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了一个老皇帝》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节 ?  名称: 嫁了一个老皇帝 作者: 初云秀儿 文案: 市井话本中,每当有一个“相府小姐”和“状元郎”终成眷属,就有一个牵线丫鬟和状元郎小厮配成一对。 每当看到丫鬟感激涕零的桥段,袭红蕊就嗤之以鼻,嫁给小厮有什么好的,女奴嫁给男奴,生下一堆小奴,世世代代给主家为奴,还不如嫁给状元郎做妾,至少是半个主子。 她既这么想了,当她家姑爷说要将她收房时,也立刻兴高采烈地答应了。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她真的是一个话本里的人物。 她的小姐是从未来“穿”过来的“女主”,她的姑爷是未来的皇帝,他们是珠联璧合的一对帝后,而她连牵线的红娘都不是,只是妄想插入男女主间的不安分小丫鬟。 像所有话本一样,男主只痴情于女主,等他当了皇帝,就将这个卖主求荣的小丫鬟,毁去容貌,卖去妓馆。 袭红蕊就这么死了,然后又重生回女主将她许配给男主小厮那天。 前世,她嫌弃那小厮是奴才,毫不犹豫拒绝了这个提议。 然而当男主成为皇帝,就算是他身边的奴才,也成了别人的大人,要不是她嫌贫爱富,早就成了大官明媒正娶的正妻。 重生知道一切后,袭红蕊跪在地上,抬头看向问她愿不愿意嫁给男主小厮的女主,兴高采烈道—— “奴婢不愿意!” 果然,她还是这么嫌贫爱富,重活一次,也只想嫁权贵! 女主怜悯地收回目光,她倒要看看,在封建社会,一个这么不安分的奴婢,能有什么下场。 然而等到最后,却只看到袭红蕊从一个奴婢,到皇妃,再到垂帘听政的太后。 男主皇帝毛都没摸着,就被踩进了地里。 袭红蕊如愿熬走老皇帝,把持幼帝登基,临朝摄政。 看着匍匐在她脚下的王朝,原来就算嫁给男主,也比不过嫁给权势。 权势如此美妙,做人又怎么能安分守己? 避雷: 女主古代土著,除了美貌一无所有,为了权势嫁老皇帝。 无道德型女主,绝对的利己者,底线很低。 小皇帝非女主亲生。 老皇帝是真老,真昏庸,真废物,全靠命好投胎成皇帝。 不现实,不合理,不值得深思,只图个爽。 家生贱婢,到一代太后,主打一个靠嫁皇帝翻身。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励志 爽文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袭红蕊 ┃ 配角:林绾,崇文帝,宁澜 ┃ 其它:不求一丝真情,但求荣华富贵 一句话简介:不求一丝真情,但求荣华富贵 立意:坚定内心,心怀光明,心在,自由就在。 作品简评: 男主是个靠玩弄女人感情上位的皇帝,女主是个比古代人还封建的穿越女,而袭红蕊不幸是他们的丫鬟。成为男女主的爱情炮灰后,袭红蕊重生回穿越女主将她许配给男主小厮的时候,嫁给谁都不如嫁给权势,所以袭红蕊决定与其听女主的话嫁给男主小斯,不如嫁给还没死的老皇帝。 本文是以事业为主的女主升级流,从家生奴婢到太后,女主cp模式比较奇特,人设特殊,文笔爽快,偶尔带些冷幽默,喜欢野心事业型女主可以一入。 第1章 一只红红重生了 【但见那丫头一袭贴身水红长裙,外罩一层浅绿褙子,行动起来如烟似柳,顾盼多情,眼波一转,就显出几丝俏生生的意味。】 【府中丫鬟为了好好伺候主子,都打扮得老老实实,将一身行头梳得整整齐齐,不敢招摇,独她与众不同,发间明晃晃地垂下两缕红丝带,各坠着一枚铜钱,一摇一晃,置办不起像样的珠钗,也要掐一把嫩生生的石榴花插满头。】 【要说她蠢笨,她偏偏样样掐尖,性子油滑,能言善辩,但要说她聪明,偏偏又将算计和不安分写在脸上。】 【林绾只看她一眼,便知道这不是个本分可靠的主,有机会,能打发便打发了吧。】 …… 脑海里不停回荡着一句又一句奇怪的话,一阵风吹过,将湖面的倒影吹碎,袭红蕊缓慢地眨着眼睛。 此刻的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跟着相府千金陪嫁的家生奴婢,而是死后重生的一缕幽魂。 前世她好争好强了一辈子,最后被毁去容貌,卖去妓馆,腐烂成泥。 而在她死后,才知道自己是一本“小说”里的人物。 在她死掉的那段时间,她将那本书写她整个命运的“小说”看了一遍又一遍,熟练到连“读者评论”都背下来的程度。 然而没有哪一句,比刚刚那段,更令她印象深刻。 不安分……不安分……不安分…… 袭红蕊牙齿紧紧咬住嘴唇,直到舔舐到一丝甜腥味。 抬手冲向脑袋,将满头红艳艳的石榴花全扯下来,揉个稀巴烂,扔进水里。 身旁其她小丫鬟被她这么大的动静弄得一惊,停住了话头,很快又嬉笑起来:“呦,红姑奶奶,哪来得这么大气性?” 其余小丫头也跟着脆生生笑起来,好像一树的黄鹂鸟。 袭红蕊斜着眼瞥了闹闹腾腾的小妮子们一眼,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重生了。 努力平复心情,咬着牙哼了一声:“谁让你们讲这些没头没腚的东西,什么相府千金和穷秀才私奔,穷秀才一考还就是个状元,连皇家金尊玉贵的公主也要上赶着嫁给他。” “我呸!写书的穷酸做什么狗屁梦,就算成了状元,也就个八品官而已,见到相爷还不是点头哈腰,人家相府千金本就是金枝玉叶,干什么要像相府千金占了多大便宜一样!” 正趁闲讨论时兴话本的小丫头们一顿,看袭红蕊那一副怒气冲冲的脸,忍不住撇了撇嘴。 那书生又痴情,又生了一副好样貌,还考上了状元,何等人物,一个当奴婢的,也好意思在这嫌三道四! 在这里的都是一群妙龄少女,正是愁婚事的时候,一听说书的讲那状元郎的人品相貌,具都痴了,哪里能容忍梦中情郎被随口刻薄。 当即阴阳怪气的开口:“我说红姑奶奶,我们叫你一声奶奶,你还真把自己当奶奶了不是,连状元郎都入不了您老人家的眼了,那你想配什么,王子王孙吗,哈哈哈~” 人群笑成一团,这里是世子府,袭红蕊是世子妃的陪嫁丫鬟,这句“王子王孙”,说白了就在揶揄她。 袭红蕊似乎被她们惹恼了,拉长音调掷地有声道:“哎,我还真看不上!” 其她人本是想抢白她,没想到她还顺杆爬,顿时也有些恼怒,只是还不待说,就听袭红蕊抢先道:“相府千金,便连皇帝都嫁的,我要是故事中的小姐,就嫁给皇帝,沾沾龙气,这普天下的凡夫俗子,怎么比得上天上的真龙呢?” 其她人先是一愣,很快笑成一团:“好刁钻的小浪蹄子,你还想嫁皇帝!你要能嫁皇帝,你们家那缺德的祖坟,得连烧三天三夜,哈哈哈!” 袭红蕊有点急:“谁说我要嫁皇帝了,我是说如果!” 其她人却根本不理会她的辩解,起哄得更大声了。 袭红蕊气急,站起身来直跺脚:“笑吧!笑吧!笑死你们这群烂嘴的杂毛鸭子!不和你们玩了!” 说罢用手帕遮住脸,扭头跑远。 身后猖狂的笑声逐渐平息,袭红蕊帕子下又羞又气的表情,也一点点消失。 前世,也是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她说了类似的话。 只不过那时的她,才不会为话本中的小姐说话,因为相府小姐轮不到她操心,她只是个丫鬟,只关心丫鬟的事。 所以在听到故事结尾,状元郎破除重重阻碍,终于迎回原配,甚至让相府千金做正妻,公主做小的时候,与其他关注点都在绝美爱情的人不同,袭红蕊最关注的反而是一个不起眼的点。 那就是一起跟着相府千金吃苦的小丫鬟,被许配给了状元郎的小厮,成就两对美满姻缘。 袭红蕊前面还在美滋滋地涂着指甲听乐子,听到这终于忍不住了,狠狠地啐了一口:“那小姐落难的时候,丫鬟可是卖了冬袄拼死救济她,这样的过命交情,完事之后就算不抬房也就罢了,怎么能将她配给一个小厮呢?” 和她一起听故事的小丫头,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状元郎和她闹别扭,轮到一个小厮可不会了,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能做相府千金的贴身奴婢,为了妥帖可靠,想必是个卖与相府为奴的家生子。 这一身入了奴籍,便连个良民也不算了,纵是跟在宰相小姐面前很得体面,可终究也逃不过个贱字,只要主家不放出去,便要世世代代为奴为婢,连子孙后代都跟着贱,哪有当状元郎的姨娘体面。 在场虽也有良家女儿,可也不过是个奴婢,当小厮的婆娘好,还是当状元郎的姨娘好,那还是能分的清的,所以立刻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 袭红蕊得了玩伴们的附和,也就没在意这件事,继续玩笑起来。 在她充满大起大落的人生中,这段话原没那么重要,可是当死后看见那本“小说”后,才知道书外之人对她的评价。 【啧,这个叫红什么的一出场,我就知道她不安分,正经丫鬟哪有打扮得那么妖妖调调的,将来肯定会爬床!】 【气死我了,什么理直气壮的小三发言,合着丫鬟救了小姐,小姐就得把自己的老公分出去呗?看这迫不及待想爬上男主床的样子,真不要个脸,女主对她多好啊,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贱人!小三都不得好死!】 【别别别!古代的小妾和现在的小三还是不一样的!不过这个丫鬟确实有问题,她是相府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一个月光月钱就有一两一吊钱,折合下来一年差不多有二十两,那个时候的二十两普通人家劳累一年都赚不来,她这就相当于现在的高级白领了,在古代,妾乃贱流,妾通买卖,好人家的女儿有点心气,肯定不会自甘下贱给人家做妾的,人家迫于无奈当妾也就罢了,她这样的就纯纯是贪慕虚荣,想躺着挣钱,一点都不值得可怜。】 【只有我觉得这女的挺搞笑的吗,一个小丫鬟,妄想世子,真当自己是玛丽苏女主了,一堆王爷皇帝就看不上人家大小姐,就看上你,哈哈哈!】 【快让这个贱婢下线,烦死了!】 袭红蕊是不识字的,所以这些话仿佛是烙印在她脑海里一般,连嘲讽的语气,都清清楚楚。 她从小到大,已经听多了“贱”这个字,贱婢、贱丫头、贱人、贱蹄子,反正有无数种贱的方式,她也习惯了当个贱人。 可是没有哪个“贱”字,比那些评论中的“贱”,更让她咬牙切齿。 现实中的人说她贱,她嘴上不说,但会一笔笔记在心里,一有机会,就要如数报复回去,让他们知道自己是惹了一个什么样的贱人! 可是评论区的她不能,那些人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带着超脱于世的高傲,她在他们面前像是蝼蚁,肮脏、可鄙、甚至可笑。 一个人可以报复蔑视自己的人,可是一个蝼蚁如何报复高高在上的人,或者是“神”? 她没有办法,所以她感觉自己快要气哭了,然后她也果然哭了。 扯下帕子,她不想白白被眼泪弄脏,还要费力去洗,便只用手背用力擦着眼睛,把那不值钱的眼泪,狠狠戳回眼眶。 小时候,也就唯一那次,被仗着给少爷喂过几天奶,很得体面的老虔婆扇过一巴掌,又痛又委屈得哭了半天,其它时候她什么时候吃过亏! 那些评论的人,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些不着三不着四的看客,她们想看什么笑话就看什么笑话。 但想骂哭她,让她对自己感到羞耻,做梦!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2节 第2章 开门就包办婚姻 好歹是重生过一次的大人,又天生没心没肺,袭红蕊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 重重地一吸一呼,将自己的气息一下一下捋顺,霎时不露丝毫痕迹。 抻平帕子,将它举过头顶,隔着丝帕,仰望着天空又大又热的太阳。 袭红蕊的眼中逐渐被野心爬满,这一世,要做个太阳,最高最高的太阳! 至于刚刚和那几个丫鬟说话时,为什么突然话锋一转,和前世说的一点不一样,那当然是因为—— “你不在世子妃屋里好好伺候着,在这里干什么?” 一道熟悉又久远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定睛看去,来人一袭板正的褐色裙装、鹅黄褙子,头发工工整整地梳成单螺,一缕垂下来的发丝也无,只于发间插着一枝素朴的菊花银钗,面色淡淡,一看就是很符合小说女主要求的安分。 袭红蕊停下脚步,低下头去,语带敬畏道:“凝梦姑姑,方才见小姐午睡,便没有多打扰,近来天越发热了,奴婢有点喘不过气来,所以想趁着小姐歇息,来园中稍微纳纳凉……” 侍女凝梦顿时皱起眉:“你在相府的时候,就是这么学的规矩吗?” 袭红蕊头瞬间低得更低了:“姑姑恕罪,奴婢知错了,只是以往在相府的时候,小姐并不……” 凝梦毫不犹豫打断她:“谁是小姐,哪里来的小姐?” 袭红蕊顿时察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倒在地:“姑姑恕罪,是世子妃娘娘,奴婢失言!” 凝梦眉毛都不动一下,淡淡道:“你不必向我请罪,左右你是世子妃的陪嫁丫头,一举一动,皆代表了她的体面,今日事我会尽数汇报给世子妃,怎么处决,由她来决断。” 袭红蕊惊慌地抬头,凝梦姑姑却已经懒得搭理她,转身离去:“世子妃在找你,动作快点。” “是!” 袭红蕊神色惊慌,快速起身跟在她身后,不过心里,却不像她表现的那样。 这个凝梦姑姑,是老瑞王妃身边的丫头,非常得脸,所以二十六岁,还没放出去嫁人,世子妃过门后,就被派到世子妃身边。 前世,袭红蕊作为世子妃的陪嫁丫头,面对老王妃那边派过来的人,当然暗存了许多心思,处处排挤她,想将她挤出院中。 但是能被老王妃看重的丫头,又哪有那么简单,她在那上窜下跳,明里暗里的使绊子,凝梦轻轻巧巧地吐出规矩两个字,就让她挨了十竹条。 感受着背上依然有点蜇的微痛,袭红蕊想起来了,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就是刚打完没多久的时候。 前世的她,就算被打了,也满心不服气,甚至斗志更加昂扬,想要找回场子。 但今世的她,突然无所谓了,因为重生一次她才知道,她的主子,是站在对面的。 她的“不安分”,早就被慧眼如炬的“小姐”看在了眼里,而凝梦虽然是老王妃派来的,但人家是个一身正气的好人,她的小姐,从未来穿越过来的女主,怎么会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单凭亲疏论关系。 所以女主最后和凝梦成了一对胜似姐妹的主仆,哪怕是现在这个阶段,比起她,女主也更欣赏凝梦。 前世的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有一天,和她一起长大的小姐,不再看重她,不再亲近她,而是和一个外人越来越近。 现在她知道了,她的小姐,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她与现在的世子妃娘娘,不仅没有丝毫情谊,还很招她厌烦。 袭红蕊是一个很会见人下菜碟的人,以前她泼辣彪悍,在相府活脱脱一个二主子,是因为她原本的小姐就是个无法无天,放纵骄奢的主。 现在没了靠山,又怎么会还和以前一样不知死活。 于是袭红蕊一副被之前那顿打拿捏住了的样子,扭扭捏捏,唯唯诺诺地跟在凝梦身后。 但很显然,凝梦能成为老王妃的贴身丫头,正经有两把刷子。 对她突然的老实,没有丝毫放松警惕,不咸不淡地将她引进屋,无喜无悲地站在主子身边,给主子奉茶。 太妃椅上,端坐着一个神情淡漠的少女,纵使神情淡淡,也遮掩不住她雍容如牡丹的倾城容色。 林绾淡然地接过凝梦奉过的茶,浅品了一口,才将目光投到下首的袭红蕊身上。 袭红蕊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去,跪地请罪。 匍匐在地后,出乎意料的,她有些酸涩。 前世小姐落水前后,变化那么大,她为什么没有想过,那已经不是她原来的小姐了呢? 要不是她那样没心没肺,也不至于现在回想起来,都记不得小姐真正的样子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肯定不是现在这副小气吧啦的样子。 她家小姐当年不仅什么用不着的好东西都丢给她,还说过嫁人后就自己当大,让她当小,不管哪里都带着她。 哪像现在这个小姐,连头上带几朵花,扎两根红发带,也要在心里刻薄几句。 哎,这可能就是报应吧,有一个对她好的小姐,她不咋珍惜,等穿越过一个刁钻老学究后,才知道以前的小姐到底有多好…… …… 林绾看了地上的袭红蕊一眼,并没有急着让她起来。 她原本是一个历史老师,意外穿越到这个世界,原身是个母亲早亡,被继母养废的无脑嫡小姐。 她的右相爹,要将她许配给瑞王世子,她听说瑞王世子是个残废,发了疯一样闹腾,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想嫁,让继母和庶妹好个看笑话,顺便把右相爹气了个半死。 然后在假装寻死跳湖的时候,腿抽筋,真死了,和她同名同姓的林绾,就穿越了过来。 穿越后的林绾,不得不收拾原主留下的烂摊子。 深知历史的她,可不想像别的穿越女一样,动不动就“追求自由”,“众生平等”,“一生一世一双人”,宴会上吟一首李白的诗,就技惊四座,这种脑残在真正的古代活不过一集。 所以当她再次面对右相的逼婚时,毫不犹豫答应了,并为自己争取了最大利益。 瑞王世子虽然腿有残疾,不良于行,但是以正妻之礼迎娶她的。 在古代,妻不同妾,妻是受法律保护的,只要她好好经营世子妃这个身份,就能避免大多数坑,安安稳稳地渡过一辈子。 但原主身边这个丫头,显然和她的原小姐一样,是个不安分的主。 在相府的时候,就打着给相府少爷当姨娘的主意,到了世子府,也没什么变化。 一个丫鬟,每天不把心思放在主子身上,以谋求个安稳退身,反而是把心思花在描眉画红上,转悠着眼睛琢磨怎么攀附权贵。 这样的人,年轻貌美时可能有几天好光景,日子久了,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从古至今,女人最容易因之生出傲气的资本,就是美貌。 像是《红楼梦》中的晴雯,不就是依仗美貌,活脱脱把自己活成了二主子,这个叫袭红蕊的丫鬟,可是比晴雯还傲。 人家晴姑奶奶至少知道不当姨娘呢,她是打定了主意宁为贵人妾,不做贫家妻。 因着生了一副柔弱无骨,天生媚男的长相,还真把一群好色的少爷权贵们,迷得好像喝了十碗迷魂汤,一颗心便越发大了。 可惜,心比天高,身为下贱,美貌单出就是灾难。 她一心攀高枝,却不想人家高枝为什么要和什么资本也没有的她玩,到头来还不是趁她美貌尚在时随便尝尝鲜,新鲜劲过了该怎么丢怎么丢。 想要在吃人的古代生存,最重要的就是顺应规则,安分守己,明哲保身。 只是她直接和这丫头说,这被富贵迷了眼的小妮子,估计还要记恨她,她可不是什么圣母,以救苦救难为己任。 她只最后给这丫头一次机会,能抓住也就罢了,不能也就好自为之吧。 所以林绾淡淡道:“你今年多大了。” 来了。 袭红蕊听着这熟悉的问话,深知穿越女脾性的她,再不像前世那样仗着和小姐的关系,嬉皮笑脸,而是恭恭敬敬地磕个头,畏畏缩缩回道:“回世子妃,奴婢今年十六了。” 前些日子刚被罚过,教训老实了也是可能的,所以林绾也没太在意她突如其来的性格变化,只是淡淡道:“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我不好耽搁你,给你说门亲事如何?” 重生过一次,袭红蕊对接下来发生的事已经了如指掌,但还是抬起头,满脸少女对待婚事应该有的羞涩和紧张:“不知主子要将奴婢许给谁?” 林绾不紧不慢道:“你是我的陪嫁丫鬟,我自然会给你个好归处,你觉得世子爷身边的裴三怎么样?” 裴三啊,那自然是好的。 他是男主身边最爱重的护卫,忠心耿耿,相貌俊朗,配她一个家生贱婢简直绰绰有余。 所以前世她嫌弃裴三是个下人,闹着拒绝的时候,评论都炸锅了。 “笑死,她还有脸嫌弃小裴是下人,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吗?” “给大家科普一下,什么是家生子,家生子就是主家奴才生的孩子,是贱籍,生的孩子也是贱籍,不能考科举,不能与良民通婚,是古代最贱的一类人,这个贱婢居然还嫌弃人家小裴,什么惊天动地的普信女!” “这个贱婢是不是想勾引男主啊,啊啊啊,去死!” “她也配!男主可是皇室宗亲,龙子凤孙,现在的老皇帝不能生,将来当皇帝也是有可能的,一个贱婢还敢妄想!” “不要说男主了,就是小裴她也不配啊,求求作者让小裴和凝梦在一起,喜欢凝梦!” “喜欢凝梦+1!小裴和凝梦在一起吧!” …… 而后来,女主和评论区里说的一切,果然全都应验了。 她果然不知廉耻的勾搭上了“男主”,成了一个无名无分的通房丫头,还沾沾自喜。 而也果然下场悲惨,机关算尽一场空。 男主只爱女主,之所以将她收房,只是因为女主未穿越过来时,她那个原生小姐口放厥词,嫌弃瑞王世子是个瘸子的话,被男主知道了,和女主之间产生了误会,想要气气她而已。 后来他们解除了误会,男主还当上了皇帝,与女主琴瑟和鸣。 男主深悔之前对女主的伤害,就将她这个卖主求荣的奴婢划花脸,卖去了妓馆,平息女主的委屈。 在她被卖去妓馆那天,正是刚刚被封为四品带刀侍卫的裴三,和皇后娘娘身边贴身宫女凝梦,在皇帝皇后的共同主持下,风风光光补办一个盛大婚礼的时候。 在那一章,整个评论区都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卧槽!爽死了!” “姓袭的小贱人不是嫌弃人家小裴是下人吗,现在小裴成了大人,她成了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啦,哈哈哈!”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但凡袭红蕊别那么贪心,女主肯定不会亏待她的啊,你看看人家凝梦,可是四品官明媒正娶的正妻哦!” “呜呜呜,凝梦值得!小裴和凝梦姑姑要好好的!” …… 现在,她又回到了这个决定她一生命运的转折点,已经知道所有真相的她,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就答应吧,那可是四品侍卫明媒正娶的正妻,她一个家生贱婢,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然而当袭红蕊抬起头,却目光炯炯地吐出了一句——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3节 “世子妃,奴婢不愿意!” 第3章 你说不喜欢红红 听她掷地有声的拒绝,女主和凝梦一起平淡地看着她。 不愧是未来的完美主仆,现在就显现出了步调一致的样子。 得到答案的林绾,因为没有什么意外,很快兴致缺缺了,但还是本着人道主义,尽职尽责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袭红蕊较之平常收敛了很多,但还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哼,世子妃,他不过是世子爷身边的随从,奴婢才不想嫁给他!” 林绾扫了她一眼,淡淡地品了一口茶:“婚姻大事,干系女子一生,门第高的,不一定就是好的,人好才是最重要,我看裴三这个人不错,你以后嫁给他,必不会吃亏,我都是为你好。” 袭红蕊却撇撇嘴,嘟囔道:“可是奴婢就是不想嫁给他,哪怕是一生不嫁,也不要嫁给他,小姐,让奴婢永远跟着你吧!” 她这一急,又叫出了小姐,复生了几分旧日的姿态。 林绾一看她这做派,就知道这个小丫头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既这样,尊重他人命运,她爱怎么着怎么着吧,但是这个丫头,她已经决定渐渐疏远了。 于是挥手让她退下:“罢了,罢了,你爱怎样怎样吧,只是日后后悔,不要找我就是,先下去吧,我有凝梦陪着就好了。” 袭红蕊看了一眼凝梦,又看了一眼小姐,有些惊慌道:“小姐……不……世子妃……” 林绾却一副懒懒的样子,袭红蕊只能悻悻地闭上嘴,躬身退下。 等她出门后,扫了一眼廊下花瀑从中的大石头,眉眼弯弯,眯起眼睛。 拾起裙摆,迈着重重的小碎步走过去,及到石头旁,停下脚步,狠狠地揪了旁边的月季花墙一把,又踢了一脚大石头。 很明显的,一个很轻的呼吸,屏住了。 袭红蕊却浑然未觉,像是发泄怨气,连踢了好几脚,最后重重的哼了一声,嘟囔道:“臭裴三,才不要嫁给他呢,谁让他看不上我,哼!他既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他,臭裴三!” 花石之下的呼吸,明显交换了一下。 袭红蕊却依然没发现,又连踢了几脚泄愤,最后好像踢痛了,才捂着脚“哎吆”出声,一跳一跳地坐在矮石上歇脚。 等坐下来后,声音却带上了委屈,自言自语道:“哼,臭裴三,我又没惹他,他干什么看我那么不顺眼,天天抢白我!” 似乎没等到答案,便将已经快要揉碎的血红月季一抛,轻盈起身,无所谓道:“没关系,反正我这么漂亮,喜欢我的人多了,裴三算什么,我才不要他喜欢!他讨厌我,我也要讨厌他!哼!” 碎碎念的声音一点点走远了,花树下伸出一只结实的男人大手,将花瓣凌落的红月季捡起。 受主子命跟过来,恰好听见刚刚那番话,躲闪不及,藏在花石后的裴三有点发怔。 一开始听见世子妃要将贴身丫头许配给他的时候,他也有点懵,根本没做好准备。 但总归哪个男人不想有个家呢,冷静下来后,嘴上不由带上了一丝弧度,原来世子妃如此看重他,至于世子妃说的那个丫头嘛,裴三抬头,仔细回想了一下——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尾带翘,好像总是忽闪着笑意,怒时便蹙眉,笑时便露出几颗小白牙,一动一静,皆让人神魂摇曳,不太像是过日子的正经女人,但样貌实在好看得紧,甚至不比世子妃差。 若是娶她为妻的话…… 裴三突然低下头去,脸颊发烫,好像也行…… 然而还不待他升起几丝喜悦,袭红蕊果断拒绝的话,就噼里啪啦砸过来。 裴三:…… 嫌弃他是个随从,难道她就好吗!再怎么说他也是世子爷身边的随从! 见袭红蕊推门出来,裴三郁气满腹地躲在花石下,却不承想正好见到袭红蕊拿石头撒气。 听着她口口声声说“他看不上她”,裴三整个人呆住了,他什么时候那么说过!不是她说的看不上他一个小随从吗! 但是袭红蕊看起来那么生气又委屈,裴三从来没看过她这个样子,于是就把心中的疑问按住了。 捡起地上的月季,月季的根茎上,密布着密密麻麻的小刺,但她当时好像毫不犹豫就抓住了,为什么,他让她那么生气吗? 仔细回想一下,突然想起来了,他以前……好像对她的态度……确实挺不好的…… 不过他那也不是故意针对她啊,谁让她家小姐,当初那么嫌弃他家世子爷! 最近世子爷和世子妃的关系缓和了一些,他心里对她便也没有那么大恶意了。 之所以还那么冷冰冰的,还不是因为这个小丫头没事总喜欢往世子爷身上瞟。 他跟在世子爷身边那么多年,见多了这样痴心妄想的小丫头,内心嗤之以鼻。 但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该不会他以为那小丫头在看世子爷,其实她看的是他吧…… “嘶——” 裴三想的入神,不提防被月季刺了一下,瞬间清醒。 看着手上的血珠,将大拇指放到嘴边吮掉。 那枝带刺的红月季,却如何也舍不得放下。 …… 袭红蕊一瘸一拐地走远,等到出了视线,回过头去忿忿一笑。 站直身子,步子又小又快地向前走去,使劲拍拍手。 既然假冒小姐不想让她伺候,她就不伺候了,这么光明正大偷懒的机会,她干嘛不抓住! 至于那枝月季,袭红蕊伸出白嫩嫩,没有一丝痕迹的手掌—— 呸!谁会徒手抓月季,当然是隔着袖子了! 那个傻缺,估计还在拿着那只烂花陶醉呢吧,哈哈哈! 前世关于她最嘲讽的一点,那就是被她决然拒绝的裴三,其实根本不喜欢她。 因为文中的“小裴”,是有名的“鉴婊达人”,像她这样的“小婊砸”,一眼就能看穿,从来没给过她好声好气。 人家的心上人从始至终就是凝梦,她却在这里自我陶醉的瞧不上人家,宛如跳梁小丑,直接把嘲讽效果拉满。 然而在她被卖入妓馆后,在读者看不见的角落,接待的第一个见不得光的恩客,居然是这位有名的“鉴婊达人”。 当初她说那番拒婚的话时,未来的小裴大人,就站在门外偷听,将她口放的所有厥词,都听到了耳中,记在了心里。 所以在袭红蕊为了出去,用尽一切手段讨好他时,他总喜欢将她压在镜子前,让她好好看清自己如今丑陋的脸。 微笑道:“还嫌弃我是个小随从吗?” 袭红蕊看着水面的倒影,左看看,右看看,很是满意,她终于回到了最好看的时候。 抚摸着自己完美的脸,袭红蕊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那当然还是嫌弃了! 奴才就是奴才,成了皇帝的奴才,也不过是个高级奴才! 普天下的丈夫,都是皇帝的奴才,普天下的妻子,都是丈夫的奴才,普天下的小妾,又都是妻子的奴才。 至于她这种天生为奴的,那就是所有人的奴才。 当了一辈子的奴才,还没当够吗? 上天既让她重生一次,她干什么要钻营一个不知几手的奴才! 她这样的绝世美貌,就算是天下的主人,金銮殿上的皇帝,又怎么能不为之着迷呢? 裴三一个不知几手的奴才,也配! 白皙的手指,卷住红艳艳的发带,媚眼如勾。 不过在此之前,她倒很想看看,这个书中盛赞的“鉴婊达人”,到底是不是真那么能鉴~ 第4章 哪里来的老baby 看着湖中自己美丽的倒影,袭红蕊果然什么气都消了,连前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忘了个差不多。 等她从前世的怨愤中挣脱出来,再看这院子,顿时觉得花好,水好,哪哪都好。 毕竟是王府嘛,奇花异石,辉煌气派,她就是想成为这里的主人,又有什么不对呢? 这样的泼天富贵,温柔富贵乡,谁不想据为己有,哪里来的一群烂人,在那说三道四,故作清高,呸! 重新燃起野心的袭红蕊眼珠一转,又想起了什么。 小腰一扭,摇曳生姿地往花林深处走。 园中到处是忙忙碌碌的丫鬟婆子,看见袭红蕊,都不陌生,便只闲聊打屁了一下,不大阻拦。 于是袭红蕊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园子深处。 …… 崇文帝被身边的太监搀扶着,慢悠悠地欣赏着新建的园子,突然因为一道声音止住了脚步。 只听一道脆生生的女声,远远近近地从花树中溢散过来:“我呸……做什么狗屁梦……沾沾龙气……怎么比得上天上的真龙呢……” 天上的真龙:…… 噗—— 这小丫头还真有意思~ 虽然崇文帝处于这个位置,各种马屁都听多了,但偶尔“偷听”到别人在背地里崇拜他,那种感觉还挺新鲜的。 一时好奇,想继续往前进一下,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陛下恕罪,微臣治府不严,底下的奴婢在陛下面前放肆了。” 崇文帝顿时停住了想要一探究竟的步伐,回头看去,只见被搀扶的青年面色苍白,额角浸润细密的汗珠,不由生出些不忍:“不妨事,倒是澜儿既是身体不适,便不要多陪了,退下吧。” 宁澜强忍着不适,脸色苍白道:“多谢陛下体恤,然微臣身为臣子,怎能置君王于此,陛下……” “哎~”崇文帝扬声打断他,“孤此次前来,为的便是看你,你若这样,倒更是让孤于心不安,退下吧,孤王随便转转便回了。” 宁澜似乎还有犹疑,但在崇文帝的坚持下,还是退下了。 在随侍的搀扶下,坐上世子妃特制的轮椅,宁澜的神色淡了许多,对着身边的裴三道:“去看看那个口无遮拦的丫鬟是哪房的。” 裴三应是,转身离去。 宁澜坐在轮椅上,回头看向崇文帝正要去的方向,目光波澜不惊,招呼下人,送他回房。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4节 因着这一打断,崇文帝顿时忘了刚刚的小插曲。 京中皇室宗嗣非常多,但崇文帝最宠爱的,莫过于瑞王世子宁澜,因为他那双腿,就是因他废的。 当年他突患恶疾,药石罔效,神医言称需用虎狼之药,才能治愈,然需一亲缘之人测试用药份量。 他无子嗣,要说亲缘之人,只能在宗室里选,听到这个消息,满室的王子王孙唯唯诺诺,只有瑞王世子宁澜主动请缨。 事后他痊愈了,宁澜却因为试药,双腿残废,每每想之,崇文帝就感觉内心有愧,对宁澜也倍加宠爱。 所以瑞王世子大婚,崇文帝亲赐其开府建园,某日闲暇无事,突然想起来这茬,就想来看看。 瑞王世子不良于行,崇文帝不愿多折腾他,便只带了贴身太监和侍卫统领微服而来,免了他接驾的繁琐,如今看来,果然还是太劳动了。 崇文帝本想转身就走,却突然被曲径幽深吸引住了。 建林之人大概多有巧思,这园子虽不如他的皇家园林豪华,却满是意趣,崇文帝素喜园林奇石,倒动了仔细赏玩的心思,既然来了,便看完吧。 被人搀着慢慢行在花石间,正觉有些累时,耳边突然传来了女子的落水声和呼救声。 崇文帝一愣,赶紧让身边的侍卫统领过去。 等他胖乎乎的身体,呼哧带喘地跟过去,就见一个白得晃眼的身影,明晃晃地在水里挣扎。 侍卫统领赶过来汇报:“报!陛下,有一女子落水了!” 崇文帝:…… “报什么报!我又不瞎!你倒是救人啊!” 皇宫内院的侍卫,没有命令,哪敢妄动,听到崇文帝的命令,侍卫统领立刻诚惶诚恐地应声:“得令!” 脱下佩刀,就往水里扎。 什么?你说他不会水? 皇帝有命,会不会水又有什么关系! 这人工湖,应该也没有多深吧,没关系!没关系! 噗通! 咕噜——咕噜—— 崇文帝:…… 水中扑腾的女子:…… 要不她还是自己爬上去吧…… 正在白怜儿骑虎难下,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装下去的时候,水中突然又跳进来一个人。 一袭红衣的小姑娘将外衫一脱,活像一条红鲤般,纵身跃进湖里,抓起白怜儿的头发,就拽上了岸。 等把白怜儿拽上去,看着还在水中扑腾的侍卫统领,袭红蕊陷入沉默,这谁啊?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观众都在旁边看着呢,袭红蕊不好不管,只能再次跳进湖里。 侍卫统领不会水,浮在水中的旱鸭子姿态,比白怜儿辣眼多了。 袭红蕊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死沉死沉的大男人从水里拽上来,还好她平时经常干活,要不然还真拽不上来! 将那个大男人拖上来后,袭红蕊整个人快要累瘫了,不过她立马想起了现在的戏份。 在白怜儿“幽幽醒转”,正要不经意间,露个香肩玉足什么的时候。 袭红蕊一把捞出甩在地上的褙子,将她裹住,然后把她的眼睛往崇文帝那边掰,大声道:“表姑娘,你没事吧!” 白怜儿被她一掰,立马看清了岸上的是一个胖乎乎的老头,而不是英俊潇洒的瑞王世子,顿时惊叫出声,不用袭红蕊说,自己就把自己裹成了粽子。 这就是书中的戏份,“白莲花”女配爱慕男主,故作落水,言称衣衫不整被世子爷瞧了去,名节已失,只能嫁进府为妾。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赶来的不是男主,而是崇文帝这个糟老头子。 白怜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送入宫嫁给老皇帝。 于是好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被个老头糟蹋了,评论全都笑疯了,让你和女主抢男人! 白怜儿被迫嫁给老皇帝后,整个人都变态了,更加疯狂地给女主使绊子,而等男主成为皇帝后,一杯毒酒了结了她。 在她临死前,男主告知了当年她入宫的事,全是他一手策划的,他从始至终,对她一丝感情也无,全是她痴心妄想。 得知一切后,白怜儿发狂发疯,评论区却大笑,盛赞男主腹黑、痴情、专一。 但袭红蕊和他们想的都不一样,她想的是—— 嫁给皇帝,为什么要哭? 岸上的崇文帝,看着水中旱鸭子扑腾状的侍卫统领,整个人气得吹胡子瞪眼。 又左右招呼其他人下水,把他倒霉的侍卫统领一起捞上来。 然而还不待其他人下饺子般往水里跳,一个红色的矫健身影,已经先一步一跃而下。 崇文帝目瞪口呆地看着红衣小姑娘矫捷的身影在水里游动,一手一个侍卫统领。 等她上岸,正要仔细去看,小姑娘却先他一步望过来。 袭红蕊看向岸上那个胖胖的老头,很慈祥,很圆润,和无数普通的富贵老头没什么两样。 但当知道他是皇帝后,他那圆滚滚的身子,白花花的胡子,突然都染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金粉,布灵布灵,闪闪发光! 她之前和丫头们谈笑时,突然话锋一转,也是为了此刻。 这天上的真龙,此刻就在身边! 而崇文帝也张大嘴看着下面的小姑娘。 湖水浸湿了衣服,夏天衣薄,便全贴在了身上,露出玲珑的曲线。 一滴水珠,顺着睫毛滚落,眨眼掉落白皙的鼻尖,瞬间又落到不可见的方向。 明亮俏丽的眼睛倏然往这边一扫,崇文帝便什么都忘了—— 谁家娘子,在水一方? 第5章 看见我还不动心 人道爱情,都说如火,大概这天一热,就容易让人上火。 崇文帝一路走了不短的路,本来就热,现在就更加上火,偏偏那濯水芙蕖,隔着水榭,遥遥相望,但闻其香,脉脉无语。 袭红蕊尽着一个丫鬟的责任,将小白莲牢牢藏在身后,保住了她的名节,也藏住了她的美貌。 这小白莲正经好看呢,可不能被她抢了风头! 嘿嘿,既然前世给你机会,你不中用,你的皇妃命,我可就抢走喽! 知道这个世界是本小说,女主能当皇后,袭红蕊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她们小丫头,总捡主子剩下的东西,主子是正妻,她们就是小妾,那主子是皇后,她干吗不当贵妃呢? 要是这本书的评论区还在,想必又要笑她心大。 一个贱籍奴婢,配良民都费劲,怎么敢妄想皇帝! 男主只爱女主,天生一对,贱人安敢妄想! 袭红蕊慢悠悠拧着自己的衣服和头发,任粼粼湖光往脸上打,水汽氤氲地一抬眼—— 谁说要勾引男主呢,这天下就他一个皇帝吗? 男主未来会成皇帝,但现在不还不是呢吗? 她只想当贵妃,至于皇帝是哪个,重要吗? 虽然当今皇帝已经是个老头子了,但只要待遇好,谁嫌皇帝老! 重生过一次,她已经用现身说法,帮评论区验证过了,男主就是除了女主谁也不爱。 既然如此,她就投奔别的皇帝! 男主再见面可就要她一声婶娘……哦不,娘娘了,哦呵呵! 打定做男主“婶娘”的主意后,袭红蕊仰起脸来,脆生生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闯世子府后院,惊扰了府上女眷,担待得起吗?” 崇文帝身边的大太监德仁正要开口,崇文帝就止住了他,乐呵呵道:“我……我是世子府新来的管家。” 袭红蕊:嗯?这和想象的不一样啊?这个糟老头子在玩什么? 仰起沾了水汽的素白脸蛋,眉眼间带上一些活泼的嗔意:“你骗人个鬼!看你那一身气派,怎么可能是个管家!” 崇文帝伸开手,低头看了看自己,乐呵呵地笑了一下,怎么就不像管家了? 转头看向大太监德仁,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的德仁,立刻明白了主子的心思,耷拉着眉毛笑道:“其实我们主……大家是设计这园子的画师,受世子爷的命前来游园作画,此处亦不是后宅,并没有冒犯的意图。” 袭红蕊:…… 呵忒!原来是在玩“皇帝假扮普通人”的花活,一把年纪,还挺能折腾! 但戏演到这份上,再不相信就不礼貌了。 于是袭红蕊一副很傻很天真的样子,完全信了他们的话,叉起腰来脆生生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先去别的地方吧,我现在要给我们家姑娘换衣裳。” 白怜儿裹成鹌鹑,藏在袭红蕊身后,一句话也不说,崇文帝这才想起她。 不知这是世子府中的谁,再待下去,确实不合适,便笑呵呵地应下。 见崇文帝转头要走,连她的名字也没问一个,袭红蕊心内焦急。 但一味缠下去,又太刻意了,于是眼睛一转,一脚踢在地上人的腰上,又叫道:“喂!你们把他落下了!” 一回头,侍卫统领正躺在地上吐水,被袭红蕊一脚踹清醒了。 他的耳朵进了不少水,正懵懵的,抬头就看见一个红绫小姑娘,正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顾盼生辉地看着他。 耳朵腾的一下红了,一把摸起地上的刀,不用人找,自己连滚带爬地滚过去。 正要行礼,大太监德仁眼睛一瞪,止住了,讪讪地低下头去。 崇文帝一看他这样子,记忆瞬间复苏,异常无语。 不过为了他的命令,就算不会水,也敢往水里跳,确实忠心可嘉,崇文帝也就不计较了,挥挥手,让他赶快跟上。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5节 等走出视线,回头看向那个方向,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新奇的表情。 …… 等一行人走远了,看不见了,袭红蕊才恨恨叉腰,喂,真就连问都不问一下呗,原剧情中,白怜儿可是被看了一下,就被召进宫了! 雄心壮志要夺了恶毒女配的机遇,万万没想到,名节是小姐的专属,丫鬟根本没有! 遭了这么重大一个打击,袭红蕊整个人都颓了。 一回头,一改方才的娇俏,立起眼来,怪声怪气道:“我说表姑娘,这么大的园子,哪里下脚不好,怎么就不小心掉水里了,身边还没个人陪?” 白怜儿设这么一个局,身边自然不可能没帮衬的。 刚才情况乱,躲在一边的丫鬟、婆子没来得及出场,现在人走了,忙赶过来,将自家小姐扶起来。 那嬷嬷当即叱道:“哪里来的小丫头,这么没教养,我们家姑娘,哪轮得到你说三道四!等我禀告世子爷……” 话音未落,一个柔柔的声音,便止住了她。 “奶娘,这毕竟是怜儿的救命恩人,不可放肆,快拿一些银子,谢谢这位姑娘。” 那婆子一听,似是极为不忿,但看着小姐严肃的神情,还是不情不愿地从荷包里倒出几块碎银,居高临下道:“呐,这是我们姑娘家发善心!” 袭红蕊打她手心里一瞧,估计有个七八块,眼睛立刻亮了,但看了白怜儿一眼,还是高傲的哼了一声,扬起头颅。 白怜儿却在她拒绝前,又上前一步,将自己发间的发簪,插在了她头上。 袭红蕊顿时一愣,一副想拔又舍不得的样子,僵在原地。 白怜儿便将嬷嬷手中的银子接过,塞到她手里,柔声笑道:“这是姑娘该得的,不要客气。” 袭红蕊原本桀骜的神色,终于一点点和缓下来,眼睛瞅着银子,喜气洋洋地福身:“谢表姑娘!” 