么硬。” “娴妃你难道忍心看着贵妃病情严重么?” 郁灵被蔡全三言两语一说,便心软了,随着她回了皇宫。已经过了子时,但有贵妃令牌,她们便随意出入宫廷。 “娘娘放心,陛下今夜不会来紫宸殿。” 这样最好,她才不想见他。 贵妃不过是咳疾,见郁灵进宫,便肯喝药了,“那件荒唐事,本宫已经查明了,就是许才人她嫉妒你,设了这等陷阱,本宫已经将证据交给皇帝。你等明日去御书房求他几句,便回宫来吧。” 原来贵妃病得不重,不过是想叫她与皇帝重修旧好。 受了这样天大的委屈,她才不肯回宫。 贵妃劝道,“知道你这几日在宫外受了委屈、” “娘娘,臣妾这几日在宫外没受委屈,司徒大人对臣妾很好,衣食住行虽比不上宫里,但也不差,娘娘就别让臣妾回宫了,臣妾在宫外更快活呢!” “本宫知道你说的气话,宫外哪里比得了宫里。” ...... 贵妃劝说了一个时辰,郁灵实在无法,她是发过誓不再回宫的。 “娘娘,臣妾已经与司徒珏有了肌肤之亲,即使是臣妾自己想回来,恐怕也回不来了!娘娘多保重,臣妾出宫去了!” 说完她行了一礼往外走,手里攥着贵妃给的令牌,贵妃说她凭着此令牌可以随意进出皇宫。 她今夜就不该心软过来! 行至长廊转角处,与来人撞了个正着,谁啊? 郁灵一抬眸,男人清冷的容颜映入眼帘。 冤家路窄。 郁灵骇然,这都什么时辰了,他还来紫宸殿啊? 萧铎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见了皇帝该行礼,否则他说不定会以此刁难她,“臣妇参见陛下。” 萧铎眸光孤傲凛然地看着眼前人。 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 “臣妇?” 第56章 “谁准你进宫?”萧铎眸光倨傲。 “此刻就要出宫了。”郁灵心中有气, 胆子就很大,与皇帝擦肩而过。 “你与司徒珏有了肌肤之亲?” 原来他都听见了,哦, 对了,他素来有听墙脚的癖好!郁灵堵气反驳, “是又如何?不是陛下将我送给司徒珏的。” 说完她往后退了几步, 生怕他动手掐死她。 “朕做得很过分么?你不是更过分,那件衣袍, 根本不是你亲手制的。”萧铎一字一句道,“骗得朕团团转,你很高兴么?” 这...... 郁灵心头一颤, 他竟然知道了。这件事她理亏,一时无言。 “看着朕几次三番穿着司徒珏的衣袍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 “很多时候是朕想信你才信你,而不是你的谎言有多完美。” 郁灵心头忽得很难受, 这比他用鞭子打她更难受。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生气的原因。 “但臣妾并未与司徒珏有苟且, 陛下明明知道那是旁人陷害, 为何还要将臣妾赐给司徒珏?” 萧铎驻足,“你喜欢司徒珏么?这不正合你心意?” “我何时说喜欢司徒珏?” “你若不喜欢他, 怎么会赠他衣袍?” 郁灵:“......” 到底是谁在背后嚼舌根! “虚情假意,满口谎言。”萧铎嗤之以鼻。 “既然你在宫外更快活、那就留在司徒府。” 郁灵心里堵得慌, 郁灵进宫时还对萧铎满腹怨恨, 这会儿三言两语, 她成了没理的那个人。 趴墙小闲妃 第84节 “臣妾送司徒珏衣袍是因为欠了他一件, 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又是臣妾了, 不是臣妇么?” 郁灵:“......” 郁灵:“横竖你我都有错,抵消算了。” 长住在司徒珏终究不是办法, 他若肯不计较,她就勉为其难回宫,本来两人之间都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他贪她的美色,她贪他的权势富贵,较真做什么?! 萧铎目光高傲:“在朕心里抵消不了。” 既然如此,那便不说了,贵妃就多余叫她进宫! 男人广袖长袍立在廊下,清冷的眼神却似乎要将她千刀万剐。 此时蔡全出来,“陛下,奴婢去给淑妃送凤印。” “为何要将凤印给淑妃......”郁灵诧异。 萧铎微微敛神,“贵妃病重,后宫的权柄自然就交给淑妃。” 原来如此!!竟然叫赵淑妃捡了大便宜!! 若她还在宫里,淑妃断然不可能有机会执掌后宫!郁灵这就后悔了,方才为何逞强啊,或许她说几句软话,萧铎就允许她回宫了。 不不不,人还是得有几分骨气的! 难道要她低声下气地去求萧铎么? 她左右为难。 蔡姑姑道,“夜深了,要不娴妃今夜留宿吧?” 郁灵瞥了眼萧铎,即使她想留,那也要皇帝允许啊,可惜萧铎冷冷地瞧着她不言语。 郁灵有些捉摸不透萧铎的意思,她也不好直接问。 “那我留下,明日清晨侍候贵妃喝药。”毕竟多年姐妹情谊,当年她初入誉王府时,贵妃对她很好。 廊下又只她与皇帝二人。 郁灵思索片刻,还是服软向皇帝解释,“那件衣袍,是臣妾给司徒珏的赔礼。陛下还记得我那次去奉天寺么?那日夜里臣妾其实偷偷溜出去玩,并不是给陛下买生辰礼物,不幸崴了脚,司徒珏恰好路过,接我去他府上,正好陛下也在,臣妾怕陛下责罚,故意说了谎,拿着司徒珏的扣子说是给陛下的生辰礼物。” 郁灵被萧铎看得心虚,“然后那次......司徒珏把他的衣袍给臣妾,让臣妾将扣子缝好,不巧被陛下看到他这件衣袍。臣妾总不能说是司徒珏的,所以只能说了谎。” 男人眸底幽深,并未因她的解释而消气几分。 “臣妾也没料到陛下会几次三番穿那件衣袍,臣妾中途阻止过陛下的。”郁灵为自己辩解,“所以、所以臣妾赠司徒珏那件衣袍,也没旁的意思,就只是赔给他一件罢了。” 萧铎抿着唇。 “你赠谁衣袍,跟朕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陛下在气什么?”郁灵问他。 两人对峙,郁灵心惊胆战的,对方好似一头蛰伏的危险猛兽。 萧铎气息凛冽,眉宇间压着沉沉怒意。 “臣妾没有红杏出墙,臣妾对陛下痴心一片。”郁灵心想着,给彼此一个台阶下,“衣袍的事情是臣妾的错,陛下也惩罚了臣妾,要不就一笔勾销罢,臣妾这几日日日思念陛下,食难下咽......” 她伸手去揪男儿的衣袍,被他抬手就甩开,“你别碰朕。” 她睁着湿漉漉的眼眸,“那你究竟要我怎么做?” 怎么样都不对,怎样都不能浇灭他心中怒火。 萧铎:“你去问司徒珏将那件衣袍要回来。” 郁灵:“......” 郁灵:“陛下闹这么多日,竟真是因为一件衣袍?” 郁灵:“送出手的东西,若是去要回来,会不会显得臣妾太小气?” 郁灵心里又发颤,萧铎看她的眼神很恐怖。 萧铎:“你也可以不要回来,看司徒珏还有没有命活着!” 他转身走了。 走了? “你去何处?”郁灵跟上前去。 自己方才气头上,他不会为难司徒珏吧? “你跟着朕,是怕朕对司徒珏做什么?”他轻易看穿她的心思。 郁灵左右为难,她自然可以一走了之,但贵妃怎么办?往后要被淑妃德妃欺压么?方才贵妃语重心长地与她说了很多话,都很有道理。 倘若她不帮着贵妃,反而意气用事,那郁家怎么办?兄长姐姐,叔伯族亲,还有贵妃家......甚至于绮罗都可能受人欺负。 郁灵纠结道,“你究竟同不同意我回宫里来?” “朕何时说要你回宫?” “那我出宫去了。” “你敢?” “那陛下究竟要臣妾如何?不就是一件衣袍么?”郁灵道,“前几日臣妾已经在亲手为你制衣裳了。” 萧铎冷面冷心,沉默了片刻。 “你为朕做衣裳?你会么?你当朕蠢么?你只会差遣你的宫女做一件衣袍来敷衍朕。” 那他可就太冤枉她啦!! “出宫前,臣妾确实在为皇帝亲手做衣裳,此刻衣裳还在清宁殿了,陛下若不信,可以亲自去瞧!” 萧铎眼神轻蔑,满口谎言的骗子。 “好,朕就去看一看,若不是你亲手做的,朕就杀了你的宫女。” 郁灵也是气极了,她虽然对着他说过很多谎,但她出宫前确实真心实意想为他做一件衣裳。 横竖东西还在!真金不怕火炼! 萧铎先她一步朝着清宁殿走去,郁灵紧随其后。 绮罗独自一人守着清宁殿,郁灵也想她了。 然而待两人步入清宁殿,殿里却是空空荡荡。郁灵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我的寝宫......” 昔日的富丽,如今只剩下个空架子,她的一切痕迹被抹得干干净净。 这个瞬间,郁灵觉得毛骨悚然,心口汹涌的情绪翻涌,是恐惧,是愤怒,是震惊,缓缓侧眸看向萧铎。 她终于明白,原来萧铎是真的不打算叫她回宫了...... 整个人瞬间失了魂,是啊,萧铎是那样狠厉的人,怎么可能对她留情呢? “娴妃娘娘?!”空旷的廊下,绮罗忽得唤了她一声。 “参见陛下。” 多年主仆情意,见了彼此甚是欢喜,郁灵揪住绮罗的胳膊,绮罗忽得皱眉。 “你怎么了?” 郁灵撩开绮罗的袖口,发现她手臂上竟然青了一大片,“谁欺负你了?” “无事的,奴婢自己摔的。” “是不是赵淑妃的宫女欺负你?!”郁灵问道,“我去找她算账!” “不是的不是的。”绮罗拉住娴妃。 “一定是这样,她得以执掌后宫权柄,必定要向你我报仇,我不在宫里,她就拿你出气是不是?” 此时萧铎眼看着两人哭成泪人,问绮罗,“是谁伤的你?”他大有一副主持公道的意思。 这说得还算是句人话!郁灵腹诽着擦了擦眼泪。 “就、就、”绮罗惊恐。 “如实说。”萧铎道。 “刘公公。” 这话一说出口,郁灵心中怒意翻涌,含泪的眼眸难以置信地看向萧铎,原来他是贼喊捉捉贼!!! “让我看看伤成什么样?”郁灵急切道。 “无事,不过青了一块,奴婢已经擦完药膏了。” 郁灵恶狠狠地再度瞪向萧铎。 “就是娘娘的东西,奴婢没有保住......”绮罗道。 原来她一出宫,他就将她的东西全扔了! “这哪里只是伤了一小块......”郁灵哭了,“陛下若是对臣妾不满,尽管对臣妾用刑,何必拿宫女撒气。” 萧铎肃然道,“朕不知此事。” 哇!!!郁灵越想越委屈,她的绮罗太可怜了!!! 一把抱过绮罗的肩,“叫你受委屈了,受我牵连,被打得得满身是伤!!” “朕说了不知此事,没有故意命人伤她。” “娘娘,陛下的确没有对奴婢用刑,那日陛下身边的刘公公带着人来清宁殿,说要将娴妃用过的东西全拿去扔了,奴婢一时心急抢夺,刘歇这才推了奴婢。” 郁灵满眼心疼,“傻绮罗,何必为了我的东西,被刘歇那个死太监欺负!” 主仆俩抱头痛哭。 郁灵哭得眼睛红肿,恨恨地看萧铎一眼。 现在她什么都不争了,什么都不要了,清宁殿成了这般,她为何还要低三下四的求他让她回宫? 郁灵这会儿胆子很大,“绮罗,你随我出宫,与我一道回苏州府。” “你哪里都不许去。”萧铎命令。 趴墙小闲妃 第85节 深夜,刘歇被传来清宁殿。 他瞧见了娴妃,这都被赶出去了,还能回宫作妖呢? “你推了娴妃宫里的婢女?” 原来是有人告状。 “陛下命令奴才去清宁殿,将娴妃的东西扔干净,奴才只是按照规矩办事,绮罗几次三番地阻拦,等同于抗旨,奴才这才推了她。” 原来是真的,萧铎他真的将她的东西全丢了! 郁灵现在就一个念头,离开皇宫。 绮罗惊呼,“奴婢没有抗旨,奴婢是看着刘公公抗旨,才出手劝阻!娘娘离宫前一直在亲手为陛下做衣裳,衣裳刚成型,刘公公便私自藏了起来!奴婢看不过去这才、” “什么衣裳?!你又胡说!”刘歇着急了。 刚成型的衣袍很快就被翻找出来。 刘歇硬着头皮解释,“这块料子是陛下前几日命奴才去绣房拿的,算不上娴妃的东西,奴才瞧着扔了可惜,但这针线活真不怎么样!缝得歪歪扭扭的!奴才想着送到绣房让人拆了重做。” 萧铎垂眸翻看,针线确实缝得并不工整。 “奴才拿去丢了吧,都怪奴才糊涂,陛下要什么衣裳没有?!何必留着这料子!!” “这是娴妃娘娘亲手做的,说想在除夕之前制好给陛下,可惜......” 萧铎睨了一眼郁灵,“她会为朕制衣裳?” “奴婢不敢说谎,奴婢原想帮忙,但娘娘说不想假手他人,娘娘还说陛下喜欢云龙纹,她还要奴婢教他,陛下若不信,他们拿走的东西里还有娘娘练习刺绣用的材料,娘娘学了两个晚上才学会。” 萧铎垂眸瞧着,指腹轻轻摩挲着并不工整的线脚。 刘歇看着绮罗,“陛下别听信绮罗,她们主仆惯会花言巧语!这等虚情假意的东西奴才这就拿去扔了!” 他一拽,却没拽动。 “朕的事,何时需要你做主?”萧铎缓缓抬眸。 刘歇吓得一哆嗦。 “你亲手做的?”萧铎问郁灵。 郁灵泪津津的,小脸倔强,“不是,叫人拿去扔了吧!” 清宁殿空了,横竖她是回不来了,也不想回来,越想越委屈,转身走了。 “宫门已经下钥了,你要去哪里?” 萧铎跟上来。 “等天亮出宫。” “跟朕回养心殿。” 郁灵此刻叛逆到了极致,恶狠狠的瞪着萧铎,“将我送给司徒珏,我再跟着你回养心殿,我算什么?” 幽静的御花园里,两人对峙着。 “朕准你回宫。”萧铎道。 瞧见萧铎手里已经成型的衣袍,郁灵夺过来扔到地上,她气不过,狠狠踩了两脚,“清宁殿这样了,我还回来做什么?你身边那个刘歇还打了我的绮罗!” 萧铎紧紧抿着唇,垂眸看着地上沾了灰的衣袍。 她竟然敢对他如此放肆。 “朕最后问你一遍,回来么?” 郁灵愤怒到了极致,但是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要息事宁人,否则吃亏的是她自己,得意是淑妃她们。 她......她...... 萧铎觉得他已经给她颜面了,她欺哄他在先。 她的脸都哭花了,整个人狼狈至极。 “这件衣裳,真的是你为朕亲手做的么?”萧铎纡尊降贵,亲自捡起那件衣袍。 “横竖你要将它扔了,亲手做的又如何?”郁灵倔强道。 萧铎垂眸看着并不工整的针脚,不是她做的又是谁做的呢。 “这件事,朕就当没有发生过,你留在宫里,哪里都不许再去。” “清宁殿都空了,臣妾还有什么颜面留在宫里。”郁灵想想都伤心。 “清宁殿的物件,也该换换新的了。” “臣妾的衣裳首饰。” “再添新的。” “刘歇伤了绮罗,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朕会罚他。” “陛下预备怎么罚他?” “你到底回不回宫?” 回,怎么不回,她不过离宫几日,淑妃就踩到贵妃头上去了,许才人竟然敢陷害她,还有刘歇这个死太监敢欺负她的绮罗,看她怎么整治他们! “陛下先说,怎么罚刘歇?” 萧铎瞧着她一张哭花了的脸,“先跟朕回养心殿。” 郁灵回养心殿沐浴一番,从浴殿出来瞧见椅榻上的那件衣裳,上头还有她踩的脚印,都是衣袍惹的祸事! “脏了,陛下捡回来做什么,扔了吧。” “不是要为朕制除夕穿的衣袍么?怎么能半途而废?以后接着做。” “刘歇都说了,这针脚歪歪扭扭的,臣妾还做什么,陛下要新衣裳,让绣房做便是了。”郁灵道。 “朕想穿你亲手做的衣裳。” 郁灵:“......” 他好执着。 “你先去休息。” 萧铎起身往浴殿走。 等一等,郁灵微微皱眉,萧铎他今夜不会要她侍寝吧? 第57章 萧铎沐浴完进入内室时, 郁灵已经背对着他睡了。 “这几日在司徒府过得很快活?” 背后响起萧铎的声音,他竟然看穿她装睡,郁灵继续闭着眼睛。 萧铎俯身过去, 薄唇轻轻落在少女洁白的肩胛。 鸦睫轻颤,萧铎解开她的衣带, 郁灵再也装不下去了, “臣妾在贵妃面前胡说的,并没有与司徒珏亲近......” “朕知道。”萧铎眸光傲然, “否则他已经身首异处了。” “所以衣袍的事情一笔勾销了。至于赠给司徒的那一件,臣妾派人去要回来。” 她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赠人衣袍了!! “好,一笔勾销。” 男人流连少女馨香的发丝, 忽得又揪住她手指,眸光端详她的指尖。 他在看什么啊? 郁灵隐约记起自己那日亲手为司徒珏穿过氅衣,不会又要罚她吧? 萧铎抿了抿唇,“是为朕做衣裳的时候扎的么?” 啊? 郁灵恍然大悟, 他是在看她指尖的伤, 那两日练习刺绣, 手指被针扎了好几次。 “臣妾想偷偷做那件衣裳,等到了除夕再送给陛下......”郁灵伸手环住男人的腰身。 看她对他多深情啊! 萧铎的唇轻轻落在她指尖, “朕以为你躲懒,不肯做衣裳了。” “怎么可能呢!”郁灵道, “衣袍的事情臣妾虽然骗了陛下, 但臣妾对陛下的心意都是真的。” “反倒是陛下, 转头就将臣妾的物件都扔了。” “再添置新的, 比以前更好的。” “那个刘歇可恶, 还将衣裳占为己有,陛下一定要好好罚他!”郁灵觉得有必要吹吹枕边风了, 哪能让个死太监欺负了! “若非绮罗发现他私藏,臣妾的心意就全白费了。陛下预备怎么罚他?” “打他二十个板子。” “才二十个!”郁灵惊呼道,“绮罗可是伤了一大片。” 萧铎这会儿什么气都消了,自然是很好说话的。 郁灵睁着水汪汪的眼睛,“陛下就是不爱臣妾,任由一个死太监欺负臣妾?” “你想朕如何?” “五十个板子。” “好。” 当妖妃也挺好的,至少能解气。 “听你的。”萧铎流连于少女发丝馨香。 趴墙小闲妃 第86节 “臣妾乏了,等明日再侍寝。”郁灵简直头痛。 萧铎竟然真的因为一件衣袍闹了这么久,一件衣袍而已! “爱妃,朕等不了。”萧铎咕哝道,他俯首轻轻吻她。 郁灵捧起他的脸,调侃道,“这就又叫爱妃了,你不是将我送给司徒珏么?我是臣妻,这会儿又算什么?” “臣妻......你这么说,倒是又添了几分兴致。”萧铎道。 郁灵:“......”恬不知耻! 他吻得用心,郁灵再疲惫,也渐渐沉醉。 ...... 夜深人静,寝宫富丽空旷。 “在司徒府很快活?”萧铎缠着她,忽得问她。 这一句突兀,郁灵脑袋昏昏沉沉的,“嗯?” 萧铎忽得咬她的指尖,“就是用这一双手为司徒珏系衣带么?” 什么系衣带啊? “臣妾没有与他亲近。”郁灵咕哝道。 “说谎”萧铎掌心抚过她纤细腰肢,牢牢地控住。 她没有说谎,她、啊 轻嗔一声,她无法继续思考,一手被他捏在手心,一手揪紧了床边幔帐。 “就这么喜欢堆雪人么?” 少女眼底晶莹若盛这一汪清泉,泉水轻轻晃荡。 “不、不喜欢、” 郁灵心生恐惧,他司徒府做的事情,皇帝怎么全知道? 寝宫里的炭火炉烧得太旺,郁灵额头微微冒汗,浓密发丝铺陈如瀑。 郁灵想明白了,萧铎一定是派人跟踪她了。 所以她跟司徒珏去夜市,她在为司徒珏穿氅衣,她与司徒珏堆雪人,甚至蔡全出宫寻她,他都是知道的...... “他比朕好么?” 萧铎继续问,缠死人了。 ”是不是比朕好?” 郁灵揪着他的臂膀,指尖几乎嵌入肌理。 许久之后,天微微亮,散开的寝衣罗裙,美不胜收。 萧铎丝毫不温柔,郁灵甚至觉得他并没有真真宽恕她,而是换了种方式惩罚她。 男人恢复理智,到底是寒冬腊月,伸手轻轻替她拢好衣襟。 这几日,他的心境地没有好过。 “原来陛下是吃司徒珏的醋。”郁灵道。 “朕没有。”高傲的男人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她一双细腕轻轻揽住男儿后颈,怎么没有,方才他一直问她,是不是司徒珏比他更好? “臣妾往后再也不与司徒珏有所牵扯了,臣妾一点也不喜欢他。” 难怪他还下令不许后宫与朝臣往来。 “臣妾只喜欢陛下。”郁灵趁热打铁说情话。 萧铎眼神躲闪了一下,伸手扯她的手臂,“朕去沐浴。” “你再抱着臣妾一会儿。” 哼,完事就走的男人最无情了! 郁灵清清纯纯地看着萧铎,“臣妾想陛下再抱我一会儿。” 男人一双手臂将少女圈入怀里。 嘿嘿,其实萧铎挺好糊弄的。 “娴妃,朕问你一件事。”萧铎严肃道。 “你去奉天寺祈福,与朕回来路上遭遇庄王夫妇派来的刺客。” “臣妾记得。” 萧铎凝视着她。 郁灵被他看得渐渐沉醉,狗男人有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眸! “既然生辰礼是假的,那么你为朕挡刀这件事,是真的么?” 啊? 挡刀? 郁灵愣了那么一瞬。 “自然是真的!!!” 因为心虚,郁灵声音也高了几分,她跪坐起身,“陛下怎么能因为一件衣袍,如此怀疑臣妾对陛下的真心!” 她的金饭碗!! 萧铎眸光清冷,郁灵心里没底,说不清他到底是信还是没信。 应该是信了。隔日她就回了清宁殿,内务府的人已经将布置妥当,用的家具摆件比从前的更精贵。 郁灵一下歪到椅榻上,还是宫里头舒服,她再也不敢欺骗萧铎了,往后就安安分分的守着自己的金饭碗吧。 眼下最要紧的事,是赶在除夕之前做好那件衣裳送给萧铎。 *** 贵妃的病一直不见好,淑妃德妃掌权,几次刁难郁灵,先是削减了清宁殿小厨房的御厨,再是减了她的月俸,一千两的月份,如今倒是只有五百两。 顾贵妃,“后宫的权柄若一直在淑妃手里,恐怕你我今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等哪日陛下来清宁殿,你提一提,将后宫之权要过来。” “臣妾哪能左右陛下。” “娴妃,你不要妄自菲薄,皇帝他对你......还是很宽容的。” 郁灵用完晚膳回清宁殿是,萧铎已经等她多时了。 “臣妾去沐浴......” “等等,先不急。”萧铎道,“你今日做衣裳了么?” 郁灵:“臣妾正准备做呢。” 郁灵只能坐到椅榻上拿起针线,今日要缝袖口。 啊,他好烦,怎么一副监工的架势!郁灵心里很气,但她不能气。 “陛下,淑妃这几日刁难臣妾。” 话说出口,郁灵都气鸡皮疙瘩,她不太会告状,尤其是告其他妃嫔的状。 “怎么欺负你?” “她将臣妾小厨房里的御厨调走了。” “朕再调回来便是。” “她还减了臣妾的月俸。” “你原本月俸一千两,朕往后给你两千两,从朕私库里支取。” 哇,好啊!郁灵喜笑颜开。等等,她不能笑。 “臣妾不为了这几两银子,陛下就任由淑妃欺负臣妾、” “缝歪了。”萧铎道。 啊? “好好缝。” 哦。 “臣妾不想被淑妃欺负,若陛下同意,臣妾愿意代贵妃执掌后宫权柄。” “照你这样,除夕之夜,朕能穿上这件衣裳么?” “......大概穿不上了。” “你还有空管后宫?” 郁灵:“......”该死,竟然格外有道理。 其实她不想制衣裳,也不想管理后宫,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不太得宠的妃嫔,在后宫过着富贵日子。 萧铎对这件衣袍很执着,在与她云雨、监督她做衣裳这两件事之间,很坚定地选择了后者。 隔日去紫宸殿是精神不济。 “陛下答应了么?”贵妃问她。 郁灵摇摇头。 蔡全瞧着她,“娴妃娘娘吹枕头风的本事可不行啊。” 郁灵:“......” 苍天,她昨夜并未与皇帝亲热,而是缝了一夜的衣裳!!萧铎说他今夜得空,还会来清宁殿看她缝衣裳!! 他不是嫌她做得慢,就是嫌她针线活差。 她当年入誉王府是为了享福的,她不是为了当绣娘啊苍天! 趴墙小闲妃 第87节 贵妃瞧着郁灵,觉得她也就这么点出息了,“蔡全,今日御药房送药材来了么?” “回娘娘,药材送来了。”蔡全道。 “你去将本宫今日药里的那味人参去掉。” 啊? 郁灵懵懵懂懂,转念一想,如今淑妃执掌后宫,贵妃这是要陷害淑妃,说淑妃在她药材里动了手脚? 贵妃有的是手段,只要抱着贵妃大腿,她在后宫的日子都会很舒服。 顾贵妃转头又吩咐郁灵,“夜里陛下过来,你伺候本宫喝药,就说今日的药味不对。” “臣妾知道。” 郁灵心头没底,虽然与淑妃不对付,但她没做过这样的事。不做也不行啊,毕竟自己与贵妃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夜里,萧铎来紫宸殿探视贵妃,正好蔡全将药煎好了呈上来。 郁灵亲自侍候贵妃饮药。 “贵妃今日感觉如何?”萧铎道。 顾明月的身子实在虚弱,“回陛下,臣妾还是老样子。” 蔡全给郁灵使了个眼神。 “娘娘,臣妾觉得这两日的药有些奇怪。”郁灵道,“少了人参之味,不知御医有没有改药方。” 贵妃:“御医并未改药方,娴妃你多虑了,这药都是这么苦涩,不会有问题。” “还是仔细些。”萧铎吩咐蔡全,“查验。” 郁灵心里头怪怪的,皇帝怎么那么容易上当啊...... 蔡全取来药渣与药方,一一对比。 “回陛下少了一味野山人参,听御医说,人参是药引,极为重要!” 郁灵立即帮腔,“难怪贵妃的病拖了这几日,原来是有人不想她好,故意偷了药材。” “奴婢没有偷药材!”蔡全立即跪下,“药材都是御药房派人送来!必定是送来之前动了手脚!” 蔡全的演技比她还好,郁灵打心里佩服,在后宫混讨生活,没点演技真的不行。 御药房备药的医女芍药很快就被带到皇帝面前。 萧铎道,“你故意漏掉贵妃的药?” 芍药战战兢兢,抬眸了一眼皇帝,“奴婢不敢!是、是淑妃娘娘......淑妃娘娘说上个月送进宫的人参不够了,叫奴婢这几日不必在贵妃的药里放人参了。” “胡说八道!”蔡全呵斥道,“御药房前几日刚进了人参,怎么就不够了?” 郁灵帮腔,“陛下,必定是淑妃命宫人在贵妃的药里动了手脚。” 皇帝打量她一眼,她顿时住口了,大约是心虚吧,总觉得皇帝的眼神很是渗人。 “去请淑妃来紫宸殿。”萧铎吩咐。 有戏。 郁灵心里敬佩贵妃,略施小计就可以将后宫的权柄要回来。 郁灵坐在椅榻上,懒懒散散。 忽得觉得身侧那道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萧铎凝视着她,带着几分探究的神情。 怎么?他这样眼神什么意思? “淑妃,你擅自命人改了贵妃的药方?” 淑妃进入紫宸殿,萧铎质问她。 淑妃不卑不亢,“陛下,臣妾没有,若贵妃有疑心,还请贵妃拿出证据来。” 顾贵妃不言语,蔡全义愤填膺,“淑妃娘娘还狡辩,药渣便是证据,芍药便是人证,是淑妃你命她扣了人参这一味药材!还请陛下为贵妃做主!” 郁灵在边上瞠目结舌,若非事先知道事情,她都要相信蔡全所言了。 “陛下,淑妃素来与贵妃不和,她能做出这等事来毫不奇怪。”郁灵添油加醋,“长此以往,贵妃的病自然好不了。” 郁灵越说心里没底,淑妃她神色淡然,并不慌张,奇怪。若换做从前,以淑妃的性子必定已经哭喊起来了。 “若朕说......御药房每日送药之前,都回来御书房让朕过目呢?”萧铎幽幽道。 啊? “今日御药房送的药材,一味都没少。”萧铎站起身道,冲着内室道,“贵妃,那味人参到底去了何处,朕想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萧铎言毕,离开了紫宸殿,淑妃轻蔑地看了贵妃一眼,跟着皇帝走了。 这一切来得猝不及防。 外室,只留下郁灵与蔡全面面相觑。 遮着幕帘的内室静悄悄,郁灵觉得,贵妃万万没料到,向来没什么手段的淑妃,这次竟然反将了一军! 郁灵尴尬至极,面上绷不住了,这、这她简直无地自容,皇帝看她的眼神,是不是已经料定她也是帮凶了。 “都出去,本宫要休息。”贵妃吩咐道。 蔡全忧心忡忡地揪住郁灵的手臂,两人退到殿外,“淑妃何时变得如此机灵了?” 郁灵也疑惑,淑妃料事如神,竟然料到贵妃会陷害她! “所幸陛下并未责罚贵妃。”蔡全道。 郁灵觉得还不如责罚呢,萧铎的沉默比他手里的鞭子更可怕。 偏偏夜里,萧铎传她去养心殿侍寝。 郁灵:“......” 造孽啊,为何每次都是她!无论如何,她都要咬死了自己不知情,并没有故意陷害淑妃! 第58章 养心殿里, 赵淑妃庆幸道,“幸而有陛下提醒,否则臣妾真被贵妃陷害了, 臣妾往后必定更加小心料理后宫。” 淑妃心里欢喜,她一直以为皇帝偏帮贵妃, 没想到这一次他反而站在她这边, 提醒她贵妃可能为了夺回后宫权柄而陷害她。 最有可能便是在每日的药材上动手脚。 皇帝料事如神。 “贵妃执掌后宫多年,已经忘了她的身份。朕不会再将皇后的权柄再给她。”萧铎道。 淑妃听懂了皇帝话里的意思, 这是要她不要重蹈覆辙,认清自己的妃位,虽然行着皇后的权力, 但不能真将自己当皇后了。 “臣妾知道!” 郁灵进养心殿时,正巧见淑妃出来。 “娴妃。”淑妃泰然自若地打招呼。 郁灵瞧见她眼底得意目光。 “娴妃,倘若我用这手里的权势,与你换这份宠爱, 你换还是不换?”淑妃问她。 言下之意, 便是皇帝和权力, 两者其中选一个。 “陛下等着我,我先进去了。”郁灵挺直了脊梁, 与她擦肩而过。 她硬撑的,其实心里满是苦水, 贵妃即使身子好转, 恐怕也失了后宫的权柄, 往后她就夹紧尾巴做人, 在淑妃手底下讨生活吧, 嘤嘤嘤。 “参见陛下。”郁灵恭恭敬敬行礼,这会儿她丝毫不敢放肆了。 萧铎坐在椅榻上, 手持书卷抬眸看她一眼。 “臣妾伺候陛下沐浴。” 郁灵想蒙混过关,求求他,千万别提白天那件蠢事了!!! “不急,你过来,与朕说说话。”萧铎幽深的眸底含着深意。 不不不不说话,她不想说话!!像从前那般直接粗暴就很好!! 郁灵胆战心惊地坐到椅榻上,明明不是她想的计策,怎么最后还是她承担。 “你、” “臣妾不知道!”萧铎一开口,郁灵弹坐起身,跪到皇帝足边,“臣妾真以为淑妃扣了贵妃的药,想来贵妃也不知情,误会了淑妃!左不过是一件小事,陛下就别计较了!” 萧铎冷冷看着她,“朕没有要提此事,爱妃多虑了。” 郁灵:“......” 该死,她太心虚了。 “朕的意思是,你与淑妃共同管理后宫如何?” 啊? “好啊。”郁灵不假思索地答应,虽然她也犯懒,但总比受淑妃的气好。 “只是如此一来,你就没时间为朕做衣裳了。”萧铎缓缓道,“所以两者,你选哪一件?” 这是问她是想管后宫呢,还是想为他做衣裳?那她必然选前者啊! “陛下衣柜的常服有数百件之多,哪里需要臣妾亲手做呢?”郁灵道。 “后宫事杂,很辛苦的。” “臣妾不怕辛苦!” “你往后也不能时常侍寝。” 那就更不要紧了! “后宫妃嫔无数,臣妾怎么能一人独占皇帝,皇帝偶尔也要雨露均沾嘛。”郁灵唇角不可抑制地往上扬起。 “所以权势比朕重要是么?”萧铎问。 趴墙小闲妃 第88节 “那自然是陛下更重要了!”郁灵道。萧铎好自信啊,她看中的就是他的权势富贵啊。 萧铎垂眸就这么看着她,好似要将她的灵魂都看穿,这叫郁灵都不敢再在心里腹诽。 “先去沐浴,朕等着你。” 蒙混过关了。 郁灵沐浴完,清清爽爽的从浴殿出来,瞧见矮几上摆了酒。 “陛下夜里饮酒伤身。” “饮一壶暖暖身子,不碍事。”萧铎亲自往杯盏里倒酒,“过来,你也喝一杯。” 也好,郁灵没有多想,坐到萧铎身边。 这酒温热的甜滋滋的,刚饮完,萧铎又给她倒了一杯。 接连五六杯下肚,郁灵边不胜酒力了,轻轻靠到男人肩上,男人长臂将人揽住。 “你醉了么?” 郁灵抬手擦拭唇边酒水,咕哝着说没有。 男人眸光倨傲,看着少女粉红脸颊,轻声低语言,“为何要帮着贵妃欺骗朕呢?” 郁灵迷迷糊糊的。 “权势比朕还重要么?” 郁灵点头。 萧铎脸色变了,下颚紧绷,“为何不想给萧铎做衣裳?” 郁灵说话含糊不清。 “我一点都不想做衣裳......”郁灵哭诉道,“我根本就不会啊,萧铎为何非要我做衣裳。明明绣房那么多人宫人!” “那你往后不做便是。”萧铎起身,揪住她要往内室去。 郁灵神志不清了,狠狠挣脱了皇帝。 萧铎道,“你醉了,去内室休息。” “我没醉!”郁灵道。 萧铎面如冰霜,又牵起她,“你今夜喝醉了说胡话,朕当做什么都有没听见。” 明明如此纤柔的人,他牵不动她,是他的步子太沉了,萧铎拦腰将人抱起往内室走去。 一陷入软绵的被褥,郁灵便乖顺了,闭上眼眸。 华贵而昏暗的寝宫里,萧铎直起腰身,冷漠地打量着少女的睡颜,平静的外表下是汹涌的心潮。 “娴妃,你为朕挡过刀你忘记了么?” 啊? 郁灵闭着眼眸道,“什么挡刀,我那是想逃跑,结果被贼人从身后偷袭了!” “你还割手,以自己的血为药引,要救他,你忘记了么?” “因为我知道他在装病。” 内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若酒醉的郁灵能睁开眼眸看一眼萧铎的神色,必定会立即清醒。 然而她实在不胜酒力。 “娴妃,你爱萧铎么?” “不爱。” 酒醉的人,不假思索地回答了这个问题。通常人喝醉了开始说胡话,但萧铎清晰地知道,娴妃她喝醉了只说真话。 娴妃不爱他啊。 他想......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他知道她的虚与委蛇,知道她的左右逢源,她哪里对他情深? 那个蜜瓜,她切了瓜心最甜的给贵妃,而不是给他。 她为他制衣是假,为他挡剑更是假,他何尝不知那个时候她是为了自己逃命! 凌香环的事,他降她为美人,她给他脸色也并非因为吃醋,而是她在意她的地位富贵。 他酒醉之后,她便翻脸将他扔给了其他妃嫔。 至于那此他佯装生病,需要以血入药,那也是因为她知道他的计划,故意装给他看。 她喜爱金银之物,在她眼里,他甚至抵不上一条珠链! 她去江南纯粹只是想逃离他,路上甚至连一封信都不肯给他写。 ...... 许多事情,萧铎一直都是知道的。 只是他在清醒与轻信之间,选择了后者,执迷不悟,不肯醒来。 幸而如今,他彻底清醒了。 娴妃不爱他。 *** 隔日清晨,郁灵醒来伺候萧铎穿戴,“陛下恕罪,臣妾昨夜喝醉了。” 萧铎不言语,郁灵抬眸瞧了一眼,男人眼眸含着血丝,瞧着似乎是一夜未眠。 “臣妾今夜再来养心殿。” “你将侍寝当做任务么?” 啊? “昨夜没有完成,今夜就补上?” 郁灵手还捏着萧铎衣襟的扣子,他侧身走出屏风,自行扣好了扣子,并未再搭理她。 这个人什么毛病?怎么一日一个脾气啊? “那件衣袍不用做了。” “为何?” “绣工太差,朕不喜欢。”萧铎丢下这么一句话就上朝去了。 不用做了?那他前头为何闹成那样?郁灵实在不明白他。 算了,她还乐得自在呢! 坏事传千里,贵妃污蔑淑妃扣留药材之事,今日闹得朝堂上人尽皆知,御史台弹劾贵妃专横弄权。 御书房里,慕容循与司徒珏来议事。 慕容循道,“淑妃娘家的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陛下以贵妃生病为理由不追究,怕是要落个处事不公的名声。” “贵妃虽有错,但也没到专横弄权的地步。” “贵妃没有么?”慕容循道,“比如娴妃,比起陛下,娴妃她更听顾贵妃的话。你瞧,顾贵妃想要收回后宫的权柄,娴妃她不惜帮着顾贵妃欺骗陛下。” “臣观察了,娴妃对贵妃那可是鞍前马后地效劳啊。因为娴妃一直都知道,讨好贵妃比讨好陛下更有用。陛下病了,娴妃可有侍候?再瞧瞧贵妃病了,娴妃几乎亲自侍候汤药......娴妃显然对贵妃更上心,这其中就没贵妃弄权的原因么?” 司徒珏,“可是娴妃伺候陛下也很上心。” “那为的是巩固贵妃的地位!”慕容循睨了一眼,自言自语,“不过话说回来,娴妃对谁都比对陛下上心。是吧,司徒珏?娴妃从江南回来,还给你带了件衣袍。” 司徒珏沉默不语。 慕容循越说,思路越广,“上一回在郊外行宫狩猎,遭遇刺客,陛下同你都受了伤。娴妃来探视,将药给了你。” “你能住口么?”司徒珏道。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傍晚,郁灵在贵妃宫里用晚膳,萧铎也过来了。 三人不常一道用膳,尤其是入主皇宫之后。 贵妃今日难得有胃口,待滋补的鹿茸鸡汤一端上来,郁灵边亲手给贵妃盛了一碗,她还贴心地用勺子晾了一晾。 “贵妃小心烫。”郁灵道。 贵妃今日身子好些了,只有她好了才能重夺权势,自己便可以继续高枕无忧了。 郁灵拿起筷子,眼角余光瞥见皇帝并未动筷,反而看着贵妃的那碗鸡汤。 还真是难伺候,自己不会盛一碗啊? 郁灵又笑着给皇帝添了一碗,但是这一锅汤里只有两个鸡腿,一个鸡腿已经给了贵妃,还有一个......郁灵想自己吃,所以她给皇帝盛了个鸡翅膀。 然后笑着递到了皇帝手边。 看她多贴心啊!虽然他早上对她阴阳怪气的,但是她不计较。 “陛下快喝一碗汤暖暖身子。” 而后她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将鸡腿舀到自己碗里,嘿嘿。这可不是普通的鸡,是山间捕获的野味,这个时节不易得。 郁灵一边吃,一边贴心地给贵妃布菜。 萧铎垂眸看着碗里的鸡翅,将碗推开了,“朕不吃鹿茸。” “啊?陛下为何不吃?”郁灵睁着好奇的眼睛。 “陛下吃了鹿茸会长疹子!”蔡全惊呼道,“快快将鸡汤端下去,都怪奴婢一时糊涂了!” 郁灵这才隐约想起来,立即用筷子夹了块鱼肉到萧铎碗中,讨好道,“陛下吃鱼吧。” “陛下不吃鱼,嫌腥。”贵妃道。 郁灵:“......” 他怎么这么难伺候!这不吃那也不吃的! 郁灵又将鱼肉夹到自己碗中,她并不打算给皇帝夹菜了。 趴墙小闲妃 第89节 “连一个宫女都知道朕不吃鹿茸。”萧铎侧首,看着郁灵道,“娴妃,你在朕身边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 膳桌上的气氛一时凝滞了。 这...... “臣妾下次一定记住。” 萧铎看她的眼神里含着谴责,还有其他的情绪。自从他知道衣袍的事情,郁灵总觉得他没有真正原谅自己。 蔡全打圆场,“娴妃只是一时忘记了,其实她对周围人还是很上心的,比如贵妃不吃羊肉,她就记得很牢。” 萧铎站起身,“你们用吧,朕回御书房。” “恭送陛下......” 郁灵心里闷闷的,“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陛下怎么就走了?” 顾明月也没有什么精力想太多,“大约是政务太忙吧,蔡全,命人重新炖一盅鸡汤,一会儿派人给皇帝送去。” 郁灵用了晚膳离开紫宸殿,赫然发现萧铎竟然在廊下等着她。 她今夜没打算侍寝的,微微蹙眉。 “为何给朕盛鸡翅?”萧铎开门见山问她。 啊?因为她也想吃鸡腿啊。 “臣妾给陛下盛了鸡翅么?”郁灵装傻。 “记得贵妃不吃生姜,却记不住朕不吃鹿茸是么?”萧铎并没有打算给她留颜面,敞开了质问她。 “臣妾、” 郁灵刚要解释,就被萧铎打算,他语气冰冷,“你认清谁才是你的主子么?” 主子? “臣妾不是奴隶又不是狗......” 郁灵觉得自己就是倒霉,他不知在哪里受了气,又往她身上发泄她又不能同他理论。 “讨好贵妃有用么?”萧铎幽幽道,“没了朕的宠爱,你又算得了什么?” 郁灵听得一头雾水,睁着无辜的眼眸。 很好,萧铎眯了眯眼睛,觉得这样甚好,慕容循说得没错,原来娴妃这些年讨好的对象从来不是他,而是贵妃。 而他一直被她骗得团团转。 郁灵瞧着萧铎脸色不好,“陛下,贵妃有病在身,臣妾今夜还是回紫宸殿照看贵妃吧。” 她说完就又折返了贵妃寝宫。 紫宸殿里,贵妃靠坐在椅榻,满脸愁容,“娴妃你过来。” “弹劾本宫的奏疏里,有一条是说本宫占着四妃之首的头衔,却多年无所出,还不许皇帝立后。” 郁灵知道,皇嗣一直是贵妃的心事。 郁灵:“......臣妾每每侍寝,陛下都会让臣妾喝避子汤。” 所以也别指望她了。 “臣妾觉得陛下还是希望娘娘将身子养好,能为陛下生下龙子。” 娴妃抿了抿唇,将郁灵拉到身前,“本宫是石女,无法生育。” 啊?郁灵瞠目结舌,贵妃是、贵妃是、 “陛下一直都知道。”贵妃道。 难怪皇帝与贵妃...... “如今淑妃掌了后宫权柄,本宫遭弹劾,倘若不想想法子,你我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贵妃道。 郁灵觉得这不必贵妃明说,她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往后必定艰难,特别是等其他妃嫔诞下龙子。 “但是若你我有皇子傍身,你我的处境便不同了。” “可是陛下......”郁灵觉得皇帝是瞧不起她的,她亲耳听他说过,她不配生育皇子。 “先不论避子汤。你总是往紫宸殿跑,会叫淑妃有可乘之机。”贵妃道,“譬如今夜,你留在紫宸殿,皇帝又怎么可能招你侍寝?” 贵妃的意思很明确了,叫郁灵想尽一切办法怀上龙嗣。 “陛下没有用晚膳,你一会儿送些羹汤去御书房。”贵妃道,“本宫真心希望,你能早日怀上龙嗣。” 贵妃将弹劾的奏疏给郁灵看。 奏疏上不但弹劾了贵妃,还将郁灵比作妲己褒姒之流,说皇帝该将她剃了头发送到庙里去。 这本奏疏还是淑妃的父亲写!该死!郁灵心想可惜她没有个在皇城当官的爹!否则她也要父亲弹劾淑妃!气都气死了! 她的头发浓密,精心保养,她才不要被剃掉! “本宫知道你为难,但眼下想要解困,只能是皇嗣了。” 贵妃命人重新炖了一盅鸡汤,郁灵端着去了御书房。萧铎正在处理政务,脸色不太好,“不是要照顾贵妃么?怎么又过来了?” “臣妾念着陛下还未用晚膳,心里挂念就过来了。” 萧铎已经看穿了娴妃的本质,满口谎言。 “你有何事求朕?” 那她也不能直接说她想要一个皇嗣吧,会被萧铎扔出御书房的。 郁灵正色道,“臣妾仔细想了想陛下的话,觉得臣妾身为陛下的妃嫔,更应该来侍候陛下,而不是侍候贵妃。臣妾往后必定会更尽心照顾陛下!陛下怎么能怀疑臣妾对陛下的一片心意,快,趁热喝汤吧!” 萧铎看着眼前温热的鸡汤,“你最好没什么事求朕。” “臣妾不是那么势利的女人!” 没有是不可能的。 夜里席榻间,郁灵主动脱了外裳去吻萧铎。 萧铎兴致不高,如冰山一般,无奈郁灵热情,在他耳边说着情话,到底被她撩拨得起了念。 知道她是个娇气的人,有的时候甚至很敷衍他,但今夜浑然不同,完完全全邀宠的姿态。 ...... “你这般邀宠,是为了贵妃,还是为了朕?”萧铎质问。 郁灵满眼都是他,觉得萧铎生得好看极了,她没有回答,只是凑上前去吻他。 他的唇也好看。 萧铎并不温柔,甚至故意折磨她,直至郁灵精疲力尽,沉沉睡去。 男人看着边上雪白身姿,浓密的发丝遮挡着她瓷白脸颊,那本弹劾贵妃的奏疏里,也要他削了娴妃的发,让她去庙宇里清修。 他才舍不得。 指尖轻轻拨开她的发丝,真的是一张格外乖巧的脸。 “现在急了?知道真正该讨好谁了?”他声音清冷,在空旷华丽的寝宫里显得渗人。 指尖划过她精巧的鼻子,唇角。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萧铎深知自己万般迷恋她的身子。 虚情假意又如何,横竖她是他的。 郁灵在睡梦中转了身,揉揉眼睛,继续毫无意识地睡。 萧铎唇边浮现淡淡笑意,她娇气死了,哪里像是二十岁的人。 郁灵含含糊糊地梦呓,“臣妾一定会生下皇子,好巩固贵妃的地位......” 男人的手停顿在空中,唇角笑意消失殆尽。 第59章 郁灵睡得正熟, 周围暖意融融的很是舒适,忽得有个外力扣住了她的膝。 诶? 她骤然惊醒,紧接着便看到了萧铎近在咫尺的脸, 额发遮挡了他的眼眸。 “陛下?” 下个瞬间她就说不出话了。 萧铎从不这般,他从不这般, 她伸手要去推他, 手腕被紧紧扣在枕上。 隔日清晨,郁灵双眸布满血丝, 精神不济整个人看上去蔫蔫的。 “过来,伺候朕更衣。”萧铎冷声吩咐。 该死他的语气能好一点么?他对宫女都比对她温柔!更何况他们昨夜、 郁灵为他穿衣,这会儿脸上都装不出讨好的神情了。 她手臂很酸。 “让宫女过来伺候陛下更衣吧, 臣妾累死了。”她撒娇。 还不如当个宫女来得省事,这个男人她是一天都伺候不了了! “什么都累,朕白养着你么?”萧铎道。 郁灵真想狠狠地咬他一口。 更完衣裳,郁灵准备回清宁殿。 “不急, 将避子汤饮了。” 郁灵眼睛湿漉漉的, “臣妾能不饮么?” 面对萧铎冷峻的目光, 郁灵鼓起勇气,“避子汤很苦, 是药三分毒......” 趴墙小闲妃 第90节 萧铎就这么凝视着她,唇角若有似无含着不屑的嘲讽。 郁灵心虚, 她不敢看萧铎的眼睛。 “是贵妃教你的么?” 啊?确实是贵妃教她这么说。 “好, 那就不喝了。”萧铎答应, “朕这几日政务繁忙, 恐怕去不了清宁殿了。” 郁灵困惑, 他的意思是倘若她不饮避子汤,他就不招她侍寝了么? 若换做从前, 她觉得挺好的,但是如今...... “爱妃,夜里再来御书房吧。”萧铎道抬手轻轻抚她的脸,“朕等着你。” “好、”郁灵心情顿时就开阔了。萧铎一直都是个很好忽悠的人呐,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回到清宁殿,郁灵再一次遭到淑妃刁难。 原本内务府每月初一送来新鲜花卉装点寝宫,这个月却被淑妃节省后宫开支为由给砍掉了,绮罗却说她亲眼看着,内务府将成束的花卉搬进了淑妃与德妃寝宫。 “这时近年关了,内务府送来的物件却少得可怜,瞧瞧这几盏新的宫灯,哪里有点喜庆的意思。”绮罗抱怨,“往常过年前时,贵妃掌权,我们宫里头可是堆满了年货!淑妃她们也不曾受过苛待,如今风水轮流转了。往后啊,我们的吃穿用度,可都要看淑妃脸色了!” 郁灵恼火,她没有惹任何人,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过富贵日子! 她转头就去贵妃跟前告状了。 “后宫权柄在她手里,皇帝如今又不管后宫的事,你告诉本宫,本宫也没有法子。”贵妃道。 蔡全,“贵妃说的是。但如若娴妃你怀上龙子便不同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郁灵觉得贵妃主仆设想得太好了,“如若陛下不许我生下龙子呢?” “怎么可能呢?”贵妃道,“萧铎他如今最想要的便是皇储,蔡全,将东西给娴妃。” 蔡全取来一个小匣子。 “这是本宫特意找李御医要的祖传秘方,已经做成药丸,你每次服侍皇帝前吃一粒,不出三个月必定能怀上龙子。” “娴妃放心,此药并不伤身,若能成功生下龙子,往后你与娘娘都高枕无忧了。”蔡全劝她。 郁灵接过小匣子,这药丸治标不治本啊。 贵妃有所不知,她侍寝几年,偶尔也有不喝避子汤的时候,并未有孕,哪里次次这么幸运呢? 她身子很好,所以一定是萧铎他的缘故! 萧铎自己必定不会承认。幸好张御医每月都会给皇帝请平安脉,她得找个机会好好询问他一番。 皇帝有病就得治呐!这种事自己不上心! 萧铎政务繁忙,郁灵夜里去御书房时端了亲自做的汤羹。 “臣妾记得了,陛下不吃鱼,不吃鹿茸。”郁灵一副,看我对你多好,快夸夸我的神情。 萧铎眸光淡然温和,“爱妃辛苦了。” 他喝了汤,此时宫人送了一碗汤药进来,冒着苦气,郁灵顿时皱眉,不会是避子汤吧?她就知道萧铎不会那么好心。 但她却眼睁睁的看着萧铎亲自饮下。 “陛下生病了么?” 萧铎嗯了一声。 她就知道他的身子有问题! “是什么病呐?臣妾怎么不知道?”郁灵佯装关切,小手抓住了皇帝的胳膊。 萧铎侧眸看着她,反问道,“爱妃觉得朕这是什么病?” 身子亏空,无法生育?她自然是不会这么说,会被萧铎扔出御书房的。 “不过是近日疲劳,让御医开了补气血的药罢了。”萧铎道。 他肯定在说谎,只是为了男人的尊严罢了,郁灵在心里叹息,那她也给他保留些颜面,不戳穿吧。 好了,不说这个了,她要告状了。 郁灵坐到萧铎身边,她觉得今夜萧铎的脾气特别好,萧铎伸手揽过她,“怎么了爱妃?” “陛下不知道,淑妃又刁难臣妾。”郁灵道,“她不许内务府往臣妾宫里送新鲜花卉,她还......” 郁灵一口气说了十几条,凭着淑妃怎么闹就好,就是别来干涉她的富贵生活! “爱妃上回污蔑人家扣贵妃的药,她不报复回来,才是不正常。”萧铎很冷静的道。 郁灵:“......” 该死,竟然很有道理。 “陛下就看着淑妃这么欺负臣妾么?”郁灵捏紧了小拳拳捶打皇帝胸口。 萧铎眸光沉静地看着她。 郁灵也不好继续演了。她当不来这种吹枕边风的妖妃!她输了!她认输! 此时外头太监通报,说是张御医来请平安脉,郁灵顿时就精神了,这不就叫她撞见了么? 张御医提着药箱进来,切了会儿脉,“陛下身子康健。” 康健? “可是陛下他不是在喝药么?”郁灵疑惑。 “那药是、” “说了是补药。”萧铎打断御医的话。 郁灵愈加狐疑,就算时候被萧铎训斥,她也要问了,“张御医,后宫这么多年都没有皇子降生,是不是......陛下的身子不大好?” 她问得也算婉转吧。 张御医面色一惊,娴妃可真是好胆量啊,“陛下的身子康健。” “既然康健,为何不能生孩子呢?” 张御医:“......” 娴妃是真的不怕死啊,私下问问也就罢了,皇帝还在这儿呢。 “许是缘分没有到吧!”张御医背起药箱跑了。 郁灵觉得皇帝的身子肯定不好,张御医不敢说实话罢了! 萧铎冷眼看着她。 “陛下不要怪臣妾嗷,臣妾也是为了陛下着想。”郁灵挺直腰杆,振振有词,“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张御医方才分明心虚了。陛下年近而立,尚未有子嗣,必定是身子哪里有问题。” “朕没有问题,朕很好,爱妃过于关心朕了。” 郁灵没有听出男人波澜不惊语气之下的杀意。 “臣妾身为陛下的妃嫔,自然要关心陛下。”郁灵道,“臣妾觉得陛下这么多年没有子嗣,还是要自己上点心。” “爱妃有什么好提议?” “自然得找个这方面的御医好好瞧一瞧!臣妾觉得陛下不要讳疾忌医,还是得勇敢面对。” 萧铎盯着她,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 “朕会考虑。有爱妃这么关心朕,可真是朕的福气。”萧铎道,“时间不早了,去沐浴吧。” “好,陛下等着臣妾。”郁灵凑过去轻轻啄吻男人脸颊。没想到她说的话,他竟然听得进去。 夜深人静。 郁灵沐浴完坐在龙榻上,想起贵妃给她的药丸,思虑一番还是吃了一颗。 此时萧铎正好从浴殿出来,“你吃的什么?” 郁灵道,“安神丸。” 萧铎并没有在意,熄了灯火。 黑暗中,郁灵察觉萧铎扣住了手腕,她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下个瞬间她的手腕就被缠上了布条,困在床栏。 “爱妃。” “嗯?陛下。”郁灵心慌。 “你不要哭。” ...... 郁灵哭到喉咙沙哑,途中郁灵狠狠踹向男人的腹,却又被他困住。 萧铎他怎么不去死!! “爱妃,朕的身子有问题么?”天亮之前,困着手腕的绸缎终于被解开了。 郁灵眼睛哭得通红,咬着唇不答。 