白怜儿适时又咳了一声,袭红蕊赶紧虚惊倒怪地去扶她,一脸殷勤道:“虽则是夏天,表姑娘身体不好,也不能一直湿着,赶紧回房叫大夫来看看吧!” 白怜儿夸奖了她一顿后,在下人的搀扶下,缓缓离开。 当袭红蕊的身影不见了后,猛然回头。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世子妃身边的陪嫁丫头,她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么看来,世子妃身边,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咳咳咳……” 为了装得像,白怜儿是真的呛了几口水,这次倒是真咳了。 一旁的奶娘心疼极了,上去搀住她:“我说姑娘,你也是国公府的小姐,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白怜儿停住了脚步,独特的气质,加上柔弱的体态,天生就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如今却是满眼不忿。 “我与澜哥哥两情相悦,如果不是林家女从中作梗,该嫁给他的是我啊!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把澜哥哥抢回来,只要澜哥哥的心在我这,就是做妾,我也愿意!” 奶娘看着白怜儿狠厉的眼神,便知她已然听不进去任何话,也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口气。 第6章 男主你个狗 袭红蕊却不理会这对主仆怎么想,反正就算不重生,用脚趾头也能猜到,不就是想收买她,然后找时机搞掉女主上位吗! 前世她虽然也做给世子爷当通房的梦,但说到底,通房丫头还是小姐的人,她当然跟小姐一样,鄙弃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小骚蹄子。 但今世不一样了,她现在无论对男主还是女主,都没有一点期望,所以原来的敌人,现在当然不是喽~ 袭红蕊低头数着手中的银块子,一……二……三……居然有七个! 仔细看,其中几块个头非常大,加起来估计得有十多两! 她现在的月钱不过一银一吊钱,这些抵她不吃不喝,半年的工钱了! 袭红蕊洋洋得意地数着银块子,得空,就将这些银子融了,打对镯子和戒指,以后嫁到婆家,这就是她的体面~ 等等……怎么又想那么没出息的事了? 袭红蕊顿时觉得有点晦气,也是重生过一次,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怎么能因为一点碎银子得意忘形! 等她当了皇妃,就算是穿金带玉,又如何呢! 想通了后,袭红蕊美滋滋地将这些碎银子用帕子包起来,小心翼翼藏好。 不过那只玉钗,她倒是留下了,举到眼前,看了好半天。 白玉花瓣,绽放如莲,瓣瓣精致,其下还垂下几缕短流苏,一摇一晃,漂亮的好像做梦。 前世,男主只想用她气气女主,所以被收房后,只有表面风光,其它待遇一点也无,甚至连个像样的簪子也没有。 伸出手,仔细绾过发后,将这枝白玉簪,小心翼翼的插在发间。 水里的倒影,随着水波一摇一晃,袭红蕊摆摆头,簪子上的流苏,便跟着一起俏皮的晃动,煞是可爱。 袭红蕊噗嗤一声笑出声,要是以后她当了皇妃,就要打一百个这样的簪子,每天换着花样戴! 按照常理说,一个人重生知道自己是小说里面的人物,自然应该去攻略男主。 就像话本里的小丫鬟,知道全部故事,就该直接踢掉小姐,嫁给状元郎当大娘子。 但是话本里的男主怎么一个比一个不要脸啊! 不是得了相府千金的助,发达了纳公主,就是白嫖小丫鬟的身,嫖爽了和女主真爱。 状元郎嫖完了想纳小,袭红蕊都忍了,毕竟好赖还有一个状元郎夫人的名分,能实实捞到手。 男主他嫖完了要不一杯毒酒,要不送去妓馆是什么操作,你妈真是没白给你生了一张大脸是不是! 嘶—— 真是越想越生气! 老皇帝再怎么抠门,也不能像男主一样吧? 就算是不给钱,也能给个娘娘的位啊! 她可不指望这本书的糟心男主,抠门的人就算是变成皇帝,那也是个抠门皇帝。 男人现在不舍得给你花钱,那他未来有多少钱也没用! 就是不知道皇帝陛下,什么时候能再来啊? 她敢打赌,只要他再来一次,那这世上除了“红娘娘”,就什么都不重要啦! …… 崇文帝离去的时候,脚步很轻松,几乎都不像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了。 廊下的架子上,站着一只红皮鹦鹉,除了翅膀是五彩斑斓的墨绿,其它地方,都是通红通红的。 以前它站在这,崇文帝从未多加留心,今天却不知怎么了,眼前突然一亮。 慢悠悠走过去,拿着吃食逗弄起来,鹦鹉啄着他的手指,一句一句的说着好话。 崇文帝看它顽皮的样子,甚为开怀,捻着胡须摇头晃脑地回忆着当时的情形:“芙蕖濯碧水,清露湿红衣。展目飞白鹭,弄眉对谁嗔?呵呵~” “对谁嗔!对谁嗔!对谁嗔!”宫中的鹦鹉极为聪明,立刻学了起来。 崇文帝更加高兴,又喂了好几粒。 大太监德仁在旁边看着,等崇文帝玩过劲了,才上前一步,将头埋到胸前,低眉顺眼道:“主子,贵妃娘娘那来人了,说有一幅画要请您品鉴品鉴,不知您意下如何?” 崇文帝脸上原本的笑容,瞬间收敛,甚至有点兴致缺缺:“孤今日没兴致。” 不怪崇文帝这个样子。 身为一个正常男人,当然不可能不好女色,但就是说,当一件爱好,成为工作,那不管它之前多么有趣,过后也只会让人厌烦。 身为皇帝,绵延子嗣,是非常重要的任务,但崇文帝在位这么多年,一个孩子都没有! 皇帝没有孩子,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满朝忠心耿耿的文武百官,天天奏疏崇文帝在后宫多多耕耘。 一开始,崇文帝还非常乐意干这种事,但当他拼了老命撒种,也长不出一根苗后,心态就渐渐发生了变化。 男人嘛,谁在那方面没有点自尊心,发现自己“不行”后,崇文帝的心里,就产生了深深的心里阴影。 所以朝臣一催他,他就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大发雷霆,以至于大臣们都不敢催了。 就这样,崇文帝虽喜好奢华享乐,女色上倒不是很泛滥,后宫只有十三个人,并过世了两个,在历朝历代的帝王中,算是比较节制的了。 剩下的十一个中,崇文帝最喜欢的,就是萧贵妃,才貌双绝,能歌善舞,知情识趣。 但不知怎么的,他最近见萧贵妃,总觉得不如以前那么有魅力了,想来萧贵妃今年三十六了,也着实上了一些年纪。 德仁觑着崇文帝神色,立刻躬身应诺:“是,奴婢这就让人回贵妃娘娘,不急在一时,明山公的墨宝,还请娘娘暂时收着。” “明山公?” 崇文帝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后眼睛一亮:“明山公的墨宝,那还是去看看吧,摆驾。” 德仁立刻躬身应诺。 转身时,德仁一个眼神,叫来另一个小太监,看了一眼廊上的鹦鹉。 小太监心领神会,等崇文帝一走,立时招呼人:“这鹦鹉摆在这也久了,陛下也该看腻了,去内务府,叫换一些新摆设。” “是……” …… “澜哥哥,多谢你来看我。”白怜儿娇弱地咳了几声。 宁澜一脸心疼地看着她:“快别说这样见外的话,看你好好的,我才能放心。” 白怜儿楚楚可怜地看着他:“那澜哥哥,今晚能陪在怜儿身边一宿吗,怜儿好怕……” 宁澜温柔地隔着被子,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微笑着开口:“你放心,等你睡着了,我才会走。” 白怜儿开心地笑着,被子下的手却逐渐收紧。 等她睡着了再走,就是还要走是吗?等离开她,是不是要去找他名正言顺的世子妃呢? 宁澜浅笑着陪着白怜儿,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从她房中出来。 等出来后,宁澜脸上的笑容便完全消失了,伸出手帕,擦了擦手,像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原本以为今日不仅能解决这个大麻烦,还能在宫中添道助力,不承想,因为一个小丫鬟,出现了这样的变数。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6节 想着属下的汇报,就知道崇文帝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跑偏,落到了那丫头身上了。 不过没关系,一个丫头而已,他有的是手段解决。 德仁虽是皇帝身边的太监,不偏不倚,但现在的皇帝,年纪已经很大了。 他不会帮助他太多,但打消一个皇帝一时兴起的念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倒是那个丫头,他以前还真未注意过。 第7章 你笑红红蠢如狗 袭红蕊还不知道自己精心布的局,已经被人三言两语打碎。 她现在面对的最重要问题,是自重生后一直精力旺盛的她,终于第一次觉出饿来。 前世死前死后的时间加起来,距她重生的时间,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一个小丫头时候的事了。 之前她虽然过得挺不堪的,但吃住上,还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可不得自己去觅食 晚上各屋主子都用过饭后,丫头们就可以聚到下房里吃饭了。 厨房的婆子们一进来就喜笑颜开,端出一个个食盒笑道:“好造化!好造化!主子今天胃口小,剩下的就全赏你们这些小蹄子了!” 丫鬟房的人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七手八脚地去帮忙摆盘。 袭红蕊姗姗来迟,看着众人的欢心不以为意。 再好的东西,也是人家吃剩下的,有什么好稀罕。 然而看着一道道摆上来的各色糕饼果子、炙羊肉、水晶虾饺、佛跳墙、油汪汪的老鸭汤,还是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这些山珍海味,外面一年也见不到,得是得脸的下人,才能常在主子那沾到光。 她虽然是相府小姐的贴身丫头,但小时候也就那样。 她娘在主子面前原有几分体面,但自配了婚,就一年不如一年受器重,嫁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家,前前后后统共嫁了三次。 一次是她给主家赶大车的亲爹,一次是外头给了她“袭”这个姓的商人,一次是现在这位除了能打老婆孩子,什么本事也没有的现爹。 就冲她娘找的这仨主,还拖累着五个孩子,家里能什么样,还用说? 能吃上一口饭就不错了,要不是她后来得了小姐看重,一家人跟着水涨船高,还在那吃糠咽菜呢。 按理说,大齐以女子娇弱不胜为美,抵凡美人,都不多食,以维持窈窕身姿。 她既打算走以色侍人这条路,就该管住嘴,少馋一些大鱼大肉,油水荤腥。 但小时候穷惯了,肚子里养了一堆大馋虫,看见肉就拔不开眼,一闻这味,就不自觉咽口水。 想了想白怜儿那纸片一样柔若无骨的身子,又捏了捏自己圆润的手腕。 罢了罢了,人家千金小姐肩不用扛,手不用提的,才能养成一株只用来看的嫩柳,她一个丫鬟比什么比。 节食什么的,等她当了皇妃再说吧! 美滋滋地端起碗筷,往人最多的地方一挤,一伸筷,就夹走一大块酥烂入味的鸭腿。 油汪汪的汤水浇在米饭上,袭红蕊一口米,一口肉,又滑又香,嫩得舌头都快掉了,啊,这才叫活着啊! 她这一筷子是吃爽了,被一屁股挤在边上的小丫头可不干了,正要开口骂这遭杀的贱蹄子,视线陡然落到她头上,小小的惊呼起来:“天老爷,你这个小浪蹄子头上是什么啊!” 其她丫头婆子听声跟着看过去,才发现袭红蕊头上,居然晃着一枝白玉莲花宝簪。 这玩意伺候主子时不少见,但在一个小丫头脑袋上,那就稀奇了,顿时七嘴八舌地想看看真假。 袭红蕊又夹了一个水晶虾饺塞嘴里,高傲地抬起头颅,一个个把她们的手打掉,得意的像只孔雀:“看什么看,弄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其她人见她如此拿乔,嘘声一片,但还是眼巴巴地想看几眼,就继续缠磨起来。 袭红蕊趁着别人使劲的功夫,把好菜都夹到自己碗里,才拔下发簪,挨个让众人看过去,绘声绘色地讲起自己今天“勇救表姑娘”的壮举。 听她讲完,一群小丫头眼热极了,叽叽喳喳道:“你可真是好造化,这枝簪子得值多少钱啊!” “你还敢带出来,要我,碰都不敢碰!” 一群人啧啧有声地欣赏簪子,完全没注意到凝梦也来了下房。 袭红蕊眼角扫了她一眼,装作没看见,将簪子拿回来,重新插在头上,得意地摇晃着发间流苏,无所顾忌地娇笑道。 “哎,以前我错看表姑娘为人,现在想来她可真大方~” 白怜儿是老王妃那边的亲戚,世子爷的表妹,也是世子府的半个主子。 现在这时候,她刚刚进府,还未展露出“夺位”的野心。 除了袭红蕊这样千伶百俐的,一眼就看出这其中的小九九,其她丫头对她没什么概念,便也跟着附和起来。 凝梦看着人群中那红衣小丫头轻狂的样子,眉眼微抬,轻轻抿起了唇,四平八稳地上前。 凝梦是老王妃身边的丫头,性子又一丝不苟,是以满屋的丫鬟婆子都怕她,一发现她,顿时都安静了。 婆子们谄媚地看着她:“凝梦姑娘来得晚了些,还好给您单留着呢。” 凝梦平淡道:“不用了,我已经在世子妃那吃过了。” 闻听此言,众人顿时都拿眼睛去看袭红蕊。 以往这种留在主子身边用饭的荣耀,是属于袭红蕊的,但她最近犯了错,已经好久没在世子妃身边贴身侍候了。 袭红蕊低下头去,好像听不见众人在说什么,猛扒饭碗里的饭。 凝梦俯视着她,又上前了一步:“红姑娘,我这次来,就是找你的,近来天热,世子妃胃口恹恹,你是跟世子妃多年的老人,要是有时间,能不能给世子妃准备些合胃口的宵夜?” 袭红蕊一听,猛然抬头,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反应过来后,端起盘子,将汤汁浇在碗内,把剩下的肉和米饭一起呼噜完,随便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就急切道:“当然有时间!” 兴冲冲地路过凝梦身边的时候,步子突然缓下来。 转过头,隐忍又得意地看了凝梦一眼,发间招摇的流苏,一摇一晃。 凝梦神情还是像以往一样,淡淡的,只从微微放下的眼角弧度,露出几分面对愚蠢,控制不住的轻蔑。 她想,世子爷一定多虑了,这个丫头,真是蠢得让人不忍看第二眼。 …… 袭红蕊乐颠颠地钻进小厨房,随手做了一道以前在府时,小姐最喜欢的核桃仁冰酥酪,至于穿越女主喜不喜欢,关她屁事。 堆山似的雪白酥酪,盛在碧玉碗里,煞是好看。 袭红蕊又配了几样新鲜果蔬,并蜜饯果子,盛在托盘里,迈着小莲花步,往女主房里摇摆。 正当她美滋滋地哼着小曲时,拐角突然撞见一个人。 人吓人,吓死人,袭红蕊差点把盘子扣他脸上。 然而等她看清来人时,突然止住了溢到嘴边的喝骂:白嫖男! 哦不对,应该是—— “世子爷!” 宁澜坐在轮椅上,缓缓抬头,对她的冒失没有一点见怪。 温润如玉的脸上,稍微带了一些笑容,柔声道:“呵呵,是我,怎么,是不是吓到你了?” 身为整本书的男主,人品相貌自然出类拔萃,一笑就让人如沐春风。 但身为对男主底细完全了解的重生者,看着他那张皮笑肉不笑的慈悲脸,心中不由一突。 第8章 哪里来的普信男 她突然想起来,前世她还是女主身边陪嫁丫鬟的时候,男主对她的态度,好像有一个不太明晰的变化。 当时她处在其中,又是一个瞻前不顾后的性子,所以完全没感受到各中的微妙。 等跳出那段记忆,像看画一样用第三视角看,突然感受到画面中许多值得深思的地方,比如—— 男主以前对她笑的时候,有这么“黏黏糊糊”吗? 袭红蕊心念电转,双眼瞪大,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跪下行礼请罪:“世子爷恕罪!奴婢一时没记得看路,冲撞了世子爷……” 见她惊慌的样子,宁澜的眼睛更软了:“起来吧,你这丫头今日是怎么了,以前可不这样,我还记得你们屋那几个,就你嗓门大,是谁让你受委屈了?” 袭红蕊心中一动,瞬间什么都明白了,抬头看了一眼男主温柔关切的眼神,差点笑出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就说嘛,身为世子爷,身边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什么偏偏将她抬房。 作者给出的解释是,男主那时正在和女主闹别扭,所以故意纳一个女主房里的人气气她,结果女主不为所动,反而是把男主气了个半死。 这一笔真是巧妙,既显得女主稳坐高台,男主献降纳地,又显得她这个恶毒女配汲汲营营,白费心机,所以评论区的读者们一片叫好,欢天喜地。 但仔细想想,在这场交锋中,男主只是醋了一下,觉得女主不在意她而已。 女主却在不经意间,身边的人全替换成了男主的人。 虽说她这个人野心勃勃,喜慕权贵,一出场就惹得女主和站女主这边的读者群情激愤。 但她是相府的家养奴,一家老小全捏在相府中,就算她不安分想抢女主的“老公”,那也改不了她是女主奴婢这个事实。 结果男主这轻飘飘一醋,就将女主的家养奴才,变成了自己的私房姨娘。 前世她不知不觉间,彻底遭了“小姐”的厌弃,孤立无援下,就只能更将心思抓在姑爷身上,与女主争宠。 现在想来,被孤立的又何止于她。 瞬间想明白其中关窍后,袭红蕊再看宁澜的脸,就非常好笑了。 这么大个男主,不是在勾引她吧~ 要是那些看书的知道,她们如此追捧的“高贵男主”,居然也会做这种“贱艺”,跟一个贱婢卖笑,不知会什么表情呢? 哈哈哈! 袭红蕊有一瞬间非常快乐,好像终于回击了那些在评论区对她指点点的看客,还说她贱,好好看看你们更贱的男主!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7节 那么面对男主纡尊降贵的勾引,她这个小丫头要怎么做呢? 脸上没心没肺的笑容瞬间收敛,好像又回想起前几天被教训十竹条那件事。 虽然罪魁祸首是那凝梦,可小姐也真的不给她求情,这些日子还总是远着她…… 袭红蕊越想越委屈,垮下脸嘟囔道:“没有,奴婢命贱,谁能给奴婢委屈啊……” 宁澜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一派和气的模样,伸出手去拉她。 “没有就好,你既跟着你们小姐一起入了本世子的府上,便也是本世子的人了,有话尽管跟我说,别一个人委屈着,姑娘家家的天天哭丧着脸,可就不好看了。” “噗嗤——” 袭红蕊忍不住笑出声,听话地起身,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过去。 和京中大多数名门贵女追求的窈窕曼妙,清瘦消减不同,袭红蕊的身体充满了丰腴的肉感。 脸型是偏圆的蜜桃脸,配上一对微微上翘,又大又有神的眼睛,便真如一只熟透了的桃子,咬一口,就能品尝到其中流淌的芬芳馥郁。 这种混杂着奇妙少女感和肉欲的长相,难怪皇帝看一眼就产生了兴趣。 宁澜眸色暗了暗,继续微笑道:“是给你们世子妃准备的宵夜吗,正好,我也要去看你们世子妃,不如一道去吧。” “是!” 袭红蕊欢快的应声,不过临了却看了推轮椅的裴三一眼,“哼”了一声,偏过头不去看他。 裴三:…… 大拇指被月季花刺到的地方,好像又泛起火辣辣的疼痛。 以往见这小妮子这么嚣张,他早就要刺她几句了,现在不知为什么,再面对她的时候,突然有些心虚气短,便也微不可察的“哼”了一声,低下头去。 宁澜有些稀奇地回头看了自己的随侍一眼,裴三被主子一瞧,脸上不由得更发烧了,立刻目不斜视,躲开主子的目光。 宁澜收回目光,看着前面带路,一步一回头的袭红蕊,唇角不由勾起一丝弧度。 几个人一起说说笑笑,具体来说是袭红蕊一个人在说,一个人在笑,没过多久便到了世子妃的住处。 林绾穿过来后,每天喝茶、赏花、喂鱼,刚开始有些新鲜,很快就无聊得睡也睡不着了。 于是趁这个工夫,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做起了每个穿越女都会做的事——香皂。 正无聊时,袭红蕊标志性的娇笑便已经传来,林绾一听就忍不住皱起眉。 将东西放下,走到外屋,袭红蕊就跳脱地进来,将带来的东西举到她面前。 “小姐……世子妃,凝梦姑姑说你最近没什么胃口,我就特意做了一些你最爱吃的核桃仁酥山!” 林绾看着她一脸邀功的样子,视线落到盏中,那个精心制作的酥山是什么呢,嗯,冰激凌…… 虽然最近天热,但大晚上的给她做冰食是干什么,一抬头,又看见了跟在身后的宁澜和裴三。 难怪刚才笑得那么开心,这丫头的心,大概已经完全不在这上边了吧。 示意袭红蕊将东西先放一边,转而看向宁澜,淡淡道:“世子爷这个时候来这里干什么?” 宁澜微笑道:“难道夫君来看看夫人都不行了吗?” 林绾耳朵一热。 一开始她只是想在古代无依无靠,便凭借瑞王世子妃的身份自保,和瑞王世子做一对挑不出大错的合作夫妻。 万万没想到,熟悉之后,这个瑞王世子简直就像穿越小说里的男主一样,无时无刻不散发魅力。 看着两人的氛围,裴三和袭红蕊知趣地退下。 出门的时候,一不小心,撞了身边人一下,袭红蕊恼怒回头。 裴三看着她气鼓鼓的表情僵住了,完全不敢动。 袭红蕊瞪了她一眼,一跨步就离他远了些。 裴三有些懊恼,但碍于面子,还是抿着一张嘴,什么也不说。 本以为会像以前一样,很快清静下来,但不知为什么,裴三总觉得空气中有一种甜蜜的味道,就像那丫头身上的体香,一股股往鼻子里飘。 不知不觉间,仿佛血液都跟着这香气滚烫起来。 裴三终于忍不住看过去一眼,这一看不要紧,那边的小丫头似乎也在偷看他。 发现被抓包后,大眼睛立刻一瞪,慌张地倒打一耙:“看什么!” 轰—— 裴三的脑袋一下子炸了。 再看过去时,才发现那小女子面目绯红,看着他时的样子,像是小猫团子,又凶又软。 这副样子,不会是真的喜欢他吧…… 裴三瞬间犹如灌了几斤蜂蜜,以往总会毒舌呛回去的他,这次居然神奇的没反驳。 低下头小声嘟囔道:“看又怎么了,你这么金贵吗,看一眼还要收钱……” 袭红蕊一听,顿时炸了,气鼓鼓地瞪着他:“就是收钱!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裴三又看了她一眼,装作不在意地偏过头去。 生气的样子,好像更好看了,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裴三的视线,总忍不住飘。 但那丫头好像真生气了,抱着手臂,理也不理他。 裴三有些郁闷,又有些甜蜜。 算了,他是个大男人,不和小姑娘计较,要不有时间,他先低一下头吧~ 第9章 谁想当个小丫鬟 裴三站在一旁,心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甜蜜与躁动,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每当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瞥一眼,袭红蕊就要在心中冷冷地笑一下。 虽然在知道自己是一本书里的跳梁小丑,所存在的意义不过是衬托男女主的痴情、智慧、高尚后,她就对男女主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厌恶。 但归根结底,她这个级别的炮灰,连男女主的衣角都摸不到,就算是怨恨,也显得很不具体。 萦绕在她心头最深的怨恨,反而是临死那一刻,来自裴三的戏弄。 她是那么野心勃勃的人,就算是被毁去容貌,送去妓馆,成为最低等的娼妓,也完全没放弃活下去的念头。 所以当裴三找到她,想要在她这找回失去的尊严后,她也如了他的愿。 她将自己最卑贱的样子,全部贡献给他,裴三终于满意了,答应将她带出去。 就在她满心欢喜,喜极而泣,收拾好东西要跟他走时,迎接她的,却是一群生着烂疮的客人。 她安慰自己,这是误会,裴三也许很快就来了。 然而当她握着私藏的匕首,浑身是血,痴笑着去找他的时候,只看见他微微挑了一下眉。 他或许在惊讶吧,活下来的居然是她。 袭红蕊低下头去,眼中露出一个无法遮掩的笑意。 或许按照这个世界的逻辑,她一个丫鬟,不应该对男女主有非分之想。 那她和裴三是两个平等的奴才,是不是应该拥有等重的自尊呢?呵呵。 …… 宁澜驾驭着轮椅就要往内屋走,林绾本想拦他一下,但又想到在古代,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她既到了这,就不可能逃避这种社会规则,也就放任他进去了。 宁澜进去后,看着桌上奇怪的东西,有些好奇。 拿到手上一块,凑到鼻尖嗅了嗅,有些赞叹道:“这是什么,这么香?” 香皂可以说是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古代,最简单又赚钱的“黑科技”了。 林绾身为一个专业的历史老师,对穿越小说中主角一来就搞什么制盐、火药什么的敬谢不敏,但香皂还真能搞一下。 只不过古代女子没什么社会地位,掌握一项这么赚钱的产业,肯定会被别人夺了去,要是有瑞王世子这个靠山就好了。 于是林绾试探着问:“这是我闲暇时弄出来的香胰子,用着非常不错,便想开一个铺子售卖,世子爷有没有兴趣入伙,我可以给世子爷五成分成。” “入伙?”宁澜失笑了一下,“我们夫妻本为一体,谈什么入伙呢,世子妃想去做就做吧,至于分成,那更不必了,宁澜虽非良人,可也绝不会贪娘子嫁妆。” 林绾一愣,微微抬头。 古代男人,皆把女子视为附庸,吸血包,就像她这个原身的父亲,就是吸光嫡妻的嫁妆,又纳一个心爱的小妾,磋磨嫡妻的女儿。 当初她之所以愿意嫁给一个瘸腿世子,就是为了获得对抗渣爹的力量。 嫁过去就算一生只有举案齐眉,没有丝毫感情也没关系,反正既到这了,嫁谁不是嫁。 万万没想到,这个曾经被满城贵女嫌弃的瘸腿世子,不仅长相那么出众,连思想也那么开明。 自她来到古代,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发自内心的尊重,耳朵不由又是一热。 强作镇定道:“铺子要开下去,仰赖的肯定都是瑞王府的威势,哪能让世子爷白出力。” 见她一力坚持,宁澜便叹口气,上前拉住她的手。 林绾条件反射地想躲,但想到他们既然已是夫妻了,这都是很正常的触碰,便逐渐放松下来。 宁澜轻笑,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你既嫁于我,便是我府上唯一的女主人,王府我不敢说话,因为那都是我母妃的,但世子府,都是夫人的啊。” 林绾看着宁澜真挚的目光,心里一暖,她突然觉得当初她无奈之下的选择,未必不是一个好选择。 宁澜作为一个丈夫,条件已是无可挑剔,或许她现在,也该试着习惯当他的妻子了。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之间产生了无法言说的变化。 握了很久手后,才缓缓松开,宁澜操纵轮椅转身离开,林绾上去帮他推。 等各种嘱咐完让她早睡后,宁澜看向一旁的桌子,那里放着袭红蕊端来的核桃仁酥山,现在已经完全化了。 宁澜似是有些可惜:“看来是我待得太晚了。” 林绾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比刚才自在了许多:“没关系,太冰了,我也不太想吃。” 宁澜便笑道:“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到底是太跳脱了些,办事不太牢靠,要不要给你安排些老人过来?”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8节 林绾忍不住一笑,那丫头的模样放到现在,去当个擦边女主播的话,估计随便软下嗓子撒个娇,就一堆大哥上赶着刷爆直播间了。 宁澜不愧是古代王孙贵胄养出来的见识与定力,居然一点没被影响,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既然打定主意在古代好好过日子,就不能事事靠男人,料理一个小丫头这种事,她还是没问题的,于是微笑道:“不用了,凝梦就挺好的,其它的事我都能处理好。” “呵,那就好。” 吱呀—— 门开了,一直守在屋外的两个人,终于精神起来。 裴三赶紧从世子妃手里接过轮椅,转身告辞。 走出一段路后,轮椅上的宁澜突然抬头,双眼含笑地看向他:“我今天听你说,世子妃有意将身边的丫头许配给你,就是这个红衣小姑娘吧,我看还挺配你的,你觉得如何?” 裴三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许久才支支吾吾道:“我觉得又能怎么样,人家都不同意了……” 宁澜失笑:“咦,我听你这意思,怎么好像倒是愿意得很呢~” “世子爷!”裴三急道。 “罢了,罢了,我不掺和你的事了,不过今天之后,你就别总在我身边打转了,该去谁那,知道了吧。” 听出主子潜在的意思,裴三脸都烧红了,努力保持镇定道:“知道,小的要多往世子妃这边跑~” “嘶,胡说!” 两个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然而在阴暗处,宁澜的笑容却有点幽深。 好像确实只是一个不太聪明的丫头,而且就算她真的是右相安排进来的人,又有什么必要破坏白怜儿进宫计划呢? 就是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巧,偏偏巧和同伴说闲话的时后,被皇帝听见了,又偏偏巧被自家主子指婚不高兴,去园子里散心时,撞上了落水的白怜儿。 原本他将白怜儿送进宫后,不仅能稳住家里这个,又能在宫中添一个棋子,还不会失去国公府的助力。 现在砸手里,怎么处理都很棘手。 当然,他也可以将那个丫头献给皇帝,至少能讨一下皇帝开心。 但女人不像男人,女人是没有根的,嫁去夫家就是夫家的人了,连亲女儿都不能保证完全向着自己亲爹,一个出身这样卑贱的女婢,就算拿捏住家人,又能养出几分忠心呢? 还是赏给裴三吧,别的不说,裴三可是真被这小妮子迷住了,让他遂了愿,以后肯定会对他更忠心。 至于白怜儿,他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对策。 …… 世子走后,袭红蕊唯唯诺诺地进门,可怜巴巴地看向林绾。 林绾看向她,当目光落在她头上的发簪时,目光一凝:“这个簪子哪来的?” 袭红蕊好像刚发现一样,捂着脑袋,支支吾吾道:“是表姑娘送的,不过是因为我救了表姑娘,表姑娘才送的……” 林绾:…… 那个楚楚可怜的白姑娘,林绾也知道,托多年看宅斗小说的经验,林绾一下子连她是什么品种的绿茶都摸出来了。 一个国公府的小姐,虽则是庶出,但嫁个差不多的人家,也是可以的,谁承想却打着与人为妾的主意。 她既自甘轻贱,那想上门就上门吧。 反正她也没做梦,让一个古代男人,真的非她不娶,瑞王世子要是真想纳妾的话,她也会笑着把那杯茶喝下去。 只是从此之后,她便只当他是夫君,再不是丈夫。 但她可以接受夫君纳妾,却不能接受身边的丫头有异心。 袭红蕊是跟在她身边最近的那个,那小白莲几次挑衅她这个正妃的时候,她都在,白怜儿是什么人,她清清楚楚。 明知道不该拿的好处,还是抵不住诱惑拿了,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留的,否则早晚是个祸害。 只是没有理由,直接清出去的话,倒显得她无情,还善妒,连“表姑娘”一根簪子都容不下。 要是那白怜儿拿来做文章,给她上眼药,白白生一段事非。 所以林绾淡淡开口:“罢了,罢了,这些都是你的事,你自己看着来吧,我现在有别的事要交给你。” 发现小姐没生气,袭红蕊顿时开心起来,兴冲冲道:“什么?” 林绾神色平淡道:“我最近要新开几家铺子,别人我都不放心,你去帮我盯一下吧。” 这种活可是个肥差,袭红蕊眼睛立刻前所未有地亮起来,连连称谢。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等出去些日子,她在府中的位置逐渐被别人占去,再想打发,就无声无息的多了。 袭红蕊认真地听着主子的各种嘱咐,连连打包票,等她出去后,却差点笑出声!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看过全书之后,她连女主胸口有几颗痣都知道! 在未来,女人也是可以出去读书、工作的,这个女主,就是个地位非常高,又有学问,教书育人的“老师”。 女夫子嘛,书读得多,就容易沾染一些和男人一样的“之乎者也”臭毛病,天天端着身份,自视与别不同,张口体统,闭口规矩。 但人吃五谷杂粮,哪能没有私欲,书中提起白怜儿,每次都写女主很潇洒,女主不在乎。 但袭红蕊仔细咂么着那个味,还不在乎?天天想着自己是妻,对方是妾,自己比她高贵,疯狂找心理优越感,还能不在乎?哈哈哈! 她可不相信什么不在乎,果然,这簪子一戴,女主当场就炸缸了,直接把她弄了出去。 女主现在肯定在心里疯狂磨叽,她是怎样不安分,以后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吧啦吧啦的。 但是她为什么要有个好下场,难道一个人一辈子佝佝偻偻,抠抠索索,低声下气,忍气吞声,老年买个好棺材,立一块贞洁碑,就是好活了吗? 她天生命贱,不想什么身后事,只要穿到身上,吃到嘴里,前呼后拥,一生便不算白活了。 至于会不会刀山火海,釜烹油炸,千刀万剐什么的,又有什么重要! 娘娘啊,那可是娘娘啊。 她现在有个当娘娘的机会,小小世子府一个丫鬟的位置,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老皇帝既然和她玩了“皇帝假扮普通人”的游戏,那必然会有后续,她得好好做做准备, 既要谋求皇帝的喜爱,自然需要很多自由的活动时间,女主当然是把她踢得越远越好! 只不过白天在园子里的时候,她还满怀信心,觉得凭自己的美貌,以及良好的开局,老皇帝肯定会被她拿下。 然而在见到男主后,她突然心中一突。 会不会,她觉得会有后续这一点,本来就是太过想当然了…… 第10章 区区一条狗 一个奴婢和皇帝之间,隔得实在太远了,最简单来说,只要皇帝一辈子不来世子府,那身为世子府的奴婢,她就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他。 而一个皇帝,对一个奴婢,随便看一眼的兴趣,又能持续多长时间呢? 也许什么都不用做,睡一觉,第二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最重要的是,她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其实是破坏了男主计划的。 原文里清清楚楚说了,男主故意引导白怜儿落水勾引自己,然后借此机会,将她献给老皇帝。 身为全书最重要的白莲女配,白怜儿的美貌自不用说,一进宫就宠冠后宫,为男主夺位贡献非常大,是他最精彩的一笔谋划。 现在被她破坏了,男主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做的这件事极为巧妙,连白怜儿自己都没看出痕迹,还以为是自己命途多舛,与“澜哥哥”失之交臂。 想要做到这么无声无息,背地里肯定下了很多功夫,宫里一定有人与他串联,不然的话,崇文帝怎么会偏巧这个时候来世子府,又偏巧轻从简行,以至于府中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从男主现在的举动来看,他显然也没有顺水推舟,将她献出去的意思。 那么他肯定会指使宫内的人,让崇文帝打消这个念头。 啊啊啊!她就知道男主是个遭瘟的缺德玩意!等她当了娘娘,一定要把他阉成太监! …… 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顶着眼下的青黑,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强打精神上路。 大齐的都城大梁城,是大齐境内最繁华的地方,无数条运河像是网一样将整个都城网络在其中,来来往往的都是各色商船。 之前的某代皇帝,取消了坊市制度,允许临街开店,所以大梁的街道异常繁华,到处都是临街的铺子。 袭红蕊趴在马车的小窗上,一掀开帘,喧闹的声音直往耳朵里钻,听着不同于往的喧闹,一颗躁动的心,终于安静下来。 街上来来往往的商贩,忙得脚不沾地,汗如雨下的妇人,步履蹒跚地拖着一对儿女,沿街叫卖酸梅汤。 沉重的木桶,将她的肩膀压弯,只能慢腾腾往前踱步,身边一群脚步轻快游街的有钱男女,不断从她身边经过,妇人一见便露出几分自以为讨喜的谄媚神色。 有钱人看着满身臭汗的她,只觉厌烦,飞快地打马经过,落空的妇人,只能继续蹒跚着向前。 袭红蕊目不转睛地看着挑担妇人,突然有点怔愣,为什么这个世界,可以在这么近的地方,隔成天差地远的两端,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天生的罪人,一出生就注定了要被人踩在脚下吗? 马车逐渐远去,妇人就算努力前行,依然被越落越远,袭红蕊突然冲着外面喊道:“停车!停车!停车!” 车外的裴三正在专心赶马车,闻听此言,立刻勒住了马。 林绾让袭红蕊帮她打理生意,不过是找个由头将她清出身边罢了,当然不可能真把这么重要的事,交到一个只会打扮的小丫头手里。 那天宁澜知道她卖香皂的计划后,立刻把手中的铺面,都交到了她手上,任她支配。 林绾一开始很不自在,但宁澜仍是坚持,微笑着表示,她是世子府的当家主母,自然应该由她执掌中馈。 在古代,正妻执掌中馈,是合情合理的事,林绾终于安下心来。 有了宁澜的全力支持,林绾心中瞬间升起熊熊斗志,想起以前小打小闹的计划,确实有点小家子气了。 现在她准备大干一场,在古代搞出一些事业,而其中调度的人选,当然非裴三莫属。 就这样,世子和世子妃身边各出了一个人,一起为这件事奔波。 当裴三在世子爷面前得到这个任命后,顿时明白了主子的心意,满脸爆红地同意了这个请求。 一路上,脑海里全在想这件事,想的乱七八糟的,听到车里的人开口,立时立起耳朵,听她要干什么。 袭红蕊并不理他,自顾自从窗口探出脑袋,冲着后面嚷道:“卖酸梅汤的,过来!” 那妇人估计生意不怎么好,半天没开张,一听召唤,立刻也顾不上累了,用最快的脚步小跑到车轿边缘,一脸兴奋道:“小姐,要酸梅汤吗?五文钱一桶,比别家都便宜三个大子!” 一声小姐,把袭红蕊叫得眉开眼笑,然而还不待妇人欣喜,袭红蕊就变脸如翻书似的,将眼睛落在她身上,皱着眉嫌弃起来:“你个卖吃的,怎么这么邋遢,到底是吃你的汤,还是吃你的臭汗啊!”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9节 妇人僵在原地,身后两个脏兮兮的小崽子,也跟过来,眨着两对呆滞的大眼睛看着她。 袭红蕊却一点没有收敛,颐指气使地继续道:“别家为什么贵三个大子,是人家从冰窖里镇着,一拿出来,那透乎气,往脸上顶,你瞅瞅你这一身的烂糟衣服,又担了满身臭汗,怎么跟别人家比!” 妇人手足无措,赶紧道:“那大小姐,我再给你便宜点……” 袭红蕊却打断了她,抬起下巴哼声道:“可不用你,本姑娘还不缺这点钱!” 抻出荷包,倒出十个大子,把手一翻,垂到她面前:“呶,给我来两筒。” 妇人原以为她说话这么刻薄,必不能成了,没想到居然一下子卖出去两筒,顿时欣喜若狂,接过一把铜钱,连数也不敢数就揣兜里,招呼一双崽子给客人盛汤。 两个小疙瘩球一人从扁担上解竹筒,一人拿着瓜瓢和漏斗往竹筒里舀汤。 袭红蕊趴在窗户上,脑袋上的红发绸和铜钱一起耷拉下来,一摇一晃地晃荡着,撑着下巴轻蔑道:“你是哪里钻出来的田家婆,遍看大梁城,也没个你这么做生意的。” “你瞅瞅这街上,一文钱的实心大馒头,卖给船上抗大包的,七文钱的羊汤面,卖给铺子里做工的,二十文钱的炒鸡,卖给来往走商的,你这五文的酸梅汤,是要卖给谁?” “这路边的人真要解嘴,不贪你这几文便宜,要是解渴,满大街哪里不是水,你这不当不佯的生意,怎么做得下去?” 妇人完全被她噼里啪啦的一套镇在原地,捏着衣角无措地看着她。 她原是丈夫死后,被叔伯兄弟们侵占了田宅家财,才无奈带着一双儿女来大梁城讨生活。 寺庙的住持见她们可怜,就许她们母子三人以每月三陌的租金暂住。 妇人找不见工,眼见庙里的乌梅熟了,想起自己在家做酸梅汤的手艺还好,便好歹商量住持先把梅子借她一点,她要是赚了钱一并感谢他的大恩大德。 然而没想到酸梅汤是熬好了,味道庙里的和尚们也个个说好,出来一上午却一筒都卖不出去! 妇人急得不行,一听这话,顿时顾不上害怕了,满脸怯懦讨好的笑,向着袭红蕊道:“那大小姐,您说要怎么样才好?” 袭红蕊下巴撑着胳膊,一看她这副怯懦的样子,便知是个呆头鹅,一点不开窍,就更放肆地指指点点起来:“这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个人无我有,别人有的东西你一点没有,而你比别人多的,也就是一双脚而已。” “脚?”妇人不解地看了自己的烂鞋一眼。 “对,就是脚,大街上人多是多,但人家自己长脚,尽可以去比你好的地买,瞧不上你这个。” “而这大街外挨家挨户的巷子里,有房有产的,住家的都是一些老人小孩,大姑娘小媳妇,丫鬟婆子,仆役家丁,他们有的是有闲钱,但都没工夫出去,可不就是没脚的人嘛,你懂什么意思了吗?” 妇人脑中像是打了一声闷雷,瞬间明白了袭红蕊的意思,忙千恩万谢,要另送她一筒,谢她的指点。 袭红蕊却毫不犹豫拒绝了:“本姑娘可不贪你这点玩意,你以后走巷子时记得,去……” 说到这想不起来了,便缩回轿里,冲着前面嚷嚷:“姓裴的,你家在哪来着?” 一声姓裴的,让裴三哼了一声,但还是好脾气地高声道:“柳叶街,金鸡巷,第三棵大柳树下那家就是。” 袭红蕊便又把头伸过来:“记住了吗,就是那个地方,每天酉时前后打那过,给我留一筒,不短你的钱,知道吗?” 妇人本来就愁卖不出去,一听要有个稳定的老顾客,立刻激动地答应了,说一定每天准时去! 袭红蕊便咧嘴一笑,两颗小虎牙在阳光下白得发光,抓起竹筒钻进车里。 举起竹筒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让人一下子精神了。 这妇人虽然不会来事,煮的汤倒还挺好喝,袭红蕊便又喝了一大口。 等喝完了,才不情不愿地踹了前面一脚,将手伸出帘子:“喂,我喝不下了,你要不要喝啊!” 从袭红蕊要了两筒的时候,裴三就猜出这小丫头的心思了,一时间心里像泡了蜜。 但不知为什么,开口就想逗她一下:“这一筒有五文呢,你每月能赚几个钱,还请我喝?” 袭红蕊一听大怒:“你爱喝不喝,不喝我就倒水里了!” 裴三却在她抽回手前,一把将竹筒抢在手里。 袭红蕊顿时更生气了,探出头,噘着嘴怒气冲冲道:“你不是不喝吗!” 裴三看着她蜜桃般的脸,耳根发红地偏过头去:“谁说我不喝,你白给我的,我怎么会不喝呢?” “好啊!你占我便宜!” “明明是你要给我的。” “我现在不想给了!” “那我还你啊。” “你倒是还啊!” 裴三瞥了她一眼,将竹筒凑到嘴边,一饮而尽,笑眯眯地看着她:“哎呀,今天的还不了了,我明天再还给你~” “我不要,我就要这个!” 袭红蕊却使起了小性子,双眼一点点聚起雾气。 裴三看她委屈成一团的样子,终于意识到自己过分了,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摸她的眼角:“我以后十倍百倍地还你好不好?” 袭红蕊似乎被他的动作惊到了,眼睛瞪得溜圆。 一下子缩回头,躲在帘子后结结巴巴道:“你要怎么还!” 裴三整张脸都红了:“你说怎么还就怎么还。” “那我要你赔我一百筒呢!” “好。” 袭红蕊一下子又掀开帘子,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什么,我说的是一百筒!” 裴三看着她粉面含怒的样子,第一次没有躲避,反而极为郑重地看过去,大着胆子道:“听见了,不要说一百筒,就是赔一辈子也可以。” 袭红蕊:…… 惊慌失措地落下帘子,慌张道:“你瞎说什么呢。” 裴三原本说的时候还很紧张,话一出口,突然就落了地。 回头看了帘幕一眼,心里甜如蜜,小丫头片子,还说不喜欢他? 不过这小丫头气性大,总是气她,就要真气跑了。 所以裴三咳嗽了一声,正色道:“我是说,以后你不管吃用什么,我都包了!” 身后顿时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裴三等了半天没等到回话,也不恼,一张嘴咧到了耳根。 那小丫头在后面是个什么情形呢,是不是一张小脸带着笑,整个都红成了石榴花? 马车里的袭红蕊确实笑成了花。 一杯换得百杯来,任谁能不笑成花? 撑着下巴搭在窗沿,笑盈盈地看着外面。 你看,让一条狗听话,原来就这么简单。 她前世居然会被这样的东西糟践。 袭红蕊一点点揪着手帕。 她该怎么让自己从任人糟践的位置,变成可以任意糟践他人的位置呢? 就像现在,她该怎么让宫里那位富有天下的主人,再看她一眼。 第11章 大恩不言谢 天气大热,无论是屋内还是屋外,俱是一片蒸笼,袭红蕊将扇子摇出花,也没有好多少,于是将半边身子探出阁楼,对着院中的男人喊道:“裴三,给我烧水,我要洗澡!” 裴三抬头,就见袭红蕊撑着胳膊倚在窗沿,一系轻薄的绿衫垂在身上,齐胸的水红襦裙在胸前绣着一朵素色荷花。 头发编成圆髻,簪满了挤挤挨挨的嫩绿小花,还未绞过的细碎额发被汗水打湿,贴在丰润如膏脂的脸上,整个人恹恹的,仿佛能滴下水来。 天气本来就热的缠绵,蒸的人头昏脑涨,裴三一见楼上少女一副春泥瘫软的样子,一颗心更是被蒸得醺醺欲醉,忙不迭道:“你等着!” 说罢就要去抱柴烧水。 这一幕刚巧被推门出来的裴母看见,一张脸顿时沉下来,在裴三兴冲冲往厨房里钻时,一把拽住他,沉着脸道:“你干什么,你是那小妮子的使唤下人吗!” 裴三却一点没感受到自家老娘的怒气,满不在乎道:“娘,这又不是什么费力的事!” 裴母的表情却更阴沉了,一把拧住他的胳膊:“什么不费力,那柴火不要钱啊,自那小妮子来了,你就和鬼迷日眼似的,今天给她买盒胭脂,明天买件衣裳,她要是个好人家的姑娘,怎么好意思一直花你的钱啊!” 经她这么一说,裴三也反应过来了,他最近好像确实给袭红蕊花得挺多的。 但能怎么办呢,那小丫头眼睛一瞥,他就头昏脑涨地言听计从了,现在想想,花了那么多,那小丫头嘴上还是不露一丝缝隙,连一句“好哥哥”都没叫过,天天拿他当下人使唤。 见裴三终于反应过来,裴母冷哼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我跟你说,我可不想要这样的媳妇进家门,看她那副妖妖调调,好吃懒做,轻浮放荡的样子,你这个傻小子能拿得住吗!要我说,你该娶的,是老王妃身边的凝梦,虽然年纪比你大了一些,但那才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 凝梦? 裴三正在想他娘说的这句话,袭红蕊的声音又从头顶钻出来:“裴三,你在干吗,还不快点,我要热死了!” “好嘞!” 裴三顿时顾不得别的了,把他娘往旁边一撂,笑嘻嘻道:“好了娘,红丫头不是年纪小嘛,等她自己当了娘后,肯定就懂事了,到时候娘你再好好教她道理!” 说完,美滋滋地去给袭红蕊烧洗澡水去了。 其实大热天,在外面晒桶水就好了,但袭红蕊偏嫌水不干净,就要折腾人。 裴三按理说应该生气的,可一想到袭红蕊刚出水时娇滴滴的样子,又甘之如饴了。 他娘和他说凝梦的好,他也知道,但在这个小妖精面前,谁又比得过呢~ 裴母看他五迷三道的样子,快要气死了,正要怒骂,就见袭红蕊踩着楼梯下来,用扇子遮着太阳,对着她轻灵灵笑起来。 这副轻佻又挑衅的模样,当即让裴母心头火起,还没过门呢,是不是就要骑在她脖子上拉屎了! 但想到袭红蕊是世子妃的陪嫁丫鬟,又发作不得,只能白了她一眼,扭头走进屋内,眼不见为净。 袭红蕊踩着绿柳小绣鞋,一摇一晃地走下楼,看着裴母避而不战,顿觉好没意思。 趾高气扬地出门,靠在水边的大柳树下打扇。 裴母是将男主喂大的奶娘,男主对她很好,年纪大了,就将王府的一处房宅拨给她们一家住,让她好好养老。 这次为了“撮合”她和裴三,就顺势让袭红蕊住进了裴家。 袭红蕊举着扇子看着太阳,虽然天气热得要命,也觉得有几分安宁,好像自己不再是个奴婢,而是一个自自在在,无忧无虑,什么也不用想,守着门口等日落的老太太。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0节 她享受着这份错觉带来的宁静,直到耳边响起一个难掩喜悦的声音:“红姑娘!” 袭红蕊举着扇子抬头,就看见了当初挑着担子卖酸梅汤的那个女人。 如今她大不一样了,身上的破衣烂衫换成了比较整齐的麻衣,肩上搭块毛巾,一有汗就赶紧擦下去,看着就像大梁城里的人。 沉重的扁担换成了一个小推车,因着比以前省力,便又多带了两桶。 袭红蕊看着她,漫不经心地摇着扇:“今天卖得好吗?” 卖酸梅汤的宋寡妇擦着脸上的汗,喜气洋洋笑道:“托姑娘的福,都卖光了,但我还想着姑娘你,特意给你留着呢!” 她的一双儿女大毛、小丫看着也比来时机灵多了,甜甜地叫着姑姑,将特意留的酸梅汤递给她。 袭红蕊舒服极了,往院里一瞅,想起来裴三烧水去了,只能不情不愿地去摸自己的荷包。 宋寡妇一见她要掏钱,连忙摆手:“红姑娘,你可别给钱了,我们娘几个欠你大恩,便是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了,哪能还要你的钱呢!” 袭红蕊才不会听她的,她这么大的恩,做牛做马都还不了,几文钱还想还?做梦! 好不容易布下了滔天恩情,消磨在小便宜上,最是愚蠢,所以袭红蕊毫不犹豫将钱塞到小丫怀里:“拿着吧你,本姑娘还不差你这点钱,哼。” 小丫挣扎不过,宋寡妇看着,顿时手足无措了。 当初她走投无路,差点被逼着带一双儿女投河,幸好遇到了这么一位贵人。 从那天起,每次来这,红姑娘都要噼里啪啦敲打她一顿,话说的是不好听,但每一句都说在点子上,越听越有用。 按照红姑娘的指点,她从一天一桶都卖不下去,到现在一天稳赚二三百文,月余三贯多钱,简直比做工的还多! 喜的她在城里相起了廉租舍,最后看中一个,虽然巴掌大地,但一个月只要一贯五陌钱,咬咬牙也是能负担的起的。 从此之后,她行脚更方便了,日子可是越来越有盼头了,而这一切,全都靠眼前这位红姑娘! 宋寡妇千恩万谢地说着近况,看袭红蕊的眼神简直像在看庙里的菩萨。 袭红蕊晃了一下扇子,不耐烦听这些:“你租个舍子还用跟我说,说点正事。” 宋寡妇一听这,顿时更高兴了。 最近“玲珑阁”推出的新型香胰子,可谓在大梁城掀起了一阵大浪。 所有人都震惊于这种香胰子的效果,但因为价格很昂贵,被局限于贵族圈,口碑发酵得慢。 为了迅速将名气推广开来,玲珑阁推出了许多小块“试用装”,让走街的货郎拿去卖,每卖出去一块,可以提一文钱,卖不了的交回来。 这白得钱的好事,货郎们顿时都抢疯了,每天的试卖装一上柜,就被领光了。 宋寡妇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每次都能从袭红蕊这走后门得到一些,不仅每卖出去一块就提一文钱,还能借着玲珑阁香胰子的名头,多卖点酸梅汤。 而为了更好地服务顾客,这些串巷子的货郎,还会把这大梁城中潜在买家的信息和喜好,偷偷汇报过来,以便更好“宰客”。 宋寡妇和大毛小丫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今天去了……巷,那里可了不得,听说住着……” 袭红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直到某一刻,突然抬起眼。 就听宋寡妇眉飞色舞道:“榆林巷的东头,新搬来一家人,就和我们刚来的时候一样,啥也不知道,不过人家可不比我们平头百姓,据说那家当家的,眼目前在皇帝身边当侍卫,老大老大的官呢!” 听到这,袭红蕊用扇子遮住了眼睛,眉睫颤动。 皇帝身边的侍卫? 隔着扇子,轻轻眨着眼睛,缓缓回想起,那天在水里不停扑腾的,那只大个旱鸭子。 第12章 鸭子游过来 秦雁兰一下轿,就忍不住拽住了母亲的胳膊,小声道:“娘,周围的人是不是在笑话咱?” 秦母挺了挺壮硕的腰,色厉内荏道:“怕个啥!你大哥如今在宫中皇上身边当差!咱家比谁差!” 虽是这么说,秦母脸上也一派色厉内荏的神色,看着玲珑阁雅致的小楼,脚都不知道该怎么迈,被身边的丫鬟婆子们憋着笑,引进楼里,娘俩一起跟着脚底拌蒜。 玲珑阁最近因为新型的香胰子名声大噪,来往的非富即贵。 这世居大梁城的,哪个不是世家贵胄,就连丫鬟婆子,都比外面的小姐更有礼数,举动风流。 打眼一见这对异类母女,当即忍不住捂着嘴,别过头偷笑起来。 秦雁兰毕竟是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子,当即羞得满脸通红,深悔为什么没带个帷帽来,至少能把她的脸挡住。 “娘!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秦母也露怯了,正想答应,一个柔软却爽朗的声音,已经先一步传过来:“两位夫人小姐,需要买一些什么东西,奴家带您看看~” 母女二人一起抬头,就见一玉肌雪腮,满眼含笑的女子,如烟似柳地踩着楼梯下楼。 她一身轻盈的水红纱裙,胸脯那露出一小块雪白的皮肤,嫩绿的褙子下隐见肉色,配合微丰的圆润臂膀,显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大齐素来以端庄素雅,纤细柔弱为美,然她五颜六色的着装,带着一些肉的脸颊,看起来居然也丝毫不减色,反而展露出另一种让人神魂颠倒的美。 秦家母女世居在晋州,远没大梁城富庶,规矩也刻板,即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从不见这种五颜六色,飘飘欲仙的轻纱薄绸。 打眼看去,实不规矩,然而再看下去,倒真是好看得晃眼。 难道这就是京都富贵之地,养出来的都是这样如花似柳的人? 她这可是想差了,这样的衣服,便是从前的大梁城,也是没有的,袭红蕊是从穿越女主那里学来的样式。 前世她一见,便喜欢得紧,当即抄了去,露出雪白的颈子和胸脯,满院子招摇。 她自以为好看,却不知道当时整个评论区,都在笑她满身风尘,小妾做派。 人家女主只是在男主面前私穿一次搞些情趣,古代礼教森严,哪有把这么不正经的衣服,当常服穿着招摇的。 袭红蕊摇摇扇子,咬咬牙,她还就要当常服穿! 玲珑阁最大的噱头是香胰子,但还卖脂粉、钗环、衣裳、绸缎。 她就先选了一匹轻纱,让裁缝都做成这种式样,每天换着穿。 一开始往来的贵族小姐,也觉得这样露着领口实在不雅,但架不住袭红蕊穿起来是真好看啊! 又逢酷暑,热的实在受不了了,这样清凉的襦裙,怎么能不喜欢呢? 于是这种款式没过多久就被订爆了。 书里说女主也是效仿她们那的古人发明的,所以袭红蕊也不怕女主发现异常,便穿得更加大摇大摆。 不过说起这个,她为什么觉得自己的世界,比女主那的古代还让人窒息呢? 至少女主那个世界的古代女子,夏天还可以光明正大穿这样露出领口的衣服,在这里却要被所有人嘲笑风尘气。 风尘气就风尘气吧,好看才是硬道理! 袭红蕊窈窕的身姿,当场把秦家母女震在原地。 原本她们是为了那个远近闻名的香胰子来的,看到袭红蕊那刻,却不由自主改口:“你这一身,也是卖的吗?” 袭红蕊满面笑容,上去搀住秦母的胳膊,把她往楼上拉:“当然,玲珑阁什么都卖,夫人,上去看看吗~” 秦母自来了大梁城后,所有人都用看乡巴佬的眼神揶揄她,还从未感受到这么温柔又平和的态度,不由放松下来,乐呵呵地点头。 袭红蕊便将她带到楼上的雅衣坊,介绍各种衣样子和布料。 秦家母女看了半天,目光还是往袭红蕊身上落。 但看着她那欲掩欲露的臂膀,和露出的领口,还是脸红的不行,嗫喏道:“你身上这样的,是不是有点太露了……” 楼上也有其她贵女贵妇,听到这也产生了同样的顾虑,不动声色地看过来。 袭红蕊当场捂着扇子脆笑起来,只露出一双微翘的眼睛,揶揄着看向众人,眼神暧昧:“夫人小姐,这深闺大院的,在自家穿几件私服,外人又有谁能知道呢,还不是自己怎么舒服自己来,外人看来不成体统,但哪个外人,能窥探内宅,要是那样,不知体统的可就是他们了~” 一群夫人小姐顿时跟着掩唇笑起来,内心微定,在选中了一些常穿样式后,又不约而同地挑起私服来。 秦家母女没见过什么世面,什么都不懂,袭红蕊便在旁边紧着花样介绍。 这一套衣服、首饰、胭脂、香胰子弄下来,一算账,好家伙,直花了二十贯!她们来时根本没带那么多! 这么多钱,已经让人肉痛了,但要是反悔,看着楼阁里来来往往的其她贵妇,又实恐被人笑话。 袭红蕊掩扇一笑,觑了一下窗外天色,并不以为意道:“夫人不必在意,您买了这么多东西,我们合该给您送上门,到时候再付就行,而且您买这么多东西,实在是我们的大客户,不若办一张贵宾卡,可以给您七折优惠。” 七折优惠? 听着能省钱,秦家母女终于好受了点,花钱的负罪感减轻了一些。 于是又在袭红蕊的舌灿莲花下,多花一两银,办了“贵宾卡”,以后在玲珑阁的所有花用,都能打折,“积分”还能兑奖品。 弄完一系列事情后,天都快黑了,秦母非常喜欢袭红蕊,便邀她一起去取钱。 她们母女自来了大梁城后,便因为什么都不懂,常常被嘲笑孤立。 如今有个仙子一样的小姑娘,不仅没有看不起她们,还懂的非常多,顿时拉住手,话匣子就止不住了,到最后,差点想认下这个干女儿。 正在聊的热火朝天时,突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袭红蕊顿时惊觉,站起身来,停住了话头:“是不是老爷回来了,奴家在这似乎不太方便。” 秦母正聊在兴头上,听到这顿时啐了一口:“不就是个秦大牛吗,你怕他干什么!” “秦大牛?” 袭红蕊忍不住掩扇笑出声,但还是恭恭敬敬一福身:“老夫人,今日得蒙您垂爱,已经打扰太久了,不敢再留,只盼您和令千金常来,奴家定会恭候。” “哎……” 秦母叹了一口气,十分舍不得地起身送她:“那行吧,天已经晚了,我派人把你送回去。” 袭红蕊顿时道谢。 大梁城地处繁华,房价贵得惊人,就算秦母的儿子是正得宠的侍卫统领,也买不起太大的宅子,是以袭红蕊刚出去,就迎面撞上了刚回来的秦统领。 秦行朝今年三十六岁,非常倒霉,一连克死了三任老婆,传出了克妻的名声,文举还屡试不第。 一急眼,就想考个武举迂回一下,结果没想到武举考上是考上了,但是迂回不过来了,还因为有点文化,一路高升到侍卫统领。 在大齐重文抑武,就是个七品文官,也比四品武官强。 但都到这份上了,秦行朝还怎么跟上头说,能不能把他转文啊…… 所幸他不知怎么长的,虽是一介读书人,却身高马大,一膀子力气,往那一站,就挺有压迫感,以至于现在都没有人质疑过他。 秦行朝下马,走进院里,一进门,就看见了母亲妹妹送到屋外的陌生姑娘,一袭招摇的绿衫红裙,忍不住看过去。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1节 那女子却不敢看他,立时垂下眼眸,举起团扇,拿扇子挡住自己的脸,快步移了出去。 虽然只有一刹,也足够秦行朝看清那女子的脸,不由停下了脚步。 一转头,却发现那女子早已步伐摇曳地走出门去,在丫鬟的带领下,坐上马车,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秦行朝瞬间回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娘,刚刚那女子是谁?” …… 袭红蕊谢过秦府人的相送,微笑着登上了马车。 等合上帘子,团扇便覆在脸上,只在扇下,露出一个得意的弧度。 她已经认出了那只“旱鸭子”。 但是不行,不能主动,她要那只大笨鸭,自己来找她~ 至于她为什么那么笃定—— “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第二天,袭红蕊躺在柜台边的躺椅上,懒懒抬头,看着如约而来的秦行朝,一脸迷茫:“你是?” 秦行朝穿着和那天一模一样的衣服,对着袭红蕊拱手,试图唤醒她的回忆:“一个月前,小人曾经掉进水里,是被姑娘救上来的。” 袭红蕊抬头回忆了片刻,瞬间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你啊!呵呵,那你来找我干什么呀~” “嗯……” 秦行朝沉默了一下。 然后面露难色,努力开口:“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小人从世子府出来后,发现腰上的一块玉佩不见了,敢问,有被姑娘看见吗?” 呵呵~ 袭红蕊捏着荷包里的玉佩。 有呀~ 第13章 不晚不晚 虽说是一块不怎么值钱的玉佩,但其实也有点值钱。 秦行朝为了在大梁城买个房,勒紧裤腰带攒了半辈子的钱,根本不敢乱花,那块玉佩是他唯一能拿来装点门面的物件,丢了真的难受了一个多月。 但丢的地方是世子府,不是他随便能进去翻找的。 那时他还和皇帝一起微服,如果因为他的原因露馅,不管皇帝知不知道,他都觉得很危险…… 就在他持续难受的时候,像是雪中送炭一样,那天那个姑娘,主动降临了他面前。 大梁城可真小啊,秦行朝激动的热泪盈眶,第二天就乔装改扮,出现在了袭红蕊面前。 袭红蕊看着他期盼的眼神,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她那时虽没想到男主会给她使绊子,却也想过会出意外。 她和崇文帝一个丫鬟,一个皇帝,是生是死,是荣是辱,皆悬于皇帝的一念之间。 可是关乎她整个命运的重量,又怎么能那么轻易的,悬在一丝完全无法掌控的线上。 所以在系住这一根线后,她又抽出了另一根,一脚踩在那只旱鸭子腰间露出的玉佩上。 那人全身穿戴,都不知被磨了多久,满大街都能找到这样的装扮。 只有一把别致的刀,和一块别致的玉,看起来值些钱,丢了其中之一的话,又怎么能不牵肠挂肚呢? 她就在外面守着,等着被穿越女加持过的玲珑阁名声大噪,总能等到他上门的那天! 然而这家伙竟然真的一个多月都没找来,后来想想,他丫的不会是个穷鬼,根本不敢来玲珑阁吧! 袭红蕊左等右等不到,原本的淡定,终于烧没了,急吼吼地主动进了秦大人宅。 终于把这货引来了,袭红蕊往那一瘫,轻摇着扇子,悠哉悠哉道:“啊?什么样的玉佩啊~” 秦行朝顿时急哄哄地向袭红蕊描述那块玉佩的样子,手里比画了半天。 袭红蕊一惊一乍地欣赏着他的表演,等他说的嗓子都冒烟了,才噗嗤一声笑出声,慢条斯理地从荷包中取出一条玉佩,举到他面一摇一晃:“是不是长这样啊~” 一见玉佩,秦行朝顿时松了口气,忙伸手:“对对对!就是它!” 袭红蕊却倏然缩回手,瞪着一双水润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我给你找到了玉佩,你要怎么感谢我呀~” 秦行朝:…… 他不是三岁小孩,道上的规矩还是懂的,看着眼前小狐狸似的姑娘,只能沉痛道:“承蒙姑娘帮小人找到玉佩,小人定不会忘了姑娘的好,这些……” “哈哈哈!” 袭红蕊却突然笑出声,将玉佩直接甩给他:“逗你啦,本姑娘可是世子妃的陪嫁丫鬟,才不贪你那点东西,更何况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什么好玉,一定是假的吧!” 秦行朝:…… “对对对!是假的!只是那是我娘送我的东西,能找到还是非常感谢姑娘!” “哼。”袭红蕊得意地抬起下巴。 随后状似不经意道:“今天你没跟着你家主子啊,你家主子什么来头,看起来不像他说的那样是个画师啊,倒像是个当大官的。” 秦行朝:…… 这怎么回,撒下这个谎的是皇帝,他一个侍卫,怎么说都不对啊。 但是袭红蕊既然问了,他还不能不答,让这个被皇帝蒙骗的人产生怀疑,同样是他办事不力。 当皇帝的侍卫就是这点不好,屁大点事,都能是天大的事,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个决策上栽沟。 于是秦行朝再三琢磨,终于想到了一个差不多的说法:“姑娘猜得没错,我家雇主确实不是一般人,但他也真是一个高明的画师。” “哦~”袭红蕊顿时“懂了”,“是当大官的退下来了,是吗?” 她既给出了答案,秦行朝顿时“嗯嗯”地应下,然后搪塞了几句,转身就要走。 袭红蕊却突然叫住他:“等一下!” 秦行朝便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她:“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袭红蕊从柜子上取出一只红色锦囊,摇摆在他面前,微笑道:“有时间把这个递给你们老爷吧,让他试用一下,要是用的好的话,就请他带着家人,常到玲珑阁来吧~” 秦行朝:…… 抬头看了袭红蕊笑靥如花的脸,缓缓收下,道了声:“是。” 只要这个锦囊是给皇帝的,他就没有任何资格拒绝。 于是深宫中的崇文帝,就从他的侍卫统领那,收到了一样来自宫外的东西:“这是什么?” 秦行朝不敢隐瞒,便将事情的始末,事无巨细地呈送到御前。 崇文帝听他说着,沉埋在记忆深处的回忆突然苏醒,猛然赶去那个廊下。 看着不知不觉间换成午夜幽昙的廊下,瞬间勃然大怒:“那只鹦鹉呢,谁给朕换了!” 周围的人跪倒一片,德仁眼眸一沉,立时有一个小太监爬出来,战战兢兢道:“陛下,是奴婢看那只鹦鹉放在那很久了,就想着……” “混账!”德仁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尖细着嗓子怒声道:“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你怎么敢自作聪明!” 小太监不敢说话,连连磕头请罪。 崇文帝见德仁教训了,气终于消了一点,一甩袖子,懒得理这些烂事,全交给德仁处理。 小太监哭得梨花带雨,抬头看着德仁:“干爹……” 德仁没有说话,拍拍他的脸,小太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奋斗到如今的位置,顷刻间什么也没有了! …… 崇文帝走后,解开锦囊,顿时一阵奇异的芬芳,扑面而来。 看着手心触感奇特的“梅花”,很是好奇,将它凑到鼻尖,细细品味其上的芬芳。 转头问德仁:“这是什么?” 紧赶慢赶过来的德仁,擦擦额上奔波出来的汗,低眉顺眼道:“恕奴婢见识短浅,也没瞧出此物的来处,不若有时间,陛下亲自去物什主人那看看?” 崇文帝一听,想着那时在水边见到的红衣少女,顿时龙心大悦,一挥手:“好,明日我们再去微服私访!” 德仁低头哈腰地躬着身子,唯唯应诺,甚至开始帮崇文帝出起了主意。 世子爷,帮您一次,已是咱家仁至义尽。 再多,可不能有了。 于是当袭红蕊懒懒地在柜上打扇,抬手擦汗时,一股很特别的香料味,突然钻进鼻尖。 那香,只在瑞王世子和老瑞王身上闻到过,连相府也是没有的,所以袭红蕊就知道,来了。 懒懒抬头,看向来人脆生生地笑起来:“噫,大画师,你真的来了啊~” 崇文帝看向慵懒趴在柜子上的少女,随着她的动作,隐隐露出一方雪白的领口和细腻的颈项,炎炎夏日灼烤下,生了一层薄汗,轻薄地贴在衣衫上,抬头时,便带出一张艳如桃李的笑靥。 当那俏生生的目光看过来,崇文帝顿时心情很好的开口:“嗯,来了,是不是来晚了些?” 袭红蕊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晚,不晚,你个老年痴呆! 第14章 一回算你倒霉 嘁!怎么能有人在见到她这样的大美人后,转脸就给忘了呢! 看着崇文帝那张老脸,真是让人生气! 但别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却是不露分毫,笑盈盈地起身福身:“不晚不晚,大官人,那块香胰子用着如何,我们这店里可有很多样式呢,要不要都看看?” 美人赠的香块,崇文帝哪里舍得用,听她这么说,立刻乐呵呵地答应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2节 袭红蕊便欢快地将整盒整盒的香胰子铺开,供客人赏玩。 崇文帝看着那一块块精致的“月饼”,雕琢着各式花样,很是打眼,独特的香气,扑鼻而来。 然而更让他在意的,却是少女芬芳的身体,传来的淡淡浅香。 那些香气明明和这些香胰子相似,崇文帝却总觉得,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香,更让人迷醉…… 袭红蕊抬起扇子,一下一下轻扇着。 微风浮动额间散碎的额发,抬手抚鬓,露出一截白腻腻的手腕,恍若未觉的,不经意间的,时时在崇文帝面前扫过,将身上的气息,毫无保留地倾送过去。 这个老迈干枯的身体,需要更多的刺激开启,譬如清甜的馨香,白腻的肤容,以及婉转的眸光。 回眸一笑,硕大微翘的眼眸里,像是盛了一碗清盈盈的水。 崇文帝便在这迷醉的波光中,摇碎成了碗中的月亮。 如梦似幻的声音,在耳边一声声悠远地响起—— “大官人……大官人……” 崇文帝被身边的德仁咳嗽声提醒,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然失神了,脸上还带着不自控的笑意。 “咳咳咳——” 崇文帝捂着嘴咳嗽起来,这也太忘形了,简直不像他了! 袭红蕊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柔媚的声音,又飘过来:“大官人,您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崇文帝连忙摆手。 袭红蕊便又软绵绵道:“那是我们店里的香胰子味道不好,呛到您了吗?” 崇文帝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香块上面,抬起头看向袭红蕊的方向,满含笑意地摇摇头:“不是,你推荐的,自然是很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 袭红蕊松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脯。 脸上重新挂起天真的笑意:“那大官人,您想要什么样的呢?” 崇文帝看过去,为了追求高端,林绾在设计香皂时,设计了许多好看的花样,五颜六色,如脂似玉,煞是好看。 然而在活色生香面前,这些死物又有什么意思,崇文帝只扫了一眼,就将视线移过来,乐呵呵道:“你给我看的这些,全都要了。” “啊——” 袭红蕊捂住扇子,小小的惊呼了,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活像一只灵动的小鹿。 因着这惊讶的表情,崇文帝更得意了,一转头,伪装成管家的德仁,就送上了一叠金叶子。 微笑着又看回去,是不是高兴坏了? 呵呵。 又不是她的店,一文钱没她的,她高兴个屁啊! 但不管怎么说,比起正牌男主来,这个老头可太大方了,哦呵呵! 袭红蕊发自内心地开心起来,双眼发亮,一下子跳起来,转头就走,四面八方地招呼店里其他伙计,让所有人赶快来侍候这个超级大顾客! 崇文帝一掷千金,本是为搏美人一笑,万万没想到,因为这个,一下子成了玲珑阁重点照顾对象。 看着一群人把他往雅间里引,沏茶的沏茶,送点心的送点心,直把正主都挤没了。 在一片兵荒马乱的间隙,窥到几次摇摆的裙影,可转瞬间,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跑开了。 崇文帝使劲去看,却总是只看见一个活泼的衣角,忍不住攥紧拳头,在手心里砸了一下。 德仁低下头去,噗嗤一声笑出声:“陛下,稍安毋躁,人都在这了,还能跑到天上去不成?” 崇文帝这才平静下来,不由失笑。 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宫中佳丽何其多也,他怎么会因为一个小丫头如此忘形,太不可思议了! 袭红蕊提着裙摆哒哒地走上走下,努力让自己显得特别忙。 还怎么了,贱骨头犯了呗! 这天下的男人,最擅长的就是对着端庄的正妻,想念娇媚的小妾,对着娇媚的小妾,想念柔弱的外室,对着柔弱的外室,想念色艺双绝的花魁,而在花魁屋里的时候,又想起了隔壁的寡妇。 在他们猎艳的过程中,或许艳本身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狩猎那一刻,怦然跳动的心。 崇文帝含着金汤匙长大,几乎没有什么波折,就成了皇帝,是最顶尖的猎食者,顶尖到不需要主动狩猎,猎物就会自己心甘情愿地送上门来。 在他的身边,已经有了无数战利品,举国筛选出来的后妃,有哪个是简单的? 比起她们来,她只有一个最突出的优势,那就是她不是崇文帝待选的妃子,而是皇帝微服出宫,以普通人的身份,无意间邂逅的艳遇。 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多么新鲜啊,所以这个新鲜的游戏,要玩的更久一些~ 袭红蕊像对待一个普通客人那样,前前后后地跑上跑下。 在崇文帝等的百爪挠心的时候,才气喘吁吁地跑上楼,眨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大官人,您久等了吧~” 被突如其来的老年爱情冲昏头脑的崇文帝,此刻心情好得不行,所以什么都不在意了。 乐呵呵地看着她:“没有,又有什么新鲜东西要给我看吗?” 袭红蕊见他好脾气的样子,顿时开心的像是一只闹腾的小鸟,蹦蹦跳跳地过去,眨巴着灵动的双眼:“大官人,您想成为我们的至尊用户吗,可以享受更高的服务哦~” 崇文帝品着送上来的茶,外面的茶色自然比宫中差得远,但是看着活泼的美人,崇文帝也只觉得甜,于是微笑道:“什么样的服务?” 袭红蕊立刻站直了身子,滔滔不绝地跟他推销起来,崇文帝的注意力,却又飘在了得意的像只小孔雀似的小姑娘身上,最后只听清了一句—— “……我们还可以派专人去您家,提供一对一的专门服务……” 落下茶盏,打断了袭红蕊滔滔不绝的话,一双眼睛带上笑意,直直地看向她:“那给我服务的,就是你吗?” “哎?”袭红蕊歪歪头,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插嘴。 不过很快就捂着扇子笑出声,抬起下巴,骄傲地看向他:“我可是掌柜的,很忙的!” 崇文帝挑眉,正要说话,袭红蕊却再次笑出声,隔着扇子,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但如果钱足够的话,也不是不行~” “哈哈哈!” 崇文帝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财迷小女子,眼中满是新奇,转身一招,德仁便又笑着供上一叠金叶子。 这下,袭红蕊是真的被震撼在原地了,捂着扇子,一动不动。 就在崇文帝笑着想去叫她时,袭红蕊终于回神了。 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用脆生生的语气,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惊讶道:“可了不得,您难道是天上的财神吗?” 听到这话,崇文帝一下子顿在原地。 再看时,突然忍不住笑声。 不,他是天上的真龙! 他终于全想起来了! 为什么见这小丫头,总有种想不起来的,莫名熟悉感。 现在听到极为类似的话,才犹如五雷轰顶般脑子一清,完全想起来了! 原来她就是那天在花树后,说着要嫁给皇帝什么的那个小女子。 花树后一次,水边一次,再加上现在这次,他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与这小女子擦肩而过了三次! 如果一回是巧,二回是缘,那三回呢? 袭红蕊眨巴着纯洁无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过去。 三回嘛,当然就是算计喽~ 呵呵~ 第15章 你老婆fine 存在感都是刷出来的。 袭红蕊曾经刷了三次,第一次,是她刚重生时。 她通过小说内容,得知崇文帝当时就在不远处,所以故意借着话本的由头,说要嫁给皇帝之类的话。 这一段直白地将崇文帝卷了进来,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总会在他心里留下一丝痕迹,甚至更幸运点,会直达崇文帝面前。 然而很显然,她没有那么幸运,所以第一个机会毫无意外的落空了。 接下来就是白怜儿落水事件,这次更进一步,直接面对面,正常来说已经万无一失了。 万万没想到,崇文帝居然突然起了微服游戏的心思,于是又落空了! 既然前两次都落空了,那么第三次,反而不必那么急了。 崇文帝这个人,八成是有什么健忘症,连直接见的面,都能轻易忘掉,更不用说背后随耳听的一句了。 所以她要提醒他,完完整整地提醒他,她刷的每一次存在感,都不能默默无闻! 如果她第一次就成功了,那么他们就是巧合的邂逅,美好的一见钟情。 如果第二次成功了,那么就是兜兜转转的缘分,错过一次,原来还是你。 如果是在第三次成功的,那是什么呢? 当然是不可思议的命运! 因为只有命中注定,才会在种种不可能的情况下,让两个完全不可能有交集的人,擦肩而过两次,还在第三次重逢。 所以一刹那间,崇文帝生出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宿命感。 他看向袭红蕊的眼神,再不是简单的着迷,好奇,而是不可思议。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袭红蕊,心中升起一个不容忽视的想法。 莫非这个小女子,是天命予他? 大齐是历朝历代,文风昌盛之最,就连崇文帝也博览群书,博学多识。 他精通诗书,琴画双绝,见识广博,而诸学之中,尤喜道学,不仅大兴道观,常与有为道长论道,自身也信奉随心而治,顺者无为。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3节 当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立刻决定接受命运的安排,因为在他身为皇帝的一生中,命运给他的,永远是最好的。 再看向眼前的小姑娘时,已是无比坚定的势在必得! 袭红蕊感受着那种目光变化,用扇子遮住脸,露出一个懵懂又无邪的眼神。 诱之以色,动之以情,缚之以命。 猎物,就这么落网了。 难怪男人都喜欢狩猎的感觉,原来狩猎的快感,如此让人着迷啊~ …… 崇文帝和袭红蕊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越谈越开心,不知不觉,天色就晚了。 袭红蕊看着他:“黄大官人,要不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等有了新货,我亲自去您府上告知您~” 崇文帝既然真的动了微服戏情的念头,那德仁自然是安排得妥妥的。 在火甲街火甲巷安排了一个完美的院落,又捏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身份,对外只称“黄大官人”。 “黄大官人”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竟已是日薄西山,时间居然过得这样快。 又看了一眼旁边,在那小丫头的撺掇下,买的各种堆叠成山的东西。 不由失笑,今个也算满载而归~ 招呼其他人搬东西,正要下楼时,突然想起一件事。 转头对着相送的袭红蕊道:“我记得你住在世子府是吧,世子府离这可就有点太远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等他亲自送回去,见到他,澜儿肯定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让他对这个小丫头多照顾点,以后就别干这些没用的活了。 袭红蕊扑哧一笑,露出两颗小白牙,面露惊奇地看着他:“黄大官人,你人也太好了,我还从没见过哪个大人,会在乎奴婢回家的路远不远呢!” 崇文帝微微挑眉。 他其实也是不在乎的,只是谁让这个奴婢,这么招人喜欢呢? 但看那小丫头的眼睛,突然冒出许多亮晶晶的光点,竟好似比他送金叶子的时候,还要开心。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这么小小一句关心吗? 崇文帝的心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就像是他养的狸猫,在喂食后,甜腻蹭他手掌的感觉。 崇文帝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其他人敬他,畏他,孺慕他,少不了他是皇帝的缘由。 但这种小宠却不同,“它们”不识真人真相,所以依偎的,可能单纯只是一个“黄大官人”而已。 崇文帝的心更软了,乐呵呵道:“这算什么,只是顺路而已。” 袭红蕊皱着鼻子哼了一声:“大官人不要瞧不起奴婢不识路,世子府和火甲巷顺哪门子的路,奴婢谢过大官人的好意,但您不用担心,奴婢现在不住世子府里,而且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啦~” 崇文帝正因自己的好意,被毫无保留“识破”开心。 然而突然间,升起了一丝警兆。 仔细看过去,就发现袭红蕊前面说得很正常,但最后提到“有人接她”的时候,突然低下头,害羞起来。 崇文帝心中一突,追问道:“是谁来接你呢?” 袭红蕊听到他的话,好像陷入了回忆,忍不住娇羞起来,低下头支吾道:“也……也没什么人啦,只是世子府中和我一样的下人,都是帮世子爷做事的啦~” 崇文帝:…… 这样子,可不像没事的样子,原本的好心情,瞬间沉如谷底。 秦行朝搬完东西,站在楼下对着上首的崇文帝打揖:“老爷,是否现在动身?” 崇文帝却缓下了身子,收回脚步,温善地对着袭红蕊微笑:“不急不急,我等接你的人来了,再走吧。” 袭红蕊再次抬头,又露出和之前一样的神色:“大官人,这怎么能够呢?” 崇文帝却不复方才的纯然喜悦,而是带着些势在必得的温柔与和善:“那有什么关系,你一个人,叫我怎么放心呢?” 袭红蕊顿时又陷入了纯粹的感动。 单方面狩猎有什么意思,必然是有来有回才够刺激嘛~ 自己的老婆,哪有别人的老婆香呢? 裴三你可真幸运啊,你老婆,可是被皇帝看上了呢~ 第16章 红红不知道呢 两个人一起坐回去,等着人来。 袭红蕊却有些心神不宁,时时拔起窗子,等着楼下的马车来。 崇文帝看了一眼,只觉得入口的茶都酸起来,状似漫不经心的问:“他快来了吗?” 袭红蕊双眼期盼地望着窗外—— 那谁他娘的知道呢。 但是落到嘴里却成了—— “嗯!应该快了吧!” …… 玲珑阁开了一个多月,也到了交账的时候,听着账房报出的盈利数字,袭红蕊兴奋地跳起来:“我好厉害啊!小姐知道一定会很开心吧!” 不知为什么,裴三一看她上蹿下跳的得意样子,就忍不住想打趣她:“这香胰子的配方是世子妃提供的,铺子是我们世子爷提供的,联络货商的是我,你干什么了?” 袭红蕊把眼睛一瞪,怒道:“难道货不都是我卖出去的吗!” 裴三忍不住笑起来,这丫头真好意思说。 她天天哪里是在卖货,还不是躲在楼上享清闲。 一会和这个玩一会,一会和那个说一会,每天大摇大摆,穿要拣好的穿,吃要拣好的吃,一点活都舍不得干,没一个月的工夫,气色养的比大户人家的小姐都好了。 但真要这么说,这个懒丫头被戳破了,就要恼羞成怒了,所以裴三随口附和道:“好好好,都是你的功劳好不好~” 袭红蕊一听,登时立起眼来,怒目道:“我和你说裴三,你可不要给我来这套,一是一,二是二,要说咱们就说的清清楚楚!” “你个狗东西是不是想说,活都是你干的,没我的份?” “那咱们可就好好掰持掰持!” 说罢劈头将账本夺过来,直接翻到总账那页,举到裴三面前:“你仔细看看!玲珑阁的盈利中,香胰子的单项盈利,不足三成,其他各项胭脂水粉,布匹绸缎,钗环臂饰,才是真大头!” “那些个东西,大梁城中比比皆是,多的是老铺号在做,玲珑阁的匾额刚建起来,你以为凭一个香胰子的噱头,就可以把整个阁全盘带起来吗?你以为那些贵妇小姐,为什么甘愿掏钱,甘愿买卡,甘愿成为玲珑阁的熟客?” “我什么也没干,你以为她们是怎么留下的,你给我好好看看!” 看着快怼到脸上的账本,裴三睁目结舌。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那么当真干吗……” 袭红蕊却瞬间红了眼眶,眼睛红彤彤地看着他:“那你干什么说我什么都没干!” 裴三无奈道:“好啦,好啦,那是我不对行了吧?” 女人怎么这么爱斤斤计较…… 袭红蕊气得跺脚:“本来就是你的错!” “行行行,是我的错!” 裴三烦得不行,也懒得和她争辩,将袭红蕊手中的账本抽出来,装好箱,大步下楼,头也不回。 