萧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伸手抚过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她的眼角,擦拭她的眼泪,附在她耳边警告,“往后再那样议论朕,朕就弄死你。” 郁灵这才想起来,萧铎是个怎么样的人,她见过他在密室之中手持长鞭的恶鬼模样...... 郁灵曲着右腿仰躺在龙榻上,她现在就一个念头,与萧铎同归于尽。 他实在太过分了。 “今夜还来御书房给朕送汤羹么?”萧铎问她,神情玩味,含着深意。 郁灵知道了,他就是欺负她,萧铎记仇,上一回衣袍的事,他从未真心原谅过她。 “不敢来了?”萧铎一边自行穿衣,一边调侃她。 萧铎穿戴完毕,而郁灵衣衫不整,她翻了个身趴在龙榻上,心情不太好。 男人的手心轻轻贴合少女后腰,玉体横陈,纤秾有度,着实很迷人。 “你该庆幸朕对你还有兴趣。”萧铎道。 ...... 郁灵不止这一夜去了御书房,她一连十多日都去了御书房,她很听话,每次侍寝前都会吃贵妃给的药丸,那一盒药丸很快就见底了。 趴墙小闲妃 第91节 这一夜,郁灵小腹坠坠,觉得不大舒服,时近年关,外头大雪纷飞,她不打算去御书房了。 坐在椅榻上,身上盖着厚实的毯子。 绮罗:“奴婢去请太医?” “信期将至的缘故吧,不必请太医。” 半个时辰之后,郁灵揪着毯子侧卧在椅榻上了,一头青丝披散肩身,额头渗出薄汗,发丝黏连。 一阵阵的绞痛,郁灵觉得自己快病死了,一定是这个月频繁侍寝的缘故。 “我为何要嫁给萧铎.......如果我当年没有嫁给他该多少......若我当年能嫁给庆王怡王就好了,跟着他们远离皇城,在封地过过太平日子那该多好......” 她是贪慕富贵,但是她从不曾肖想如此泼天的富贵。 “参见陛下!” 郁灵听见外头宫女的声音,他怎么又来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郁灵强撑着从椅榻上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薄汗。 “陛下......” 时近年关连夜大雪,郁灵迎出去,心里头发虚,萧铎他听见了么?应该没听见吧。 “臣妾今夜身子不适。”一句话下逐客令。 萧铎瞥她一眼,“朕来清宁殿就这一件事么?” 萧铎氅衣上沾了雪花,她亲手为他拍去。 “朕还未用晚膳。”萧铎语气冰冷。 嗯,他没有听见。 “好,臣妾知道了。”小腹一阵绞痛,郁灵咬着牙将氅衣交给了宫女,“吩咐传膳。” 正好郁灵也没有用膳,晚膳都备着呢,否则小厨房再做起来,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皇帝正饮茶,郁灵也跟着坐到椅榻上。 “时近年关,淑妃一人忙不过来,除夕宫宴的事由你管着。”萧铎吩咐道,“上一回朕不是教你如何筹备宫宴么?” “嗯,臣妾遵命。”郁灵掌心扣在矮几上,她觉得......小腹的绞痛越来越要命,皇帝说话的声音渐渐模糊不清了。 她病得实在不行了,弯腰轻轻趴到矮几上。 萧铎饮完茶才留意到她。 “还没用晚膳就困了?” 郁灵不吭声。 “你怎么了?”萧铎发现异样。 郁灵病得脸色苍白,一手揪着小腹,满目泪水,她觉得、觉得有一柄刀在腹中搅,割开了她的血肉。 她不可抑制地哭出了声,形容可怜极了。 “来人,去传御医。”萧铎吩咐。 绮罗正好在廊下,立即去了。 萧铎看着痛苦万分的人,幽深的眼底显得格外冷静,“你吃了什么?” “嗯?”郁灵眼底绝望。 “她给你吃了什么?!”萧铎怒道。 郁灵咬着牙不回答,下一瞬萧铎丢下她转身走了。 她都要死了,他却走了?郁灵捂着腹部倒在榻上,不可抑制地哭出了声。 雪静静地落。 紫宸殿里一片祥和,贵妃这几日身子好转,用了晚膳正在饮药,忽得廊下传来声响,急促脚步声冲着寝宫而来。 “陛下?”顾明月站起身,萧铎他衣着单薄,冒雪前来,来得很突兀。 “都出去。”萧铎吩咐。 声音格外平静,却吓得殿里的宫人们立即按照吩咐行事。 “陛下过来,怎么不穿件大氅?”顾明月起身。 “你给娴妃吃的什么?”萧铎开门见山。 两人衣着华贵,相对而立,在萧铎身边多年,顾明月从不曾见他这幅模样。 她的笑意也消失了,面上不自觉地彷徨,“臣妾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那些药丸是什么?!”萧铎怒不可遏。 “臣妾也是为皇嗣着想。”顾明月道,“陛下可是嫌弃娴妃的家世?可是她入府这么多年,对陛下忠心耿耿,她是个能生育的女子,臣妾觉得若陛下叫她孤独终老,那未免也太、” 萧铎的脸色,叫贵妃不敢再往下说。 萧铎问,“从哪里得的东西?” “李御医家的祖传秘方。”顾明月道。 这就够了,他只想知道这些。 “但是臣妾、” 萧铎转身走了,并未再听贵妃一句辩驳。李御医连夜被传唤进宫,得知娴妃竟将那一盒子药碗全吃了,倘若娴妃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他还有命么? “这药丸一月只能吃一粒,娴妃她、她连着吃了十多日,难怪腹痛!” 既知道了问题所在,那便对症下药,李御医立即去煎药。 郁灵仰躺在榻上,人已经虚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哼哼唧唧,带着点儿苟延残喘的意思。 “自作自受!”萧铎立在榻边,冷冷地道。 再一阵绞痛袭来,郁灵痛哭出声,伸手去揪男人的手臂,“陛下......” 垂眸看着榻上捂着小腹翻来覆去的人,她很少生病的。 男人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他坐到榻沿,将她抱到怀里,拨开她额前汗湿的发。 少女贝齿几乎将唇咬出血,呜咽一声之后埋入男人颈窝。 “你怎么那么无情......” “你要朕怎么对你有情?”萧铎道。 后半夜,李御医的药才煎好,郁灵饮下之后,渐渐便好转了,无力地靠在床栏上,狼狈而憔悴。 “往后,贵妃给的东西少吃。”萧铎道。 郁灵双臂横在腹上,咕哝道,“应该不是吃了什么。一定是侍寝太多次了,往后再也不侍寝了。” “不是你非要来御书房么?” “臣妾都这样了,陛下一定要争口舌之快么?!” “现在有力气了?”萧铎道,“方才怎么哭的,忘记了?” 郁灵侧躺在榻上,捂着腹,眉目瞪着萧铎,他就不是个好人! 余下的整个信期,郁灵的身子再没有不适。之后一连七八日,萧铎政务繁忙,也并没有来清宁殿,贵妃那儿他也不去了,郁灵不想再去御书房,贵妃几次三番地耳提面命,她也没有听进去。 淑妃风生水起,紫宸殿的门庭冷清了下来,贵妃身子虽然好转,但对于后宫诸事,完全插不上手了。 郁灵觉得贵妃并没有做错事,不过是生了一场病而已,就失去了一切。唇亡齿寒,她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宫里,渐渐有了皇帝要立淑妃为皇后的传言。郁灵也愁,倘若她能怀上龙嗣就好了,她是第一回 真心实意地有了这种期盼,即使是公主也好,更合她意,往后她也有依靠了。 这一夜,萧铎传她去御书房。 皇帝正在御案前写字,“爱妃这几日怎么不来御书房?” 郁灵心里有些畏惧,她觉得就是前些日子太频繁的侍寝导致那次病痛。 萧铎有些疲乏,但并不妨碍他对娴妃的兴趣盎然,她是最好的药。 “过来。” 她狐氅还未褪,他就拉她坐到怀里,“怎么几日 未见,你还生分了?” “陛下不传唤,臣妾怎么敢来御书房?”郁灵伸手勾住萧铎的脖颈。 她的手有些冰凉,但萧铎不在意,他手心探入她层层叠叠的衣袍,“你今日气色倒是不错。” 这是嘲讽她上一回生病要死要活呢。 郁灵主动去吻他的唇,这么好看的男人,可惜嘴巴太坏! 萧铎掌心拢着,她肌肤如琼脂般,她这个人鲜活而灵动。皇帝也没什么心思沐浴了,外头降雪呢,又近年关,这样的天气他也没什么心思处理政务。 他要与他的宠妃在一道。 小半个月未侍寝,郁灵觉得自己也是想萧铎的,但心里惴惴不安,怕下个月再经历那样的病痛。 萧铎很温柔。 但这只是引她沉醉的手段罢了,渐渐的就不温柔了,她的指尖探入男人浓密的发丝。 郁灵觉得每一次短暂的分别,他的手段就更高明几分。 灯火之下,少女雪白晃眼。 郁灵清楚地知道,他循序渐进地突破她心里的底线,而她也放纵他。 天将亮时,萧铎抱她在怀里,附在她耳边道,“你身子不好,往后不要吃乱七八糟的药,避子汤也不必喝了。” 这个瞬间,郁灵有了错觉,她觉得萧铎其实是喜欢她的在意她的。 她壮起胆子道,“若是有孕,该如何是好?” 萧铎微微一顿,“自然是要生下来,皇子还是公主,朕都喜欢。” 郁灵感受着萧铎的体温,肩身披着锦被,窗外落雪静静,她觉得有些开心。 “爱妃,明日再过来。”萧铎道。 趴墙小闲妃 第92节 “好。” “除夕夜,宴后,也跟着朕回养心殿。” 郁灵点头。 隔日清晨,她醒来时萧铎已经上朝去了。萧铎对她忽冷忽热的,他心情好的时候会纵容她,心情不好了,就非要将她弄醒,伺候他洗漱。 她看着华贵的幔帐,轻轻抚上小腹,她昨夜什么都由着他了。 若再不有孕,那必定是萧铎有问题。 此时幔帐外忽得有了动静,“娴妃似乎还没醒?” “先将陛下的药碗端出去吧。” “陛下究竟是什么病?” “我在御药房听说,这药是专门供男子饮的避子汤,不知陛下为何要饮。” “嘘,此事只你我二人知晓就行了。每次娴妃过来陛下才饮,这不是昭然若揭么?” 郁灵躺在榻上听得很清楚,恍若在冰天雪地被人从头浇了盆冷水。 那碗药...... 萧铎明明说是补药。 她明白了,她什么都明白了。萧铎装模作样同意她不饮避子汤,其实自己背着她偷偷喝,他眼看着她前段时日来御书房来得那么频。 戏弄她很有意思么?看她跟看笑话似的吧! 昨夜还说什么若她有孕就生下,皇子或者公主,他都喜欢! 这个骗子。 第60章 郁灵下午去紫宸殿时, 贵妃命李御医给她诊脉,“娴妃娘娘身体康健,只是臣没有诊断出孕脉。” 贵妃面上明显失落, “本宫知道了,张御医也说皇帝身体无碍, 怎么皇嗣如此艰难呢?” 李御医道:“臣也没有个头绪。” 郁灵腹诽道, 你们不知道我知道啊,狗男人精明着呢。若不是贵妃催促她, 她也不稀罕。 待李御医一走,贵妃又对郁灵耳提面命,“如今本宫信任的人唯你一个, 你侍寝时,皇帝可有、” 许多私事,即使女子之间也不也好开口。 “娴妃,这也关系你的将来, 你若自己不上心, 到时候淑妃若刁难你, 恐怕本宫也保不住你。” 贵妃与她说了许多话,郁灵听着, 贵妃的意思是因她的缘故,才怀不上子嗣。 郁灵如实道, “娘娘命人去偷偷查一查, 陛下私下里在喝什么药, 皇嗣之事, 绝非臣妾可以左右。” “陛下在喝什么药?”贵妃正经问道。 “贵妃应该猜得到......若陛下继续饮这药, 臣妾即使再尽心,也怀不上龙嗣。”郁灵觉得自己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 之后她便回了清宁殿, 歪歪地躺在美人榻上。 累死了,这日子过一日算一日吧,今夜她也不打算去御书房了。夜里萧铎也没有派人唤她过去,贵妃也不再派人催她去皇帝跟前。 郁灵帮着淑妃一起筹备宫宴,也算是过了个太平的除夕,只是原本答应给萧铎做的衣袍没有做好,一直搁在柜子里了。 她夜里得空,取出来继续做,想着就当萧铎明年的生辰寿礼吧。 年关过后,皇宫里总算闲下来了,这个冬季,皇城雪几乎没有停过。 皇帝要去行宫休养几日,除了近身的宫人太监,谁也不带。郁灵觉得这样挺好,她可以过过清净日子了。 不想清晨萧铎命人通知她,收拾物件,随他一道去行宫。 郁灵:“......” 于是天还未亮,郁灵睡眼惺忪地靠在龙辇一角,“臣妾还未去贵妃那儿请辞。” “怎么她是你主子?你做什么事还得她同意么?”萧铎语气不善。 郁灵觉得萧铎纯粹就是离不开女人,才将她一并带去行宫。 郁灵:“......” “臣妾信期将近,恐怕不能叫陛下尽兴。”郁灵道,筹备宫宴已经叫她精疲力尽。 “信期将至,那便是还未至。今夜你不必休息了。” 郁灵心里不平,这是人说的话么? 而且她总觉得萧铎如今看她的眼神透着古怪。 宽绰的龙辇里,郁灵瞧见门口放置着一个樟木箱子,两人的行礼多,但其他都装在后头马车上。 “陛下这是什么?”郁灵心想这必定是珍贵之物,玉玺?珠宝? “朕送你的东西,你打开瞧瞧。” 郁灵喜笑颜开,萧铎送她的大多是珠宝,翻开木箱却见是一箱子细软衣裳,衣裳也行吧,她也很喜欢。 “多谢陛下。” 萧铎唇边笑意游离。 郁灵这就觉得不对了,她提起其中一件衣裳。 “你从江南带回来的那些衣裳朕很喜欢,特意命人制了这么一些。” 这轻薄的料子根本不是冬天的衣物,郁灵立即丢进箱子,简直脏了她的手! 萧铎这个人生得仙人之姿,外人看觉不知他如此重欲。 郁灵觉得自己当年就是被这幅皮相欺骗了。 萧铎抱着手臂,眸光倨傲地后靠着车壁,如今他心如明镜,这个女人对他没有丝毫的情意。 这并不重要,他也丝毫不在意。 他贪恋她的美色,那便好好享用,等腻了,就弃了。 行宫里有一处天然温泉池子,夜里萧铎遣散了宫人,带着郁灵进入其中,当冰寒的身子浸入池子,温润的泉水拂过肌肤,郁灵满足地微喟叹。 一头青丝用簪子束起,靠坐池壁,瞧见萧铎步下来,他一头青丝披散,郁灵不禁又想,他生得真好看啊。 取下一支素雅的玉簪,待他来到她面前,郁灵好心地替他绾起青丝,“如此一来,头发便不会沾到池水了。” 她弄完之后手垂落下来,指尖还未沾染泉水,萧铎的手心便包住了她的小手,放到唇边轻轻啄吻。 郁灵脸上忽得就生热。 他现在越来越会撩拨人了! 天降小雪,泉水温热,此处看远景美不胜收,“就在这池子里,好么?”萧铎含蓄问她。 他竟然还会征求她同意了? 唔,郁灵应了一声。 但她又想起如今宫里的形势,背过身去,伏在池边,“从誉王府一直走到今日,贵妃尽心尽力,将后宫打理得甚好,陛下却生生地夺了她的权柄,臣妾替贵妃觉得委屈。臣妾与淑妃一起筹备除夕宫宴,觉得淑妃实在担不起管理后宫的职责,臣妾觉得陛下还是重新重用贵妃为好。” 她说的都是真心话,按照淑妃的行事,后宫将不太平。 听着哗啦水声,男人温热的唇轻轻落在她的肩胛,一双手比跟着从背后缠上来。 “你倒是忠心,时时刻刻想着你的主子。”萧铎语气不善,“腰低些。” 那便不说了。 手臂挡住了唇,却又被他扯开了。 “四周无人。”萧铎道,“你怕什么?” ...... 雪夜、温泉、烛火,真真是个浪漫的夜晚,萧铎抬手取了她的发簪,任由她的青丝蜿蜒在雪背,真真美极了。 “依你便是。”萧铎道。 “嗯?” “贵妃的事,依你。”萧铎语气笃定。 连萧铎自己都混淆了,或许是为美色所惑,或许也是理智告诉他,像从前那般相安无事便很好。 回到寝宫,郁灵换上萧铎带来的衣裳,对他百般讨好,若贵妃能重新掌权,那便太好了,她什么都无需担忧,一切如旧,他要饮药就继续饮吧,没有皇子便没有皇子,什么都不要拆穿就很好。 行宫除了宫人就他们二人,郁灵有些肆无忌惮了,但她觉得萧铎喜欢她这般。 他夸她的声音动听。 郁灵一双手捧着男人脸颊,一下一下啄吻,“陛下,明日堆一个雪人给臣妾好不好,就像多年之前在王府那般。” 她想起来了,当年在王府的时候,最初一开始她不知萧铎真面目,为他的皮相所迷,觉得他脾气温和,真心诚意地接近过他。 当年,他为她堆过一个雪人。 “好。”萧铎答应。 隔日清晨,郁灵起床洗漱完预备去用早膳,忽然发现院子里竟然堆起一个雪人。 这雪人,竟有人半身高了! “这雪人是......”郁灵询问宫女。 “奴婢也不知道,晨起时就在那儿了。” 她隐约想起来了,似乎是萧铎堆的?昨夜她随口说了句想要一个雪人,他天还未亮就爬起来堆了? 郁灵心情愉悦了几分。 萧铎带着侍卫去林间狩猎了,他真的精力充沛,天气严寒,那雪人一直未化,她坐在殿中,从窗口瞧过去正好。 早膳时,一个宫女捧着热茶进殿,左右瞧了瞧,“娘娘,贵妃从宫里带消息过来,说她已经叫人偷偷换了陛下的汤药。” 趴墙小闲妃 第93节 宫女说完,放下热茶就走了。 郁灵手持筷子僵在原地,贵妃的胆子可真大,竟然敢在皇帝的汤药里动手脚,倘若叫萧铎知道,他必定大发雷霆。 更何况他已经答应,等回宫后就命贵妃重新执掌后宫。 下午郁灵惴惴不安地去了小厨房,果然在小厨房里见到了一个熟悉的小宫女漱漱,贵妃的人,今夜负责给皇帝煎药。 郁灵命漱漱出来,将她拉到隐蔽地方,“贵妃命你换药?” 漱漱点头,“娘娘放心吧,奴婢一定做得天衣无缝。” “不许换。”郁灵道与她分析了利害,嘱咐她千万不可以动手脚。 漱漱最后总算是点头了。 郁灵吩咐不止今夜不换,往后都不可以随意动皇帝的药,万一被皇帝发现,那可是牵连许多人。 等郁灵一走,漱漱回到药炉前。 “怎么了?”宫女瑶儿道。 此番贵妃派了她们二人来行宫,漱漱将娴妃的话转达给了瑶儿。 “娴妃就是胆小怕事。”瑶儿道。“煎药的人就你我二人,怎么会被人发现,等娴妃诞下龙子,你我必定会跟着飞黄腾达。你听我的,换了。否则到时候贵妃不知怎么罚我们二人呢!” 漱漱听了,改变心意,“你说得对!” 天色将晚时,萧铎从猎场回来,寒冬腊月,难得猎了一头鹿与几只兔子,命人炙烤了鹿腿用作晚膳。 正在炙烤的鹿肉香气扑鼻,郁灵馋得很,萧铎便用银刀割了一片喂给她。 郁灵用碗去接。 “瞧你娇气,直接吃吧。”萧铎笑她。 郁灵直接咬了鹿肉,“果然很美味!” “朕瞧你怎么像是头一次吃,前几个月朕也不猎了几头么?” 提起这件事,郁灵便心里不平,“陛下还说呢,上一会儿臣妾就没有吃到。鹿肉烤完了,刘歇分发给旁人,其他人都有,就臣妾没有!” 萧铎想了想,“谁叫你去摘那些野果?好了,今日这鹿腿都是你的了。” 郁灵想想翻旧账确实没什么意思。 鹿肉真鲜美啊。 两人用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晚膳,无奈她食量不大,大半个鹿腿还是进了萧铎的肚子,“明日随朕一道去,朕教你骑马。” “臣妾会骑马,以前在王府的时候,你就教过我的。”郁灵道。 话说出口,她心里突然一颤。其实这几年她不太常提起从前王府的事。 “朕教过你吗?朕自己都忘记了。” 是啊,好几年前的事了,他们都忘记了。 “那明日你骑马跟着朕,朕教你挽弓狩猎。”萧铎道。 郁灵捧着一碗温酒喝,热气腾腾地吃了一通鹿肉,她脸上都冒汗了,“好。” “今夜,还想泡温泉么?”萧铎忽得问。 “陛下想泡温泉,臣妾就陪你。” “那便泡一会儿,暖暖身子。”萧铎道。 啊,不够暖么?吃吃喝喝这一通,她的身子早就暖融融的啦。 “那个雪人看见了么?” 郁灵点头,她脸颊绯红,“还没化呢,若过几日日头强些,就化了。” “若化了,朕再给你堆一个。” “好。” 少女睁着一双灵动眼眸,她身上裹着狐袄,长发披散,肤白盛雪,萧铎瞧了她一会儿,才移开眼眸。 “像这样就挺好。”萧铎道。 确实挺好。 “在行宫多住几日吧,横竖你在宫里也无聊。”萧铎道。 那可就太好啦! 郁灵觉得心里头很怪异,酥酥麻麻的,说不是什么感觉,忽得凑过去轻轻啄吻萧铎。 萧铎手持匕首正割着鹿肉,不动声色地垂眸,眉宇间有些笑意,“先用晚膳,不要心急。” 不要心急?!哼! 好好一个男人可惜长了张嘴! 吃肉饮酒,直至深夜晚膳才算结束,郁灵吃得很饱,摸了摸微微鼓起的小腹。 “怎么像怀了孩子。”萧铎带着点儿嘲讽的语气,隔着衣物轻轻触她的腹。 “你才怀了孩子!”她拍掉他的手回怼,在外头她更放肆一些。 萧铎没有恼,反而笑了,眉眼间像是冰山化开一般。 膳后,宫人送汤药进来,萧铎瞧着手边的药,忽得问她,“娴妃,你喜欢孩子么?” 郁灵想了想,“喜欢,臣妾堂姐的孩子就很可爱。” 萧铎抿了抿唇,“今日朕吃了鹿肉,便不喝药了吧。” 他的意思是......他不喝避子汤了? 但郁灵不敢这么问,她必须装作毫不知情。 此时张御医过来了,今日是御医每个月请平安脉的日子。 “朕无碍,你回去吧。”萧铎将人打发走。 郁灵听得耳朵生热,两人默认了这是一个风光霁月的夜晚,不想任何人来打扰。 “臣告退。”张御医也嫌自己多余,皇帝悠哉悠哉在与妃嫔用膳聊天呢,只是他忽然闻见了一股药味,“陛下这药......” “这药朕往后便不喝了。”萧铎道,仿佛下了什么决心。 张御医皱了皱眉头,端起药碗轻闻,“这药有问题!” 此话一出,郁灵心里骤颤,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裙边,她明明已经嘱咐漱漱不要动手脚了,她是不是没听话? “怎么?”萧铎眼神凛然。 “有人换了陛下的药!”张御医肯定道,“气味不对!” 张御医如临大敌,立即取出银针测验,此事非同小可,这说不定是一剂毒药! “去将行宫围死,好好彻查,是谁动了手脚。”萧铎严肃吩咐。 糟了。郁灵在边上不动声色,心却已经高高吊起。 ...... 今夜的行宫注定不太平。 膳房的一众宫人被押到了皇帝面前,萧铎毫不留情,命人用刑,“若无人招供,那便打死。” 郁灵在哭嚎的人群中看到了漱漱,她脸色惨白,向郁灵投来求救的目光。 但此刻郁灵哪里敢轻举妄动,一不小心就引火上身。 声嘶力竭的哀求声中,忽得有人指着郁灵道,“今日奴婢在膳房见过娴妃娘娘,她与负责为陛下煎药的漱漱说了好久的话!!!” 花厅里膳桌上还放着温热的鹿肉,萧铎亲自用刀片给她食,明明如此温柔的夜晚,就这么毁了。 郁灵坐在椅榻上,揪着裙边,她已经不敢看萧铎的眼神了。 明明不是她做的,她却格外心虚。 张御医回禀道,“陛下,臣已经查验过了,药里无毒,只是有人将陛下的避子汤换成了一般的补药。” 事实真相,昭然若揭。 “朕知道了。”萧铎命人将宫女带出去,“张御医,你也退下。” 郁灵低着头,她能感受到萧铎的目光,能听见宫女们离开的脚步声,还有殿门合上的声音。 萧铎静得可怕。 “你竟敢算计朕?!” 他怒斥的瞬间,紧紧扼住了她咽喉的同时,她重重跌倒在榻上,华裳铺陈,金钗跌坠,狼狈不堪。 她怎么解释?说这一切是贵妃所为?她并没有什么歪心思?说她只是劝漱漱不要动手? 郁灵看到萧铎幽深眼底中熊熊怒火,这一刻,萧铎真想掐死她。 第61章 “你说药苦伤身, 朕已经体恤你了,却不知你如此贪心。”萧铎字字句句,都叫郁灵心颤。 萧铎已经答应将后宫的权柄转交给贵妃, 也已经默认了皇嗣的事,但是郁灵此刻清楚的明白, 这一切都化成泡影。 他死死扼住她的咽喉, 恨得咬牙切齿。 “你没有这么大能耐。”萧铎松开手,心里已经猜到七八分, “是贵妃命人做的,是么?” 郁灵不答。 “将煎药的宫女带过来。”男人转身吩咐。 漱漱被禁军提到殿上来。 “说,是谁指使你做的?”萧铎质问。 漱漱已经被吓破了胆子。 趴墙小闲妃 第94节 “不说?” 御前侍卫立即将她按到在地, 一个板子重重的打到脊背,凄厉的一声叫郁灵惊恐万分。 “娴妃娘娘,救救奴婢!” 漱漱仰起头,死死盯着郁灵, 如此纤弱的身躯, 几杖下去便会香消玉殒。 郁灵害怕这样的萧铎, 害怕他在她面前杀人,她曾经在密室里看他面不改色地夺人性命, 她害怕。 “是、是臣妾......”郁灵揪住萧铎胳膊,“陛下不要杀人。” “你倒是忠心!”萧铎哂笑, 没有叫停, “你清楚该对谁忠心么?” 他拨开手边的药碗, 瓷碗四碎, 汤药飞溅。 “是贵妃娘娘命奴婢这么做的!”漱漱熬不住了, 终于招供。 萧铎仍旧没有喊停,渐渐的, 漱漱就没有声音了,郁灵眼看着禁军将人拖拽下去。 “去查一查,行宫膳房里还有谁是贵妃的人,查出来,不必回朕,一并打死,”萧铎吩咐。 郁灵跪在地上,再不敢向他哀求一句。 “回宫之后告诉你主子,后宫的权势,她往后休想再沾。” 萧铎离开了,等她再次抬眸,院子里那个雪人已经被踹得四分五裂。 他没有回宫,也没有赶她回宫。 郁灵只知道膳房换了一批新人,萧铎彻夜未回寝宫,他住在了另外一间寝宫,与她相隔甚远。 皇帝与贵妃斗法,怎么倒霉的都是她啊。 连着两日并未见到萧铎,听宫女说他白日都会去猎场狩猎,郁灵独自一日留在行宫,这明明是她肖想中的快活日子,她却快活不起来。 第三日夜里,她再度踏入温泉池子。 靠坐池壁,心想等回宫之后,她还是劝劝贵妃息事宁人罢,不要再使什么手段,否则只会将皇帝越推越远。 池水温润,郁灵昏昏欲睡。 忽得听见轻微的树枝踩踏声,她一抬眸就远远瞧见了萧铎。 郁灵:“......” 萧铎显然也觉得意外,会在此处见到她,他像是方从猎场回来,手持弓箭,身着劲袍,在看清她面容的一瞬间,萧铎转身就走了。 郁灵:“......” 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么? 可能......这一次终究是她与贵妃做错了。 郁灵堆了个小雪人,然后偷偷地放到了萧铎寝宫门口。 却不想深夜,那雪人被扔回了她的院子,四分五裂的。显然这几日萧铎还未消气。 他从前都是赫赫扬扬,看谁不顺眼便用刑罚,这样生闷气的模样倒是叫她抓心挠肺的。 萧铎最喜欢她的身子。 郁灵特意更上那匣子里的衣裳,外披一件狐袄去了萧铎的寝宫,他已经休息了,侍卫见是她也并未阻拦。 昏暗而宽阔的寝宫,郁灵褪了外袍,手脚并用地爬上龙榻。 动作很轻,并未惊醒榻上的男人,她闻到了酒气,萧铎醉酒了? 他的容貌格外受上天眷顾,这一张绝世出尘的脸,郁灵凑上前去,轻轻啄吻他的眉眼。 手才去解他的腰带。 男人骤然惊醒。 黑暗中,他的目光凛然似是饿狼,看清她的容颜,“滚!”低沉而急促的一声。 萧铎将人推开了,她险些摔下龙榻。 “臣妾已经知错了。”郁灵不死心又凑上去。 萧铎并未再推她,伸手捏住她的下颌,汹涌的目光凝在她身上,她感觉窒息。 “非要勾引朕?你是不是觉得朕就一定会上钩?这手段你是屡试不爽。” 萧铎狠声切齿,指尖转而拨开她的额发,她有着一张乖巧的脸,就是这张脸,在数年之间将他骗得团团转。 她从不爱他,却这般主动接近他。 指尖划开她薄如蝉翼的衣裳,郁灵跪坐在他面前,她觉得有些屈辱,但也不敢反抗。 她肌肤似雪,分分寸寸,寝宫里一盏暖炉都没有,她冷到战栗。 萧铎恨到了极致,可是她怎么能体会呢?她如此愚蠢,怎么能知道他的心境?而他又该如何启齿呢? 衬裙并未完全遮住少女雪白的足踝,男人的手心轻轻按住,抚了抚,“就这么跪着,跪到天亮!” 萧铎堵气,背对着她侧身躺下。 郁灵就这么跪着,还不如打她两鞭来得痛快,好冷,郁灵轻轻抚了抚自己的手臂。 “若受不住,就趁早滚!” 郁灵委屈极了,换药的事,也不是她做的啊,泪水啪嗒啪嗒地落下去,她吸了吸鼻尖。 “张口。” 萧铎坐起身。 啊? 郁灵唇齿微启,萧铎将她的小衣团了团塞她檀口。 他不想听她哭,眸光倨傲,带着几分鄙弃,“你这般,与教坊的女子有何异?上赶着服侍并不喜欢的人。” 我、 郁灵觉得自己的心如同那个雪人一般四分五裂了。 是啊,外人面前尊贵的她,此刻在他的榻上饱受屈辱,与教坊的女子何异? 算了,她今夜过来就是自取其辱,萧铎根本不想给台阶下,她下了龙榻,从地上捡起狐氅披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帝寝宫。 *** 隔日郁灵想回宫,人已经到行宫门口,侍卫却拦着说皇帝下令,她不能离开行宫半步。 他疯了么? 一边又厌恶她叫她滚,一边又不许她离开行宫。 她去萧铎寝宫时,萧铎正悠闲用早膳,不看她一眼。 “臣妾今日想回宫。” 萧铎手持筷子,“朕许你回宫了?” “陛下的意思是,不许臣妾回宫?” 萧铎不看她,不言语,但就是拗着一股堵气的劲。 “臣妾只是劝漱漱不要换药,她不肯听。”郁灵同他讲道理。 萧铎,“人死了,你怎么说都行了。” “臣妾、” “况且,既知道贵妃命人动手脚。”萧铎放下筷子,终于看她,“不是应该先来禀告朕么?” “贵妃也是为了皇嗣着想......” 萧铎凝视着她。 郁灵既摆手,“臣妾没有那番心思!关于皇嗣。往后臣妾必定会每次都饮避子汤。” “你就这么自信,朕往后还会招你侍寝?” 他就那么自信,她稀罕侍寝? “那陛下往后预备传谁侍寝?”郁灵好奇询问。 她这个问题,没有丝毫恶意,但萧铎为何瞪她啊? “谁都比你好!” “那陛下来行宫为何只带臣妾一人?” 萧铎抿着唇不语。 “臣妾觉得,陛下还是挺喜欢臣妾的。”郁灵道。 “朕喜欢你什么?”萧铎质问她,“喜欢你满口谎言,喜欢你阳奉阴违?喜欢你的虚情假意,你有什么是值得朕喜欢的?” 这一连串的问题,叫郁灵无法回嘴,“那陛下不喜欢臣妾......” 都是逢场作戏,他又较什么真? 她顺着他的话说,他现在又是什么脸色? “臣妾何时虚情假意?”郁灵咕哝,“臣妾对陛下一片真心。” 萧铎嗤之以鼻。 “陛下若真这不喜欢臣妾,臣妾倒不如回苏州府家去。” “你尽管去,看你父亲让不让你进门。”萧铎恶狠狠道。 “你究竟放不放我回宫?” “你就在行宫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她当年究竟为何要嫁进誉王府...... “不吵了,我都累了。”郁灵咕哝,“我还没用早膳呢。” 横竖都已经这样了,她也不装了,矮矮的膳桌上就一双筷子,郁灵席地而坐,伸手取过萧铎手边的筷子。 早膳还挺丰盛。 趴墙小闲妃 第95节 郁灵自顾自地吃起来。 膳桌对面的男人眉眼凶恶。 她这样的,就叫做无赖,又憨又蠢又无赖,能把人气死! “臣妾还是喜欢以前的样子。” “以前什么样?” 萧铎话说出口,才察觉自己被她带歪了。 “以前陛下来臣妾寝宫,侍寝完就离开,很少对臣妾说话。” 夜里,郁灵依然留在行宫。 山间寒风呼啸,殿里暖意融融,郁灵躺在软绵的榻上睡得正沉。 忽然不觉有人推开殿门,广袖长袍,狐裘落了地,撩开内室的幕帘。 郁灵做了个无法言说的梦,梦里她与萧铎、 郁灵微微蹙眉,梦中的她知道自己身处梦境。 “别、” 她惊醒过来,才发现这一切不仅仅是梦境,昏暗的寝宫里,她隐约瞧见榻尾的人形轮廓。 恍若深夜潜入宅邸的野兽。 大约是梦境的缘故,她接受了他。 男人大手捏着她的足踝,他没有如往常一般俯过来吻她,甚至不愿与她更多的亲近,他只是、 郁灵觉得他只是为了折辱她。 “陛下......” 男人没有回应她,但他也愈加不收敛。 不知为何,郁灵心里泛起一阵酸楚,眼底渐渐蓄泪,她侧首轻轻咬着自己手背。 她觉得好难过。 ...... 萧铎走了。 她的衣裳完好,垂眸瞧见自己屈起的腿,在月光下白得晃眼。 哭声不可抑制地从唇边溢出,她太伤心了,不禁哭到哽咽。 “不是喜欢朕这样么?” 清冷的声音从殿里响起,郁灵顿时一激灵,乘坐起身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萧铎就站在不远之处,他去而复返。 “侍寝完就走?” 男人一身广袖长袍,青丝披散,眸光孤傲,与黑暗融为一体,脸上毫无一丝残留的欲念。郁灵湿漉漉的眼眸瞪着他,他故意这般,为的就是叫她后悔说出那样的话。 “那爱妃怎么哭了呢?”他一步一步来到她面前,伸手,指节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 这一瞬间,她觉得羞耻,却又无处遁形。 他真的是个很可恶的男人!天底下最坏的人! “喜欢朕往后这样对你么?”萧铎坐到榻边。 他语气温和,郁灵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闪躲。 “告诉朕,喜欢么?”他追问。 郁灵咬着牙。 衬裙裙摆并未掩住一方玉足,男人的手轻轻覆上。 郁灵一瞬间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抬眸瞪向她,她要挣脱,萧铎却使了力道。 “喜欢朕那样对你么?” 粗粝的手顺着脚踝往上,“不说便是喜欢,那就再来一回?” 郁灵无奈摇头。 “不喜欢,臣妾一点都不喜欢!” *** 元宵节前夕,郁灵随萧铎回到皇宫。 往年的元宵节,郁灵、贵妃还有皇帝三人会在一道吃团圆饭,与从前在誉王府一般无二。但今夜不同,贵妃派人去御书房请皇帝,萧铎却推脱了。 贵妃始料未及,郁灵倒是毫不意外。 顾明月笑道,“想来陛下政务繁忙,你我先行用膳吧。” 时移世易,郁灵不知道贵妃是否有所感受。 岂料晚膳过半,萧铎却派人来紫宸殿,“陛下请娴妃过去用晚膳。” 元宵佳节,他竟然这般做法,这是摆明了下贵妃的面子。 “娴妃,你过去吧。”顾明月眉宇间黯然神伤。 郁灵左右为难,她思索片刻,觉得还是留下为妙,告诉宫女,“你回去禀告陛下,就说我已经在紫宸殿用膳了,今夜便不过去了。” 做了这决定,郁灵始终惴惴不安,但萧铎并没有再派人来。 一直到晚膳结束,蔡全忽得匆匆进来,“娘娘,淑妃娘娘送我们宫里头缺宫女,要给娘娘送几个宫女过来。” 贵妃脸色骤变,“淑妃敢明目张胆地往本宫宫里安插人手?” “说是陛下的意思。” 未过多时,宫人送来了,足足五十多人,郁灵瞧着都有些眼熟,其中好几人都受了刑。 贵妃见后久久不语。 蔡全道,“她们、她们都是、” 郁灵已经猜到一二,这些人,都是贵妃安插在后宫各处的眼线,萧铎竟然将她们全挑了出来。 “在行宫发生了什么事?”贵妃问郁灵。 郁灵只能说了,漱漱换药却被识破之事。 贵妃扶住额头,“难怪他今夜不过来。” 郁灵再愚钝,也知道萧铎这次的确震怒,后宫的权柄恐怕很难再回到贵妃手中。 从誉王府到皇宫,皇帝、她、贵妃三人之间,那样的默契被彻底打破了。 可是她能体会贵妃的痛苦,知道贵妃为何如此急功近利,贵妃离皇后宝座永远都只有一步之遥,但因她无法生育,这一步恐怕至死才能走完。 未过多时,又有宫女从养心殿过来,“陛下请娴妃过去用膳。” 郁灵心头一沉,瞧着眼前这几十个受了刑的宫女,这是萧铎给她的警告? 像是他会做的事,这个疯子。 郁灵不敢不去。 她原以为萧铎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但桌上的晚膳热气腾腾,都是她平日爱吃的菜。 “娴妃,朕将你的父亲调来皇城如何?” 啊? 那可太好了。 不,不对,萧铎素来不喜欢她父亲。 “不必了,臣妾不好恃宠而骄。” 郁灵食难下咽,“陛下,从前的元宵佳节,都是你贵妃还有臣妾一道用膳。贵妃盼着陛下陛下能过去吃一顿团圆饭。” 萧铎手握瓷碗,侧眸看她,“娴妃,你也说是从前了。” “你若觉得朕这的团圆饭不好吃,也可以去别处吃。” 萧铎三言两语,郁灵立即闭嘴了,她当然不敢回紫宸殿。 “今日这身衣裳不错,可惜配的珠饰不够华丽,一会儿去朕的私库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尽可以拿去。” 哇,好啊! 不过是一顿晚膳而已,去哪里吃不一样吃嘛! 郁灵很贴心地给皇帝夹菜,“陛下这里的晚膳合臣妾心意,臣妾哪里都不去。” 没错啊,她是个势利的女人。 晚膳用完之后,郁灵欢欢喜喜地去萧铎私库中挑了一套粉碧玺头面。 未过多时,蔡全也从紫宸殿过来了,“娴妃娘娘,贵妃忽然生病,浑身滚烫,奴婢正要去御药房找御医,娘娘若用完晚膳,就请去紫宸殿看看贵妃吧。” 啊,贵妃以前最多是咳疾发作,这怎么还烧起来了。 郁灵担心,“那我马上回紫宸殿,陛下你也一道去看看吧。” 萧铎冷面冷心,“朕是御医么?” 啊,无情无义的男人! 郁灵孤身赶回紫宸殿,唯见贵妃躺在榻上,情况倒是还好,御医过来诊断说是感染风寒所致。 “哪里那么严重,还要你从御书房过来。”贵妃道,“今夜元宵佳节,打扰你与皇帝团聚了。” 啊? 贵妃这话说得郁灵心里都愧疚,“贵妃生病,臣妾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贵妃。” 蔡全在榻边道,“如今宫里,贵妃能信任的人,只有娴妃你一个了。” 郁灵觉得皇宫之中,能叫她真心以待的也只有贵妃,毕竟这么多年,自己在她身边也受了庇佑。 贵妃瞧着郁灵,“娴妃,这粉碧玺倒是很衬你,是陛下所赐?” 趴墙小闲妃 第96节 郁灵默认了。 “可惜不衬你的衣裳。” “蔡全,从本宫妆奁匣子里取那件东珠项链。”贵妃吩咐。 贵妃的这串东珠项链,一颗颗圆润洁白,大小相似,旷世稀有。 “今日元宵佳节,难为你留在本宫身边侍疾,这串项链赠你了。”贵妃亲自替她戴上,“这比那串粉碧玺项链更贵重。” 哇! 郁灵喜滋滋的,她今年必定走财运!往后若是实在熬不住了,逃离皇宫,光这碧玺项链与东珠项链都够她吃几辈子的了! “本宫喝了药,要睡了,你去隔间休息吧。”贵妃道。 哦哦,好。 不过是还给地方睡觉而已,就得了这串东珠,嘿嘿。 还得是她这个金饭碗啊。 “贵妃娘娘,御书房来人,说陛下头痛的毛病犯了,要娴妃过去!” 啊? 郁灵抱着枕头正准备睡下。 头痛就传御医嘛。 “那臣妾、臣妾还是过去看一看吧。” 贵妃揪住她的手,“一会儿还回紫宸殿好么?” 郁灵自然应下。 郁灵一走,蔡全就道,“贵妃娘娘何必与陛下争呢?” 顾明月郁郁寡欢,“元宵佳节,我只是不想孤家寡人罢了。” 郁灵觉得自己今夜忙死啦。 “陛下怎么就头痛了呢?”郁灵询问萧铎,必定是坏事做多了,遭到报应了吧。 “你来替朕揉一揉。” 郁灵跪坐到皇帝身后,“传御医没有?” “别说话。” 郁灵:“......” 萧铎:“方才戴的粉碧玺项链,怎么换成东珠了?” “贵妃所赠。”郁灵道。 “不衬你。朕私库里有一串东珠,比这串更好。”萧铎闭起眼眸,她衣袍上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她揉了一会儿,萧铎说头痛好了。 “那臣妾回紫宸殿了。”郁灵道,“贵妃还病着呢。” 萧铎忽得起身,面色凝重地看着她,“你究竟是贵妃的女人,还是朕的女人?” 啊? 郁灵一脸茫然地皇帝对视。 正当她犹豫时,萧铎忽得将她推倒在榻,掀她的裙裳。 “陛下?”她急促地唤了一声。 萧铎置若罔闻,堵气去咬她的膝侧。 少女脸颊飞上一片红霞,“你、你做什么?” 她伸手去推他。 萧铎没料到她竟敢对他使出全力。 险些被她推下榻,仰头给了她一个不善的眼神。 “你手不要了?” 第62章 萧铎鲜少做这样的事。 他这样不可一世的男人, 不像是会这般卑微的。 郁灵的感觉,确实妙极了,今夜自己哪里都去不成了。 凝视着萧铎的唇, 她心脏怦怦直跳。 “你明明就很喜欢。”萧铎唇边笑意明显,起身去桌边斟茶。 啊!!! 一句话周遭那暧昧不明的气氛彻底消散了。 郁灵有一种感觉, 虽然有些荒谬, 但她觉得皇帝与贵妃是不是在争夺她啊? 她在他们心中还挺重要? 嘿嘿。 待萧铎漱完口回来,郁灵道, “陛下方才说私库里有一串东珠项链,比贵妃那串更好,那陛下会不会赐给臣妾?” 正当此时, 外头又有动静。 “陛下,紫宸殿的蔡姑姑过来,问娴妃何时过去?贵妃不肯喝药。” 萧铎脸色阴沉下来,侧眸看着郁灵, 雷厉风行道, “你今夜若留下, 朕就将项链给你。” 他们果然在争夺她啊。 贵妃给了她一串东珠,萧铎给了她一串碧玺项链, 外加一串东珠,今夜萧铎更胜一筹。 郁灵下了龙榻, 整理衣裙后来到御书房门口, 三言两语打发了蔡全, 说自己明日清晨再过去。 “怎么又不去了?”萧铎的心情显而易见地好了。 “臣妾是陛下的妃嫔嘛, 陛下身子不适, 臣妾自然要侍奉左右!” 她倒要品鉴品鉴,那串东珠比贵妃那串好多少! 驾轻就熟地跟着萧铎进入他的私库, 郁灵见到东珠链子的瞬间瞠目结舌,原以为那串翡翠珠链已经是旷世稀有,这、这串东珠链子。 珍珠的大小比贵妃那串生生大了一倍,头颈真的不会断掉么? 这才是皇家真正贵重的珠宝。 她身着纯白色衣裳,佩戴这串珠链,衬得肌肤愈加雪白晶莹。 “喜欢?”萧铎问她。 喜欢!不不不,她不能太激动,显得她这个人势利。 “喜欢。”郁灵道。 萧铎眯了眯眼眸,他并不太会欣赏珠宝,只觉得娴妃戴着赏心悦目,郁灵扭头又瞧见珠宝匣子里一对三绞丝翡翠手镯。 碧绿通透,世间罕见,郁灵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 她好想将萧铎的私库搬空,然后远走高飞! 隔日清晨,郁灵去紫宸殿侍候贵妃饮汤药,贵妃留意到她脖间的东珠项链,“这是陛下所赐?” 郁灵没有否认。 “再过几日便是你二十岁的生辰了,是个大日子,可惜本宫如今身子这般不好,也没有办法为你筹备生辰宴。”顾贵妃打开妆奁,从中取出一只洁白无瑕的羊脂玉镯。 “这镯子本宫戴着小了,你手腕纤细戴着正好,就给你戴吧。”顾贵妃道。 郁灵受宠若惊,这羊脂玉细腻温润,瞧着是老物件了。 贵妃病重,郁灵连着在紫宸殿照顾了她三日。 待第四日,萧铎又传郁灵去御书房,“这几日怎么不见你往御书房跑?” 嘿嘿。 “贵妃生病嘛。”郁灵道,“本来臣妾不想照顾贵妃的,但贵妃在病中还想着臣妾生辰将至,还送了臣妾生辰礼。” 郁灵抬手,将贵妃所赠的羊脂玉镯伸到萧铎面前,“所以臣妾感动不已,自愿留在紫宸殿照顾她。” “不过是一只羊脂玉镯子而已。”萧铎嗤之以鼻,“你怎么那么容易感动。” 就是这样,有竞争才有进步! “从来都没有人送给臣妾如此贵重的玉镯,贵妃说了二十岁生辰是个大日子,女子一生一定要有一只像样的玉镯,能保平安。” “朕私库里没有玉镯么?”萧铎道,“随便哪一件都能抵得过你手上的镯子。” 然后这一夜,郁灵如愿以偿得到了想要的那对三绞丝翡翠镯。 古语有云,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嘿嘿。 “多谢陛下,后宫之中,陛下对臣妾最好了。”郁灵很敬业地揽过萧铎的脖颈,轻轻啄吻他一下。 要不怎么说她这是金饭碗呢? 用珠宝讨女人欢心,萧铎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容易之事。 虚情假意也罢,若她能这样一直演下去,他也无所谓。 “娴妃,你还记得宫宴上蜜瓜么?” 啊?少女睁着晶莹的眼眸,一脸茫然,什么蜜瓜? 他伸手轻轻拨开她的发丝,“不论朕喜不喜欢甜食,不论朕吃不吃,往后你亲手切的蜜瓜,朕都希望你能奉到朕面前,而不是给贵妃,听懂没有?” 郁灵似懂非懂,她觉得萧铎就是贪心。 趴墙小闲妃 第97节 “贵妃的病,恐怕将来都要静养,往后还是少去紫宸殿。你既收了朕的珠宝,还是多来御书房陪陪朕。” 郁灵笑着道,“臣妾遵旨。” 她巴不得天天在他这儿呢,在他私库里疯狂敛财真的好快乐!!! 照着这形势,淑妃掌权,贵妃的后位毫无指望,若是淑妃登上后位,她就立马卷包跑路!!! *** 郁灵一连两日都再没去见贵妃,直至蔡姑姑来了清宁殿,“贵妃与陛下失和,整日闷闷不乐,娘娘劝劝陛下,去紫宸殿探望贵妃?” 蔡全道,“毕竟她们夫妻多年,情意深厚,或许见了面便好了。” “可是眼下,皇帝并没有将后宫权柄交还给贵妃的意思。” 郁灵觉得,唯有将淑妃手里的权势拿过来,贵妃与皇帝之间才能冰释前嫌。 “奴婢想起来了,再过几日便是娴妃你的生辰,到时候陛下必定会来清宁殿。”蔡全道,“不如娘娘委曲求全,给皇帝与贵妃单独见面机会?” 郁灵答应下来。 “对了,贵妃说那只羊脂玉镯不够贵重,特意命人寻来这块血玉,听闻所佩戴者百毒不侵,一生平安顺遂。” 哇!这几日见到的珠宝,一样比一样珍贵。 生辰当夜,郁灵将贵妃与皇帝一道请到清宁殿来用膳,用完晚膳她就找了个借口出去,留给皇帝与贵妃独处。 娴妃久久不回,殿里暖炉烧得滚烫,萧铎坐在椅榻上。 “贵妃的病好了?” 顾明月忽得发现,这些年她极少与萧铎独处,竟然不知要说些什么话。 “是,臣妾不过是感染风寒,这几日养好了。”顾明月道。 如此寒暄完,沉默了许久,娴妃始终没有回来。 “陛下是预备就这么让淑妃打理后宫么?” “你身子不好,往后还是少操劳。” 一句话,叫顾明月彻底死心,她这些年苦心经营,最后竟然全便宜了淑妃。 “淑妃听太后的话,恐怕日后后宫不得安宁。”顾明月道,“臣妾这几日知道了一件事,有关于太后。” “何事?” “陛下只知道臣妾在后宫各处安插了眼线,却不知臣妾为何这样做,太后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吩咐御膳房的人在妃嫔的膳食里动手脚。” 萧铎眸光认真起来。 “太后一心想要陛下立废太子的儿子为皇储,陛下觉得她为何笃定你将来没有子嗣呢?” 看着萧铎这样,顾明月心里很痛快。 “娴妃侍寝多年,为何没有子嗣呢?陛下难道从不怀疑么?”顾明月道,“淑妃听太后的话,难保她往后不会继续这么做。对了,娴妃的身子,往后也不会有孕了,陛下其实不必再饮药。” “还是说陛下早已经知道此事?”顾明月道,“陛下明知臣妾这么多年,盼着娴妃能生下皇子,如此臣妾便可以登上皇后的宝座。” 萧铎听着,继续饮茶。 顾明月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萧铎他自始至终都知道一切。 “贵妃,当年入主皇宫时,太后确实说过,若你能诞下皇嗣,便给你皇后的宝座。”萧铎正眼看她,“但是朕从未许诺过你。是你过于贪心了。” 夜里寒风瑟瑟,郁灵也不想去紫宸殿待着,就找御花园寻了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这糟糕的生辰。 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玉,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嘛,忍一忍。要是皇帝与贵妃可以和好,那她也能安心了。 直至子时过半,郁灵才又晃荡回清宁殿,殿里灯火通明,空空荡荡,也不知宫女们去了何处? “爱妃回来了。” 郁灵一回头,萧铎就坐在椅榻上。 “去小厨房看看,怎么去了两个时辰?” 当然是为了给你和贵妃制造独处的机会啊!毕竟收了人家的礼! “今日生辰,臣妾盼着陛下与贵妃可以和好如初。” “你倒是贴心。” 男人眉眼冷峻,伸手拿起她胸口的血玉,“这是贵妃赠你的生辰礼?” 郁灵心虚。 “为了这块血玉出卖朕?” 萧铎忽得想起司徒珏说过的那句话,说他的两个妾室,一个贪财,一个恋权,真正是一字不错。 “朕给你的东西还少么?”萧铎鄙弃,“你到底多贪心?” “臣妾是真心要陛下与贵妃和好,才不是为了这块血玉。” 虽然血玉也有一部分的原因,但只有一点点!!! “今夜是你的生辰,朕不与你吵。”萧铎压下沉沉怒火,伸手扯下她脖间的血玉,“扔了,往后不要再让朕看到这件东西。” 他今夜要留下么? 可是她一点也不想与他亲近。 “臣妾癸水已至,今夜恐怕不能侍候陛下。” 这个借口她从前一直都会用,脱口而出之后,她才想到萧铎已经拆穿过她了,郁灵眼神闪避,今夜是她的生辰,她不想侍寝。 浑身都写满了抵触。 她能感受到头顶那道谴责的目光。 “娴妃,你还不知道吧?”萧铎冷冷道,“贵妃身子久久不愈,朕命她去行宫修养一阵子,她何时病好了再回宫。” 啊? 郁灵云里雾里,皇帝什么意思?若是贵妃身子一直不好,那岂不是不能回宫? “臣妾也同去吧?” 萧铎眸光孤傲,嗤之以鼻,甩了甩衣袖离开清宁殿,“在宫里待着!” *** 隔日清晨,贵妃车驾离开了皇宫。 该置办春装了,内务府送来几匹料子,颜色不是太俗气就是太素雅,完全没有入郁灵的眼。 怎么事事都不顺。 “如今淑妃掌权,贵妃离宫,内务府眼里哪还有清宁殿啊。”绮罗抱怨道,“每日送入小厨房的食材也都是淑妃宫里挑剩下的!” 郁灵也发愁。 一连十日,萧铎都没有召唤贵妃回宫的意思。 郁灵坐不住了,今夜特意打扮一番主动去了御书房,想探探萧铎的口风。 “爱妃信期过了?” 郁灵点头。 “还是说有求于朕?” “臣妾就是想陛下了。”郁灵依偎过去撒娇,“政务有这么繁忙么?陛下这几日都不来看望臣妾。” 萧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有时候看她演戏,也是很有意思。郁灵有一双清澈的眼眸,生得清纯,不论说什么话,都像是真的一样。 “既知朕政务繁忙,你为何不来?”萧铎将她抱到怀里。 “臣妾怕打扰陛下。” 不是的,她纯粹就是对他敬而远之。 “说起来,贵妃离宫已经数日了,陛下预备何时传她回宫?贵妃不在宫里,淑妃与德妃都欺负臣妾。” 萧铎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眼底富含深意,似在无声道,这就是你今夜来的目的? 郁灵心虚,虽然她确实是来打听这件事的,但是她也顺便来与皇帝联络联络感情! “娴妃,你已经年满二十了。”萧铎忽然道。 他什么意思?嫌她没有新进宫的秀女年轻? 呵,喜新厌旧的狗男人。 男人的手心隔着衣裳轻轻贴合她的腹。 “十日,朕不逼你喝避子汤,若你能怀上皇嗣,让贵妃从行宫回来,也不是不可以。” 郁灵瞳孔骤然睁大,他说什么?萧铎的话匪夷所思。 “若你能平安生下孩子,不论皇子还是公主,朕封你当皇贵妃。” 皇贵妃?这是郁灵不敢肖想的,她曾觉得自己可能至死都只是娴妃。若当上皇贵妃,那不是越过淑妃去了么?也可以解了她与贵妃的困境。 “可是陛下说过,臣妾不配。”郁灵记得很清楚,他当着臣子的面说的,事后也不对她避讳,叫她不要妄想。 萧铎眸光真挚,“你现在只管回答朕,愿不愿意?” “臣妾......臣妾......” 这对于郁灵是天大的诱惑,她心脏狂跳,连话都不会说了。 “臣妾愿意。” 萧铎唇角晕开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找到了新奇有趣的事,牵起她的手,朝着浴殿走去。 萧铎解过无数次她的裙裳,这一回很不同,两人额头轻抵,清晰地听见彼此淡淡的气息。 郁灵也说不出哪里不同,她只知道一向在此事上懒惰的她,此时此刻,急于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这个男人,与他纠缠至死。 ...... 后半夜,浴池的水面渐渐恢复了平静。 她坐在他怀里。 趴墙小闲妃 第98节 轻如蝉翼的小衣浮在水面,郁灵想站起身,水声哗啦。 “别动”男人手臂紧箍少女纤细腰身,“不是想方设法地要皇嗣么?再多待一会儿。” 郁灵自始至终都很听话。 只十日的时光,他允许两人都不饮药。 直至内室榻上,萧铎熄了烛火。 既是难得的机会,郁灵完完全全纵容萧铎。 萧铎享受着少女的顺从,甚至有时他自己都觉得过分了,她还是忍耐,就这么想要皇嗣么? 从前她稍微累到就耍赖,思及此处,他便没有温柔。 实在是好滋味。 郁灵小睡了片刻,直至天亮之前,幔帐之中朦朦胧胧,郁灵感觉萧铎移开了她的遮挡眼眸的胳膊。 “爱妃、” 累死了,郁灵咕哝一声,翻过身想继续休息。 “不是想要皇嗣么?”萧铎问她。 她睁开眼眸,认真询问,“昨夜不足矣有孕么?” 没有人同她讲过这些,从前嬷嬷们只教她如何侍寝。 昏暗幔帐之中,男人轮廓分明,身形健硕,手心轻触她的膝盖,“谁同你说要子嗣是那么容易的事?总要纠缠段时日。” 郁灵似懂非懂。 总之萧铎答应她若有孕,就封她当皇贵妃,纵然困倦,依然微微动了动膝。 该死。 萧铎垂眸看着陷在被褥里人,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漂亮眼眸,既困倦又无辜,好似彷徨,又对他有着全部的信任。 有那么瞬间,他都不忍心再骗她。 但是她这些年就是顶着这张清纯的脸哄骗他的不是么? 所以她也不冤枉,男人手心轻轻握住少女足踝,凑上前的同时去轻轻啄吻她的唇。 “怎么那么乖?” 第63章 郁灵睁开眼眸时, 已近黄昏,从御书房回来之后,她竟然睡了整整一日。 抚了抚平坦小腹。 “娘娘, 陛下请娘娘夜里去御书房。” 郁灵任性地用手臂挡着眼眸,其实她也不是那么想当皇贵妃!顾贵妃她也不是非要回宫不是么? 她好疲惫啊。 “告诉传话的宫女, 我今夜不过去了。”郁灵翻了个身继续休息。 御书房里, 淑妃正在禀告宫务,“宫女的春装, 绣房赶制好了,还有御药房的药材......” “陛下,娴妃宫里回话说, 娴妃今夜不过来了。” 萧铎正悠闲地靠坐御座。 淑妃继续禀告,“各宫妃嫔的衣裳,还有新春的首饰明日都会、” “今日就送到各宫去,至于清宁殿的东西, 不论是主子的还是宫女的, 都不必送过去了。”萧铎道。 啊? 赵淑妃不明所以, 皇帝这不是故意挑起她与娴妃的矛盾么? 不管了,如今她只要事事都听皇帝的, 便能安枕无忧。 “臣妾知道了。” 郁灵下午就得了消息,小宫女来她跟前告状, 说其他宫里的小宫女都得了新衣裳, 就清宁殿没有。 妃嫔们的新春首饰衣裳, 内务府也没有送来, 说是淑妃的意思。 郁灵正躺在椅榻上悠闲地吃点心。 瞧着小宫女们一个个义愤填膺, 气得像圆滚滚的小麻雀。 “自从贵妃出宫,内务府的人可劲地欺负我们!!!” “娘娘, 您也是四妃之一,怎么能被淑妃欺负成这样!!!” “内务府也太不把我们清宁殿放在眼里了!!!” 小宫女们三言两语,郁灵什么面子都没有了,她直接去御书房告状。 萧铎正在用晚膳,见了她和颜悦色道,“不是不过来了么?” “陛下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她狠狠告了淑妃一状。 萧铎一边用膳一边耐心听着。 “陛下若不训斥淑妃,就是纵容她,往后宫里就没有臣妾的一席之地了!!” 她真的好气啊。 萧铎觉得有趣,“她事忙,偶尔有些疏漏在所难免,朕命内务府明日给你送去罢了。” 啊??? 郁灵拳头攥得紧紧的,萧铎还不如不说话,他说这些她更气了!! “陛下在为淑妃开脱?!” 她明明受了天大的委屈,他还在为姓赵的开脱,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一道坐下用膳吧。”萧铎很淡然。 “陛下觉得淑妃没有错么?” “她放执掌宫务没有几日,你该从旁协助,而不是......”萧铎眉宇间泛着笑意,“暴跳如雷。” 郁灵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娴妃,有句话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淑妃掌权,你还是安分一些为好。”萧铎道。 郁灵觉得,她想与萧铎同归于尽。 “毕竟你只是娴妃,而不是皇贵妃。” 啊? “臣妾若是皇贵妃又如何?” “你若是皇贵妃,行皇后之权,淑妃自然听命于你。” 这就又回到那个点上,她若生下龙嗣,那便万事顺遂了。 “所以今夜留下么?”萧铎问她。 当然! 紧接着几日,淑妃又屡次挑衅,萧铎维护淑妃,郁灵完完全全被激起了斗志,她想当上皇贵妃,好让赵淑妃跪在她面前求饶!!! 到时候她会克扣淑妃宫里所有用度!! 话又说回来,萧铎真正铁石心肠,无论她怎么在他面前告淑妃的状,萧铎都不为所动,字字句句都在维护淑妃。 十日之约还余最后一日。 今夜萧铎没有传她去御书房。 小宫女禀告道,“奴婢方才经过御书房,瞧见淑妃进去了,所以恐怕今夜陛下不会传娘娘侍寝了。” 其他小宫女道,“那淑妃今夜侍寝?” “淑妃如今风头正盛,若叫她怀上龙嗣,恐怕皇后之位就是她的了。” 小宫女们嘀嘀咕咕的,郁灵听得心烦意乱,若是赵淑妃真有了身孕,那郁灵觉得哪天被赶回苏州娘家也不一定。 她再次主动去了御书房。 淑妃果然正坐在御案边上与皇帝说话,见她进来,他们二人也不过是朝着她瞥了一眼。好啊,昨日还抱着她亲热,今日就换淑妃了? 郁灵厚脸皮地在椅榻坐下了。 她倒要看看,萧铎今夜会不会留淑妃过夜。 两人似在讨论宫务?用得着夜里讨论么?其实她也没有资格管他们,毕竟淑妃也是四妃之一。 可是萧铎从前并不会传淑妃侍寝。 明明默认这十日,都招她侍寝的啊。 他怎么不守约呢? 狗男人必定是对她腻了。 渐渐夜深,郁灵困了,坐着打瞌睡。 “朕与淑妃还有许多事要谈,娴妃你若困了,就先回清宁殿吧。”萧铎道。 好啊,竟然赶人啦! “臣妾还不困,陛下,臣妾听着宫务,也学一学,若淑妃需要,臣妾也可以帮着料理宫务!” 郁灵说了违心的话,她最懒了,哪里会帮忙。 “好,那你便听一听。”萧铎眉宇间泛着笑意。 宫人进殿送茶时,一不留神将茶盏打翻,弄湿了萧铎的袖子,淑妃惊呼一声,“快取件衣袍来,更深露重,臣妾伺候陛下更衣吧。” 郁灵眯了眯眼睛,这宫女不会是淑妃事先买通的吧,淑妃好借此脱萧铎的衣裳! 趴墙小闲妃 第99节 “不用劳烦淑妃!我知道陛下的常服放在哪里!” 郁灵还是头一次对萧铎的事情如此上心,她眼明手快地从衣柜里取了新的衣袍。 贵妃不在宫里,只能靠她自己争宠了。 唉!! 屏风后,萧铎垂眸看着面前分外殷勤的人。 从前清晨叫她起来伺候她更衣,她都懒懒散散推脱,如今倒是一副誓死捍卫的架势。 “劳烦爱妃了,这么晚还要替朕更衣。” “不劳烦,伺候陛下是臣妾的本分!” 只是她如此表忠心,萧铎的神情却是似笑非笑,透着一丝渗人的阴鸷之感。 更完衣袍,两人回到外间。 淑妃还未离开,向萧铎奉上热茶,“臣妾命宫女重新沏了一杯,陛下喝了暖暖身子驱寒。” 驱寒?不过是茶水滴落衣袍罢了,哪里会受寒?郁灵不禁感叹,淑妃这段时日变化很大,仿佛一夜之间长了个机灵脑子。 不不不,她怎么能夸淑妃!她也要表现表现。 “陛下饿么?臣妾命御膳房送夜宵过来?” 哼一杯热茶算什么,看她多贴心! “朕无妨,倒是淑妃没用晚膳,让御膳房做一些淑妃爱吃的......”萧铎道,“燕窝粥。” 哈? 郁灵情不自禁不满地瞪向萧铎。 “劳烦娴妃了,还特意去一趟御膳房。”淑妃落井下石。 郁灵离开御书房,行在廊下,心里燃着一把火,萧铎竟然知道淑妃喜欢吃燕窝粥! 待回到御书房,郁灵发现淑妃与萧铎正亲密呢。 淑妃在给萧铎按肩? 淑妃道,“娴妃来回一趟御膳房可真快。” 这是嘲讽她呢。 “淑妃你没吃晚膳,还是歇歇别给陛下按了,免得体力不支晕过去。” “多谢娴妃提醒,为了陛下,就算晕过去我也心甘情愿。” 萧铎正饮茶,听见拈酸吃醋的语气,险些呛到。 真的很有意思。 没一会儿御膳房送来燕窝粥,淑妃便去花厅用膳了,待御案边只她与萧铎两人,郁灵恨恨地瞪向萧铎。 “陛下倒是体贴淑妃,知道淑妃爱喝燕窝粥。”郁灵忍不住嘀咕。 萧铎不言语,只是端起茶盏,眉宇之间泛着淡淡笑意。 “臣妾喜欢吃什么,陛下怕是一个都不知道叭!” 为了防止淑妃听见,她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小手还伸出食指,一本正经地戳了戳男人的衣袍。 萧铎依然不言语。 “你说啊,臣妾喜欢吃什么?” “你要是今天说不出来,我可就不走了!” 这会儿钻入牛角尖了。 “我就知道,你说不出来!”她堵气说话,还伴随着一声哼。 “臣妾十四岁就进誉王府了,赵淑妃还是在我之后才进后宫的。” 萧铎放下茶盏,终于抬眸正视她,出尘的容貌瞬间就叫郁灵闭嘴了。 “爱妃吃醋的样子,很可爱。” 眉宇之间哪里还有半分戾气,男人的脸近在咫尺,他压低声音说的,语气还特别温柔,虽然带着点儿嘲讽。 郁灵腾地一下脸红了。 “臣妾没有吃醋。”郁灵郑重申明。 哈?萧铎配么?还吃醋? “淑妃是太后的侄女,算起来朕认识她的时间比你长,朕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奇怪么?” 一句话彻底叫人无力反驳。 她本来该生气的,但是萧铎鲜少这么认真说话,好迷人。 不不不,她怎么可以觉得她迷人! 淑妃用完膳回来,“多谢陛下的燕窝粥,臣妾告退了,陛下也快休息吧。” 郁灵为了掩饰尴尬,立即岔开话题,“淑妃,前几日宫里发放宫女的春装,为何唯独没有清宁殿的,你是不是在克扣我清宁殿的用度。” 淑妃用帕子仔细擦拭唇角,克扣清宁殿的用度虽是陛下的命令,但淑妃不会蠢到将萧铎抖出去。 “从前贵妃在宫里时,清宁殿拿了不少好处,娴妃的宫女不缺衣裳吧。”淑妃悠悠地说完向皇帝行了一礼。 萧铎明明听见了,知道淑妃处事不公,竟然也没训斥她。 “朕疲乏了,爱妃也尽快回去吧。” 郁灵心想,不行,这样下去她的金饭碗迟早被砸掉,她要当皇贵妃。 “陛下,今夜不要臣妾侍寝么?” 郁灵这话说出口,连自己都震惊,从前她只想方设法躲着侍寝,还编了不少借口,如今竟然还上赶着侍寝。 时移世易啊,她心里唉声叹气,人在屋檐下!! 萧铎就立在她身前,眸光淡淡地看着她。 淡然自若地告诉她,不要。 “爱妃,纵、欲伤身啊。” 啊? 她没听错吧?萧铎竟然有一日也会说这样的话? 这应该是她的词。 “陛下身子不适么?” “朕是怕你累到。”萧铎道。 “臣妾不累!臣妾身子很好!”郁灵语气很认真。 “可是朕今夜没有什么兴致。”萧铎道,“疲惫得很。” 郁灵主动仰起头去亲他,带着点儿讨好的意思。 沐浴过后她换了一件衣裳,料子轻透,主动坐到他怀里。萧铎懒懒散散,仿佛真若她所言一般没有什么兴致。 郁灵头一回如此明目张胆地勾他。 为了皇嗣,她没有一丝尊严了。 “爱妃就这么喜欢朕么?”萧铎温柔问她。 郁灵点头。 萧铎转而将她放在榻上,眸光流连,反客为主。 ...... 这就是萧铎所谓的疲惫?没有兴致? 她倒是真疲惫了。 “臣妾乏了、” 她晶莹清纯的目光撞入男人眼眸,萧铎扯过边上的玉带轻轻地遮住了少女一双美目。 事到如今,没有怜悯她的必要,他也自知疯魔了。 目不可视,随着他的靠近,郁灵彷徨得地张开十指推拒。 “不是说喜欢朕么?为何要推朕呢?” 一双皓腕被轻轻束起。 萧铎满意地瞧着榻上的人,浑然为他所掌控。 纤柔的身躯,双肩微颤,虽看不清她面上神情,但萧铎知道她内心彷徨无措。 他听她微弱的泣音,停下来轻轻抚过她浓密发丝,“哭什么?不是要皇嗣么?” 而后她便不哭了。 萧铎自是没有怜悯她。 “朕予你便是。” 萧铎将人欺负得很彻底。 *** 十日之约过后,萧铎依然没有命令她饮避子汤,郁灵心存侥幸,或许是他政务繁忙忘记了。 这一日宫里发放月俸,清宁殿宫人的俸禄竟比往常少了一半,郁灵登淑妃寝宫的门,质问她为何这么苛待宫人? 两人争吵起来。 正好德妃过来撞见了,“克扣清宁殿用度的人可不是淑妃姐姐,是陛下命令淑妃这么做的!” “你胡说。”郁灵道。 明明是淑妃,她命内务府的人不许给清宁殿的宫女做衣裳!克扣她一半的月俸!也是淑妃如今连宫女的俸禄克扣了一半! 趴墙小闲妃 第100节 德妃道,“你若不信就去质问陛下!也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惹陛下生气!!” “我们与你虽有怨,但淑妃姐姐是一心一意要打理好后宫的,怎么可能因为这些东西落人口舌!”德妃道。 萧铎再怎么抠门,也不至于克扣小宫女的俸禄! 郁灵不相信,但又别无他法,内务府听命于淑妃,淑妃要克扣用度,唯有皇帝能管束淑妃,偏偏皇帝如今对淑妃十分宽厚。 郁灵忿忿不平回到清宁殿,如今只能由她来补贴小宫女了。 若是贵妃当权,绝不会叫这种事发生!! 可惜,贵妃失势了。若她能怀上龙嗣就好了,那她宫里的人也不会因她而被苛待。 一筹莫展,却没想两日之后贵妃从行宫回来了。 郁灵去紫宸殿,时隔多日,贵妃气色甚好。 “本宫不在的时候,陛下对你如何?” 郁灵道,“陛下待臣一如往常,淑妃苛待臣妾宫里的人。” “淑妃她......侍寝了么?”顾明月担心,淑妃如日中天,颇得皇帝器重,万一她再怀上龙嗣,那宫里真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郁灵摇头,“没有,这些时日陛下传臣妾侍寝。” 此时蔡全道,“娴妃你都没有央求陛下接贵妃回宫?还是贵妃的叔父几次请奏,皇帝才允许娘娘回宫。” 怎么没有? 郁灵道,“陛下答应臣妾,倘若臣妾有孕,就将贵妃从行宫接回来,还说要封臣妾为皇贵妃。” 此言一出,贵妃与蔡全都沉默了许久。 “陛下真是这么说的?待你有身孕才接本宫回来?” “是......” 贵妃都不知道,她这段时日有多委曲求全。 顾明月忽得笑了,怜悯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萧铎真真是个无情的男人。 这样欺骗娴妃。 这一夜,郁灵夜宿贵妃宫中。 “本宫离宫一个月,倒是积攒了许多信没有回,娴妃你今夜若得空就帮本宫拆了这几封信,看一看有何要事。”贵妃道。 郁灵自然应下,她坐在隔间书房之中为贵妃看信。 其中有一封信,信封上空无一字,不知是谁寄来。 郁灵拆开读信,却一眼看到了定南王的印。 定南王,贵妃在暗中联系定南王? 她正襟危坐起来。 ...... 越往下读,郁灵的心揪得越紧。 还有其余的几封信,是与皇帝八位叔父的往来信件。 一切昭然若揭。 贵妃她、贵妃她、 “娴妃,信里说了什么?”贵妃撩开幕帘进入书房。 她无措地站起身,隔着书案与贵妃对视。 定南王的儿子在皇城中为质子。 贵妃在质子身边安插了眼线,与定南王书信往来,交代质子的近况。 贵妃她竟勾结定南王,她这是、这是、要谋反么? “臣妾识字不多,并未看清信上的字。”郁灵将信重新折叠起来,“臣妾先行回寝宫了。” 她其实不笨,知道这是贵妃对她的试探,可是她根本不想参与谋反,这可是要诛九族的重罪! 郁灵落荒而逃。 “你慌什么?” 郁灵一跨入寝宫,就听见了萧铎的声音。 啊!!!她惊呼。 心虚至极,抬眸瞧见萧铎肃穆的脸。 决定不能将此事抖落给萧铎,自己与贵妃这些年如此亲密,萧铎必定会连带着她一起收拾。 造孽啊,她前几日还肖想当皇贵妃,今日就想着如何保住小命了。 “臣妾回宫路上被一只野猫惊着了。”郁灵道。 萧铎狐疑的目光上下扫了她一圈,“一只猫都能吓到你?” “去沐浴,朕等许久了。” 去沐浴? 她现在心慌意乱,哪里有侍寝的心思! “臣妾侍寝许久,还未见喜,想来是臣妾身子不大好,还是明日着御医看看,将身子调理好之后再来侍奉陛下。” “你与朕欢好,难道就为了皇嗣么?你自己不不快活么?”萧铎直白道。 郁灵眼神躲避,萧铎却是得寸进尺。 “你若说不喜欢,朕往后便不传你侍寝了。” 她失去贵妃这个靠山,倘若萧铎不再来清宁殿,那她往后在宫里的地位必定会一落千丈。 她不能失去萧铎。 纵然已经心乱如麻,郁灵仍旧需要对萧铎笑脸相迎。 “那臣妾伺候陛下沐浴?” “不急,不是被猫惊到了么?”萧铎轻轻抚她颤抖的肩。 *** 隔日贵妃又将郁灵请到紫宸殿,郁灵很清醒,自己绝对不会与贵妃同流合污,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贵妃见了她倒是从容淡定,“娴妃,有件事本宫昨日忘记告诉你,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事?”郁灵揪心。 千万不要拉她入伙!!她不会蠢到与萧铎为敌!! “你还记得当初入主皇宫时,太后总是赏赐膳食,送到你寝宫么?”顾明月道,“膳食里加了一剂药,无色无味,却能叫长期服用之人再不能有孕。” 郁灵怔怔地立在贵妃面前,恍若没有听懂她的话。 “李御医给你诊过脉,他说你的身子已经永远无法怀孕。” 郁灵第一反应就是难怪她侍寝多年,数次没有饮避子汤,她都没有怀孕。 瞬间的失落过后,她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也不是非要当母亲。 “对了陛下比本宫更早知道此事。”顾明月风轻云淡地给了郁灵残忍的一击。 “所以,你怎么可能有孕?陛下又怎么可能主动将我从行宫接回来?萧铎他,在戏弄你啊。” 贵妃的第二第三句话,郁灵已经听不清了,她整个人怅然若失,仿佛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萧铎他早就知道了? 他、 那他为何要许诺她,他说等她生下龙嗣就赐她皇贵妃之位。 那天他的语气很真挚。 这段时日她在他榻上,每每惫懒,他都会提醒她,问她还要不要皇嗣了。 她为了皇嗣那么卑微,有时候自己都厌恶自己,主动勾他,比教坊里的伎人更下作。 郁灵明白了,如淑妃所言,萧铎一直都在苛待清宁宫,好逼得她不得不将他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 昨夜她甚至还担心,担心萧铎知道她不能生育,她会失去他的宠爱,原来、原来、 萧铎他一直都在欺骗她、折辱她! 第64章 郁灵依然拒绝了贵妃, 她对权势没有热烈的渴望,她不过是想在宫里当一个富贵闲人。 “娴妃,本宫知你胆子小, 也不强求你什么,只是你在本宫身边受庇佑多年, 至少帮本宫办一件事。” “何事?” “清君侧。”贵妃道, “皇帝身边的慕容循与司徒珏,尤其是那个慕容循, 别看他整日吊儿郎当,却是个不好啃的硬骨头,对皇帝十分忠心, 有他在,太过碍手碍脚。你一定要帮本宫这个忙。” “娘娘要臣妾做什么?” 贵妃颇有手段,若是直截了当地拒绝,郁灵心里也畏惧。 “很简单, 还记得上一回慕容循莫名其妙挨了五十个板子, 险些丧命的事么?”贵妃道, “本宫查到他不过是在皇帝面前调侃你几句罢了,明夜宫宴, 若是他一不小心酒醉调戏了你,皇帝必定不会留他性命。” 郁灵不想做这样的事。 “就当本宫求你, 帮我这一回, 往后若我没有成事, 必定不会牵连你。” “娘娘为何要勾结定南王?为何要做背叛他的事?娘娘不怕么?” “怕, 但我苦心经营这些年, 不甘心叫淑妃坐收渔翁之利,若那个人有心, 他怎么会夺我的权,又怎么会将我送去行宫一个月之久?!” 顾明月贪恋权势,但她自认为这些权势,都是她这些年在萧铎身边唯命是从得来的。 趴墙小闲妃 第101节 萧铎如今坐稳皇位,就要抛弃她,她实在不甘心! 既他不给她,那她就亲自夺来! *** 隔日夜里宫宴,郁灵坐在萧铎身边,意兴阑珊,为避免多生事端,宴会还没结束郁灵便禀告了皇帝先行告退了。 绮罗不知去了何处。 穿过御花园时,郁灵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原以为是绮罗跟来了,驻足稍等片刻,出现的竟是慕容循。 “娴妃娘娘。” “慕容大人跟着本宫有何事?”郁灵问他。 慕容循醉了几分,多年沉溺酒色之人,面色潮红,一双桃花眼含着深意。 “臣就知道,娘娘不过是装得正经。”慕容循道,“私底下勾引人的本事可不小,否则怎么将陛下弄得五迷三道的。” 郁灵转身要走,慕容循却胆大包天扯住了她的胳膊。 “娘娘怎么走了?不是你叫臣过来的么?正好陛下还在宴上,此处无人......” 慕容循夜夜肖想娴妃美色,无奈她是皇帝的女人。 郁灵心里厌恶,“放手,此处是御花园。” “管他什么御花园还是什么,娘娘就给了臣吧!”慕容循彻底醉了,此刻热血沸腾,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娴妃的手腕好软,肤若凝脂,清纯貌美,这样的美人真真世间难觅,完全符合他的胃口。 郁灵瞧慕容循不对,他似乎......被人下了药,是贵妃所为。 手腕被他攥着挣脱不得。 “臣从很早之前就肖想娘娘了,娘娘的声音这么好听,在床榻上必定能令人骨头都酥了。” 慕容循越说越不像话,郁灵觉得恶心,即使没有被下药,慕容循一直一来都在肖想她。 下流! “娘娘?”郁灵隐约听见了远处的唤声,是绮罗找来了。 慕容循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凑上前来。 不如就一石二鸟,除了他,也算个是卖贵妃一个人情。 郁灵没有再拒绝,掌心轻轻地去解慕容循的衣袍。 “臣就知道娘娘对臣有意思!!”慕容循欢喜至极,他真的好想拥有娴妃,哪怕只有一次,他迫不及待地去亲吻娴妃。 “该死的浪荡子!竟然敢调戏娴妃娘娘!!!” 绮罗惊呼道。 这一声惊呼立即吸引来了附近侍卫。 郁灵狠狠挣脱了慕容循的手腕,失声痛哭起来。 娴妃在御花园遭了皇帝宠臣的调戏,这事很快就惊动了宴上的所有人,被押解到萧铎面前的时,慕容循总算有些清醒了。 他做了什么? 郁灵哭得声音沙哑,“臣妾经过御花园,慕容循尾随臣妾,还对臣妾说了许多下流的话,轻薄臣妾!!” 萧铎震怒的目光看向慕容循。 “臣喝醉了!!陛下!!”慕容循头痛欲裂,渐渐想起方才所做之事,仿佛被邪祟附体了一般,自己竟然、竟然、 萧铎查看郁灵身上的伤势,手腕被捏得绯红,娴妃哭得狼狈。 慕容循知道自己犯了死罪,扑到萧铎脚下哀求。 萧铎垂下眼眸,“你说你喝醉了?” “是,臣喝醉!!臣还当那是小宫女,却不想是娴妃!!”慕容循已经慌不择路,拼命为自己开脱。 “不是这样的,陛下。”郁灵哭诉道,“慕容循说他肖想臣妾已久,还说、说、” “说什么?”萧铎知道娴妃没有说谎,慕容循他确实对娴妃有非分之想。 “说臣妾声音好听,若在床榻上一定会令他骨头都酥了。” “将慕容循拖出宫门外杖毙。”萧铎没有犹豫。 “陛下明鉴,是娴妃先迷惑臣的!”慕容循吓疯了,颤抖着从袖口中取出一封信,“这是宴上,宴上娴妃派人递给臣的纸条,上面写的都是些露骨的话!还邀臣今夜相会,臣才跟着娴妃离开宫宴。” 完了,郁灵心里叫糟,这若查起笔迹来,必定会查到贵妃头上。 此时边上的淑妃道,“此事恐怕令有蹊跷,陛下还是查查清楚,免得冤枉了慕容循。若真是娴妃给了慕容循这信,那就是私通了。” 淑妃落井下石。 “这信上的字迹不是娴妃娘娘的!”绮罗道,“怎么倒像是淑妃身边宫女金雀的,金雀帮着淑妃处理宫务,故而奴婢见过几回她的字,其他宫女都羡慕她识字,字还写得好呢!!!” 郁灵心乱如麻,她明白了,贵妃这才是真正的一石二鸟。 萧铎吩咐将淑妃的贴身宫女金雀带上来。 经过比对,这字迹就是出自金雀之手。 “这字确实是淑妃命奴婢所写,总之主子吩咐奴婢做什么,奴婢便做什么!”金雀跪在皇帝面前战战兢兢道。 “本宫何时命你写这样的信?!”淑妃怒斥,扑过去揪起金雀的衣襟,“你少血口喷人!” 金雀被吓哭了。 “前几日娴妃来寝宫与淑妃争吵,不是淑妃你说的要给她点苦头吃么?” 字迹确认无疑,那便没有冤枉淑妃。 淑妃奋力解释,“臣妾没有叫她做这样的事,她一定是被人收买了,臣妾怎么可能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陷害娴妃呢!” 萧铎淡淡地瞥她一眼,并没有再言语。 郁灵一直哭一直哭,后来的事她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清宁殿的榻上了。 “听说慕容循被打得奄奄一息,皇帝将他赶出了皇城,不知道活不活得成了。”绮罗说,“至于淑妃,陛下虽然无法判定是否她指使,但她筹备宫宴不力,竟发生这等事,陛下斥责了她。” 郁灵瞧着头顶的幔帐。 傻绮罗,这是贵妃的一步险棋,她一定拿捏了金雀的家人,好叫金雀完完全全听命于她,如此一石二鸟,铲除了慕容循,陷害淑妃。 幸而萧铎相信了。 “娴妃醒了么?”萧铎步入内室。 “回陛下,娘娘已经醒了。” 郁灵侧过身,面朝床榻内侧,若此时自己精神太好便会露馅。 “起来喝点热粥。” 郁灵陷在衾被之中,散发素面,瞧着我见犹怜,“臣妾想再睡一会儿。” “朕守着你。” 若不是知道萧铎的真面目,郁灵真正要迷失在他的温柔里。 但是回顾这段时日,他是怎么哄骗她的,郁灵恨不得张口狠狠咬他。 “那陛下不要走,臣妾醒来时,也想看到陛下。” “朕哪里都不去。”男人眉目狭长,低眸间不经意的温柔,掌心隔着衾被轻轻落在她肩上。 *** 郁灵做噩梦了,梦里的慕容循浑身是血,揪着她的手一直质问她,为何要与贵妃一道陷害他。 郁灵四处逃亡,却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梦里的她失声痛哭,最后清醒时,郁灵发现现实里的自己也哭得声嘶力竭。 夜还很漫长,寝宫里并未点灯。 “醒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郁灵惊叫一声,萧铎去墙边点燃了铜灯。 郁灵满面泪水,枕头沾湿了。 “陛下一直都在么?”她问。 “不是你要朕别离开么?” 他竟然这么听话。 萧铎看她的眼神怪怪的,郁灵心脏怦怦直跳,糟了,她方才可有梦呓? 自己真的一做坏事就心虚。 “臣妾一直在哭么?” “朕把你叫醒了,你方才梦呓。” “臣妾说了什么?” “你一直都在唤慕容循的名字。”萧铎如实道,“梦境很糟糕么?” 郁灵擦了擦眼角泪水,“梦里,慕容循轻薄臣妾。” 萧铎原还有些狐疑,但此时他心里的疑虑彻底烟消云散,慕容循的确一直对娴妃图谋不轨,若在平时,他是没什么胆量,但他今夜饮了酒。 萧铎将她抱到怀里安抚。 唇角轻轻触碰她额角的发。 啪-- “登徒子!”郁灵抬手甩了一把巴掌,不偏不倚正好拍到了萧铎那俊美的左脸。 换来萧铎凛冽的目光。 “臣妾该死!”郁灵回过神来,“今夜慕容循就是如此轻薄臣妾,臣妾只是、只是、” 萧铎瞧着眼前少女,她跪坐在榻上,垂泪欲泣、万分惊恐。 趴墙小闲妃 第102节 纵然怒不可遏,但今夜事发突然,她这般惊恐也是情有可原。 “叫御医给你开些安神的药,你今夜受惊了。” 郁灵心里真真痛快。 半个月后,此事便消停了,郁灵觉得自己帮了贵妃一个大忙,贵妃也会遵守诺言,不将她卷入是非之中。 然而顾明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这日贵妃忽得给了郁灵一封信,“这是从苏州寄来的家书,你看一看。” 她的家书,怎么会在贵妃手里。 郁灵拆开一看,确实是父亲的字迹,但字里行间,都叫他要听贵妃的话。就好似......贵妃与父亲一直都保持联络。 “臣妾说过,臣妾胆子小,只替贵妃办那一件事。”郁灵心想自己绝对不能与贵妃同流合污,绝对不可以,她们斗不过萧铎。 倘若贵妃强行拉她入伙,那她不得不向皇帝坦白一切。 “你既替本宫办了事,往后至死,都是本宫的人了。”贵妃道,“你没看到你父亲信里写的什么?要你听本宫的话。” 贵妃收买了他的父亲? “娴妃,不止你的父亲,你的几位兄长与姐姐,与本宫都是一体的,他们心甘情愿为本宫办事。” “其实你们郁家与我们顾家,一直都交好,否则当年本宫怎么选你入誉王府呢。”贵妃道。 郁灵立在殿中,心一直一直往下沉。 她明白了,离宫这一个月,贵妃已经编织了一张巨网。若此刻她去萧铎面前告密,那她的父亲,她的叔伯兄姐,全部都会遭殃。 她别无选择,只能妥协。 夜里萧铎传她去养心殿侍寝,郁灵没什么心思,贵妃要她做选择,她心乱如麻。 他怎么这么好女色?!殊不知道贵妃联和定南王与他八位叔父,要争夺皇权!! 萧铎不否认,确实对娴妃着迷。因她受了惊吓,这十多日并未亲近她。 “夜里还做噩梦?” “唔”郁灵点头,“臣妾想在休息一些时日,还望陛下恩准,要不去宜美人宫中吧。” 萧铎自认已经十分纵容她了。 他并未妥协,指尖挑开她的腰间绸带,“不是说要皇嗣么?” 呵,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欺负她是吧?把她当傻子耍是吧?! “臣妾不想这样,一做亲密的事,臣妾就会想起那夜在御花园的事。” 说的话真真假假,萧铎哪里会信,堵气去触她的裙摆,翻到膝上。 她真是无一处不美,一双足踝便很迷人,并非过分纤瘦,是纤秾有度的美。 他的吻带着讨好的意思。 郁灵心烦意乱的,只想躲避,最好萧铎别在她眼前晃了。 “陛下非要与臣妾亲近么?” 萧铎觉得自己可能有瘾,喜欢抱着娴妃,与她肌肤相贴,彼此之间并无距离。 男人肃着脸没有回答。 她附在他耳边,与他说了一句话。 萧铎身躯微滞,凝视她片刻之后,往下。 郁灵轻轻移动膝。 她垂眸看着榻尾,身高腿长的男人衣袍未乱,却俯首躬身,蜷缩在那处,给人以卑微的错觉。 她大约是魔怔了,竟然觉得很有趣。 贵妃的话叫她心烦意乱,如今看着萧铎,她觉得有趣极了。 就那么想馋她的姿色么?怎么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呢? 他的高傲呢?他的不可一世呢?不是骗得她团团转么? 他跪在她足边的样子,真的好像从前在誉王府养的玩宠。 郁灵咬着手指痴笑,“怎么跟狗一样。” 一不小心脱口而出。 榻尾的男人仰起头。 他听见了。 深深地看她一眼,再度俯首,像狗一样咬她。 第65章 郁灵被狗咬了整整一夜, 这只狗还专挑软绵处。 晨起时,萧铎这几日对她的温柔荡然无存,硬生生地将她拖拽起来, 伺候他更衣。 “爱妃昨夜说,谁是狗?”萧铎眯起眼睛。 “臣妾是狗!” 郁灵欲哭无泪, 萧铎尽管得意, 有他哭的时候! *** “他身边真正的亲信还余两人。”贵妃道,“一个王长明, 一个司徒珏,娴妃你说有什么法子?” 郁灵被贵妃叫来,遣走了周围的宫女, 关起殿门,殿里加上蔡全统共三人。 贵妃:“王长明家世不俗,不好对付。司徒珏更是心急深沉。” 郁灵不喜欢王长明,他瞧不起女子, 司徒珏她倒是舍不得下手。 蔡全道, “奴婢记得司徒珏与娴妃娘娘是同乡, 两人如今关系不错,司徒珏似乎喜欢娴妃娘娘。” “蠢, 一样的陷阱怎么能用两次?这不是惹人怀疑么?”贵妃道。 郁灵思考良久,“臣妾有个法子, 飞云长公主休了驸马, 如今孤家寡人, 长公主她很欣赏司徒珏, 上一回进宫时还与我说过, 想请皇帝赐婚,贵妃倒不如去帮长公主这个忙?” “那不就是给司徒珏找了个后台么?”贵妃疑惑。 “司徒珏他不近女色, 也绝对不会迎娶飞云长公主,皇帝若下旨赐婚,他必定不从。这几日朝堂上不正议论派谁去江南治理河道么?若娘娘的亲信能在朝堂上推举司徒珏,娘娘觉得他为了躲避赐婚,会不会答应前去呢?” 顾明月仔细听完,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娴妃。 这哪里还是当年入王府时,懵懵懂懂的少女。 这主意甚妙,既能引开司徒珏,又免得引起萧铎的怀疑。 “只是劝皇帝下旨赐婚一事,就落到了娴妃你的身上。”贵妃道,“如今皇帝不大来紫宸殿,也不愿听我说话。” 郁灵:“???” 她又给自己找事了。 但仔细想想,她与司徒珏时同乡,两人交情不错,将他赶去江南避免这场纷争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夜里郁灵便去了御书房,正巧司徒珏也在。 天时地利人和。 “陛下,臣妾前来是有一事相求。”郁灵道。 “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事关司徒大人,既然他在这儿,说了正好。”郁灵道,“司徒大人年二十五了?还未娶妻?” 司徒珏面色如常,“是、” “正好飞云长公主如今孤家寡人,她身边缺一个知冷知热的。”郁灵说着,瞧见司徒珏面色凝重起来,活像是她欠了他钱一般。 “臣妾的意思是,飞云长公主一直都很欣赏司徒珏,司徒珏也老大不小了,陛下不如给他们二人赐婚?” “多谢娘娘看得起臣,臣没有成亲的打算。” “你为何不成亲?”郁灵询问,“可是不愿侍奉飞云长公主?” 能尚公主是天大的福气,况且本朝可没有尚了公主就不能为官的律例。 “娴妃问的不错。”萧铎看向司徒珏,“还是你已心有所属。” 萧铎与司徒珏之间,从来不干涉对方私事,但今日不同。 “是谁?”郁灵询问。 “娘娘不认得。” “说了不就认得了?” “没错,说了不就认得了,朕还可以为你们赐婚。”萧铎道。 “臣一个人挺好,暂且没有成亲的打算。” 萧铎眸光冷冷地凝视着他,“难道你中意之人,无法与你成亲呢?” “臣的私事,就不劳烦陛下了!” 司徒珏落荒而逃。 郁灵心虚,她早料到是如此结果,但她无辜地眨眨眼,“怎么跑了呢?” “心虚。”萧铎淡淡道。 萧铎还有政务要忙,郁灵搅和完毕就开溜了。 愉快地行在廊下,却在转角处撞见了还未离宫的司徒珏。 他专门等着她。 “娘娘为何突然求陛下赐婚?” 郁灵笑笑,“你我同乡,自然关心你。” 趴墙小闲妃 第103节 司徒珏目光狐疑,“臣喜欢谁,娘娘心里没有数么?” 郁灵心头一颤。 “本宫怎么会知道你喜欢谁?” “娘娘就继续装聋作哑吧。”司徒珏转身走了。 郁灵悻悻然。 一切都很顺利地按照计划进行,隔日朝会上有人推荐司徒珏去江南治理河道,司徒珏一口答应下来。 治理河道,没有三年五载是不能回京的。 如今朝堂上还余下一个王长明,这倒是不急了,郁灵建议留着他更好,免得萧铎起疑心,贵妃在御史台有亲信,时不时地抓他的错漏之处,叫他分身乏术。 还有一人,禁军统领兼御前侍卫金永,必须换成贵妃的人。 月底时,金永在与人比试射箭时很不幸地被误伤了,只能留在家中修养。 没有司徒珏与慕容循这两个左膀右臂,萧铎时常通宵达旦地处理政务,传郁灵侍寝的次数也少了。 郁灵过得很是悠闲。 *** 时隔几日,宫里又发生件大事,萧铎登基近五年,终于决定立皇储了。 人也已经挑选好,是萧铎早逝的三哥,宁亲王之子萧子瑞。 郁灵不知道这背后,有没有贵妃的人在推波助澜,但储君的生母,是贵妃娘家的一位表姐。 所以,倘若这个孩子将来真继承皇位,贵妃的太后之位,应该会坐得十分稳当。 郁灵头一回见萧子瑞是在御书房。 未来储君瞧着是个很乖巧的孩子,萧铎道,“这是你的母妃,往后你可以多去她宫中走动,她的脾气很好,饮食起居上的事,都可以告知她。” 萧铎是嫌她太闲,给她找事做? “臣妾哪里懂照顾孩子。” “儿臣无需父皇与母妃多费心,儿臣可以照顾自己。”萧子瑞笑笑。 瞧着是个很知书达理的孩子,郁灵很满意。 萧铎命人领着萧子瑞去寝宫。 “娴妃,他是个自小没了父母的孩子,你若得空,还是得多关心他的日常起居。”萧铎道,“他将来极有可能继承皇位。” “臣妾可不会与小孩子打交道。”郁灵道,“他瞧着不像是要关心的孩子。” “照着朕的吩咐做,将来朕驾崩之后,你才会有好日子过。毕竟他不是你我的亲生子。” 萧铎还挺关心她? “陛下若驾崩了,臣妾绝对不苟活!必定追随陛下而去!”郁灵眸光真挚。 萧铎唇角竟浮现笑意。 她说的话很好笑么? “爱妃决定殉情?” 郁灵点了点头。请问他在做什么春秋大梦?殉情?不可能的。 萧铎牵过她的手,饶有兴致地问,“那爱妃决定怎么个死法?是毒酒还是匕首还是白绫,朕驾崩之前好命人准备着。” 郁灵恍若被人从身后重重拍了一下,狠狠咳嗽了声。 她都是虚情假意随便说说,他怎么还当真了! “陛下会长命百岁的,暂时不说这个。”郁灵道。 萧铎又笑了,“行,以后再议。” 他一张万年冰山脸,最近笑得越来越勤了。 夜里,萧铎检查萧子瑞的功课,他的坏脾气彻底展露。 “这个字是这样写的?谁教你的?” 萧铎语气寡淡地问一句,萧子瑞便紧紧攥着笔,无措地睁着圆溜溜的眼睛。 “娴妃,去架子上将朕的戒尺取来。”萧铎命令道。 “五岁的孩子,这样不好吧?”郁灵心想他果然不是个好父亲! “取来。”萧铎命令。 郁灵只能听从吩咐。 萧铎用戒尺打了萧子瑞三下手心,“不准哭。” 萧子瑞忍住了。 “朕要处理政务,娴妃,你来教他怎么写。” 郁灵取了一支笔,垂眸看了一眼字帖。 这是个什么字?怎么那么难写。 “母妃也不会吗?”萧子瑞纯粹好奇询问。 快住口吧!!想害她被罚不成?!! 这一声去引起了萧铎的注意,目光移到郁灵悬在半空的手腕,他扶了扶额,想起来了,她当年在誉王府的功课也不好。 萧铎用笔写了一遍生字,叫萧子瑞去边上练一百遍。 “臣妾先告退了......” 她的八字可能与未来储君的八字犯冲。 “你哪里都不许去。”萧铎执起戒尺,用眼神示意她将手心摊开。 她已经年满二十一了!!因为不会写一个字被打手心,她往后还有什么颜面!! 萧铎忽视了她哀求的眼神。 郁灵不得不将手心摊开,放到萧铎面前。 萧铎瞧着她软绵的手心,举起了手中的戒尺。 然后。 啪。 戒尺轻轻地落在她手心,“去将戒尺放好。” 原来他只是将戒尺交还给了她。 郁灵拿着戒尺,觉得心脏突突了两下。该死,声音好好听打,动作好温柔,人还长得好看......这样的萧铎竟然会叫她心动。明明只是一个小举动,她怎么觉得自己被撩拨了? “然后坐下来将这个字抄一百遍。”萧铎补充道。 郁灵拿着戒尺王书架走,当她什么都没有说。 什么撩拨,什么心动,都是不存在的。萧铎懂什么柔情?!哼! 时近亥时,萧铎对萧子瑞道,“夜深了,回你的寝宫休息吧。” 萧子瑞扭扭捏捏,“儿臣能不能等母妃抄完之后,跟母妃一起走。” “你母妃还需抄很久。”萧铎自带吓小孩的气势。 萧子瑞虽然怕他,但他更怕走夜路! 郁灵执笔写字,老色胚今晚是想将她留下来。 “臣妾还有十几遍就抄完了,夜路难行,还是臣妾带他回去吧,正好臣妾与子瑞的寝宫也离得很近。” 没错她故意的。 萧铎眸光巡视在她抄的字上,眼神很不善,“朕留你下来还有其他事。” “什么事?”郁灵眨眨眼,完全无视了萧铎的万年冰霜脸。 “臣妾抄完了,告退啦。”郁灵朝着萧子瑞伸手,“走吧。” “今夜早些回宫也好,明日你带着他去见过各宫妃嫔。”萧铎吩咐。 “怎么是臣妾?”郁灵不大乐意,“让贵妃去吧,贵妃算起来,与子瑞还是亲眷。” “什么事都要贵妃做,朕要你做什么?” 郁灵:“......” 无奈应下。 隔日清晨,郁灵就命人给萧子瑞换了一身好看的衣裳,五六岁的奶娃娃,如此整理一番,还是很可爱的! 见过贵妃之后,又去见淑妃,正好德妃也在。 后宫谁都不蠢,虽然还未册封太子,但既然皇帝接他进宫,萧子瑞成为储君一事已经板上钉钉。 “儿臣给淑妃娘娘、德妃娘娘请安。”萧子瑞有模有样地行礼。 淑妃道,“子瑞,你该唤我一声母妃。” 萧子瑞牵着郁灵的手,仰头望了她一眼,郁灵没有说话。她本来就与淑妃不对付,怎么会教萧子瑞叫淑妃母妃呢。 德妃在边上用糖果诱惑,“来,子瑞,唤我们一声母妃,这糖果就给你吃。” 萧子瑞往郁灵身后躲,“可是父皇说了,娴妃娘娘是母妃,你们不是。” 稚子不知在皇宫里,母妃可以有很多个。 淑妃一听,脸色骤变,“什么叫我们不是母妃,娴妃,是不是你教他说的?” 郁灵摆摆手,“你没听见么?子瑞说了,是陛下教他的。” 德妃:“哼!你不过是与子瑞住得近些,就以为能拿捏储君了?!” 郁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多了,她最不会与小孩打交道了,若非萧铎吩咐,她才不会揽下这差事! “行了,见过了,走吧。”郁灵带着萧子瑞走了。 趴墙小闲妃 第104节 “淑妃娘娘与德妃娘娘都好凶。” 小孩都有先入为主的概念,既然皇帝都一个叫他认了娴妃,他自然而安地将娴妃当做了在宫里最亲近之人,况且这位母妃还是很好的! “嗯,你的眼光很准确。”郁灵道,“不过如今淑妃管理后宫,你若想过得好一些,就不要与她为敌,下一回见面就叫母妃吧。” “我的玉佩丢了!”萧子瑞道,“丢在淑妃宫里了!” 小孩子转身跑得飞快,郁灵立即跟上。 “哼,她是个坏了身子,不下蛋的母鸡,这么多年未怀上孩子,不过是与未来太子住得近一些,就真当自己是他母亲了。” 淑妃寝宫里,德妃正抱怨道。 “我下午去御书房见皇帝。萧子瑞可不能与娴妃走得太亲近,他得认你我做母亲,住在你我宫里。” 郁灵追到门口,清晰地听见两人的对话。 不下蛋的母鸡? 原来她不能生育之事,淑妃德妃也都知道,萧铎偏瞒着她一人,愚弄她欺负她!她就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没有再进去,萧子瑞自己去取了玉牌出来了。 “母妃,你是不是不高兴?”萧子瑞道。 “没有,我没有不高兴。” 闷闷不乐地回到宫中,郁灵坐在榻上饮了整整一壶茶,气都气死了。 夜里萧铎来清宁殿,萧子瑞也在,正练字呢,“你母妃呢?” “母妃累了,躺在内室休息。” 郁灵手里正拿着话本,她这会儿不想见到萧铎,于是立即将话本往枕头下一塞,佯装睡着了。 “怎么了?不想见到朕?”萧铎听见动静,知她装睡,“娴妃,你这些时日对朕越来越怠慢了。了。” “臣妾累了。”郁灵嘀咕道。 “父皇,母妃今日在淑妃娘娘宫里,被淑妃与德妃两位娘娘欺负了。”萧子瑞道。 诶? 郁灵惊奇地坐起身,他竟然会替她告状? “怎么了?”萧铎问她。 事已至此,郁灵也不得不告状了,“德妃说臣妾是不下蛋的母鸡。” 她可没有说谎,德妃确实是这么说的。 话音刚落,郁灵眼底就蓄满了泪水。 “她们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萧铎冷声追问。 “还说是太后当年,偷偷往臣妾的膳食里加了药,以至于臣妾坏了身子,永远都无法怀孕......虽然知道她们说的不是实话,但臣妾还是很难过很内疚,未能为陛下生下一儿半女。” 萧铎眉目紧锁。 郁灵边说边哭,这一张清纯的脸,完全与撒谎二字无关。 “陛下,淑妃这么说,是不是很过分?” 萧铎沉默了。 “她们还说、还说、” “什么?” 压着怒意,男人高大身躯微微僵硬。 “淑妃德妃应该是在胡说,臣妾没有相信。” “她说了什么?”萧铎追问,“你告诉朕。” “她们还说,陛下早就知道太后下药之事,只是瞒着不告诉臣妾,她们污蔑陛下,明明陛下前几日还说若臣妾能怀上身孕,能封臣妾为皇贵妃。”郁灵揪着萧铎的衣袍,眼眸通红。 萧铎眼底黯然无光了。 郁灵扑进他怀里,“陛下告诉臣妾,她们都在胡说对么?” 第66章 面对郁灵的质问, 萧铎语气寡淡道:“不要轻信旁人的话,朕不曾骗你什么。” “那你发誓,若欺骗臣妾, 天打雷劈。” “朕发誓。” 异样感在心里晕染开来,好似一只无形的手穿过心脏, 又紧紧揪住了心脏, 萧铎面色苍白。 呵,狗男人, 愧疚去吧! 郁灵很愉快地躺下了。 “既然累了就休息吧,朕出去一趟。” 萧铎甩了袍袖,离开清宁殿。 愧疚到不敢面对她啦? 郁灵没想到自己无意坑了淑妃一次, 她也次日才知,萧铎离开之后去了一趟淑妃寝宫,训斥淑妃,然后淑妃手里的权柄就没了。 贵妃重新执掌后宫, 如此一来贵妃有如神助, 形势越来越有利了。 待到月底时, 郁灵夜里在御书房,恰好王长明求见。 “陛下, 臣方才得知贵妃从刑部抽调了一个人代替金永统领禁军,此事非同小可, 还请陛下三思, 皇宫内苑的安全, 岂能交给刑部的人?!” 王长明倒是聪明人。 “不过是暂代, 等金永伤好。”萧铎不以为意。 “不仅仅是禁军统领一事。”王长明道, “陛下不觉得蹊跷么,慕容循犯了那等事之后, 司徒珏忽得又离京了。” “他不过是去江南治理河道而已。”萧铎道,“你若觉得事忙,朕也可以提拔几个人帮你分担。” “臣的意思是,怎么所有事都那么凑巧呢?” 王长明看了一眼边上的郁灵,“娴妃不回宫么?” 又来了,当初就该先除掉他。 “娴妃在此处无妨。”萧铎道。 王长明面色不满,“还有一事,臣的手下在东郊外找到了慕容循,他还苟延残喘,只求见陛下一面请罪。”王长明道,“若陛下应允,臣明日就带他进宫,好叫他亲自请罪,横竖他犯的不过是件小事,陛下罚也罚了。” “小事?”郁灵反问,她看王长明不顺眼很久了。 “君臣议事,娴妃你有何资格说话?” “事关本宫,本宫自然可以说话。”郁灵道。 “一个女子,竟然敢左右君王的想法?”王长明痛斥道,“娴妃你想当妖妃不成?!” “住口。”萧铎命令,“慕容循这个人,朕不会再用,你也不必再在朕面前提起他。” 郁灵微微诧异,萧铎竟然维护她......好难得...... “陛下?!慕容循对陛下一直忠心。” “忠心的人多了去了,朕也不是各个都要用,不是么?” 萧铎道。 王长明气急败坏地离开,临走时深深看了郁灵一眼。 原来慕容循还活着,郁灵转头就将此事禀告给了贵妃,次日朝堂之上,王长明便被御史台弹劾了。 听闻事关贪墨,暂时停职,被抓进了刑部。 至于那苟延残喘的司徒珏,郁灵也隐约知道贵妃派了人,叫他永远无法出现在萧铎面前。 清君侧,清得十分彻底。 转眼已立夏。 宫里渐有流言蜚语,说是皇帝有了新欢,就藏在御书房。 贵妃提醒郁灵,“娴妃,皇帝近日有传你侍寝么?” 郁灵回想,上一回侍寝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了,郁灵乐得清闲。 “当心叫人有可乘之机。”贵妃道。 贵妃与定南王密谋皇权,怎么还担心皇帝有其他女人啊? 在贵妃的百般催促之下,郁灵还是去了御书房。御书房里能藏什么女人,除非萧铎将人藏在密室。 “陛下已经许久未来清宁殿了,臣妾思念陛下。” 郁灵伸手从男人身后环住他的脖子撒娇。 萧铎着实忙碌,自从失了慕容循与司徒珏两个左膀右臂,他便没有清闲过,萧铎轻拍她的手臂,“你不要闹,朕忙得很,没什么事就先回清宁殿。” 一盆冷水浇到头上,若是从前,萧铎必定会将她留在御书房。 一定有事。 此时,密室里传来声响。 郁灵猛然回头,“陛下,御书房里还有旁人?” 萧铎现在口味独特,喜欢金屋藏娇了?生怕贵妃知道后收拾他的新欢? “你听错了。”萧铎继续处理政务。 郁灵好奇,“陛下,宫里如今都说陛下身边有了新欢。” “朕若有新欢,不会藏着。”萧铎说得很坦荡。 郁灵不是那种拈酸吃醋之人,“臣妾告退了。” 趴墙小闲妃 第105节 此时密室里忽得又传来女子得声音,郁灵猛得精神了。 狐疑得目光又落到萧铎身上,呵,朝秦暮楚的男人最讨厌了! “爱妃若怀疑,去暗室查看一番。” “好啊。” 郁灵应得飞快,缓缓走向暗室,抬手推开了门,一股熟悉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爱妃进去看看?” 她一抬眸就瞧见了暗室刑架上吊着的人,血肉模糊,不知是哪个刺客或者是哪个惹怒了萧铎的官员。 “臣妾不进去了。” “还是看一看吧,叫爱妃知道朕对你是一心一意。” 什么一心一意! 萧铎从身后扣住她的肩。 “不不不不,臣妾不看了!”郁灵落荒而逃,萧铎再怎么荒谬也不可能将新欢藏在这种地方。 想来这几日瞧不见他,他日日在暗室里审讯折磨人。 “臣妾先走了。” “朕夜里过来。” 不要过来!!!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郁灵离开了御书房。 跑出好远之后,郁灵才停下撑着宫墙大喘气。萧铎是个残暴之人,故而她与贵妃做那些事,不应该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等等。 郁灵忽得一激灵,方才若她逃离御书房时,眼角瞥到了椅榻上一样物件。 她努力回想当时的场景,那是一柄宫扇,为女子所用。这说明今日除了她以外,还有其他妃嫔去过御书房,或许不是妃嫔,或许正是流言之中那位新欢。 其实只要派人去了解妃嫔的动向,就知道谁去了御书房。 但郁灵还是觉得,萧铎金屋藏娇了,那个女人极有可能不是妃嫔。 她靠到宫墙上,或许她杀个回马枪就可以知道事实真相。 但是有必要么?若揪出了那个人,又如何呢?别说是萧铎那样的人,就算是他身边随便个侍卫,拎出来也是显赫家世,美妾无数。 给自己留一份体面吧! “娴妃走了?”凌香环从暗室里走出来,顺手拿起搁在矮几上的团扇。 她衣衫轻薄,长发如墨,比起去年入皇城时更明艳几分。 “陛下真是狠心,娴妃那样撒娇,臣女听得骨头都酥软了,陛下竟然不为所动。” 凌香环媚眼如丝,歪歪地靠在椅榻上。 萧铎端坐在御案前,抬眸看她一眼,“方才故意的?” 凌香环笑了,比起去年的稚嫩,如今她心性上也更成熟几分,不会被萧铎一个眼神吓住。 “没想到娴妃娘娘的耳朵那么灵敏,险些露馅。” 凌香环已在御书房半个月。 半个月前,她经由御前侍卫金永引荐,进宫见了萧铎一面,大义灭亲,状告其父亲定南王与顾贵妃以及皇帝的八位叔父勾结,意图谋反。 口说无凭,萧铎自然不信,原想驱逐她出宫,却从刑部大牢里传来消息。 刑部官员提审问王长明贪墨一案,私自用刑,将人打了个半死。 