袭红蕊在后面快步追上去:“等一下!” 裴三装好马车,非常烦躁地回头看她:“又怎么了?” 袭红蕊追下来,云鬓摇曳,花枝乱颤,本来有点生气,后来又丧气道:“你和世子妃汇报铺子的事时,一定要多夸夸我,然后让她早点把我接回去。” 裴三看着她软下来的态度,终于纡尊降贵地看过去,吊着眼睛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和世子妃说?” 袭红蕊:…… 半晌才低下头,踢了踢脚底的石子:“我觉得世子妃好像是在生我的气,最近她都不怎么关注我了,天天和凝梦在一起……” 裴三看她打蔫的可怜样子,心情终于好起来,摸摸她的头,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说好话的。” 袭红蕊终于满意了,开心地笑起来。 然而刚有了个好脸色,很快又颐指气使起来,一把打掉他的手:“快点去,到时候来接我!” 裴三:…… 真是个翻脸无情的臭丫头! 美滋滋地驾上马车,拿着账册,到世子妃那复命。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另一个人已经先他一步,去了世子妃那。 这些天,袭红蕊把裴三当牲口一样使唤,早就让裴母达到忍耐极限了。 早上,又被那贱丫头挑衅了一顿后,裴母压抑着心中怒气,眼睛一转,来世子府世子妃那摸摸脉。 她是瑞王世子的奶娘,林绾礼数俱全地招待了她。 裴母进去,小心翼翼地给林绾道了个万福:“世子妃娘娘,您近日大安?” 林绾微笑着请她坐:“劳奶娘挂念,一切都好,奶娘这次找上我,是有什么事吗?” 裴母千恩万谢地落座,又千恩万谢地谢过凝梦手里的茶,说了一些没用的闲话后,神情带着一丝试探地问道:“世子妃,老奴这次来,是想和您说一下您身边的那个红丫头。” 林绾一听这个名字,眉头立刻皱起来:“她怎么了?” 裴母一见林绾皱眉,神色一下子轻松起来。 她就说嘛!凭那死丫头的浪样,哪个主子会喜欢,还在她面前抖威风,看她不扒了她的皮! 内心大定的裴母,顿时竹筒倒豆子般抱怨起来:“世子妃,她原个是您身边的,老婆子本不该多说什么,可要是不告诉您,恐怕您的名头都要被那贱丫头糟践了呢!” “您是不知道啊,那小浪蹄子都干了些什么,自来了我那,每天不是吃喝打扮,就是在阁里不拘老少爷们的调笑。”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4节 “那身上穿戴的,露着白花花的领子,簪着一头的花,知道的您是开了货楼,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开的是花楼呢!” “世子妃,您可是世子府的当家主母啊,这要传出去,您的脸往哪搁,还请您赶紧换个好人家的姑娘来吧!” 林绾:…… 她将袭红蕊赶出去,就是为了少惹事,万万没想到,这小蹄子,是给她多大平台,她就惹多大事。 在古代,身为女子在外经商,本来就诸多不易,她还要将把柄主动送给旁人。 听着裴母声泪俱下的控诉,林绾深吸一口气,看向磨合了一个多月,已然磨合得差不多的凝梦,淡淡道:“要不你去看几天,我看也就只有你能治住她了。” 凝梦神色淡淡地扫了下首一眼,一看裴嬷嬷看着她双眼放光的老脸,就知道了她打的注意。 回头看了林绾一眼。 这个新主子,虽然并不算难缠,但在世子爷身上,却着实有几分拈酸吃醋的本事。 她自小跟在世子爷身边,比世子爷大个三岁,年少时,少不得些耳鬓厮磨。 世子爷一天天长大,她原以为世子妃进府后,许能是个大度的,让她多年心事,熬出头去。 但现在想来,恐怕是一场痴想了。 如今她已然被耽误了年岁,再好的,也望不上了。 裴三,倒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于是沉着稳重地福身:“是,世子妃娘娘。” 裴母一见这,顿时开心起来,拉着凝梦,陪衬着世子妃说了好半天话。 裴三进来的时候,正好就看见这一幕,不由疑惑道:“娘,你怎么也来了?” 裴母白了他一眼:“你心思天天放在那小贱蹄子身上,还管你娘我啊!” “娘!” 裴母哼了一声,耿着脖子不去看他。 林绾淡定饮茶,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是“婆媳矛盾”。 不过袭红蕊这样的女生,就算是放到现代,也有思想保守的婆婆受不了,更不要说古代那种环境了。 她不想在这看他们扯皮,就放下茶盏,淡淡道:“是来送账本的吗?” 裴三顿时止住了话头,将所有账册恭恭敬敬递过去:“是,请世子妃过目!” 凝梦将账册从箱子里取出来,递到林绾面前。 这才是古代大家闺秀真正要学的理家本事,像是什么琴棋书画,笼络男人的手段,不过是以色侍人的妾室才需要钻研的东西。 林绾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别的不说,在数学算术这方面,肯定吊打古代人,看个账本完全没有问题。 不出她所料的,短短一月,盈利就非常可观,看来其他连锁铺子也可以开起来了。 但让她非常意外的一点是,在盈利里面,香皂占的居然不是大头,这是为什么,玲珑阁靠的就是香皂打出去的名气啊? 抬头问了一下裴三,裴三心里一惊,他没想到居然被那小丫头说着了! 一瞬间,心里生出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被打了脸一下,平白在那小丫头面前矮了一截。 不过那好吃懒做,爱慕虚荣的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肯定是歪打正着吧! 因这奇妙的思绪,裴三抬头看了世子妃一眼,最终只是拱手道:“世子妃配置的香胰子如此出众,满城皆知,连带着带起其他货项也是有的。” 林绾一想,也是,她虽然给香胰子定价一银一块,但总归是本土的传统项目更赚一些,也就不再追问了,而是看向裴三。 “你这些日子也辛苦了,我想你一个人总是劳累些,就把凝梦派给你一段日子吧。” 裴三微愣,裴母却喜气洋洋,连连称谢。 正在裴三想要开口时,凝梦走过来,端庄福身:“劳烦了。” 礼罢,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虽无十分颜色,但也是温婉可人。 裴三顿时停下了舌头。 他倒也不是有别的想法,只是他突然想到,袭红蕊总是张牙舞爪的样子。 虽然偶尔很得情趣,但总是闹腾,也有点烦,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凝梦一样温柔知礼呢? 看着凝梦端庄持重的样子,再对比袭红蕊,难怪世子妃逐渐厌弃她了。 他突然想,让与她不对付的凝梦来,给她点压迫感,会不会就会把坏毛病改好点呢? 他也是为她好,否则她总是长不大,总是这么不知轻重。 想通这点的裴三,顿时对凝梦的到来,不再反对了。 …… 时间一点点过去,袭红蕊说要来接她的人,却一点没来。 崇文帝的心情,顿时又好了一些。 凑过去,状似不经意道:“这么晚了,那个人怎么还不来呢,是不是一点也不把你放心上啊~” 袭红蕊一听,抬起头,眼中具是可怜小动物般的无助与落寞。 是呀,为什么还不来呢,她也不知道啊~ 总之,她好可怜哦~ 第17章 你知道红红多努力吗 少女本是石榴吐蕊的娇俏面容,现在蒙上一丝委屈,就像雨打湿的花瓣,带着几分湿漉漉的可怜。 崇文帝原本还在自得,看到袭红蕊这副芙蓉带露的样子,心里突然被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再也硬不起心肠。 走上前去,竟恨不得直接将这可怜的小人,揉在怀里。 然而当他伸出手时,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后宫任他采撷的秋荣夏芳,而是野外的一朵娇艳蔷薇。 他的后花园里有那么多奇珍异花,偏巧这株野生的蔷薇不属于他。 她为别的人伤心,为别的人摇曳,而他在一旁看着,竟不能握在手中。 这位富有天下的帝王,第一次生出了主动求索某物的渴望。 他希望这株不属于他的蔷薇,也为他摇曳,也为他神伤。 于是崇文帝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好啦,好啦,既然他不来,那我送你回去不就好了嘛。” 袭红蕊强打精神抬起头来,看着崇文帝,像努力推开云层的月亮,勉力一笑:“黄大官人,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好人。” 又是个好人? 再次被发了一张好人卡的崇文帝,远没第一次收到那么开心了。 但是看着小姑娘单纯懵懂的眼神,想着自己能做她父亲的年纪,顿时又心软起来,玩笑道:“那好人现在就送你回家好不好,还生不生气了?” “噗嗤——” 袭红蕊忍不住笑出声,因着给几分阳光就灿烂的性子,高高地昂起头,恃宠而骄地娇嗔道:“才没有生气呢!” 崇文帝被她逗的会心一笑。 年轻可真好啊,这样无忧无虑的闹腾性子,竟仿佛天底下什么忧心事也没有,只在旁边看着,也能沾染上勃勃生气,让人怎舍离开。 崇文帝屏开其他人,和袭红蕊一起并肩下楼,偶尔瞥向少女娇艳的脸庞,心中就是一荡。 见正主动身,秦行朝飞快地跑到前面开路,一步三回头,生怕崇文帝因为太过专心看美人,再摔下去。 德仁也跟在后面,紧提着眼睛,提搂着精神盯着,只有袭红蕊“一无所知”,不时转头和“黄大官人”说笑。 不过老皇帝要是真滚下去,袭红蕊也自信自己能拉住他,顺道来个美人救英雄~ 幸好崇文帝只是有点笨拙,还没有真的低智到那种地步,所以他顺利地走下了楼梯,还被身旁的小姑娘哄得心花怒放。 秦行朝拉来马车,放好垫脚,躬身搀崇文帝上车。 在将他妥善安置好后,一转身,对着袭红蕊恭恭敬敬地伸出手臂。 秦行朝毕竟是个壮年汉子,男女有别,袭红蕊看着他伸过来的强壮胳膊,不由自主后撤了一步,直接撞到了身后的大太监德仁身上。 德仁正在后面满脸堆笑地虚掩着,少女柔软的身体,就撞到了身上。 年轻的身体,尤其是年轻姑娘的身体,总是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直往鼻子里扑。 德仁老迈的,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皮,突然因这奇异的芬芳,睁开一条厚实的眼缝。 抬眼看去,少女欲掩还露的丰润臂膀,跟随衣服的褶皱,漾起香波。 发现撞到他后,立刻回头,用扇子遮住脸,只露出一双小鹿般澄澈的眼睛,歉疚地对着他一笑。 大眼睛瞥了一眼秦行朝,又瞥了一眼他,最后还是落到了他身上。 左手换扇,伸出右手,搭在他肩上,微微用力,便撑进了马车。 德仁看着那只手,葱管般的纤长柔荑,生着寸许的指甲,指甲并未染色,透出几分少女天然的嫩粉,轻若拂水般一搭,转眼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秦行朝粗壮的胳膊。 秦行朝恭请袭红蕊上车后,转头又对着德仁恭敬地伸出手:“管家老爷,您请。” 德仁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伸出右手转了一下左肩,掏出一块雪白的绢帕,垫在秦行朝的胳膊上,撑着他的手臂,坐上车辕一侧。 转头望了帘内一眼,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菩萨脸,竟不知在想什么。 贵人们全坐好后,秦行朝小心地叠好手帕,递还给德仁,跳上马车,开始驾马。 马车辘辘滚动,很快就滚到了金鸡巷。 袭红蕊欢快地叫秦行朝停在巷口:“就是这了!” 掀开帘,对着崇文帝回眸一笑:“大官人,今天多谢您了,您也赶紧回家休息去吧!” 崇文帝乐呵呵道:“好,咱们下次什么时候见?” 袭红蕊在笑露齿前,用扇子挡住脸:“那您自然是想见就见,奴婢一直在玲珑阁等您~” “呵呵呵~” 崇文帝目送小姑娘轻快地翻下车去,逐渐幽深的夜幕中,她青翠的衣衫,水红的长裙,夜雾中翻飞,宛如一只羽翼绚丽的蝴蝶。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5节 然而某一刻,这只蝴蝶突然停住了脚步,不敢置信地站在一家门口,高声叫了一句—— “裴三!” 崇文帝一愣,立时看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 袭红蕊看着院中的凝梦,不可置信地嚷嚷道:“裴三!你们在干吗!” 裴三将凝梦接来后,正在忙前忙后地收拾屋子,凝梦站在楼下,微笑着看着他的动作。 等他忙完了下来,凝梦伸出帕子,给他擦擦汗:“多谢你,累坏了吧?” 手帕触碰到脸时,裴三一愣,低头看向给他温柔擦汗的姑娘。 相较于袭红蕊,凝梦的长相很普通,但正是因为这份普通,所以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感觉,没有那种时时会脱手的不安定感。 而袭红蕊则是养在手心的娇花,不仅带刺不说,稍微磕一下碰一下,都是了不得的事,好看是好看,但捧的时间长了,也会感觉累。 沉湎于这从未体验过的温柔里,裴三一时忘了动作,任由凝梦帮他擦汗,任由自己脏兮兮的汗水,一点点弄脏她洁白的手帕。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时,一声娇喝传来:“裴三!你们在干吗!” 裴三猛然回头,就见袭红蕊瞪大眼睛站在门口,气鼓鼓地看着他们。 裴三条件反射地将凝梦一推,赶紧跑过来:“你别误会,我们什么也没有!” 袭红蕊却是不听他的解释,整个人都炸了:“你送完账本不来接我,原是和这个小骚蹄子厮混是不是!” 裴三自觉理亏,但顾忌着凝梦在这,又不好弱了声势,只能用力去拉她:“你别闹了好不好,凝梦只是奉世子妃的命来的,我们什么事也没有!” 袭红蕊瞪圆了眼睛:“我闹?这是我闹了吗!我都看见她给你擦汗了!你是瘸了手啊,还是断了腿啊,不会自己擦!” 因着袭红蕊的嗓门大,四邻右舍,都亮起了灯,披衣起来,准备听热闹。 裴三一看这情形,着急想将她拉进院子,裴母却直接踹开门,站在院子里,叉着腰喝骂起来—— “你这不要脸的贱蹄子!就算我儿真的和凝梦姑娘好上了,又关你屁事,你在这嚎什么嚎!就你这样的,也想攀扯我儿子,做你娘的梦!” 袭红蕊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又看向裴三:“你说啊!关不关我什么事!” 这几日来,他们一直腻歪着,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袭红蕊这个娇小姐脾气,使唤人时眨巴眼睛,一遇正经的就扭头不松口,惹得裴三心里像是住了一只野猫。 听着她如今相当于明示的追问,裴三心中一喜。 然而听着四邻声起,心中又有点恼怒,袭红蕊怎么这么不懂事! 果然,还是得拿着她一点,不然这小妮子真的要傲到天上去了,于是冷冰冰道:“我娘说的是啊,我的事,与你有什么相干呢?” 袭红蕊不敢置信地后退几步,嗫喏着嘴唇问:“你说什么?” 裴三冷着脸看她,一伸手就要去抓她肩膀:“快别闹了,怪丢人的,进来!” 然而等到的却是抡圆了的一大嘴巴子。 听着这记响亮的耳光,在场所有人都愣了,等反应过来,裴母像是只被激怒的母狮,迈着小碎步冲下来,扬着巴掌就要扇回去:“你这小贱人居然敢!我撕了你!” 袭红蕊却已经在扇完一巴掌后,“嘤咛”一声跑路了,裴母想追都追不上。 裴三捂着脸,不敢置信地停在原地,袭红蕊居然打了他! 凝梦从后面快步过来,先是给他看看伤。 等确定没什么大事后,担忧地看向袭红蕊消失的方向:“是我不好,让你们误会了,天这么晚了,她能去哪,快把她追回来吧。” 裴三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着,听到这话,更炸了,怒气冲冲地大吼道:“她爱去哪去哪!有本事死外面,一辈子不要回来!” 说罢不顾凝梦的劝阻,摔门离去。 裴母原本很怒的,见儿子这样,突然又开心起来。 恶狠狠地看了外面一眼,直接关上了大门。 小贱人,今天晚上就别想进来了,遇上拐子,把她卖了才好呢! …… 袭红蕊捂着脸冲出去,跑到桥上后,扶着石墩颤抖。 嘎嘎嘎!笑死她了!实在是太爽了! 两辈子,终于把这巴掌甩出去了,哦呵呵呵! 就在她笑得双肩颤抖时,一声急促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哎呀,我的红姑娘,可不敢跳啊!” 一回头,正是狂跑乱颠赶过来的德仁,那积极劲,简直和死了亲妈一样。 崇文帝也在秦行朝的搀扶下,滚下马车,伸出手大声叫着:“红儿!红儿!我在这里!” 袭红蕊见是他们,捂着脸,“嘤咛”一声哭出来。 知道在想笑的时候哭出来,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吗? 就冲她这么努力,以后不管是什么荣华富贵,都是她该得的啊! 啊哈哈哈! 第18章 好一个死太监 只要有人抢,臭狗屎都是香的,两个人的爱情很乏味,加上一个人后,就会变得很刺激。 她要的是让崇文帝体验“爱情”,体验“爱情”中的酸酸甜甜,起起落落。 让他揪心,让他不甘,让他嫉妒,让他付出,让他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在最后一刻才得偿所愿。 太轻易得到的东西,总容易被视为理所当然,轻拿轻放。 只有自己付出过的,才会觉得心疼,就算是不为那件东西心疼,也会为自己当时付出的心血心疼。 但是这件事不能做的那么难看。 在崇文帝狩猎的过程中,他当然迫切希望猎物踢走心上人,投入他的怀抱,来宣告自己的胜利。 可是得手后,征服欲被填平的他,就会开始质疑,质疑猎物的心,为什么那么不牢固,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像抛弃前恋人一样抛弃他? 所以“水性杨花”的人,不能是她,她要为自己的爱情,坚守忠贞。 只是这一场戏想要唱得精彩,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待在自己的角色里,不能“出戏”。 一但被别人窃取了机密,那就会产生无数不可测的变数,她一个小小婢女,怎么可能在那么多的大人物中,精准操纵局势。 而她现在,要怎么办呢? 一瞬间,袭红蕊把两辈子的伤心事,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扭过头,上气不接下气地冲着德仁哭喊道:“我……我才没想跳河呢……我……我就是哭一会……呜……” 德仁赶过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杨柳岸上,轻衫薄纱的美人在夜雾里哭泣,白腻的脸颊沾满眼泪,在月光下闪着莹白的光,然而美人胚子就是美人胚子,就算是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眼泪,那也和花露水一样,越落越让人心疼。 德仁迈着小碎步跑过去,伸出干干净净的帕子,往她脸上凑,痴迷着脸唏嘘道:“唉吆喂,红姑娘,您有什么委屈,就和老奴说,可别把这张小脸哭花了,不然的话,不要说我们老爷,就是老奴看着心里也难受啊!” 袭红蕊抬起泪眼朦胧,花瓣也似的眼睛,手指攥在他伸出的手帕上。 结果却没有接,而是“哇”的一声搭在他左肩,撑着手臂哭起来。 哎哟喂! 这一靠,直把德仁的一把老骨头,靠酥了一半。 情不自禁伸出一双胖乎的看不见褶子的手,想冲着美人的香肩搂去,崇文帝却在这个时候赶来了。 德仁的手顿时停住,挤出两坨泪,尖细着嗓子对崇文帝哭丧道:“黄老爷!您看这可怎么办啊!红姑娘哭得这么厉害,老奴可是怎么劝也劝不住啊!” 崇文帝看德仁哭哭啼啼的样子,顿时一阵嫌弃,不愧是没了下面的阉奴,关键时刻,和个老娘们一样,一点不顶事…… 真正的男人崇文帝,立生了几分男子汉气魄,迈着四方步过来,平复一下呼哧带喘的呼吸,镇定地看向这“娘俩”。 “这是怎么了,快和黄老爷说说!” “嗯嗯嗯~” 袭红蕊却趴在德仁肩上,哭得更起劲了,直把在场的两个半男人,骨头全哭酥了。 前世,她是个小丫头,不过是从相府巴掌大的地,再到世子府巴掌大的地,和井中的青蛙一样,只看得到头顶那片天。 而重活一世,她才知道这片天外之天,究竟有多广阔,一山过后,还有多少山。 她再不能像之前一样,孤陋寡闻,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以至于当灭顶之灾来临时,还连自己得罪了哪路神仙都不知道。 所以无论是在玲珑阁卖货也好,还是接济宋寡妇也好,她都在让自己的触手,蔓延的更广一些,知道的更多一些。 所以她知道,德仁公公,皇帝身边最器重的太监,在大梁城中有无数宅邸,无数财富,以及无数年轻漂亮的女人。 一个男人没了下面那根东西,还要女人干什么? 无非就是像前世的裴三一样,在一个地方失去了尊严,就要在另一个地方找补回来。 他底下的那根,无论怎么找补,也找补不回来了,所以只能扑在小姑娘身上,用她们鲜活的身体,让自己感觉自己的那根东西还在。 这样残缺的他,该怎么克制自己,不对一个年轻的,貌美的,纯洁的,且是皇帝的女人,产生不该有的妄想。 袭红蕊哭了好半天,才抽出身子,梨花带雨地抬头,看向面前的两个半男人:“他……他和别的女人鬼混……” 德仁厚实的三角眼,目不转睛地看过去,顿时跟着哭丧起来:“哎哟喂!” “他还凶我……” “哎呦喂!真是岂有此理!” “他还赶我走!” “哎呦喂!这也太过分了!老奴都听不下去了!” “呜呜呜!我不活了!你别拉着我!” “哎哟喂,小祖宗,这可不敢啊!” “你别拉我!” ……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6节 崇文帝看着这乱糟糟的情形,头都大了,他虽然嫔妃无数,可也从没有人在他面前这么闹过。 德仁这句小祖宗,真是叫到他心坎里去了,可不是个小祖宗嘛! 两个半男人哄这小祖宗哄了半天,总算把这小祖宗哄上车了。 在车上,袭红蕊哭了一路,直到哭的快没气了,才一抽一抽地止住哭声。 见她终于不哭了,几个男人不由产生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德仁掀开帘子,心疼道:“既然都这样了,红姑娘,不如今晚去火甲巷,我们老爷那暂住一宿吧!” 崇文帝一听,顿时连连称是,不愧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最知道他怎么想了! 袭红蕊抽噎着,肩膀一抖一抖,但还是坚定地开口:“不……不要……” 其他人:…… “为什么?” 袭红蕊眼瞅着又要哭了,泣不成声道:“我……我要去玲珑阁……等着裴三给我道歉!” 其他人:嗯? 一直没开口的秦行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红姑娘,都这样了,您还等他道歉吗?” 袭红蕊顿时咬牙切齿道:“那当然了,他做错了事,干什么不给我道歉!” 秦行朝:…… 试探着开口问:“要是他不道歉呢?” 袭红蕊一听,顿时更生气了:“他敢!他要是不跟我道歉!我就一辈子都不原谅他了!” 其他人:…… 所以……你还打算原谅他来是吗? 那姑奶奶,你这一路上在哭什么呢! 其他人整个人都震惊了,但袭红蕊才不理他们的劝,非要回玲珑阁。 崇文帝目送着袭红蕊上楼,等她的身影彻底不见了,才怒气冲冲地一甩袖子:“回宫!” 走了几步,又回头,面无表情地看向秦行朝:“你派人跟着。” “是!” 等坐上马车,德仁恭敬地备上一杯茶,奉到崇文帝面前,崇文帝喝口茶平息怒火,才感觉好点。 今天的事,怎么那么让人憋屈呢! 德仁觑着崇文帝的神色,突然掩起袖子,笑出声。 崇文帝瞥了他一眼,眯起眼睛:“老东西,笑什么?” 德仁连忙放下袖子,恭恭敬敬地拜了一下,不过看着崇文帝的脸,又忍不住笑起来:“主子,奴婢笑您,堂堂九五之尊,竟被一个小妮子拿住了,有的没的,和一个凡夫俗子,争起风,吃起醋来~” 崇文帝一茶杯砸他旁边,怒骂道:“胡说个什么!” 德仁作势躲了一下,嘴上告饶,脸上却还是笑意:“行行行,是奴婢多嘴,那您瞅着,要怎么安排红娘娘啊?” 崇文帝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毕竟他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说得不到的。 “今日之事,无论是宫里宫外,一个字都不能说,要是坏了孤的事,孤要你们脑袋!” 德仁连忙诚惶诚恐地应道:“是,主子,一切交给奴婢!” 崇文帝满意点头,靠在靠枕上假寐。 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今天到底走了多少路,可这么闹着闹着,竟没觉出累来,简直就像一个重新年轻起来的半大小伙子。 想到这,崇文帝忍不住会心一笑,在气恼之余,又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蜜。 “等回去把车上的东西给各宫娘娘分分,这些天朕就不过去了,真是的,被那小丫头忽悠着,买了那么多没用的东西……” “是~” 德仁谄笑着应诺,然后就闭紧了嘴巴,给崇文帝一个安静的环境,尽情回味。 然而在安静的间隙,他那张低垂下去的大脸,也忍不住露出和崇文帝同样的陶醉表情。 …… 一顶小轿幽幽落地,当先有个小太监趴在地上,当人肉垫子,另几个七手八脚地掀开帘,将白丝帕放到手臂上,谄媚道:“干爹~到了~” 德仁睁开眼睛,看了搭着干净丝帕的小太监一眼,将手放上去,踩着底下的人下轿。 几个人前呼后拥地搀扶着德仁进屋,门后走出来一串年轻貌美的女子,齐齐福身,软着嗓音叫道:“老爷~” “嗯……”德仁懒洋洋地应下,被她们接进门。 一群婢女帮他宽衣的宽衣,净手的净手,上茶的上茶,最后还有一个身姿飘摇的使婢,端着洗脚水进来,恭顺地跪下身子,伸出纤白的手指,将他的脚放入盆中,轻轻按摩。 德仁品过香茶,垂下眼眸,伸出手,捏住女子的下巴。 女子容色极美,弱柳扶风,抬眼时,却带着几分天然的媚意。 德仁的大手,色眯眯抚过女子白皙的脸庞,女子脸颊飞红,露出几分害羞的神色,偏头怯怯道:“老爷,您今天不在的时候,可是有好多贵人来找您,瑞王世子承念您的恩情,又送来几张地契,奴婢不知怎么处置好,您说该怎么办呢?” 闻听此话,德仁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的眼睛自来就小,耷拉在一起,连一点眼光都露不出。 看似是一张慈眉善目的菩萨脸,但一眼望过去,只让人不寒而栗,那女子一见,立时收住话头,抬眼望去,满是惊恐。 德仁抚摸着她的眼角,不轻不重道:“你怕咱家?” 女子连忙摇头,目光惊慌道:“奴婢不敢!” “呵呵~” 德仁尖细地笑了一声,厚实的脸堆在一起:“怕就对了!” 女子:…… 德仁挑着修好的指甲,戳在她的脸上,阴冷道:“你进了咱家的府上,就是咱家的人,若是再想着前主子,把心放别人那,咱家就让你做不成人~” 女子的眼里盈满泪花,却连哭也不敢哭,只能努力摇头:“女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心里只有老爷!” “哼~” 德仁这才将她扫到一边,任她在地上哭泣。 重新端起茶碗,冷笑道:“瑞王世子是哪个,任他是龙子龙孙,也要闻老爷我的脚底,几张田铺地契,真个像打发叫花子,以后我的府上,不许人提。” 德仁身边新得宠的几个,都是瑞王世子送的,听到这,都战战兢兢下跪:“奴婢明白!” “起来吧~” 德仁慢悠悠开口,放下茶盏,招呼旁边的美婢:“给爷捏捏肩~” “是!” 婢女连忙起身,伸出纤细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按在他的肩膀上。 德仁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地享受着此刻的安逸。 某一刻,厚实的眼皮一点点睁开,落在婢女白嫩的手指上。 突然间,一把抓在手中,像是猪拱食一样,对着婢女白皙的手腕使劲嗅起来。 被突然抓住的女子克制不住浑身颤抖,但还是尽力搂住他,一声一声地叫着:“爷~” 德仁嗅了半天,也找不到想要的味道,不禁有些兴致缺缺。 撒开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用尽全力吸了一口,顿时觉得魂都要飞出去了。 将帕子攒成一团,捂在胸口,陶醉地回想着那在夜雾里翩跹的少女。 怎么会那么香呢~ 第19章 去攀高枝 回头看了一眼满眼痴笑的德仁,袭红蕊就知道事成了。 这天底下,主子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但他身边的人,还不是想糊弄就糊弄。 高坐殿上的是阎王,真正难缠的却是小鬼,只要这做鬼的心里不干净,就算是一只油滑的老鬼,又怕什么呢? 哼~ 袭红蕊踩着摇曳的步伐,提着裙摆上楼,店里的伙计原要打烊了,见是她,连忙迎进门内,低头哈腰道:“红姑娘,今晚是要留在店里吗?” 袭红蕊满面不悦地打了一下扇:“嗯,给我单收拾出一个屋子来。” 伙计连忙谄笑着应诺,忙里忙外地忙乎起来。 袭红蕊敲了一下有些硬的床板,又翻了一下明显不新的褥子,提起扇子掩鼻。 她不是一个没吃过苦的,可是尝过甜后,谁又耐烦翻过头去吃苦呢? 罢罢罢,这样的日子,也只此一夜了。 …… 虽然硬床板睡着不舒服,但这一天着实有点累了,倒头便歇下了。 清早醒来,眼皮子好像黏在一起一样。 袭红蕊一激灵,猛然睁开眼睛,滚下床,照起了镜子,看到镜子中的人影后,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昨天她虽然哭得厉害,但很注意,刻意不让眼泪往眼眶里存,以至于今天早上醒来虽然有点肿,但一点不影响好看,甚至眼尾沾些红,感觉更好看了呢~ 袭红蕊满意地从镜子前起身,门外的声音逐渐多了起来,袭红蕊抬起扇子敲敲隔壁:“给我打盆洗脸水来。” “好嘞~”立刻有人应声。 不多时,便有人争着抢着给她递过来洗漱用具,挤着眼睛想看她一眼。 袭红蕊已经穿戴整齐,换下了昨天的红裙绿衫,改成一条大红窄袖短衣,外束青绿襦裙,较之昨日飘飘欲仙的纱衣,不知干练了多少倍。 麻利地踩着红绣鞋出门,冷着脸将伙计手里的东西接过,转头向屋子里走去:“我桌子上头放了几个大子,你们给我买份饭来。” 赶来的小伙计们看着她垂在鲜红发带上,晃来晃去的两枚铜钱,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涎笑道:“哪里用姑娘您的啊,您赏个笑脸,我们不就自己去了吗!”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7节 “就是就是~” 袭红蕊把脸一扭,睇了他一眼,冷笑道:“滚你妈的!快给姑奶奶麻溜的去,再废话,小心姑奶奶撕了你!” 小伙计们被她劈头一骂,讪讪退下,拿着钱往外走。 回头看了门口的方向一眼,忍不住啐一口,真当自己是个天仙了! 性子这么坏,就是长成仙女样,也没男人稀得要! 袭红蕊等他们走后,狠狠翻一个大白眼,真是什么人都能来攀持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配不配。 就着香胰子洗了一把手脸,又对着镜子扎起了头发,看着一朵朵小红花上头,袭红蕊冷冷地笑了一下。 等她攀上高枝,就再也不回这种地了,哼哼~ …… 因那抡圆了的一巴掌,裴三来回翻滚了一夜,及至第二天还没消气。 天甫一亮,便怒气冲冲地往玲珑阁赶,那丫头原是相府的家生奴婢,被他赶出门后,根本没地去,自然只会在玲珑阁。 裴母撵出门招呼他:“你不吃饭了啊!” “不吃了!” “那你把凝梦姑娘带上啊!” 裴三这才停住了脚步,理智逐渐回归。 看了一眼站在檐下的凝梦,人淡如菊,温婉贤淑。 一颗心,突然有了些计较。 …… 等到了玲珑阁下,裴三从车中牵出凝梦,大摇大摆地下来。 紧挨着凝梦进门,抬头去找袭红蕊,眼中全是得意,你以为我没了你不行是吧! 结果这一看,好险没被气死。 袭红蕊身边,正聚了一群献殷勤的人,打扇的打扇,递帕的递帕,袭红蕊本人则托着一大碗羊肉馄饨,哈着气小口吃着。 馄饨皮薄馅大,一口一包汤,看着美极了。 想着自己为了来看袭红蕊的反应,连早饭都没吃,裴三的怒火顿时和空掉的肚子,一起烧起来。 失去理智地转头看向凝梦,大声道:“凝梦姑娘,突然想起来,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带你去外面吃些好的。” 袭红蕊这才注意到他,等看到下面的凝梦,一双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裴三心里这才好受起来,拉着凝梦转头就走,凝梦回头,对着她似笑非笑,袭红蕊顿时更炸了。 其他人看见凝梦也有点吃惊,不过回头看向袭红蕊,眼珠子顿时转了起来,故意道:“哎呀,新来的那个姑娘是谁啊,可真好看啊~” “我怎么瞅着比红姑娘还好看呢~” “嘘,说什么呢,红姑娘,你不生气吧~” 众人这才好像说错话了一样,“害怕”地看向袭红蕊,转悠着眼睛偷觑她的神色。 袭红蕊果然炸了,端起碗,从他们手中夺过帕子,转身跑进屋内。 身后顿时传来一阵窃笑,果然,女人嫉妒心都重,看着有新人进来,觉得受威胁了吧,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那么傲,他们就等着她巴结过来~ 袭红蕊怒气冲冲地走进屋,等关上门后,顿时什么表情都消失了。 跷起二郎腿,继续慢条斯理地小口吃起了馄饨。 男人是不是都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啊,这么简单的挑拨离间,也敢在姑奶奶面前耍大刀,还洋洋得意自己手段高明,她看不出来。 与那些蠢货相比,凝梦那小贱蹄子可是聪明太多了,难怪她前世着了她的道。 可是再聪明,又有什么用呢,她比她,就是少张脸啊。 这天下有权有势的男人,甭管嘴上怎么口花花,临到头了,还不是只看女人一张脸? 至于那些下三滥的贱胚子,一边馋她这张脸,一边又想方设法打压她,把她拉到泥地里,好像就能够得上了。 呵呵,做梦,就算她眼睛变瞎了,脑子也不会变傻! 低下头,伸出勺子舀进嘴里一个馄饨。 好好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有了力气,才能看那群傻叉要怎么表演。 …… 袭红蕊站在旁边,看着被一群人围着献殷勤的凝梦,手帕几乎绞烂。 抬头叫了一声:“阿四!给我倒杯茶!” 叫阿四的伙计回头一见是她,立时骨碌着眼睛道:“哎呀,你自己不会倒吗,没看我们和凝梦姑娘忙着呢吗,你没事别添乱!” 其他伙计跟着一起露出窃笑,偷偷看她反应。 袭红蕊气得直跳脚,转而怒气冲冲地看向裴三,裴三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只觉心中非常痛快,转头继续和凝梦说话,丝毫不搭理她。 正在袭红蕊快要气哭时,两个老熟人进来,改变了场面,正是秦雁兰母女。 秦家母女一进来,就满脸堆笑地冲着袭红蕊走过来,凝梦一看她们身上的穿戴,眼皮一抬,抢先过来,满面笑意道:“两位夫人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秦母看了她一眼,不耐烦道:“不用你,我们和红姑娘说就行了。” 说完拉着袭红蕊的手,说说笑笑地寒暄起来。 袭红蕊眼前一亮,顿时又抖起来,得意地翘起下巴,睨了他们一眼。 其他人正开心将她排挤的很成功,见她又抖了起来,不由都产生了一种被打脸的感觉,心里非常不舒服。 同样被打脸的凝梦,眼神也暗了一瞬。 然而当她看到其他同样愤愤不平的人后,眼底又闪过一抹算计。 …… 袭红蕊拉着秦家母女上楼,一上楼就忍不住掩着脸哭起来。 秦母一见,立时关心地搂住她:“这是怎么了?” 那天打肿脸充胖子,花了十多贯后,饭桌上,秦家母女看着默默无声的秦行朝,都没敢说话。 就在她们以为以后要被禁止去玲珑阁后,秦行朝淡淡道:“小妹,你以后多陪娘去玲珑阁转转,和里面的红姑娘说说话。” 秦家母女:…… 这应该是在说反话吧? 不过当秦行朝从地里挖出自己的小金库,把私房钱全交给她们的时候,秦家母女才意识到,他说的居然是真的! 秦母无比关心地搂住袭红蕊,拍着她的脊背。 她也不是傻子,秦大牛这么反常,肯定有事,这个姑娘一定不简单! 于是秦家母女面对伤心的袭红蕊,无比贴心的安慰着,那样子,简直心疼的快把肝掏出来了。 袭红蕊低声啜泣着,为了逼真,甚至还挤出了几丝眼泪。 这秦行朝,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也太上道了! 既然有人给杆了,袭红蕊就礼貌性地顺着爬了,委委屈屈地擦干眼泪,故作坚强地收拾心情,说没事,然后给秦家母女推销起来。 秦家母女顿时依着袭红蕊的介绍,又买了许多。 聊了许久,秦家母女才满面笑意地出来,袭红蕊昂着下巴,将手中五两碎银子拍到柜台上:“入账!” 其他人见她这么嘚瑟,心里都不舒服起来,可是看着桌上的银子,又说不出什么。 只有凝梦淡定地上前:“红姑娘,大家都是帮主子做事的,理当互相帮持,你何必把客人都自己霸着不放呢?” 袭红蕊一愣,怒气冲冲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凝梦却很平静:“我知道你是想在主子面前表现,可你将来总归是要嫁人的,待不在铺子里一辈子,他们却是要一直留在这里的,哪个顾客来了,你便都只叫她们找你,等以后你走了,这些人该怎么过活呢?” 其他人一听,悚然一惊。 是啊,袭红蕊每天在阁上,什么也不干,只陪那些客人闲聊说笑,累活都是他们干的,露脸的却是她! 以后那些客人来,也只说找她的,她在主子面前是卖好了,他们可怎么办啊! 想明白这个后,顿时抱怨起来:“就是,红姑娘,可是显着您了,您在这掐尖,倒是把我们的脸,都踩地上喽!” 袭红蕊瞪大眼睛,后退几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你们说什么!” 其他人却站在凝梦身后,哂笑了几声,一起神色不善地看着她。 袭红蕊抖着手指指向裴三:“你怎么说!” 裴三看着气得发抖的袭红蕊,只觉心怀大畅,这个眼睛长到头顶的小丫头,终于吃瘪了。 于是勾起一丝笑意:“我说什么,你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不清楚,别人看的可清楚着呢,与其问别人,不如问问自己。” 袭红蕊后退几步,似乎呼吸都困难了,眼眶一点点被眼泪打湿,狠狠跺了一下脚。 “那我还不管了呢!我看没有我,你们这群三脚鸡,能弄出什么名堂!” 说罢扭脸跑出阁外。 其他人见这以往神气异常的小丫头吃瘪,顿觉扬眉吐气,簇拥到凝梦身边来,把她当主心骨一样,将阁里的事务说给她听。 裴三看着跑出去的袭红蕊上前了几步,然而还是停下了。 这个小丫头最近的傲劲未免太大了,是该压压她的气焰了。 …… 袭红蕊蹲在玲珑阁对面的大柳树下一整天,其间谁也没来看过她。 直到太阳即将落山,裴三才给凝梦撑着伞出来,叫阿四的小伙计往她那瞥了一眼,高声道:“哎呀,凝梦姑娘,你可真厉害啊,今天一天,卖出去的可是比平时多多了呢!” 一旁的袭红蕊听了,顿时瞪大了眼睛。 而裴三亲手将凝梦扶上马车后,才赶着车过来,路过她时,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走不走?” 袭红蕊仰起脸,咬牙切齿道:“不!” 裴三抬起下巴,冷笑一声:“那你就在这待着吧。”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8节 说罢挥动鞭子,扬长而去,他倒要看看,是谁先撑不住! 门里的伙计,倚着门,看笑话似地看着她。 虽然以他们的地位,做不到像裴三和凝梦一样硬气,但眼中的嘲讽,也像一根根刺一样扎来,好像在说—— 一会,不会来求我们吧~ 袭红蕊看着一个个离她远去的人,终于忍不住埋头痛哭起来。 太阳西沉,夜幕降临,就那么一直抱着胳膊蹲在原地。 店里看热闹的人,都觉得没劲了,纷纷转身,三个凌乱的脚步,匆匆而来。 袭红蕊埋在胳膊底下的脸,终于咧出一个遮也遮不住的笑。 可算来了,知道她在这外面蹲一天有多遭罪吗,就算是在树荫底下,也很热好不好! 呵呵,笑吧,笑吧。 过了今天,这个鬼地方,她可就再也不回了! 第20章 滴水之恩 袭红蕊酝酿了一下情绪,逼出些眼泪,泪眼朦胧地抬头。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来的根本就不是那仨人…… 宋寡妇带着两个孩子,匆匆前来,看着地上的袭红蕊,露出惊喜的神色。 然而很快就注意到了她雾气朦胧的眼睛,不由一愣,焦急地上前扶起她:“红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袭红蕊蹲在原地,看着她微微发愣,怎么也没想到,最先来的居然是她。 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反应好了,撑着大柳树想要站起来:“怎么是你?” 见到袭红蕊本人后,宋寡妇的心瞬间放下了,伸出一双粗糙的大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和她一起拍着裙子上的土。 一边拍一边说着:“前些天不和姑娘说租舍子吗,昨个终于弄好了,就想给姑娘报个喜,结果到您那,没见到姑娘人,倒是看到了一些陌生人,我没敢上去,就想着今天再去一趟,见姑娘您本人。” “今天去的时候,刚好碰上裴郎君回来,我以为车上的是您,就去打招呼,结果不是,裴郎君看我的脸色还挺不好的,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寻思着你们不是吵架闹气了。” “这大晚上的,外面不太平,您一个姑娘家家的,一个人我害怕出事,就找来了,没想到还真给我找到了。” “我说姑娘,两口子过日子,上嘴唇没有不碰下嘴唇的,我不知道您和裴郎君值为什么闹气,但不是这么个闹法,该忍的时候,您就忍一下,反正也不会掉块肉,这一个家里,毕竟老爷们才是天,您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能拧过大腿,该忍的时候,还是得忍着点……” 袭红蕊最不耐烦听这个,撑着她手臂站起来:“你个蠢笨的田家妇知道些什么,还敢教我!” 