刑部的人确实会动用私行,但王长明家世不俗,刑部的人不会不给面子,除非是有人故意要杀他灭口。 继而萧铎发现,自从金永受伤修养之后,皇宫的禁军渐渐换了一批人。 所以谋反一事,并未空穴来风。凌香环还知道不少事,她交换的条件是萧铎将来能留她与弟弟一命。 萧铎答应了,将凌香环留在御书房。 “臣女已经睡了半个月的椅榻了,今夜能睡在龙榻上么?” 萧铎并不言语。 “可以么?” 萧铎抬眸看她,“初夏时节,你不如去将衣裳穿好?” 凌香环不禁感叹,看似阅女无数的男人,竟然这般清心寡欲,半个月来她想过无数法子勾引他,他都不为所动。 后宫妃嫔无数,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她只是想多一分心安,生怕皇帝秋后算账,不但收拾了她的父亲,连带着也杀了她。 “陛下稍后要去娴妃宫中么?” 萧铎默认了。 “陛下就不怕臣女觉得无聊,走出御书房?”凌香环知道不少内幕,她觉得自己现在在萧铎眼里很有价值。 “你敢么?”萧铎反问。 凌香环脸色微变,很快又气定神闲,立在萧铎身后,抬手轻抚上男人的肩,“陛下,是否想过,娴妃已经背叛你了么?啊!” 那不规矩的手被萧铎狠狠揪住,骨头都要断。 “娴妃她,绝对不可能背叛朕。” “娴妃有没有背叛陛下,过几日不就知晓了?” 将凌香环独自放在御书房,萧铎确实不放心,避免节外生枝,他今夜依然宿在御书房。 沐浴过后,萧铎回内室休息。 隔着一道幕帘,凌香环就在外室椅榻上睡。 这几日她面上装得云淡风轻,其实心里已经心急如焚。她了解萧铎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倘若能成为他的女人,事后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否则自己真的会被父亲拖累死。 手边放置着一件衣裳,是她白日偷偷从内室的衣柜里找到的,应该是娴妃落在御书房的裙裳,细闻之下,有娴妃身上独特的茉莉香气。 寅时初刻,内室的男人已经沉睡。 少女有着姣好的身段,换上衣裳,赤着玉足,悄无声息地走向内室,撩开幕帘,爬上了龙榻。 榻上的男人呼吸均匀,睡梦间也微微蹙眉。 凌香环觉得萧铎对娴妃是有几分情意的,她甚至因此嫉妒娴妃,但是贵妃谋反,娴妃必定有参与其中,到时候萧铎就会知道,他的宠妃彻底背叛了他。 年轻的君王,容貌格外出众。 娴妃太蠢了。 “娴妃?” 一点动静,叫萧铎骤然惊醒,天还未亮,幔帐之中昏暗,但他闻到了熟悉的香气,还有熟悉的衣裙。 她就这么跨坐在他怀里,并没有言语。 素了这个十多日,萧铎颇有兴致,掌心轻轻地握住她的腰肢,“娴妃......” 清宁殿里,郁灵失眠了。 那个女子究竟是谁?那柄团扇是谁的?究竟是如何貌美的女子能够叫萧铎金屋藏娇百般呵护? 她翻来覆去。 她没有吃醋,她只是怕那个女子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萧铎明明说了今夜回来她寝宫,可是他失约了,他从前绝对不会失约。 隔日清晨,她又去了一回御书房。 萧铎还未起榻。 今日虽然无朝会,但从前萧铎经常起得很早,除非夜里与她缠绵过多,才稍微多睡一个时辰。 门口宫女拦着不许她进,郁灵的好奇心达到了顶峰,究竟是谁? 她头一回以权压人,命令宫女让开,而后她硬生生地推开御书房的门直接往里闯。 “娴妃?”萧铎从屏风后走出来,方更完衣裳。 内室里没有旁人。 郁灵一眼瞧见屏风上挂着的衣裙,“陛下昨夜传妃嫔侍寝了?” 萧铎神色泰然继续扣衣扣。 “是” 好啊,他承认了。 “是谁?”郁灵看着手中衣袍,这件衣裙很眼熟,“淑妃?” 郁灵自知是没有资格过问的,“陛下昨夜说来臣妾寝宫,臣妾没有等到陛下,所以才忧心,若陛下下回要招旁人侍寝,还是派人来清宁宫知会臣妾一声!” 她不是吃醋,希望他能明白。 “爱妃不觉得这衣裳眼熟么?”萧铎道。 确实眼熟。 “这是你的衣裳。”萧铎道,“朕昨夜没有招任何人侍寝。” 郁灵认出来了,这件确实是她的衣裳。 “你特意来御书房,就是看朕有没有宠幸其他人?”萧铎质问。 “自然不是!”郁灵矢口否认,“臣妾来是因为、是因为,臣妾想明日去奉天寺祈福求子,想贵妃陪着臣妾去,还望陛下应允。” 萧铎垂眸看着少女清纯的眸光,沉思片刻后。 “好啊,去吧,朕同意了。” 郁灵没想到如此顺利,“多谢陛下,臣妾告退了。” 她一走,凌香环便从屏风后出来了,笑得得意,“陛下就这么心虚,怕娴妃知道?” 萧铎不搭理她。 趴墙小闲妃 第106节 午后,暗卫来报,“陛下,奴才刚刚得到消息,荣亲王带着十多个护卫掩饰身份偷偷来皇城,居住在奉天寺周围,不知其目的。” 凌香环在边上听着,“难怪清晨娴妃来求陛下,说要与贵妃去奉天寺,什么求子,都是借口。” “娴妃不会背叛朕。”萧铎重复一遍。 凌香环笑道:“陛下派继续暗卫跟踪,到时候便会真相大白。” 娴妃心怀叵测,背叛萧铎,而她凌香环大义灭亲。她觉得皇帝应该会很快就做出抉择。 “若娴妃真背叛陛下,陛下会如何?” 萧铎眸光阴鸷,娴妃不会背叛他,她只是去求子,但倘若她真的受贵妃蛊惑...... 他会亲手杀了她。 第67章 御书房里, 慕容循跪在萧铎面前声声哭诉。 “那日宴上,臣的酒里一定是被人下了药,故而失去理智, 又收到娴妃那样的信,臣才做了糊涂事!此事一定是贵妃设计!臣挨了打险些丧命, 幸而王长明找到臣, 请臣大夫为臣疗伤。但是没过多久,他就被污蔑贪墨入了刑部大牢。” 慕容循消瘦得不成人样, “臣失去庇佑,又遭刺客追杀,好不容易才见到陛下。就算臣当日调戏娴妃有错, 还请陛下给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揪出逆贼!” 司徒珏也从江南回来了,正坐在御案边上,“陛下, 臣在江南也遭到追杀。” 还有便是在刑部受了私刑的王长明, 满身是伤, “臣根本就没有贪污受贿!都是刑部之人污蔑臣!刑部尚书必定是贵妃的人。” 至于金永,他被人误伤, 如今伤都还未好透,还是失去禁军统领一职, “臣查过, 误伤臣的那侍卫已经从宫里消失了。” 淑妃也在, “臣妾并没有诋毁娴妃, 陛下不要听信她片面之词!” 边上坐着凌香环。 所有人齐聚一堂, 控诉着近日种种倒霉事,似乎都与娴妃贵妃脱不了关系。 今日娴妃与贵妃去奉天寺祈福了, 而八王之一的荣王,也偷偷去了奉天寺,如今就等跟踪的暗卫来报。 慕容循义愤填膺,“娴妃看着人畜无害,实则是贵妃的左膀右臂,倘若贵妃谋反,必定有娴妃一份功劳!!!这一招叫做清君侧!!!” 萧铎气定神闲地坐在御案前,“娴妃她素来乖巧,胆子又小,借她几个胆子也不会背叛朕。” 赵淑妃满腹怨恨,“一会儿探子来报就知道了,娴妃她不过是伪装乖巧!” 戌时末,探子来报,“奴才的人看着贵妃车驾进了奉天寺,荣王的人将奉天寺蹭层层围住,故而无法跟进去。但根据寺内的眼线回禀,两位娘娘先是参拜了佛祖,而后贵妃娘娘去禅房见了荣王,相谈一个时辰之久。” 御书房众人听着,荣王是八王之中最反对皇帝登基之人,贵妃谋反之事,板上钉钉。 “娴妃也进了禅房么?”萧铎问。 探子回禀,“那倒是没有,娴妃并未见荣王,她随后又去偏殿拜了送子观音,而后就去吃斋了。” “知道了,退下吧。” 赵淑妃:“娴妃绝对知情!!” 王长明:“这等妖妃,陛下还是一并铲除为妙。” 慕容循:“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陛下可千万不要心慈手软,天下美人多的是,大不了等这一阵事情平息,臣亲自去为陛下搜罗!!” 慕容循这会儿对娴妃什么念想都没有了,再漂亮又如何,那简直是一副蛇蝎心肠啊!!看看他现在身上的伤!! 萧铎瞧着眼前的人,三人负伤,各个义愤填膺。 此时司徒珏道:“娴妃她素来单纯,臣倒是觉得她未必知晓,只是被贵妃利用了。” “司徒珏,你清醒一点,你再怎么喜欢娴妃,此刻也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娴妃她不知情?我们这些人落得如此惨状!” 慕容循怨气颇重,恨不得将娴妃敲骨吸髓。 凌香环提议,“陛下何不将娴妃叫来询问,问她贵妃在奉天寺做了什么,倘若她说自己与贵妃寸步不离,那便是知晓内情,故意隐瞒。” *** 郁灵回皇宫已深夜,又被传唤来御书房。 进殿后毕恭毕敬行了礼,御书房里清清静静,但弥漫着一股芳香,该是女子身上的香气。 “你今日去奉天寺了?”萧铎问她,“又偷溜去街市闲逛?” 啊? “陛下怎么冤枉臣妾啊!!” “那你怎么回得这么晚?告诉朕今日一整日都做了什么?” “臣妾拜佛之后,用了斋饭,而后在禅房听了一下午的禅,故而回宫晚了。” “朕记得你素来不喜听禅,上一回陪着朕去奉天寺,你躲懒去别的禅房睡了一下午。” “臣妾今日可没有躲懒!听了一下午的禅!”郁灵脑子转得飞快,“贵妃可以作证,臣妾今日与贵妃寸步不离。” 寸步不离......萧铎轻念这四个字。 郁灵忽得觉得脊背发凉,其实她确实在奉天寺的禅房睡了一下午,贵妃则是与荣王在另外一处禅房共谋大事。 “有人向朕禀告,说贵妃买卖官职,在奉天寺见了外人。” 啊??? 郁灵顿时慌乱,她倒是不知买卖官职之事,但倘若叫萧铎查下去,将荣王查出来就不好了! “奉天寺里除了臣妾一行人,还有僧人,再无旁人了,陛下不知从哪得的消息,往贵妃身上泼脏水,贵妃绝对没有见外人。” 萧铎眸光黯然,“没有就好。” 呼......蒙混过关! 郁灵:“臣妾今日实在是疲乏了,臣妾先回宫休息了。” “下去吧。”萧铎摆手。 待御书房的门重新合上。 司徒珏、慕容循、王长明、金永、凌香环还有淑妃自内室走出来。 她们在幕帘之后听得很清楚,娴妃她字字句句都在为贵妃做掩饰。 娴妃她彻底背叛了皇帝。 郁灵跑得飞快,她一定要去回禀贵妃,叫她往后小心行事,皇帝处处都有眼线!! 等等,她为何不询问皇帝是从何处得的消息呢? 郁灵在廊下驻足,转身回御书房。 “娴妃娘娘,容奴才通报,娘娘再进殿吧。”殿门口的侍卫将她拦下。 可是她方才从御书房出来,为何还要通报一遍呢? “殿里就陛下一人,陛下正得空......” 与此同时,她听见了殿内匆忙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的。哐当一声,像是茶壶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而后她听见女人惊呼了一声。 萧铎的新宠...... 郁灵被宫女拦着,一脸茫然,进退两难,她真的很想进去看看,那个将萧铎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是谁? 可是如此一来,便失了颜面。 算了,回寝宫吧。 正当此时,御书房的门从内打开了,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凌香环...... 还有她身后站着的萧铎,萧铎正攥着凌香环的手腕。 郁灵呆若木鸡,两旁的宫女将她拦着。 原来是凌香环啊,郁灵醍醐灌顶,这几日笼罩在她心里得疑云彻底烟消云散。 萧铎他原本就很喜欢凌香环,至于凌香环为何在皇帝身边,必定是定南王使的美人计。 “娴妃娘娘可否进来说话?”凌香环一脸无辜。 郁灵跨入殿中,身后的门被从外合上了。 凌香环抓过郁灵的手,“求娴妃娘娘一定要替臣女保密,臣女当日受太后蛊惑做下那等毒害贵妃之事,臣女已经悉心悔过,如今再回到陛下身边,只求能在陛下身边当一个侍女,求娴妃娘娘不要将此事告诉贵妃!否则臣女一定会被赶出皇宫!” 郁灵抬眸,缓缓看向萧铎,他沉默地立在凌香环身后。 难怪半个月不招她侍寝,难怪他日日夜夜不离御书房,原来是为了凌香环。 他要宠幸谁,自然与她无关。 “陛下放心,臣妾不会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 萧铎面色阴沉,“朕对爱妃,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郁灵猜测是她不小心戳破他的好事的缘故。 “臣妾不打扰陛下了,臣妾告退。” 郁灵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御书房。 他一直都喜欢凌香环! 当日她与凌香环一道落水,萧铎只救了凌香环, 他事后说谎,说将两人认错,如今看来,他根本没有认错!! 郁灵越想越气。 御书房里,慕容循道,“陛下,现在看清娴妃的真面目了,她与贵妃是一丘之貉,早已经背叛了陛下!” 萧铎立在门口,“娴妃她没有背叛朕。” 王长明惊呼,“陛下方才没有听见娴妃所言么?明明贵妃见了荣王,她却说贵妃与她听了一下午的禅。” “她素来懒惰,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并未听禅罢了。” 萧铎对那个女人很了解,她虽然贪慕虚荣,虚情假意,但正因为贪慕虚荣,所以绝对不会背叛他。 趴墙小闲妃 第107节 “娴妃她,永远都不会背叛朕。” 在众人凝视的目光下,凌香环夺门而出。 “娴妃娘娘请留步!” 郁灵大步流星行在廊下,凌香环再度追了上来,“娴妃娘娘!” 凌香环握住她的胳膊,“臣女知道我父亲与贵妃的谋事,此次进宫纯粹是臣女自己的意思,臣女只是想助父王一臂之力,还请娴妃娘娘不要告诉贵妃与我父王!” 郁灵思绪紊乱,沉默着点了点头,离开了御书房。 凌香环瞧着郁灵远去的身影,不由地嗤笑了一声。 回到御书房,淑妃问她,“你追过去做什么?” 凌香环将方才的对话禀告了皇帝。 慕容循:“由此可见,娴妃对贵妃的谋划是完全知情的。” 王长明:“自古女子以夫为天,娴妃这样的,满口谎言,比贵妃更可恶!!!” 不可一事的男人就这么立在殿中,形影相吊。 “陛下要去哪里?”司徒珏道。 萧铎沉住气,“朕没有要去找娴妃。” 此地无银三百两,众人都看得很清楚,皇帝他显然是要去找娴妃问个清楚。 毕竟这么多年,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纵然高傲如这个男人,他也无法接受。 甚至一度自欺欺人,说娴妃她不知情。 “陛下不如趁着荣王还在皇城,将他扣押起来,再捉拿贵妃,审问同党?”慕容循提议。 萧铎闭起眼眸,沉默了片刻。 再度睁开眼眸时,眼底已经清明。 既然她们无情,那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此刻捉拿荣王,打草惊蛇,不如先隔岸观火,暗中筹备,找准时机将参与谋反之人一网打尽。” 萧铎下定决心。 淑妃询问,“陛下会如何处置娴妃?” “她欺君罔上,朕会亲自处置她。”萧铎眸光掠过众人,“朕派人送你们出宫,往后金永会带人护着你们的安危,贵妃的人不会伤你们分毫。凌香环,你也出宫。” “臣女哪里都不去,就留在御书房!” 萧铎不置可否,推开殿门出去。 “陛下要去何处?”凌香环道。 “清宁殿。” “陛下还是要去质问娴妃?”司徒珏道。 “朕去宠幸自己的妃嫔,你有什么异议么?”萧铎丢下这冷冰冰的一句话。 众人瞠目结舌,都这样了?萧铎还有兴致呢?就不怕在睡梦中被娴妃一剑封喉? 郁灵回到清宁殿,立在空荡荡的寝宫里。 她这会儿还神魂天外,双手一叉腰,萧铎真就金屋藏娇!! “还命令我不能说出去?!!” “你凭什么命令我?” “我像是口风很紧的人么?” “我偏要说!我要全天下都知道,你是个荒淫无度的暴君!!” 如此骂了一通,郁灵心里好受多了。 “娘娘,陛下驾到。”殿外着一声险些将她的魂都吓走。 “参见陛下。” 萧铎推门进殿时,郁灵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陛下怎么不在御书房陪香环妹妹?” 她今夜是绝对不会侍寝的!他少白日做梦了!!这辈子休想再与她亲近!! “半个月朕腻了,想爱妃了。”萧铎直白道。 腻了?他怎么不说活腻了? 郁灵心中怒不可遏,他还是人么?竟然说腻了新欢,回来找她这个旧爱,不,他没有爱过她。 “臣妾信期,恐怕不方便。”这个惯用的借口一下冒了出来。 “不方便?”萧铎狭长双眸微微眯起。 “陛下?!” 郁灵按住他的手腕,眸光骇然,他、他做什么? 萧铎低垂的眸光傲然,透着寒气,骨节分明的手拂开衣料。 而后他将手竖在她眼前。 她的谎言,她拙劣的演技不攻自破。 “臣妾无意中撞见陛下与凌香环的事,臣妾没有要告诉任何人,陛下不要生气。”郁灵快疯了,她觉得皇帝就是因为这件事而针对她! “朕是因为这件事而恼怒么?”萧铎眸光含着深意。 啊?那是因为何事?郁灵不明所以。 “半个月不侍寝,竟将规矩都忘了个干净。” “过来,侍候朕沐浴。” 郁灵丝毫都不愿与他亲近,但终究还是被他解了衣裙。 第68章 “怪朕不好, 半个月未招你侍寝。”萧铎戏弄她,“害得爱妃这般辛苦。”这话既是戏言,但也含了几分真意, 萧铎倒吸一口冷气,微微蹙眉。 “怎么像头一回侍寝。” 郁灵陷在软绵的被褥之中, 大约心里抗拒, 故而怎么都不得法,确实叫她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一年他们方入主皇宫, 除夕之夜的家宴设在清宁殿,贵妃迟迟未来,后来蔡全说贵妃忽得咳疾发作, 恐怕不能一道守岁了。 未过多时,萧铎从御书房过来。那一顿除夕得家宴,只她们二人。 从誉王府到皇宫,富贵无极。 但郁灵已经许多时日, 都没有同萧铎说话了。 不似刚入誉王府时, 她曾深深地迷恋萧铎, 她总是找机会与他说话,问这问那。 他很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虽然只是简短的一两句话。 只是后来等她的话渐渐少了,她发现自己的夫君并不是那样温润如玉。他厌恶她的父亲, 所以也厌恶她。 入主皇宫后, 她忐忑不安, 不知宫外得父亲如何了?是生是死。 当时两人沉默着用了年夜饭, 饭后萧铎并没有离开, 郁灵坐在他身边继续忐忑不安。 “娴妃,你今年已经十六了?” “是、” 萧铎正视她, 两年的时光,萧铎偶尔注意她,也习惯了她在誉王府,一个无关紧要却赏心悦目的存在。 今夜她裙裳华丽,粉妆玉饰,萧铎自认,将她养得很好。 萧铎抬手,在少女疑惑的目光下轻轻去扯她衣襟的细带。 直至此时,郁灵还是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只是边上的宫女很识趣地退下了。 萧铎褪了她的外裳。 郁灵这才明白。这两年她待在誉王府,王府里有三个主子,她便是其中之一,萧铎从不与她亲近,所以她也就默认日子这样过。 潜移默化之下,她将自己当成了贵妃的妹妹,甚至于萧铎的家人。 她早已经忘了,他是她的夫君,养她在府里是专供他消遣的,其实他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这一夜,贵妃不在,所以萧铎对她起了兴致。 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间,她从未与他这么亲近,她从未与任何一个男子亲近过。 “陛、陛下、” 一双软绵的手去抵他的胸膛,起不了丝毫作用。 萧铎正埋首她脖间,从前不曾这般亲近,竟不知她发丝间的馨香如此吸引人。 “你也不想朕杀了你的父亲,是么?” “所以,还是要付出一些代价。” 他心急深沉,惯用人的软肋拿捏,习惯性地脱口而出。 这一夜之前,萧铎对她从来都是轻声细语,因为她是誉王府的人,她是他的妾,他自然而然地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人。 直至今日,萧铎依然记得她的眼神,那么清纯,那么彷徨,诧异地看着他。 萧铎也记得当时的心理,那一瞬间他犹豫了,油然而生一股罪恶感。 她是那样无知而清纯。 但是也清晰地感受着,心里翻涌的欲念。 少女抵抗的手轻轻地垂落被褥。 萧铎眸光凛然,罪恶感?荒谬?她的存在不正是供她消遣的么? 趴墙小闲妃 第108节 他没有心软,挑开她的衣带。 指腹之下,是细腻温暖的雪肌,他的确将她养得很好。 未过多久,殿外传来声音。 “本宫不过咳嗽几声,现在好多了,除夕之夜,一家人怎么能不一起用晚膳呢?” 郁灵骤然睁开眼眸,是贵妃,是贵妃!!! 她发疯一般寻找衣裳穿戴起来,她的头发散了,金簪玉钗散在褥子上。 萧铎衣袍未乱,不过是站起身,瞧着娴妃的模样,他整理衣襟后转身离开了内室。 “贵妃身子如何?” “多谢陛下关心,臣妾身子还好。” 郁灵听见外室的声音,贵妃已经进殿来了,她都快哭了,仿佛做了什么对不起贵妃的亏心事。 “还未用晚膳?来人,命御膳房、” “臣妾已经喝了粥了,只是除夕之夜,习惯与陛下还有娴妃一道守岁了,娴妃呢?” “方才用膳时,衣裳沾染了酒污,在内室更衣。”萧铎随口道了一句。 “怎么还是如此毛毛躁躁。”贵妃笑道。 郁灵忍着眼泪在内室更衣。 三个人还是如往年一般在一道守岁。 子时过半,贵妃便拿出红包,说是给郁灵的压岁钱。三人之中她年纪最小一点,又是年少离家。 萧铎道,“她都十六岁了,还压岁钱?” 贵妃笑笑道,“太后昨夜告诉臣妾,要为陛下充盈后宫,这也是朝臣们的意思。” “贵妃你看着办吧。” 萧铎看起来对此事意兴阑珊,顾贵妃却心安些了。 宫中烟火过后,三人各自回寝宫休息,虽说已是富贵无极,但还是如同誉王府时一般,有些冷清的除夕之夜。 郁灵微微松了一口气。 真当她准备回内室休息,寝宫的门忽然又打开了,原来皇帝还未走。 他进殿来。 郁灵心中对他存着几分惧意,就这么远远的站着,望着萧铎,她都用尽了所有勇气。 “过来。”萧铎牵着她走向内室。 郁灵觉得,他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图谋已久。萧铎叫她过了一个永生难忘的除夕之夜。 多年前的事了。 今夜萧铎望着榻上沉沉睡的人,她的身子已经微微褪去青涩,羊脂白玉,通体晶莹。 “为何要背叛朕?” 这么多年,他对她不够好么?权势富贵,他哪一样没有给过她? 她要的珠链,他不是寻来了么? 她要去江南,他也命人护送她去了? 她有什么不满意? 究竟为何,要背叛他? 此时说什么都是空的。 既背叛了他,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 郁灵发现司徒珏从江南回来了,这倒是出乎贵妃意料,按照计划,他治理河道三五年都回不来。 顾贵妃:“此人碍事!你去打听他为何回来了?要么将他赶走,否则本宫只能派人除掉他。” 郁灵不想司徒珏死,故而佯装偶遇了司徒珏一趟,“司徒珏你从江南回来了!” “娴妃娘娘。”司徒珏一如往常般对她和颜悦色,“臣正要找娘娘。” 司徒珏从袖中拿出一样物件,“这是臣在江南时给娘娘买的,娘娘喜欢就拿着玩吧。” 竟是一串珍珠手链,瞧着不值钱,但是她家乡的特产。 “司徒珏,你何时再回江南?” “臣不回去了,治理河道的事,陛下交给了工部的官员。如今陛下身边需要臣。”司徒珏道。 “你怎么不回去呢?你该回去。” “臣为何必须得回江南?”司徒珏问。 郁灵磕磕绊绊编造出个理由,“江南水患严重,工部的官员又不是江南的人,办事总没有你上心。” 她劝说他许久,司徒珏仍旧说他不回去。 “娘娘在担心臣么?”司徒珏笑道。 郁灵心急,自己总不能说,他若再不走,贵妃可就取他性命了。 夜间御书房里,萧铎瞧着眼前的一众人头疼。 慕容循目光暗含谴责,“陛下昨夜真去了娴妃宫中?陛下是如何办到的?真真色令智昏了么?娴妃她如今与贵妃谋划着怎么谋朝篡位,陛下竟还若无其事地去、还去她宫中。” “朕自有打算。”萧铎语气敷衍。 “陛下什么打算?横竖娴妃是个无关紧要之人,陛下何不随意找个借口见将她打发去冷宫待着,贵妃便少了一个左膀右臂!” 边上淑妃也同意慕容循,“娴妃素来以贵妃马首是瞻,少了她,贵妃必定少了几分助力。” 见皇帝无动于衷,王长明道,“难道陛下对娴妃还有几分不舍?天底下的女子,哪个不比这个毒妇好?!” 萧铎冷眼瞧着他们,“朕说了,自有打算,若你们是为说这些话,往后还是少进宫为妙。特别是你凌香环,上一回已经叫娴妃看见。” 慕容循惊呼:“都这种时候了,陛下还管娴妃吃不吃醋?!!!” 萧铎扶额,“朕不是这个意思。” “那陛下是哪个意思?陛下看看臣与王长明的一身伤!!娴妃她至少占了九成功劳!!” “娴妃她这个人有心么?她心思歹毒,对于枕边人都可以如此无情!!” 慕容循正慷慨激昂间,司徒珏推门进殿了。 “司徒珏,你来评评理,娴妃都想着谋朝篡位,要皇帝性命了,皇帝还想着娴妃会不会吃凌香环的醋!!这难道不荒谬么?” 司徒珏:“你这般要让全皇宫的人都知道你在皇帝御书房里么?” 慕容循:“?” 慕容循转头寻求王长明的帮助,“你看看司徒珏这个人是不是吃里扒外?我早就知道他与娴妃有私情!如今看出来了吧!!想想也是,娴妃对你也是不一般,那件衣袍的事就不清不楚,怎么就那么巧,娴妃在街上崴了脚,被你接回府里,我看着就是两人幽会,后面被捉、奸在床,必定也是无风不起浪!” 陈年旧事扯出来,萧铎脸色就更差了。 “你处处为娴妃辩解,说不定你早已经被她们收买,如今不过卧底在皇帝身边!” “我是喜欢娴妃。” 一片嘈杂声中,司徒可当着萧铎的面缓缓开口。 如此一来,暗室里反而静了。 “你说什么?”萧铎微微蹙眉,认真起来。 司徒珏很坦荡,“臣喜欢娴妃,陛下一直都知道,不是么?” 他看向一脸震惊的慕容循,“你不也觊觎娴妃已久么?” 司徒珏又补充道,“但我不会因为这点喜欢而背叛陛下。” 三言两语,慕容循反而成了无理取闹的那个人。 “朕倒是不知道你喜欢娴妃。” 皇帝不肯息事宁人。 “陛下放心,娴妃对臣没有丝毫情意,不过是臣一厢情愿罢了。” 正当此时,外头有宫女禀告,“陛下,娴妃娘娘求见。” 郁灵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保司徒珏一命,毕竟二人是同乡,司徒珏对她一直都很好,只是她进殿看到萧铎时。 萧铎的脸色冷若冰霜? 谁又惹他了。不管了,硬着头皮也要求他,横竖一年到头,这个男人也没有几天好脸色! “你来做什么?” 好啊,心情好的时候抱着她叫爱妃,心情不好就问她来做什么?! “臣妾打扰陛下与凌妹妹花前月下了?” “是啊。”萧铎道。 两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暗室,淑妃抬眸打量一眼凌香环。 郁灵面上神情险些没绷住,他倒是很坦荡!!! “臣妾来是为了司徒珏。”她道,“臣妾求陛下能将他调回江南。” “理由?”萧铎面色稍缓。 “因为从前的许多事,上一回许才人陷害,臣妾与他的事惹得陛下不快,还有为了从前那件衣袍,臣妾不想再见到他,还请陛下为了臣妾,假公济私一回,将他调回江南。” “他去了江南,娴妃不会想他么?” 啊? “臣妾怎么会想他,臣妾连见都不想再见他一面。”郁灵道,“还请陛下恩准。” “好啊,那朕就叫你们永不相见。” 趴墙小闲妃 第109节 郁灵心里欢喜,她至少能保司徒珏性命,“多谢陛下,臣妾不打扰你与凌妹妹了。” 郁灵一走,其他人就从暗室里出来了,原来娴妃丝毫不喜欢司徒珏,连见都不想再见他。 慕容循嗤之以鼻,“你还真的一厢情愿,她都可以轻易背叛陛下,又怎么会在意你呢?” “可是,我倒是觉得娴妃此举,正是因为在意司徒珏。”边上一直沉默的金永开口了。 “你一介意武夫,懂什么?”慕容循道。 “娴妃若不想见到司徒珏,何不求陛下杀了?为何要贬去江南那么远的地方?我觉得她知道贵妃的目的是清君侧,将陛下身边宠信的臣子一网打尽,若司徒珏大人继续留在皇城,恐怕会遭到贵妃的暗杀。所以为了保司徒大人的性命,娴妃这才寻了个借口来求陛下。否则若真的只是不想见,娴妃只需安安稳稳留在内苑。所以方才慕容大人说,娴妃蛇蝎心肠,谁都不在乎,我倒是不苟同,娴妃她方才字字句句都是在保护、” 金永如此分析一通,一抬眸,周围一众人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他,“......臣胡乱说的,陛下。” 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颇耐人寻味。 一介武夫的胡乱分析,倒是将一切挑明了。 娴妃选择背叛皇帝,却还是想保司徒珏的性命。 司徒珏,唯一一个被娴妃被偏爱的男人。 金永:“时候不早了,臣先出宫去了。” 金永的意思是为了不触怒皇帝,他们还是先行离宫吧,可是在座其他人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娴妃她的确对你更特别。”萧铎目光孤傲。 “因为臣对娴妃一直都很好。”司徒珏没有退缩的意思,“反倒是陛下、” 王长明见状拉住司徒珏,“你做什么?怎么能对陛下出言不逊?” “那一回我与娴妃遭人设计,陛下如何对待娴妃的?娴妃想要的那条翡翠珠链,陛下竟然转头送给贵妃?还有娴妃与凌香环同时落水,陛下救了谁?陛下统统都忘记了?陛下如今与凌香环如此亲昵,娴妃看了,作何感想?倘若娴妃真走到那一步,也全是陛下你逼的,怪不得娴妃。” 其他人一脸骇然,司徒珏他真真胆大包天。 “朕如何对待娴妃?”萧铎哂笑,“那一回朕将娴妃赐给你,司徒珏,你不是很欢喜么?” 萧铎:“你当娴妃真在乎你的死活?若是贵妃要杀你,不论你逃到天涯海角,她也会杀你。娴妃知道,她只是想你死得远一点罢了。” 司徒珏没有反驳。 “臣想带着娴妃回江南,横竖陛下舍不得杀娴妃,不如让臣带她走。” 萧铎冷冷地看着他。 “难道陛下舍得么?” 两人之间的谈话,旁人已经听不懂了。司徒珏笃定,萧铎他会下不了决心杀娴妃。 萧铎避开眸光,“异想天开!” 第69章 凌香环躲在御书房的事, 还是叫顾贵妃知道了。 贵妃质问郁灵,为何隐瞒她此事,郁灵百口莫辩。横竖不过一个凌香环, 萧铎喜欢就放在御书房吧,贵妃都谋取皇权了, 何必在意他有多少女人。 即使知道皇帝金屋藏娇, 贵妃也无计可施。 郁灵被萧铎叫去御书房,凌香环冷言冷语, “没想到娴妃娘娘如此容不下人,当日臣女百般恳求娘娘,娘娘也答应不说出去, 如今倒是闹得皇宫人尽皆知。” 郁灵:“......” 郁灵:“我没有禀告贵妃。” “不是娴妃娘娘又是谁?” 娴妃哪里知道自己如今在旁人眼里,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恶女人。 凌香环接着道,“娘娘的嘴巴还真不牢靠,一样是淑妃, 就没有宣扬出去。” 淑妃? “淑妃也知道你在御书房的事么?”郁灵质问。 “当然!”凌香环道, “一定是娴妃你将此事禀告贵妃, 别想推脱。” 萧铎沉默着坐在御案前翻看奏疏,谁也不帮。 贵妃派人过来传凌香环去紫宸殿, 凌香环临走时很不满地瞪了郁灵一眼。 郁灵有些恼火,自己确实没有泄密, 她何必在贵妃面前说这种事惹她不快? “往后陛下要宠幸谁, 不要再这般偷偷摸摸了。”郁灵道, “外头风言风语, 传得也不太好听。” “你与司徒珏的事, 就传得好听么?”萧铎抬起头。 “臣妾与他的事全是误会,臣妾早就澄清了。”郁灵有些伤心, “陛下就是帮着凌香环欺负臣妾,可是臣妾真的没有向贵妃告密,陛下宠幸谁,与臣妾没有关系。” “不准再哭。”萧铎看着案前眼泪汪汪的人,她有什么资格哭? “朕早就命你离贵妃远一些,你可曾听过话?” “可臣妾真的没有告密!”郁灵哪里听得懂男人话外音,“陛下宁可相信凌香环,也不肯相信臣妾?” “你说谎成瘾,叫朕如何相信你?” 这寡淡的一句话,恍若一柄刀,深深地在郁灵心上剜了一道口子,唇瓣嗫嚅,郁灵忍着眼泪。 回到清宁殿时,淑妃一反常态地登门了,淑妃的心思很简单,如今娴妃还在,算是有个与凌香环分庭抗礼之人,倘若往后皇帝清算,那后宫只凌香环一人独大,还有她的地位么? 所以倒不如将事情捅出去,叫贵妃娴妃收拾凌香环。 “听闻陛下金屋藏娇之人是凌香环?” 郁灵恍惚间明白了什么,方才凌香环说淑妃早已经知晓内情,如今装作不知情来她面前问一嘴。 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原来是淑妃告的密?郁灵乐了,淑妃怎么这么蠢,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才不受这个冤屈,回了御书房,萧铎哪里来的自信,她会吃凌香环醋?太可笑了。 郁灵委委屈屈说道了半个时辰,萧铎沉默地听了半个时辰,凌香环也在御书房,“所以臣妾没有告密,告密的是淑妃。” 凌香环嗤笑,“娴妃你这是往淑妃身上泼脏水。” 凌香环心想,如今她与淑妃是一条船上的,淑妃怎么可能去贵妃面前揭发她,必定是娴妃。 “既然淑妃也知道你在御书房,为何你就认定是我告密?” 郁灵心想这也太不公平了,明显是淑妃手段高明,背地里告状以后,就赖到她身上。 “陛下你评评理,究竟会是谁告密?” 萧铎就这么懒懒散散地看着两人,他也不赶她们走,就这么看戏。 “除了你,还能是谁?” 郁灵觉得荒谬!萧铎色令智昏! “那陛下不如请贵妃过来问问,可是臣妾去她面前告状。” 凌香环:“贵妃必定维护你啊,娴妃娘娘别把人都当傻子了!” 郁灵怒不可遏。 未过多时,淑妃得了传召过来,“陛下,臣妾绝对没有去告密,陛下知道臣妾的心一直向着陛下,不像有些人吃里扒外!” 郁灵立在殿中央,自己原本是来洗脱冤屈的,这三个人怎么同仇敌忾对付她?淑妃也就算了,萧铎他怎么...... “可是臣妾真的没有告密。” 凌香环:“娴妃娘娘装得可真像啊!” 淑妃:“娴妃你怎么空口白牙污蔑人?我与凌妹妹无冤无仇,反倒是你,凌妹妹头一次来皇城你就刁难她,污蔑她对贵妃用毒。” 淑妃怎么颠倒是非黑白? “她没有对贵妃用毒么?”郁灵道,“陛下?当日的事情不是查得很清楚?” 萧铎并未没有为她说一句话。 好啊,他帮着凌香环与淑妃欺负她一个人! 郁灵委屈死了,谁稀罕去贵妃面前告状!别说藏一个凌香环,藏一百个女人也与她无关! 此时王长明求见,进殿瞧见御书房的凝滞的气氛,了解事情经过后,王长明嘲讽郁灵:“娴妃娘娘惯会往旁人身上泼脏水,这也不是头一回了,臣倒是见怪不怪。” 郁灵满脸困惑,王长明怎么从刑部大牢里出来了? 她郁灵没有惹在场任何人!凭什么他们处处针对她?! 淑妃:“陛下,娴妃可不是头一回污蔑臣妾,陛下是不是该罚她二十个板子?” 郁灵气得揪紧拳头,双眸含泪瞪着萧铎。 萧铎静静瞧着面前的人,倔驴似的,脑袋用什么做的?不明白她们联手欺负她么?何必逞强? “娴妃,回你的清宁殿去。”萧铎道。 他说什么?凭什么只赶她走? 郁灵很怨念。 *** 隔日宫中夜宴,贵妃病着未出席。郁灵瞧着边上的淑妃、德妃、凌香环,有一种群狼环伺之感。 淑妃心虚,忙着与凌香环套近乎,好叫凌香环相信,绝对不是她去贵妃面前揭发的她。 郁灵奇怪,淑妃与凌香环何时变得这么要好了? “娴妃,我知你是因为从前的事,对我心生怨恨。今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淑妃道。 淑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在宴会上,郁灵也不好拒绝,于是拿起酒杯。 “哎呀!!” 淑妃忽得手一滑,将一杯滚烫的热茶落在郁灵手臂,灼热得痛感叫郁灵顿时松了手中酒杯,茶水透过轻薄得衣料,烫伤了她的手臂。 趴墙小闲妃 第110节 “娴妃妹妹恕罪,我不是有意的!”淑妃惊呼道,“快快,拿凉水壶来。” 凌香环提了茶壶递给淑妃。 郁灵一看,这不就是淑妃方才倒的热茶么? 然而已经来不及避开了,淑妃提着水壶往她手臂上倒。 原只是烫红一块,如今整个小臂都火辣辣的疼。 淑妃与凌香环明摆着欺负人,好下作的手段!!! 萧铎在边上冷眼看着,却也只是吩咐去传御医。 “陛下方才没看见么,淑妃她故意烫伤臣妾。” “无心之失罢了。”萧铎淡淡道,并未责怪淑妃与凌香环二人。 郁灵哭死了。 郁灵算是看明白,萧铎明摆着袒护淑妃与凌香环。 待郁灵一走,淑妃与凌香环便相谈甚欢。 “方才还得是凌妹妹你配合得好,娴妃那可怜样子,笑死人了!” 王长明也听得津津有味,拜娴妃所赐,他险些丧命,如今倒是有些痛快了。 “我对她说以茶代酒,她还当真了。想得倒美,事到如今,我怎么会与她冰释前嫌?”淑妃笑得眉飞色舞。 “不过她倒时识趣,就这么走了。”凌香环道,“也没缠着陛下。” “几次吃瘪,知道陛下如今不会再偏袒她了,现在指不定在清宁殿怎么哭呢。” 凌香环抬眸看了一眼皇帝,“娴妃手臂烫伤了,陛下不会心疼吧?” 说到底,赵淑妃与凌香环敢这么放肆,仗着萧铎已经对娴妃死了心,所以无论她们怎么欺负娴妃,他都无动于衷。 “你们太过张扬。”萧铎道。 言下之意,不要打草惊蛇。 淑妃可不怕,如今她们算是皇帝的亲信,皇帝不会责罚她们。 凌香环不服气,离开宫宴时,“娴妃在贵妃面前揭发我,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淑妃闻言脸色微变,“娴妃就是这样的人,你若还是生气,不如再戏弄戏弄娴妃?” *** 郁灵手臂由御医上了药,半夜却是高烧不退。 “绮罗,给我倒杯水......” 唤了几声都没有应答,郁灵艰难地爬起来,忽得窗口一个人影晃动,郁灵猛得一激灵,紧闭的窗户忽得打开了...... 一阵阴风吹来,郁灵拿着茶杯顿时脸色苍白,手微微颤抖。 她听说过,人在病中阳气弱,很容易就见到...... “啊!!!” 一个与常人同样高的纸人从窗口经过。 她、她真的没有看错,真的真的是纸人。 郁灵惊得手中杯盏落了一地,立即去点桌上的灯盏,却怎么都点不亮,忽得身后,北边的窗户打开了,窗台上满是鲜血,滴落下来。 “绮罗?” 外头的宫女呢?郁灵伸手去推门,却发现殿门被从外上了门栓,此时她头皮发麻,昏暗的寝宫里,弥漫着淡淡的香火气息,混杂着血腥味。 郁灵忍着手臂的疼痛,从窗口翻了出去。 “娘娘何事如此惊慌?” “司徒珏......”郁灵吓得满眼泪水,见到司徒珏的瞬间,她才觉得自己得救了,“我看到纸人了,还有血......” “娘娘不要怕。”司徒珏方从宴上出来,正准备出宫,瞧她实在可怜,烫伤的手臂缠满了纱布,只穿着寝衣,甚至赤着足,“娘娘许是梦魇。” “不是梦魇,我真瞧见了。”郁灵心急如焚。 正当此时,远处隐约可见的烛火,竟是御驾一行人,郁灵一双手紧紧揪着司徒珏的手臂。 病中的人,脑子是混沌的。 她真觉得清宁殿闹鬼了! “娘娘,陛下来了。”司徒珏提醒道。 郁灵将他揪得很紧。 萧铎从宫宴回养心殿,路上必定会经过清宁殿,远远瞧见殿门口的两人,萧铎眸脸色微变,“这么晚了,不出宫么?” “臣这就出宫了。” “不不不,你别走,你别走!绝对不是梦魇,我真的看见鬼了!!”郁灵哭诉。 “娘娘,世上没有鬼。”司徒珏觉得娴妃就只是梦魇,“陛下来了,娘娘有什么事同陛下说了。” 萧铎的目光落在两人相触的手上,边上宫人也惊骇。 郁灵如今哪里管得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清宁殿就是闹鬼了!!! 但是萧铎不会管她的,方才宴上,淑妃用热茶烫他,他都没有训斥淑妃。 “司徒珏你别走。”郁灵哀求道,“皇帝他不会管我。” 萧铎伸手去触她,“过来。” 男人手隔着薄薄的寝衣料子,落在了郁灵被烫伤的手臂上,虽然热茶烫得不严重,但仍旧红了一整片。 郁灵本就惊恐未定,这一下险些要了她的命。 眼眶中盘旋的泪水瞬间落下。 司徒珏反应快,立即拨开了皇帝的手。 一时间,气氛凝固了。 萧铎神情僵硬,停顿在半空的手缓缓落下,留意娴妃赤着的双足,“清宁殿怎么了?” “有鬼......”郁灵眼泪汪汪。 萧铎侧身往殿里去,“朕看一看,哪里有鬼。” 郁灵攥着司徒珏的胳膊,不肯再进殿了,就是有鬼。 司徒珏安慰她,“娘娘,必定是梦魇,臣陪着你去查看一番,确认无事,娘娘好安心休息。” “司徒珏,还是你对我好。”郁灵脱口而出,她这几日都快痛苦死了。 萧铎驻足回眸,“还不过来?” 到了寝宫门口,原本打开的窗户已经紧闭,窗台上也米有丝毫血迹,至于郁灵看到的纸人,也不见踪迹。 “窗户怎么可能关上,我方才就是从窗口爬出来的。”郁灵觉得心里不但没有好受几分,反而更恐惧了! 郁灵始终攥着司徒珏的手臂,躲在他身后。 萧铎瞧了一眼司徒珏,“你还不打算出宫去?” “司徒珏,我随你一道出宫!”郁灵再也不要受那样的惊吓,她深知萧铎如今对她有多不好,她害怕,她不要再受那样的惊吓。 病中的人,脑子混沌,“我不要待在皇宫,司徒珏,你带我走好不好......” 第70章 萧铎的耐心消耗完了, 冷声命令,“过来。” 郁灵摇头,“我不, 我不要再住在皇宫。” 此时,司徒珏忽得抬手, 指尖撩开郁灵的发, 轻轻触碰她的额头,“陛下, 娴妃她似乎在发烧。理智不清说胡话,陛下还是不要强求为妙。” 萧铎抿了抿唇,“病了自有御医, 也轮不到你来关心她。”他强势地郁灵拉到身边。 司徒珏道,“不如将娴妃交给臣,臣带回家中照顾?” 郁灵头昏昏沉沉,后面的事, 她统统都不记得了。 隔日清晨醒来时, 绮罗已经在她榻边了。 “绮罗你昨夜去了何处......我到处都找不见你。” “御药房着火了, 那边的人喊我们过去帮忙灭火,奴婢看娘娘已经熟睡, 就没有叫醒娘娘。” 郁灵高烧退了,此时神智清晰, “御药房如何了?” “火势很小, 十几桶水就浇灭了, 但御药房的姑姑非要留我们下来用宵夜, 奴婢们就耽搁得晚了一些。” 她真的烧糊涂了, 竟然会相信清宁殿闹鬼。 所以是有人故意支开了她的宫女,至于是谁, 不言而喻。 这二人有恃无恐,像是料定了万一事情败露,萧铎必定不会责罚她们。 萧铎近日也甚是奇怪,偏袒淑妃与凌香环,有意疏远她。 *** 贵妃因凌香环之事生气了几日,今日终于又将郁灵叫去紫宸殿,“这一封是定南王给质子的信,你以去奉天寺祈福为名亲自送去,这玉佩是信物,质子看到玉佩,就会知道这信是他父亲所写。” 定南王的儿子被软禁在奉天寺后不远处的一处宅邸,郁灵随贵妃偷偷去过一回,郁灵接过信,向贵妃保证必定会办妥此事。 若是没记错的话,凌香环与这位质子是一母同胞姐弟。 她来皇城这些时日,难道就不想见一见么? 郁灵将玉佩系到身上,信塞入袖口去了御书房,凌香环果不其然就在殿中,萧铎早朝还未归来。 “本宫是来请辞的,既然陛下不在,那本宫先走了。” “娴妃娘娘要去何处?” 趴墙小闲妃 第111节 “去奉天寺祈福。”郁灵是掐准了萧铎此时不在御书房,转身间,玉佩恰如其分地落在地上。 郁灵当着凌香环的面捡起来。 “这不是得父亲的玉佩么?!”凌香环惊呼。 “你许是看走眼了吧。”郁灵道。 “这、这就是我父亲的物件!”凌香环跟了上来,“娴妃,你究竟要去何处?” 上钩了啊。 “奉天寺啊。”郁灵道,“贵妃吩咐我顺道给你的弟弟送信。” “我与你一道去!” 有了贵妃的令牌,郁灵很顺利地带着凌香环出宫去了。 抵达宅邸,郁灵将信交给凌香环,“既然你来了,那我便不进去了,你们姐弟说话吧。” 凌香环从边疆来皇城,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父亲,为的就是救弟弟于水火之中,但萧铎从不松口让她们姐弟见一面。 凌香环庆幸,今日终于能见面了! 定南王质子名唤凌治,年十二,已被软禁一年之久,见了姐姐喜不自胜,“姐姐,是父亲命你来接我么?” 凌香环拆开信,定南王的信里让凌治听贵妃的话。 “不,别听贵妃的话。”凌香环道,“也别听父亲的话,你从今日开始听姐姐的话才能活命!” 郁灵就待在马车里。 凌香环很聪慧,就是因为太聪慧了,知道她父亲绝对不可能撼动萧铎的皇权,所以郁灵怀疑,凌香环已经将投靠萧铎。 这也解释了为何萧铎这些时日对她的疏远。 萧铎或许什么都知道了。 定南王给凌治的那封信,郁灵在最后添了一笔,她编造了一句谎言,说定南王会在今夜派人过来解救凌治。 在马车里等了一个时辰,凌香环才出来。 “多谢娴妃让我见弟弟一面。” “你我同舟共济,说什么谢字。”郁灵说,“只是你不该与淑妃联手对付我,因为你藏匿在御书房一事,真不是我向贵妃揭露的。” 凌香环微微诧异。 “都到了这种时候,我怎么会嫉妒陛下身边都有什么女人。反倒是淑妃......” 凌香环一直都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很愚蠢,因为愚蠢,故而不曾说过谎话。 所以,真的是淑妃向贵妃揭露了她! 这件事先放一边,眼下最重要的是,父亲的信中说今夜会派人来救弟弟,但弟弟绝对不能回到父亲身边,否则将来萧铎不会手下留情绕过弟弟一命! 凌香环回到皇宫,她没有去求萧铎,而是找到金永帮忙。 一夜之后,平安无事。 但郁灵知道,贵妃在质子身边有许多眼线,其中就有一个她认识的小宫女,她向宫女打听昨夜发生了何事。 小宫女说,昨夜软禁质子的宅邸周围忽多了几百个禁军,宅邸的守卫更严了。 郁灵听后心底一沉。 所以至少能断定,凌香环的确背叛了她父亲定南王,投靠了萧铎。 至于萧铎知不知道贵妃与几位亲王的背叛,那尚且并无定论。 若萧铎知道了,那她还是趁早收拾包袱跑路吧。嘤嘤嘤,郁灵在榻上一边哭一边打滚,她当年没想到自己的夫君会谋反,如今她不想与贵妃一起谋反,她当年也没有贪心到想当皇妃,她只是想当一个富贵闲人,怎么就那么难,现在稀里糊涂被拖下水了,该怎么办!!! 办妥了送信的事,郁灵向贵妃复命。 “娴妃,还记得虎符么?”贵妃道,“若本宫没有记错,当年陛下将虎符收在了御书房,你时常去御书房,应该知道虎符放在何处。” 郁灵摇头,“臣妾不知道。” 当年刚入主皇宫,萧铎对她们二人丝毫不避讳,当着她们的面将虎符收起来,放到御书房。 “荣王的人从明日会陆陆续续乔装来皇城,定南王的私兵也将驻扎皇城郊外。若能将虎符拿到手,到时候便安枕无忧了。” 贵妃与荣王他们密谋造反,到时候萧铎若没有虎符在手,他自然不能调兵遣将了。 “本宫给你二十日,拿到虎符,往后你的父兄高官厚禄。” “可是陛下已经许久没有招臣妾侍寝了。” 贵妃道,“你的意思是,要让本宫将此事交托给凌香环?” 郁灵:“!!!” 郁灵:“还是臣妾来办吧!” *** 夜里,郁灵去了御书房,只要一想到萧铎可能知道一切,她就心虚得不成了。若非父母兄姐都拿捏在贵妃手里,她哪里会听从贵妃啊。 “陛下近日劳累,臣妾亲自炖了补品。” 御书房里,淑妃与凌香环也在。 赵淑妃嘲讽道:“娴妃你手臂伤着,竟然还亲自给陛下炖补品,也不知有没有在汤里下药。” 郁灵不生气,“淑妃说笑了,我怎么会在汤里下药呢。我又不是那等阴险之人,会在背后告密,回头又赖在旁人身上。” “你胡说什么?” 郁灵:“你没有么?凌香环的事,不正是你告诉贵妃的么?” “你又空口白牙污蔑我,明明凌妹妹没有相信,你、” “真不是淑妃你做的么?”凌香环质问。 淑妃脸色大变,“是谁告诉贵妃,你难道心里没数么?娴妃她以贵妃马首是瞻,自然是她!” “好啊,你随我去见顾贵妃!”凌香环揪起淑妃的手臂。 “顾贵妃自然不会说实话!”淑妃道挣脱。 郁灵眨眨眼,“可是德妃已经坦白了。” “德妃说什么?”淑妃道。 “说是你揭露了凌香环。” “她竟然敢背叛我?”淑妃脱口而出。 御书房里顿时静谧得像死了一般。 “所以,真的是你啊,淑妃。”凌香环道。 淑妃慌忙摆手:“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娴妃。” 不过多时,王长明来了御书房。 郁灵知道这些时日,王长明与司徒珏他们经常夜里来与萧铎商议事情,既然淑妃她们不走,那她也不走。 “娴妃也在啊。”王长明满脸鄙夷,转头瞧见淑妃与凌香环,正一脸怒意瞪着对方。 “娴妃的病如何了?”司徒珏道。 “好多了,多谢关心。” 然后他们再也无话,仿佛她的存在,便是他们沉默的原因,最沉默的人是萧铎,自她进殿,他甚至未抬头看她一眼,当她不存在。 萧铎批阅奏疏时脏了袖子,去内室更衣。 郁灵跟过去,“臣妾伺候陛下更衣。” “回你的清宁殿。”萧铎压低声音道。拨开她的手,带着几分厌弃。御书房里有外人在,他还是给她留了几分颜面。 郁灵不甘心,伸出手臂,倔强第抱住他的腰身。 “放开。”萧铎低声命令。 “不放。” 他去掰她没受伤的手臂,她却将他抱得更紧,仰着头眸光可怜,“陛下为何冷落臣妾?” 萧铎不看她,面上带着不耐烦的神色,“昨夜不是吵着要跟司徒珏出宫么?” 郁灵道,“臣妾病中胡乱说话,陛下怎么当真了?” 仰起头,如往常一般讨好地去啄吻他的唇角。 萧铎猛地扣着她的肩膀,将人案在墙上,凌冽的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她。 外头淑妃与凌香环又吵闹起来,王长明正劝说。 郁灵心口跌宕,他的眼底透着深恶痛绝的恨,这样凌冽的眼神,几乎将她杀死。 她不免生出逃离的念头。 然而下一瞬萧铎忽得俯首,来咬她的唇。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他给了她机会离开,她没有走,既然如此,男人的掌心重重地捏着少女纤细手臂,烫红了手臂,他知道她切肤之痛。 “出去” 凌香环与淑妃正争执,皇帝从内室不出来忽然命令道。 