宋寡妇被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但红姑娘聪明是聪明,真论起过日子,却未必如她,性子这么烈,将来肯定得吃婆家的气,这么耐不住,不知得遭多少罪呢。 可聪明人最怕的一点,就是心里有主意不听劝,宋寡妇一看袭红蕊忿忿不平的脸,就知道凭自己,断然是劝不住的,只能又叹一口气,问起了别的:“吃饭了吗?饿了吗?” 袭红蕊没好气地推开她,自己站起来:“不饿!” 然而为了演的够像,够可怜,袭红蕊当然不会半道去吃饭。 这一天来,除了早上那碗馄饨,竟是水米未进,有心气撑着的时候,半点不觉饿,没了那股子劲,顷刻间肚子咕咕叫起来。 袭红蕊:…… 宋寡妇:…… “红姑娘要是不嫌弃,还是先去我家落落脚吧,我给您整口热乎饭。” 袭红蕊抿起唇,看了她半天,最终还是没精打采,无所谓道:“那走吧……” …… 宋寡妇租的,是一个廉租舍,带个巴掌大的小院,屋里只容一个锅台和土炕,周围一排排都是城里做工的,偶尔有赶考的举子,拖家带口地住在这里。 为了招待袭红蕊,宋寡妇特意买了一小袋面粉和一条猪肉,让袭红蕊先在院子里坐着,一会给她捞碗面条。 大毛小丫听着娘亲的吩咐,颠颠地跑过去支好桌子,然后给袭红蕊放了一个小马扎。 弄完后,自己却跑进屋里,扒起了锅台。 宋寡妇将面和好后,放在一边醒着,伸手拎过那条挺好的五花肉,按在菜板上,切成带肥带瘦的细细丁子。 大毛小丫见机抱起柴火,烧起锅来,等锅热了,宋寡妇拿猪油润润锅,取一小撮平时自己都舍不得用的花椒,煸出辛味,等味出了,立时下肉丁,细细煸炒起来。 滋啦啦的油香味,顺着门口飘到院子,不说大毛小丫,袭红蕊都咽起口水来。 等烧好卤子,又烧了一锅滚烫的热水,宋寡妇端起面板,拿小刀刷刷往锅里削面,不一会,就滚开了。 摘下墙上的笊篱捞出面条,在旁边盛着凉水的盆里一过,扣进碗里,浇上油香四溢的卤子。 一碗不凉不热,夏天里正宜吃的肉丁打卤面,就好了。 宋寡妇洗好筷子,抹好桌子,将大碗面条放到袭红蕊面前,殷切地擦擦手:“红姑娘,我们这里没什么好东西,您别嫌弃!” 袭红蕊:…… 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好歹是相府千金的贴身丫鬟,就是厨房的婆子想要巴结她,也不会拿这么寒酸的猪肉面。 但是闻着面条湿润的香气,眼里不知不觉,就掉下两滴泪。 她明明不觉得有什么好哭的,可不知是不是最近打开了泪闸,以至于眼睛不好使了。 宋寡妇心糙没注意,袭红蕊就自顾自把眼泪眨掉,伸出筷子扒了一口面,含糊道:“你这一碗面的恩情,我迟早会还的。” 宋寡妇搓了搓衣角,忍不住笑起来:“姑娘可别说这样见外的话,我们娘仨能在大梁城落脚,都亏了姑娘您,您救了我们的命啊,这样的恩情,我们就是做牛做马,也是要报答的,何况只是一碗面呢!” 袭红蕊哼了一声。 这样的人家,就是做牛做马,又能报答几分呢? 她才不指望这个。 市井工人住的巷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不合群的马车辘辘声,这才是她值得的依靠。 于是眼睛一软,滚下泪来。 宋寡妇一惊,低下头就要去看:“红姑娘,你怎么了?” 还没等她伸出手,就有三个人冲进院子,打断了她:“红姑娘,你怎么了?” 袭红蕊转头,看向被德仁和秦行朝搀进来的崇文帝,嘴角一撇,趴在腿上大哭起来。 崇文帝看着坐在一张小凳子上的袭红蕊,眼尾红彤彤,湿漉漉的,鬓发因为一天的狼狈微微散乱,脸颊上还抹了点灰,却带哭不哭的。 一见他,似乎是找到了主心骨,当即仰着脸放声哭起来,活像是被欺负了找不到主人的小兔子,等主人回来,就放肆告状,崇文帝的心都要碎了。 快步走过去,弯下腰看着她:“这又是受什么委屈了?” “嗯嗯嗯~” 袭红蕊哼唧着转头不理他,崇文帝也不恼,又迈着小碎步跑到她另一面,耐心地低下头去,捋顺着她的脊背道:“快跟黄老爷说说吧,别让黄老爷着急!” 袭红蕊这才止住哭声,抬起一张梨花带雨,可怜巴巴的脸,竹筒倒豆子般把今天的委屈说了个遍。 “我哪个有霸着客人不放,明明是客人要来找我的!我天天为了店里的生意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多得一文钱,他们干什么还这么说我!其他人也就罢了,连裴三也这么说,他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啊!呜呜呜!” 自回去后,崇文帝就一直派人盯着玲珑阁呢,阁中发生的事,他自是全知道。 今天这事,还真是小丫头受了委屈,她招揽顾客的积极性,还有谁比他更清楚,满阁的人,论起缠着人买东西的本事,哪个超得过她去。 小丫头心思单纯,不知道其中弯弯绕绕,崇文帝这个当皇帝的,却一眼看的明白。 还不是那个叫凝梦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忌惮红丫头这个能干的“大将”,就撺掇着老人,一起排挤她,给她气受,让她在阁中待不下去。 这丫头也是气性大,不耐气,被人掐着心窝子戳几下,竟是真的先把自己气走了。 崇文帝看着她又落魄,又委屈,又生气的完蛋包样,不禁哭笑不得,摸摸她的小脑袋,和哄孩子似地安慰道:“不气不气,都是他们不好,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咱们不理他们了!” 袭红蕊听他这么说,才好像发泄完了心中憋闷的郁气,仰头放声大哭。 等宣泄完了,睁着红彤彤的大眼睛,抽噎地看着他们:“你……你们……怎么在这啊……” 见她哭过劲了,几个人相视一眼,德仁上前一步谄媚道:“我们今个正准备去玲珑阁找姑娘,却没见到姑娘人,心下好是担心,着人一打听,说姑娘来这了,就找过来了,这可真是个偏僻地,好个找呢!” 袭红蕊听他们这么说,也没怀疑,抬起帕子擦脸,一边抽噎,一边尽力保持得体道:“谢……谢谢你们……宋大婶把我接回来的……你们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面……” 众人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宋寡妇,和桌子上的面。 崇文帝一听汇报,处理完事,心急火燎地就出来了,哪顾得上吃饭。 看着袭红蕊面前白花花,撒着臊子的大碗面,从没见过这种市井粗食的他,立刻来了一些兴趣,点点头:“也好。” 袭红蕊便抬头看向宋寡妇道:“婶子,给大官人上碗面。” 自打这仨人一进来,宋寡妇就看出这仨人的穿戴,和通身气度,断不是普通人了。 一听这,连忙一叠声地应诺,抱着两个孩子进了厨房,不多时,又端出一碗面。 秦行朝铺好坐垫,让崇文帝坐下,摆出一双自带的银筷,放到崇文帝面前。 崇文帝拾起筷子,浅尝了一口,味道有些新奇,宫中从没有这样的吃食,不由道了一声:“好!” 抬头,发现大毛小丫正眼巴巴看着他的碗里,努力咽口水,不禁有些新奇:“他们也想吃吗?” 宋寡妇连忙抱起两个孩子,拢到怀里,谄媚道:“大官人,您吃您的!” 崇文帝呵呵一笑:“不必这么拘束,既然今日朕……正好来到这里,便都无拘无束,随意用餐吧。” 袭红蕊也笑着看向宋寡妇:“婶子,都上来吧,大官人人很好的。” 宋寡妇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但既然袭红蕊说了,那总是没错的,于是又上了两碗。 德仁和秦行朝拒绝了,宋寡妇看了袭红蕊一眼,征求她的意见后,将这两碗面给了两个孩子。 这么厚的肉卤面,赶上过年了,大毛小丫馋这口很久了,拿到手,顿时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 宫中人用膳,都注意仪态,从不敢忘形,看到这副别开生面的狼吞虎咽相,不知为什么,食欲突然大振,最后崇文帝竟也跟着吃了一碗。 等过后看着空碗,只觉十分畅快,又道了一声:“好!” 抬眼看着逼仄的小院,不复刚才的皱眉,倒体会到了一些农家意趣。 心情愉悦地看向袭红蕊:“既然店里的人排挤你,你这几日也别去了,来我府上住些时日,如果世子府的人来找你,我自会找他们理论。” 袭红蕊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别扭道:“不!我就在这!” 崇文帝微微仰起身子,不解地看着她:“这又是为什么?”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9节 袭红蕊抬头,拉住宋寡妇的胳膊,重新昂起斗志:“我可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被赶出来,他们今日自赶我的,等来日一定让他们后悔!” 崇文帝打眼一瞧,好个倔丫头,忍不住笑出声:“那你怎么让他们后悔?” 袭红蕊哼了一声,抬起脸骄傲道:“我要和宋婶子一起开个面店,赚大钱,等赚了钱后,让那些没眼力见的人都瞧一下,到底是谁离不开谁!” “嗯!有志气!”崇文帝哈哈大笑。 只觉得这张牙舞爪的小丫头,越看越可爱。 捋着胡子,乐呵呵地看着她:“可你要开店,钱从哪来呢,要不我借你一点?” “不用!” 袭红蕊眼泪已经完全擦干了,仰起小脸,活像一只骄傲的红毛小狐狸。 从怀里取出一只摇晃着流苏的白玉簪子,得意道:“看,这是那天我救落水的表姑娘,表姑娘给的赏,一定很值钱!我把它当了,就有钱了,然后我们先从一个小面馆开始,不靠任何人,赚大钱,谁也不能帮我们,黄大官人,你也不行!” “好好好,都听你的,我也不行~” 崇文帝眯起眼睛,看着这根白玉簪子,十分感兴趣地凑过去:“那我们现在就去当了吧?” “好啊!” 说干就干,袭红蕊立时准备动身,只有一直没机会插嘴的宋寡妇无措道:“等一下,是不是太快了!” 袭红蕊却把她一拉,挽着她的胳膊就走:“快什么快,不快怎么能做成事呢,走!” 崇文帝看了旁边两人一眼,一招手,笑呵呵道:“咱们也走~” 等到了当铺,袭红蕊满眼期盼地举起那根簪子,递到当铺高高的柜台上。 掌柜的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取出一对琉璃镜片,对到眼睛上看了半天,吊起眼睛,就要压价:“这根簪子嘛,也就值个五……” 话说到一半,一个伙计突然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掌柜的眼睛一凸,立刻改口道:“百两!” 一路被拉着过来的宋寡妇,战战兢兢地等在高高的柜台下面,听到这句话,猛然抬头:嗯?多少两?两什么? 崇文帝乐呵呵地站在她身后,背过手去,深藏功与名。 小丫头心是有了,可也是小孩子心性,想起一出是一出,真临到头了,还不是得他出手~ 罢了,罢了,五百两银子,讨她一个开心,就不知这小丫头什么反应呢? 袭红蕊捂住嘴,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呆愣愣地震在原地。 她早说过了,那一碗面的恩情,迟早会还的。 嗯,别人替她还。 第21章 夫妻肺片里没有夫妻 袭红蕊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定在原地许久,好半天才呆滞地开口:“五百两不太好拿……能都换成金子吗?” 掌柜的连连点头:“可以,可以,这就给您换来!” 没一会,金子就换过来了,整整齐齐十个锃光瓦亮的金元宝,并排躺在匣子里,坠手得很,宋寡妇和袭红蕊一起看着这炫目的光泽,只觉得头晕目眩。 袭红蕊颠着这匣金子,目光呆滞地抬头,看向崇文帝,梦游似地问道:“那根簪子,有那么值钱吗?” 崇文帝失笑,那根簪子自然不值的,但是人值。 只是崇文帝一时玩心突起,捋着胡子认真道:“正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你们表姑娘是哪家的姑娘?” “是褚国公家的小姐。” “褚国公啊,那不就是了,他家小姐的簪子,自是不寻常。” “真的吗?那表姑娘怎么舍得把这么贵的簪子赏我……” “你救了她一命嘛~” “啊……那表姑娘的命……也太值钱了吧……” “哈哈哈!” 小丫头蒙圈的样子,活像一只醉酒小狐狸,把崇文帝和德仁逗得前仰后合。 崇文帝趁机摸摸她的小脑袋:“那你有了这么多钱,今晚可不能住那里了吧,那么个小地方,怎么是人住的呢,还是去我那吧。” 袭红蕊一听,顿时用力点头,紧紧搂住怀里黄金,生怕别人抢了去似的。 不过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崇文帝,有些谨慎道:“黄大官人,还是不要了吧,这些天,我承蒙您的照顾,已经占了您太多便宜,要是还去您府上霸着,也太没脸没皮了。” “而且我本是世子府中的婢女,身份不明不白,要是贸然住进去,被尊夫人知道了,恐怕会生出一些误会,您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给您添麻烦呢,反正现在有这么多钱了,我和宋婶子一起相互帮持着,自会找到住处的!” 崇文帝:…… 他没想到随便博美人一笑的五百两银子,居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转头看向德仁。 德仁厚重的眼皮一动,露出一些精光,上前一步,谄笑道:“红姑娘说的也在理~” 崇文帝正要皱眉,德仁笑出一张菩萨脸,继续道:“不过要说这住处,老奴突然想起来,我家老爷的一个好友离京赴任,京中的宅子无人打理,就托我们老爷照看。” “我们老爷正愁没有合适的人手,这不偏巧碰上红姑娘了嘛,红姑娘您是世子府调教出来的,想必管束下人有一手,一来帮了我们老爷的忙,二来有了个暂时的安身之所,岂不两全其美~” 袭红蕊一听,顿时瞪大眼睛,惊喜地看向德仁:“真的吗?” 看着袭红蕊水润的眼眸,德仁心里一痒,转头看向崇文帝:“老爷,您说呢?” 崇文帝瞥了德仁一眼,不愧是个老滑头,主意就是多,一下子就解决了他的问题。 不过再添一处院子,这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转头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嗯,正是这样,我最近正在愁这事呢,红儿要是愿意帮忙,再好不过了。” 袭红蕊终于放下了戒备,连连点头,开心道:“我愿意!” 转头又拉过宋寡妇,充满期盼地问道:“那我能把宋婶子也接进去吗?” 崇文帝和德仁一起看了宋寡妇一眼,他们对这个农妇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小丫头想带着,那就带着吧。 于是微笑点头:“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个宅子全都你做主。” 袭红蕊顿时开心起来,望着天色:“谢谢黄大官人,谢谢德老伯,不过今天已经太晚了,我明天再从宋婶子那搬过去吧!” 一声甜腻的德老伯,让德仁厚实的眼皮,眯缝起来,殷勤地笑道:“不必,不必,那宅子已是收拾好了的,红姑娘现在住进去就行~” 袭红蕊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歪下头想了一下,随即抬头笑道:“那好吧!” 德仁稍微抬一点头看了她一眼,嘟囔下来的两边肉,一起挤出一个欢欣的笑容。 …… 没一会,家就搬完了。 袭红蕊无牵无挂,宋寡妇也没什么东西,自然没什么不好搬的。 但宋寡妇紧抱着两个孩子,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着精致的宅邸,整个人的脚都在打哆嗦。 刚一下车,门里就迎出一队鲜花似的少女,通身打扮,比寻常人家的小姐都好,见到她们,齐齐福身:“小姐。” 袭红蕊吓了一跳,转身看向德仁,德仁笑眯眯道:“她们都是服侍姑娘的,姑娘尽管使唤。” 袭红蕊又将头瞥向崇文帝,崇文帝被秦行朝搀扶着下车,看着一队模样还挺齐整的姑娘,心下很是满意:“有这些人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 袭红蕊还在发懵,人群中走出一个高个女子,木芙蓉般清丽的面容,却在眼角眉梢漾出一丝媚意。 走到袭红蕊面前微微福身,眼含笑意道:“姑娘不必拘谨,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奴婢提。” 袭红蕊看她很亲切,握住她的手:“谢谢姐姐,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女子福身:“不敢不敢,奴婢名叫媚儿,姑娘以后但请唤奴婢的名字即可。” 袭红蕊摆摆手:“这有什么打紧的,媚儿姐姐,能先给我安排一个住处吗,两个孩子好像困了。” 媚儿看向宋寡妇和她的两个孩子,微笑福身,招呼两个奴婢引路,道了一声请。 袭红蕊回头看向崇文帝,认认真真地福下身子:“谢谢黄大官人!” 随后又俏皮地转向德仁,也福了福:“也谢谢管家伯伯~” “哎哟,姑娘~真是折煞老奴了~” 德仁目视着少女红玫瑰般的俏丽身影,心中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躁动。 区区一座宅子,他并不放在心上,但想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年轻的姑娘,未来的娘娘,毫无防备的,浑不知情的,住进了这个充满他味道的地方。 一颗心就像嗑了致幻药物一样,溢满了无处发泄的欲望。 …… 一来一回的折腾,天色太晚了,崇文帝便只稍坐了一会,就带着人回宫了。 整个宅邸,便只剩了袭红蕊和宋寡妇,以及满院十三个姑娘。 袭红蕊让人安顿宋寡妇和她的孩子住下,然后看着阶下噤若寒蝉的几个姑娘,拍拍手:“天也晚了,没什么事,姐姐们歇着去吧。” 十三个姑娘齐齐福身,二话不说道:“是。” 袭红蕊挑眉,这调教得可真到位。 等众侍女退下后,袭红蕊突然高声叫道:“哎!媚儿姐姐,你等等~” 打头的女子一听,立时停下脚步,翻回来,恭恭敬敬垂首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袭红蕊亲热地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屋里,笑道:“哪有什么吩咐啊,只是求姐姐帮我办件事~” “不敢,姑娘尽管吩咐。” 袭红蕊却自然地搀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进屋内,趴在她身上撒娇道:“媚儿姐姐,帮我换一床被褥吧,这床也不知是哪个男人睡过的,我才不要呢,就算他是个大人物也不行!” 她的突然靠近,让媚儿身体一僵。 但少女柔软芬芳的身体,和个老阉人终究是不一样的,所以媚儿看向一脸娇意的袭红蕊,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好,姑娘。” 袭红蕊放开她的手,对着她露出一个甜笑。 然而等媚儿退去,袭红蕊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了。 伸出兰花指,在鼻子边挥了挥,好像又闻到了那老阉狗的骚气。 不过当看见屋子里步步精心的布置,袭红蕊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脸上。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20节 人是活的,有好有坏,但这些死物,可从不得罪人。 袭红蕊扒住一个巨大的,一看就很值钱的雕花瓷瓶,幸福地蹭着,大宅子,她爱死了! …… 袭红蕊是哪里都吃得开的性子,换好被褥后,立刻敞开了大睡,直睡个日上三竿。 宋寡妇却手脚都不知往哪放了,看着一个个殷勤的婢女,诚惶诚恐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 等袭红蕊出来后,简直像看到了救星,带着俩孩子,一溜烟跑到袭红蕊身后。 袭红蕊很自在,看着婢女们送来的饭食,毫不犹豫道了声谢,拉着宋寡妇坐下,大快朵颐起来。 吃过饭后,看向几个人:“昨天见的急,为了不影响大家休息,就只认识了媚儿姐姐,不知其她的姐姐怎么称呼?” 其她婢女顿时福身,依次报出了名姓,十二人依次对应十二节令的一种花,分外雅致,那老狗还挺会玩。 袭红蕊认过人后,也就没别的事了:“诸位姐姐都散了吧,各干各的事就行,不用多管我们,不过媚儿姐姐,再留一下下!” 几位姑娘乍换了一个主子,正心惊胆战着,见袭红蕊并没过多为难,立时松了一口气退下。 临走时看了被留下的媚儿一眼,只求她自祈多福吧。 媚儿上前一步,镇定道:“不知姑娘有什么吩咐?” 袭红蕊笑道:“也没什么吩咐啦,就想问一下媚儿姐姐,府上有没有马车可用,我想和宋婶子去趟店宅务,看一下有没有合适的铺面。” 宋寡妇一听,比媚儿反应还快,一把拉住袭红蕊:“红姑娘,你之前说的,难道是当真的?” 袭红蕊把眼睛一瞪:“当然了,不然我说着玩呢?” 宋寡妇急道:“可是开店的事,不是闹着玩的……” “对啊,所以我现在就要认真去做了。” 宋寡妇:嗯? 袭红蕊却不理她了,直接搀住媚儿的胳膊:“快走吧,要不然今天办不完了!” 媚儿看着被她二话不说拉走的自己,有些惊讶:“奴婢也要去吗?” 袭红蕊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你不想去?那我们自己去也行。” 说罢放开了手。 “不不不!”媚儿连忙跟上。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外面的天了,所以她愿意! …… 店宅务鱼龙混杂,媚儿贴心地给几个人准备了幂篱,袭红蕊也不太想看到熟人,所以麻溜的答应了。 一开始见几个女子,牙人们还不以为意,袭红蕊拿出一锭金子一晃,牙人们瞬间争着抢着给她们介绍起房源来。 袭红蕊也不着急,让他们哪条街哪条巷子的说清楚,最终圈出想要的几个,挨个看完,确定了最合心意的一处。 临街的一处铺面,地处繁华,附近还有个小码头,来来往往的人流非常多,当然租金也贵,一年一百五十两。 袭红蕊毫不犹豫定下了,要去签契时,转向宋寡妇:“我非良籍,不能购置私产,这个店便记在你的名下,到时候盈利,我七,你三。” 宋寡妇整个人都震惊了,这天下居然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不过看向袭红蕊,结结巴巴道:“可是红姑娘,你把铺子交给我,我要是弄亏了怎么办?” 袭红蕊翻了个白眼:“你不亏不就得了吗?要是亏了,大不了我白搭一百两,你还回去卖你的酸梅汤,反正这钱和白来的差不多,就看你干不干了。” 这样的好事,真傻子才不干呢,所以宋寡妇瞬间忘记了一切,激动道:“我干!我干!” 媚儿在旁边被她的快乐感染,也忍不住笑了一笑。 这一笑,当场被袭红蕊抓住,搂住她的胳膊:“哈哈,媚儿姐姐也有兴趣吗,要不我带你一起入股啊?” 媚儿一瞬间真的心动了,然而想到自己的处境,又黯然下来,微笑着摇摇头,看向她们:“奴婢可没有那种心思。” 她既这么说,袭红蕊也不强求,一手搂住一个人的胳膊,认真思考着:“那我们这个面店,叫什么名字呢,大家都想想。” 宋寡妇搓着大腿,绞尽脑汁想着自己听到过的面店名字,灵光一闪:“叫面面香好吗,听起来就很好吃!” 袭红蕊沉吟了一下,不置可否,又看向媚儿:“媚儿姐姐想到了吗?” 媚儿认真想了一会,紧张道:“聚香阁可以吗?” 这下袭红蕊很明显地嫌弃起来,连连摇头。 于是另外两人更加用力地想起来,但不管是什么,袭红蕊都是沉吟不说话。 最后没办法了,只能看向袭红蕊:“那红姑娘觉得什么好呢?” 袭红蕊松开她俩的胳膊,目视前方,自信满满道:“我看,不如就叫宋寡妇面汤馆吧!” 媚儿:…… 宋寡妇:…… 相处一段时间,已经完全了解袭红蕊脾性的媚儿,大着胆子问:“姑娘,这个名字,比其它的好在哪呢?” 宋寡妇也嗫喏道:“红姑娘,寡妇什么的,听着是不是有点不太吉利……” “哼哼~”袭红蕊得意地翘起下巴。 “你们现在想象一下,你们是刚从船上下来的走商、赶考举子或者其他什么,此时饥肠辘辘,什么也不想吃,只想吃一碗热乎乎的汤面,此刻摆在你眼前的有三家面汤馆,一家叫面面香,一家叫聚香阁,一家叫宋寡妇面汤馆,你会选择谁?” 宋寡妇:…… “宋寡妇面汤馆?” 袭红蕊一拍手:“对喽!” 媚儿:…… “为什么呢?” 袭红蕊嫌弃地看了两人一眼,嘁,什么都不懂! 宋寡妇面汤馆比其它两个的优势在哪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宋寡妇面汤馆一听,就像有个寡妇的样子啊,哈哈哈! 第22章 感动天感动地 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 为什么多呢,当然是想和寡妇发生是非的多。 这世上天天讲礼仪讲道德的须眉丈夫,大多对女人犹如防洪水猛兽般厌恶和轻鄙,然而一提到女人相关,又忍不住像苍蝇闻到味一样,嗡嗡地叮过来。 一边觉得寡妇晦气,一边又容易对别人家的寡妇想入非非。 这市井交汇,三教九流的地方,做的是第一口面食生意,靠的是大量人流涌动,往来接待的未必有几个熟客,面馆的味道也飘不到食客嘴里。 作为第一吸人眼球的幌子,该写些什么,才能在如过江之鲫的各种汤面馆里,脱颖而出,一下子抓住往来食客的注意? 哈哈,当然是寡妇啦,试问哪个男人在瞅到寡妇这两个字时,能忍住不在心里翻咕一下。 在外面来回跑码头的,基本都是三教九流的男人,有这第一点的注意,事就成了一半了~ 想是这么想,说不可能这么说,要不然多破坏她单纯泼辣小娇娇的形象,她可不敢保证今天马车里的谈话,不会传到别人耳朵里。 于是袭红蕊抬起下巴,得意地看着她们:“码头上来往的,多是背井离乡的游子,在外面一颗心无牵无落,最想念的,莫过于家的味道。” “宋寡妇面汤馆,这么踏实又随处可见的名字,一听就让人想起自己的家乡,想到家中给自己做面的老娘,怎么能不让人亲切呢?” 宋寡妇和媚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红姑娘想的真周到啊!” 袭红蕊得意抬头,对呀,她就是想的这么周到呀~ 所以当崇文帝来的时候,看着抱着纸张等他的袭红蕊微微发愣:“宋寡妇面汤馆?” 袭红蕊连连点头:“对!这是我们集体想出来的面馆名字,店开了,得立一块招牌,黄大官人,既然您会画园子,写字肯定也很好看吧,能不能……嘿嘿……” 崇文帝看她期盼又讨好的眼神,不由失笑。 不是他自负,这天下说起书画水平,他若称第二,就无人敢称第一。 无数王侯公卿为求他一幅墨宝,苦求无数,这小丫头求来干什么呢? 哦,给一个叫“宋寡妇面汤馆”的面馆当招牌。 崇文帝捋着胡子看了她一眼,小丫头眨巴着眼睛也看着他,崇文帝摇摇头,罢罢罢,还是惯着她吧! 斜着眼睛看过去:“那还不快给大官人磨墨!” “好,这就来!” 袭红蕊熟练地拉椅子,上茶,上点心,点香,磨墨,一条龙服务。 崇文帝坐过去,看着袭红蕊在旁边忙活。 小丫头真做事的时候,那股子跳脱劲就不见了,一对墨洇的剔透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水墨,两鬓垂下几缕如烟的丝柳。 素白的手指,在漆黑的砚台上研磨,一下一下,宛如墨砚上绽出的白玉兰,眼中极为专注,所谓红袖添香,不外如是。 崇文帝饮了一杯茶,只觉帘外落日,帘内静好,笑吟吟地看向她:“你对这家店倒是很上心。” “那当然。” 袭红蕊双眼明亮地抬了一下头,似乎在相处的过程中对他放下了一些戒心,小声说起了心里话:“我想赚好多好多钱,然后给自己赎籍。” 崇文帝也意识到了这句话中更亲密的依赖,立时来了兴趣,有些好奇地问她:“那你赎籍要多少钱呢,卖簪子那五百两不够吗?” 袭红蕊有些沮丧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我是相府的家生奴婢,相府也不差这几个钱,放不放全看主子恩典,若是主子不想,再多钱又有什么用呢?” “就是这样,我才那么想帮世子妃做好铺子,希望有朝一日讨得主子欢心,念在我的功劳上,把我放出去,以后堂堂正正做人,光明正大嫁一个良人,再不做奴婢了,结果弄成现在这样。” “我的这番心思,别人不理解也就罢了,怎么裴三也不理解呢?他和凝梦回去,一定会告我的状,世子妃一生气,把我转手发卖了也是有的。” “我也没有别的指望了,幸好宋婶子人好,不会贪墨我的钱,也不会欺负我,我便帮她多赚点,以后真有那么一日,就让她把我买过去,这样也不至于随随便便流落到其它脏的臭的地方,否则,奴婢还真不若死了干净。” “好好的,说什么死呢!”崇文帝连忙拍拍她的肩膀。 袭红蕊抬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21节 素日里她就是哭,也要哭的中气十足,翻天覆地,生怕别人看不见,闹的所有人心乱如麻。 如今却是紧咬红唇,只在眼尾泛点红,半点不肯落下。 “黄大官人,你是不是也觉得奴婢在痴心妄想,一个天生卑贱的奴婢,好好当别人家的丫头也就罢了,居然想这些不安分的主意……” 崇文帝看她一副带哭不哭的倔强样子,一颗心都要化了,立时捧起她的脸,郑重道:“你怎么是天生卑贱呢,你是天上的仙女,总有一天要飞到天上去的!” 袭红蕊却是不信,闷闷地哼一声:“真的吗……” 崇文帝认真地看着她:“当然是真的!” 这可是上天赐给他的天命之缘,他的天命之缘,怎么可能天生卑贱呢,只不过是投胎时误投了凡胎罢了。 然而就算沦为了这世间最低贱的奴家女,依然这么洁身自好,不甘堕落,聪明伶俐,宛若出淤泥而不染的芙蕖。 凡夫俗子有眼无珠,诋毁他的小仙女,像是燕雀诋毁鸿鹄,只能与之失之交臂。 只有他这个真龙天子的到来,才能让这颗煌煌明珠,重现光辉。 见崇文帝说的不像作假,袭红蕊“噗嗤”一声笑出声,娇哼一声,转过头去。 这天下的事就是这样啊,好与坏从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寡妇不是个好词,用来招揽客人,却能赚个盆满钵满。 不安分不是句好话,换个说法,却又立刻成了出淤泥而不染的芙蕖。 可见这世人说话有多少水分,不过是你糊弄糊弄我,我糊弄糊弄你。 捡自己需要的听,按别人需要的说,也就够了,至于心里怎么个想,那可不好说~ 袭红蕊极为开心地看着崇文帝,那架势分明是见到了此生最投契的知己,满眼孺慕与钦佩。 崇文帝被这崇敬的目光看得很舒服,撩起袖子,提笔挥毫,不多时,几个笔走龙蛇的大字就出现在上好的宣纸上。 袭红蕊震惊地捂住嘴:“天哪,大官人你写的这是字吗,我怎么感觉有一道惊雷劈了过来……” 崇文帝提笔,异常惊讶地看向她:“你懂字?” 袭红蕊连忙摇头:“奴婢哪里懂这些。” 她只是知道崇文帝给自己的字,取名为“奔雷体”罢了。 但嘴上却是:“奴婢只觉得眼睛看到这些字,耳边就响起了雷声,有龙飞出来了呢。” “哈哈哈!” 崇文帝笑得分外畅快,目光灼热地看向袭红蕊,这小丫头真是上天送给他的宝物啊! 莫非真是瑶池仙女感他寂寞,堕凡来陪他了吗,哈哈哈! 袭红蕊却像是感受不到他的目光,如获至宝地捧起这几个大字,回头俏皮地对着他一笑:“有了大官人这几个字,奴婢的生意就有着落了,不知为什么,自遇大官人后,奴婢的运道就越来越好了呢!” 崇文帝心情大好,百依百顺:“那我以后常来些,借你一些运气?” 袭红蕊拍手,喜笑颜开:“那可真是奴婢的造化!” 然而笑了没一会,又收敛了笑容,望着窗外怔怔出神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人。 她那副不自觉的低落愁思,却比笑时还要真实几分,让人牵肠挂肚。 只是她面对“好心大官人”时,只会开心的笑,面对那个叫裴三的“情郎”时,才会乍喜乍悲,乍忧乍怒,常常笑着笑着,便伤心下去。 这副喜中生忧的样子,怕是又想起那人了吧,崇文帝心中吃味,便状似不经意道:“这是想起谁了,怎么又不高兴了?” 袭红蕊抬头,没有强作平时那副欢喜的样子,神情有些软趴趴道:“奴婢只是想起了家中妹妹,她姐姐在外面过得这样神仙日子,却把她留在家里,受那……哎,罢了,罢了,我自要出人头地,也把家里人带出泥窝里。” “你还有个妹妹?” 听到不是在想裴三,崇文帝心里顿生几分喜悦,对她的话也留心了几分。 袭红蕊转过头来,伤心立去,又露出了平时张牙舞爪的劲,翘起小下巴骄傲道:“那当然了,谁家没个兄弟姐妹,我妹妹可好了呢,有时间也叫大官人瞧瞧。” 崇文帝被她炫耀妹妹的样子弄得失笑,却又忍不住宠溺道:“何必等日后呢,你要是想,现在就把你妹妹接过来呗,这府上也不是住不下第二个人。” 袭红蕊猛然回头,面露惊喜,可上前没几步,又面露犹豫,瑟缩起来。 低下头失落道:“可是我们一家,都是相府的家生子,没有主子的允许,绝不能擅自去外面,别说我妹妹,就是奴婢现在……” 崇文帝毫不犹豫打断她:“那又如何,真出事了,有黄大官人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袭红蕊猛然抬头,眼中绽出巨大惊喜。 然而少时,就急吼吼地翻身跑出去,只留下一连串欢快的声音:“谢谢大官人!奴婢这就去准备!” 崇文帝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瞬间消失,只留给他一个翩跹的背影。 不由捶手笑骂,好丫头,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反复无常,无情无义! 天下的小女子是否都这样? 怎个没有女儿,也体会到了养女儿的艰辛,哈哈哈。 …… 裴三回去后,只要一想起那小丫头吃瘪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出声。 冷她这一晚上,看她以后还怎么傲气! 第二天,迫不及待地赶往玲珑阁,等着看她的反应,却发现她根本没在! 不由皱起眉:“她去哪了?” 店里的伙计默不作声,他们也没想到那小妮子真就那么倔,半点不低头。 弱弱道:“她昨天和一个婆子走了,就是经常来咱们这卖酸梅汤的那个。” “什么?” 裴三肺都气炸了,这和他想的根本不一样! 店里其他人也有些慌,他们排挤袭红蕊是排挤袭红蕊的,可袭红蕊毕竟是世子妃的陪嫁丫鬟,她要是气急了,去主子面前瞎说八道,告他们一状,那可如何是好? 就在众人惶惶不可终日时,凝梦站出来,皱起眉道:“天大地大,主子的事最大,这丫头怎么能抛下铺子不管,不知去哪逍遥呢,这件事,我一定会禀告给世子妃娘娘!” 周围的人一听,顿时有了主心骨,立刻聚拢到凝梦身边,七嘴八舌地数落着袭红蕊的不是。 裴三一听,忙道:“凝梦姑娘,她只是闹一些小脾气,倒也不需要闹到主子面前。” 凝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公事公办,若她冲着我来,再怎样我也不会同她计较,可是耽误了主子的事……” 裴三忙道:“我也知道是她不对,可凝梦姑娘就算看我的面子,也请放过她这一回!” 凝梦看了他好半天,叹了口气,目光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为她这样忍辱负重,她知道吗?” 裴三一愣,她当然是不知道的,要不然怎么能如此不懂事,一点不考虑他的感受。 可谁让他就是喜欢她呢,为她做任何事也是甘愿的。 抬头看了一下凝梦,她眼中熟悉的光,让裴三产生了一些明悟。 凝梦其实也是偷偷喜欢他的吧。 可惜,喜欢这种东西不讲道理,他注定要为了那个蛮不讲理的小丫头,辜负凝梦这样的好姑娘了。 …… 袭红蕊掀开马车的兜帘,正看见凝梦送客人出来。 因着不能回应感情的愧疚,裴三在旁边殷切地照应着,目光却时不时投向远方,好像在等着什么人回来。 凝梦每每看着他的神色,就悄然露出几分受伤的眼神。 裴三收回视线,正看到这份黯然,一颗心顿时揪成一团。 夏荷艳丽,秋菊又怎不动人心? 他裴三何德何能,让两个各具风姿的女子,同时为他倾心呢? 袭红蕊落下帘子。 哇,真是好痴情啊,感动天,感动地,感动你个大狗屁。 臭傻逼自在这唱他的深情戏码吧,她可要去做正事了! 第23章 你猜响的是什么 破烂的窗户纸,不知被谁戳了一个窟窿眼,有人无声无息地趴在上面。 洞里的少女解开头发,解开衣襟,上身只穿着个肚兜,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将手放进盆里,撩起清水洗了洗手臂,又将整个头放进去清洗。 正在她闭着眼睛,认真洗着头发时,突然听见有人进来了! 女子大惊,正要反应,却有人一把扯掉她胸前的肚兜,兴奋地呼唤着往外跑,手里还不停挥舞着。 少女又急又气,慌乱地掩好衣服,连头发也顾不上擦,就追出门去:“宝柱,别闹!” 那小崽子却完全不听,继续挥舞着鲜艳的肚兜,满院子到处跑。 院内使劲搓衣服的袭母一见,当即骂骂咧咧道:“你这贱丫头!什么脏东西不知道收好,让你弟捡着到处跑,还要不要脸了!” 袭绿烟被抢了那贴身的东西,本来就羞气得不行,听亲娘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骂,顿时更忍不住哭起来。 墙角躺椅上,躺着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一翻身:“吵什么吵!” 坐起来,睁着血红的眼睛往四周一看,待落到袭绿烟身上时,眼前突然一亮。 十四岁的姑娘,正是要长开的时候,嫩生生的像一棵小葱,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的。 因着急出来,衣衫凌乱,脸颊带雨,怯生生的,看的人心底直痒痒。 舔了一下嘴唇,不知为什么,有点口干舌燥,抬手招呼道:“贱丫头,过来!” 袭绿烟衣衫不整,正被胡闹的弟弟气的直哭,抬头听见林贵在叫她。 这林贵是她后爹,喜欢喝大酒,脾气不好,平时叫的时候稍去晚了,便要挨劈头几巴掌。 袭绿烟不敢怠慢,忍下眼泪,走过去,嗫喏道:“爹,什么事?” 林贵看着她走近,烂红的眼睛越瞪越大。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22节 一双眼睛咕噜咕噜地直往袭绿烟怀里盯,涎笑着伸出爪子:“你这么大姑娘了,也不好好穿个衣服,来,爹给你系上……” 袭绿烟宛如被雷劈了一下。 她这么大的姑娘,还是奴婢种子,早晚预备着进房伺候老爷少爷,早就知人事了。 看着林贵涎笑的脸,一种恐惧的感觉袭上心头,慌忙躲避。 林贵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臭婊子,还敢躲,迟早被老爷们玩烂的货,还敢在他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女! 摇晃着起身,就要抓住这贱丫头给她一巴掌。 结果人没抓着,却有两记响亮的巴掌,抢先传来。 林宝柱抢了肚兜后,看着袭绿烟羞气的反应,快要乐死了,吐出舌头扮鬼脸:“略略略!你来抓我啊!我一会把它挂到树上去,臊死你,嘿嘿嘿!” 转了一圈又一圈后,转头就要往外跑,一时没看路,一下子撞到什么人身上。 林宝柱在家里横惯了,抬头就骂道:“谁撞了小爷!” 还未等他看清人脸,那人已经抬起手,左右开弓,劈头两大巴掌,将他掀翻在地。 林宝柱一下子愣住了,坐在地上身体抖了两下,“嗷”的一声哭出来:“娘!娘!娘!” 袭母一边大骂袭绿烟,一边想要抓住林宝柱,结果就见宝贝疙瘩被别人兜头两巴掌,劈翻在地。 从地上捞起自己的宝贝疙瘩,怒气冲冲地看过去,在看到人脸时,突然一愣:“红丫头?” 很快又反应过来,怒道:“你不是跟着大小姐一起嫁去世子府了吗,一回来就打你弟干什么!” 袭红蕊拍了拍自己的手,气定神闲地看着自己的亲娘:“我看这小杂种,皮痒得很,今日不把他抽舒服了,他难受。” 林宝柱素来欺软怕硬,最怕这个大姐,听她这么说,顿时缩到母亲怀里,一抽一抽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什么妖怪。 袭母搂住自己的心肝肉,气得直跺脚:“他不也是你弟弟吗,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一点不心疼!” 袭红蕊嗤笑一声,一把将林宝柱手中的东西抻出来,走到檐下的袭绿烟身边,睇了一眼林贵,又立着眼睛扫了一眼下边。 “你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我什么性子你们也知道,真要是碍着我了,我哪管你们是谁,管好你的宝贝疙瘩,要是犯我手里,我让他后悔活着。” 袭母:…… 虽说这世上没有老子怕小子的说法,但不知为什么,袭母对自己这个女儿是真发怵,只能抱紧小儿子,恨恨的不说话。 林贵原本正对着袭绿烟垂涎三尺,看着袭红蕊往袭绿烟旁边一站,顿生几分怯意,往后退了几步,点头哈腰道:“姑奶奶,今个怎么回来了?” 袭红蕊睨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一旁泪眼朦胧,不知所措的袭绿烟。 袭红蕊有仨爹,一个哥,两个弟,一个妹,这个只会哭的完蛋玩意是她二妹,底下那个小杂种是她最小的弟弟。 她和大哥是一个爹生的。 袭家兄弟姐妹中长的随娘的,都挺好看的,因为他们娘年轻的时候,就非常好看。 但是丫鬟长得招眼,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也未必。 她娘没当上梦寐以求的姨娘,却先被主母视为眼中钉,配给了赶大车的家丁,也就是她的亲爹。 她亲爹姓马,她大哥叫马宝根,所以理所当然的,她原本也不叫袭红蕊,而叫马宝芳。 但袭红蕊的爱慕虚荣,是从小养成的,她巨讨厌原来的名字,马宝芳,真难听,怎么听都难听。 于是在她亲爹死后,没有一点心理障碍地跟着二爹改了姓,还仿照袭绿烟的名字,改了一个特别好听的名字,袭红蕊。 这世上女子,本就是要嫁给别人家的,轮不到她传宗接代,那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将来把聘礼钱留下就行了。 反是她二爹喜她乖顺,给了不少好处,袭红蕊美滋滋,把一声声爹,叫的更甜了。 