这段时日,萧铎对她们十分纵容的,但今夜的皇帝似乎很不平静,两人悻悻然离开。 “你也出去,王长明。” “娴妃还在、” “出去。” 郁灵听着脚步声,知道御书房里只她与萧铎二人,她反而彷徨紧张。 “不是嫌朕冷落你么?” “不是勾引朕么?” 趴墙小闲妃 第112节 “爱妃还想从朕这儿得到什么?”他的言辞里满是嘲讽。 他已经许久没有唤她爱妃了,郁灵眼神躲闪,萧铎扣着她的下颌逼迫他正视她。 “无论是珠宝还是权势,朕哪一样没有给过你?” 声声责问,击垮了郁灵的心。 她已伤得他体无完肤,所以萧铎今夜加倍奉还。 郁灵垂眸看他筋骨分明的手臂,攥着她腰都要断,他怒到了极致。 “朕说了,离贵妃远一点,你为何不听话?” 郁灵开始怕了,“臣妾......” “不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么?” 他随心所欲地欺负她,事已至此,连他都不知如何收场了。 ...... 清晨,郁灵辗转苏醒,她望着头顶的幔帐、 她想起虎符放在何处了。 当时萧铎带着她去看他的私库,她打开一个匣子,问那是什么,萧铎毫不避讳地说是虎符,然后将那匣子放到了边上。 今日有朝会,萧铎更完衣从屏风后走出来,他衣袍妥帖,骨节分明的手仍停留在脖间的玉扣上。 他冷眼看她。 这是高高在上的男人打量一个女人的目光,透着轻蔑,鄙弃,却有着对她胴体的喜欢。 即使他们昨夜亲密无间,此时此刻,他对她没有丝毫眷恋。 她衣衫不整,长发披散肩身,榻上满是污浊。 待萧铎一走,郁灵立即跳下床榻,随意捡了件衣袍披上,推开暗室的门。 这么多年萧铎一直欺负她,等他哪一日沦为阶下囚,她也要欺负回来!! 萧铎私库的机关,郁灵全都知道,驾轻就熟地打开了门。 满屋子的奇珍异宝。 郁灵在最角落的地方发现了那不起眼的匣子,迅速打开,郁灵不得不佩服自己,里头躺着的这小小的物件不正是虎符么? 她心脏狂跳,没想到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拿到虎符!至此,贵妃要她做的事,她统统已经照做了。 除了虎符还有其他东西,郁灵还在匣子里发现了一枚珍珠耳坠。 郁灵拿起来仔细端详。 这枚珍珠耳坠真好看,虽然并不是贵重的东珠,但尺寸色泽样式统统合她心意,郁灵在匣子里翻找,想找另外一只耳坠,没有,就这么一只。 好可惜啊。 只是......这珍珠耳坠怎么那么眼熟呢? 一瞬间醍醐灌顶,郁灵想起来了,这耳坠原本就是她的啊! 另外一只耳坠就在她寝宫的妆奁匣子里。 当初,她不小心将耳坠落在御书房的暗室。 她以为再也找不到了。 原来,萧铎捡到保存起来了。 心里沈腾起异样之感,酥酥麻麻。 他为何要这般啊...... 第71章 御书房里, 王长明将密函交给萧铎。 “探子来报,定南王带着私兵驻扎在距离皇城北边一百里之地,荣王依然在奉天寺, 上一回荣王要贵妃将虎符从宫中偷出来,陛下可千万不能叫贵妃得逞。” 萧铎看完密函, “既然定南王也来了皇城, 那这一次便不要手下留情了。” 凌香环在边上听着,“臣女可以将弟弟接到宫中来么?臣女怕父亲派人劫走弟弟, 上一回他就派人、” “上一回?”萧铎眸光微微凛,“何时的事?” 凌香环如实禀告:“就前两日,娴妃说要去宫外探望我弟弟, 臣女跟着一道去。原来是父亲让贵妃转交给弟弟一封信,父亲信里说会来在夜里派人救他。臣女就叫金永加强防卫,所以弟弟安然无恙,并没有被臣女的父亲劫走。” 萧铎听后, 眯了眯狭长眼眸, “那当夜, 可有什么动静?” 凌香环摇头:“没有,当夜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愚蠢, 你让娴妃骗了!” 郁灵不明所以,“娴妃骗我什么?娴妃她才愚蠢、” “娴妃不但不蠢, 还很聪慧, 她若较真, 你不是她的对手。” 凌香环依然懵懂, “娴妃究竟骗了臣女什么?那封信确实是我父亲的亲笔信, 字迹我认得,还有我父亲的玉佩, 绝对不可能出错。” 萧铎危险的眸光落在凌香环身上,“信中说会来救你弟弟之言添在了信末尾?那必定是娴妃所设的陷阱,为的就是试探你的心向着谁,若当夜行宫守卫加强,她可以断定你背叛了定南王。” “臣女、”凌香环醍醐灌顶。 “娴妃她满口谎言!她还挑拨我与淑妃的关系,我说她怎么这么好心,竟然会带着我去看弟弟,好深的心机!” 萧铎嗤之以鼻,“确实是淑妃向贵妃透露你在御书房的事,这一点娴妃没有说谎。” 凌香环:“已经打草惊蛇,若贵妃知道我背叛了我父亲,投靠了陛下,那他们、” 萧铎思索片刻,“横竖荣王与定南王都已经在皇城,看来朕必须尽早行动了。” 夜里,等心腹臣子都来齐了,萧铎将自己的谋划和盘托出。 慕容循激动极了:“陛下的这几位叔父,早就该铲除掉了!” 王长明:“不成气候的东西,他们以为真能成事?还望陛下到时候不要心慈手软,直接取他们性命。” 司徒珏沉默听完萧铎的计划,“陛下到时候预备怎么处置贵妃与娴妃?” 萧铎:“过几日贵妃大约会去一趟奉天寺,在她踏入奉天寺时,暗卫会叫她人头落地。” 语气清冷,说出口的话没有丝毫犹豫。 “娴妃呢?”赵淑妃问,“陛下预备怎么处置她?” “若她随贵妃出宫,会是一个下场。” *** “娘娘,今夜怎么想起来继续缝制这件衣袍了?这都过了时节,早该制夏衣了。”清宁殿里,绮罗笑道,“恐怕连陛下自己都忘记了,曾吩咐娘娘制这件衣袍,如今也没有制的必要了。” 再过两日郁灵要随贵妃去奉天殿,将偷得的虎符交给荣王他们。 “娘娘,真的要这么做么?”绮罗劝她,“奴婢这几日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跟着贵妃谋事,恐怕、” “很多道理我不是不懂。”郁灵道,“只是无论选哪一条路,我都不有好下场。” 手上针线匆忙。 此时殿外宫女禀告说皇帝驾到,郁灵立即停下手中针线,匆忙将衣袍藏了起来。 “陛下。”郁灵笑颜相迎,“臣妾还打算去御书房见陛下。” “何事?” 郁灵伸手轻轻攥住男人的衣袖,“奉天寺的主持说,若臣妾诚信求子,需得每月初一十五去上香,后日便是十五,臣妾想与贵妃一同去奉天寺祈福,还望陛下恩准。” 萧铎微微蹙眉,“近日多雨,去奉天寺的路不好走,你还是留在宫里,等过几日,朕陪你去。” “可是主持说,祈福不能断。”郁灵咕哝道,“臣妾去两个时辰就回来。” “你总是不听朕在说些什么。”萧铎道。 到了这种时候,郁灵不想与他起争执。 “这么多年了,娴妃,你我虽然没有子嗣,但朕也不曾苛待你,你为何如此执着呢?”萧铎质问她。 “臣妾只是喜欢孩子。”郁灵黯然失神。 “都出去。”萧铎冷眼扫过殿内的宫女。 绮罗不自禁地微微一颤,用眼神示意宫女跟她出去。 萧铎就立在她面前,“喜欢孩子?”他抬手,指腹轻轻摩挲她漂亮的唇角,“恐怕爱妃自己都忘了,你这张嘴,对朕说过多少谎言。既然要装,何不装得像一点呢?” 一阵恶寒顺着脊梁攀爬,郁灵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萧铎他知道了,他预备与她摊牌了。 郁灵仰头,望着萧铎,“陛下欺骗臣妾还少么?你明知太后对我下毒,我此生都不可能怀孕,你却哄骗我说,若我能生下皇嗣,就予我皇贵妃之位。” 萧铎淡淡一笑,眸光惨淡,“那朕问你,你为何想要皇嗣?”萧铎道,“是真心喜爱孩子?” “这么多年,从誉王府到皇宫,朕予你荣华富贵,予你家族平安,你给过朕什么?”萧铎红了眼,揪着她的胳膊质问,“你给过朕什么?一遍一遍地说深爱朕,可是你可曾对朕有过丝毫情意?如今你引火自焚,就别怪朕狠心了。” 郁灵心潮澎湃,却无法言语,她再也不想待在皇宫,挥手挣脱他的钳制,萧铎却捏得更紧。 “不是要皇嗣么?去庙宇里求有什么用?” 萧铎步步逼近,眼底除了怒火并无一丝欲念,但他伸手触她衣襟,郁灵清楚地知道他纯粹只是想折辱她。 “还不如多侍候朕几趟。横竖除了身子,你什么都给不了朕。”他话说得露骨又难听,故意伤她激怒她。 郁灵恨他恨得要命,张口狠狠咬在男人虎口。 哭得满面泪水,青丝披散肩身,衬得雪白肌肤愈加晃眼,他将她推开,她唇角残留着他的血,妖艳至极。 谁也没占上风。 萧铎最后看她一眼,怒而离开。 *** “娘娘,司徒大人在外求见。” 趴墙小闲妃 第113节 “本宫不想见他。” 郁灵晨起之后用过早膳,又从柜子里取出衣袍做针线活。 她的命令没用,司徒珏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闯进来了,“臣有重要的事要禀告娘娘!” 他看向绮罗,绮罗很识趣地走开了。 郁灵看到司徒珏就烦,自己前阵子竟然还会担心他的安危,“司徒大人到底有何事?私闯妃嫔寝宫,若是叫陛下知道、” “萧铎派人要杀你!”司徒珏道,“明日娘娘千万不可离宫,待在宫里方可保平安。” “我不信你。”郁灵觉得司徒珏对萧铎忠心不二,他才不会背叛萧铎。 “娘娘前阵子不是还劝臣回江南么?”司徒珏道,“臣此举是为了报恩!” “你出去、”郁灵道。 司徒珏立在她面前,郁灵起身要走。 “陛下已经派了暗卫,明日只要你与贵妃一到奉天寺,陛下的原话是让你与贵妃人头落地!”司徒珏道,“他那么高傲的人,绝对不会让人知道贵妃与你背叛了他,他只会说是荣王造反,你们二人正好出宫祈福,遭荣王截杀而亡。” 郁灵面色苍白,浑身颤抖。 “所以娘娘,明日千万不可以随贵妃出宫,至于贵妃,她是主谋,她出不出宫,都是死路一条。娘娘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听懂了么?娘娘听懂了,臣才会离开,否则臣只能在这看着娘娘!” 郁灵被他逼得无可奈何,司徒珏不像在对她说谎,清宁殿人来人往,若是叫旁人知道司徒珏在她宫里不肯走,不知会传成什么样! “听懂了,我明日不会离宫,你满意了?” “很好。”司徒珏离开了清宁殿。 都是疯子!! 留下又如何,不留下又如何,横竖萧铎不会放过她! 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 隔日是去奉天寺祈福的日子,一切准备就绪,晌午一过,贵妃坐在马车当中手捧着装有虎符的匣子,“娴妃呢?怎么还不来?” 蔡全道,“绮罗说娴妃娘娘感染风寒起晚了,恐怕要半个时辰之后才能离宫。到时候他们会快马加鞭跟上娘娘的。” “等着。” 半个时辰之后,郁灵咳嗽着来到马车前,“娘娘,臣妾感染了风寒,恐怕传染娘娘,不如坐到后面那辆马车之中。” 贵妃同意了。 绮罗扶着郁灵登上第二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皇宫。 风雨交加,前路难行。 御书房里,金永前来禀告奉天寺的情形,“方才接到密报,说是陛下的八位叔父已经来齐了,看来他们兄弟齐心呐,定南王也在,恐怕他们今夜便会动手。” 萧铎立在窗前看雨,神色平淡,“这倒是意外之喜,看来他们人人都想分一杯羹。” 金永:“方才贵妃出宫了。” “去杀了她。” 司徒珏也在御书房:“娴妃也杀么?” “杀” “你舍不得?”萧铎嘲讽,“你喜欢娴妃什么?她如此肤浅的女子,还有什么值得你喜欢呢呢?” 司徒珏淡然自若,“陛下是在问臣,还是问你自己?舍不得娴妃的人,难道不是陛下你么?陛下口口声声说娴妃不会背叛你,不过是自欺欺人。其实从一开始,陛下心里就很清楚,你与贵妃之间,娴妃永远都只会选择后者。” 雨声漱漱。 萧铎立在窗口,侧首凝视着司徒珏,面上终于不再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之感觉。 渐渐浮现愠怒。 这一段时日,他快疯了,被所有人逼疯了!!有人欺骗他,有人催促着他动手,有人为他出谋划策,但是有谁来问过他,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是何等感受? “自从知道她背叛朕,朕没有一日不痛苦。” 低沉的声音,是发自肺腑的苦楚。怎么可能不痛苦?他又不是断了七情六欲神佛,他也是人,他怎么可能不痛苦? ...... 萧铎想起来了,他从一开始就很喜欢她。 那一年初入皇城的女孩子,她对一切都很好奇,那样鲜活好似山涧里跳动的山泉,无拘无束。 她很喜欢溜出誉王府。 他疑心她是她父亲派来的耳目,跟着她出王府,她不是卧底。 她喜欢皇城人声鼎沸的夜市。 她喜欢与他说话问这问那。 她喜欢一起新奇有趣的事。 而他渐渐了解她的一切。 明明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慢慢靠近。 至今萧铎回想起来,不可否认,他们在王府有过一段相濡以沫的舒心日子。 他无可救药地对她动过心的。 他甚至想过等他登上帝位,要封她为皇后,可是她这样的性格,以后要怎么样才能当好一个皇后,她会不会觉得宫里很闷? 然而其实他们从不曾坦诚相待。 若她知道他做之事,知道他不是表面上那般温和良善,会不会很失望?会不会觉得他坏透了?后来她果然知道了,就因为一个太子派来的婢女。 萧铎清楚地记得她那一日看他的神情,万分的惊恐,仿佛他是十恶不赦的魔头。 渐渐的,她的话少了很多,在王府里见到他,眼底的光不再跳跃,她会刻意避开他。 后来他登基为帝,他很忙,她在他面前更胆怯,话更少了,他发现她甚至不再提起王府的那段时光,仿佛在她心里不曾存在过,他也只能刻意地不再去注目她。 再后来两人的相处变得那样生疏,好似陌生人,那段曾经誉王府的日子,他们都刻意地忘记了。 那样无可抑制的喜欢,也只能压抑再心里,再不去想。 他们都刻意忽略了,再不敢触碰,绝口不提。 那样的时光,那样暧昧的情愫,在这数年的上位之中,都被他们刻意遗忘了。 其实萧铎不想忘记,他喜欢少女对他不设防的眼神,喜欢她一看到新奇有趣的事就滔滔不绝同他诉说,希望她亲昵地攥着他的手。 可事实却是,她不再喜欢他了。 司徒珏:“此时召回金永,还来得及。” 萧铎望着窗外的雨,无动于衷。 第72章 从晌午至近黄昏, 皇宫苍穹乌云密布,御书房里彻夜灯火通明,司徒珏、慕容循等人皆在殿中, 这是一个无眠之夜。 贵妃的车队行了整整两个时辰,速度渐快, 顾明月渐渐察觉异样, 撩开幕帘,“这不是去奉天寺的路。” 回望车后, 马车已经远远甩开侍卫,“这怎么回事?蔡全?!停下车马!” 蔡全道:“娘娘你听奴婢说,娴妃昨夜来找奴婢, 说是陛下已经知晓娘娘谋反之事,派了杀手在奉天寺,要取娘娘的性命!所以眼下奴婢只能带着娘娘离开皇城!” “她胡说八道!”顾明月道,“一定是娴她胆小怕事!回奉天寺!我就是死也要死在皇城!” 顾明月执意要去奉天寺。 正当马车掉转车头, 往奉天寺去时, 顾明月看到身后的一众禁军, 是金永。 磅礴大雨之中,禁军将马车团团围住, “臣奉陛下的命令,诛杀逆党!!” *** 半夜, 金永带着兵符回到御书房, 一切尘埃落定。 “逆党已经尽数关入天牢, 等候陛下发落!荣王私自囤兵八万, 也已经弃械投降, 对皇城再无丝毫威胁。” 御书房里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慕容循:“贵妃好蠢,明明知道此事难成, 还倒戈向荣王等人!” 王长明:“娴妃这等妖妃,直接死了太便宜她了,真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金永面色尴尬,“只是有一事,臣没有办好,贵妃她说要见陛下一面,故而臣并未取她性命,而是关在天牢之中。若陛下不想见,臣即刻就去天牢。” 天牢里,蔡全陪在顾明月身边,“娘娘,娘娘向陛下低头吧,就说愿意削发为尼,总之先保住性命。奴婢早就说过,这事成不了!!” “住口!”顾明月道。 囚禁皇室之人的牢房华贵而宽敞,顾明月的衣着妥帖,发髻丝毫未乱,她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 萧铎缓缓推开牢门,望着这么多年熟悉的人。 “为何要背叛朕?” “难道你自己想不通么?萧铎!”顾明月笑道,“我要权势,你偏偏不给我,那我只能自己夺。” “你明知自己毫无胜算。”萧铎道,“给朕一个理由,朕不杀你。” 顾明月笑得更愉悦了,“你以为我见你,是为了向你求饶么?我只是想看看你伤心的模样。你说得不错,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毫无胜算。”顾明月道,“我也知道自己永远都无法得到皇后之位,所以我恨,我想报复你,叫你亲身感受被最爱之人背叛的痛苦。” 萧铎眸光孤傲,“你的背叛,没有叫朕感受到丝毫痛苦。” “那么,萧铎你为何是这副神情?你那些皇叔都成了你的手下败将,你为何不笑,为何不得意??” 萧铎静静望着她。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顾明月沉默了。 听着皇帝离开的脚步声,蔡全叹气:“娘娘既然知道没有胜算,为何还要将自己置于这番田地!!” 顾明月道,“我说了要叫萧铎痛苦,要让他最爱的人背叛他。但我没有说,那个人是我啊。” 趴墙小闲妃 第114节 “娘娘说是娴妃?”蔡全叹息,“这也是娘娘非要拉娴妃下水的原因?” “可是娘娘曾想过,娴妃何尝不知这是深渊,她为何追随娘娘?真的是因为家人受你威胁么?就连知道了真相,今日逃跑的时候,她还是想着娘娘的安危!” 顾明月不笑了。 “娘娘何苦要去伤一个真正关心你的人。” 进入御书房,萧铎推开暗室的门,回到私库,装兵符的匣子被放置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垂眸看了一眼手中兵符,忽得眼神凌冽起来。 这兵符是假的!! 假兵符? 究竟哪里出了错? 萧铎迅速打开匣子,真的兵符就这么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为何? 兵符旁边竟然还放置着一件折叠起来的衣袍。 萧铎很确定,这不是他的衣袍。 深黛色云锦衣料,还有......袖口的云龙纹。 男人在这一瞬间瞳孔骤睁,他明白了!悲凉的心境忽得又燃起一丝希望。 猛然转身离开了私库,“去传娴妃来御书房!” 金永微微惊愕,“陛下说娴妃?娴妃她今日与贵妃一道出宫了。” “你说什么?!” 昏暗的廊下,萧铎驻足,面上渐渐浮现惨白之色。 “贵妃与娴妃分别乘坐不同马车,故而当时臣派另外一队人马追去娴妃,此刻他们已经回来了。” 这话的背后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金永心里也没底,明明是皇帝亲口说的,若贵妃与娴妃出宫,则杀无赦。 “陛下?!” *** 金永的手下在一个时辰前就已经折返皇城了,此时又被传召进宫。 萧铎得到的答复是,娴妃已死。 “臣等追到岸口,娴妃正准备登船逃跑,被臣等几箭毙命。” 萧铎肃然而立,“朕死要见尸。” 禁军犹吞吞吐吐道,“金统领说过......陛下不想见尸身,故而臣将娴妃与她奴婢的尸身就地焚烧,骨灰撒入江中。但臣等又怕陛下事后追问,私自留了这一支金钗以做完成任务的证明。” 禁军呈上金钗。 完成任务的证明?这话无疑时一把锐利的刀,提醒萧铎,原本就是他下令诛杀娴妃。 萧铎垂眸看向金钗,他认出来了,这确实是娴妃之物,他赐给娴妃的,当时她还说着支金钗上盖了间房子,太沉了压脖子。 “朕不信,派人去将娴妃抓回来!” 禁军面面相觑。 金永:“陛下......臣的手下不敢欺骗陛下。娴妃她确实已经伏诛。” 深夜,御驾策马离开皇宫。 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北郊得江岸口,离江岸不过半里之地,惨留着灼烧的痕迹,灰烬早已经被风吹散。 余下并未灼烧干净的,依稀可辩是华贵的衣料。 萧铎捏着衣料碎片,一字一句切齿道,“朕不相信,派人去将人找回来。” 金永为难,却也只能命手下去找娴妃踪迹。明明是皇帝亲自下令诛杀娴妃,如今他反悔了。 “陛下,人死不能复生......” “娴妃她不会死!”萧铎切齿道。 策马在江岸寻找许久,终究没寻到任何踪迹。 破晓之前司徒珏来御书房,“陛下传臣来有何要事?” 萧铎静静地坐在御案前,“以朕对你的了解,朕要杀娴妃,你不可能不给她通风报信。” “臣不敢。”司徒珏坚决否认。 “你真没有么?” 司徒珏看着萧铎的神情,这是他头一回在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臣没有,娴妃娘娘选择留在皇宫,恐怕是她自己悬崖勒马。”司徒珏辩解道,横竖萧铎并无证据。 “怎么?”司徒珏追问。 “娴妃她并未留在皇宫。” “这不可能!”司徒珏忽得失了方寸惊呼道,“她明知陛下下令等她抵达奉天寺就杀了,怎么可能还离开皇宫?!” 萧铎面如寒霜。 不对,司徒珏清醒,“陛下在诈臣是么?好叫臣不打自招?娴妃娘娘还在宫里安然无恙对么?” 萧铎仍旧不言语。 司徒珏唇边笑意渐消,“娴妃呢?” 司徒珏:“她真的离宫了?!” “金永杀了她?!!!”司徒珏再也把持不住。 “我明明嘱咐过她不要出宫,一出宫就会殒命,她怎么还、” “一定是贵妃强迫她离开皇宫的!”司徒珏也仪态尽失,“那金永可曾、可曾对娴妃动手?!!” 萧铎垂眸看着手边的那件衣袍。 那个时候他与她闹别扭,因为一件衣袍,非要逼着她给他做衣袍。 这数月间,他已经将此事忘了个干净。 然而她一直都记着。 真正的兵符还在匣子里。 她以为他一早就知道了,知道她没有背叛,故而会手下留情。 而他呢? 以为她不会蠢到离宫。 他比谁都更知道她是个多么贪生怕死、嫌贫爱富、满口谎言的女人。 她就是那样的人。 他以为她一直好好地待在清宁殿。 他以为她哪里都不会去的。 他在外人面前,口口声声说若她背叛会亲手杀了她。 但是这样的念头他一次都未动过。 为什么不留在皇宫? 她明知道外头不安全。 金永抱着盒子进殿禀告,“陛下,娴妃的遗骸,臣已经尽数收起来了。” 手下说娴妃的骨灰已经撒入江中,金永费力才将收集起一些烧成灰烬的衣料。 金永:“若陛下真的不舍,不如对外说娴妃病逝,风风光光地办后事,而后将娴妃的遗骸葬入皇陵,以慰陛下相思之苦......” “她没有死。”萧铎狠声低语。 娴妃说过无数个谎言,这次必定是她诈死欺骗他。 之后君王辍朝两日,将自己关在御书房,皇宫的大半禁军被派遣出去搜查娴妃的下落,逆贼还关在天牢,等待审问,朝堂上更是乱作一团。 慕容循与王长明相约来御书房,两人在门口徘徊。 慕容循:“你先进去。” 王长明:“你怎么不进去?” 慕容循:“不就是没了个宠妃么?怎么跟死了发妻一样?那个背叛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他留恋?” 王长明:“上回工部侍郎的发妻死了,都没像陛下这样,人家伤心两日立马娶了个年轻貌美的。” 慕容循:“你我差一点被娴妃害死,都没说什么。陛下这样,伤得可是你我的心!!” 两人壮起胆子推门进入,御书房里门窗紧闭,昏暗渗人。 萧铎就坐在御案前,衣袍妥帖,没有任何颓丧的痕迹,却不自觉叫人脊背发凉。 唯一的异样,便是他手边放置着一件冬衣,明明已经入夏了。 王长明:“陛下,朝堂上许多事情需要陛下决断,陛下若是身体不适,还是尽早请御医来瞧一瞧。” “派出去的侍卫,可有消息?娴妃找到了么?” 慕容循:“娴妃已去,陛下还是尽快接受现实!!!” 慕容循:“若陛下实在喜欢,臣出发去江南寻一些美貌的女子进宫陪伴陛下。” “出去。”萧铎道。 王长明:“陛下不要再自欺欺人,明明是陛下亲自下令杀了娴妃,那个女人她活该、她” “朕说出去。” 两人劝说无法,只能离开御书房。 趴墙小闲妃 第115节 王长明:“娴妃活着的时候,也没有觉得他用情有多深!” 慕容循:“或许过几日就好了。” 王长明:“这是睹物思人,瞧见皇帝手边那件衣袍了么,说是娴妃亲手所制造,这个妖妃,临死了还来这一出!!!真真可恨!!!” 慕容循:“这个妖妃,总是弄虚情假意来哄骗人,也就陛下被她哄得团团转了!” 深夜,侍卫忽得进入御书房:“陛下!!!清宁殿、清宁殿、有事!!!” 御案前的男人骤然睁开眼眸,“她回来了?” 萧铎赶到清宁殿,唯见从前伺候娴妃的宫女跪了一片,院中正焚烧着娴妃往日的衣物。 娴妃不喜欢旁人碰她的东西,若她回来看到这场景,必定又会闹一番。 “不许再烧!!!”萧铎怒斥着去灭火。 宫女们哀求道,“陛下,娴妃已经去了,还请陛下为娴妃娘娘办个风风光光的葬礼!!好让她入土为安!!” “求陛下,娘娘生前喜欢华丽的衣袍,奴婢们给她多烧一些,好让她在泉下也能有衣裳穿。” 娴妃的衣袍已经尽数烧了个精光,一件都未留下。 他坚信她没有死,一定是逃去江南了,只要他多加派人手,必定能找到她。 折返御书房,御案上的衣袍不见了,萧铎神色骤变,质问宫人,“那件衣袍呢?!!” 宫人被吓破了胆子,指了指不远处树下,“方才、方才慕容大人与王大人拿了陛下的衣袍去树下烧了,奴婢没有劝住......” 男人眸光骤颤,他怒不可遏地来到树下,寝衣广袖,青丝披散,目光死灰般地看着这一摊灰烬。 衣袍没有了。 什么都化成了灰烬。 她留下的唯一念想也没有了...... 第73章 洛阳城。 清晨街市上正热闹, 街边卖豆花早点小吃摊生意很好,摊主是个爽快泼辣、体态丰腴的女子,“你手脚能不能麻利点?客人可等着呢!今日赚不满一百文钱, 你晚上就不许吃饭!还有你那个药罐子妹妹!” 遭女子训斥的是个明眸皓齿年轻男子,明明寒冬腊月, 男子却大汗淋漓地抹桌子, “这么多客人,我就算也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啊!” “你敢顶嘴?!”女子正掌勺, 伸手用长勺狠狠打了一下男子的头。 “哎哟!”男子慌忙捂头,惹得客人哈哈大笑。 待日暮时分,夫妇二人推着推车回家, 经过巷子口进入家门。家徒四壁,洛阳城里什么都贵,房租也贵。 女子名叫文氏,是个年轻寡妇, 当年鼠疫时逃到洛阳城。两年前认识了现在的夫君, 小丈夫比她小十岁, 手无缚鸡之力,还是她当年从路边捡来的! 真时少爷身子乞丐命! 文氏瞧着空空荡荡的餐桌, 气不打一处来,“小姑子今日怎么又没有做饭?!” “是不是故意回来得这么晚?好叫我做好饭伺候她?!” 王守礼:“绣坊这几日活多, 必定是留下干活了。还有点豆腐脑, 晚上就吃这个吧。” 文氏骂骂咧咧地坐下吃东西, 将仅剩的豆腐脑拿到自己面前。 “昨日的馍还余一个, 你吃吧。” 王守礼面露难色, 心想小爷出生显赫,若是不是因为、、哪里会在这个泼妇手下受这个罪啊!! 王守礼:“夜路难行, 我去接我妹妹!” 文氏嘲讽道:“倒是个好哥哥!” 王守礼提着灯笼出去了绣坊,妹妹王月仪正好从绣坊出来。 王月仪生得肤白貌美,比洛阳的城里花魁都貌美几分,每每在小吃摊上帮忙,总引来男子调戏,不得已只能入绣坊赚钱。 “哥哥怎么来了?” “这不是怕你路上遇到地痞流氓么?”王守礼痞痞一笑。 王月仪觉得他倒是更像地痞流氓。 “好啊,哥哥我们回家吧。” 瞧着妹妹真要往家赶,王守礼一把拉住她,“上个月的工钱发了?” 王月仪就知道,二哥没这么好心,从袖口里掏出银子,“这个月工钱八两银子,工头还多给了一两,一共九两。” “走走走,吃烤乳鸽去!!”王守礼乐呵呵地搂着妹妹。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天醉楼,这是洛阳城里最好的酒楼,其中最出名的烤乳鸽,两人一人一只还点了其他满满一桌菜。 王守礼哪里还有往日贵公子的仪态,拿着烤乳鸽就直接啃,“每个月就指望着这顿了!” 楼下吵吵嚷嚷。 “如今国泰民安,朝廷富了,近日官服施粥施得特别勤快。” 店小二来送菜,“客官有所不知,过几日是贤柔皇后的冥诞,故而当今陛下吩咐各地施粥。” 说是说施粥,如今四海安定,盛世初象,洛阳城里的乞丐都少了,这施的是暖胃的腊八粥,还有些鸡腿鸡蛋的,香气四溢,路过的游人都忍不住去排队领粥了。 兄妹二人面露尴尬之色。 “你那位前夫对你还真有情有义,死后还封了皇后,到你生辰还来这一出,叫全天下的人都记着你。”王守礼道。 王月仪吃得嘴巴油汪汪,“我哪知道,我在宫里的时候,他也没对我怎么好啊。” “这苦日子要熬到什么时候?”王守礼道,“不如你别躲了,乖乖回去吧,这都三年了,洛阳城里还时不时地查户籍人口,每回查到家里,我都慌。” 王月仪:“我还不想死。” 王守礼与王月仪这两个名字,自然不是兄妹二人的本名,这三年间东躲西藏,好不容易在洛阳落脚,文氏破烂凶悍,兄妹二人之所以忍气吞声,全是因为文氏的夫君与小姑死后,她并未报告官府,故而兄妹二人能顶替别人的身份住下来,而不被官府查到,这才过了一年多的安稳日子。 三年前,郁灵从皇宫跑了,不跑是傻子,但她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她没有将真正的兵符给贵妃,逃跑前顺便通知了蔡全一声,叫她带着贵妃也跑。否则落在萧铎手里,难逃一死。 当时萧铎派人来追杀她,到了渡口她中了一刀,摔入江河之中,与绮罗也失散了,幸而被商船救起。 郁灵随着商船南下,想去苏州投奔父亲,到了苏州却知父亲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她绝望之时,遇见了她的二哥,二哥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当时有传言说皇宫丢了珍宝,皇帝派出数千禁军联和各地官府搜查盗贼,官府真就挨家挨户排查。 郁灵和哥哥郁正吓得要死,立即离开了江南。 三年间,萧铎从未放弃寻找她,他真真恨极了她,直至今日洛阳城里的官兵还每个月查户籍人口呢。 那个男人就这么恨她么,明明她也没有偷兵符啊,她还将做好的衣袍放到私库里了。 如今锁骨处还留有当时刀伤所留下的疤,从锁骨蜿蜒至肩胛。 兄妹二人回到家中。 文氏就拿着鸡毛掸子守在门口,朝着郁灵摊手,“这个月工钱呢?” 郁灵从袖子里掏出最后一两银子,小心地放到文氏手里,“嫂嫂,这个月我上工迟到了几次,故而绣坊扣了我大半的工钱,只有这一两银子。” 郁正听后不由一笑,他这妹妹,什么谎言信手拈来。 尤其她面容清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无辜眼睛,叫人很难不相信她说的话,难怪当年皇帝那么喜欢她,被她骗得团团转。 文氏抬手,鸡毛掸子一下打在郁灵臀上,“没有用的东西!整日就知道吃!一个月才赚一两银子!!” 郁灵挨了好几下,这苦日子她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嘤嘤嘤,必定是前二十年过于穷奢极欲,往后就只能吃苦的份! “嫂嫂饶了我吧,我下个月一定卖力干活!!” 文氏打小姑子还是轻的,连带着郁正一起打,“叫你们吃白饭!!” 打累了才住手,“桌上还有一个馍,分着吃,免得明日干活没力气!多亏那早死的皇后冥诞,这几日官府派吃的,否则你们今夜就饿肚子吧!” 兄妹二人面面相觑,心想文氏要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她口中那位早死的皇后,不知会做何反应。 “哥哥吃吧,我在绣坊吃过东西了。”郁灵摸了摸因为吃乳鸽吃得太饱而微微隆起的小腹。 再吃的话她会吐的,而且这馍已经馊了。 “还是你吃吧!”郁正道,“你年纪小,不能饿肚子!” “还是哥哥吃吧,孔融让梨的典故,妹妹还是知道的!” 最后在文氏狐疑的目光下,两人一人一半吃了这馍。 此时有人奋力拍到屋门,“官府的!查户籍!开门!” 郁正吞下馍,“到底每个月要查几回!”说着去开门,官兵们瞧见这一家三口,“名字,哪里人,都是什么关系?” 文氏立即拿出户籍薄,“我们是当年鼠疫逃难来的,这位是我的夫君,名叫王守礼,这位是我的小姑子,王月仪,我是文芳,洛阳城门口附近卖豆腐花的,各位官爷应该都吃过我家豆花!” 官兵们瞧了瞧屋子里头。 兄妹二人吓得不敢出声。 带头的官兵,眼光在郁灵身上流连了片刻,忽得展开手里的东西。 郁灵顿时头皮发麻,那是画像?!!三年了啊,萧铎怎么不但不放弃,还特别舍得下血本找她。 “瞧着怎么跟画像里的人这么相似呢?”官兵道。 画上还写着大盗两个字,罪名是偷盗皇室珠宝。 文氏道,“说了是我小姑子,我们在洛阳都好多年了,我小姑子可是绣坊的绣娘,不是什么大盗!” 文氏性格泼辣,当场开始闹,“我们是街边做小本买卖的,官爷你这么污蔑人!若是叫街坊邻居知道了,我们往后再怎么做生意!!我小姑子还没嫁人呢!!” 官兵看着这三个人,家徒四壁,也不像是盗贼,户籍人数也都对得上,于是悻悻然走了。 郁灵与郁正统统松一口气。 “愣着做什么?!打洗脸水进房!”文氏道。 造孽啊!! 趴墙小闲妃 第116节 郁正苦不堪言,低声说,“我今夜真不行了,这才月中,已经十个晚上了!我宁愿去睡大街。” 郁灵一把揪住哥哥,“男人不行也得行!分头行动!你先进房,我去给她打洗脸水!!!” 为了活命,牺牲点色相怎么啦?!!! 而且文氏虽然年近四十,布衣荆钗颇有韵味,身段容貌皆如同成熟蜜桃。 哥哥不亏啦。 洗完衣服,郁灵回到自己的豆腐干大小的房间。 想起官兵拿着画像说是寻找盗窃皇城珠宝的大盗,画像上确实是她的脸。 她悄悄地从床榻之下翻出一个包裹,层层打开,是一条碧绿晶莹的翡翠珠链。 郁灵离开皇宫时将其带了出来,几次穷困潦倒想去当铺子当了,但又生怕被发现踪迹。 如今放在手上倒成了个烫手山芋。 *** 隔日清晨,文氏以身体不适为由留在了家里,偷偷进入了小姑子的房间。 一个月才得一两银子的月钱,文氏才不信小姑子的鬼话,必定是自己把钱偷偷藏起来了!! 文氏上上下下翻了个遍,终于叫她找到床底下那个小包裹!! 拆开之后,文氏瞠目结舌。 一条漂亮的珠链映入眼帘。 这必定是他们家的传家宝!! 听他们兄妹二人说,他们父亲曾在江南当县令,贪污受贿弄得一方百姓苦不堪言,破家之后兄妹二人怕被仇人追杀,逃到了洛阳也不敢用真名。 这才借用了她夫君与小姑子的身份。 所以手上还留着几样珠宝不足为奇!! 文氏两眼放光,轻轻抚摸着翡翠珠链。 家里无米了,过几日房东还要道收房租!!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赚到的钱大半都进了房东的口袋!!这就去当了这条珠链,得到的钱就去买一间屋子!!只是她不知道这样的珠链成色是好是坏,到底能当多少钱。 文氏立即将珠链包起来,去了街上的当铺。 当铺得伙计瞧了文氏带来的东西,脸色骤变慌忙转身去找老板。 伙计:“仔细瞧了,那翡翠珠链是真的,颗颗硕大饱满,毫无瑕疵,碧绿通透。前几年收过一颗颜色相似的,比这个还小了点儿,有瑕疵,当时那一颗就花了十万两银子收的。如今这是一串整整八十八颗珠子啊,店里恐怕没钱收这一串。” 老板在楼上冷眼瞧,“当珠链的是个普通妇人,这珠链必定是意外得的。” 当铺老板生出了歪心思,下楼亲自与文氏周璇。 “你这珠链是从何处得的?” 文氏端着架子,“祖传的物件,若价给少了,我可不当啊!” 三言两语,老板心中有数。 “这串珠链,颜色差些,珠子也不大,我恐怕只能出二百两。” 边上的伙计听了,老板是真厉害,哪怕这珠子掉地上裂了一颗,只裂的这一刻也不止二百两啊!!这是旷世稀有的宝物啊!! 文氏一听,面露喜色,二百两足以在附近买一间二进二出的宅子了!! 但她毕竟是生意人,知道老板必定压着价格。 “二百两太少,最起码五百两!!”她这神情全入了老板的眼。 老板直摇头,“你这漫天要价,我不收了,这串珠链放在玉石店里最多也就三百两。走走走我不收了!!” 文氏着急了,“好好好就三百两吧!” 当了珠链,文氏拿着银票欢欢喜喜地走了,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这次真的发财了!!! 当铺老板等文氏一走,立即下令关店,三百两得了这么一样稀世珍宝,他还开什么当铺啊。 他认得几个皇城的达官显贵,这就去皇城,必定要吊高了卖。 碰到识货的,能卖个万万两银子也不是不可能。 当日夜里,郁灵从绣坊回来,文氏破天荒地做了一桌好菜,兄妹二人面面相觑。 趁着文氏不注意,郁灵嘀咕道,“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郁正也忐忑,“别是下了毒吧。” 文氏兴高采烈,“愣着做什么,动筷子啊!!” 郁灵看着文氏吃,才敢动筷子,九死一生才到洛阳过了几日安生日子,若是被毒死那可就太冤了。 文氏边吃边说,这一年攒了不少钱,等明日就找人去看房子。 郁正问:“娘子,你攒了多少钱?” 文氏从袖子里取出银票。 郁灵:“哇!!嫂嫂你发财啦!!” 郁灵喜滋滋的,终于可以不住这破屋子了!! 可等到就寝时,她发现有人动过她屋子里的东西,立即想到了那串珠链,包裹早就不翼而飞了。 郁灵立即冲入文氏房中。 “我的东西呢??!!嫂嫂你是不是动我的东西了!!” “什么你的东西?”文氏也不藏着掖着,“你们吃我的住我的,你却私藏珠宝,眼看着我跟你哥哥过苦日子,也不肯拿出来接济我们?!” 郁灵哪里是不肯啊,只是那珠链实在是动不得!! 郁正也在边上着急:“娘子,那珠链是我家传家宝,你放到哪里去了?” “东西我当了。”文氏道,“你们若委屈,就去报官吧!” 她料定了丈夫与小姑子不敢报官。 “当了三百两银子,我又不是自己用,不是说了去买一间宅院,一起住么!好了,别闹了!!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还留着传家宝做什么!” 郁灵欲哭无泪,一边是怕被人发现踪迹,一边是又觉得当铺老板是真狠呐。 那一串珠链,一颗也不止三百两啊。 而且就是因为拆开卖会折价,她才迟迟不去当,早知如此,她就一年当一颗了,那她这辈子也是富贵无忧了。 如今好了吧。 郁灵很愁,“若是叫人发现怎么办?” 郁正却安慰她:“妹妹你也太杞人忧天了,不过是一串昂贵的珠链罢了,经过当铺,转而被其他有钱人收藏在家里,哪里会被那个人知道?” 郁灵想了一整夜,洛阳城,山高皇帝远,这珠链必定是入当地富豪之手,怎么都不会传进皇城,也不太可能被那个男人看到。 算了,没了就没了吧,这是天意。 就是卖得太便宜了!!! 而且三百两一文也没进她的口袋,太失败了嘤嘤嘤。 第74章 半个月后, 当铺的刘掌柜抵达皇城,经人引荐,去了当今君王宠臣慕容循大人的府邸。 “听闻尚书大人正四处寻觅宝物, 用作今年君王寿辰之礼,小人这儿倒是有一件, 不知入不入得了大人的眼?” 慕容循方从宫里回来, 遭了皇帝一顿训斥,这些年, 那个男人的脾气越来越古怪!!! 瞧着眼前的商人,也不像是能有什么稀世珍宝的模样。 “既然来了,本官就看一看。” 刘掌柜很有信心, 打开了不起眼的匣子,将翡翠珠链呈现到慕容循面前。 霎时间,慕容循不屑的目光骤然就停滞了。 他立即就认出这串翡翠珠链,不正是当年他为皇帝寻觅到的那串珠链么, 当时, 皇帝转头就拿着珠链去哄娴妃了!! 娴妃, 这些年宫里无人再敢提起的人。但这个女人阴魂不散啊。 当年娴妃背叛,遭皇帝派人杀死。但毕竟是陪伴皇帝多年的宠妃, 即使生前背叛,萧铎却还封了她为皇后, 也算是给了体面。 对了, 皇帝还疯了一阵。 但更荒谬的事情还在后头。 风光葬入皇陵一年之后, 有人发现了娴妃侍女绮罗的踪迹, 审问后才得知娴妃根本就没有死!! 这主仆二人从宫中逃跑时, 带了不少珠宝傍身,被暗卫追到岸边, 娴妃用珠宝求暗卫放她一命。 暗卫们本就忧心忡忡,怕娴妃真死了,皇帝不放过他们,故而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真就放了娴妃一马,娴妃留下一件外袍,侍卫们在江岸边烧了。 回到宫里谎称已经杀死娴妃,尸身烧成了灰烬。 萧铎知道娴妃还活着的时候大发雷霆,后来将那些欺君的侍卫一个个抓了起来,收缴珠宝,只差了那一件旷世稀有的翡翠珠链。 这些年皇帝暗中派了不少人去找娴妃。 然而三年过去了,娴妃至今杳无音信。 “这串珠链还真入了本官的眼,本官要了。” 刘掌柜可是人精,做生意这么多年,方才慕容循眼里惊奇的目光可骗不了他,说明这价钱可以往高了要,“大人好眼光,这串翡翠珠链可是小人的传家宝,因听闻是要给皇上的生辰礼,小人才拿出来,只是免不得要大人破费了,毕竟是献给皇帝的珍宝。” 说完比了个数。 慕容循冷笑,“这钱本官可以给,但你实话实说,这串珠链是怎么得来的?” 刘掌柜自知骗不了人,就如实说了。 慕容循听后疑惑,“来你店铺当珠宝的人,难道不是一个容貌格外出挑、身材显瘦的年轻女子?” 刘掌柜想了想,“那妇人的确容貌美艳,但身材略微丰腴。” 趴墙小闲妃 第117节 “妇人?”慕容循猛然一惊。 “是,小人事后去打听过,那妇人并非出自高门大户,不过是在洛阳城里,与她的夫君摆摊卖吃食的平民妇人罢了。” 难道娴妃她这些年身材丰腴了?而且还在民间另外找了个夫婿? 慕容循收了珠链,仔细询问了娴妃的所在之地,想要进宫禀告皇帝,转念一想,若不是娴妃呢?毕竟已是三年,说不定这串珠链辗转多人之手。 慕容循决定亲自去趟洛阳一探究竟,若真是娴妃那就捉了献给皇帝,皇帝说过要亲手处置这个满口谎言的女人!! *** 郁灵跟着哥哥嫂嫂一起搬进了二出二进的宅院,虽说比不得皇宫里住的屋子富丽,却已经是她这三年住的最好的房子了。 想起那串被文氏便宜卖的珠链,她大腿都要拍断,卖得太便宜了,她的心好痛啊。 夜里三个人忙完一起吃饭。 文氏忽然好心给了郁灵三两银子,“你虽然年纪轻轻守了寡,但好在没有孩子,打扮打扮还是能嫁个好人家的!!” 她?嫁人?大可不必。 “嫂嫂,我不想嫁人了,我就在家伺候嫂嫂你,白日去绣坊赚钱。” 家里洗衣做饭都是她的活,文氏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在宫里四五年做的活都没有在这个家里一天做得多! 为了躲避那个狗男人的追捕,她付出得难道不够多么? “这不成,我今日已经找过媒婆,让她帮你找个富贵人家,算是帮衬家里了!”文氏知道兄妹二人的软肋,“你若长久这般在家里不嫁人,是会惹人怀疑的。” 郁正觉得文氏这事办得对,这都三年了,妹妹难道一辈子这样么,“你找个好人家嫁了也好,好过在家天天做活。你这是金银堆砌起来的人,容貌出挑,趁着年轻生儿育女,这不是很好么?” 郁灵心想,她要是能生儿育女,哪里会跟着贵妃谋反,这会儿在皇宫里安枕无忧当她的娴妃。 文氏道,“媒婆已经找好人家了,你明天去相看相看!” 郁灵知道,文氏一但做了什么决定,别人违抗不了,只能先答应下来。横竖她不嫁人,若文氏逼着她,她就与哥哥马上跑路。 隔日文氏就带着郁灵去买了身新衣裳。 郁灵从苏州一路逃到洛阳来时,因为容貌出挑,几次陷入险境,如今她出门会故意将脸抹黑,头发也乱糟糟,宽衣粗袍地穿在身上,补了又补。 今日只是稍微收拾得干净整洁一些,文氏就看呆了。 她知道小姑子生得不俗,这还未上妆呢,就已经美得叫她一个女人也移不开眼睛。 “必定能卖个好价钱!” “啊?嫂嫂说什么?” 文氏闭嘴了,“没什么。” 下午郁灵被媒婆带着去茶楼相亲,待看到媒婆口中那风度翩翩富甲一方的李公子时,她险些从茶楼的二楼跳下来。 这位李公子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瞧见她时就流下了口水。 “媒婆,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仙女!”李公子说着手还不规矩伸了过来,“我就要纳这样的妾!!别说一百两,一万两我都要!” 郁灵一听就知道,自己这是被文氏给卖了!!! 立马跑了。 回家,哥哥郁正知道后与文氏大吵一架。 文氏:“那个李家是洛阳城的首富!李公子是独子!外头那一整条街都是他们家的铺面产业,你妹妹嫁过去,虽然是给人做小,但凭借着她的姿色,必定能独宠!到时候你我吃香的喝辣的,她也过得舒舒坦坦,有什么不好?我要有你妹妹那一张脸,我还跟你过么?!” 郁正险些被气死,“你让我妹妹去那种人当小妾?!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么?你就敢?” 文氏双手叉腰,气势不减,“你妹妹什么身份?她多尊贵?还能是皇后皇妃不成?不就是个过门两几日就死了丈夫的寡妇么?!她这个克服命,能有人肯收纳她已经很好了!!!” 夜里郁正要带着郁灵走,文氏这才改了口风。当今世道,一个女子难立起门户,还得需要男子撑着家里,他们兄妹二人若真走了,文氏觉得自己必定会被欺负。 “我不管,已经收了人家一百两银子,我可不退,这一百两你们想法子赚出来补上!!!” 然而隔日,那个李公子买下了郁灵所在的绣坊,接连数日来绣坊,几度想亲近郁灵,郁灵就再也没去绣坊。 这一日,文氏在家休息,兄妹二人在路边摊忙活。 一百两,什么时候能赚出来啊,郁灵很愁啊。 中午时,那个肥头大耳的李公子又找来了,“小娘子,你收了我一百两银子怎么不认账了?快随我回家吧!” 李公子:“你放心,入了我家门,伺候得我舒舒服服,别说一百两,我每个月给你一千两银子供你花销!” 李公子看着眼前的美人儿,心里只痒痒,他见过无数美人儿,还从未见过这般清新脱俗,恍若天仙下凡的女子,还只素着一张脸,若认真打扮起来,那不知得美成什么样。 “李公子请回吧!你那一百两银子,我必定会还上!” 郁灵一边说一边给客人盛豆腐脑。 “哟,美人儿你这纤纤玉手,怎么能用来干这活!还是随我进府,我必定金奴银银婢地供着你、” “滚开!”郁正从菜场买完东西回来,正巧见那猪头似的人伸手去碰妹妹,大力将人推开了。 “你是谁啊?!”李公子脸色变了。 “我是谁?我是她夫君!”郁正情急之下道。 “夫君?”李公子惊骇道,“媒婆不是说这美人儿未成婚么?” 郁正:“媒婆那是骗你钱!你若再敢对我娘子动手动脚,我就告到官府去!” 李公子虽然好色,但也算知道遵纪守法,这等强娶人、、妻的事若是闹大了,他往后再洛阳城里必定遭人唾弃! 于是气势汹汹找媒婆算账去了。 见姓李的走了,郁灵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转头提起豆浆壶去招呼客人。 她抛头露面做生意时,头上都包着一块布巾,穿着粗衣麻布,尽量不引人注意,也很少与客人对视。 来到木桌边给客人倒豆浆。 “娴妃娘娘?” 这一声叫郁灵骤然僵在了原地,猛然侧首看过去。 霎时间手里的铜壶落在了地上,与人四目相对。 那是一张格外熟悉的脸。 慕容循? 是慕容循! 三年前,她帮着贵妃铲除慕容循,贵妃下了死手,原来他还活着。 慕容循凝视着面前的女子,他已经在这坐了一会儿。 起初见到娴妃时,他心里万分诧异,没想到那串珠链真的是娴妃卖的!! 再然后,他看着她遭人调戏,她的夫君出来维护她。 她竟然嫁给了一个贩夫走卒?!!过着如此贫苦的日子!! 可惜了她这一张绝世出尘的脸了,竟然沦落到如此悲惨境地。 然而这三年的苦日子,不但未叫她的美貌折损半分,如此素面朝天,愈加勾魂夺魄。 “好久不见,娴妃娘娘。” 郁灵心间骤颤。 必定是那串珠链暴露了她行踪。 “抓住她!!!” 郁灵扭头就跑,街上人头攒动,她毫无章法地乱跑。落入慕容循手里必死无疑,即使慕容循不杀他,萧铎必定也不会饶她!! 时至今日,她仍然记得那日在岸边,挨了一刀的滋味,痛楚深入骨髓。若非用所有珠宝贿赂了侍卫,她当年已经死在江岸边了!!! “上这来!” 郁正见妹妹跑了,也一溜烟躲入人群,兄妹二人默契地在巷子口碰头。 郁灵:“快回家收拾行李!!离开洛阳城!!” 洛阳城是绝对待不下去了,回家收拾几件衣服,还有平时私藏的十多两银子,两人立即雇辆马车,趁着慕容循惊动洛阳官兵之前,逃出了洛阳城。 慕容循来得匆忙,也没料到这么容易便找到了娴妃。 待他知会洛阳当地官员,派人帮着搜查时,城里哪里还有娴妃的踪影,只知道那马车出了城门朝着南边跑了。 慕容循立即带着人前去追赶,布下天罗地网,并且通知沿途的官员,若见到画像上的两人务必生擒。 尤其是那女子,不得伤害半分。他要抓到娴妃,然而将她押到皇帝面前! 追了半个月,慕容循得到消息,他的人险些擒获两人,只是那男子奋力保护女子,受了重伤,女子也受了轻伤,最后叫他们分头跑了。 慕容循气得要死,明明三令五申不得伤人,娴妃那等容貌那等身段,伤了可惜啊。 混乱之际,他又得到了远在皇城的手下的消息,说是皇帝已经知晓翡翠珠链的事,也知道他来洛阳压根不是公务,而是来寻觅娴妃踪迹。 手下还在信里说,皇帝对于他隐瞒不报擅自行动之事十分震怒,御驾不日会亲临洛阳。 糟了!!! 慕容循心急火燎,他必须将功补过,在皇帝抵达洛阳之前找到娴妃! 这几年,那个男人的脾气越发古怪易怒,来了洛阳指不定怎么惩罚他呢! 第75章 郁灵饥寒交迫, 在雪地里独自行了许久。 两日前慕容循的人追上他们,哥哥奋力反抗受了重伤,她为了保护哥哥也受了伤, 两人不得不各自逃亡。 只是两人之前有过约定,若失散了就在距离洛阳两百里以外的一处县城城门口相会。 身上还只余下几两银子。 郁灵终于抵达了檀县, 想找个地方借宿, 顺便处理伤口,她却发现街上贴满了她的画像, 客栈门前更多,她衣衫褴褛,于是先用一银子买了一件披风披上。 只是买完披风, 店铺老板看她的眼神就变了,拿起手边的画像比对过,郁灵心里叫糟,自己这模样一定是惹人怀疑了! 趴墙小闲妃 第118节 不行, 她不能在城里久留。 事实证明她的猜想很对, 城里的侍卫很快就有了动静。 正当郁灵心急如焚, 四处躲避时,看到了城外的皇家驿站。 三年前她与哥哥也逃来此处, 当时为了掩人耳目,伪造了身份令牌, 成功住进了皇家驿站。 侍卫们不会搜查皇家驿站。 此时近黄昏, 天空乌云密布, 眼看着要下雪了, 郁灵真正走投无路了, 侍卫们必定在到处找她!幸而逃跑时,身上还带着当年伪造身份用的玉牌。 郁灵铤而走险, 洗了把脸,整理好披风,戴上兜帽,敲响了皇家驿站的大门。 驿站的侍卫开门后道,“主事吩咐了,近日驿站关闭,你去城里借宿吧!” 皇家驿站庄严肃穆,房间众多,布置华贵,专门用来接待朝廷官员与官眷。 若非皇亲贵族至此,驿站绝对不会闭门不接待人。 郁灵彷徨无助,拿出玉牌道,“我是金水县县令之女,回娘家路上遭遇了盗贼,失了盘缠,好不容易才到檀县,还请你通报驿站主事。” “今日有皇朝廷钦差住在驿站,大人有公务在身。恕驿站不接待外人!” 皇家驿站的侍卫重重地将门合上了! 天色愈暗了,这简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 钦差一行人也是方到驿站,主事正查证众人的身份,一一看过令牌文书无误。 “门外是谁?”驿站主事问侍卫。 “回主事,那女子说是金水县县令之女,路上遇到了盗贼,想在驿站借宿一晚。” 主事犯难,金水县离此处一百里不到啊,若是平时必定会开门相救。只是今日驿站接待了皇帝亲点的钦差一行人,他们手持皇帝手谕,权力甚大,吩咐清空驿站,不得将外人放进来。 “既是弱女子,让她进来避雨过夜。”钦差一行人之中有个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开口了。 驿站主事觉得奇怪,明明这一行人之中钦差大人官位最大,但众人仿佛都以这个玄袍男子马首是瞻。 “钦差大人,您的意思?”主事决定还是询问钦差。 这位钦差还有一重身份是禁军统领,听闻十分得皇帝器重,那玄袍男子官再大,实权还能他大么? 钦差道:“将人放进来吧。” 驿站外大雨磅礴,郁灵正茫然无措时,驿站的大门忽得打开了,还是方才那个侍卫。 “进来吧,主事应允你在此处过夜了。” 郁灵顿时觉得眼前柳暗花明!抱着包裹小心翼翼地进入驿站大堂,三年前她与哥哥曾来此处住过,她也知道现在自己这狼狈模样并不像官眷。 幸运的是,驿站主事还是三年前的王主事!见了她的模样就认出来了,连玉牌都不看,“原来是你啊!你遭了盗贼?我倒是没怎么听说这附近有盗贼啊!不过既然朝廷都派了钦差过来,这伙盗贼必定厉害!” 大堂里已经空空荡荡,钦差那一行人已经上楼休息去了。 “你也快上楼休息去吧,我让丫鬟送热水上来,别叫雨雪淋冻着了。” 因着三年前打过交道,驿站老板丝毫不怀疑郁灵的身份。 郁灵连声感谢,她身披披风,已经被突然而至得磅礴大雨淋湿了,如今天气寒凉,真真扛不住了。 “晚上别闹大动静,今日驿站来了朝廷钦差,方才他们虽松口放你进来,但说了,你的房间必须离他们的远一些。但他们人多,如今驿站只有一间房了。你别打扰他们就成!” 郁灵连声应下。 朝廷钦差?别是认识她的人吧?此处也真真龙潭虎穴。 天已暗,郁灵抱着包袱上楼,她方进屋就听见对面房间的开门声,她吓得立即关上门,唯看见一方玄色衣袍从门缝里掠过。 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 钦差一行人下楼用膳了。 郁灵洗了个热水澡,婢女还送了炭火炉进屋子,十多日颠沛流离,总算能歇歇了。 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想等隔壁的人用了晚膳上楼来,自己再下去,却迟迟未等到,也不知哥哥如何了,有没有被慕容循抓到? 应该不会,慕容循的目的是抓住她。当时她与哥哥分开跑,慕容循的人应该是追着她来了。 隔日清晨,郁灵饿得脑袋发昏,洗漱完穿好衣裳,将披风披好,遮住半张脸就去楼下的偏厅用饭了。 在皇家驿站,官员吃东西不必给钱,但若是官眷独自住宿,那还是要给饭钱的,郁灵身上就没多少钱了,得省着点花。 听见有人下楼的脚步声,郁灵头都不敢抬,蜷缩在偏厅的角落,扯了扯披风的兜帽。 那人似乎并未怎么在意她,郁灵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男子身着玄色衣袍,坐在北边窗户的餐桌,故意远离了她。 婢女立马来了,先去了北边窗户那询问。 随后才来她这儿,婢女嘀咕着说:“早膳而已,他就点了二十多道菜,样样都很难做。” 二十多道菜?该死,这也太奢侈了! 婢女又来到她面前,“你要吃些什么?” 郁灵抬手比了一下手势,声音尽量微弱,“二两阳春面。” “好嘞,等着。”婢女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着说用朝廷银子和用自己银子到底不一样!! 郁灵知道,自己只点阳春面被人瞧不起了!饿了着一天一夜,她不想吃好的么?!当然是想吃的!无奈囊中羞涩啊!!早知如此,当时就将那串珠链当个好价钱,然后连夜离开洛阳了,也不会到如此境地! 未过多时,婢女将她的阳春面端上来了,只是筷子笼还在北边窗户口。 郁灵饿极了,她也顾不得其他,身后那人必定不认识她。 于是她走过去拿了一副竹筷。 窗户敞开着,风大,郁灵的兜帽吹开了,取完筷子转身的瞬间,一头乌黑发丝披散肩身。 然后她顾不得将帽子重新戴好,实在是饿极了,也失了仪态教养,一口气将阳春面吃了个精光。 一口汤都没剩下,摸了摸肚子还是没饱,又从口袋里掏出仅剩下的一两银子。 此时婢女将几屉热气腾腾的包子端出来,走到北边那个男人桌边,“牛肉包子出笼了。” 牛肉包子!!! 郁灵唉声叹气。 未过多久,婢女竟然往她桌上也放了一屉包子, “你一定是弄错了,我只点了二两阳春面。” “那个客人说......这一屉包子送你吃。” 郁灵想去道谢,窗户边那人已经不知去向。她拿起牛肉包子大快朵颐,呜呜呜肉好香啊。 六个小包子,统统入了腹,郁灵吃得很饱,擦了擦嘴,付了那碗阳春面的钱,然后欢天喜地地上楼了。 她想再冒险进一趟檀县,因为约好与哥哥在哪里相会,为了哥哥进城不被发现,她在城门口附近等着哥哥。 等她收拾完包袱,侍卫却不肯放她出去。 “听说昨日有个逃犯进了檀县,官兵闭城搜查,方圆几里的客栈也得闭户等着搜查,你就先按心在这住着吧。” 郁灵抱着自己的包袱,这个逃犯就是她啊,那她岂不是在此处坐以待毙,“可我着急回家,我父亲是金水县县令,你就通融通融。” “此处是皇家驿站,那些官兵不会来打扰,等过了几日你就能离开了。” 峰会路转! 所以她只要乖乖待在驿站,那就安然无事? 就这么办。 郁灵去后院井边洗衣服。 *** “主子,洛阳来消息了。”年轻侍卫路勋将密函递上。 对方不接。 “主子,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今日不走了。” 顺着玄袍男子的视线,路勋看到了后院正在打水的女子,井深,木桶重,女子打了几次,水桶都落了井里。 “是昨天那个女子!” 女子身形纤柔,墨色绸缎般的长发披散后背,光看背影,就觉得是个美人。 “去帮一帮她。” “是” 郁灵没想到钦差那一行人都是好人,清晨有人请她吃牛肉包,这会儿有人下楼替她打水。 “我听驿站主事说,你们是皇城来的钦差?”郁灵坐下洗衣服。 路勋不过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年纪,一眼瞧见郁灵的容貌,惊得立在了原地,这女子美得好比天上的仙女。 “啊、啊是、”路勋脸红了。 郁灵这会儿已经没有防备了,觉得钦差一行人里必定没有人认得她。 “你们来我们檀县是为了抓谁啊?”郁灵打听道。 别这一行人是来抓她的吧?郁灵腹诽。 路勋知道这是万万不能透露的,而且具体他也不清楚,“不是的,我们是奉旨来查处檀县本地的大贪官,故而不能打草惊蛇。” 原来如此。 谈话间,路勋又帮着打了一桶水。 郁灵瞧他外袍脏了,“横竖你们也要驿站住几日,你将衣裳脱下来我帮你洗了。” 路勋蹭得一下脸红了,“这、这多麻烦姐姐你啊!不必了!” “哎呀脱下来吧!不碍事!”郁灵心想不能光受人恩惠啊,清晨还吃了人家一屉包子! 说着伸手去解少年的外袍。 趴墙小闲妃 第119节 两人说着话,路勋早已经忘记自家主子在楼上远远看着了。 金永在外面打探了消息回来,“主子、” 玄袍男子抱着手臂,面如寒霜,靠在窗口,垂眸往下看。 金永顺着视线,见到自己的小徒弟路勋,正被一个女子攥着衣袍,路勋平日里多一本正经,此时脸颊微红,拗不过女子,然后他开始脱衣袍了。 “这小子在干什么?”金永道。 楼下的少年将褪下的衣袍交到郁灵手里,“麻烦姐姐了......” “不麻烦,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你去边上坐着吧!” 女子的声音清澈而熟悉。 金永脸色骤然苍白,仓皇抬眸看了一眼玄袍男子,“这女子是、是、她是、” 不正是他们找了三年的人吗!! 金永趴在窗口瞪大了眼睛,昨夜那个雨夜敲门要住驿站的女子,就是娴妃啊!!! 院子中的人布衣荆钗,素面朝天,却有种一种浑然天成的美。 路勋那小子找不着北了都,乐呵呵地帮人打水,帮人拧干衣裳,要知道他在禁军队伍里虽然年纪小,可经常被人叫冷面虎,很少与人嬉笑! 这会儿笑得跟花似的,轻骨头那样子!! 也不抬头看看主子的脸色!!! “主子,可要我下去将人捆了?” 玄袍男子给了他一个凛冽的眼神,金永便闭嘴了。 院子里的两人洗完衣裳晾好,然后有说有笑地上楼了。 路勋推门进来,“主子,我已经办妥当了!” “你的外袍呢?” 路勋挠挠头害羞道:“仙女姐姐说我外袍脏了,帮我也洗了,这会儿晾在院子里呢。” “仙女姐姐?”玄袍男子重复一遍。 此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哦对了,仙女姐姐给我送金疮药来了!”路勋说完转身就去开门了,完全没瞧见窗口两人的微微愕然的神情。 玄袍男子瞳眸微睁,此时已经来不及走开。 郁灵手里拿着金疮药,她对路勋这个少年很有好感,听闻他前几日路见不平,剿了一伙山贼,弄伤了手臂,她想起自己小包裹里带了金疮药。 上楼以后也不见路勋来她房间里取,于是她亲自送来了,这房里有声音。 “你那伤口瞧着不大好,赶快用金疮药吧。” “多谢姐姐了!” 两个寒暄了一会儿,路勋就关上了门,面上那喜滋滋的神情简直没眼看! “主子,头儿,你们瞧见那仙女姐姐的脸么?生得真的很漂亮!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姐!!”路勋道,“听闻她是附近金水县县令的女儿,路上遭遇盗贼,这才来了驿站。到时候我们若得空能不能将她送回去啊?” 路勋一股脑地自说自话,完全没留意自家头儿示意他住口的眼神。 玄袍男子:“随你。” 路勋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道:“不过我听说她在此处等她的夫君,估计也用不到我们!” 此时屋子里安静下来。 路勋察觉异样:“怎么了主子?” “她成亲了?” “啊?”路勋点了点头:“啊!听说成亲两三年了!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第76章 待第三日清晨, 二哥郁正寻了过来,他瞧见约好见面的檀县城门闭着,外头四处搜查的官兵众多, 他就想暂时来皇家驿站躲一躲,驿站主事应该还认得他!说不准妹妹也在! 敲开驿站的门, 侍卫却拦着不让进。 “外头正抓捕贼人, 檀县县令下令说不得放任何人进来。” 郁正知道外头官兵多,“我是官眷, 不是什么贼人,真的真的!” “官眷也不成!皇家驿站里住着旁人,不让其他人进。”侍卫知道上头来的钦差大人吩咐过的。 “怎么官眷不让进了?皇家驿站、”郁正险些与侍卫们吵起来。 动静传入驿站。 “我、我是金水县县令的女婿, 你们主事该认得我!”郁正心急如焚。 郁灵听见动静下楼,一眼就瞧见了自己灰头土脸的哥哥。 “妹、娘子!!”郁正万分激动,兄妹俩能全须全尾地活着相见,属实不易。 “走走走, 你不能留下。”侍卫道。钦差大人命令驿站里不许有陌生人, 至于这女子, 是得了允许进来的。 说着要将郁正推出去。 郁灵去求主事将人留下。 驿站主事:“原该收留你们,只是如今驿站里住着皇城来的钦差, 恐怕不太方便,我借你们一辆马车, 你们夫妇二人还是快些走吧。” 可是夜深了, 郁正好不容易躲过官兵搜查, 兄妹二人并不傻, 此时离开便是死路一条。 “路上有贼人, 我已经写信给我父亲,不日他便会派人接我们回去, 主事还是让我们夫妇二人在此处住几日吧。” “这......”主事为难。 “我们主子说,就让他们夫妇二人在这住着,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二楼楼梯口。路勋出来与主事道,这楼下的动静,楼上全听见了。 “那成,就住下吧。”主事也松了一口气。 兄妹二人欢喜极了。 “主事,还有多余的房间么?”郁正愣头愣脑地问。 “要什么多余房间!”郁灵心想哥哥这不是要露馅么,“与我住一个房间就好!” 说完就拉着郁正上楼了。 郁正喜滋滋地抱着个包裹,这十多日颠沛流离,这会儿竟然叫他们混进皇家驿站了,这地方必定没有官兵搜查,十分安全。 夜深了,郁正累极,“今夜你睡地上,我睡床啊。” “凭什么啊?” “凭我是你哥哥。” 兄妹二人开始抢床榻,房间里一阵哐啷作响。 隔壁房间,路勋听着动静,“头儿,隔壁在做什么?怎么这么大动静?” 金永示意路勋闭嘴。 打这一架的结果,郁灵虽然没抢到床,但抢到了被子,这个时节天气寒凉,没有被子郁正也别想睡了。 这会儿也困意全无,“我下楼烧热水去,洗完澡再睡!” 下楼去厨房,却见偏厅里有人正喝酒,他也想喝,无奈囊中羞涩。 于是厚着脸皮在人桌边坐下了。 郁正当年在江南也是叱咤风云的公子哥,毕竟有个当官的爹,还有个当皇妃的妹妹,手头阔绰时那也是挥金如土,狐朋狗友前呼后拥的。 虽然现在落魄了,身上那吊儿郎当的败家子气质还在,生得容貌俊逸,带着点儿痞气。 “兄台,给口酒喝。”郁正对着独自喝闷酒的玄袍男子道。 哟,一对上男子的视线,郁正脸上那嬉皮笑脸的神情就淡下去了。 这个男人怎么说呢,沉静的目光透着叫人心颤的气势,一看就是出身显赫之人,应该会施舍他几口酒。 玄袍男子凝视了他一会儿,抬手亲自为他斟酒。 “多谢兄台!”郁正其实是个话很多的人,压低了声音,“听闻你是皇城来的钦差,不知你们来办什么事啊?” 别是来捉拿妹妹的吧? “缉拿贪官。” “哦!原来如此!”郁正举杯,“那我可要敬你一杯了,为民除害了!” 玄袍男子眸光幽深,定定地凝视着他。不知为何,郁正心里发慌了,此时玄袍男子举起酒杯,很给颜面地与他碰杯。 郁正便乐了,开始说起自己的经历,说自己曾经是富家子,无奈家道中落,只能到洛阳摆摊为生。 “你与你的妻子,在洛阳结识?” “啊!”郁正道,“实话同你说吧,我妻子也是家道中落了。” 几杯酒下肚,就开始天南海北地胡吹了。 “她从前嫁过人,但那个男人对她不好,还死了,后来到了洛阳,遇见我了,非要嫁给我!”郁正想起洛阳的文氏了。 玄袍男子给他斟酒,郁正心想这人还怪好的!!将板凳搬一搬,离近一些。 “你喜欢她什么?”玄袍男子问。 “生得漂亮。”郁正想起自己妹妹,身为哥哥,也有炫耀的成分,“你就说她是不是貌若天仙吧!” 玄袍男子往杯子里斟酒:“不曾仔细看过。你们在洛阳过得如何?” 郁正想起这个就心酸,他被文氏折磨得不成个样子啊,“嗨!苦啊!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去街上摆摊卖吃食,一整天下来,累得不成人样也没赚到多少钱。等到了夜里还得伺候她、” 郁正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这毕竟是他同文氏的夫妻私事,瞧着这玄袍男子脸色微变。 这是个正经人呐! 趴墙小闲妃 第120节 “你们有孩子么?” “啊?”郁正摇头,“没有。” “既是家道中落,家里没有祖产可卖么?” “自然是有!我娘子手上有一串碧绿通透的翡翠珠链,是她那个前夫赠给她的,不得不说她那个前夫人不怎么样,出手倒是挺阔绰的。不过当时出了点状况,只典当了三百两。” 萧铎眉宇蹙起,“三百两?” “啊!三百两,这都快花完了。”郁正动了心思,“那个、兄台,你身上有没有钱?可否借我一些,我保证日后归还!” 萧铎拿出钱袋,拍到对方手心,继续饮酒。 郁正一时失了态,望着手心沉甸甸的银子,瞠目结舌,他原本只想讨要个一二两的银子! 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 这一夜郁灵睡得格外安稳,哥哥比她起得早,洗漱过后下楼用早膳时她心里犯愁。 她真的不想再吃阳春面了,呜呜呜,无奈囊中羞涩,哥哥比她更穷,听说是一路要饭来的檀县、 岂料一下楼,见到兄长叫了满桌的早膳。 “你哪里来的钱?”郁灵垂涎欲滴。 “来的路上捡的!”郁正道,“哎呀,别疑神疑鬼,快吃吧!!” 嗯嗯嗯!眼下及时行乐很重要!! 兄妹二人大快朵颐,郁灵吃完后喜滋滋地上楼,恰逢有人下楼,该是钦差那一行人,好奇怪他们怎么还不走? 檀县虽然大门紧闭,但钦差毕竟是受命于皇帝,权力应该比檀县县令更大。 楼梯狭窄,郁灵侧身让人先下,只是与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眼角余光瞥见了玄袍男子的容貌。 当时心头一紧,腿发软险些摔下楼梯。 她应该是眼花了...... 一只温润如玉的手伸手扶了她,“当心”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容,无论多少年她都不会忘却。 眼瞳不自觉睁大,惊得唇瓣微启。 他、他是...... “兄台!!兄台起得也好早!”郁正热情地上来迎接,“来来来,一道用早膳吧!” 郁灵已然魂不附体,行尸走肉一般被哥哥拉下楼梯,坐回了桌边。 “兄台,这就是我娘子,是不是貌若天仙?!”郁正咋咋呼呼,妹妹生得貌美这是从小到大公认的事实嘛。 两人坐在八仙桌的南北两边,郁灵眸光直勾勾地看着对面。 片刻之后,对方缓缓开口,“确实惊为天人。” “来来兄台,用早膳吧。”郁正觉得眼前这男子真是自己的贵人!“粥没有了,你等着我去厨房给你盛!!” 郁正一走,八仙桌上只他们二人,静静对视着。 郁灵还未回魂,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三年未见,他的容颜丝毫未改,只是眉宇间凌厉了几分。 “多年不见了。”萧铎眸光深邃,片刻之后主动开口了。 “兄台,粥打来了!”郁正阿谀奉承、谄媚讨好。 郁灵心里慌乱不止,一言不发,她用尽了全力才从桌边起身,回到房间关上房门之后,她才觉得自己重新呼吸了。 心口起伏不止。 前日,她下楼用早膳......命那个婢女给她一屉牛肉包子的人就是萧铎,背对着她坐在窗口的玄袍男子就是萧铎!! 那个雨夜,也是她自己敲开了驿站的门,所以她是自投罗网。 未过多久,有人推门,应该是哥哥,他们必须收拾行李尽快离开驿站!!! 然而等她开门,出现在眼前的却是梦魇般的脸。 萧铎以强势的姿态推开门进入房间。 “还是别告诉你夫君,我的身份为好。” 一阵恶寒顺着她的脊背往上攀爬,她的眼神无处安放,在她面前的人恍若一座她永远都跨越不过的巍峨雪山。 “否则我不能保证那个男人能活着走出这个驿站。” 她听见上楼的脚步声,咚咚咚,如同一面小鼓在心脏敲打,是哥哥回来了。 “来我的房间,一个时辰。”萧铎低声诉说,转身的瞬间郁正刚好打开房门。 “兄台?” “我来邀请弟妹共进晚膳。”萧铎道。 原来如此,郁正搂过妹妹,“既然兄台盛情邀请,我们夫妇二人必定会来。” 将人送走后,郁正不禁感慨,“这位兄台人还挺好的,这一袋子钱就是他昨日借我的,这年头如此慷慨的人真的不多了。” 郁灵心慌意乱,一下坐到床榻上,六神无主。 眼下大约巳时初刻,萧铎说一个时辰之内去他的房间。 而他的房间,郁灵想起来了,正在她房间对面,昨日她给路勋送金疮药......想想都后怕...... 半个时辰将过,少女指尖不断轻磨着褥子。 她不敢去,也不敢不去,进退为难,焦躁不安。 郁正哪里能察觉她的不安,一会儿睡觉,一会爬起来看看窗外,一会儿看看闲书,离开洛阳时还带了宝贝蛐蛐,玩得不亦乐乎! 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郁灵一头栽到床上,她该如何是好啊...... “楼上的各位,厨房有一坛酒破了,各位若不嫌弃就请下来一道喝!” 正蹲在地上玩蛐蛐的郁正忽得竖起耳朵,立马起身推门出去了,将郁灵独自留在房里。 时间掐得正好,这必定是萧铎的阴谋,这么多年,他真的是丝毫未改。 房门敞开着,而后对面的房门也从里打开了。 ...... “不过是叙叙旧,不必这么紧张,坐。” 郁灵进入萧铎房间,反手合上了房门,萧铎正等着她。 坐到椅榻上,只是与他对视,郁灵都觉得自己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 萧铎亲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放心,你的夫君不会这么快上楼。”萧铎很冷静,“朕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否则楼下那个男人活不过今日。” 郁灵脸色苍白,气息颤抖着点了点头。 “朕想知道,当年你如何从皇城逃走到洛阳。”萧铎平心静气地问她。 到这般田地,郁灵也无所顾忌了,“那日我试探了凌香环......” ...... “......逃到江岸,原本想坐船离开,但皇宫禁军已经追上来了,当我看他们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杀我,我便用所有的珠宝贿赂他们,他们又肯真放我走,最后用刀逼着我跳了江。我无处可去,只能回江南找我父亲......到那里发现他已经被囚禁,慌不择路地离开苏州府,最后到了洛阳。” 三年很长,她静静说了许久。 萧铎听着。 “你在洛阳做什么?” 郁灵难以启齿,这三年她过得十分狼狈,“在绣坊,或者在街头摆摊卖茶点。” “最后过不下去了,就将最后那件翡翠珠链典当了三百两?”男人肆意嘲讽。 果然是珠链惹的祸。 “所以你当年费尽心机离开,就为了嫁这么个东西?” 他眸光沉沉,压着盛怒。 “从前在宫里,在朕身边,你穿的都是精细的绫罗绸缎,吃的是珍馐佳肴,再看看如今的你。”萧铎毫不留情。 如今的她身着粗衣麻布,身上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还有她的手。 手上忽然一阵温热,吓得郁灵立即将手缩回。 萧铎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翻看她的手心。 原本柔若无骨的手,此刻手心布着薄茧。 房间里静谧无声,他捏着她的手,这叫郁灵心里徒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主子,下面有酒喝,我给主子送一碗上来!” 路勋咋咋呼呼闯入房间,可他哪里想得到主子的房间里竟然是这样一副场景。 主子他......与仙女姐姐共处一室,主子的手还触碰了仙女姐姐手。 !!! 显而易见,仙女姐姐很是排斥抗拒,吓得瑟瑟发抖。 路勋知道了,这、这、这有什么不清楚的! 昨日他说仙女姐姐貌美,主子上了心了,看上人家,竟然以权势逼迫一个民间的良家妇人。 “主子,她、她已经嫁人了......”路勋道,“是别人的妻子......” 趴墙小闲妃 第121节 第77章 郁灵挣脱萧铎的手, 离开了房间。 “快收拾包袱,我们现在就走!” “走?外头追捕你我的官兵有成千上万,你我踏出这个门口立马就被捉拿住你信不信?” “那也比在这强。” 郁正没有法子, 只能顺着妹妹的意思。 “这就要走了,我去跟那位兄台道别, 问问他家住何处, 诶诶诶?” 郁灵一把揪住哥哥,往楼下走去。 此时门口侍卫通报, “主事,外头来了辆豪华马车,车夫说他们是慕容循大人的车驾, 还请你速速出去迎驾!” 主事一惊,他这个皇家驿站地处偏僻,通常达官显贵都会直接去洛阳,近日不知是什么原由, 人来了一波又一波。 “糟了, 是慕容循!”郁正惊呼。 慕容循的人将皇家驿站死死围住了, 他们走不了了! 郁正立即抓起郁灵往房里逃,“愣着干什么?快躲起来!” 兄妹二人躲回房间, 郁正将门栓栓上,“慕容循是如何找到这里的?还是说他们只是在此处住宿?若被他抓到, 会不会当场砍杀我们?” 郁灵知道, 慕容循定是追随萧铎才会过来, 但这样并不重要了, 她已经插翅难飞。 “要不找隔壁的兄台帮帮忙?助我们逃走?” 郁灵木讷地摇摇头, “他们是一伙的。” “认识?不会吧,我听说那兄台是来查处贪官的, 人看着很正派啊!”郁正道,“等天黑吧,慕容循的人总要用晚饭,我们趁机开溜。” 黄昏时分,有人敲响了房门,“我们主子请二位下去用晚膳。” 郁正道:“不、不必了,我们夫妇二人有些不适,就不用晚膳了,多谢你家主子的好意!!!” “主子说了,无论如何请二位赏脸,要不他就亲自上来请二位下去。” 郁灵听出来是金永的声音,她认命,打开房门下楼,郁正也只能跟在妹妹身后。 进入偏厅,只萧铎一人,郁灵无可奈何坐下,郁正倒是松了一口气,慕容循不在就好。 萧铎抬手为二人斟酒。 “兄台客气了!” 郁灵按住哥哥的手臂,“饮酒伤身,还是以茶代酒吧。” “夫人不会以为我在酒里下了毒吧?”萧铎语气幽幽。 “怎么会呢!我们与兄台一见如故,怎么会疑心呢!”郁正觉得妹妹真的多虑了,甩开她的手臂,一饮而尽。 郁灵心里难安,她知道萧铎骨子里是个怎样的人。 “不动筷子么?”萧铎问。 “吃吃吃、”郁正顺手就给妹妹夹了一块鱼肉。 郁灵饿极了,横竖都是死路一条,当个饿死鬼上路也挺好。拿起筷子开始吃。 “这鱼像是死鱼,还是吃别的吧。” 啊? 郁灵的碗里多了一块羊肉。 郁正吃了一口鱼肉:“确实不够新鲜。” 他心想这兄台人还真怪好的! 郁灵夹起羊肉。此时楼梯响起脚步声,竟是慕容循与王长明一前一后下楼来了,进了偏厅坐到他们旁边的八仙桌上,叫来婢女点菜。 郁正虽然没有与他们打过交道,但是他在洛阳见过慕容循啊!!慕容循也见过他啊!!而且好死不死,慕容循所坐的位置,一抬头就能看到他。 郁正立即起身,坐到了郁灵身边。 “娘子,你吃这个。”顺手给妹妹夹了菜。 郁灵沉默着吃饭,傻哥哥,他们都是一伙的啊,慕容循早就认出他们了,这会儿与皇帝一起逗弄他们呢。 郁正闷头吃饱饭,准备开溜了,“兄台,酒没了,我去后厨打酒!”他觉得妹妹很机灵,两人分头跑比较好! “娴妃娘娘,倒是叫臣一顿好找啊。”哥哥一走,慕容循转而坐到他们一桌,笑得阴森森的,“娘娘见到臣是不是很惊讶,以为臣死了?” 郁灵不言语,事到如今,她没有什么可说的。 她搁下筷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死了太便宜你了,陛下说了,押你回皇城,慢慢折磨。”慕容循道,“还有你那个不成器的夫君,他可知道你真的身份?知道不知道大难临头了?” 王长明惊呼:“还真的与人成亲了?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他不是我夫君,是我兄长,放了他。” 慕容循嗤笑:“娴妃,你将人当傻子?若那人真的是你兄长,那与你一样是逆党,更该凌迟处死。” 郁灵不与他们争辩,吃饱就上了楼。 未过多久,企图逃跑的郁正也被抓了回来,揍一顿,扔进房间。 侍卫道:“在这好好待着,休想逃出驿站!若再逃,就讲你们捆到马棚里。” 郁正狼狈:“原来慕容循早就认出你我了,派人盯着我呢,我刚想爬墙就被抓下来了!慕容循的手下说、说我们插翅难飞,明日就捆了我们送回皇城受审!” 郁正虽然没有缺胳膊短腿,但浑身都是皮肉伤,郁灵从包袱里取出金疮药,为他上药。 “哎,轻点,疼死了。你怎么下手比那些侍卫还要狠?” “多擦些要才能好。” “好什么啊,说不定明日就人头落地了。”郁正唉声叹气,“说真的,我们去找对面那位兄台想想法子。” “我说了,他们是一伙的。” “不可能,方才用膳,他们都不坐一张桌子,连声招呼都不打。”郁正道,“若真是一伙的,你说说那位兄台是谁?在官场是个什么职位?” 郁灵说不出口。 “我不管,我受了伤,过一天少一天,今日我要睡床!”郁正道。 郁灵也不想睡地板,两人争夺起来。 “或许明日就死了,或许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回睡床,你忍心么?”郁正赖在床上,郁灵拿他没办法,两人都累极了,倒在一张榻上休息。 殊不知驿站的隔音不大好,附近都能听得见他们房间的响动。 隔壁房间慕容循嗤笑:“这都死到临头了,他们还有心思亲热!” 王长明:“奸夫淫、妇,就该拉出去浸猪笼,不知为何陛下非要带回皇城再处置!” 天气寒凉,兄妹二人将两床被子叠着盖,依偎在一起。 忽得一阵推门声,将正逐渐入眠得两人吵醒了。 郁正惊坐起来,不会是慕容循要趁着夜色杀了他吧?! 郁灵跟着坐起身,看到的是萧铎那张怒意沉沉的脸。 “兄台?” “听闻你受伤了,我房里有跌打药,可叫手下帮你上药。” “哦哦好,兄台你人太好了!”郁正道,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慕容循同伙!掀开被子就去了对面房间。 郁灵从榻上起身,去桌边倒茶,“你来是为何事?” 萧铎从袖子里取出一把银匕首,郁灵见了吓得微微一颤。 “拿着。”他将匕首递了过来,郁灵不敢接,这个疯子,不知他有什么目的。 她被他逼退到角落,郁灵依然不敢接过银匕首。 他近在咫尺,近得她得意看清他眼底熊熊怒火,还有他抿着的薄唇。 她身后已经是墙,退无可退。 可他还在靠近,若不是那高傲的目光,那不可一世的气势,郁灵觉得他似乎......想如从前那般吻她,他的视线仿佛一直都落在她的唇上。 当然,这是错觉。 她毫无回手之力,只能如受惊的幼鹿一般,靠在角落里,因为惊恐,袖下的双手攥得很紧。 少女素衣麻布,脖颈间雪白细腻,透着浑然天成的美。 萧铎唇瓣微动,移开视线,气息却比方才沉重了几分,硬生生地掰开她的右手,将匕首塞到她的手心。 “你去亲手杀了那个男人,然后跟朕回皇城,你还是朕的娴妃。” 郁灵眸光直勾勾地望着男人,“放了他,我随你回皇城,任凭处置。所有的罪,我都认下。” “你对他倒是情深义重!”萧铎狠声低语。 *** 驿站里外三层侍卫,他们根本就插翅难飞。 清晨,郁正道,“你别担心,我已经找了对面的兄台帮忙,他的手下一会儿带我们离开驿站!” 然而一直到郁正被金永捆了,甩到马背上,他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诶?!诶?!不是说带我们走么?怎么捆我做什么?我自己能骑马!!” “陛下,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启程了。”金永禀告。 “陛下?!”横趴在马背上的郁正惊愕地仰起头看向萧铎,“兄台?你别开玩笑!” 萧铎给郁灵留了几分体面,没有命人将她捆起来。 慕容循看着皇帝将娴妃拽入马车之中。 “不妥,不能叫这妖妃迷惑主子!两人同乘实在不妥。” 王长明倒是觉得他杞人忧天,娴妃再嫁了,皇帝对她恨意滔天,怎么可能被她迷惑。 慕容循命令路勋:“你去主子龙辇上坐着,护着主子周全。” 趴墙小闲妃 第122节 路勋:“啊?我骑在马上,一样护着陛下安危。” 慕容循:“谁要你这么护着了!去马车里看着,防止那女人勾引主子。” 路勋并不知道郁灵身份,心想仙女姐姐怎么会勾引陛下,明明是陛下他对仙女姐姐起了色心!! 路勋甚至不明白,为何要将两人捆了带回皇城,问顶头上司金统领,统领也不说。 马车里,两人昨夜谁也没睡好。 萧铎环着手臂,靠着马车闭目养神,透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郁灵坐在马车侧边,马车安静得出奇。 路勋上车来,“陛下,慕容大人吩咐臣来车上随身护着陛下。” 皇帝没发话,路勋就在马车门口坐下了。 一行人缓缓启程,回皇城的路途遥远。天气寒凉,北风呼啸,纵然华贵的马车用牛皮纸精密糊过,郁灵坐在其中依旧觉得冷。 她只着了单薄的衣裳,素着一张脸,看上去格外可怜。 路勋看不下去了,皇帝将人虏回皇宫,至少也要让人穿暖一些,于是路勋脱下身上厚实的氅衣,递过去。 “仙女姐姐,将这件氅衣披上吧。” 闭目养神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眸,清冷目光看着两人。 “多谢......”郁灵正准备接过氅衣。 “有夫之妇,随意接受其他男人的衣袍?” 郁灵与路勋不约而同看向萧铎。 郁灵:“......” 他有病? 郁灵默默缩回手:“多谢,我不冷。” 路勋也看出皇帝不悦,只能作罢。 夜里落脚一处驿站,金永将马背上的郁正抓下来,郁正狼狈不堪,一抬眸见萧铎从马车下来,吓得直哆嗦,他竟然就是皇帝,皇帝给他斟过酒,与他说过话,自己竟然与他兄弟相称!! 最重要的是,现在皇帝还当他是奸夫!! “愣着做什么,将这对奸夫淫、妇丢到马棚里去!”王长明道,“再好好看守,夜里别叫他们跑了!” 萧铎并未言语,只是径直进了驿站。 事到如今,郁灵怎么可能奢望他发慈悲呢?她有些伤心。 马棚里脏乱不堪,幸而有些干净的马草,夜里不至于冻死。兄妹二人饥肠辘辘,不是冻死但会饿死。 “他真的是皇帝?”郁正着急追问。 郁灵点头。 “那、那他还不知我是你兄长?!”郁正道,“你同他说啊!你去求他!毕竟多年夫妻!” “说了,他不信。”郁灵坐在马草堆里,“况且,父亲谋反,他即使信了,你也难逃一死。” 郁正惊呼:“那老东西可害苦我们兄妹了!!” 夜里时光流逝,没有人给他们送饭,郁灵倒是还好,她不过坐了一日的马车,郁正扛不住了,他可是被当做麻袋一样扔马背上。 “过来,枕在我腿上吧。” 郁正挪动身体,轻轻的靠在郁灵腿上。 忽得一声响动,马棚的门被人推开了,兄妹二人惊醒过来。金永一袭铠甲,腰佩宝刀出现在两人面前。 “娴妃娘娘,跟臣过来。” 郁正看到那刀就发怵,起身拦在郁灵面前,“你、你要做什么?!”不会是带妹妹到外头杀了吧? “陛下说了,你和你这个奸夫,不能单独在一起!”金永对郁灵道,金永看眼前这个男人也不顺眼,什么痞里痞气的人,娴妃这是什么眼光?!! 向来不多管闲事的金永伸手将郁正狠狠推开了。 郁灵:“......” 夜深人静,郁灵被带到萧铎的房间。她不免心想,萧铎不会对她还存有几分意思吧? 进入房间,萧铎还未就寝,坐在椅榻上饮酒,抬眸看她一眼。 “还是舍不得那个男人?”萧铎问她。 郁灵抿了抿唇,自己是绝对逃不掉了,“放了他,我跟你回皇城。” “行,你去挑了他的手筋与脚筋,朕就放了他。” “别这样!”郁灵惊呼道,“别伤他!” “心疼?”萧铎语气不屑,“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无所有,有什么资格与朕谈判?” 萧铎拿过矮几上的匕首,起身就要出门。 “别伤他,求你了。”郁灵从萧铎身后用力抱住他。 一碰到他,萧铎便猛然揪着她的手臂将她推开了,仿佛她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 他的眸光清冷而渗人。 “别靠近朕。”萧铎气息凛冽。 郁灵悬在半空的手无处安放,“放了他,你想怎么着都成。” 男人胸膛间压着沉沉怒意,眸光鄙弃。 “事到如今,你不会以为朕对你还有意思?” 郁灵确实有这样的猜疑,但萧铎这句话,硬生生地将她的希望浇灭了。 “臭死了。” 这话叫郁灵愈加无地自容,侧首闻了闻袖子,身上沾染了马棚里的气味,确实不太好闻。 “去洗干净再来同朕说话。”萧铎面如寒霜。 在他房间沐浴,不大好吧,孤男寡女的。 “朕对有夫之妇,没丝毫兴趣。” 郁灵:“......” 她的心思很容易被看穿么? 萧铎眸光孤傲,“去洗干净,否则明日你跟在马车后面,走到皇城。” 第78章 一扇屏风将房间隔成两半。 受了一日的寒风, 郁灵浸泡在热泉之中,趴在浴桶边缘,身子渐渐温热, 青丝沾了水,蜿蜒贴在雪背, 美得不可方物。 再坐怀不乱的男人, 也难以抵抗。 屏风外,萧铎坐在椅榻上翻看奏疏, 哗啦水声清晰地灌入耳中。 映照在屏风的上模糊身影。 “我没有衣裳可以换......”屏风内传来微弱的声音。 郁灵不确定萧铎会不会帮忙,若他不帮忙,那她只能着自己的衣裳, 可是他说她衣裳上有难闻的气味。 不过片刻,一件薄裳被扔在屏风上。 郁灵立即取了穿上,才发现这是萧铎的一件寝袍,宽大但质地软绵, 穿上后显得少女身姿纤瘦曼妙。 她离开屏风。 半湿的长发散在脖间, 水珠顺着雪白细腻脖子流过锁骨, 滑入衣襟。 “你睡椅榻!”萧铎移开视线,语气不善地命令, 而后进入了内室,再不管她。 郁灵只能自己收拾椅榻, 找来被子, 在上面将就一夜, 总比睡在马棚好。 她好饿, 幸而矮几上放置着一碟子糕点, 她吃了一块,想起马棚里的郁正, 哥哥已经一整日都没有吃东西了。 内室的灯熄灭了......看着碗碟里余下的糕点。郁灵生生地在椅榻上坐了半个时辰,确定内室没有动静了,萧铎睡了,她偷偷拿了水与点心,下楼去了马棚。 “哥哥......” 郁正昏睡了,他吹了一日的寒风,缺水少粮的,本就是少爷身子,郁灵发现他额头烫得厉害。 醒过来后郁正吃了点东西,“他没欺负你吧?” 郁灵摇摇头,“我一会儿将侍卫引开,你趁机逃走吧。” “要走一起走,我独自一人也不知去何处?” 两人言语间,身后忽得有了动静,郁灵回眸看过去,一个人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萧铎...... 男人高高在上,眸光高傲地看着草堆里的两人。 “还真是情深义重,明明自顾不暇,还牵挂着他的死活!” 郁正立即起身,“兄台、不、陛下、妹夫、” “过来。”萧铎不理睬他,只是冷声命令郁灵。 郁灵愣在原地,他明明已经入睡了,原来一直跟在她身后。 “不过来?”萧铎气息凛冽,“好,朕可以放了你们,你们现在就可以走。” 他真的肯放她走? 郁灵眼底燃起希望。 “这是方圆十里没有人家,夜里狼群遍地,你跟着他逃走,不是冻死就死被狼撕咬而亡。” 趴墙小闲妃 第123节 萧铎扔下这句就大步流星走了。 狼群撕咬......郁灵吓傻,那他们还是不要跑为妙,她不想死得那么凄惨。 看看萧铎远去的背影,再看看哥哥,她慌忙跌跌撞撞跟上了男人的脚步。 郁正一下又坐到草堆里,原来这就是萧铎,他的妹夫。 只是他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这位不可一世的皇帝,眼底妒火熊熊啊,恨不得将他抽筋扒皮。 还有,他的傻妹妹,这个地方哪里来的狼啊? *** 隔日清晨,郁灵上马车时,萧铎已经稳坐其中,瞧见她身上的衣裳,很鄙弃地移开了视线。 “我换过了......” 虽然是粗衣麻布,但是不是昨日那一件,她换过了。 郁灵拨开车帘,哥哥好可怜,他病得不省人事,金永便将他扔囚车里带着。 “你若不放心,可以下去陪他。”萧铎语气不善。 郁灵立即放下车帘坐好,摇摇头,她又不傻。 路勋不在,马车里只她与萧铎二人,郁灵觉得别扭极了,“贵妃她......” “软禁内务府大牢,你若想她,等回了皇城,也可以去陪她。” 郁灵:“......” 她还是闭嘴吧。 中午停靠在客栈用饭,郁灵没有胃口,萧铎便命令她在马车上待着,哪里也不许去。 周围十多个侍卫看着她,她哪里都去不了。 客栈在热闹的集市,路勋用过午膳后买了两串冰糖葫芦,一串自己吃了,一串递给了郁灵,“姐姐没有胃口,这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 郁灵正准备接。 “她没有胃口。”萧铎道,“所以自然吃不下这种东西。” 郁灵咬了咬唇角,缩回了手,他就是针对她。 “你下车。”萧铎命令路勋。 郁灵看着鞋尖,越想越委屈,渐渐红了眼睛,一串冰糖葫芦都不许他吃,死刑犯还给口饭呢! 她已经努力隐忍,可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一双手无措地揪着裙边。 郁灵觉得自己虽然做错了很多事,但当时已经弥补了。 “一串冰糖葫芦而已......”她咕哝道,他怎么这样坏...... 男人对上少女湿漉漉的眼眸,缓缓移开了视线,看向窗外。 “不许哭。” 这沉沉的一声命令起了反作用,少女哭出了声,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一直到郁灵哭累了,顶着红肿的眼睛,难看极了。 萧铎始终肃着一张脸。 夜里到了驿站,此处繁华。郁灵被萧铎揪下马车,他带她来到闹市。 不会是给她买冰糖葫芦吧?郁灵心存希望。 然而萧铎却待她进了一家名为天丝坊的成衣铺,“给她挑几件衣裳。” 萧铎没那么好心,他只是看这个女人身上这些粗布衣裳不顺眼罢了。 女掌柜习惯性地先看了郁灵一身穿着打扮,这衣袍宽大,颜色土气,料子极差,再往上看到郁灵的脸,掌柜脱口而出,“简直暴殄天物。” 掌柜选了一袭珠光白的素雅长裙,交到郁灵怀里,“进去试试。” 郁灵抱着裙子,看向萧铎,她现在这样有必要打扮么? 她现在可是连一串冰糖葫芦都吃不上啊。 在掌柜的催促下,郁灵进去换衣裳。 将粗衣裳换下,人就有了脱胎换骨的感觉,女掌柜见到郁灵出来的刹那,眼睛都亮了,这简直是店里的活招牌。 女掌柜瞧着萧铎,非富即贵,立即开价十两银。 十两?郁灵瞠目结舌,这衣裳确实不错,但也不值十两啊。这些年她已经改掉了奢靡的习惯。 “我没有钱......” 萧铎指了指其他几件衣裳,“一起包起来。” 然后他付了钱。 郁灵:“......那我去将这件换下。” 经过三年苦日子,郁灵早就不是那个穷奢极欲的人了,她会精打细算过日子! “将她的旧衣裳扔了!”萧铎对女掌柜说。 郁灵:“......” 跟着萧铎离开成衣坊,萧铎腿长走得快,郁灵小步跟上。此处县城热闹繁华,游人如织,她跟得吃力。 正巧经过药铺,郁灵鼓起勇气伸手揪住了萧铎的衣袖。 “何事?”萧铎问她。 “能不能......抓几副药?”她求他。 萧铎面色阴沉,挥臂甩开她的手,转身走了。 *** 萧铎一路上都没有再同她说话。 回到驿站时,厅堂里正热闹非凡,慕容循从教坊请来不少歌姬舞姬,此时正与侍卫们饮酒作乐。 “主子回来了!”慕容循举着酒杯嬉皮笑脸,边上的王长明却是常年面无表情。 慕容循将身后的两人推到萧铎面前,竟然是两位美貌舞姬,“陛下身边没有妃嫔陪伴左右,想必夜里寂寞,臣特意精心挑选这两位美人,献给陛下,还望陛下今夜能尽兴!” 慕容循说完还看了一眼郁灵,这话也是故意说给她听。 王长明嗤笑道:“娴妃能找奸夫,主子也可以找女人!!”妃嫔别嫁这件事,对于皇帝来说是奇耻大辱,身为男子,自然该找回颜面!! 郁灵径直走开了。 沐浴完毕从屏风后走出来时,胡琴琵琶的声音才渐渐停下,他们散了。 她穿着白日新买的衣裳,温水润过的肌肤雪白透红,坐到椅榻上,静静地擦拭头发。 萧铎正坐在椅榻上。 然而渐渐的,她听见了个隔壁怪异的声响,那些舞姬并没有离开驿站,隔壁似乎是慕容循的房间...... 郁灵渐渐停下了。 隔壁传来一记甜腻娇软的声音。 她听见了,但是不确定萧铎听没听见,郁灵侧眸看向萧铎,他正平心静气地看书。 察觉她的视线之后才缓缓看过来。 郁灵:“......” 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看向了别处。 那她也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叭! 然而,未过多久,一连串的婉转轻咛,彻底打破了他们这间房的静谧。 郁灵僵硬地坐着,垂眸看着鞋尖,越来越不堪入耳,她伸手捂住了耳朵。 萧铎起身朝着屏风走去。 忽得他驻足,眼角余光睨她,“过来伺候朕更衣么?” 不是命令,而是询问,决定权在她。 啊?郁灵眼神迷茫,她不确定他的意思,就只是伺候他更衣还是别的什么...... 但是她还是步入屏风,鬼使神差一般。 软绵的手触及男人玉带,她替他宽了外袍,狭小的角落里,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萧铎忽得伸手,拨开她脖间发丝,轻轻地靠近她,仿佛在闻她发丝馨香。 他的薄唇与她近在咫尺。 郁灵心脏狂跳,她觉得很羞耻,方才隔壁的声音已经令她不自觉地回忆在皇宫的日子,她清楚地记得当年与萧铎...... 外袍之下,男人胸膛肌理分明。 萧铎眸光落在少女雪白脖间。她更下粗袍,换上富丽的衣裙,他还是会被她吸引,萧铎从不否认,他沉醉于她的美貌,多年未见,她更甚从前,她对他一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自然也记得,当年她是如何在他身边承欢。 她的颈侧弧度优美,雪白细腻,散着些许青丝,萧铎气息沉沉。 方才慕容循推给他的两个舞姬,怎么比得上她的容貌? “你能不能,放了他?”郁灵仰起头,眸光哀求,“我会跟你回皇城,我不会再逃。” 一句话令人的理智回归。 她用最残忍的方式提醒他,这三年她与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这个男人如今占据了她所有的神思,足以叫她为了他不顾一切,牺牲自己。 他绝对不能被她迷惑,“滚出去。” 郁灵掌心揪着男人的衣袍,以卑微的姿态哀求他。 萧铎不再看她。 她失魂落魄地离开房间,趁着萧铎沐浴,去了马棚看哥哥。 趴墙小闲妃 第124节 “你怎么来了?”郁正被铁撩绑着手脚,看到郁灵大喜过望。 “被赶出来了,恐怕我今夜要与你一道睡马棚了。”郁灵道。 郁正看了看左右,低声道,“看守我的侍卫晚上都喝酒去了,至今未归。路勋那个傻小子,将铁镣的钥匙放在那处了!快去找来!” 郁灵想起夜里的歌舞声,所有侍卫都喝酒作乐去了!!!驿站的门口也无人看守!! 她从草队里爬起来,按着哥哥的指引找到了钥匙。 时不我待,这还磨蹭什么?! 郁灵立即解开哥哥的铁镣,再挑了两匹最快的马,一人一马骑了就跑。 夜里大风呼啸,风沙很快就会掩盖马蹄踪迹。 “简直天时地利人和!!”郁正迎风呼喊道。 *** 萧铎第一个发现两人逃跑,怒不可遏地亲自去追。 酒醉得躺作一堆的侍卫们吓得要死,纷纷骑上马跟在皇帝身后。 “这该死的妖妃!怎么又跑了!”王长明怒斥道。 慕容循从榻上起来,发现事情不妙,今夜是他特意叫来教坊得歌姬舞姬寻欢作乐,身边的舞姬与他是老相好了!!! 他没想到娴妃还敢逃!真不想活了! 冬季的郊外一片荒芜,渐渐的身后有了声响。 “糟了,他们追来了!” “老规矩,分头跑!”郁正道。 郁灵跑了许久许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一边跑一边回望,追她的人越来越少,一直到她疲惫至极,身后有一个马蹄声却始终紧紧跟随。 夜路难行,前头竟然是一片湖,郁灵再也支撑不住摔下马背,她挣扎着往前逃去。 追她的人也下马了,步如疾风一般朝着她走来。 不要再追她了! 她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 是萧铎,果然是他,只有他才会锲而不舍地追逐她! 郁灵已经逃入湖水,她的发丝凌乱不堪,整个人狼狈至极,足下被水草绊住,生生地跌入了冰凉的湖水,沾染了半身的泥浆。 惊恐地看着那个身影朝着她走来。 她被硬生生地拖拽上岸,胳膊都要折了。 最终还是有能逃掉。 她绝望至极。 最终还是被带回到驿站,慕容循与王长明他们气急败坏,“这么不安分,干脆将他们统统杀了完事!何必带回皇城?!” 郁正也被抓回来了,此刻被吊在马棚中,正哀嚎着,被鞭打得满身是血。 “哥哥......” 她要扑上去,却被萧铎死死揪住。 “五十鞭,让他长长记性!”萧铎命令慕容循。 “臣遵旨!”慕容循他们正愁没有地方出气。 “不要......”郁灵哭求,“别......” 郁灵被关入了房间。 “你觉得你能逃掉?” 她后悔极了,当时就不敢抱着侥幸逃走,她明知道若是失败,必定会遭到萧铎更激烈的报复。 “我明明没有动那个兵符,也没有背叛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郁灵质问道。 为何?萧铎真想问问她,为何要逃?为何要嫁给别人?