她二爹是一个走商,来京办事时,一眼看中了她娘这个风流俏寡妇。 她娘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自然不甘心守寡,一来二去,就勾搭上了,还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她二弟袭绿柳、和二妹袭绿烟。 她二爹在的时候,可能是她们一家过的最好的光景,但有一天,她二爹猝不及防的消失了。 袭红蕊至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什么原因都可能,要不是走商途中遇到山匪不幸没了,要不是京中这边生意断了,要不是被家里的族老、大老婆什么的管住了,要不是单纯的,她娘老了,不好看了。 总之他走的干干净净,只给她娘剩了一儿一女两个拖油瓶,她娘气的天天骂娘,也没办法。 年轻时凭美貌得来的安逸,在老年时遭到了报应,这些年她娘什么也不会,只学会了靠男人。 所以靠着仅剩的几分姿色,又勾搭上了林贵,不图他人,不图他钱,不图他有本事,只图他是个男人,有一把子力气。 结果这林贵,确实是啥都没有,但有一把子力气,嫁过去没几天就把她娘打老实了。 她娘不仅没有找到依靠,反而被林贵榨干了体己,天天被打骂着干活。 这个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丫鬟,只能去做洗衣婆子,连府里贵人的衣服都捞不着,只能给最低等的下人洗臭衣服,养着林贵喝大酒。 她娘怨啊,可是不敢怨林贵,会被打,也不敢怨几个儿子,那是她以后的依仗,所以就只敢怨两个女儿。 可袭红蕊是什么人,一句话不对,立起眼就敢掀桌子,谁让她不好过,她就让所有人都不好过,她娘敢骂她,她就敢叉着腰把一家子全骂的祖坟冒烟。 时间久了,她娘就不敢了,加之袭红蕊聪明伶俐会来事,很快得了嫡小姐的眼,被收进房里。 一家子全指着她在主子面前的体面,越发把她供成菩萨,袭母找不到人使眼,便把所有的气,全撒到了袭绿烟头上。 袭绿烟在她爹在的时候,也算是个“娇小姐”,袭红蕊还记得,挺小的时候,她还会背三字文。 但这一脚跌到坭坑里,这辈子就起不来了,她好生好养的些许教养,除了让她变得更好欺负外,没有任何好处。 前世袭红蕊看她其实也烦,泥巴地里,你当哪门子菩萨。 但比起她,袭红蕊当然更讨厌林贵和他的小野种了,所以每当看见那俩老小杂种,欺负她认可的弟弟妹妹时,她都会毫不犹豫大嘴巴抽过去,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家的老大。 许是这样,袭绿烟那一颗软弱的心,就把她当救世主了。 前世她被发卖到妓馆,一败涂地后,所有人对她避恐不及,只有这个懦弱的妹妹,偷偷跑到那种脏地方,用尽积蓄打点里面的人,让里面的人对她好一点。 袭红蕊是真不知道,自个都保不住自个的人,干什么要学人家当菩萨。 但当时落魄的袭红蕊,确实被菩萨的光辉闪到了。 后来袭红蕊因为杀了那些嫖客,被送入死牢,秋后处决时,她的亲大哥和便宜二弟,来给她送了最后一碗断头饭。 袭红蕊打眼看去,没看见那个软蛋妹妹,还是有点失落的,就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绿烟没来啊。” 听到她的问话,她大哥沉默了,而拿东西的二弟动作一顿。 生命的最后一刻,袭红蕊反而产生了一种难得的平静,仰头望着死牢看不见的天:“也好,她那么胆小,看见也害怕。” 碗筷落地发出重重的声音,袭红蕊循着声音看去,就发现袭绿柳的手一直在发抖。 他和袭绿烟是孪生兄妹,所以总是有点像的,抬起头的时候,袭红蕊就有一种看见了袭绿烟的错觉。 袭绿柳嘴唇颤抖地看着她:“大姐……她来不了了……不过大姐,你很快能见到她了,到时候黄泉路上,照看着她一点……” 袭红蕊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一下子抓住牢笼:“什么意思?” 袭绿柳看着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嚎哭起来,他泣不成声,一旁沉默寡言的大哥,缓缓给她讲起了始末。 故事很简单,那就是袭绿烟,不明不白的怀孕了。 她还没有出门子,这个孩子,只能是不知是谁的野种。 她很害怕,但是她谁也不敢说,所以自作主张地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自己从高处跳下来堕胎,结果胎没了,人也没了。 那时候袭红蕊很慌张:“孩子是谁的?” 她很害怕,别是看她的时候,被那些下九流…… 然而真相显然比她想的还不堪,大哥沉默了许久,垂头丧气地告诉了她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袭红蕊看了一眼涎着脸笑的林贵,早知他是个畜生,却不知他是一个这样的畜生。 然而当她看向袭绿烟的时候,又生出另一种恼火:“你个废物东西,长手是干什么的,你就不会抽他吗!” 死都不怕的人,到底是在怕什么啊,怕什么啊! 袭绿烟被刚刚那变故骇的说不出话来,只敢看着袭红蕊。 看着好久未见的大姐,顿时找到了主心骨,人还未开口,眼泪先掉下来:“大姐……” 哎呦我天呐…… 袭红蕊看着她的眼泪珠子,就一个字,烦!恨不得给谁邦邦两拳! 但你有什么招呢,人家活不下去了,就死,你有什么招呢? 没招!就忍! 袭红蕊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露出一个和蔼的表情,把东西还给她:“回屋把衣服穿好。” 自从袭红蕊跟着小姐陪嫁后,就再没人说话的袭绿烟,有无数话想说:“大姐……” 袭红蕊面带微笑,缓缓吐出两个字:“快去。” 袭绿烟:…… “奥。” 袭绿烟进门,袭红蕊转头,一个一个看过阶下的三人。 等她成了娘娘,飞上枝头变凤凰,她的母亲、兄弟、姐妹、自然也要跟着一起跃龙门。 常言道,千靠万靠,不如娘家人可靠。 她的视线落在腆着脸的林贵身上,心底不由勾起一抹冷笑。 但你这贱狗,如何能摸到凤凰的羽毛? 国丈你就别妄想了,今天就要你—— 死在我手上! 第24章 做了一辈子好事 “骟猪, 猪那玩意骟着干吗?”林贵打着酒嗝问。 袭红蕊冷哼一声:“你只说干不干吧,不干我自找人,骟一头猪七个大?子, 不知多少人抢着干呢, 念你?算半个自家人, 才便宜你?这老?狗,你还在这跟我废话?” “干干干, 姑奶奶呦, 怎么出了门子气性还?这么大?, 是不是攀上当家老爷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23节 袭红蕊“啪”一巴掌甩过去。 林贵:嗯? 立时要凶起眼睛教训这贱蹄子, 可看?着袭红蕊横眉立眼, 冷艳泼辣的脸,瞪了半天?, 愣是没敢放出屁来, 捂着脸咕哝下去。 袭红蕊哼了一声,冷笑着看?向他:“你?个狗杂种,不要以为我离了这个家, 就?是你?的天?下了, 也不看?看?如今这个家, 是靠着谁的体面立着的, 你?求我的日子且长着呢,眼下就?给我夹紧尾巴听话就?是了,多什么嘴!” 林贵:…… 不情不愿应道?:“是,我的红姑奶奶……” “哼。” 袭红蕊冷笑着对林贵立完规矩,又转头看?向袭母, 询问道?:“绿烟进房了吗?” 听到提到二?丫头,袭母这才找到自己当娘的威严, 劈头抱怨起来:“你?说起这个,我真是来气,当初我使了二?两银子,才将这死丫头塞到五少爷房内,结果没几天?,这完蛋玩意就?被赶出来了,那银子白打水漂,还?在她老?娘我这白吃白住着,死丫头真是要把我气死啊,还?不如趁早把她配出去呢!” 袭红蕊直接打断她:“以后别钻磨这事了,我在外面找了个短时间的营生,缺一个婢女,工钱可厚着呢,既然绿烟没进房,我就?把她带走了。” 袭母一听,顿时急了:“你?把她带走,谁在我这帮手啊,满府上下的衣服都我洗着呢,你?是想累死我啊!” 袭红蕊一听,哼了一声,从?荷包里倒出一把子碎银:“少不了你?的。” 林贵和袭母一瞅银子,顿时不说话了,袭母忙不迭把银子收起来,不让林贵碰,喜笑颜开地应道?:“行行行,你?爱带哪去带哪去吧,不过?也别太久啊!” “知道?了。” 袭红蕊将联络地址偷偷交给他们,让他们记下,等袭绿烟穿好衣服出来,袭红蕊就?招呼他和林贵一起走。 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回头对着袭母警告道?:“一奴二?卖是什么罪名,不用我跟你?们说你?们也知道?,你?们要是想赚这份钱,就?给我把嘴巴闭紧!” “哎呀,知道?啦!” 袭红蕊看?了袭母一眼,一把拎过?林宝柱,劈头又是两巴掌:“你?知道?了吗!” 林宝柱:…… “啊呜呜——” 袭母心?疼地去打袭红蕊的手:“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教给他的,你?这死丫头动什么手!” 袭红蕊哼了一声,这才拉起袭绿烟,转身往门外走。 等出门后,秦行朝正等在门外放哨,袭红蕊见到他,娇羞地低下头去,柔柔道?:“秦大?哥,您久等了。” 亲耳听到她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的秦行朝:…… “姑娘,上车吧。” 袭红蕊娇羞地抚了一下发鬓,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当当地垂下三个小指粗的银镯子。 仔细看?过?去,两腕竟各自带了三只,雕着密密麻麻的银花,无论是做工还?是材料,都价值不菲,一旁的林贵,眼睛都看?直了。 袭红蕊恍若未觉,拉着袭绿烟上了车。 袭绿烟很不安,无措地看?着袭红蕊。 袭红蕊便抓住她的胳膊,将手臂上的银镯子退下来,滑到她的胳膊上。 袭红蕊的胳膊丰腴圆润,袭绿烟却瘦骨嶙峋,落在她胳膊上,一滑到底,只露出几块伶仃的骨头,和满是青紫的手臂。 袭红蕊将她的手,放在怀里,微笑着看?着她:“我们姐妹好久不见,我送你?件礼物,喜欢吗?” 袭绿烟看?着这几只沉甸甸的银镯子,真金白银的物什,谁不喜欢,可是她为什么觉得,大?姐说要送给她的,不止这些呢? …… 林贵看?着袭红蕊身上明显不同寻常的气派,不由转了转眼珠,凑到秦行朝面前套近乎:“兄弟,你?们这都是帮谁干事的啊?” 秦行朝怎么可能被他套话,看?了他一眼,三言两语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 林贵却没被他打发,眼睛转的更?快了。 几个人很快到了郊外的一家养猪户,专门养猪的猪舍,老?远就?能听到猪叫声。 袭红蕊嫌味儿太重,直接把林贵赶下车:“就?是这里,以后人叫你?,你?就?来,干完活直接找管事领钱就?好了。” 林贵点头哈腰地应着,目送着袭红蕊落下帘子,扬长而去。 等袭红蕊走后,林贵走进猪舍,养猪佬告诉他,这满圈的小猪崽都要骟了。 虽然不知道?骟来干什么,但?林贵是下九流中的好手,有一手骟马的好本事,用来骟猪也是快准狠,没一会满圈的猪都骟好了,养猪佬送来几百个大?子,还?额外搭了一条猪肉和几条猪棒骨。 林贵拎着东西,摇摇晃晃地回去,然而心?里,始终不能忘记袭红蕊抬手时,露出的几只大?银镯子。 “这贱丫头,是在哪里发财了呢?” 眼睛一转,回想着袭红蕊说的地址,直接奔了过?去。 等看?到那座低调气派的宅子,一脸玩味地摸了摸下巴,转头走向墙角一群乞丐。 提搂起手中的猪肉晃晃,指着宅子笑眯眯问起来:“这宅子,是谁家的啊?” …… 崇文?帝早上要上早朝,一折腾起来就?没完,所以他每次来,都是傍晚前后。 听说袭红蕊今天?要接妹妹来,还?特?意叫德仁选了一些合时宜的礼物。 袭红蕊一回来就?看?见等着她的崇文?帝和德仁,立时惊呼起来:“等一下,今天?我到处跑,弄了一身臭汗,你?们别过?来,我们去换衣服!” 说罢对着他们俏皮一笑,直接拽着妹妹,换衣服去了。 京中贵女皆端庄守礼,温婉贤淑,哪个像她这样言笑无忌,生龙活虎,喜怒随心?。 崇文?帝和德仁两个老?男人一起看?着,只觉得心?都化了,年轻真好啊! 等袭红蕊和袭绿烟洗刷完毕,挽着妹妹的胳膊进来,在场的人眼睛顿时都亮了。 两姐妹一个红裙绚烂,灿若芙蕖,一个绿裙清淡,嫩如烟柳,相携时若满院芳菲齐盛,怎不叫人赏心?悦目。 崇文?帝捻着胡子乐呵呵道?:“这就?是你?妹妹?” 袭红蕊骄傲地点头:“正是,怎么样?” 崇文?帝见惯了美人殊色,不是色中饿鬼,倒也没生出什么别的兴趣,只是样貌好的女子,确实比较得他的心?,于是心?中欢喜,捻着胡子道?:“好!” 伸手招呼德仁,让他拿出礼物,袭绿烟怯怯地看?着他们,躲在姐姐身后,不敢说话。 袭红蕊在崇文?帝面前却早没了顾忌,大?大?方方的收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们:“大?官人,今天?加了我妹妹,正好有四?个人了,不如我们一起玩叶子戏吧!” 崇文?帝和德仁面面相觑,德仁的小眼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崇文?帝,抬起一张胖脸小心?翼翼地问:“姑娘说的四?个人……也包括老?奴吗?” 袭红蕊眼睛一瞪,转圈看?了一下:“不是您还?是谁呢,这屋子里还?有别的人吗?” “哎哟喂!” 德仁伸出兰花指捂着嘴笑了,抬头看?向崇文?帝,目光非常不好意思地试探道?:“主子,这……” 崇文?帝看?着他娘们唧唧的做派,抬起头,嫌弃道?:“好好好,那就?咱们四?个一起玩!” 德仁顿时乐开了花,积极地招呼底下的奴婢奉牌,袭绿烟不知所措:“我不会……” 袭红蕊却直接把她拽下,兴高采烈道?:“什么不会,打一圈下来,什么都会了!” 然而她张罗事最积极,一圈一圈下来,却是她输得最多。 为了好玩,又不伤荷包,大?家约定,输了的就?要在脸上画一笔。 结果除了袭绿烟还?不会的时候,画了两笔,剩下的都画到了她脸上,最后直画成一只小花猫。 袭红蕊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你?们是不是耍千!要不怎么总是我一个人输呢!” 崇文?帝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小丫头,手里摸到好牌后,心?里就?兜不住事,立时比谁都咋呼,一副聪明的天?上有,地上无,这桌上谁也比不过?,直接赢了的样子。 然而谁看?不出她心?里有几杆秤,每次她一蹦起来欢呼,其他人就?相视一眼,默契的一人一张牌,给她压回去。 袭红蕊:…… 不干!耍赖! 崇文?帝眼瞅着袭红蕊小脸一垮,一副输委屈了的样子,顿时安慰她:“好了好了,之前是你?手气不好,这把肯定能赢!” 说罢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德仁。 德仁笑的见牙不见眼,忙附和道?:“对对对,这把一定行!” 袭红蕊攥紧拳头,重昂斗志道?:“好!再来!” 这次她俨然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把牌捂得紧紧的,警惕地看?着所有人,生怕被别人偷看?了去。 目不转睛地盯着所有人出牌后,终于被她赢了一次,立时跳起来欢呼道?:“我赢了!” “哎呀……” 德仁放下牌,沮丧道?:“这次是老?奴输了。” 袭红蕊可算逮到了机会,仰天?大?笑,直接把笔抢过?来:“我来画!我来画!我要画个大?猪头!” 德仁哭丧着脸将老?脸伸过?去,任由袭红蕊涂了他个满脸花,剩下的人顿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牌局继续,牌桌上充满了欢快的笑声,突然间,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秦行朝快步走进来,看?了一下牌桌上其他人一眼,最后落到袭红蕊身上,小声道?:“红姑娘,白日见的林老?爷,又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袭红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来干什么?” 秦行朝神色为难:“小的也不知道?,他只说要见您。” 袭绿烟一听,顿时害怕地抓住袭红蕊的胳膊:“大?姐,他是不是反悔了,要把我带回去!” 袭红蕊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别怕,有我在,谁也带不走你?。” 说罢松开她的手,直往外面去。 袭绿烟六神无主,紧张地交叉双手,叠到胸口,袖子被沉甸甸的银镯子一坠,瞬间顺着伶仃的手腕滑下去,露出一块块青紫的瘀痕。 崇文?帝眼睛一见,立时眯起眼睛,对着德仁使了一个脸色。 德仁心?领神会,快步跟着袭红蕊的步伐出去。 他们在花厅里游玩嬉乐,不觉时间,丝毫没注意到,外面什么时候起了狂风。 袭红蕊被吹了满面沙土,鲜红的裙摆在大?风里招展,看?着门外的林贵,怒喝道?:“你?来这干什么!” 林贵看?着她,眼中露出精芒,不紧不慢道?:“红丫头,你?老?实跟我说,你?在这大?宅子里,干的到底是什么勾当。”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24节 袭红蕊立起眼睛:“关你?屁事!” “哎,是不关我事,我赶明去世子妃府上逛逛,问问她的陪嫁丫头,是怎么跑到别人府上了~” 袭红蕊满面怒火:“你?敢!” 林贵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看?着她:“好好好,我不敢,那我现在就?回家去喽~” 袭红蕊急了,快步追上他:“站住!揭发这件事,大?家一起吃挂落,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林贵悠闲地转身看?着她:“别,您老?人家是得脸的大?丫鬟,天?塌了,自然由您顶着,我们这样的死鱼烂虾,哪放在眼里呢~” 袭红蕊脸色大?变:“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贵“噗嗤”一声笑出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搓了搓手:“您在外面找了这么一个好主,对家里人怎么还?那么吝啬,事情办成这样,可伤感情啊~” 袭红蕊似乎要被这无赖气哭了,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当此之时,德仁从?后面走过?来,瞥了林贵一眼,毫不犹豫从?袖子里掏出几叠金叶子,高高举起:“要钱是吧,拿着这些钱就?别回来了。” 袭红蕊一见气急,大?声道?:“不许给他!” 德仁却安慰她少安毋躁,不值当为这样的下九流生气。 林贵陡见那几叠金叶子,眼睛都直了。 然而很快,注意力就?落到了德仁的脸上。 德仁虽是微服,但?他身上一些积年累月的太监习性,根本拗不过?来。 林贵本来就?劁了一天?猪,又从?乞丐那得知了这宅子的主人是谁,想着被自己阉的猪,和德仁阴柔脸上的猪样,根本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出声。 从?德仁手里接过?那几叠金叶子,掐了一下手指,扭捏道?:“小的在这多谢贵人啦~” 德仁:…… 视线落在他微翘的手指上,缓缓抬起眼皮。 在看?到林贵那自以为一点不明显的讥讽表情后,缓缓抬起头,伸出雪白的帕子,掩住自己的口鼻。 袭红蕊却根本没感觉,气急败坏地直跺脚:“你?个老?狗,给我等着!” 林贵丝毫不以为意,翘起指头:“哎哟,生那么大?气干嘛,你?家老?爷都不在乎,多谢老?爷了~” 袭红蕊被他气得直哭,一下子伏在德仁肩上哭起来。 德仁看?着袭红蕊扑过?来的身子,顿时什么都忘了,连忙搂住她。 然而瞥过?头时,又见林贵脸上露出一个无法遮掩的窃笑。 德仁脸皮抖了抖,好啊,真好啊! …… 袭红蕊哭着跑进屋,就?见袭绿烟也坐在一边痛哭。 一旁的崇文?帝,显然一副什么都知道?了的样子,烦躁地敲着桌子。 袭红蕊一见,顿时忍不住哭得更?凶了:“到底为什么啊……我们姐妹做错了什么……要有这样一个牲口爹呢!” 崇文?帝连忙将她扶起,搂在怀里,看?到袭绿烟手臂上青青紫紫的伤痕,他才明白袭红蕊为什么一定要把妹妹接来,他们姐妹过?去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袭红蕊和袭绿烟又哭了好一会,直到门外响起雷声,袭红蕊才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勉强道?:“大?官人,外面天?不好了,谢谢您今晚陪我们玩,还?请快些回去吧。” 崇文?帝看?了一眼外面风雨欲来的架势,无奈点点头:“好吧,你?们也不要太过?伤心?。” 袭红蕊和袭绿烟一起点头,恭恭敬敬的福身,送他们出门。 六月的风雨,总是来的毫无征兆,没一会儿就?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袭绿烟跑到袭红蕊的房间,一把钻到她怀里:“姐姐,我害怕!” 袭红蕊搂住她,捋顺着她的脊背,对着外面的狂风暴雨冷笑:“怕什么?” 过?了今晚,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 崇文?帝回宫,狠拍了一下桌子:“天?下居然有这么狠毒的继父!” 德仁脸上的墨迹已经擦下去,躬下身子,抹着眼泪道?:“奴婢听了也辛酸,若是将来有朝一日,您的身份现出来,那腌臜人,会借着您的名头,给娘娘添多少麻烦啊。” 崇文?帝缓缓眯起眼睛—— 那就?不要让他有那天?。 “喀嚓。” 秦行朝看?着碎在眼前的茶盏,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天?下的主人。 没用多说什么,执了一个礼退下。 风雨中,林贵乐不颠地往家里赶,就?算大?雨浇身,也阻挡不了他此刻的心?情。 秦行朝跟在他身后,雪亮的刀缓缓出鞘,自他误入武行那一天?,就?想过?有今日,然而这一天?真的来了后,还?是忍不住心?如擂鼓。 他可是个读书人啊! 秦行朝颤抖地握着刀,呼吸急促起来,在大?雨中,像一条脱水的鱼。 某一刻,猛然举起刀—— 又一点点落下。 他还?是做不到! 林贵顺利地回到了家,肚子有些不舒服,干脆直接去了茅房解手。 刚解开裤腰带,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林贵还?没来得及瞪大?眼睛,已经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瓢泼大?雨将一切声音掩埋,秦行朝在外面紧握着刀,等待呼救声彻底消失。 等声音彻底消失,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下心?里的负罪感,好像就?减轻多了呢。 第25章 瞎猫碰上死耗子 “什?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袭红蕊吃惊地捂住嘴。 秦行朝低下头, 沉痛道:“可能是因为下雨,又喝点了酒,一个没站住, 就掉了下去, 红姑娘您节哀。” “哦……” 袭红蕊用扇子遮住笑容, 努力?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开心,连眼泪都懒得挤, 伸出帕子虚擦了一下:“那绿烟你回去一段日子吧, 等处理完了再回来。” 袭绿烟用力?点头。 林贵死了这么大的事, 她不好不在, 容易被人发现异样?。 而林贵死后, 袭绿烟对那个家,也再没什?么好怕的了。 送走袭绿烟, 袭红蕊连一丝悲伤的表情?也没留存太久, 摇着?扇子啧道:“那老?狗死就死了吧,还?害我要找下一个劁猪匠。” 为了方便保护她,秦行朝被派过来帮她做事, 听到这件事, 难得好奇地问:“红姑娘, 您为什?么一定要劁猪呢?” “这个嘛~”袭红蕊摇着?扇子, 神秘地凑过去,“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这是个秘密,我只告诉你, 你可不要跟任何人说哦~” 秦行朝抬眸,认真地看过去:“姑娘放心, 小的守口如瓶。” “哈哈哈!”袭红蕊欢快地笑起来,“既然这样?,我就告诉你吧~” 其实?没有什?么复杂的,就是猪劁过后,肉更好吃。 穿越女来自后世,知?道许多大齐人不知?道的事。 比如那时的后人,最?常吃的肉食是猪肉,但在大齐,猪肉最?贱,因?为猪肉身上总有一种洗不掉的腥臊味,较之牛羊肉味道差的远,贵人不喜食。 穿越女说,这是因?为这时候的古人,还?没掌握劁猪技术,如果将猪从小去势,就不会有怪味,而且被阉过的猪,不会发情?,长?膘更快,出栏更快。 穿越女不喜欢做太出风头的事,所以像什?么“火药”“食盐”之类惊世骇俗的东西,她没遇到男主前,一点都不碰。 但只是劁个猪的话,倒没什?么影响,她不喜欢吃腥膻的羊肉,所以就把?这种方法?传授给?了厨房。 袭红蕊沾光吃过被劁过的猪肉,果然好吃得不行,比羊肉还?好吃! 大梁城中如今羊肉盛行,但羊这种东西,太祸害人,经过之处,片草不生,常养羊的山地,连树皮都会被啃光,只有北边有大量水草的牧场,才能养出大批大批的羊。 每年来往大梁城的羊肉贩子,不知?凡几,羊肉价格炒的比黄金还?贵。 每当看着?打北边过来的戎人,用一车车羊肉,换走一车车黄金,膀大腰圆,腰缠万贯,带着?一串串鸡蛋大小的宝石招摇过市,袭红蕊就眼气的不行。 自家人还?在这吃苦受累,倒是把?这些外来蛮子一个个养肥了,这让看不得别人过的比自己好的袭红蕊,怎么受的了! 和羊相比,猪就好养活多了,吃糠喝稀,往那一圈,啥都吃,下的崽还?多,如果把?味道提上去,价格还?这么便宜,肯定会迅速干翻羊肉,成为主流。 回想前世,穿越女用骟过的猪肉,做出来的“东坡肉”、“东坡肘子”、“糖醋里脊”、“粉蒸肉”、“铁锅炖排骨”、“十?全烤乳猪”、“梅菜扣肉”……袭红蕊就忍不住咽口水。 宋寡妇面汤馆,是专门面向三教九流的,这些人未必能顿顿吃的起羊肉,猪肉当招牌,再好不过了。 所以袭红蕊额外开了一个养猪场,专门供应这种猪肉。 面馆名字那些弯弯绕绕,终究是小道,味道、价钱、独门招牌,才是一个餐馆长?久的立身之本。 到时候不仅可以提供面汤快食,还?可以提供各种各样?的猪肉招牌菜。 袭红蕊爱吃,又爱现,前世知?道女主用那些巧妙的私房菜,拉拢住男主后,立刻想尽办法?偷来菜谱,讨好男主。 结果男主一口没少吃,一点情?没念,请个厨子都得给?钱呢,他白嫖还?有理?了!臭不要脸! 嘶,不能想,一想就生气! 她这辈子可不再干那傻逼事,给?一个根本不会念你好的抠门老?板白打工,要打就给?自己打。 那些菜式,她全记在了脑子里,而食材一样?的话,做法?也不过是煎炒烹炸那几种,她给?菜改个名,女主上哪知?道她从哪知?道的。 而劁猪这种简单手艺,一有人开始弄,还?有显著效果,那是瞒也瞒不住,女主纵然知?道别人是从她那偷学了去的,又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只能自认倒霉~ 虽然知?道这门手艺会很快传出去,袭红蕊还?是用扇子掩住脸,双眼亮晶晶地让秦行朝保守秘密。 秦行朝看着?她,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双手抱拳,神色郑重道:“原来是这样?,红姑娘放心,您的话,小的一定听。” “哈哈,真乖~”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25节 和聪明、狡诈、狠毒,长?处与弱点同时分明的德仁相比,这位秦统领是个圆滑的、木讷的、基本挑不出错的“老?实?人”。 然而老?实?人也会有心思,当他让母亲妹妹来跟她套近乎的时候,袭红蕊就知?道无论怎样?,这都会是她的人。 在这世上,有共同的利益,就一定会有共同的朋友。 …… 林贵的死,没有掀起太大波澜,除了离奇的死法?,左邻右舍津津乐道了许久。 她娘嚎了几嗓子,骂骂咧咧了半天。 活着?是个畜生,死了也不让人清净,还?得她掏钱发送他! 袭绿烟见她气的指天骂地,把?袭红蕊给?的镯子,悄悄交给?她,看着?那几个沉甸甸的大银镯,袭母终于闭上了嘴,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麻溜地处理?完后事,马不停蹄地把?袭绿烟赶过来,让她好好帮袭红蕊做事。 袭红蕊看着?参加完葬礼,精神头好多了的袭绿烟,一把?拉住她:“走,带你看看以后干活的地。” 袭绿烟被袭红蕊拉着?来到面馆,一靠近就听到了热热闹闹的吹打声。 为了庆贺新店开业,袭红蕊雇了喜事班子,准备连吹他个三天。 欢庆的锣鼓唢呐声中,宋寡妇特别有干劲的招呼伙计跑来跑去。 卖酸梅汤那些日子,把?她的脚力?练出来了,如今天天跑,也不觉得累。 她现在整个心里都充满了一件事,那就是赚钱!赚钱!没有退路了,这个店一定要红红火火地开下去! 几个工人踩着?梯子,扛着?牌子,把?招牌抬上去。 牌子上的红布落下来,“宋寡妇面汤馆”几个大字就露了出来,笔走龙蛇的几个大字,顿时引得瞧热闹的人群一片叫好。 宋寡妇头上扎了一个布巾,身上穿着?干净利落的布衣,酬谢来往食客。 新店开张,一律半价,很快就吸引了一大批人来用餐。 袭红蕊赶来的时候,就见宋寡妇忙里忙外地张罗着?,袭红蕊过去给?她打招呼:“宋婶子,忙不忙,我带我妹来帮你了。” 宋寡妇一见她们,立刻眼前一亮,把?她们迎进来,让她们看看如今店里的模样?。 整个店里热火朝天,一人面前摆只大碗,端着?碗连面带汤的呼噜着?。 大梁城地处京师,风雅之地,所以碗碟也跟着?精致,小巧玲珑,面条越细越显出大师傅的手艺,最?细的,甚至可以穿针。 袭红蕊挨家店探过后,思忖了片刻,反其道而行之,订购了一批敞口大碗,面条就用宋寡妇当日做的那种宽条削面,大碗配宽条,中间冒出油卤尖,那分量,显得足足的。 刚从码头上下来的船夫,端着?大碗,一口气呼噜尽,抬起胳膊抹了一下嘴,惊喜地看向宋寡妇:“老?板娘,你家这面的分量挺实?诚啊,再来一碗!” “哎!”宋寡妇连忙笑着?应是,招呼后厨赶紧动作。 回头喜气洋洋地看向袭红蕊:“姑娘,您出的主意,真是每条都有用啊!” 袭红蕊用扇子遮住脸,快速地扇着?,哼了一声,那当然。 做生意嘛,不过就是一看卖家,二?看顾客。 卖家卖什?么,就找什?么样?的顾客,顾客需要什?么,就给?他们上什?么样?的货。 来来往往卖力?气的,哪来的心情?考究那么多,还?不是看个分量和价格。 价格是一片统一商量好的,谁搞个低价竞争,那和周围的人就做不成朋友了,分量上却可以做一些花活。 手艺顶尖的厨子,那都是世代立在大梁城中的饭馆,喂金喂银,家养私藏的,外人可遇不可求。 比细比不过别人,那咱就比宽吧,主打就是个宽碗阔面,看一眼,就瓷实?,就过瘾。 袭红蕊看着?来往食客惊喜的脸,就知?道妥了,以后可以安心的当老?板娘了,这种自己的钱进自己兜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宋寡妇也笑开了花,被叔伯兄弟们赶出家门时,哪能想到有今日,红姑娘真是菩萨吧! 这桩桩件件中,宋寡妇也看出来了,红姑娘是真厉害啊。 真不知?道当初那些把?她挤兑走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 玲珑阁每天例行盘账的时候,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之前为了挤兑袭红蕊,那个叫阿四的伙计,扯着?嗓子冲她喊,没了她,还?赚得更多了。 结果没几天,骤跌的盈利,就让在座的所有人两眼发懵,怎会如此…… 凝梦翻看着?账目,抿着?嘴不说话。 按理?说玲珑阁靠香胰子打开名气后,只会越来越好,现在却除了香胰子的盈利还?算坚挺,其它项是一天不如一天。 凝梦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了,袭红蕊走后,原本她联络的熟客,一听她不在,很多就不来了,就算来,也只打发下人来。 可是凝梦想不明白,袭红蕊到底哪来的那么大魅力?。 她排挤袭红蕊是排挤袭红蕊的,但在经营良好的情?况下,当然不会妄动她的经营策略,甚至比以前服务的更周到。 来玲珑阁的多是一些贵妇小姐,她在王府做了那么多年事,深知?各种贵人的脾性,自信在伺候主子这方面,做的绝对比袭红蕊还?好。 袭红蕊那副妖妖调调的长?相,放浪不安分的做派,怎么可能讨得深宅大院夫人小姐们的喜欢呢? 这番想法?,如果袭红蕊在场,肯定要当场笑出声。 夫人小姐们当然希望自己的丫鬟规规矩矩,可是对自己,和对别人怎么能一样?呢? 就像本书的女主,最?是看重规矩的人,看见丫鬟簪花,就觉得不安分,看见小妾穿轻薄的衣衫,就觉得不规矩,可轮到她,不也会轻衫薄纱的在男主面前,久违的释放她“现代人”的灵魂,以求得这个古代“灵魂伴侣”的灵魂慰藉吗? 立规矩的人,当然能把?规矩喊得响当当,一刀两断,切的四四方方。 但轮到自己的时候,谁会愿意守规矩? 夫人小姐们来玲珑阁又不是挑婢女,她看卖货的规不规矩干吗? 所以袭红蕊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变换着?花样?梳发髻,配衣服,就是为了让夫人小姐们一眼就惊艳。 在府中,她是个婢女,夫人小姐们把?她当做会威胁自己地位的竞争对手,自然天生对她不喜。 可在玲珑阁上,她是她们自己,她所展示的所有,都是她们想要的样?子。 事实?上,人就是见到好看的就喜欢,见到舒服的,就想试,没人愿意为了规矩阉割自己,她穿的露出领口的衣服那么放荡,夫人小姐们为它买单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犹豫。 在府里,讨主子欢心,我可能比不过你,因?为我这辈子都没办法?让自己安分守己,不争不抢。 可是在外面,只是讨一个人喜欢的话,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你又怎么比得过我呢? 呵~ 比凝梦更难受的,自然是裴三。 因?为当初他亲口嘲讽过袭红蕊说过的话,当袭红蕊的话印证,再没有一丝狡辩的余地,就证明是他错了。 可是怎么能是他错,而袭红蕊对呢,那样?袭红蕊知?道后该多得意! 脑海里浮现出袭红蕊抬起下巴,冷笑着?拿捏他的样?子,裴三心里就有点不适。 不过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干什?么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第26章 你那么自信 再怎么说?, 袭红蕊也只是个贱籍奴婢。 而他虽然?也是王府下人,但他娘,可是给世?子爷喂过奶的, 世子爷待他们一家与众不?同, 根本没收他们?的奴籍, 也就是说?他是个良民?,袭红蕊按理都配不上! 出身这么低贱, 到底是谁给她的底气这么傲, 这么不?把别人当人! 裴三心里难受极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上不下的梗在胸口, 让他呼吸都费劲。 凝梦原本心里也堵的慌, 然?而当她注意到裴三的表情时,心内一凝。 看了?看账本, 又看了?看裴三,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完全?不?需要和?袭红蕊在这件事上争输赢。 就算是店里的收益降了?,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这又不?是她的店。 世?子妃那边问起来, 她只推给袭红蕊便是, 毕竟她出走这几天的事实板上钉钉, 世?子妃讨厌她,自然?会相信她的说?法?。 而且只是收益少了?一些,又不?是赔了?,就算真的赔了?,那也是世?子妃的事。 世?子爷本来也没指望世?子妃能做成什么事, 如果赔了?,把香胰子的配方?接过来, 找别人做就是了?,这对世?子爷没有影响。 而世?子爷如果因为这件事,对世?子妃的好感降低的话,凝梦心里,其?实也挺开心的。 世?子爷她这辈子是望不?上了?,但世?子妃依仗的,也不?过是出身好而已,就算光明正大地嫁给他做正妻,还不?是得不?到世?子爷的心。 想明白所有后果后,凝梦瞬间什么都无所谓了?。 被一直以来看不?上眼的贱丫头?,在某方?面击溃,确实让人的心情很难舒展开来,但那是无关紧要的战场,她真正的战场在这。 凝梦看向裴三不?知不?觉暗下的神色,袭红蕊不?仅赢了?她,还赢了?裴三。 试问哪个男人,能容忍女人赢他,袭红蕊自以为得到了?胜利,其?实已经输得一塌糊涂,就像主子并不?需要一个比她好看,比她勾人的婢女,男人也不?会喜欢一个比他强,伤他自尊的女人。 凭美?貌她赢不?了?袭红蕊,但是凭智慧,她赢定了?。 垂下头?,露出一些失落,小声?道:“我?是不?是比她差了?很多。” 裴三正处于无法?言说?的憋闷中,凝梦的这句话,精准飘进耳朵里。 无论怎么自我?安慰,都无法?甩脱的挫败感,因为这简短的一句话,突然?消失了?。 对啊,他有什么好憋屈的,输的根本不?是他啊。 袭红蕊再怎么厉害,还不?是喜欢他,这不?是他和?她的战争,而是两个女人,为了?争夺他发起的战争。 她们?两个在争斗中,各自展现出了?自己最强的一方?面,可是无论是谁击败谁,都不?算真的赢。 因为衡量胜利的标准,是握在他手?中的,不?是谁赢了?谁就赢,而是谁更得他喜欢,谁才是真正的赢。 于是裴三温柔地拍了?拍凝梦的脊背,安慰道:“别这么说?,你那么努力,我?们?大家都看的见,一定是袭红蕊在背后搞了?鬼吧,仔细想想,她那个性子,怎么可能看我?们?好呢,这些天一直没出现,会不?会是躲在暗处搞事!” 听他这么说?,其?他人瞬间恍然?大悟:“我?就说?嘛,她那天为什么走的那么痛快!” “老客都是她联系着,她是不?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找那些客人说?我?们?坏话了?!” “太狠毒了?这个女人,为了?自己拿大,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凝梦犹疑了?一下,不?安地看向他:“真的是这样吗?”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26节 裴三伸出宽厚的手?掌,抚摸了?一下她的耳鬓,皱眉道:“不?是这样是什么样呢,你没有我?了?解她,她这个人又喜欢掐尖,又喜欢显摆,只在意自己,根本不?在意别人,被咱们?指出了?她的心思,肯定恨毒了?咱们?,背地里一定在这盯着,等咱们?栽跟头?,好去求她。” 周围伙计顿时一片哗然?,凝梦有些惊慌地抬头?看向他:“那现在怎么办?” 裴三手?指抚过凝梦乌黑的秀发,她眼里的依赖,让他分外满足。 “我?一定要把她找出来,给大家道歉,她要还和?以前一样恶毒,我?就要给她一些教训!” 围观的人顿时一片叫好,凝梦依赖地看向他:“那她现在到底去哪了?呢?” 裴三顿时陷入了?沉默。 一开始,他还想着袭红蕊没过多久就会撑不?住,回?来找他,结果过了?无数天,愣是一点人影没见到。 后来他想就算袭红蕊自己不?来,她也肯定会撺掇那卖酸梅汤的寡妇来,结果那个寡妇和?她一样不?见了?。 袭红蕊闹她的脾气就闹,但卖酸梅汤的那个寡妇,怎么可能为了?她,生意都不?做了?。 裴三脑海里灵光一现,该不?会这几天,都是她在养着那寡妇伺候自己吧? 想到这,裴三顿时怒了?。 袭红蕊有点大小姐脾气,他也知道,可这也太糟蹋了?吧。 她平时就挺花费,现在再添个大头?,当大丫鬟挣的那几个体己,还能剩多少! 虽然?他平时也宠着他,给她买好些吃食水粉,可她也不?能真的把自己当大小姐,可着劲的挥霍吧,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想到这,裴三终于理解他娘为什么看袭红蕊不?顺眼了?,她确实太不?适合给人家当媳妇了?! 转头?又看了?一眼凝梦,凝梦还是安安静静,充满依赖地看着他。 裴三突然?想,或许他娘说?得对,这样的贤妻良母,才是真应该娶回?家的。 于是他下定决心:“你放心,我?会尽快找到她的。” 众人确定袭红蕊是罪魁祸首后,顿时放松下来,等着把她叫回?来,好好教训教训她。 到了?吃饭的点,这些驻店伙计没有开火的地,都三三两两地去外面吃。 “今天别去那家了?,听说?曲水河边上新开了?一家面店,老板娘挺好的,面也挺好。” “真的吗,叫什么名?” “宋寡妇面汤馆。” “哈哈,这名还挺实诚,走,去尝尝!” 几个伙计顿时招呼着一起坐船去,裴三在听到“宋寡妇面汤馆”这个名字时,停住了?脚步。 “宋寡妇?” 因这一点熟悉,裴三叫住那几个伙计,要和?他们?一起去。 裴三作为世?子爷身边的人,待遇自然?是不?一样的,时不?时就能下馆子不?说?,每天还能回?家吃饭,他娘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顿顿菜里都有肉,哪像他们?。 听说?他纡尊降贵的要和?他们?一起去吃饭,几个伙计瞬间乐开了?花,忙把他迎上船。 问了?一下凝梦后,凝梦也点点头?,跟着他们?一起去。 裴三看着凝梦不?管他去什么样的地方?,都愿意跟着他的样子,心中一热。 心里开始犯起了?嘀咕,怎么因为一个和?袭红蕊有关的名字,就颠颠地去了?呢。 等晚上,一定要让他娘割块肉,做点好的,补偿凝梦。 一路上,和?凝梦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沿途的风光,都变得甜蜜起来。 然?而等他上岸,看着宋寡妇面汤馆前,满面宽厚,迎来送往的宋寡妇,笑容突然?消失。 居然?真的是她! …… 袭红蕊趴在桌子上,敲了?敲扇子:“怎么样?” 袭绿烟的脸顿时红了?,将本子递给她看:“姐,给。” 袭红蕊不?识多少字,不?过该当用的字,还是认识的,翻了?一下,来往账目记得都挺清楚的,这么短时间就学会了?,不?愧是她妹妹,满意地拍拍她的头?:“真聪明,学得挺好,赶上一个老账房了?。” 袭绿烟顿时更害羞了?,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一旁的账房可听着不?顺耳了?,冷哼一声?:“好什么啊,不?