她现在要他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可是这样的话,高傲如他,怎么说得出口。 “明明朕说了,只要你杀了那个人,你我还如从前那般,为何你舍不下他?他就那么好?比朕都对你好么?” 郁灵心潮澎湃,欲言又止。 萧铎气得去了马棚。 马棚里唯有留下看守的金永与路勋。 “陛下放心,臣不会再有疏忽。”金永道。 吊着男人已经奄奄一息,浑身是伤,想跑也跑不了,恐怕熬不过今夜。 萧铎不会杀他。如此一来那个女人会永远恨他。 但是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这个人犯了什么罪?”路勋疑惑地问金永,他至今不知两人身份,“为何一定要捉拿他们兄妹二人?” 金永示意他住口,“他们不是兄妹。” “他们就是兄妹啊。”路勋狠肯定,“他们长得很像,而且郁正大哥亲口说的,他与仙女姐姐是兄妹,他们都姓郁。” 第79章 兄妹? 萧铎伸手, 掰过郁正的脸仔细端详,几乎没有相似之处。 不,眼睛, 这个男人有这一堆琥珀色眼瞳,与娴妃一模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 “郁正......草民名叫郁正, 是郁灵的亲二哥, 我父亲正是苏州知府郁礼,陛下......”郁正失去意识之前, 说了这最后一句话。 原来真是兄妹。 那个满口谎言的女人!! 这一瞬间,萧铎压抑多日的怒意彻底爆发。 他折返回去,冲入房间质问郁灵, “马棚里那个人是你的谁?你告诉朕。” 郁灵六神无主,喃喃道,“他是我哥哥......” “你没有嫁给别人?” 郁灵摇摇头,“没有, 我没有嫁给别人, 求你放了我哥哥。” 父亲谋反, 郁灵并不觉得逆臣之子的下场会好一些。 “荒谬。”萧铎自嘲道。 所以这是她又一次的谎言。 “你总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朕, 你觉得这样狠痛快么?!” “伤得我体无完肤,这样很痛快么?郁灵?”他疯了。 “这几日弄得朕痛苦不堪, 纠结不已, 你觉得很痛快?” 郁灵愣住了, “我没有伤你......” “你总是这般, 满口谎言!” 出门在外伪装成夫妻更安全, 她们当年就是这样一路逃来洛阳...... 她头一会儿见他这模样,仿佛她对他做了十恶不赦之事。 “我没有、我、”郁灵百口莫辩。 萧铎走了, 彻夜未归。 郁正倒是挺过来了。 萧铎没有杀他,隔日还从路勋那抢了早膳吃,赖在金永马上不肯下来,非要金永带他骑马。 皇帝也没有再管他。 所以说逆臣之子的待遇比皇妃奸夫的待遇好那么一点点?早知如此他就早点说了,还担心皇帝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会一刀送他上西天。 马车里安静得仿佛呼吸都是过错。 郁灵忐忑地蜷缩在马车角落。 今日萧铎看他得眼神,比前几更冰冷凶狠一些...... 但是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啊。 郁灵的眼神无处安放,若是一不小心抬眸触碰到萧铎的视线,她就会被冰冻三尺,瑟瑟发抖。 不要再这样凝视着她了,如果眼神能杀人,她现在已经被萧铎杀死几百次了。 救命了! 皇帝对娴妃着态度,慕容循与王长明看了倒是很痛快。他们并不知道郁正的身份,只当皇帝是因为娴妃郁那个奸夫逃跑而愤怒难当。 原该这么对娴妃! 今日不着急赶路,午后便到了洛阳城行宫。 “没想到跑了那么远,兜兜转转又回到这里了。”郁正感慨啊,“走的时候好好的,回来满身是伤啊。” 他以前总想着等时来运转,一切安稳了就离开洛阳离开文氏,现在觉得文氏也挺好的,虽然也打他,但下手轻,不至于往死里打。 今夜郁正依旧住马棚。 郁灵一点儿都不想面对萧铎,行宫里房间多,“我今夜能不能单独住一间房?” 趴墙小闲妃 第125节 “要么随你哥哥住马棚,要么住朕的房间,你自己选。” 三年不见,他似乎比以前更强势一些了,脾气也更古怪了。 此时,殿外宫女禀告:“陛下,慕容大人送来两位美人。” 萧铎不言语。 郁灵觉得萧铎艳福不浅,有位好臣子随侍左右,还天天张罗着为他寻觅美人。 郁灵眸光怪异,“我去睡马棚吧,我不打扰陛下了......” “你不满?”萧铎质问她。 郁灵眼神无辜:“我没有不满,我只是不想打扰陛下好事,陛下从何处看出我不满了?” 虽然她心里确实堵着一股气。 “横竖一直以来你想宠幸谁就宠幸谁,包括凌香环。” 萧铎不反驳了。 郁灵心情郁结。 萧铎去了桌边倒茶,饮了茶忽得道,“你有什么资格提凌香环?” 萧铎:“当初背叛朕的人,是你。” 郁灵不想在这儿待下去,她会被逼疯。 “怎么不反驳么?说你没有背叛。” “我、” 萧铎来到她面前,“那件衣袍是什么意思?” 重逢多日,他终于问出了口。 这么多年,魂牵梦萦,他无数次想过,若再见到她,一定当面问她这件事。 只是再见面时,他以为她已经有了别人。 “逃离皇宫,却又在私库里放那样的东西?为何?”萧铎质问她:“是怕朕找到你秋后算账,故意哄骗朕,你以为一件衣袍就能叫朕心慈手软?” “那件衣袍,可是你又一次的虚情假意?” 夜幕降临,该点灯了,殿里昏暗。 “既然你已经认定,又何必问我。”郁灵道,“确实是我又一次的虚情假意。是我贪生怕死,故意讨好你,这样的回答,陛下满意了吧。” “为何背叛朕?明知道没胜算。” 萧铎连声质问,这些问题压抑心中数年。 在他这般眸光之下,郁灵无处躲藏。 “因为我不甘心。”郁灵眸光纠结,“你是我年少时,情窦初开就喜欢的人。我不甘心陪在你身边那么多年,还抵不过一个凌香环。我不甘心,你明明早知我已经无法生育,你却还口口声声地哄骗说只要我生下皇子,就封我为皇贵妃!我不甘心,你明知道我与淑妃是死对头,你还是将后宫的权柄交给她。” “我并非从一开始就背叛你,我是被逼到了绝路。”郁灵哭诉,“我何尝不知贵妃毫无胜算。你口口声声说我背叛,可是,我忠心耿耿的时候,你已经不信任我了。你将凌香环藏在御书房,听信她的话而猜忌我。你冷眼看着他们欺辱我!” “我只是不甘心,那么多年,最后却什么都得不到。” “直至今日,我从来都没有后悔所做的任何事,若我委曲求全留在皇宫,现在是什么下场?一个父亲谋反、没有子嗣、在宫里没有依靠的妃嫔,会是什么下场?” 郁灵说过无数谎言,但是这是她头一回在萧铎面前,将心都剖开给他看,一字一句都是真心话。 她不蠢,该懂的道理她都懂,她很清醒。 说完这些话。她挺直了腰身凝视着他。 无声的凝视间,郁灵丝毫不胆怯。 萧铎比她想象中更平静。 “太后对你下药之事,朕不比你早知道几日。” “凌香环的父亲也谋反了,可她来找朕,如今她与她的弟弟过得很好。”萧铎道,“可是你呢?你可曾将朕当做你的夫君,你总是满口谎言,一意孤行。在你的心里,朕没有贵妃重要,甚至没有司徒珏重要,你觉得朕残暴不仁,不可信任,在你的臆想当中,因为你依附贵妃,所以才有了娴妃的地位。若贵妃失势,你也会坠入尘埃。当年在王府,朕杀了你的婢女,那个婢女是废太子的卧底,可是从那一日起,你就完全否定了朕。” 萧铎语气极力平静:“这么多年,朕任由你予取予求。朕不曾忘记当年在王府,那样无可抑制地对你动心。可是你后来,再也不许我靠近。你甚至不肯提王府的事。仿佛那些只是我一厢情愿!入主皇宫那段时日,我痛苦不堪,旁人都以为朕因谋权篡位而痛苦,而你呢,郁灵你明明知道朕痛苦的根源,却高高在上,作壁上观。” 他的手掌捏得她肩胛都痛,“你我之间,究竟谁更残忍?!” 两人气息凝重,看向对方的眼神并不平静。 互相在对方心里有着数千条的罪状。 此时侍卫来禀告,“陛下,郁正又跑了!金统领已经派人去追。” 萧铎谴责的目光扫过来,“他逃去了何处?” “我怎么知道?” “那朕叫金永找到之后就杀了,不必再来回朕?” “别别别!别杀他!他不是逃走,他只是记挂家里,应该是去见我嫂嫂了。”郁灵道,“我与他逃走的时候,没告知嫂嫂,这会儿嫂嫂估计正六神无主。” 郁灵卖惨道。 她被萧铎揪着上了马车,一道进城去找郁正。 夜里的洛阳城人流如织,进城后只能下车徒步前去夜市,远远地她瞧见了哥哥郁正,他果然没有走远,小吃摊客人云集,他正忙着收拾桌上的碗筷。 文氏一边骂他,一边给客人上菜。 “那个人就是我嫂嫂。”郁灵道。虽然嫂嫂不过是个市井妇人,但这两年的确庇护了他们兄妹二人,郁灵觉得哥哥对嫂嫂还是有情意的。 “小娘子!” 身后有人忽得喊她,郁灵回眸看去,糟糕,这人是媒婆上次介绍的李公子,洛阳首富家的独子。 郁灵的打扮与先前的天差地别,衬得她愈加飘逸出尘,李公子看到她,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线。 “小娘子,跑什么?”李公子伸手将人拦住,“你这回可别诓我了!你明明还没成亲,上回那人不过是你兄长,收了我一百两银子没有还?就必须跟我回家给我做妾!” “什么一百两银子?” 听见这沉沉的一声,一脸富态的李公子才留意郁灵身边站着的高大男子。 郁灵简直想挖个洞钻进去,死的心都有了! 李公子立即变脸,对萧铎树起敌意,“你是哪一位?” “我是她夫君。”萧铎眸光渗人。 “我才是他夫君!上个月她家收了我一百两银子,将她给我做妾,没想到她跑了,我手里还有收据,就算闹到官府去我也不怕!” 郁灵小心翼翼地对上萧铎的眼神,他冷漠而鄙弃地睨她。 “这一百两不是我收的,是我嫂嫂收的,我可没答应给你做妾。”郁灵觉得好丢人啊。 “你怎么没答应?你若不答应,怎么会来酒楼与我想见?” “我是被媒婆骗了,媒婆说是带我去酒楼相亲!!”郁灵惊呼道。 “不管如何,我先出了一百两银子,你就是我的!!”姓李的正要动手来抓郁灵。 萧铎伸手攥了他的手臂,几乎要将他折断,李公子的家丁上来帮忙,也没能救出他。 “哎哟!兄台饶命!兄台饶命!!” “滚。”萧铎怒斥道。 李公子立即慌不择路地跑了。 郁灵:“......” 萧铎皱眉看向郁灵。 “相亲?” 男人的语调毫无起伏,却透着深深的鄙弃,叫郁灵无地自容。 “被人一百两银子卖了做妾?” “我、”郁灵无可反驳。 “跟我回行宫。”萧铎的态度就是完全不想听她解释。 “那、那我哥哥怎么办?” 他不是喊她来找哥哥么?那侍卫会不会伤了哥哥。 “你很想朕继续关着他么?” “你这哥哥看着也没什么出息,就让他在洛阳卖一辈子吃食。” 郁灵小心翼翼地看着萧铎,他的意思是不是放过哥哥了? 思考瞬间,萧铎道,“愣着做什么?难道想留下来给人当小妾?” 这个该死的男人!!! 郁灵立即跟上,天气寒凉,洛阳城今夜的风尤其大,似乎又要下雪了。 “你给我买一串冰糖葫芦吧。”郁灵揪住萧铎的袖子。 她想,你要是给我买一串冰糖葫芦,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你自己没有钱么?” 郁灵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很诚实地道,“我没有啊,否则我在驿站的时候怎么会吃阳春面?” “那一百两呢?” “什么一百两?” “卖给人当妾的一百两。”萧铎幽幽道。 混蛋!他竟然嘲讽她挖苦她!郁灵气恼懂得脸都红了! 但是路过糖葫芦摊时,萧铎还是给她买了一根冰糖葫芦。 哼哼,口是心非的男人! 街市很长,他们穿梭在人群之中,郁灵渐渐没有跟上了,人群当中她看不到他的身影。 忽然觉得有些心慌,拐进了漆黑的巷子,她想沿着巷子去人少的地方。 趴墙小闲妃 第126节 “你去何处?” 萧铎从身后攥住了她的手腕,他语气不好。 “我不是要跑。”她解释道。 他大概是寻她有一会儿了。 漆黑的巷子隔绝了夜市的嘈杂。 因为他捏她手腕,所以冰糖葫芦沾上了他的袖口。 “方才有个问题你没回答。” 郁灵:“?” “当年临走前,为何要赠那件衣袍?” 郁灵静静凝视着他,反问他,“那你告诉我,为何那只珍珠耳坠收在匣子里?” 萧铎抿着唇。 “什么耳坠,朕不知道。” 哦,不知道,那她也不知道。 “你吃冰糖葫芦么?”郁灵突兀地问了一句。 黑暗中,四目相对,萧铎目光如炬地凝视着她。 郁灵很难平静。 “是朕先问。” “我的理由与你的理由是一样的。”郁灵歪了歪头,耍小聪明。 “吃冰糖葫芦么?”她抬手将冰糖葫芦递到男人唇边,无视他威胁的眼神。 可下一瞬,后背重重地撞到巷子砖墙上,温热的唇覆上来,她微微瞠目,男人已经深深地吻住她。 他肆意地品咂着她口中的酸甜,山楂的酸与蜜糖的甜。 如同这些年,两人无声的纠缠与较量。 郁灵觉得自己也是贪心的,那只耳坠,叫她窥探到了男人的心,而那件衣袍,是她留给自己的退路。 她想萧铎知道,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在意的。 怎么可能不在意,他是她一见倾心的男人。只是中间许多年,她将那份爱意偷偷藏起来了。 阔别经年的吻,纠缠到她几乎晕厥。 他的手指探入她的发丝。 郁灵听见了他沉重的呼吸,她爱看他这般,为她情不自禁。 她与他额头相抵,心口怦怦直跳,又主动去咬他的唇。 寒风吹过巷子,带走面上的燥热,洛阳城的夜晚真的很浪漫。 两人在昏暗无人的巷子里,缠吻了许久许久...... 郁灵觉得,这一刻是她这些年最欢喜的时候。 巷子的末端有游人走进来了,他们该离开了。 萧铎忽然解开身上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郁灵瞬间觉得身上暖和了。 “不是说身为人妻,不该接受其他男人的衣裳么?”郁灵用他的话堵他。 萧铎冷嗤,“在你心里,朕是其他男人么?” 郁灵:“......” 萧铎:“回去了。” 郁灵跟在他身后走出巷子,他的外袍带着他的体温,很暖很暖,她忽得壮起胆子,伸出袖下的手,她微凉的手不动声色地贴合男人温热的手心,与他十指紧扣。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叫她很安心。 萧铎微微一滞,眼角余光睨她,但很快就恢复自然,牵住她。 他们从不像普通的情侣一般,这样并肩走在人群之中, 这是头一回,郁灵喜欢这样的感觉,亲昵的感觉,就如同他完全属于她。 她心脏乱跳,他牵着她往前走去。 第80章 郁灵跟着萧铎折返洛阳行宫。 慕容循与王长明正义愤填膺, “陛下,娴妃的那个奸夫又跑了?!” “我就说陛下待这对奸夫淫、妇太过宽容!”王长明一边说一边眼神恶狠狠地瞪向郁灵,“就该打断他们的腿!将他们捆起来!不给吃喝, 看他们还跑不跑得动!” 萧铎面对恼火的两人,“那个男人已死了, 朕将侍卫都招回来了。至于娴妃、朕会亲自看守她。”男人用眼角余光睨她, “跟朕过来,朕有话问你。” 慕容循看着皇帝与娴妃的背影, “奸夫死了?真的假的?杀了奸夫,却舍不得伤娴妃半分,你说......陛下会不会再次被娴妃美色所迷?旧情复燃?” 王长明惊呼:“这怎么可能?!娴妃当年犯的可是谋逆之罪!皇帝就算再糊涂, 也不会重新宠幸她,等回到皇城,有她好受的!!况且你没瞧见皇帝这几日对她的态度?冷冰冰的。” 慕容循不置可否,总觉得皇帝虽然态度不善, 但他看娴妃的眼神还含着另外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 “陛下有什么事要问臣妾?”郁灵跟着萧铎进入寝宫。 “没什么, 去沐浴休息。”萧铎面色肃然。 郁灵明白了, “你这是故意在慕容循与王长明面前演戏?” “朕演什么戏?”萧铎眸光傲然。 郁灵转身去沐浴。 “怎么不说?” 她不再理他,待沐浴完从屏风后出来, 萧铎道,“你今日去内室休息。” 郁灵心想真好, 不过吻了那么一下, 自己的待遇就提升了, “臣妾今日不用睡马棚啊?” 萧铎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别得寸进尺, “你想睡马棚,也不是不可以。” 郁灵又不傻。 高床软枕, 如此暖和的衾被已经阔别整整三年,郁灵一沾枕头便入睡了,直至萧铎上榻的动静吵醒了她。 这种心照不宣的亲昵,叫郁灵捉摸不定萧铎的意思。 她往床榻内侧挪了挪,萧铎侧过身来,掌心附了上了她的腰。 郁灵睁开眼眸与他对视,“这就是陛下对慕容循说的,要亲自看守我?” 萧铎绷着下颚不言语,俯身轻贴她的鬓发。 这根本不是他预想中的重逢,三年日日夜夜的思念,他想过若再次见到她,不会苛责半句,他会放下皇帝的架子,好好坐下与她谈一谈。 无奈身边多了那么几个碍事的人,而且慕容循与王长明追随他多年,不好叫他们寒心,如今倒是下不来台了。 薄唇轻啄少女雪颈,熟悉的体温叫男人不自觉地将她抱紧。 然而细腻雪白的肌肤却有一丝异样,萧铎轻轻扯开她的衣襟,一道细长的疤痕自锁骨蜿蜒至肩胛,触目惊心,可想而知,此处曾受过何等重伤。 “怎么回事?”萧铎蹙眉质问她。 郁灵觉得他装傻?明知故问。 “不是陛下命人杀我么?” “朕没有这么做过。” “怎么没有?陛下还想赖账不成?就是你命人杀我。当年你吩咐金永,若我敢出宫去奉天寺,就将我杀了。”郁灵道,“恩怨可以一笔勾销,但不能不认账啊......” “难道司徒珏没有告诉你别出宫么?”萧铎道。 原来如此。 “朕借旁人之口提醒过你,是你不听劝,执意要走,所以这与朕无关、” 郁灵觉得她没说错,“可依然改变不了你派人杀我的事实。” “朕没有这么做。”萧铎坚持。 郁灵服软,横竖他是尊贵的皇帝,自己不过是阶下囚,“行,没有就没有。横竖你是皇帝,陛下说什么都是对的。” 她扯过被子,“更深露重,陛下早些歇息吧。” “这就歇了?” “那不然呢?”郁灵问她。 萧铎堵气,掀开被子。她寝衣衣摆被翻到膝上,温泉润过的一双小腿洁白无暇。 郁灵惊恐地睁大双眸。 他还是如从前一般强势。 可是他吻的是...... 明明做这么卑微的事,却容不得她拒绝。 他耐心十足,吻过她所有,包括肩胛那道伤疤,萧铎偏不承认那是他造成的,薄唇落在那处却更温柔几分。 最后他吻在她心上,郁灵垂眸看着男人浓密的发丝,他似乎比她记忆中更壮实了,手臂肌肉线条分明。 她以手背轻轻抵住齿,抑制那令人羞愧的轻咛。 郁灵无法适应。 萧铎唯能以唇安抚,万分耐心,这些年她渐渐褪去青涩,对他的吸引力,更胜从前。 趴墙小闲妃 第127节 从在驿站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想、 直至真正亲密无间,两人不自禁同时喟叹。 她乌黑的发丝沾染了额间的薄汗,衬得肌肤愈加雪白,眼底似盛着一汪清澈见底的冰泉,美得动人心魄。 他渐渐没有没有强势,反而在引诱她,愈加温柔,引她沉沦。 一别三年,所有的记忆翻涌而出。 郁灵翻过身坐到他怀里,她也不知何来的勇气,只是觉得萧铎故意这般,弄得她不上不下。 她捧着他的脸,绕过高挺的鼻梁与他接吻。 听着他潺潺的气息,他的胸膛是宽阔的温暖的。 郁灵清晰地感觉到,她对他也有不可抑制地念想。 天亮后一切平息,郁灵有些迷茫了,事情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明明一切都没有理清楚,自己怎么同萧铎又...... 隔日一行人就离开了洛阳朝着皇城出发。 路途漫长,两人之间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旁人尚且无法感知。 郁灵上马车时,萧铎不动声色,难得伸手亲自扶了她。 她心里有些欢喜,一进车厢便肆无忌惮地凑过去啄吻萧铎一下,如从前那般。 此时车门忽得又打开了,路勋莽撞地进入车厢,“陛下,金统领叫我过来看着仙女姐姐,以防万一她再次逃跑。” 郁灵立即正襟危坐起来。 萧铎也收敛神情,“放心,她在朕眼皮底下跑不了。” 路勋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但具体说不出哪里奇怪,只能睁着眼睛看着两人。 他听说郁正大哥死了,皇帝杀了他。 所以仙女姐姐与郁正大哥不是兄妹,而是真夫妻? 中午下车用膳,路勋找了个机会劝导郁灵。 “仙女姐姐,都是我的错,当日在驿站,我说你生得好看,陛下才留意到你,害你没了夫君。但是他毕竟是皇帝,仙女姐姐你千万不要想不开逃走,也不能伤害陛下半分,否则陛下追究起来,你会丢了性命......” 啊? 郁灵微微诧异,原来路勋一直都不知她的身份啊。 这还苦口婆心地劝她。 郁灵点了点头认真道,“好,你的话我记住了。谢谢你啊,小侍卫。” 路勋觉得自己只能帮姐姐这些了。 午膳过后,重新上路时,路勋钻入车厢,不知为何皇帝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不对,是很奇怪啊。 郁灵觉得有意思,所以萧铎在这个小侍卫的眼里,就是一个霸占了人、妻,还将人家夫君杀了的暴君吧。 太有意思了。 车厢里如死一般寂静,路上郁灵百无聊赖,在小侍卫打瞌睡时,伸手抽走了萧铎手里的书卷,“你为何要杀我夫君?” 萧铎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郁灵才不怕他,凑过去亲吻他好看的唇角。 萧铎伸出长臂揽过她,正要认真吻她,车厢里的小侍卫醒了。 郁灵立即将萧铎推开。 萧铎被撩拨得心猿意马,吩咐路勋,“下车去,告诉金永,这里不必你看着。” 路勋心想这怎么成啊,“陛下,还是臣在这守着陛下安危吧!!” 萧铎简直想杀人。 马车微微颠簸,郁灵夜里没有好眠,于是下午的时候枕在萧铎腿上睡着了。 萧铎脱下披风盖在她身上。 借此机会,路勋正好同皇帝说说心里话,“陛下还是小心为妙,毕竟她的夫君昨日刚死,陛下若急于亲近她,万一她想不开于陛下同归于尽,那就不好了!陛下若实在喜欢,还是循序渐进地来为妙......” 小侍卫如此苦口婆心,却换来皇帝一记无声的怒视。 膝上的人睡得正熟,萧铎抬手轻轻撩开她额前的发丝。 “虽然姐姐很美,但是天下美女众多,陛下何必迷恋别人的妻子啊,若是叫御史们知道了......”路勋感慨。 萧铎忍无可忍,低声命令,“下车之后去问问你师父,她究竟是朕的谁,朕究竟有没有霸占旁人的妻子!” 路勋心想,仙女姐姐还能是谁,不就是金水县县令的女儿,人家的夫君还被你杀了,你这也太过霸道了。 夜里下了马车。 金永继续劝萧铎道,“陛下,你杀了娴妃的夫君,今夜还是让娴妃独自住吧。娴妃是个烈性子,万一夜里她趁着陛下熟睡伤了陛下、” 毕竟娴妃连谋反的事都做过。 郁灵喜欢看萧铎这吃瘪的样子,帮腔道,“金侍卫说得对,我不能保证夜里不对陛下做什么。” 金永:“陛下若实在寂寞难耐,不如叫慕容循去寻几个舞姬来陪伴陛下。” 郁灵在边上火上浇油,“这主意非常好。” 她还添乱! 萧铎恼怒,“朕是这么嗜好女色的人么?” 郁灵被萧铎拽走,没进驿站,反而去了附近散心,此处热闹繁华,郁灵一边走一边笑,这太有意思了。 萧铎也有这种时候! 他主动给她买了冰糖葫芦,周围再没有认得他们的人。此处民风开放,两人又如普通的情侣一般,牵着手在街上行走。 郁灵觉得,萧铎也是喜欢这样的。 一切似乎与前几日不一样了。 虽然萧铎没有明说,但是郁灵觉得......这样就很好...... 她一手被萧铎牵着,一手拿着冰糖葫芦。 “你再笑?”萧铎睨她一眼。 一路上郁灵都是满脸笑意。 “怎么我笑都笑不得了?”她反驳道,抬手将冰糖葫芦递到萧铎嘴边,“吃冰糖葫芦么?” 萧铎放下架子,张口咬了一颗。 她喜欢看他这样,郁灵不自禁地凑过去亲亲他。 灯市繁华,一切恍若回到多年前,那个时候在皇城,他们还住在誉王府。两人有过一段相濡以沫的时光,虽然很短暂,短暂到除了他们,再无旁人知晓。 两人慢悠悠地逛了许久,直至街尾,该折返驿站了,才发现身后远远跟了个人。 郁灵回眸。 小侍卫一脸睁大双眼,一脸惊骇地看着他们二人。 “......”她瞬间就心虚了。 路勋其实跟了皇帝很长一段路,刚开始他只是怕仙女姐姐逃跑,更怕仙女姐姐伤了陛下逃跑,但是跟着跟着,他渐渐惊讶起来。 先是一向不苟言笑的皇帝贴心地给姐姐买了一串冰糖葫芦。 再是皇帝牵了姐姐的手。 姐姐没有抗拒,路勋松了一口气,毕竟顺从陛下,对姐姐有好处。 然后他就惊在了原地,陛下他吃了姐姐的冰糖葫芦,然后...... 他看到姐姐笑着去亲陛下。 这里一定是出了问题!!! 萧铎回到驿站,金永凑上前来,“主子,我方才安排好了你与娴妃的房间,正好在隔壁,今夜就让娴妃独自住一间,毕竟。” “好哇,多谢金侍卫,诶?”郁灵话没说完,就被萧铎拉进了房间。 金永:“......” 他已经拿捏不住皇帝的意思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路勋忍不住询问,“那个......头儿,仙女姐姐与陛下是不是从前就认识啊?” “认识?你口中的仙女姐姐正是当年谋反的妃嫔,娴妃。”金永道,“否则你以为我们来洛阳抓谁?” 金永以为,陛下亲自前来就是为了带娴妃回皇城,至于怎么处置,或杀或幽禁。 毕竟娴妃惹得陛下那么愤怒。 这三年间,一直没有娴妃消息,皇帝的脾气越来越古怪,几次三番说若找到她,必定要好好责罚,打断她一双腿,叫她再也跑不掉。 “仙女姐姐就是娴妃?”路勋诧异,“难怪啊......” “难怪什么?” “难怪方才他们,他们、”路勋说不出口,“那么亲热、” 金永:“亲热?” 皇帝那么痛恨娴妃,这几日对着娴妃没有好脸色,怎么会亲、金永醍醐灌顶。 事情与他所想背道而驰,皇帝来洛阳根本不是来兴师问罪、惩罚娴妃的,而是来......还是装作不知道吧。 可是慕容循与王长明......金永偷偷听他们说,等回了皇城要好好报复娴妃,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来皇帝头一个不答应。 所以他们这几个人在皇帝眼里,反而成了碍事的? 他方才竟然还有劝皇帝与娴妃分房睡。 金永庆幸自己开悟了! 金永道:“往后你对娴妃好一些。” 趴墙小闲妃 第128节 路勋:“我对娴妃娘娘一直都很好啊!” “但也不能太好,陛下会吃醋。” 至于慕容循与王永明,希望他们也能早日开悟吧。 *** 到了这个地步,郁灵还是捉摸不透萧铎的意思,他只是一时迷恋她的身子么?毕竟她还顶着个谋反的罪名。 那她回到皇城,他会如何待她?将她囚禁在冷宫里? 后宫还是淑妃掌权?凌香环呢? 若他彻底原谅了她,在慕容循与王长明面前,又何必装模作样与她保持距离。 郁灵鼓起勇气问萧铎,“回皇城之后,我住何处?” 萧铎沉吟片刻,“容朕想一想,而后再告诉你。” 所以她这两日全是自作多情? 只因为一件披在她身上的外袍,她就感动了? 夜深时,慕容循与王长明来萧铎房间。 萧铎命令她,“你去内室躲着,不要出声。” 原来萧铎并不想慕容循他们知道,她这几日都宿在他房里。 郁灵照做了。 王长明开门见山:“陛下回到皇城以后预备怎么处罚娴妃?娴妃有三重罪在身,其一,参与谋反。其二,畏罪潜逃,诈死欺君。其三,另嫁她人。这三重罪,应当诛九族,如今擒获娴妃。陛下这几日待娴妃也太宽容了些,叫她住卧房,坐陛下的马车!臣等实在看不下去去。” 慕容循抬手打住,“陛下就告诉臣一声,预备怎么惩罚娴妃?回宫以后是囚禁冷宫还是杀了?还是陛下想她继续高枕无忧当娴妃?” 两人目光炯炯地追问。萧铎一脸淡然,“朕自然不会叫她继续当皇妃,你们多虑了。” 郁灵在内室听得清清楚楚,他说不会让她继续当皇妃了...... 王长明:“那是准备如何?” “朕会将她囚禁起来。”萧铎道,“叫她日日受刑。” 此时他们二人才稍稍露出满意的神情。 “臣等当年被娴妃害得遍体鳞伤,险些丧命,陛下记着就好,千万不要被美色所迷惑。” “朕自然记得。”萧铎道,“至于你们说朕近日待她好,她毕竟曾是皇妃,叫她住马棚,徒步跟在马车之后,损坏的是皇家颜面。” 行,皇帝这么说,两人就放心了。 待他们离开后,郁灵走出内室,“陛下预备将臣妾囚禁在何处?” 她语气似在玩笑。 萧铎斟茶,“养心殿的榻上就很好。” 郁灵:“......” 下流。 所以她不会再有皇妃的待遇了,在他眼里,她始终是一个背叛者。 隔日清晨,他们继续前行,登上马车时,郁灵恰逢慕容循与王长明。 王长明一脸鄙弃,“这等妖妃,陛下何必给她好脸色!就该叫她在马车后面徒步跟着,夜里丢到马棚里去!” 郁灵一句话都反驳不了,闷闷不乐地登上马车。 片刻之后萧铎进马车,瞧见她扭头看着窗外。 “谁给你气受了?” 他这语气绝对不是关心的语气。 郁灵抿了抿唇,“你倒是有两个忠臣,欺负人。我同你说了我没有偷兵符。” 萧铎静静瞧着她发脾气。 片刻后才道:“你有何资格说他们欺负你?” “爱妃手段厉害,当年随意两招就害得他们险些丧命。如今他们不过言语几句,你只有受着的份。” 连他也嘲讽她,郁灵算是明白了,她的苦日子还在后头! “只有朕宽宏大量,不计前嫌。”萧铎看她纠结的小脸,放下架子,“不要置气了,过来,朕抱你一会儿。” 他哄小孩么? 郁灵唱反调,“我没有生气。你的臣子说了,我是妖妃,陛下还是不要亲近为妙。” 到下一个驿站还得三四个时辰。 萧铎静静望着她,幽深的眼眸富含深意,“过来。” 分别三年,他时时刻刻都想占有她。 他的唇落在她肩胛的疤痕,带着安抚讨好的意思,轻轻吻入衣襟,指尖划过裙摆,轻触她细腻如羊脂玉白的脚踝。 郁灵压低了声音:“哼!你那几个忠臣还防着我勾引你,明明是你勾引我。” 萧铎没有否认。 郁灵觉得,三年时光,他撩拨人的本事也进步不小! 第81章 慕容循回到房间,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一路长途跋涉,皇帝正值盛年,娴妃这等尤物在他身边, 他会不动心么?食色性也,即使不动心, 那其他方面也是动的。况且娴妃难道不存着脱罪的心思而百般勾引皇帝么? 男女之间嘛, 有时候天大的事,缠绵过后, 也都成了小事。 慕容循心想绝对不能叫娴妃得逞!!! 当夜晚膳时,慕容循特意带来舞姬,这是他亲自去当地教坊精心挑选, 是个卖艺不卖身的美人,最重要的是与娴妃长得有几分相似,还是在晚膳时,当着娴妃的面献上的。 “回皇城路途漫漫, 想来陛下难眠寂寞, 这不过是臣一点心意, 有美人随侍左右,给陛下一路上解解闷, 免得看着旧人生气。” 这舞姬名唤阿漫,生得玉骨冰肌, 与娴妃有几分相似, 众人都看出来了。 萧铎眸光冷淡, “朕不用、” “陛下这是没看上阿漫?”慕容循道, “不过也是, 这女子虽美,但也比不上宫里这些年新进的美人。” 郁灵听到此处, 放下筷子,她倒要听听宫里这些年进了哪些美人。 慕容循这些话自然也是说给娴妃听的,好叫她省省力气,别再不自量力勾引皇帝!皇帝是不会饶恕她的!! “对了,娴妃娘娘你还不知道吧,陛下后宫渐渐充盈,就譬如前年,番邦进献了两位公主,舞姿曼妙,十分会讨陛下欢心,去年,江南有官员献上两个瘦马,陛下在她们寝宫中流连数日......” 慕容循一连说了十多位新人。 郁灵越听越恼,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那真要恭喜陛下了,今日又得了一位美人,艳福不浅。”郁灵道。 “到了这种时候娴妃不会吃醋了吧?” 慕容循故意的。 郁灵笑笑:“怎么会呢?我戴罪之身,这些都与我无关。” 萧铎这个老色胚! 萧铎面色如常地用晚膳,不再言语。 慕容循道:“确实与娴妃娘娘无关,毕竟娴妃你在洛阳也是与其他男子如胶似漆。” 他希望这句话能点醒皇帝,娴妃她的身心都背叛了他,千万不能再重蹈覆辙。 郁灵不甘示弱,“是呀,慕容循你怎么知道?我在洛阳也有众多追求者。” 萧铎瞥她一眼,示意她住口。 郁灵起身,“吃饱了,先回房了。” 郁灵在驿站单独要了一间房,虽然知道慕容循故意气她,但是她确实好气啊。这些年萧铎身边真的有那么多女子??? 夜里萧铎上楼,推她的房门,“开门、” “我已经睡下了!”郁灵熄了灯,没有给他开门。 她心里纠结死了。 未过多时,慕容循领着阿漫上楼来,敲响了皇帝的房门。 “陛下不要这个美人,难道是因为还在意娴妃?” 萧铎打量了一眼舞姬,“留下吧。” 慕容循这才满意,自己的忧虑是多余的,娴妃做下那等谋反之事,皇帝怎么可能还在意她呢? 隔壁房间,郁灵根本没有睡着,听着响动。 萧铎将那个舞姬留下了? 他竟然真将人留下了?!那他们这几日的缠绵算什么? 她辗转难眠,是了,她在他眼里是一个罪人,没有资格吃醋嫉妒。 这一夜对她来说太煎熬了,过了一个时辰,或许是两个时辰,她辗转反侧,隔壁偶尔发出一点声响,她就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天亮之前,有人又敲了她的房门,除了萧铎还能是谁。郁灵一开始没有起身,一直到门外的人敲了第三遍。 她才从榻上起身,打开房门后,萧铎强势地闯入房间。 “陛下有什么事么?”郁灵好声好气地询问。 他身上有淡淡脂粉味。 “不陪那位美人,半夜进入我这个罪人的房间,若是叫你的臣子们看见,恐怕不大好。” 趴墙小闲妃 第129节 萧铎静静地看着她,抬手合上门。 郁灵见他要来牵她的手,立即挥手背到身后。 “不是无所谓么?不是与你无关么?”萧铎问她。 “我是无所谓,但你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慕容循三言两语就把你激怒了?” “我没有。”郁灵道,“你能有如此忠臣,这些年变着法地给你搜罗女人,我很为陛下高兴!” “你真信慕容循的话?” 萧铎抬手点了灯,“这些年确实陆续有人献上无数美人,不过朕都转而赏赐给了臣子们。不要被慕容循误导了。” “说了不关我的事,我有什么资格嫉妒。”郁灵道。 “哦,那朕就给你细数宫里新的妃嫔。” “萧铎!”郁灵惊呼,“我就知道你这个老色魔,得了美人怎么会舍得送给臣子!” 下一瞬萧铎眼神凛冽,“你叫朕什么?” 哎呀。 郁灵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说了心里话。 “这么多年,你心里都是这么想朕的?色魔?”萧铎眼神要杀人。 郁灵摇头否认,“臣妾怎么会这么想!” “朕这么多年对你都是一心一意,否则凭你做的事,你如今还能活着?”萧铎眼底怒火横流,“你才是朝三暮四的那个人。” “我哪里朝三暮四?”郁灵刚开始腰杆还是很直的。 “相、亲、”萧铎冷冷吐出两个字。 这...... 郁灵顿时萎靡了,该死,叫人抓住把柄了,“我这不是没嫁给他么?” “还是给人当小妾。”萧铎补充道,故意激怒她。 “我、” “一百两银子就能买你?”萧铎不留情面,“去哪里买?那朕也出一百两买一个。你往后少顶嘴。” “萧铎你、” “你难道没有朝三暮四么?”郁灵想起一个人,“当年是谁将凌香环藏在御书房。” “朕与她清清白白,人家早已经回了南疆结婚,孩子都会走路了。只有你还在这吃陈年醋。” 啊?这样嘛...... “那你这三年在宫里,总传妃嫔侍寝吧。就凭这你就不能数落我朝三暮四。” “没有、”萧铎斩钉截铁道,“一次都没有。” 他的眸光叫她心脏怦怦跳,明明是在争吵,她怎么脸红了。 “朕有没有,你感受不到么?” 反应了一会儿,她才体会到他这话的深意。老色胚装什么情种!! “你清晨过来,就为了说这些?”郁灵顾左右而言他,“我还困着。” 天还未亮,萧铎靠近她,“自然不止是为了与你说话。” “分别三年,想夜夜都与你纠缠。” “别生气了,朕彻夜未眠,光想着你。”他语气温柔,俯首与她额头轻轻相抵,这透着沙哑的情话,叫郁灵耳根都红了,三年未见,他情话倒是说得很顺溜! “你房里的舞姬......” “没有碰她,若赶她出去,慕容循一路上会变着法地给朕塞人。所以还是假装将她留下吧。” “你倒是有个好臣子。” 他的唇温很柔,吻得她渐渐没了脾气,跌入软绵的榻,任由他为所欲为。 ...... 天亮时,郁灵翻身坐到他怀里,身上衣裳微凌。一头青丝披散肩身,美得惊心动魄。 她发现自己喜欢这般主导,而他也由着她,不过轻轻扶住她。 这样俯视他,郁灵觉得萧铎更好看了。 她喜欢他出众的容貌,他身上有着独特的清冷气质,高傲的眼神,出尘的容颜,这些都叫她心醉不已。 他是她年少时就喜欢的人。 “我想也是有私心的,我想独占你......”她收拢手心,轻轻掐住他的脖子。 郁灵清楚地知道,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贪心的,对他怎么可能不贪心。 好,求你独占我。 他说。 他的声音低沉微哑,沉醉的眼神好似经年烈酒,将她的心一直一直往下拽,最后彻底沉入湖底。 天亮之后该启程了。 郁灵才睡了半个时辰,听见慕容循敲了隔壁房间的门,“陛下,到时辰用早膳了,陛下?” 萧铎正准备下榻。 郁灵将人拽回来。 “做什么?” “他们说我是妖妃,我自然是做妖妃做的事。” 她亲吻男人的脖侧,故意留下深深浅浅的印痕。 用早膳时,慕容循注视着皇帝。 萧铎几次用狐疑的眼神看他,“怎么?” 慕容循摇摇头移开视线,“阿漫挺合陛下心意?” 萧铎瞬间就明白了,她故意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见萧铎不言语,慕容循就当他默认了! 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皇帝还是很明智的,不会被这妖妃蛊惑了去,接下来就任凭妖妃怎么吃醋去吧。 片刻之后萧铎道,“你们先行回皇城,朕想一路南下巡视河道。” “下江南?!”慕容循眼睛都亮了,“臣陪陛下去吧,江南美人云集!不得不说还是陛下高明!普通美人哪里入得了陛下的眼。让王长明押娴妃回皇城,臣与陛下一道南下。” “不去了,继续启程吧。”萧铎面无表情。 “又不去江南了?陛下?怎么又不去了?臣很想去啊。”慕容循疑惑。 萧铎登上马车,拉上车窗,不再搭理他。 郁灵已端坐其中,抱着手臂不悦道:“恭喜陛下有一位好臣子,时时刻刻想着为陛下充盈后宫。” 萧铎有些恼火,“还不是当年你做得太过,否则他们也不至于对你憎恶至此。如今倒是不好收场了。” 郁灵气焰一下弱了,自己这点事,永远被他当做把柄。 此时马车的门再度打开,一个身形纤瘦的美人颤颤悠悠地上来,“大人,慕容大人命奴来侍候大人。” 正是昨日那个舞姬阿漫,慕容循告知她马车里坐着的人身份尊贵,只要好好跟着他,进了皇城,她便能当他的妾,从此过得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郁灵仔细看阿漫,眼角眉梢,的确与她有几分想象。 “下去。”萧铎命令。 此时慕容循道:“主子昨夜既然宠幸了阿漫,怎么能将她撇下,万一怀上子嗣,流落在外可如何是好?” 说到子嗣二字,慕容循瞥了一眼郁灵。 郁灵:“?” 这是在讽刺她生不出子嗣?郁灵偷偷剜了萧铎一眼。 “下去。”萧铎道。 慕容循笑笑,“那臣带着她,什么时候主子需要人侍寝了,臣在将她送到房间。” 阿漫下车时,眼神恋恋不舍。 虽然不知马车中男人的真实身份,但他生得丰神俊朗啊,哪个女子不爱容貌出众身形修长的男子呢? “大人何时需要奴,奴必定仔细侍奉。” 慕容循看着车厢里的娴妃碍眼,“主子,后头还有一辆马车,叫娴妃去坐那一辆吧。她一个戴罪之人,有什么资格日日与陛下同乘?” “慕容大人说的在理,我戴罪之身,怎么配与陛下同乘?还是叫美人侍奉陛下左右吧!” 郁灵直接下了马车,眼不见为净。 “娴妃娘娘终于识时务了!”慕容循道。 娴妃在他眼里就是个蛇蝎心肠的人,看着人畜无害,实则心急深沉,当年他险些死在她手上! 萧铎欲言又止,见郁灵真的下车,他话锋一转,“既然娴妃如此识大体,那就让阿漫留在车上侍奉主子。” 郁灵一听回眸瞪他。 慕容循倒是乐了,立即将阿漫塞回马车,吩咐她小心侍奉。 皇帝终于开窍了!!何必为了一个娴妃伤人伤己!这样的女人,再貌美也该弃了。 萧铎无视郁灵的眼神,命人启程。 金永在边上全程看着,又看到慕容循得意洋洋地骑在马上。 心想着毕竟同僚一场......还是提点一下他吧。 “慕容大人,陛下与娴妃的私事,我劝你还是少插手为妙。” 趴墙小闲妃 第130节 慕容循不满地睨了金永一眼,“怎么?你收了娴妃什么好处?要处处帮她说话,你忘记她当年是怎么害你我的了?” 金永:“我只是觉得......陛下舍不下娴妃,你也不必强求。” “陛下若真舍不下她,昨夜怎么可能宠幸舞姬?如今又怎么可能赶娴妃下车,留阿漫在身边伺候。” 金永闭嘴了,有的人要作死,那他可是真拦不住。 马车缓缓前行时,萧铎便有些懊悔了,何必一时逞强,与她置气呢?没有什么意思。 天降大雪,金永怕到时候积雪厚了再难前行,故而路上不做停留,加速前行了一整日。 郁灵坐在后面那辆马车中,睡了整整一日。 待傍晚到了落脚的地点下车,她远远瞧见萧铎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那个舞姬阿漫。 哼! 郁灵独自生闷气走远了,其实也不远,就在驿站侧边树下,气得狠狠踢树。 慕容循见雪大,立即取了把伞,预备给皇帝打伞,却不想皇帝朝着驿站侧边去了,走得飞快。 “诶?陛下去何处......” 慕容循跟了过去,却听到了皇帝与娴妃的对话,他立在转角处听着。 “哼,你跟过来做什么?” “你踢树,脚不疼么?” “不疼!” “不要踢树了。” “我就踢,哎哟!” “伤到哪里?朕说了不要踢树了。你从来不听朕的话。” 慕容循心头一惊,这还是萧铎么?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娴妃更不像话,明明戴罪之身,竟然冲着皇帝嚷嚷,她不要命啦? “你过来做什么?不陪那位美人了么?” “朕命人将她送回去,好不好?” “送回去做什么??我看你喜欢得很!带回宫里夜夜宠幸才好呢!”郁灵气鼓鼓的。 “你吃醋了。”萧铎这不是质问的语气。 “我吃醋?我有什么资格吃醋?你是皇帝,你要喜欢谁便喜欢谁,与我不相干。” “是你要将人留下,又是自己下车,如今生气的人也是你,不讲道理。” “我没要生气。”郁灵重申一遍。 “那你为何要踢树?” “你管不着,我踢的是树又不是你!!”郁灵抱起手臂,“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他们当我在洛阳与人成亲了,就说是奸夫淫、妇,如今倒是变着法地往你身边塞人。” “你暂且忍忍,等到了皇城、” “你就是偏袒他们,他们总欺负我,你也不管管,你也欺负我。” “朕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说啊。” ...... 慕容循眼睁睁地看着皇帝柔声细语地去哄娴妃,哪里还有一丝往日的架子,好似一对寻常夫妻。 可是明明皇帝这几日对娴妃态度非常不好,冷冰冰的、 稍等一下。 这一瞬间,他醍醐灌顶,难道皇帝与娴妃早就暗中...... 自己真是个蠢货!!!!竟然此时才察觉!!! 皇帝哪里是憎恶娴妃,皇帝来洛阳是千里追妻来了!!! 难怪金永方才劝他,别惹娴妃。难怪这几日皇帝对他的态度也不好,每个眼神都像是要活剐了他。 他还当是那夜自己找来舞姬助兴,导致守卫松懈,让娴妃逃跑所致。 他明白了,真的全明白了! 如今想来,清晨皇帝脖间那深深浅浅的痕迹也是娴妃的杰作......慕容循此刻真想扇自己一巴掌,他以为自己是为皇帝鸣不平,以为是为皇帝找回男人的尊严,没想到皇帝眼里,他就是个碍事的绊脚石!!! 男女之间,有时候真的说不好,兜兜转转,皇帝好像只倾心那么一个人,真真上辈子欠她了。 萧铎放下身段哄人,他发现这也并非什么难事,虽然是入了俗套,但效果很好。 没一会儿郁灵就不生气了。 两人牵着手从驿站侧边走出来。 “一会儿用过晚膳,我们一起堆雪人好不好?” 郁灵正说着就看见慕容循独自撑着伞站在转角口,眼神十分复杂。 慕容循还能怎么办,为了自己的仕途,从前的事都算了吧,“娴妃娘娘,雪大了,当心着凉。” 说着他将伞撑到了娴妃头上。 郁灵心想,慕容循他怎么了啊? 此时王长明找过来了,“陛下,可以用晚膳了。” 一眼瞧见慕容循正为娴妃打伞,他没好气地夺过伞,“给陛下打伞就给陛下打伞,怎么歪到淫、妇头上去了?!!” 慕容循张口,欲言又止。 算了,为了自己的前途,还是牺牲王长明吧,总要留一个人让皇帝与娴妃出出气,不是么? 反正他悟了,这个倒霉鬼就不是他了。 夜里,慕容循鼓起勇气找皇帝谈话。 两人立在驿站二楼廊下。 “陛下就这么原谅娴妃了?从前的事就统统都不计较了???” “不计较了。” “娴妃的那个奸夫呢?陛下也就忍气吞声了?” “那是她兄长。” “哦,兄长啊......”慕容循懂了。 “娴妃说,朕是她自年少情窦初开时,就一直爱慕的人。” 慕容循:“......” 哦。慕容循欲言又止。 不愧是娴妃啊,这么肉麻的情话她是信手拈来啊!!哄得皇帝团团转!皇帝啊,他那么心急深沉的聪明人,怎么被娴妃玩弄于鼓掌之上呢? 慕容循忍了又忍,没有忍住。 “陛下,这种鬼话你也信?” “朕信啊。”萧铎语气认真。 “那陛下往后预备怎么安顿娴妃呢?” 萧铎望着廊外,大雪满天,“朕暂时没想好。” “若陛下实在喜欢娴妃,不如就安顿在行宫,陛下想她了,就出宫去见她。”慕容循,“否则她戴罪之身,再在宫里当皇妃,恐怕惹朝臣非议,王长明头一个不答应。” 皇帝不言语,应该是听进去了。 慕容循心满意足地回了房间。 萧铎也推开了房门,卧房里暖融融的。 榻上的人已经熟睡,占了大半张榻,她这几日没了重逢时的小心翼翼,愈加大胆。 往后将她软禁在行宫?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她身上穿着他宽大的寝衣,露出一双修长的腿。 三年不见,心中的欲念不是一朝一夕能浇灭的。 他是很在意她,为她神魂颠倒,恐怕这一生都是如此。 古往今来的君王,若真心喜爱一个女子,必定会赐予她或大或小的权势。 但是此刻在他榻上的女人,背叛过他一次,所以她已经出局了。权势这种东西,容不得她再沾半点。 将她留在皇城郊外的行宫,就很好。 郁灵被弄醒了。 皱着眉头去推他。 “你做什么?” 自然是做快活的事,萧铎去褪她的寝衣。 第82章 缠绵半宿, 满榻污浊。 少女长发倾泄满背,依然俯身过去推开了榻尾的窗户,窗外大雪纷纷, 她兴奋道,“楼下的雪堆积起来了。” 她此刻唇红齿白, 清纯惊艳, 回眸看向靠在榻上的男人,是情、事之后惊心动魄的美。 萧铎微微一怔, 心间彻底软和了。 郁灵穿戴好,拉着萧铎下楼。 趴墙小闲妃 第131节 后半夜,驿站前的雪地上竖起了一个高高大大的雪人。 她真的很欢喜。 隔日清晨该继续上路了, 王长明出门瞧见院子里的雪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堆的,死到临头了,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堆雪人?!! 哼!!妖妃!!! 王长明抬脚就把将雪人踢散了。 萧铎从驿站出来, 正好看到这一幕, 脸色顿时黑了。 这雪人是昨夜娴妃哄着他堆的, 堆完手心冰凉,她说可惜不能带走, 明日清晨起来还想再看看。 王长明:“陛下也太过纵容那个妖妃了,还任由她堆雪人?依臣看就该将她绑起来!” “启程吧......”萧铎面无表情地命令。 慕容循在边上看着, 笑而不语,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这雪人是皇帝亲手昨夜堆的。 王长明这个人真的是......不会看人脸色啊...... 郁灵最后一个从驿站出来, 手里拿着个啃了一口的豆沙包, 登上马车,撩开车帘想最后看一眼雪人。 这可是萧铎亲自为她堆的雪人。 一看雪人倒在地上碎了一地, 扭头气鼓鼓冲萧铎道,“你什么意思?你不想与我和好就直说!” “不是朕踢的,是王长明......”萧铎心里也十分郁闷。一个雪人而已啊,怎么就碍了王长明的眼? “他有病吧!” 萧铎:“嗯,当他有病。” 长路漫漫,郁灵一路上与萧铎走走停停,十分惬意。除了王长明时不时地跳出来给她添堵。 譬如有一日,郁灵在街市上看到一朵好看的珠花,萧铎买给她了,戴上之后她问他好不好看。 萧铎说好看。 然而回到驿站,王长明看了就数落她:“妖妃这是打扮给谁看?!还想着蛊惑陛下呢?!陛下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陛下,怎么会轻而易举受你蒙骗!!!” 郁灵:“......” 恨恨地摘下了珠花。 她心想萧铎还需要她蛊惑么?明明是他夜夜都缠着她啊。 还有一日正用晚膳,郁灵觉得有一道鱼肉做得不错,夹了一块送到萧铎碗上。 萧铎夹起来要吃,边上的王长明却将皇帝的饭碗夺走了。 “陛下,当心妖妃在饭菜里下毒!!!” 郁灵:“......” 萧铎:“......” 慕容循:“......” 他到底什么毛病? 走走停停两个月之久,他们终于抵达皇城郊外的行宫。 今夜的萧铎格外缠人,她应付不来,抱怨再多,他还是不肯松手。 天微微亮时,他埋首她雪白脖间,细闻着她发丝间的馨香,许久之后才坐起身穿戴。 郁灵陷在软绵的褥子里,看着男人宽厚的脊背。 萧铎眼角余光看她,“往后你就待在行宫。你从前犯的事大,若再出现在皇宫,恐怕惹群臣不满。这已经是朕能给你安排的最好前程了。” 郁灵心头一喜,什么什么?她不用进宫了? 这可太好了!!她最喜欢郊外这处行宫!!一年四季都是好景色,守卫不比皇宫森严,自由自在的。 萧铎见她沉默,“难道你不愿意么?” 萧铎:“除了权势以外,珠宝华服,珍馐美味,月俸赏赐一样都不会比从前少,你还是朕的爱妃。” 她可太愿意了!!这不正是她从前梦寐以求的日子么?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轻轻揪住萧铎的衣袖,装出恋恋不舍得神情,“可是臣妾会思念陛下,陛下多久过来一趟?” “朕有空就会过来。” 萧铎言语之间十分冷情,他想他也会不舍,只是不能叫她看出来,否则她会恃宠而骄、得寸进尺。 郁灵眼眸含泪,揪着他的衣角不肯放。 男人站起身,背对着光,将一块玉牌放到她手心,“行宫的数千宫人,往后只听你一人差遣,若有要紧事,持玉牌进宫见朕。否则就在行宫待着,哪里都不许去,听见没有?” 郁灵点点头,“那陛下要时刻想着臣妾。” “在外数月,今日有朝会,恐怕往后这段时日朕会很忙碌,不能常来看你,也不能时常想着你。你也别太挂念朕。” 萧铎丢下这句话,就狠心离开了行宫。 等萧铎一走,郁灵快乐地在床上翻了个身,然后翻看手里的玉牌,这玉牌一定很值钱啊! 这偌大的行宫,成了她一人的天地。 御驾启程,萧铎看着渐远的行宫,“希望她不会恨朕。” 慕容循在边上听着,“???” 皇帝对娴妃有什么误解?请问娴妃怎么会恨皇帝?偌大的行宫,金奴银婢,荣华富贵,娴妃她那样的人,没心没肺的,必定快活得很。 也不知道娴妃这个人到底对皇帝下了什么迷药!! *** 什么他很忙碌,什么他没工夫想她? 这日夜里,萧铎就有了去行宫见郁灵的冲动。虽然他整整忙碌了这一日。 毕竟分别三年,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人,怎么能不放在眼前? “陛下要去何处?”慕容循与皇帝商议完事情,瞧着皇帝准备离开御书房。 “出宫去、” “陛下清晨刚从行宫回来,这就又要过去了?一夜都忍不得么??”慕容循道,“陛下这么殷勤,反而叫娴妃拿乔了,叫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陛下这几日就要给她立立规矩,冷她一段时日,叫她知道,你不是没了她不成。叫她知道,往后她只能待在行宫,等着皇帝去宠幸她。只有仰仗着你,她才有富贵日子过!” 萧铎坐回御案前。 “快马来回行宫至少两个时辰,陛下有这工夫,倒不如多看几本奏疏!!”慕容循指了指桌上堆积如山的奏疏。 “朕说的是出宫,不是去行宫见娴妃。”萧铎道。 慕容循在心里冷笑一声,呵,这鬼话他会相信?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窗外大雪连绵,萧铎忽得道,“也不知她如何了、” “陛下,娴妃是在行宫自在快活,她不是露宿街头啊!!行宫宫婢上千,娴妃她怎么会有事?” 萧铎:“......” 慕容循陪着皇帝处理政务。只是没过多久,萧铎忽得打开御案的抽屉,从中找出一支钗盒,打开,里头放着一支精美绝伦的金钗,造型独特,恍若盖了间宫殿。 萧铎命令金永:“将金钗送去行宫给娴妃。” 慕容循:“......” 不得不说娴妃还是有手段的,这些年将皇帝弄得五迷三道的!! 往后陆陆续续十日,郁灵收到不少赏赐,或是珠宝,或是华裳,或者是一道萧铎觉得好吃的膳食,着人送来,到了她面前还是温热的。 她在行宫也甚是快活! 一直到第十一日,她熟睡时,脸上忽得一阵冰凉,张开眼是萧铎那张俊美出尘的脸,他身着黑色狐氅,肩上发丝上沾满了雪,连呼出的气都反复带着寒气,指尖正轻抚过她的脸颊。 他连夜冒雪赶来,身上如冰渣一般寒凉。 来了就要与她亲热。 “冷死了,你先去沐浴。”郁灵嫌弃地推开他。 “朕骑马过来一个时辰,天亮之前还要回去,又一个时辰。”他语气沉沉。 言下之意,他没有太多时间。 郁灵瞧着他满身的冰雪,他一路过来,就是为了她啊,如此想想她有些欢喜。 轻轻地移开了膝。 “怎么十日了还是这么忙碌么?”郁灵道。 唔、 “淑妃管不好后宫的事,这些年都是朕亲力亲为。”他埋首于她温暖脖间,弄得她骤然感受一阵寒意。 郁灵伸手解下他的衣袍,“所以......往后你还要立一位皇后替你分担?” 她说这话,存着别的心思,当然不是肖想皇后之位,她也不敢,她自知当年做了那样的事,皇后之位......永远没有资格了。 萧铎眯了眯眼睛,想起前几日听慕容循说过得那句话,要给她立规矩。 宠爱她,但不能叫她恃宠而骄,更不能叫她肖想权势,这点东西她往后再也碰不得。 “你不该问朕这些话。”萧铎道。 她逾越了。 郁灵瞬间就没兴致了,她问问还不成么?她又不是阻止皇帝立皇后,她只是害怕他立的皇后对妃嫔太苛刻。若是干涉她在行宫的生活,她会很不痛快的。 萧铎今夜兴致出奇得高。 垂首与她额头相抵,“朕送你的珠宝衣裳,可喜欢?” 她是温热的、鲜活的,他贪恋她的体温。 “喜欢,只是依旧不及陛下在陪在臣妾身边。”郁灵觉得偶尔说些好听的情话,巩固一下两人之间的感情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好,那往后就不送珠宝了,朕往后每夜都过来陪你,好不好?”男人在兴头上,自然什么胡话都说得出口,不管能不能真实现。 啊?他说什么...... 她愣神的瞬间,萧铎已经与她十指紧扣。 趴墙小闲妃 第132节 瞬间占据、她全部的神思。 待她缓过来些。她心想,自己不过是随口说说,他怎么还当真了!!! “陛下政务繁忙,臣妾怎么能贪心独占陛下呢,陛下还是用珠宝花裳来慰藉臣妾的相思之苦吧......” 萧铎轻笑,他知道她骨子里是个怎样的人,他很喜欢她这样。 他缠着她要了整整半宿,任意妄为。 天亮之前,萧铎又要离开行宫。 大雪连绵,恐怕回皇城的路满是冰渣积雪,回去至少一个半时辰,恰好赶上朝会。 郁灵睡眼惺忪,眼看着萧铎穿戴整齐,立在榻边居高临下看她,“朕要走了,你休息吧。” “陛下亲亲臣妾再走啊。”她朝着他伸出手臂,同他撒娇。 萧铎面色肃然,却还是俯身过来亲她满足他。 他真好看啊,内室未点灯,她隐约能看清他棱角分明的脸颊,高挺的鼻梁与薄唇。 蜻蜓点水的一下轻吻不足以慰藉十日不见得相思之苦,郁灵用手臂轻轻缠住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朕今日还有朝会,你不要胡闹。”他声音沉沉,哪里知道这话然而惹起了她的坏心思。 郁灵骨子里就是这般坏的人。 软绵的手轻轻落在他白玉玉带。 还要 她声音温柔。 ...... 一个时辰之后,萧铎冲出寝宫,一边行在廊下一边扣衣襟扣子,疾步如风。 天已经大亮,朝会必定要推迟了!!! 娴妃哪里懂得这里的厉害,她只会缠着他,方才攥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还附在他耳边一直说情话!昨夜怎么不说? 必定是故意的!! 看他赶不上朝会,她得意呢。 萧铎又气又恼。 回到皇宫,朝会整整迟了一个时辰,下午就收到御史台不少奏疏。 政务堆积如山。萧铎心想这几日绝对不会再去行宫了。 傍晚时分,郁灵却被接到皇宫御书房。 “陛下不是说,若无性命相关的事情,臣妾就不要进宫么?”郁灵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进宫。 还没说两句,殿外太监通报说是赵淑妃求见皇帝。 赵淑妃是她的死对头......三年未见了...... “你去内室躲一躲。”萧铎道。 嗯?躲一躲? “臣妾就怎么见不得人啊?” 萧铎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进去、” 郁灵丝毫不喜欢皇宫,她觉得还是行宫自由自在。 郁灵迫于皇帝的眼神威胁,还是躲去了内室。 片刻之后,她听见淑妃的声音,似乎在说太后病重的事情。 “陛下离开这三个月,太后日日盼着能见陛下一面,陛下就去一趟福宁殿吧,御医说太后时日无多了......” 淑妃絮絮叨叨,萧铎一边听着一边批阅奏疏。 郁灵待在内室觉得待烦了,故意咳嗽了一声。 “御书房还有别人在么?”赵淑妃警惕道。 萧铎额前突突,停下笔,“你听错了。太后的事朕知道了,你回去侍奉太后吧,朕改日过来探望太后。” 不对劲!!!明明就有人!!! 淑妃隔着幕帘,瞪向内室,“难道凌香环又来皇城了?” “朕说出去。” 赵淑妃一脸不甘心地离开御书房。 待殿门一关上,萧铎便起身走过去撩开了幕帘。 “这几年,凌香环没少来皇城?”郁灵笑着问他,“她来了也像从前那般住在御书房么?” 萧铎自然听出她在调侃他。有她在御书房,自己没有办法专心政务了。 此时外头又有人禀告,慕容循他们来御书房求见了。可是明明今夜他没有召见他们几人! “陛下接臣妾过来,就这么将臣妾晾着?” “等着,朕打发他们走。”萧铎语气严肃。 慕容循简直是个人精。 一进御书房,他就看见了远处椅榻上的狐裘,再看看皇帝有些不耐烦的脸色,心中了然,知道娴妃今夜必定来了皇宫,此刻恐怕正在内室等着皇帝。 “朕乏了,你们有事说事,朕要休息。” 司徒珏也来了,“臣要禀告江南治水之事,恐怕要耽误陛下不少时间。” 皇帝他啊,这么不耐烦赶他们,原来是着急要与爱妃共赴云雨啊,慕容循笑笑,“先不忙,司徒珏你还不知道吧,娴妃娘娘回皇城了。” 司徒珏听后道:“略有耳闻。” “如今陛下将娴妃娘娘安顿在行宫,你若得空,可以去拜见娴妃。”慕容循故意的,看着皇帝的脸色,他觉得很有意思。 司徒珏:“娴妃近年过得如何?” “自然是肤白貌美,美貌更胜从前,你若见了,肯定比从前更喜欢她。” 如此直白,萧铎反而无法斥责什么。 “你们准备一直谈论朕的妃嫔么?”萧铎明显不悦了。 慕容循笑笑,“哦对,正事要紧,正事要紧。毕竟陛下十分劳累,着急去内室歇息。” 政务一谈便是两个时辰。 子时末刻,萧铎开始赶人了,“事情堆积如山,不是一朝一夕能处理完的,你们先回去休息,等明日朝会再商议、” “这牵扯到兵部的事,非同小可,还是将王长明叫进宫来吧。”慕容循道,“此事要紧,得尽快处理。还是说陛下有其他要紧事要做?” 于是等王长明进宫,四个人商议完已经是卯时三刻了。 萧铎进入内室,郁灵早已在龙榻上沉沉入睡,他将她弄醒。 “陛下,这个时辰不该换衣裳上朝去么?”郁灵睡眼惺忪。 否则朝会又要推迟,耽搁了三个月的政务,若再屡次推迟朝会,恐怕..... 郁灵起身为他更衣,萧铎垂眸看着她,“在这等着朕上朝回来。” “等陛下上朝回来做什么?”郁灵睁着无辜的眼睛,“你那么多事要忙,还是暂时将其他心思收一收吧。” 男人正值壮年,他的心思收不起来。 欲念一但开闸,总要兴风作浪些时日。 可是天寒地冻,大雪纷飞,皇宫去行宫的路实在难行,他想就这么将她留在身边。 “你今日就在御书房等着朕。” 一夜未眠,萧铎在朝会上也没什么心思,实在难熬。 朝会一散他就往御书房赶,可是找遍整个宫殿,哪里还有娴妃的影子。 郁灵回行宫了。 她没有什么耐心,她给他留了字条,要他先忙政事,得空了想她了再来行宫。 萧铎看着空空荡荡的内室,忽然觉得自己原先的那些话很讽刺。 什么她只能待在行宫,什么若她留在皇宫,恐怕惹朝臣非议,什么他忙碌得很,没有工夫想她,什么他不容许她再沾权势,什么都不如她在身边来得重要。 到头来被折磨的人还是他。 第83章 慕容循没有想到, 隔日,胆大包天的司徒珏还真就去了行宫见娴妃。 他这几年一直待在江南治理河道,此次回皇城, 似乎是听闻娴妃的消息才回来。 司徒珏这个人的厉害之处就是,人家不藏着掖着, 喜欢娴妃就是喜欢娴妃, 光明正大地喜欢,皇帝无法治他。 郁灵多年未见司徒珏, 甚是欢喜,忙命宫女去沏茶。 三年间,江南发生了许多事, 司徒珏知道娴妃感兴趣,就坐下慢慢说给她听。 “你的父亲当年也是被贵妃威胁了,如今一直被软禁着,但皇帝你也没有短了他吃穿, 皇帝还是手下留情了......” 郁灵也就放心了, “你都不知道我在洛阳过得有多苦!” 她絮絮叨叨全说了, 什么在洛阳绣坊里做活,什么在路边摆摊卖吃食, 还要遭人调戏,险些被一百两卖了给人当小妾。 *** 御书房里, 慕容循问皇帝:“陛下今夜不去行宫么?” 萧铎有这个打算, 但他不想叫慕容循知道, 否则又引来他冷嘲热讽。 “不去, 朕哪有工夫天天去行宫看她。” 趴墙小闲妃 第133节 “这样就很好。”慕容循笑笑, “要叫一个女人时刻挂念你,陛下就要让她知道, 你不是没了她不成了!!” “不过娴妃今日也不得空见陛下,臣下了朝瞧见司徒珏带了不少江南特产,说要去行宫拜见娴妃了。” 萧铎手里正拿着奏疏,眼神微凛。 “娴妃与司徒珏是同乡,两人交情向来不错,想来娴妃绝对不会将他拒之门外。更何况司徒珏对娴妃,那可是用情至深,怎么多年,他身边连个女婢都没有。” 啪--! 萧铎合上奏疏,没有他的允许,司徒珏竟然敢私自去行宫见她? 郊外行宫。 郁灵与司徒珏说了半日的话,此时宫女禀告说皇帝御驾到了。 下一瞬萧铎便进殿了,他只身策马而来,满身风雪。 “下这么大的雪,陛下怎么来了?”她起身为他褪下狐氅。 萧铎一眼瞥见了司徒珏。 “参见陛下。”司徒珏大大方方地起身行礼。 “司徒珏,你来行宫做什么?”萧铎冷声质问。 “臣来拜见娴妃,毕竟多年未见了,来看看娴妃过得好不好。”司徒珏笑着道,“这三年间,陛下总说等找到娴妃,就要断她双腿,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郁灵还抱着皇帝的狐氅。 她微微皱眉,萧铎真这么说过? “对了,娘娘方才说当年在江岸边被侍卫砍伤,肩上留了疤痕?”司徒珏道,“臣知道江南有一位名医,手上有个药膏方子,对祛疤最有奇效了。等臣下回从江南回来,必定为娘娘捎带几瓶。” “真的吗?”郁灵很感兴趣,“那就麻烦你啦!” “不麻烦,怎么?娘娘回皇城这么多日,陛下没有命御医微娘娘祛疤么?毕竟女子金贵,身上留疤总是不好的。” 他怎么可能想得到......郁灵看皇帝一眼。 萧铎脸色黑如锅底。 “说得也是,毕竟是陛下亲自命人伤了娘娘,若非娘娘命大,如今恐怕已经香消玉殒。” 他说得对! 郁灵瞪了萧铎一眼。 “你今日是来挑拨离间的么?”萧铎忍无可忍。 “自然不是,陛下怎么会这么想臣呢。臣是一片忠心为了娴妃娘娘着想......”司徒珏,“当然也为陛下着想,免得娘娘每次见到自己身上的伤疤,都要想起陛下对她曾经有多狠心。” 萧铎恨得切齿,偏偏不能当场发作。 “对了,不知娘娘今后是如何打算的?”司徒珏道。 “啊?”郁灵不明所以,“什么打算?” “难道娘娘往后就长住行宫了么?” “是......” “就这么......没名没分的跟着陛下?”司徒珏揶揄道,“往后宫宴,祭祀,祭祖,娘娘都不能出席。这不就等同于见不得人外室么?” 有道理! 她不就成了外室了么? “陛下说我犯的事大,若再住在皇宫,恐怕会惹朝臣非议,所以往后只能一直留在行宫了。” “非议?什么非议?娘娘当年压根没有背叛陛下,更没有偷兵符,反而还帮着劝说贵妃回头,娘娘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么会惹非议呢?”司徒珏道。“陛下显然是......觉得麻烦,故意敷衍娘娘。” 啊?原来如此。 萧铎在敷衍她么? “臣此次回来还以为陛下会封娴妃为皇后,还想着参加娘娘的封后大典。” “皇后之位我哪里敢想?”郁灵蔫蔫的,萧铎不时常拿着从前的事来找她麻烦,已经算是好的了。 “难道陛下还存着其他心思,封别人为皇后?”司徒珏道,“看到陛下对娘娘也不是那么的......情深意切。” 皇帝面色阴沉,切齿道,“你找死?” 挑拨得差不多了,司徒珏心里很是痛快,“娘娘若想回江南,只需要知会臣一声,臣万死不辞。” “知会你什么?你敢带她走么?” “不敢不敢。”司徒珏笑而不语,行礼道,“臣告退了。” 待司徒珏一走,两人面面相觑。 萧铎眯了眯狭长眼睛,认真问她,“告诉朕,你想跟着他去江南?” 郁灵不答反问,“你真说过那样的话?说要断我双腿?” “朕可有伤你分毫?” 哼!不否认就是承认。 郁灵抱起桌上的包裹往内室走。 “司徒珏给你送了什么?”萧铎质问。 “你那么凶,司徒珏就从不凶我。”郁灵道。 萧铎欲言又止。 “慕容循对你肖想已久,朕早晚收拾他。” “你就知道害人!”郁灵道。 此话一出,四周安静了。郁灵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是覆水难收。 皇帝抿了抿唇,“这是你一直以来的心里话,是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始终忘不了誉王府的那个婢女,朕说了她是废太子派来的卧底,你也从不相信朕。”萧铎气息凛冽,“朕若不害人,哪里有你这些年富贵滔天的日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郁灵咕哝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萧铎质问她。 郁灵不愿与他争吵。 拆开那个包裹,竟然是一身茶白色薄绡长裙,“真好看......” “你若喜欢就叫内务府制一身,不许穿这件。” “那我放起来。”郁灵想将裙子放进衣柜,等天热了她偷偷在行宫穿,不给他看。 “不许。”萧铎气息凛冽,“朕说了不许。” “那陛下要臣妾如何是好?” “去扔了。” “一件衣裳而已,你未免过于强势。”郁灵拒绝了,萧铎听后也没有强迫她。 他生着气离开了行宫,没有留下。 郁灵也没有挽留,他脾气真的好古怪! 萧铎接着三日都没有再去行宫,郁灵觉得他是故意冷着她。 以往他不来时,会命人送珠宝首饰哄她开心,可是连着几日都没有人送来。 慕容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陛下心情不悦,难道是与娴妃吵架了?” 萧铎将奏疏翻得啪啪响。 “看来娴妃又恃宠而骄?”慕容循道,“臣早就说过,陛下绝对不能去得太勤,否则娴妃这样的人啊,你给她三分颜色就开染坊,以为陛下离了她不行了。像从前先帝爷,再宠爱他那位皇贵妃,偶尔有争执,皇贵妃该服软还是得服软。娴妃娘娘可真厉害,她只等着陛下去哄她,知道陛下政务繁忙,连送点补身都汤羹都懒,得亏陛下时时想着她,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 萧铎知道慕容循这是火上浇油,但他真的好气啊。 恰好政务繁忙,无暇再去行宫,那就冷一冷她,横竖那个没良心的人不会在意! 他连一条裙子都比不上,他那夜离开行宫,她也没有追出来挽留他。 她明知道他一来一回得策马两个时辰,竟然没有挽留他。 萧铎负气离开的第五日,郁灵终于又见到了昔日的婢女绮罗。 主仆二人抱在一道难舍难分。 “往后你就随我住在行宫!” 绮罗:“陛下原谅娘娘了?娘娘好手段!从前清宁殿已经很大了,这整座行宫,就算一日住一间寝宫,也得半年住得完哪!” 主仆二人说了好久的话。 郁灵:“只可惜不能出宫去,听说城里这几日有庙会,十分热闹好看。” 萧铎命人看守行宫,若不是他派人来接,或者万分紧急的事,门口的守卫不会放郁灵出门。 “这块玉牌......”绮罗道,“陛下留给娘娘的?” “这玉牌没什么用,只是说能拿着玉牌进宫罢了。” 绮罗:“谁说没用?凭着这玉牌就能离开行宫。” 郁灵拿起玉牌仔细端详,她决定试一试。横竖萧铎这几日不来行宫,她就不能自己找乐子了么? 她难道非要一直等着他来宠幸她??那她成什么了?! 用过晚膳之后,她带着绮罗乘坐马车离开行宫,门口的侍卫一看玉牌就放行了。 郁灵惊奇不已。 往后用这玉牌,她就能随意进出行宫,只要不被萧铎发现。 这段时日萧铎将路勋在她身边,路勋留了个心眼,“陛下真的说了,娴妃娘娘可以自由进出行宫么?” “当然,否则陛下怎么会将这个令牌给我?”郁灵语气真挚。 若换了金永必定不信郁灵这鬼话,然而路勋对这位娴妃娘娘了解不深,所以他默认她说的都是真话。 庙会热闹,郁灵与绮罗欢欢喜喜地走在前头,路勋跟在她们身后。 趴墙小闲妃 第134节 游人如织,摩肩擦踵。 郁灵心想,若是萧铎也在就好了。不不不,他负气离开,冷了她多日,自己还想着他做什么?她才不在意他来不来!她快活最重要了!最好他永远别来! “主子等一等。”路勋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跟得十分艰难。 片刻之后,郁灵发现自己走得过快了,回头去找路勋与绮罗,却不想此刻却撞上了迎面来的一个人。 “不好意思、”她扭头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冤家路窄,竟然是王长明!!! “娴妃娘娘?”王长明惊奇,紧接着怒不可遏。 王长明:“你不该在宗人府大牢里待着么?!” 萧铎将她藏在行宫,却对外说幽禁在宗人府大牢,王长明一直对此深信不疑。 糟了!! 郁灵扭头就跑,却被王长明扣住了肩膀,“你往哪里跑?” 王长明认定了郁灵是从牢房里逃出来的,将人押去了宗人府大牢。 锁入牢房之中。 “妖妃在这待着吧!!等明日我再去回禀陛下,看他怎么罚你!” 郁灵简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宗人府大牢里有专门关押皇亲贵族的牢房,想来这间便是,桌椅摆设皆富丽,只是昏暗潮湿,阴森恐怖。 事情不妙,叫她在这待着她是不怕的,但这事若是被萧铎知道,她偷跑出行宫,那他必定会狠狠训斥她。 “是娴妃么?” 黑暗中有人轻唤她,郁灵浑身一颤,步步后退,眼看着一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这人长发披身,衣袍华丽,是顾贵妃,她、她怎么变成了这模样? “顾贵妃......” “这么多年,你去了何处?”顾明月问道。 郁灵回道:“洛阳,我逃去了洛阳。却还是被皇帝找到了。” “多年未见,你容颜丝毫未改。”顾明月一步一步靠近她。 四周都是铁筑的栏杆,郁灵一直往后退,直至后背靠到栏杆上。 顾贵妃身形消瘦,“你怎么了?似乎很怕我?心虚了?” 郁灵摇摇头,这已经不是她印象中的顾贵妃了。 “当年,为何没有帮我偷兵符?你怕了是么?”顾明月厉声问她,“你贪生怕死是不是?” 郁灵觉得,自己对贵妃并无亏欠,“陛下早已经发现你我背叛他,所以即使我偷得了兵符,你也无济于事。” “你怎么知道无济于事?!”顾明月忽得发作,冲着她嘶吼,“你背叛了本宫,若不是你,如今我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郁灵已经退无可退,她害怕极了,“我没有背叛。我当年只是想救你我二人。” “你真的很美,难怪皇帝会喜欢你。”顾明月忽得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 顾明月她疯了! 郁灵猛地敲打栏杆,“救命......” 唔、骨瘦如柴的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生生地掐住了她的喉咙,“这三年来日日夜夜,我都恨你,想亲手掐死你!” 郁灵根本挣脱不得,“救命......” 无人回应,无处可逃。 顾明月用尽了全力。 郁灵意识越来越混沌...... 一直到郁灵无力跌倒在地,顾明月还是不放过她,要将她生生地扼死。 第84章 这日夜里, 萧铎一路策马从皇宫赶来,步入寝宫,原来暖和的寝宫里显得十分冷清。 他还是决定放下身段, 来同郁灵求和,这五日简直痛苦煎熬。对于没心没肺的人来说算不得什么, 他却没有办法。 “娴妃她人呢?” 绮罗忐忑上前:“回禀陛下, 娴妃娘娘她、她、奴婢陪着娴妃去庙会游玩,岂料娴妃娘娘走得太快, 与奴婢失散了,路勋在周围找了许久没找到,以为娘娘回了行宫, 可是回来还是不见娴妃,行宫的侍卫已经出去寻找了......” 萧铎立在寝宫中央,满身冰雪,面庞冰冷。 “她又跑了, 是么?” 她实在逃跑太多回了, 萧铎的第一反应是那个女人又从他身边跑了! 这个几个月来, 她一直在演戏?假装臣服,假装说爱他?好叫他彻底放松警惕, 再趁机逃跑?? 还是说,就因为那夜争执几句, 她就负气走了? 她为何总是这样伤他? 他当初就不该心软, 就该将她用铁链锁起来, 锁她在身边!! 萧铎叫嚣着命人回宫调遣禁军。 “掘地三尺也要把娴妃给朕找回来!!” 这一回他绝对不会再心软! 算算时辰, 她消失的时候皇城的大门已经关闭, 所以她如今极有可能躲在皇城的某处!等着明日城门开启就逃走。 派出去数千禁军,只找她一个人。 然而直至天明, 都没有郁灵一丁点儿消息。 朝会上萧铎心不在焉,倘若抓她回来,就将她关在御书房密室,关一辈子。 怕就怕她如当初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已经耗不起又一个三年。 下朝之后,王长明直接去了御书房。 “陛下,臣有要事禀告!” 萧铎心烦意乱,“何事?” “昨夜臣在皇城的庙会上见到了娴妃!妖妃竟然敢私自逃离宗人府大牢!幸而叫臣撞见了!”王长明义愤填膺,“也不知道宗人府大牢的侍卫是怎么办事的!” 萧铎狭长双眸微眯,“她人在何处?” “臣亲自将她送回宗人府大牢关了起来。”王长明的语气像是在邀功。 原来如此,萧铎有数,吊了一夜的心终于又放下了,难怪搜了整夜没搜到人,原来王长明误打误撞将人关进了宗人府大牢。 他想她也是插翅难飞。 这就不着急了,再多关几日也好,叫她长长记性,下次还不敢不敢再跑?!没有他的庇护,她自身难保。 “你立了大功劳。”萧铎道,“朕竟然不知道宗人府大牢的守卫松懈至此。” “陛下对这个妖妃过于宽容了!!就该折断她的手脚!!”王长明道,“臣将她关到了贵妃那间牢房,好叫那妖妃也吃吃苦头。” “你说什么?!”萧铎瞬间愕然。 门口的御前侍卫眼看着皇帝冲出御书房门。 “备马!” 顾明月疯了,她如今就是个疯子,萧铎曾经想过将她软禁皇宫,但她的疯病迟迟未痊愈,认不得人了,甚至伤了身边的宫女。 所以一年前,萧铎不得不将她关进了宗人府大牢,着人好好看守着。 娴妃若与她共处一室...... 萧铎已经不敢再想,会发生何等惨烈之事。 宗人府昏暗的大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顾明月骤然睁开眼眸,在她足边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她听出来了是皇帝的脚步声。 没有想到此生还能再见到他。 侍卫匆匆茫茫打开门锁,萧铎踏入牢房,昏暗之中他看到了地上的人,衣袍上沾满了鲜血。 那是......她么? “娴妃死了。”顾明月笑道,“不是你将她送到我面前,要我杀了她么?” 光是这样站着,萧铎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 他已经不敢过去,查看她是否还有气息了。 顾明月扑过来,死死扼住萧铎的喉咙,“你也去死!!”萧铎没有反抗,他只是死死盯着那处。 为什么要乱跑,他明明说过,叫她哪里都不要去,就在行宫等着他。 为何她从不听话? 顾明月摘下头上的发簪,深深的扎入萧铎手臂。 萧铎却浑然未觉一般,朝着那处走去。 ...... 行宫之中,招来了皇城所有的御医。 御医说,娴妃已经药石无灵,回天乏术。 萧铎面无血色地立在榻边。 “陛下的手臂在流血,还是让臣清理伤口包扎吧。” 萧铎无动于衷。 趴墙小闲妃 第135节 夜里,萧铎命人寻来一味药丸,说是能救回尚有一口气的人,他喂她吃下去。 御医说三日,若三日娴妃还醒不过来,那么她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第一日、第二日、没有丝毫动静,寝宫里异常静谧,四处弥漫着难闻的药味。 绮罗看着皇帝一直守在娴妃榻边。 从前她觉得皇帝喜欢娴妃不过只是痴迷她的姿色,如今看来,这么多年,终究是有几分情意。 第三日,御医说娴妃的脉搏越来越弱,该用的药都用了,就连那颗最珍贵的药碗也喂进去了。 “陛下,还是早早为娴妃安排后事......” “住口,她不会死。” 君王执拗,她既然吃下那颗药丸,一定会醒过来。 他太了解这个女人真正的模样,她贪慕虚荣,她满口谎言,肤浅庸俗,大智若愚。 她一点也配不上他,但他喜欢她偶尔花心思讨好他的样子,喜欢看她为了圆谎而紧张的模样。 笨拙而可爱,真实而鲜活。 这么多年,他的目光一直都无法从她身上移开,无论那些年她对他多冷淡多虚假,他都期盼着她对他重燃爱意。 可是他无法启齿,无法放下尊严,问问她为何不爱他了。 若她离去,那他满腔的爱意该如何告知她,他又该怎么办? *** 郁灵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多年前她在誉王府的情形。 那个时候她有一个十分喜欢的婢女,名叫希儿,两人情同姐妹,后来希儿消失了,她找了许久,一直到某个夜里,她发现誉王府的人正偷偷将希儿的尸身抬出去。 竟然是誉王杀了她的婢女! 她心中那位如空中皓月一般的夫君,他有着出尘的面庞,修长温润的手,他的声音也很好听,他杀了她的姐妹。 为什么? 后来她发现,她的夫君手上沾了不止一条人命,他甚至密谋要夺取皇位...... 她害怕,唯能忍气吞声,她所能做的就是离他远一些,再远一些,偶尔撞见她,她不再热情,只是沉默着退到一边,不再与他说话。 但是她能感受到,誉王即使在与旁人说话时,他的目光也会有意无意的掠过她的面庞。 他在无声地质问,她为何这样冷待他。 这个梦很杂很乱,统统都是以前的事,又梦到他亲自教她骑马,梦到他们情窦初开的时光,那样欢乐,那样无话不谈,不可抑制地喜欢着彼此。 “第三日了,脉搏都快消失了。” “恐怕熬不过今夜了。” “将汤药也停了吧。” “唉......” 她听见耳边嘀嘀咕咕的声音。 “滚出去!!!” 她又听见了一声怒吼,除了萧铎还能是谁。 明明梦里的萧铎很温柔的,那个时候他在誉王府真的很温柔,与现在暴躁易怒的样子截然相反。 郁灵动了动手指,但她睁不开眼睛。 忽然间,温润的手掌,包裹住了她的手。 “你为何从来都不肯听朕的话?明明说了让你待在行宫,暂时哪里都不要去,为何不听?” 不听他的话? 郁灵恍恍惚惚想起来,自己失去意识之前,似乎在庙会。 所以她从行宫逃出去的事,萧铎已经知道了啊...... 这会儿醒来,必定会被他训斥,那再装睡一会儿吧。 片刻之后她听见远去的脚步声。 郁灵立即睁开眼睛,自己这是回到了行宫,她好饿啊...... 她从床上爬起来,从桌上点心盒子里拿了一块酥,刚咬了一口。 又听见了脚步声。 郁灵立即逃回到榻上。 她觉得萧铎应该天亮就会走了。 自己就继续睡觉比较好,她不想挨他的训斥。 “娘娘喝药吧......” 绮罗的声音,郁灵正要睁开眼睛,忽然又听见萧铎说,“将药灌下去。” 好难闻的药味。 郁灵屏住了呼吸。 绮罗看着榻上的人,总觉得有些怪异,于是她伸手去探郁灵的鼻息。 哐当一声,药碗从手上滑落。 “陛下,娘娘好像、好像没有气息了!!!” 绮罗立即扑到郁灵身上,痛哭出声。 “咳!” 郁灵再也忍不住了,狠狠咳嗽了一声,绮罗好重啊,她要压死她不成? “娘娘、娘娘有反应了!!!”悲喜就在一瞬间,绮罗欢喜地扭头禀告萧铎。 郁灵自知不能再装,缓缓睁开了眼睛。 “娘娘!!” “我这是怎么了?”郁灵眨眨眼。 绮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只知道抱着她嚎啕大哭,终于醒了。 “你去重新煎一碗药来。”皇帝吩咐。 郁灵抬眸看到不远处桌边的萧铎,他的容颜严肃而苍白的。 “奴婢遵命!”绮罗擦擦眼泪出去了。 郁灵心慌,眼神无处可安放,萧铎缓缓来到榻边。 “郁灵。” 啊? 她惊奇地抬头,他竟然唤她的名字,他从来着只称呼她为娴妃,不会唤她名字。 “有没有人告诉你,这么多年,你的演技很拙劣?” 萧铎眸光鄙弃,切齿低语,他手里拿着一块糕点,上头有她留下的弯弯牙印。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醒了啊。 “有的时候,朕真的很想掐死你。” 郁灵无地自容,“臣妾可以解释,方才醒来的时候,陛下正对御医发脾气,所以臣妾害怕......” 萧铎的目光,令她声音渐弱。 “我只是怕你训斥我,我并非故意欺骗你。” “朕不会再训斥没有脑子的人!” 萧铎气极了,转身要走。 “诶?陛下等等!!” 郁灵心想自己不过是逃出去逛庙会而已,不过贪玩,没犯什么大错,他不至于这般愤怒吧,郁灵跳下床榻去拉住萧铎。 “嘶--!” 萧铎猛然转身,郁灵这才发现他手臂受了重伤。 她不知所措,手心沾了他的血。 “你怎么受伤的啊?让我看看。” 一个画面在郁灵脑子里一闪而过,她想起来了,在宗人府大牢里发生的事情。 顾贵妃...... 她身上也全是伤。 绮罗将汤药送进殿时,萧铎已经走了。 “陛下与娘娘置气了?” “娘娘都不知道,你出事之后,陛下命人寻来一味药丸,传说能从阎王手里抢人命的药。喂你吃下去以后,御医说你三日醒不过来,便永远醒不过来,陛下这三日都没合眼,很紧张娘娘,一直陪在你身边。” “你稍有风吹草东,陛下都心惊不已。” 绮罗:“原来皇帝他不似表面那么冷情,他一直很在意娘娘的。” 郁灵这才知道,自己方才醒了以后还装昏迷,这有多可恶,难怪萧铎那么生她的气。 可是她当时脑子混沌,记忆还停留在庙会,忘记自己在大牢里的遭遇。 萧铎没有离开行宫,他只是生她的气,去了其他寝宫待着了。 郁灵取了干净的纱布与伤药,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萧铎寝宫的门,“陛下......” 萧铎正靠坐在椅榻上,若有所思,侧过头不看她。 “臣妾没想逃跑,臣妾只是、只是去庙会看看而已。” 趴墙小闲妃 第136节 她来开他的手臂,伤口很深很长,血干涸了。 “你满口谎言,朕不信你。” “那我发誓,若说谎,那就叫我再、”萧铎用没受伤的手臂捂住她的嘴。 “你给朕住口。”他狠声道。 郁灵狡黠一笑,“你心疼我?” 萧铎没有给她好脸色。 郁灵跪坐在椅踏上,小心地为他清理伤口包扎。 “现在知道谁对你好了?你以前对贵妃那么忠心有何用?”萧铎讽刺道。 郁灵很认真地点头,她包扎好以后,托起他受了伤的手臂,脸颊轻轻贴合男人的温热的手心,“我往后再切蜜瓜,瓜心最甜的部分都给你吃,好不好?还有,司徒珏的那件衣裳我不会穿的,回头我就还给他,我也不会再同你置气了,其实那日你走的时候,我很想挽留你的,可是你腿长,走得太快了,我压根追不上。你下回走得慢一点,我就能追上了。你这几日不来行宫,我日日夜夜都想你,想你想得都睡不着。真的,你一直都不来,我很伤心。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萧铎又气又恨。 她总是有法子哄他,叫他生不起气来!!! 皇帝无缘无故地离开皇宫,缀朝七日之久。 这一日慕容循有要紧事,于是与王长明一道来了行宫。 “陛下生病了?否则他无缘无故独自待在行宫做什么?”王长明实在不解。 慕容循笑笑不言语,王长明怎么这样迟钝?! 待他踏入皇帝寝宫,瞧见的是皇帝正与人一道用早膳。 这画面十分和谐。 只是...... “陛下!这个妖妃怎么在行宫?!!”王长明指着郁灵怒道。 郁灵抬起头,一脸无辜,“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你不应该在宗人府大牢里关着么?” 郁灵:“那你稍后再将我带去大牢吧。” 萧铎不想听他们争吵,“奏疏给朕。” 慕容循将手里的奏疏递过去,皇帝开始翻看,“不要吵了,若是没有用早膳,就坐下一起用吧。” 王长明瞪着郁灵,郁灵完全无视他,继续喝粥。 萧铎批改完重要奏疏,忽得抬起头一本正经地开口,“你想当皇后么?” 桌上彻底安静了。 ...... 哈? 再说一遍? 什么皇后??? 谁想当皇后????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王长明十分震惊,皇帝看着他的方向,于是王长明指了指自己,“我?陛下在说我么?我来当皇后?” 噗! 郁灵一口热粥喷了出来。 第85章 郁灵发现, 萧铎看着的人竟然是她? 所以皇帝在同她说话啊? “难道是我?”郁灵不确定,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手指了指自己怔怔道, “陛下在问臣妾么?” 他竟然问她想不想当皇后。 皇后之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想想想, 当然想啦!!! 萧铎看看王长明, 再看看郁灵。 这画面蠢得萧铎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当朕没有说过。” 不不不, 郁灵揪住他的手腕,心急如焚,眸光熠熠, “不不不,陛下明明说了,臣妾都听见了,陛下问臣妾想不想当皇后, 是不是这个意思?” 萧铎继续喝粥。 王长明头一个不答应, “凭什么???这种妖妃怎么能当皇后?!满皇城的贵女哪个不比她有资格!!陛下别被妖妃迷昏了头了!!全天下的女子都能当皇后, 唯独这个女人不行。臣绝对不答应!” 萧铎无视了暴跳如雷的王长明,认真对郁灵说, “你若愿意,下个月在皇宫举行封后大典。” 郁灵坐在膳桌边, 眸光怔怔, 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萧铎明明说了要她一辈子待在行宫的, 他明明说再不许她肖想权势, 皇后之位...... “好啊好啊!!!”郁灵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当皇后以后她权势滔天,她为所欲为啊! “陛下请三思!!!这个女人水性杨花, 背叛过陛下,陛下难道忘记了么?陛下为何要封她为皇后??陛下说出个理由来!否则臣现在就告到御史台去!!!” 王长明义愤填膺。 萧铎放下粥碗,正眼看向王长明,很冷静地道:“因为娴妃她怀孕了。” 哈??? 郁灵愈加震惊,脱口而出,“我怀孕啦?” 她怀孕了么?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她这身子怎么可能怀孕呢? 萧铎点了点头,言辞凿凿,”你前几日受伤昏迷,御医诊断出的孕脉,已经两月有余。” 慕容循不禁在心里鼓掌,不愧是萧铎,这个理由实在是太太太充分了,一针见血,叫人无法反驳!!! 王长明快疯癫了,“两月有余的身孕??那不就是在从洛阳回皇城的路上,你们就有了苟且?珠胎暗结?!陛下怎么可以欺瞒臣等?” 萧铎很配合地点了点头,“你说的都对。” “万一这个孩子是那个奸夫的呢?那不是混淆皇室血统!不行,必须叫御医落了妖妃这胎!岂能留着祸国殃民?!” “你觉得是皇嗣的命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萧铎冷静地质问他。 王长明的气焰立即弱了下来。 “若没有旁的事情,你们回去吧,太吵了。” “那陛下呢?”慕容循问。 “朕在这养伤几日再回去。” “臣遵旨,朝堂上的事,臣与司徒珏会帮着陛下处理。”慕容循道,“至于娴妃娘娘,臣在这先恭喜娘娘了。” 慕容循将一脸不服气的王长明生生地拽走了,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啊,接受这个现实吧。 这一切比萧铎想象中更容易。 郁灵还愣着,伸手捂住小腹问他,“陛下,臣妾真的有了身孕?” “自然是假的。”萧铎道,“若朕不这样说,王长明非告到御史台不可。而且凭爱妃你当年的壮举,若没有皇子做借口,想要坐上后位难如登天呐。” 郁灵:“......” 自己以前那点事被他揪在手里不放了,一辈子的把柄。 她好气,可是又好欢喜啊,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臣妾真的可以当皇后么?” 郁灵:“当皇后有什么好处?陛下私库里的珠宝,臣妾可以随意借用么?” 萧铎很鄙弃地看她:“你就这么点出息?” 郁灵:“......” 明明说好的将她安置在行宫,终究是萧铎熬不住了,行宫与皇宫之间来回一趟便要两个时辰,若赶上风雪夜里路滑,恐怕就是三个时辰。对于萧铎来说,他更愿意用这两三个时辰,来和郁灵待在一起。 ...... 萧铎要册立皇后的消息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御史台众御史纷纷以死进谏,求皇帝务必收回成命!!! 萧铎最烦听这些话,当初决意将娴妃留在行宫,也正是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形。 所幸,皇嗣真的是一个很充沛的理由,毕竟他而立之年,膝下无子啊。 萧铎在位多年,有的是手段,他并没有直白地告诉任何一个臣子,关于皇子的事情。 而是命人偷偷放了消息出去,说是娴妃有孕,皇帝才会封她为皇后,好给未出生的皇子一个嫡子的身份。 臣子们一个个老奸巨猾,听到这则小道消息,深信不疑。毕竟娴妃陪在皇帝身边多年,皇帝为何突然立她为皇后?肯定是因为娴妃她福星高照怀了龙子啊!! 他们立马开始权衡利弊。 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皇帝年已而立,膝下无子,未来皇后这一胎,万分金贵,本朝有女帝的先例,所以无论男女,那便是皇帝独子,将来必定会继承皇位。 与娴妃过不去,就是与未来的储君过不去!那不就是自寻死路么?! 所以朝堂上反对的声音渐渐就弱了下去。 ...... 趁着臣子们还未反应过来时,封后大典在一个天清气爽的日子举行了,郁灵正式被册封为皇后。 这一日郁灵身披凤袍,立在皇帝身侧,俯视这一片巍峨华丽的宫殿。 十年前,她初次见到萧铎,觉得他就如天上皓月,皎洁纯白,那个时候他还未登上皇帝之位,她已经觉得这个男人遥不可及。 后来他登上帝位,她更不敢肖想皇后之位。 如今他纡尊降贵,她踮起脚尖,伸伸手,原来她是可以触碰到他的。 皇城不少权贵唏嘘,这么多年,后位空悬,众人时常猜测究竟怎么的女子会入皇帝的眼,这尊贵的皇后之位到底落到谁头上? 趴墙小闲妃 第137节 想着皇后必定有着高贵的出身,无可挑剔的品性......汇聚种种优势。 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到了这不起眼的誉王府旧人身上。 娴妃她除了貌美,陪伴皇帝年资久之外,再没有什么优点了啊。 夜里,一切仪式完毕,郁灵回到清宁殿,宫女们替她摘下沉重的凤冠。 “怀孕的事该如何瞒天过海?”郁灵道苦恼,“难道过几日说一不小心落了胎?朝臣还不撕了我?” 萧铎立在梳妆镜后头,看着她一一摘下发饰,洗去脂粉。 乌黑的发丝披散肩身,变成天然去雕饰的昳丽少女。 萧铎看她这心态,仿佛这皇后之位是她鸿运当头,偶尔得之。 然而她并不知道,其实当年入主皇宫之时,他也动过立她为皇后的心思,她与皇后的宝座,从来都只有一步之遥。 谁叫她那个时候冷落他呢?不然她早就是皇后了。 起念不过是一瞬间。 “或者真怀孕了,便没有这个烦恼了。”萧铎俯身将她抱起。 “臣妾还未换下凤袍。” “穿着,朕很喜欢。” 萧铎不过解了她的腰封,任由凤袍散开,凤凰图样栩栩如生,似要展翅翱翔,鲜红绸缎衬托她肤白如雪。他的唇轻轻落在她颈间,一点点吻至她肩胛的疤,这是他最心疼她的地方。 谁说她不配当皇后?就凭她前几年那收拾他亲信的雷霆手段,有几个人能比得上?虽然那个时候用在了歪门邪道上。 萧铎觉得,他心爱的女子并非旁人眼里那等扶不上墙的人,她心有千秋,大智若愚,只是习惯了收敛锋芒,轻易不出手,他这般望着她,这几年在外颠沛流离,其实她也成长了,他已经开始隐隐期待,她在皇后这样的位置上,会绽放何等耀眼的光芒。 ...... 凤印刚刚到手时,郁灵确实新鲜了几日,萧铎大手一挥,很大方地与她共享私库,郁灵垂涎私库里的珍宝已久,自然欢天喜地。 然而欢喜过后,随之而来是皇后的责任,萧铎尽可能地将后宫的事务转移到她手里。 这完完全全违背了郁灵懒散的本性!! 她不得不一头扎在宫务之中,埋头苦干,经常一干就是整日,哪里还有从前的悠闲日子。郁灵心想萧铎哪里是找了个皇后,他分明是为他自己找了个苦力!!! 时不时地还要遭到萧铎的冷嘲热讽。 “这三年间,前朝与后宫的事哪样不要朕经手,不过暂且叫你管管一部分宫务,你怎么就不成了呢?” 从前是他太忙碌,她总是被叫到御书房陪着他。 如今是他每每来清宁殿时,他已经处理完自己手头的事情,还有空闲一边喝茶一边看她整个人坐在奏报文书当中,欣赏她狼狈模样。 内务府的女官还陆陆续续地来禀告事情,后宫诸事,都要她这位皇后的决断。 郁灵实在忙不过来了,只能很恨地瞪他一眼。 他在位数年,自然很多事情都得心应手!! 可她散漫日子过惯了,荒废了数年,刚刚上手自然四处碰壁。 郁灵悔不当初。 “当初你问我想不想当皇后,我就该拒绝,皇后不是这么好当的。”她趴在书案上哭诉,“如今坐在边上喝茶的人就是我。在行宫当当笼中金丝雀其实也挺好的!!!” 在行宫时那简直是神仙日子,不管前朝与后宫,所有的事情都是萧铎来处理,他还得时不时地送珠宝华裳到行宫,哄她开心,她不开心了,还会与他争吵几句。 瞧瞧现在,他自在地喝着茶在边上看她笑话!!! “皇后有空哭哭啼啼,还不如打起精神处理宫务。”萧铎很是无情,“还有,皇后不要妄自菲薄,你的潜力无限,怎能甘于当金丝雀呢?” “陛下,你来帮我处理一半好不好,求求你了......”郁灵冲他撒娇,睁着湿漉漉的眼睛,伸手拉过他的手腕,脸上神情可怜。 萧铎放下茶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萧铎很痛快,心想她也有今日!!!早只如此,就早早让她当皇后!!! 然后他很无情拨开了她的手。 郁灵:“???” 趁她不备,萧铎弯腰亲啄在她唇上,眼底含着笑意,眉宇之间似雪山化开般纯净。 “朕自己的事情处理完了,乏了,要去内室休息了,皇后挑灯夜战吧,自己的事情,自然要自己做才好。” 这就休息了?啊啊啊!!无情的男人!! 他从前可是处理完政务,抱着她亲热整夜都不会喊累,第二天照样很精神地去上朝的人啊。 今晚还什么都没做,就喊累了??? 他冷漠,他无情!! 后来数月,郁灵哭着哭着就渐渐好了,许多事情一回生,二回熟。 至于皇子的事情,等朝臣们反应过来,皇帝这是拿子嗣当皇子坑骗他们,纷纷写了折子上奏,要求废后。 萧铎完全不接招,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朕从未说过皇后有孕,不知道各位爱卿从何处来的消息啊?皇后毫无过错,朕怎么能废后呢?” 慕容循听后笑而不语,他也悟了,这个男人偏爱什么人,自然是要将她捧上那个位置,旁人的话他听不进去的。 唯独王长明私下忿忿不平,直呼妖妃惑君啊!!!但是木已经成舟,他身为皇帝心腹,也不可能站出来拆皇帝的台啊。 幸而萧铎没看走眼,懒懒散散的少女,脑子是聪明的,手段是有的,虽然有些稚嫩,坎坎坷坷之后,勉强有了皇后的样子。 渐渐的,朝臣们的非议就消失了。 郁灵没想到自己混日子混了这么多年,如今正经起来做事,效果还不错,时间久了竟然还会被人背地里夸一句贤后。 嘿嘿。 郁灵是个贪心的人,她贪恋荣华富贵,也崇尚市井自由。 偶尔会借口去行宫,然后逃出皇宫,换下凤袍,走入寻常人群之中,感受那市井烟火,俗世嘈杂,人潮涌动。 那么几次过后,萧铎也加入了她。 每次去行宫时,路上总要耽搁一段时光。 郁灵喜欢在拥挤人潮之中,萧铎牵着她的时候。 他身披氅衣,肩背宽阔,恍若十年前那个她仰望的神明,最终还是被她拽落凡间。 他心急深沉,手段狠厉。 但他衣裳上有好闻的沉香,他的手心温暖,她喜欢慢他半步,黏在他身边。 这十年间。 从第一次进誉王府的惊鸿一瞥, 到不可抑制的喜欢, 再到她先冷落他, 入主皇宫, 中间五年的离心, 装聋作哑, 从背叛到逃离, 再到洛阳城重逢, 到他问她愿不愿意当皇后。 这是她与他的十年,外人并不知道的暗潮涌动,痛苦纠结,愤怒伤心,亦亲亦疏,爱意难宣,可是兜兜转转,一切还是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她还是会为他而心动,会迷恋,会沉醉于这个男人。 今日灯市,人流如织,他回眸看她。 他面庞如玉,鼻梁高挺,他真好看啊,郁灵忍不住心中感叹......这张脸无论看多少年都不会腻啊。 郁灵正痴醉时,萧铎冷淡开口:“跟紧了,一会儿你又迷路,朕不管你,你自己走回行宫。” 郁灵心里骂骂咧咧地跟上。 啊啊啊,不解风情的男人最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