过是最简单的记下数字,但凡一个学徒都做的,打算盘会吗,做账会吗,算术会吗,我?且问你,一个笼子,上面有三十五个头?,下面有九十四个脚,兔子和?野鸡各有多少?” 袭红蕊:嗯? 偏头?看向这个得意洋洋的酸夫子,又看了?看宋寡妇,眼神示意:哪里找来的人,这么晦气。 宋寡妇一见,连忙上去解围:“绿烟姑娘也是新学,先生您受累,多教着点。” 说?罢一边给他上了?茶水、糕饼果子,一边对着袭红蕊示意,没办法?,读书人金贵着呢。 吴秀才矜傲地拈起一块糕点,似笑非笑地看着袭红蕊。 他虽时运不?济,挣了?多年还是个秀才,可毕竟也是个读书人,竟然?沦落到在娘儿们?手?下讨生活,真是晦气。 好心教她们?一点东西,谁知她们?竟因这点皮毛抖起来了?,可笑可笑。 袭红蕊:…… 真是肚子里盛二两油,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不?扇烂他的脸,还真当姑奶奶是泥捏的! 正在袭红蕊立起眼要发作的时候,袭绿烟柔弱的声?音,缓缓传来:“有十二只兔子,二十三只鸡。” 众人都愣了?:“你说?什么?” 袭绿烟缓缓道:“十二只兔子,二十三只鸡,兔子的脚四十八只,鸡的脚四十六只,加起来九十四只,十二只兔,加二十三只鸡,有三十五只头?,对上了?。” 袭红蕊飞快地按袭绿烟的答案拨了?一下算盘,瞬间笑出声?:“对了?!” 吴秀才却目瞪口?呆:“怎么可能,是不?是有人告诉过你答案!” 袭绿烟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弱弱道:“我?没有……是我?自己想的……” “兔子比鸡多两条腿,所以鸡兔混杂腿的数量,肯定比单是鸡多,多出来的腿,全?是兔子的,三十五只鸡,有七十只腿,但现在有九十四个腿,说?明多出了?二十四个腿,多的腿就是兔子的另两条腿,所以有十二只兔子,二十三只鸡。” 吴秀才:…… 袭红蕊按照袭绿烟的思路飞快想着,可不?就是这个理吗! 发现这点的袭红蕊,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摇起扇子,斜着眼看向那秀才:“奥哟,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事,也值当的拿到我?们?面前来卖弄。” 吴秀才气得脸都涨红了?,愤怒地站起身来:“真是从来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女子,我?不?干了?!” 宋寡妇顿时急了?,袭红蕊却哼一声?:“不?干就不?干,赶明,我?让人上门把你预支的工钱拿回?来。” 吴秀才瞪大眼睛,他没想到,这些女人居然?真的敢这么对待他一个读书人,士可杀不?可辱,当即甩袖子离去,及至大堂,还忍不?住回?头?对着她们?怒喝:“谁知道你们?这些女人的钱哪来的,我?吴某宁死不?赚这个脏钱,呸!” 说?罢甩袖子离开。 袭红蕊胸膛起伏的眯起眼睛,傻逼,你想赚也赚不?到! 宋寡妇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转头?看向袭红蕊:“姑娘,那新账房怎么办,我?实实没有这方?面的门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秀才公的。” 袭红蕊哼了?一声?:“就让袭绿烟来呗,她算的不?比那老狗强多了?吗。” 袭绿烟茫然?抬头?:“啊,姐,我?不?会啊?” 袭红蕊瞪了?她一眼:“不?会也给我?会!” 转头?一脸怒气地目视前方?:“等回?去,我?高价聘请一个先生,专教你算账,对了?,把府里那十二个也叫上一起学,到时候谁学成了?谁上,拨弄几下算盘珠子的事,没道理被别人卡脖子,他不?想赚这钱,自有人赚!” 宋寡妇见她说?的这么斩钉截铁,心下不?定也定了?,忙活着去招呼别人,媚儿则神情难辨地看了?一眼袭红蕊,说?不?好是什么感觉。 袭红蕊察觉到她的目光,立时看过来,脸上的怒容瞬敛,笑道:“媚儿姐姐这么看我?干嘛?” 媚儿立时收敛了?眉目,很快又抬起,直直地看着她:“奴婢想学也可以吗?” 袭红蕊立时笑出声?:“啊,原来是把媚儿姐姐忘了?,那还用说?,当然?可以了?~” 媚儿听到这,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 既然?把账房气走了?,袭红蕊自然?是自己顶上了?。 她在玲珑阁这些日子,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和?袭绿烟一起合计起来,居然?也干的有模有样。 就在她们?几个对账对的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一声?怒喝传来:“袭红蕊!” 袭红蕊放下笔,就看见裴三带着凝梦及一干人站在门口?,愤怒地看着她。 见到真的是袭红蕊后,裴三心里瞬间升起和?吴秀才一样的想法?。 转头?开这么大一个面馆,这钱是怎么来的! 第27章 今天不是老baby 袭红蕊啧了一声, 今天什么日子,这么晦气。 然而还是放下笔,瞪大眼睛在裴三和凝梦之间转了转:“你们?怎么拉在一起!” 裴三却完全顾不上她的话, 快要气疯了?。 视线落在袭红蕊身上, 只见她身上绫罗簇锦, 满头钗环,抬抬袖子, 便露出几只叮叮当当的银镯。 这副样子, 简直比花楼上的花魁还要花枝招展, 一个奴婢怎么可能有?这些?东西, 她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 枉他这几天那么担心她, 她却在这里给他戴绿帽子! 怒气上头的裴三,毫不犹豫就要去拉袭红蕊:“跟我走!” 宋寡妇见势不好, 连忙拦在前面?:“裴郎君, 有?话好说?……” 裴三却转手一巴掌将她掀翻在地:“老虔婆,也有?你的账!” 看见老板娘被打,店里一片哗然, 袭红蕊见到这个情形, 终于怒了?, 一巴掌扇他脸上:“你疯了?!” 裴三摸了?摸被打偏的头, 眼底一片血色:“贱人,你还敢打我!” 说?罢伸出大手就要把袭红蕊拖出去。 袭红蕊双目怒睁,一把抽出头上磨得极为锋锐的硬簪,对着?下面?喊道:“秦行朝!” 早在她叫的时候,秦行朝便已经蹿了?出去, 一把扯住裴三的肩膀,将他拽下去。 秦行朝虽是个读书人, 但生的膀大腰圆,一把子力气,看着?他铁塔一样的身躯,和腰上的佩刀,裴三终于清醒了?一些?。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27节 愤怒地质问道:“你这些?天都在干什么!” 袭红蕊也愤怒地看着?他:“关你什么事,当初不是你联合他们?,一起把我赶走的吗!” “我为什么赶你,你心里没点数吗!” “为什么!那你倒说?啊!为什么!” 裴三张口?就要说?,他觉得自己这段日子充满了?无数愤怒,他有?无数点可以指责,可话到嘴边,居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努力想找到最掷地有?声的武器,可搜肠刮肚的想,居然想不出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话。 因为在离开的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对袭红蕊保持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他想过无数次袭红蕊灰溜溜回?来的时候,怎么用软硬兼施的语言压服她。 但那些?话,都不适宜现在这种激怒的语境,所以他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反被袭红蕊抢先占领了?语言高地。 她眼睛一软,就落下泪来,指着?他颤声道:“你和那小贱人趁我不在勾勾搭搭也就罢了?,还连同她一起排挤我出玲珑阁,将我大黑夜的留在外面?,这么多?天一次都没找过我,一点没把我的死活放在心上!” “好不容易宋婶子心善,见我可怜没去处,将我收留在这,你居然一上来就打了?她,是不是诚心想我死在外面?!” 提到这,裴三终于想起了?话头,指着?袭红蕊一身穿戴怒骂道:“那你这一身行头怎么回?事,你要是本?本?分分,哪里来的这么些?钱!” “放你娘的屁!这是我救了?表姑娘的命,表姑娘给的赏,来得堂堂正正!不像你现在还带着?那个小贱人在身边!” 凝梦听到这,上前一步,搀住裴三,无奈道:“红姑娘,要说?多?少次,我和裴郎君什么都没有?,你……” 袭红蕊却抢先打断了?她的话,嗤笑道:“你倒是想有?,你个丑八怪,裴三看上你是他瞎了?眼!” “豁~” 好精彩的两女争一男戏码,原本?面?面?相觑的众人,顿时爆发了?极大的吃瓜热情。 凝梦顿时停住了?话头,有?些?受伤地依偎在裴三肩膀。 裴三看着?柔弱的凝梦,和张牙舞爪的袭红蕊,怒火以及挫败感扭曲成恶意,一把将凝梦搂进怀里,一字一顿道:“看上你,才是老子瞎眼!” 一时间,凝梦和袭红蕊同时愣在原地。 凝梦一脸受宠若惊,袭红蕊却仿佛被雷劈在原地,歇斯底里地咆哮道:“你说?什么!” 裴三眼中奔腾的具是恶意:“我是说?你,就是个婊子!” “你以为大家对你献殷勤,是因为你好看吗?不!是因为你贱!给几分小恩小惠就能收买!” “你以为大家都簇在你身边,听你指挥,是因为你本?事大吗?不!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你的小算计!” “你轻浮,放荡,不安分,满肚子害人的主意,你知不知道,你转身之后,所有?人都在嘲笑你!” 袭红蕊胸膛剧烈起伏着?,似乎完全想不到,曾经对自己千依百顺的爱人,居然会在此刻,说?出如此刺人心的话。 崩溃大哭:“你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裴三却不依不饶:“滚就滚!但是我以前给你买的东西,都还给我!” 袭红蕊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置信。 惊呆了?一会,脱下一只镯子扔给他:“给!谁要你的臭东西!都还给你!不用找了?!” 裴三一把捡起地上的镯子,胸膛剧烈起伏着?,搂着?凝梦就转身离开。 不过走出几步后,又恶狠狠地回?头:“你擅自离开铺子的事,我可不会帮你隐瞒了?,你自个想想怎么跟世子妃交代吧!” 袭红蕊上前几步,又羞又气,终于哭倒在地,袭绿烟上前扶住她,惊慌道:“姐……” 宋寡妇被毫不留情打了?一巴掌,整张脸都肿了?。 不过她在家时,挨打也是常有?的,很快回?过神来,将袭红蕊从?地上扶起来:“姑娘,你没事吧!” 她当然没事了?,被打的又不是她…… 看着?宋寡妇脸上的巴掌印,袭红蕊心中怒火滔天,裴三,这是你自己找死! 前世,就是这样。 她跌落在最深的谷底,裴三便顺手送来无数碾碎人肉体和灵魂的利刃,可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是因为她当日轻蔑的拒婚,伤害了?裴大人的自尊吗? 可他到底有?没有?记的,在她说?出那些?伤人自尊的话前,裴大人,这位全书有?名的鉴婊达人,到底施与?过她多?少轻贱的语言和眼神羞辱! 难道就只允许小裴大人用高高在上的姿态羞辱她,不许她这个被视为婊子的人,反过来羞辱他吗? 好值钱啊,裴大人的自尊,值得碾碎一个婊子的所有?来偿还。 既然你视我为婊子,就应该知道,一个被碾碎了?所有?自尊的婊子,可以做任何事情! 袭红蕊靠在宋寡妇怀里,仿佛脱力般哀哀乞求:“宋婶子,求您怜惜我,现在就去世子妃府上,把我买回?来,我这辈子做牛做马偿还您的大恩大德。” 对于裴三,宋寡妇原本?也是劝和不劝分,可看今天这情形,顿时什么都明了?了?,一把抱住她:“好好好,婶子买你!” 袭红蕊终于撑不住了?,抓住她的胳膊放声痛哭:“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秦行朝赶紧出去驾马车,宋寡妇则翻头把所有?家当都拿出来,搀扶着?她出门去。 袭绿烟想追上,媚儿却一把拉住了?她。 她也是相府的家生奴婢,私藏逃奴这种罪名,细究起来,罪过可大了?,如果被发现,反平添枝节。 黄老爷是谁,自然瞒不过她去,所以根子上,她并不担心。 先给客人免单,遣散看客,然后立刻回?宅子,通知“黄老爷”来。 …… 裴三怒气冲冲出去,没过一会儿,就见秦行朝驾着?马车出来。 裴三突然一愣。 刚刚怒气上头,他没怎么注意旁人,现在为什么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呢? 正在他思考时,袭红蕊已经从?马车内露出头来,怨恨地看着?他:“裴三!既然你这么想,从?此我就出了?世子府,与?你再无相干!” 裴三刚要生气,突然想到她这是要去世子府,找世子妃告状吗? 等等,她要是胡说?八道,世子妃该怎么想他啊! 立刻就要追上去:“你站住!” 袭红蕊却一点没理他,恨恨地绝尘而去。 凝梦抓住他的手:“我们?也回?去。” 她要把话语权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裴三看着?沉着?冷静的凝梦,顿时找到了?主心骨,两个人也迅速赶了?回?去。 不过当他们?赶到时,事情显然已经尘埃落定。 袭红蕊跪在地上,对着?林绾哭诉:“小姐,求您念在奴婢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将奴婢卖出去吧……” 宋寡妇也跪在地上磕头,神情懦懦道:“民妇愿意买下这个丫头,还请贵人出价……” 林绾神色淡淡地看向袭红蕊,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 她不是一直梦想着?当姨娘吗,现在怎么愿意离了?世子府了?? 不过她本?意就是要把这丫头逐渐剔除自己的团队的,现在她主动要求被卖,简直正合她意,便痛快地答应了?,只意思意思的收了?一百两。 宋寡妇松了?一口?气,幸好近日开店耗费虽巨,还是剩了?许多?,从?怀里摸出两个金元宝,恭恭敬敬地奉上。 林绾挑眉,一百两虽然不多?,金子可不是谁都能有?的,这妇人粗布衣衫,却能随随便便摸出两锭金子,想必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婆子。 难怪袭红蕊突然愿意离府了?,原来是攀上了?更好的高枝。 林绾看着?袭红蕊一无所有?,只有?几分廉价的美貌,以及一双永远充满欲望的眼睛,心下忍不住叹息。 在这个吃人的封建社会,她终将因为自己浅薄的野心,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她没办法?救她,只能看着?她堕落。 袭红蕊:…… 谁能告诉她,女主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只是简单的几个怜悯眼神,就能让她的一颗心整个爆炸呢! 果然,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书里还是书外,女主永远有?这样一件本?事,那就是—— 做着?最少的坏事,拉着?最深的仇恨! 袭红蕊将头整个磕在地上,半点不敢抬头,生怕一抬头,就将无法?遮掩的怨恨溢泄出来。 真奇怪啊,对待裴三她都可以笑着?将他算计的明明白白,对待女主却像对待那些?嬉笑的看客一样,明明挥出了?拳头,却不知道到底应该给谁邦邦两拳! 抓在地板上的五指暴起青筋,林绾淡淡地看了?她不服输的样子一眼,招呼贴身的婆子,取出她的身契。 奴籍脱籍,需要禀告官府,通过审查,条件苛刻,且三代不许从?事贱艺。 但只是转卖的话,却只需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行了?。 林绾拿过她的身契,淡淡道:“我们?主仆一场,原想你嫁人的时候,就把奴契交给你,既然你有?别的想法?,那也是人各有?志。” “只是这王府外面?,也未必是你想象中的极乐净土,望你妥善珍重,好自为之。” 袭红蕊缓缓抬头,认真地看着?她的主子。 原本?应该装得喜极而泣一点,可是面?对女主,她实在是哭不出来。 于是举起手,无比平静地接过那沓纸,没有?一丝波澜地看着?女主:“奴婢谢谢主子。” 林绾挑眉,这是刚攀上高枝,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吗? 旋即低下头去轻笑。 无所谓,就让那丫头做个梦吧。 …… 袭红蕊拿着?手中的身契,直接离开。 原来牵系她整个命运的东西,就是这样薄薄几张纸。 她出去的时候,裴三和凝梦正赶过来。 袭红蕊在他们?两人身上各落了?一眼,随后咧出一个笑容,举起那几张纸,冷笑着?掸了?一下。 裴三看到,顿时气的肺都炸了?,不顾一切追出去。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28节 当他看见袭红蕊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怒吼道:“站住!你离开了?可就再别想回?来!” 袭红蕊回?头,忍不住有?点好笑,她为什么要回?来,难道这是什么好地方吗? 然而落到嘴上却是:“当然,你从?此之后也再别想见到我!” 裴三双目血红的嗤笑:“你在威胁谁,你以为别人很稀罕你吗,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玩意,哪天被玩坏了?,你就会烂得比地里的泥还臭!” 袭红蕊胸膛起伏地看着?他:“裴三,记住你今天说?的所有?话,秦行朝!” 裴三正要顶一句,记得又如何。 袭红蕊敢这么跟他闹,肯定在外面?攀上高枝了?吧,可她也不看看她个卑贱的奴婢,痴心妄想能得几时好! 他愿意捧着?她,她便当别的男人也是吗? 只有?一张脸的贱蹄子,早晚是男人手中的玩物,被玩过后丢大街上狗都不要! 他想发泄心中所有?恶意,可这时,秦行朝过来了?。 裴三一滞,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又升上来了?。 秦行朝直接从?他面?前接过袭红蕊,神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绝对不像是一个普通下人,裴三的心,突然尖锐的簇成一团。 他在哪里见过他呢,裴三急追出去,心如擂鼓,总感觉有?什么被忽略的东西,一下一下捶着?他的心。 当看到秦行朝伸出有?力的臂膀,架在袭红蕊面?前,沉声道:“姑娘,请上车”。 一团炸雷,轰然炸响。 他突然想起,那日皇帝微服来府时,满府上下,恭敬垂首,皆不敢直视龙颜。 他陪在世子爷身边,却可以听到带刀侍卫,下车时佩刀的哐哐声。 给皇帝当侍卫,可真风光啊,裴三情不自禁这么想。 那侍卫跳下车,恭恭敬敬地对着?轿子伸出自己强壮的臂膀,沉声道:“陛下,请下轿。” 记忆中的声音,和现实中的声音,一起撞击着?裴三的脑壳,让他头晕目眩。 他不顾一切地追上马车,当抵达一处低调的宅邸后,门内着?急走出的两个人,让他心脏骤停。 崇文?帝甚至没用德仁扶,快步走下阶梯,伸手去扶袭红蕊:“红儿!” 袭红蕊失魂落魄地从?马车上下来,看见他,终于忍不住滚下一行热泪。 肩膀抽噎道:“为什么……每次我特别倒霉的时候……您都要在呢……” 崇文?帝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看着?她脏兮兮小动物般的狼狈,满目心疼:“当然是因为红儿每次难过的时候,黄老爷都希望在你身边啊!” 第28章 演演演 袭红蕊全身心跌进他怀里, 好似终于不再压抑自己,肆无忌惮地失声痛哭起来。 “黄老爷……奴婢再也不是奴婢……奴婢再也不回那里了……呜呜呜……” “好好好,红儿以后只在黄老爷身边!” 崇文帝心疼地搂着少女脆弱的身体, 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小东西, 为什么总是这么让人心疼呢。 美好的场景,连德仁在一旁看着都抬起袖子, 擦起了眼泪, 裴三却如遭雷击。 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什么? 那居然是皇帝! 他断定袭红蕊这次出来, 一定有个奸夫, 但他万万没想到, 那个奸夫居然是皇帝! 过往的一切,像一座大山般压来, 捶的他脑壳嗡嗡作响。 他想起袭红蕊最后和他说的那句话?:“裴三, 记住你?今天说的所有话?!” 嗡—— 像是一瞬间被?什么击溃,裴三看这个世界的视角,都变得很奇怪, 头重脚轻的不知自己踩在哪里。 “格老子, 是不是找死!” 一声暴喝将?他拉回现实?, 裴三才?意?识到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 走到了路中间,一个赶车的汉子一把攥住他的衣襟。 被?这样粗暴对待的裴三,才?算找回理智,一把甩掉那莽汉的手,落荒而逃。 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当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世子府时, 正有人找他:“你?去哪了,世子妃正找你?呢!” 裴三像是猛然被?惊醒, 急匆匆地赶过去。 就见世子妃端坐高座,神情平淡地看着他:“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了,原来我也想把红蕊嫁给你?,看来是我乱点鸳鸯谱了,既然你?和凝梦才?是真有情的,我便做主,把她配给你?吧。” 凝梦素日稳重的脸,露出一抹娇羞,垂下?头去:“奴婢谢世子妃娘娘赐婚。” 裴三却应激般抬头,猛然喊道:“不行?!我什么时候和你?有情!你?又在主子面前胡说什么!” 凝梦一愣。 裴三和袭红蕊,是彻彻底底的撕破脸,这时候正是他最懊恼的时候,所以?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肯定会立刻接受这门亲事,现在是什么情况? 凝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似乎想挽回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当初在楼上……” 裴三的眼里,却充满了怨恨,都是这个贱人挑拨离间,他才?会和红儿彻底决裂,她现在还敢如此算计他! 双眼血红道:“闭嘴,还不是你?刻意?设计我,才?让我们产生误会!你?又在世子妃身边搬弄什么口舌了,我跟你?说,你?就是比不上红蕊,模样比不上,能力比不上,什么都比不上!” 凝梦不敢置信地后退一步。 为什么,为什么裴三突然性情大变起来。 她眼角浸出几?滴眼泪,备受打击地看着他,试图挽回局面:“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 裴三却宛如疯狗一般,直接撕咬起来:“你?别装了!谁不知道你?怎么回事,王府的时候,你?爬上世子爷的床,却不承想世子爷根本瞧不上你?,你?便动了我的心思,见我和红儿相好,就要搅和在其中,太不要脸了!” 凝梦:! “是谁这么跟你?说的……是不是……” 裴三却哈哈大笑:“还用谁说吗,你?那点事,整个王府谁不知道!” 凝梦如坠冰窟,看了一眼林绾,赶忙跪下?,声泪俱下?道:“世子妃,奴婢实?在冤枉!” 转头又怒向裴三:“明明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间就要这么对我,我做什么得罪你?了吗!” 裴三泪流满面。 为什么,为什么,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一瞬间,所有的事全变了。 此刻他看凝梦时,心里只有怨恨,都是她,都是她,都是她! 就是因为她,他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心里充满了欲诉无门的怨愤,可他那么激烈的情绪,反而激起了林绾的逆反心理。 林绾一拍桌子,疾言厉色道:“住口!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诋毁我的人!” 裴三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世子妃虽然面上不显出来,但谁都知道她很介意?世子爷身边的莺莺燕燕,怎么知道凝梦和世子爷的事后,一点反应没有呢? 林绾却怒气萦胸。 人生在世,看人不能光用眼睛看,而要用心看,她和凝梦相处这么久,凝梦是什么人,她还不清楚吗? 这世上的人,每诋毁女子,必要在私生活上做文章,她原以?为裴三是个挺不错的人,没想到他居然也会因为一些道听途说的流言,这么伤害一个女孩子! 清白对一个女子来说,多么重要,用这点来攻击人,其心可诛! 原本他们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裴三怎么会突然间态度大变,肯定是袭红蕊离开?时跟他说了什么。 她自去攀了高枝,却还要搬弄口舌,让裴三和凝梦不好过。 裴三平时也是个有原则的人,怎么如此轻易落了套,难道真的是个男人,就无法拒绝美色的诱惑,被?人牵着鼻子走吗? 裴三呆愣在原地,属实?没想到会有这出。 凝梦看着林绾的神色,心终于定下?来,捂着脸痛哭起来。 林绾扶起她的身子,怒目而视。 裴三:…… 怎么办,不仅没能成?功甩脱凝梦,反而得罪了世子妃,以?后的路更不好走了。 裴三浑浑噩噩地来到酒馆,跟跑堂叫来一坛酒,大口大口地灌起来。 烈酒入腹,辛辣的滋味割的他喉咙发痛,在被?呛入肺,剧烈咳嗽后,看着酒坛上自己狼狈的身影,裴三大脑突然一亮…… 还没有到绝路……还没有到绝路……他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 裴三在面馆里那场大闹,深深的伤害了袭红蕊,以?至于最近这些日子,一点精神都没有,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以?往宅子里充满了她的欢声笑语,现在她不闹了,整个宅子都冷清了许多。 德仁看着直抹眼泪:“黄老爷,这可怎么办啊,红姑娘这样,奴婢看着都心疼……” 崇文帝看着趴在亭子边缘,呆呆望着水中游鱼的袭红蕊,捋捋胡子,思忖了片刻:“就交给我吧。” 某日清晨,袭红蕊如往日一样,懒懒地撑开?窗子,看看外?面的天光,却忽听得一阵虫鸣鸟叫,不由?目光一驻。 一夜之间,不知为何,各色鲜花铺满了院子,花间彩蝶翩飞,鸟雀啾鸣,通天香气,钻入鼻尖。 袭红蕊一下?子愣住了。 顾不得梳洗打扮,直接推开?门扉,赤足奔波于鹅卵石上。 茂盛的群花,一起散发着撼动灵魂的香气,袭红蕊目视着争奇斗艳的群芳,一直以?来的颓丧逐渐散去,露出一个惊奇的笑容。 伸出手指,一只蝴蝶不知喝醉了,还是什么,竟然落到她的指背轻轻振翅,袭红蕊惊讶地睁大眼睛。 突然一声琴音的震颤,蝴蝶飞离掌心,袭红蕊也随着蝴蝶的远离,猛然看向琴音的方向。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29节 崇文帝今天穿得很随便,坐在亭子里,随意?地拨弄着琴弦。 他是个王爷的时候,并?无意?于帝位,每日纵游在山川之间,只与琴为伴,画为友,此刻,好像又回到了那悠闲的时光。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多了一个身影,崇文帝一曲终了,按下?琴弦,一回头,就见少?女赤足立于亭中,乌发倾垂,不施粉黛,神魂出离,怔怔地看着他。 好一个芙蓉不及美人面,水殿风来鬓生香。 崇文帝掩琴起身,立时看见了她被?石子硌红的圆润脚趾,不由?心疼:“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 袭红蕊顿时反应过来,连忙将?脚趾藏在裙底,脸色羞红起来。 崇文帝却并?不以?为忤,转头招呼德仁。 德仁忙去招呼下?人,不一会就托出一只精巧的绣玉鞋。 崇文帝将?绣鞋拿在手中,竟是亲自蹲下?身子,要将?鞋子给她穿上。 袭红蕊羞耻的蜷起脚趾:“大官人,这如何使得!” 崇文帝目光很坚定地看向他:“如何使不得?” 袭红蕊目光怔怔地看着他,崇文帝也不再遮掩自己的情意?,一瞬间,过往种种,全部明了了。 崇文帝还是像以?往那样圆润慈祥,但在那副慈祥的外?表下?,却是和天下?所有男人一样的掠夺欲。 袭红蕊被?这目光看得满面飞霞,然而最终还是放松足弓,沉吟不语地任他将?鞋穿上。 一瞬间,崇文帝被?巨大的满足感填满,这个动作代表什么意?义,再不用说明。 抬头觑着袭红蕊的表情,小丫头已经像一只被?蒸熟的虾子一样,满面通红,语带嗫喏道:“黄老爷,今天这些……都是为什么啊……” “呵呵。” 崇文帝乐呵呵地被?德仁搀起来:“当然是为了让我们红儿开?心,只要我们红儿开?心,黄老爷做什么都可以?。” 袭红蕊看着满院的繁花似锦,不知要花多少?功夫,双眼含泪地看过去:“可是奴婢……怎么配得上呢……” 崇文帝当即摆手:“我可不当你?是奴婢。” 袭红蕊目光怔怔地看着他,终于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 崇文帝在满院的盛景中,将?她搂入怀中,霸气道:“以?后只许再哭这一次。” 袭红蕊呜咽着点头,用尽全力靠在他怀里。 再到晚上,袭红蕊又恢复了平常的快乐,像一只活泼的小鸟,跳跃到阶下?:“黄老爷~天色晚了,今晚有月亮,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游船~” 德仁乐呵呵地凑到崇文帝耳边,小声道:“主子的法子可真好使,红姑娘又像原来一样了呢。” 崇文帝捻着胡子,颇为自得道:“那当然~” “那咱们去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 “好嘞,老奴这就去准备~” 下?人在一旁忙碌着,袭红蕊却已经先?一步跑出去了,站在门外?对着他们挥手。 正在崇文帝快乐的颠颠赶过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红儿——” 听到这,袭红蕊猛然回头,看着来人,瞪大了眼睛:“怎么是你?!” 只见一身酒气,胡子拉碴,一脸落拓的裴三,对着她伸出手,神情愧悔难言道:“红儿,原谅我好吗,我现在才?知道,都是凝梦那贱人,在我们中间搅和,才?让我们分开?,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袭红蕊一巴掌甩他脸上,怒目圆睁:“你?是不是昏了头了!” 裴三见袭红蕊毫不放松的神色,神情一痛,竟是直接跪下?来,照准自己的脸,左右开?弓来了无数个响亮的巴掌。 “是!我是昏了头了!我昏了头才?会相信那个贱女人的话?!我昏了头才?会同意?和你?分开?!可我是爱你?的啊!我这辈子只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只要你?一句话?,我愿意?立刻死在这里,只求你?原谅我好吗!” 裴三抬起的眼里,充满了癫狂的爱意?,好像整个人的命,都悬在了袭红蕊身上。 在无尽的惶恐不安中,裴三有如神助的,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对策。 无论如何,他一个平头百姓,都没办法和皇帝比。 但如果?,是袭红蕊自己,主动放弃成?为娘娘的机会呢? 你?看这市井话?本中,故事中的女主人公,不就是愿意?为了心爱情郎,抛弃荣华,抛弃一切,为爱私奔吗? 袭红蕊最爱听这样的话?本,每次听到关键处都要流泪,其中有一折叫《鸾凤误》的,她尤为喜欢。 讲的是张生和莺娘在婆婆的掺和下?,误会重重,无奈分离,被?赶出家的莺娘因为美貌,竟被?皇帝看中,封为娘娘。 回头教训了婆婆后,婆婆悔过,张生三跪求莺娘,莺娘被?他的诚心打动,三求君王,最后君王感其夫妻情深,许其夫妇破镜重圆,并?点张生为头名状元。 当初裴三听时,只觉异常扯淡,哪有二?嫁妇人,出门就遇皇上的,难怪袭红蕊这么喜欢看,真符合小女人的妄想。 万万没想到,天下?竟真有这么巧的事! 裴三在心神俱乱后,很快就找到了一丝救命稻草。 袭红蕊是莺娘,他何不能是张生呢? 他求的会比张生更狼狈,更真诚,更深情,袭红蕊一个小姑娘,怎么会不感动呢? 到时候“莺娘”会自己拒绝皇帝,而高高在上的皇帝,又怎么会对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奴婢强求! 完美无缺,他什么都不会失去,还会得到一个有机会做娘娘的女人! 所以?裴三一直准备着,就为了等今天这个机会。 为我感动吧,为我留下?来吧! 袭红蕊看着他宛如跌到泥地里,像一条狗一样卑微乞求的样子,果?然露出一丝动摇。 裴三心中霎时升起无限希望,她真的动摇了,真的动摇了!她爱她!就算对面是皇帝,她也只爱他!哈哈哈! 只要袭红蕊放弃皇帝,重新回到他的怀抱,就算跪下?来求她,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大丈夫能屈能伸! 然而他不知道,在袭红蕊摇曳的外?表之下?,却是一抹冷冽的微笑。 裴三,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 崇文帝正兴冲冲地迈步出来,在听到裴三和袭红蕊的对话?后,却一点点停住了脚步。 和袭红蕊是一个“单纯懵懂”的小姑娘不同,崇文帝是个“聪明睿智”的男人,所以?在袭红蕊心神巨震的时候,崇文帝却抢先?注意?了一点—— 裴三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察觉到他的目光,秦行?朝立刻谢罪:“主子恕罪,可能是那日我接红姑娘来时,不小心暴露了行?迹。” “那他认识孤吗?” 秦行?朝垂下?头去,思忖了片刻:“或许当日去世子府时,曾经见过。” “呵。”崇文帝冷冷的笑了一下?。 如果?他和红儿只是萍水相逢—— 如果?他不知道红儿是她的天命之女—— 如果?他没有历经艰难,才?和红儿互通心意?—— 如果?他不知道裴三认出了他—— 那他确实?愿意?随手成?人之美,毕竟他是天子之尊,万民之父,不会和一个平头老百姓抢女人,他日史书,徒惹人笑话?。 可惜没有如果?,所有如果?不成?的东西,都是真的! 于是这位一直以?豁达著称,连朝堂上听大臣吵架,也懒洋洋不在意?的随和天子,第一次生出了无比暴怒的情绪—— 贱人!焉敢为此! 第29章 没那好嗓子 袭红蕊目光颤抖地看着裴三。 不可以像《鸾凤误》里的女主那样, 成为娘娘后,翻回来轻飘飘的打?脸。 因?为这个“张生”,只会觉得自己厉害, 居然和娘娘有过一段。 虚伪、傲慢、贪婪、无耻的男人啊, 不要妄想他们会悔悟。 他们不会因?为发现“白莲花”“婆婆”这类角色, 陷害“女?主”的真相感到愧疚,他们只会因?为“女?主”离开他们, 找了一个更好的下家愧疚。 他们不会因?为“女?主”受到委屈, 来重求“女?主”回头?, 他们只会为了让地位突然超越他们的“女?主”, 从那高台上下来, 再回到他那卑贱之人的身边,苦苦哀求。 “张生”会后悔当时帮着“婆婆”欺负“莺娘”吗? 为什么要后悔, 他那不只是受骗了吗, 一个正常的男人眼瞎,有?什么不正常的? 你?瞅瞅他最后,不仅让成为娘娘的下堂妻, 重新变回他贤惠的妻子, 还被皇帝看中才?华, 赏了一个状元。 人生得意, 不过?如此,他后悔什么? 千百年后,这个故事将会成为一个帝王和状元的风流韵事,而夹在其中的“莺娘”,不过?是个可笑的边角料而已。 轻飘飘的几句言语补偿, 不值钱的几滴眼泪悔悟,能补偿个什么? 所以你?看, 男人总是想方设法让自己切实的赢,只有?女?人,才?会被鼓吹虚无缥缈的胜利,她袭红蕊怎么会落入这种愚蠢的陷阱。 裴三,你?想赢是吧。 可以。 想要赢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做好把一切压上的准备了吗? 我知道你?这个人,是永远不会后悔的,就算碾烂你?的脸皮,还会往精神的世界逃离。 如果求回来,就是你?裴三厉害,你?痴情?不悔,所犯之错全是别?人陷害,你?的爱人被你?的痴情?打?动,连娘娘的尊贵都?不要。 如果求不回来,就是你?可怜,不过?受人蒙蔽,犯了一些?男人都?会犯的错,爱人却?揪着不放,去攀那高枝。 我看哪里是因?为我犯了错,只是你?放不下娘娘的荣华富贵吧? 比不过?皇帝有?什么难堪,他只是被爱慕虚荣女?子抛下的可怜人。 甚至在失落的间隙,还能幻想,宫里的娘娘虽得到了荣华富贵,却?失去了他,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比他更爱她呢? 真可怜啊,得到了一切,却?失去了最爱她的人,以后肯定得“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30节 呵呵,好滑头?啊,怎么能那么滑头?,竟好似怎么也不会输一样。 然而这荒谬的世界,最荒谬的一点就是,他所冀望的东西,没准还真能实现。 老皇帝虽然老,也是个男人,还是个皇帝。 这天下的男人,没什么两样,情?意浓时,千好万好,情?意过?后,弃如敝屣。 而男人,惯会心疼男人,他不心疼她后,没准就会开始心疼她的“前夫”。 像是话本?中的皇帝,不仅将已经成为自己妃子的女?主,还给那“可怜”的男人,还赏了一个“状元”。 问就是男人之间的“深明大义”,而在男人的大义间,女?人从来都?只是个点缀,无足轻重。 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哪里懂男人之间豪放的情?谊,所以她要说,天下没有?这样的美事。 裴三,你?碾碎我自尊的时候,是连带肉体?与灵魂一起碾碎的,轮到你?了,怎么还可以保留一块立于不败之地的精神净土,和一个随时有?可能复起的通天之路。 你?得和我碎成一样,从身到心,碎的一模一样 你?当然可以说我狠毒,说我最毒妇人心。 可是一个不需要尊严的婊子,当然只会做这种事啦,你?在鉴的时候,没想到吗?呵呵~ …… 袭红蕊惊慌回头?,崇文帝的脸色,在夜幕中没有?什么表情?。 慢悠悠走出来,看了袭红蕊一眼,又?看了地上的裴三一眼。 裴三一见,立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声泪俱下地抱住他的大腿:“大官人,求您可怜可怜我吧,我是真的爱红蕊的,求您成全我们!” 崇文帝心中怒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又?回头?看向袭红蕊。 袭红蕊神情?无措,语带嗫喏道:“黄老爷……” 崇文帝怒不可遏,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转身拂袖而去。 深夜,崇文帝靠坐椅背,双目微暝,对着下面抬抬手。 秦行朝上前一步,躬身俯首:“陛下,候官衙斥候汇报,那日,裴三果然跟着卑职,来到了府门外,自回去后,就性情?大变,当场驳斥了世子妃给他的指婚,还每日来府外眺望。” 候官衙是独属皇帝的暗卫,密密麻麻分布在朝野之中,用于监视群臣,只要皇帝起疑,就能把一个人查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个消息,崇文帝手背青筋忍不住暴凸了一下,抬起眼睛:“还有?什么?” “还有?比较奇怪的一点就是,自那日以来,裴三每辄饮醉,便哀嚎哭泣,对所有?人陈诉对红姑娘的痴情?,然而奇怪的是,他如此伤心,有?时却?会不经意哼起小曲。” “什么小曲?” “斥候根据那日听到的曲调拼凑起来,应该是市井流行的一出杂戏,名曰《鸾凤误》,卑职已着人将戏谱交给宫中伶人排演,陛下是否要听一下?” “让他们演来吧。” 宫中的伶人,技艺自是高超,很快就将新戏融会贯通,声情?并茂地演起来。 那饰演“张生”的,三跪三求,痛哭流涕,演得真情?实意。 “莺娘”原本?怒目而视,却?在“张生”的哭求声中,越来越悲切。 最后听说“张生”要殉情?,顿时哭倒在地,抓起他的手,言辞悲切道:“待奴家上陈天子,纵是为鬼,也要做那一世夫妻!” “贤妻!” “张郎啊!” 台上夫妻情?真意切,破镜重圆,崇文帝却?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贱人!安敢望此!” 伶人正演到高潮处,见他发怒,悚然一惊,立时跪地请罪。 崇文帝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出戏上了。 好一个“鸾凤误”! 好一个“张生”! 他裴三居然敢把自己比作“张生”,让他去做那个冤种天子,来成全他们的神仙眷侣! 哈哈,好! 崇文帝双目阴沉,猛然转头?,对着秦行朝冷声问道:“那她呢?” 虽然没点名道姓,但秦行朝也知道他说的是谁,低头?道:“自陛下走后,红姑娘非常生气,命令下人关闭门扉,不许任何人搭理他。” 崇文帝听到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觉得痛快了些?许。 背转身子,在原地踱步起来,某刻倏然回头?:“你?们怎么想。” 秦行朝垂首不语,德仁却?抬起头?来,神情?阴暗地微笑道:“主子,此子实为目无君父,竟敢明知是陛下,还设此歹计,然若将他轻易治罪,又?难出此恶气,还会使世人小觑陛下,倒不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崇文帝来了些?兴趣:“哦,怎么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德仁的老脸露出一丝精芒:“他不是喜欢唱戏吗,那咱们就让他好好唱一场!” …… 清晨,府邸的门缓缓打?开一条缝,不出意外,一只大手又?伸了过?来。 袭红蕊这次却?不想躲了,怒目圆睁地看着裴三:“你?到底想怎么样!” 裴三在外面跪了一夜,看见她,憔悴的脸上,顿时目露惊喜:“红儿,你?原谅我了吗?” 袭红蕊从没见过?这么听不懂人话的人,一巴掌扇过?去,双眼通红道:“不许你?叫红儿,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快滚,要不然我报官抓你?!” 裴三挨了一巴掌,却?意外的没有?生气,而是直直地看向袭红蕊。 突然间,又?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起来:“我说过?,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走!” 袭红蕊被吓得赶紧后退,伸手指着他,气得直哆嗦。 围过?来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开始对着袭红蕊指指点点,啧啧有?声起来。 袭红蕊听着看客窃窃私语的议论,用帕子遮住脸,急的直哭。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好,我答应你?们的事。” 这个声音一出,裴三的动作一下停住了。 他知道这个声音是谁,但他又?不能知道这个声音是谁,心如擂鼓地抬头?,一脸逼真的惊喜道:“大官人,您这话什么意思?” 崇文帝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转头?将目光移向袭红蕊。 袭红蕊今日穿了一身不太常见的素衣,头?上一丝装饰也无,只闲闲绾了个髻,约束不住的额发洒下来,若风中嫩柳,有?些?憔悴。 她平时喜欢穿鲜艳的衣服,崇文帝便只当她适合大红大绿,现在才?发现,清淡素衣,压不住靡颜丽貌,荆钗布裙,更显容颜之奢,所谓浓淡相宜,活色生香,不外如是。 如此尤物,岂不动人心,而这贼子,居然要和他抢? 崇文帝顿时怒火萦胸,看向裴三的眼神更冷了几分,眯起眼睛道:“我同意将红儿交还给你?,让你?们破镜重圆,三日后过?来娶亲,我亲自给红儿备一份嫁妆。” 听到这,袭红蕊如遭雷击,裴三却?兴奋地瞪大眼睛:“大官人,这话可当真?” 崇文帝看着他的腌臜嘴脸,越来越怒,可是还是压抑着心中怒气,牵出一丝微笑:“当然,你?如此痴情?,我怎好不成全你?,回去好好准备吧,我一定给你?们一个,轰轰烈烈的婚礼。” 裴三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连连磕头?:“谢大官人!谢大官人!谢大官人!” 崇文帝看他卑贱的样子,心中怒火更盛,原来就是这样的贱人,竟敢暗算他! 压抑着怒气,看向袭红蕊,突然间,他也想试试她的态度。 堂屋里,袭红蕊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一言不发。 崇文帝看了她一眼,装作不经意地喝口茶:“我已经决意将你?许配给裴三了,你?意下如何?” 袭红蕊偏过?头?来,明媚一笑:“好啊。” 崇文帝握茶的动作一顿。 放下茶盏,挺起胸膛:“你?开心吗,又?能和爱郎再续前缘了。” 德仁急的直使眼色,袭红蕊却?像看不见一样,巧笑倩兮:“那当然了,奴婢这辈子都?感念大官人的大恩大德~” 崇文帝心中恼怒,一拍桌子:“那你?便嫁去吧!” 袭红蕊站起来,对他盈盈一笑:“那奴婢就嫁去了!” 说罢转身就走。 崇文帝目瞪口呆,气的直拍桌子:“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德仁却?在一旁焦急地劝道:“陛下,奴婢怎么瞧着红姑娘精神头?有?点不对呢,还是去瞧瞧吧!” 崇文帝也反应过?来,对啊,好像是有?点不对啊,脑海里一闪,慌忙起身:“对!对!快去使人瞧瞧!” 袭红蕊进屋四处翻找着,算计着时间,等?脚步声传来,翻出一把剪刀,抬手就往脖子上戳。 推门进来的一干众,刚好看见这一幕,连忙上去夺剪刀:“红姑娘!可不敢啊!” 袭红蕊却?声泪俱下地哭喊道:“放开我!我自要去死?!不关你?们事!” 崇文帝姗姗来迟,拖着圆润的身体?,呼哧带喘地伸出手:“这是干什么啊!快放下!” 袭红蕊一见是她,美眸瞬间添了几分怒意,至刚至烈,连崇文帝看着都?心惊。 “你?既已将我转嫁他人,又?何必管我的死?活!反正也没说横的竖的,到时候便让他娶个死?的去吧!” 崇文帝急的直踮脚:“何至于此,有?话好商量嘛!” 袭红蕊却?哭得更厉害了:“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一个奴婢,左不过?被主子卖来卖去,我也认了,这是我的命!” “可大官人,你?当日信誓旦旦,说不视我为奴婢,我便信了,把你?当良人托付终身,可如今你?要像其他人一样,把我随便嫁给别?人?” 见袭红蕊眸光清华,咄咄逼人,一言一句,掷地有?声,崇文帝竟也生出几分汗颜的感觉。 擦了擦额头?:“这不还没嫁呢嘛……只是找你?商量……况且,你?待他原有?情?,如今他悔过?,我想你?……” 袭红蕊却?直接打?断了他,怒目圆睁:“有?情??哪个有?情?!是有?情?他有?我后和别?人不清不楚?还是有?情?他不顾我死?活将我赶出门去?抑或是分别?时,他来楼上,字字锥心!” “他不知是不是在那贱蹄子处受了挫折,就想回来攀扯我,明知我对他已经绝情?,却?在外面扯着嗓子号丧,引左邻右舍对我指指点点,要挟我就范!” “这样的狼心狗肺之徒,我之前瞎眼看不出来也就罢了,怎么还会翻过?去对他有?情?!” 崇文帝的一颗心豁然开朗。 之前他虽气愤“张生”,可对“莺娘”也未必无怨,如今袭红蕊如珠落玉盘的清脆果断,让他瞬间开怀。 满心欢喜地上前一步,袭红蕊却?连连后退,把剪刀比的更近,一双清澈的眸子,俱是怒意。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31节 美人持刀,凛冽如风,何其美的场景,崇文帝顿时连东南西北都?忘了。 老泪蓄目,言辞恳切道:“是我不对,可红儿,你?怎知我心,你?风华正茂,我却?垂垂老矣,我如何敢留你?,他既求来,我自然要放你?去,你?可知我这颗心,亦受凌迟,痛不可当啊!” 袭红蕊瞪大眼睛,手里的剪刀逐渐放下,呆呆愣愣看他许久,突然痛哭出声。 “混蛋!你?便是如此想我的吗!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佛祖都?说了,人生在世,躯体?不过?是一个臭皮囊,灵魂才?是身主,若灵魂恶臭,纵得一副年轻皮囊又?如何?若灵魂高洁,躯体?老去又?怎样!” “谁不会老,难道我是仙女?,不会老吗?到头?来还不是大家一起从来处来,往去处去,所能伴身的,只不过?是一点灵性,这些?外物有?什么重要!” 嘶—— 一瞬间,崇文帝升华了。 他万没想到,一个小女?子,居然有?这么深的悟性! 看向袭红蕊:这真是他的宝贝啊! 心疼的上去抱住她,一叠声道:“是我错了,是黄老爷错了,以后再也不疑你?了行不行!” 袭红蕊却?哭的根本?停也停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使尽手段,才?把她哄好。 袭红蕊抽噎着怒视他:“那三天后我还嫁吗!” 崇文帝:“这……” 袭红蕊一见,顿时又?要闹起来,崇文帝连忙哄住她。 “你?别?生气!别?生气!我当然不会真个让你?嫁过?去!” 袭红蕊立起眼睛:“那你?什么意思!” “哎哟……”崇文帝将她抱在怀里摇晃,“这不只是一出戏吗……” “戏?”很显然袭红蕊还是不信。 崇文帝看她气鼓鼓的表情?,忍不住失笑:“对,是出戏。” 裴三既然那么喜欢《鸾凤误》这出戏,那就好好给他唱唱。 低头?瞥了一下袭红蕊疑惑的表情?,忍不住笑着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 “一出好戏~” 第30章 来人! 得?偿所愿, 裴三整个人高兴得快要飞起来。 但不能?露出?端倪,谁都不能知道他已经看出了皇帝的身份,连他自己都要尽快忘记, 才能?让整场戏达成完美。 于是裴三扮演着一个合格的悔过者, 一脸憔悴又深情地看?向秦行朝:“我能?和?红儿见一面吗, 我们之间有好?多误会,我想在婚前解释给她听, 不想让她一直怨恨我……” 秦行朝沉默, 有没有可能?他也是个男人, 没必要在他面前表演这套。 但裴三演得?那么起劲, 秦行朝也淡定地配合了他:“红姑娘对你还有情, 只是一时没想明白罢了,比起这个, 难道不是三天后的婚礼更重要吗, 我们老爷很看?重红姑娘,可不希望红姑娘到时候寒酸的出?嫁。” 裴三顿时瞪大了眼?睛:“对对对!兄台说得?对,我这就去准备, 一定要让婚礼风风光光!” “嗯。” 秦行朝点点头, 就退到了门里?, 让下?人关上门。 看?着秦行朝目无下?尘的脸, 逐渐消失在门后,裴三攥紧了拳头,目光深沉。 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只是没有等到机会罢了,如果有, 他一定会爬得?比他更高! 掉转头,快步往回赶, 一颗心简直要跳出?来。 不自觉的,嘴里?又哼起了小调,他却一点没意识到。 脑海中那越来越丰满的想象,几乎让他蹦起来,每个想象都让他笑出?声。 当他沉浸在这美好?的畅想中,越笑越大,越跑越快时,脑子里?倏然闪过什么,一下?子停住脚步。 剧烈的奔跑让他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努力平复一下?气息,缓缓想起一个麻烦:凝梦该怎么处理?? 这些日子,昔日的“白月光”,简直成了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手握世子妃这个靠山,缠得?他心烦意乱。 裴三心内气急,那贱人以为强嫁他,他就会喜欢她吗? 越想越气,不过最后,还真被他想出?了解决办法。 凝梦有世子妃,他就没有世子爷吗? 他去找世子爷求情! …… 提起袭红蕊,宁澜费点力气才想起来。 说起来,他最近被表妹步步紧逼,还是拜她所赐。 不过他无意和?一个奴婢计较,最让他忧心的,是宫里?那边,德仁突然对他不冷不热起来。 他不明白,是自己无意得?罪了他,还是送过去的人办事不力,抑或是那老家伙要狮子大开口?。 可一提钱,又绕不过褚国?公去,难道真要纳表妹为妾? 转动轮椅,还别说,世子妃做的这个轮椅,真的很方便,他的夫人,有时候着实有一些出?人意料的本领。 一边是夫人,一边是表妹,两边哪个都让人不忍伤害啊。 安安静静的听裴三说话,等他说完,笑吟吟看?过去:“你还挺厉害,居然让世子妃身边两个丫鬟,为了争你打起来。” 如果是平时,裴三可能?会有些骄傲,但现在,他只想尽快解决麻烦,于是立刻磕头请求:“世子爷不要取笑小的了,小的心里?只有红蕊,求世子爷看?在从小的情谊上,帮帮小人,劝劝世子妃吧!” 宁澜失笑摇头:“你真是会为难我,你们夫妻的事,却要搅得?我们夫妻不和?。” 裴三立时连连磕头,请求他施以援手。 宁澜看?了他一眼?,似被他求烦了,抬手道:“罢罢罢,我帮你这次就是了,推我去世子妃那走一趟。” 裴三顿时喜出?望外,连连跪谢他的大恩大德。 被他们提起的林绾,此时正?在看?账本。 这个月的盈利,居然还比不上袭红蕊在的时候。 她心里?不舒服,可看?着凝梦心思?不属的样子,又不好?责怪她。 毕竟一个女人遭遇了这样的烂事,心境肯定会受影响。 林绾看?了一眼?凝梦,难得?温言安慰道:“天下?男人这么多,你为什么非要在裴三这棵树上吊死呢?” 凝梦听她问起,垂下?眼?眸,黯然神伤。 世子妃说得?倒是轻巧。 她出?身名门,衣食无忧,便只当别人和?她一样,可她今年已经二十?又六了,再不嫁出?去,后半辈子该怎么过! 若当真慈悲,就给她抬个房,若是不能?,就把她好?好?嫁出?去啊! 而今这个府上,除了裴三,哪还有更好?的归宿。 她难道要再拖着,等到嫁到外面去,不知什么人手上吗? 凝梦心烦意乱,可她不敢露在林绾面前,只是低着头伤神道:“世子妃,感情的事,又怎么说得?明白呢。” 林绾无语,她没想到端庄持重的凝梦,居然是一个恋爱脑。 想了想,要不找世子商量一下?吧。 身为一个现代女性,她本不愿像古代女子一样,事事靠丈夫的。 但这件事关系到他的小厮,或许就得?找他谈谈。 于是林绾安慰她道:“你先别急,有时间,我去找你们世子爷谈谈。” 凝梦闻听此言,瞬间大喜:“谢世子妃!奴婢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然而还不待林绾笑着安慰她,宁澜已经进门了,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夫人不用找我了,我已经来了。” 林绾和?凝梦大惊,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赶忙把他迎进来。 跟在他身后的裴三,得?意地看?了凝梦一眼?,凝梦心中一突。 果然,没几句话,林绾就败下?阵来。 宁澜温和?地看?着她:“下?人也有自己想法,我们做主子的,也得?为他们想想不是吗,阿绾,你一直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一定不会如此独断专行吧?” 林绾霎时羞愧的满脸通红,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啊,她一个现代人,怎么干起包办婚姻的事,思?想居然被一个古人比下?去了。 看?向宁澜的目光不由心虚气短,很快又意识到,他刚刚是不是叫了她“阿绾”? 宁澜的面容,是超脱建模脸的俊美,好?像古诗中描写的山水,透着清淡隽永,连女子见到,都要自惭形秽。 再加上他卓越的见识,温润的性格,稳定的情绪,以及跨越时代的那种?思?想,越了解,越让林绾产生一种?高山仰止的奢望感。 在他面前露怯,让林绾羞耻极了,立刻知错就改:“那就听世子爷的吧。” 宁澜闻言,目光充满清雅赞许的拍了拍她的手。 林绾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手心一缩。 虽然嫁是嫁了,但她其实也没做好?心里?准备,彻底接纳一个男人,让他彻底成为自己的丈夫,就算对象是如此优秀的男子。 宁澜感觉到她内心的不安定,也没说什么,只是体贴地收回手,温柔地体谅着他。 林绾感受到这个来自古代的男人,对她超乎想象的尊重,整个人的心都开始发?烫。 凝梦看?到这种?情形,整个人的心却开始凉了。 宁澜却没忽视她,转头叹口?气:“感情这种?事,不能?强求,既然裴三就是喜欢另一个,我也没办法按头,你能?体谅我今日的话吗?” 凝梦抬头,泪眼?朦胧,她当然能?体谅世子爷。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32节 可世子妃,也真是个靠不住的东西,她现在该怎么办! 在场众人,要说谁还能?笑出?来,大概只有裴三了。 他欢天喜地地叩谢世子爷大恩,世子妃成全,最后又抬起头,双眼?发?亮地问:“世子爷,我成婚那天,您能?赏光降临吗?” 宁澜看?了他一眼?,轻笑:“这个自然,你成婚也不是件小事,夫人,再从我的账上支一百两银子,让他风风光光成这个家。” 闻听此言,裴三感动的快要哭了。 他想他成婚那天,一个皇帝送亲,一个世子迎亲,该多么风光啊! 或许不仅会名扬京师,还会永留后世! 世子爷,我还给您这么一段佳话,也不辜负您对我的栽培了吧! …… 万事俱备后,裴三兴冲冲地回去张罗婚事。 裴母看?着抬进院子里?的一箱箱赐礼,喜得?牙都要掉了,一边千恩万谢地感谢世子爷大恩,一边把裴三揪过来:“世子爷同意你和?凝梦的婚事了?” 裴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过想到她娘这么讨厌袭红蕊,若是知道是她,肯定要闹起来,就含混的应道:“嗯。” 反正?等新娘进门,皇帝露面后,她娘肯定什么都不会说,只会偷着乐了吧。 裴母一听,顿时更乐了,从今往后,他儿在世子爷身边得?脸,儿媳在世子妃身边得?脸,她们一家可大有指望了! 而且凝梦一个老姑娘,攀上她儿是她高攀了,嫁进来,她就有办法拿捏她,可比袭红蕊那贱蹄子强多了! 听说那贱蹄子被别人买走了? 哈哈哈,笑死,哪个正?经人家要她,怕不是给什么老头,当小妾去了吧! 裴母美滋滋地想着袭红蕊的下?场,她那样的,一看?就不能?生儿子,老头子没几年死了,她肯定会被大房撕了,哈哈哈! 裴三见裴母美滋滋的,根本没细问,就放心了。 安顿好?这边,又想起了袭红蕊那边,转头跟裴母道:“娘,您在这看?着,我去她那边看?看?。” 裴母一听,顿时乐呵呵地挥手道:“去吧~去吧~” 等裴三走后,裴母站在院门口?,超大声的点数世子爷送来的赐礼,引得?左邻右舍都来围观。 裴母看?着众人羡慕嫉妒的眼?神,整个人得?意极了。 当此之时,却有一声不合时宜的嗤笑传来,一个有点眼?生的人,揶揄地看?着她:“这么多东西,不愧令郎当街跪了一夜,求来的好?媳妇啊。” 裴母一愣,转头看?向他,劈头盖脸道:“你胡说什么,我儿子可是当今世子爷赐的婚!” 那人却啐了一口?,讥讽道:“什么世子爷赐婚,明明是你儿子在外面跪求黄员外的小妾,那头嗑得?当当响,路过的人可都看?到了呢~” 其他人别管信不信,听到这,立时苍蝇闻到味般问起来。 那人便将?裴三在黄员外府外,各种?苦求跪求的样子,添油加醋全说出?来。 “听说他和?黄员外的小妾,过去是相好?,当时把人家赶走了,现在见人家蹬入高门,又想要回来,你说好?不好?笑?” “我看?,别是图人家黄老爷的嫁妆吧,哈哈哈~” 其他人顿时解气的笑成一团,让你臭显摆,原来只是娶了别人家的小妾! 裴母脸都青了,过去的相好??难道是…… 听到这,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抻起腿就往世子府迈。 她赶过来的时候,凝梦也在往这边赶。 世子爷说了,他不好?按头。 但有一个人,却可以按头。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裴母按头的话,谁敢反抗呢? …… 裴三又到“黄府”门外乞求,里?面的人终于同意,让他在婚前见袭红蕊一面。 两个人隔着花架,遥遥相望。 裴三痴痴地望着另一面,似乎想要透过摇碎的花影,拼凑出?对面人的身形。 许久,才低下?头去,对着对面的人,小声又郑重道:“红儿,你放心,以前的所有事,过错皆在我,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嫌弃你。” 对面的袭红蕊,原本用扇子遮住脸,饶有兴趣地听这个人,能?放出?什么屁。 然而当她听见这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捏紧扇柄,抬起下?巴—— 臭傻逼!可我嫌弃你!!! 不过高贵的男人,好?像确实不会意识到这点。 他们只会觉得?,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原谅了一个有可能?失了清白的女人,真是太深情,太伟大了!哪个女人听了,能?不感动死啊! 你个狗杂种?都养不出?来的狗杂种?,不让你彻底变成一坨大粪,你都不知道你是一坨什么样的狗屎! 于是三天后的婚礼,顺顺利利地来临了。 袭红蕊上轿前,眼?尾泛红,目中却一丝泪也无,只神情炽烈地看?着崇文帝。 “大官人要奴婢嫁,奴婢自没二话,可奴婢也将?这把剪刀带在身上,如果大官人负我,我就用这把剪刀,染红新房,只盼大官人以后看?到红色,就想到奴婢!” “哎!” 崇文帝连忙想去抢,袭红蕊却目光灼灼,分毫不让。 看?着她至刚至烈的脸,崇文帝心疼,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伸出?手抓住她的肩膀,神色郑重道:“红儿放心,黄老爷不仅会如约而至,还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袭红蕊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放下?额前珠帘,举起翠羽扇,遮住了脸。 崇文帝目送着袭红蕊提起裙摆,一步一回头地登上轿子,一颗心也千般不舍,万般不忍。 还是德仁在一旁提醒,这才回过神来。 目送着远去的花轿,面上的表情一瞬消失得?干干净净。 沉下?脸,目光深沉,语调冷厉道:“来人,把朕的仪仗摆出?来!” 第31章 龙袍一穿 裴三骑着高头大马, 心情激荡的等在外面。 为了今天,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婚礼准备得轰轰烈烈, 他要全世界的人见证他的风光时刻! 策马来到轿前, 按捺不住兴奋道:“红儿, 嫁给我,你开心吗?” 袭红蕊沉默不语。 没得到回答, 裴三也不恼, 反正不管她开不开心, 裴三都开心极了。 说白了, 对袭红蕊, 他心里还是有点膈应。 前几?天的一切,他并没有忘记, 当时吵架的每一句, 都是他心里切实的想法。 然而因为形势大变,他不得不翻回来求她,在所有人面前当街下跪, 自扇巴掌, 苦苦哀求。 这样的耻辱, 每时每刻都横亘在他心口。 冷冷回头看了一眼轿帘, 勾起一个冷笑。 现在自得意吧,等你知道那个人是皇帝后,该多么懊悔呢?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是你天生命贱,就算跃上了枝头, 也成不了凤凰。 你这辈子,注定?绑在我身边罢了。 袭红蕊做在轿子里, 用扇子遮住脸。 品味着裴三话中潜藏的得意,露出一个冷笑。 现在就乐成这样,一会?还不得开心死你。 …… 为了庆祝自己的“大日子”,裴三几?乎把?能请来的都请来了,花轿一落地,顿时一群人欢天喜地的来看新娘。 裴三殷切地递过?胳膊,袭红蕊却一把?拂掉,自个跳了下去,媚儿在一旁搀住她。 裴三看着空掉的手,面色有一瞬的难堪。 很快又笑着安慰自己,没有关?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能得意多久呢? 被一群人簇拥着,欢欢喜喜地进?了院子。 裴母虽凭着世子爷奶娘的体面,分到了一座独院的住处,可在寸土寸金的京都,给下人的院落,当然不可能太大,一步就迈了进?去。 男主和女?主理所当然地坐在正堂,只是很奇怪,白怜儿居然也来了。 她来干什么,总不能是为她来的吧? 那当然不是,事实上白怜儿和宁澜一样,都快忘记袭红蕊是谁了,毕竟当初她也不是真的落水。 好不容易有收买苗头的丫头,提桶跑路了,确实让她咬牙了很久。 但现在她根本不知道底下成亲的是谁和谁,她只知道,澜哥哥和林家女?同游的时候,第一次没拒绝她同行。 手上轻摇着一柄秋水芙蓉的雪白绢扇,抵在鼻尖,目光中满是轻柔的笑道:“怜儿在府中实在寂寞,就央表哥带怜儿出府玩乐一回,林姐姐不会?介意吧?” 林绾:…… 嘴角抽搐,淡定?道:“怎么会?呢,大家都是一家人,你是世子的表妹,自然也是我的表妹,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而且你们是血亲,结婚会?生畸形儿,真被你嫁成了,倒霉的也是你。 白怜儿却丝毫不知她的想法,只觉异常得意。 这些日子,她明显感觉到,澜哥哥待她的态度,更亲密了,或许不久,就能把?她收下了。 进?府后,就是做妾又怎样,她娘说了,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学会?抓住男人的心,世子爷的妾,可比平常人家的妻子贵重多了,要是得幸生下一个儿子,那就是龙子凤孙,母凭子贵,当娘的就是妾又怎样!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33节 就像她娘虽也是妾,却把?她爹拿捏的死死的,让她在府里的体面,比嫡姐也不差什么。 而她比她娘生的还好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四书五经无一不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且和澜哥哥是中表之亲,青梅竹马。 澜哥哥最喜与她谈诗论赋,而林家女?据说是个刁蛮嫡女?,半点诗词也不通,纵然长?的比她略胜一些,时间久了,能和澜哥哥说得上话的,还不是她吗,哼。 林绾能明显感受到白怜儿的心思,却一点不为所动。 有国?公府的名头在,就算是个庶女?,肯定?也是不愁嫁的。 但凡她把?心思收收,去一个低一点的门楣做正妻,从今以后,她的子女?就可以抬起头做人了。 可这人却立志要把?母亲的妾室事业进?行下去,也不想想,如?果?有一天,她的子女?问她,“娘,为什么我们天生比嫡兄、嫡姐贱?”该如?何回答? 哦,她要是真嫁了宁澜,可能连子女?都没有。 转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宁澜,听?着白怜儿的话,宁澜微不可察地蹙起眉,露出一个很隐蔽的无奈。 林绾看着他的烦恼,转过?头,不自觉哼了一声。 活该,谁让你四处散发魅力,也不解释,别人只当你真对她好,哪里知道你对谁都好呢。 就该你烦! 袭红蕊:…… 为什么明明她不在风波中心,却有一种被创到的感觉呢…… 不过?这都不重要,裴三是世子府里的下人,拜堂之前,自然要先拜过?世子。 袭红蕊看着高坐其?上的宁澜和林绾,没想到居然还要拜他们一次。 不过?这是应该的,奴婢给主子下跪,从来都是应该的。 撩起裙摆,大红的裙摆上绣满了厚重的祥云雀鸟,这一跪,就沾染了尘埃。 林绾在上面看着,心中突然一动,袭红蕊这一身嫁衣,未免也太富贵些了吧。 众人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只见新娘身上,层层叠叠的,穿了好几?层,每层都密密麻麻的压着金线。 头上是黄澄澄的黄金冠,垂下红彤彤的琉璃血玉珠面帘,一举一动,都有金玉之声,这哪里是嫁丫鬟,简直是嫁娘娘。 人群中看着这副令人咋舌的富贵,又羡又妒,忍不住对着屋里的裴母揶揄起来:“裴三好福气啊,娶了个这么富贵的新娘子,哈哈哈!” 裴母听?到这细微的嘲笑,脸都绿了。 拜完主子后,就该拜堂了,裴三丝毫没注意到母亲阴沉的眼神,他整个心都沉浸在接下来的期盼中。 皇帝微服出宫邂逅了一个民女?,肯定?不会?那么轻易释怀。 袭红蕊生得还这么漂亮,肯定?很得皇帝喜欢。 然而喜欢归喜欢,一个皇帝,肯定?不会?轻易纳一个卑贱的奴婢进?宫,随随便?便?当妃子,那是只有戏文里才有的梦幻剧情。 如?果?这时,有一个宫外?痴心不改的人,向他求娶这个奴婢,想必皇帝也要松口气吧。 玩是玩,娶是娶,皇帝肯定?比别人更清楚。 一个只有美貌的贱女?人,玩玩也就罢了,怎么会?真把?她带进?宫里,惹得后宫娘娘们不开心,朝堂上大臣非议呢? 不过?虽然不可能接进?宫,一日夫妻百日恩,皇帝肯定?很大方,会?好好安置这个艳遇。 他虽是接了盘,但也接了赏。 就算之后,皇帝还想……那也没关?系。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最重要的是权势,这点耻辱,有什么忍不了的呢! 他只要借一时之势,就能扶摇而上,等他成了裴大人,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老皇帝已经老了,还能有几?年好活,等他入了土,袭红蕊一个贱女?人,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裴三一路想着,好像已经直接跳到了终章,将袭红蕊这个践踏他尊严的贱人,蹂躏成泥。 然而谁知道,在计划进?行到第一步的时候,就遇到了阻碍,裴母暴喝一声:“等一下!” 嗯? 裴三茫然抬头,他娘想干什么,现在是他一生最重要的日子,当然要赶紧拜堂,把?婚事定?下来啊! 裴母却一点不知道儿子心中所想,只是啷当着脸,走上前,劈头把?袭红蕊手中的翠羽扇夺过?来,冷笑一声:“让我看看,你给我娶的媳妇,到底是哪一个啊!” 袭红蕊不提防被她抽走羽扇,露出脸来,周围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 她当丫鬟时,美则美矣,终究逃不过?轻薄,像是路边的野花,可以随意采撷。 可这一身金冠玉饰,烈焰袍服加身,竟凛生出一种不可直视的艳光,望着就像高人一等,让人不敢再多看一眼。 那裴三求的原来是这样的大美人,难怪就算成了别人的小妾,也要死乞白赖求回来,啧啧啧。 裴母也怔了一下,旋即气得更是发抖。 这小贱蹄子就是用这张骚狐狸脸,勾引的她儿子五迷三道吧! 狠狠的啐了一口,恨不能把?这骚狐狸撕碎了:“呸!你是哪来的贱人,混进?了我儿的喜堂!” 袭红蕊被扯下扇子,干脆也不遮掩了,直接冷冷地睨向裴三:“你什么意思?” 裴三整个人都麻爪了,他万万没想到,纰漏会?出在他娘身上! 可皇帝这事,他是万不能跟别人说的,尤其?是他娘那个大嘴巴,肯定?没几?句话就漏出去。 所以他只能尽力攀持他娘:“娘!娘!你先别闹!等我拜完堂,会?和你解释的!” 裴母一听?,更炸了。 什么?她闹! 背着她娶个小荡妇,在外?面丢人现眼,还说她闹! 裴母一张脸,气得几?乎扭曲了。 她儿子自来听?话,都是遇见这个骚婊子才这样的,她是绝不会?让这贱人顺利进?门的! 于?是冷笑一声,彻底撕破了脸:“你既说我闹!我今个就要闹个明白!怎么和我好好预定?的儿媳,变成这个小贱人了!我跟你说,妄想!我眼里的好儿媳,只有一个!” 裴三陡生一种不详的预感,就见裴母颠颠地跑到侧屋,竟从里面拉出另一个新娘装扮的人,正是凝梦。 林绾惊讶地看着自称告病的凝梦:“你怎么在这?” 凝梦看了她一眼,双眼含泪,瞬间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世子妃……” 裴母则洋洋得意地对着众人道:“这才是我真正的儿媳,她怀了我裴家的孙子!” 裴三眼睛都瞪大了。 “娘!你说什么呢!我们什么时候有那事了!” 裴母却反手给了他一巴掌,立着眼睛威胁道:“你是说你娘我说谎吗!” 说罢一脸得意地看着袭红蕊,她自犯贱登上她们家门,那就进?吧,只是—— “我们家的儿媳已经有一个了,你再进?来,就给我当小!” 无法想象的变故,让所有人的吃瓜情绪都高涨起来。 众人一起揶揄地看向裴三,牛啊,居然一下子大老婆小老婆全娶了,大老婆会?生儿子,小老婆有钱又好看,可美死你了! 被一众人羡慕的裴三,脑壳却炸了。 那位“黄老爷”,不知什么时候就来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堂拜了,把?亲成了,可他娘到底在干什么! 纵使他娘想拿捏媳妇,什么时候不行,非要闹到喜堂上,这是要害死他吗! 裴三眼睛都急红了,悬在头顶的“黄老爷”,像是一把?刀,让他无法冷静思考。 急中生智,对付他娘他没办法,但他可以对付凝梦! 于?是一把?抓住凝梦的头发,将她拖出来:“贱人!你跟大家说!我什么时候和你有了!” 凝梦尖叫着被拖出去,她没想到裴三居然会?做到这种地步! 只是她已经答应裴母就孩子的事串通,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不捞点什么,就彻底亏了! 于?是她声音凄厉地向着林绾求救:“世子妃!世子妃!救救奴婢!” 林绾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拍案而起:“裴三!住手!” 裴三血红着眼睛抬眼,林绾和裴母都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裴母就反应过?来,他儿子这样,肯定?是袭红蕊那小贱人撺掇的! 当即哭倒在林绾脚边:“世子妃,求您做主啊!这小狐狸精把?我们家害成什么样了!” 林绾命身边的婆子把?凝梦接过?来,一拍桌子,怒火冲天道:“裴三!我以前性子好,让你不把?我放在心上,但我今天跟你说,凝梦你不想娶也得给我娶!” 裴三愣在原地。 什么啊……这都是什么啊…… 求助似地看向袭红蕊,袭红蕊却一点没理他,而是神色平静地看向林绾:“那小姐,我呢,和你一起长?大的我呢?” 林绾正在气头上,只顾着为凝梦讨回公道,这时候才注意到一旁的袭红蕊。 看见后,却更生气了。 凝梦都这么可怜了,她却还只想到自己吗? 凭她的条件,什么样的男人不好嫁,为什么偏要和凝梦抢。 难道看着一个男人为她践踏另一个女?人,就那么有成就感吗? 因为心里生气,面上的表情就不太好,冷冷道:“你要想一起嫁过?来,也行。” 袭红蕊有些惊奇地看着她:“你是说,像那个老虔婆说的那样,纳我为妾?” 林绾看着她,深吸一口气:“不会?让你当妾的,我可以让你做平妻。” “平妻?” 袭红蕊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突然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哈,太好笑了! 在她的角度,可以将林绾身后的两?个人,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她能清楚地看见,在听?到她说平妻后,宁澜和白怜儿的眼中,同时现出一些光泽。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34节 呵,女?主可真厉害啊,狠起来自己都坑。 她就看今天这句平妻说出口,男主要纳平妻的时候,她该怎么反驳。 袭红蕊定?定?地看了林绾一眼:“小姐,您当真是我的小姐吗,为什么我觉得您和换了一个人一样,我都快要认不出您了。” 被突然质疑身份,林绾手指一紧。 不过?她没有过?于?紧张,很快就平静下来,神色淡淡道:“是你这个丫头,想要的越来越多了,到底怎样你才肯满足呢?” 袭红蕊忍不住笑了一下:“这话说的,好像什么都是我想的一样,但说实话,我其?实根本不想嫁!” 转头嘲讽地看着裴母:“真当你裴家是什么高门大户了,谁都抢着嫁,我跟你说,我从始至终都没想踏入你家门,是你儿子那个贱种,跪下来求我家老爷求来的!” 听?她那么说,裴母的神经顿时被刺痛了,蹦起高来骂:“你这贱婊子!万人骑的骚……呜呜呜……” 话还未说完,裴三就惊恐地抱住他娘,堵住她嘴不让她说出更要命的话。 用尽一切力气谄媚道:“红蕊,你不要听?,我娘一定?是被凝梦那小贱人挑唆了,她原不是这么想的,我和凝梦什么也没有,我发誓只爱你一个,求求你千万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 袭红蕊却双眼含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够了!你羞辱我还不够多吗!我都已经离开,给你们让位了,你还要把?我叫回来再羞辱一遍,裴三,你好狠!我祝你百年好合,你爱娶谁娶谁吧!” 说罢一巴掌将面前的血玉珠帘彻底扯下来,叮叮当当碎了一地。 围观的人见那质地良好的圆珠子,忍不住蠢蠢欲动,想偷捡几?个。 裴三却一下扑倒在地,抱住她的大腿嚎哭道:“不要!不要!求你不要走!” 裴母亲眼看到儿子这副卑微乞求的样子,整个人都要疯了! 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怎么能为了一个骚婊子和她动手,还在大庭广众下丑态百出,让她难堪! 于?是也坐在地上,撕扯着衣服,放声嚎哭起来:“妖女?!妖女?!把?我儿子蛊惑的失心疯了!” 袭红蕊看着这对撒泼的母子,一脚踩在裴三的手指上,转身就要走。 自变故发生后,裴三的神经就已经要崩断了,他用尽全力抓住每一根能抓住的稻草,那些稻草却被他亲娘一根根剪断。 裴三简直快要气疯了,疯狂捶地,双眼血红地看着他娘:“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不是你亲儿子!你为什么要这么毁我!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知道什么?” 裴三多想把?皇帝的事全告诉他娘,可是这件事,他不能说出口啊,他不能说出口啊! 无法宣泄的愤怒与惶恐,让他看着他娘那张不可理喻的老脸,甚至升起了干脆把?她掐死的念头。 就在他整个人都要疯了的时候,突然看见,周围的人不知为什么,跪倒一片。 就连高堂之上的世子和世子妃,也同时面色大变。 身有腿疾,不良于?行的宁澜,在林绾和白怜儿的共同搀扶下,极力跪倒在门外?。 裴三这才意识到,那句“知道什么?”竟不是他娘问出来的。 缓缓看向身后,才发现皇帝的仪仗,竟不知何时驾临了。 崇文帝平时看起来,只是一个乐呵呵,脾气挺好的胖老头。 而现在,他头戴九龙冠,身披龙袍,高高坐在皇帝的舆驾上,即使没有什么表情,依然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他低下头,面色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再次重复道:“知道什么?” 第32章 昨朝贱如土 裴三想的一点没错, 一个皇帝,就算在宫外邂逅了一个奴婢,又有什么了不起。 奴婢不过是主子的私产, 想睡也就睡了, 崇文帝睡一个奴婢, 难道?还会惦记着给?名分。 或许没有裴三插一脚,崇文帝真的会以“黄老爷”的身份, 在外面养一辈子“外室”, 直到兴趣消失。 多亏了裴三这个喜欢“忍辱负重”的人, 才让她得到了机会, 哈哈哈! 裴三身为一个男人, 把男人的心思揣摩得分毫不差。 但?他?高?估了自己的智商,低估了她的本事, 小?觑了老皇帝现阶段对她付出的心。 如果老皇帝真的是微服出宫时, 无意间见了一个漂亮姑娘,随便睡了睡,那他?确实会按照裴三预想的思路走。 可?事实上, 老皇帝是被她精心钓出宫的, 正?处于被钓得五迷三道?的时候, 怎么会在这个阶段, 这么轻易放手。 裴三或许原本有点理智,但?她窝在“黄府”不出去的那一天天里,他?急了。 帮皇帝养女人这种?通天之路,怎么能不急呢,每天想想, 就要乐晕过去了吧。 所以三天前,看到她出来后, 他?按捺不住了。 只要诱惑够大,就算火炭里取栗子,又怎么能按捺住不伸手呢? 裴三是一个空有野心的废物。 他?总认为自己的心思伪装的天衣无缝,但?其实连凝梦都能轻易拿捏他?。 总以为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然?而?一但?被打?脸,既想不出有效的反击,也不会改正?,只会怨天尤人,无能狂怒。 他?的自尊心又很高?,一但?有人伤到他?那脆弱的自尊心,就会立刻记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要报复。 这样一个蠢东西,看见水中的月亮,也会像一个猴子一样,跳下深渊去捞。 一边被野心支配,对着可?能的通天之路,狺狺狂吠,竭尽所能,伸着流涎的舌头,去攫取那根悬在头顶的骨头。 一边又觉得自己跪求的姿态太过卑微,好屈辱,一定要践踏点什么,才能填平自己火烧火灼的心。 可?他?这样的狗,怎么敢对着超出自己太多的主子怨恨。 他?只会掉过头来,把尖锐的齿锋,对着“践踏”了他?的女人张开。 就算我是一条贱狗又怎么样!你还不是比我更?下贱的女人! 老子想践踏你就践踏你!就算你做过皇帝的女人,也还是要留在我这贱狗身边,被我践踏! 被踩断脊梁骨的感觉居然?这么痛,所以我要把你这贱女人的骨头,一起踩断! 一边被踩断骨头爬不起来,一边又渴望把什么人咬烂嚼碎。 怀着这种?疯狂的不甘,这只被踩断骨头的贱狗,居然?觉得,可?以凭借自己的“智慧”,摆弄皇帝。 于是,他?也真撞到了皇帝怀里,哈哈哈。 崇文帝的脸上,一点点染上暴怒,他?波澜不惊的脸,像酝酿着风暴,某一刻,倏然?爆发:“知道?什么!” 裴三被那瞬间炸响的怒喝,一下子砸倒在地,软烂如泥:“什么也不知道?……小?人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哈!”崇文帝重重地冷笑一声。 “那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裴三整个人瘫倒在地,全身骨头仿佛粉碎成泥,将脸贴在地上,一点不敢抬头。 好像只要不抬头,就可?以不用面对,然?而?皇帝冷酷的声音,还是精准无误地传过来—— “你罪犯欺君,罪该万死!” 裴三瞪大眼睛,涕泗横流,泣不成声地告饶道?:“陛下!小?人真不知道?是您啊!如果小?人知道?,那个女人我一定让给?您!您把她拿走,您随意!以后我绝不出现在您面前,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是您啊!” 崇文帝:…… 让? 那一瞬间,崇文帝觉得他?低估他?了,连袭红蕊也这么觉得。 这个人,居然?在皇帝面前说……让? 哈哈哈!裴三!你真自信啊!你真了不起啊!你真超乎我想象啊!哈哈哈! 果然?,崇文帝完全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贱人在说什么!说什么! 被震在原地许久,才哆哆嗦嗦伸出手指,指着地上的裴三一叠声道?—— “贱人!” “贱人!!” “贱人!!!” 纵观崇文帝一生,虽然?不是每时每刻都顺心,但?能筛选到他?身边的,智商肯定够格,就算是劝谏大臣犯颜死谏,也不会真犯到他?脑门上。 结果裴三凭着他?那二两智慧,把皇帝的逆鳞戳了个遍,崇文帝陷入了完全的暴怒! 一个皇帝,当?然?不会为了一个宠妃的委屈,冲锋陷阵。 话本里不演过了吗,臣子醉酒调戏皇帝宠妃,宠妃找皇帝哭诉,皇帝却一点不在意,大方的表示:怎么能为一爱姬折辱国士。 然?后无比痛快地原谅了臣子。 从此之后,大臣为皇帝的宽宏大度,感激涕零,誓死以报,皇帝被赞圣明之君,流传千古。 瞧瞧,一个女人受辱开始的故事,居然?能演变成两个男人的佳话,这个世界到底有多么狗屎! 可?男人,真有那么大度吗? 呵呵,从古至今,一涉及皇位之争,连亲儿子都容不下,还说自己大度?骗鬼去吧! 只不过对于大多数男人,女人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摆件,算不得什么东西。 而?对皇帝来说,就算是大多数男人,也不算是个人,更?何况是比男人更?低一等?的女人。 所以不管裴三冒犯她多少次,他?都不会怎么样。 但?冒犯皇帝一次,他?就会死! 崇文帝怒极反笑,一双眼睛,阴冷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朕的候官衙,是吃素的。” 听到候官衙这个名字,在场所有人都颤抖起来,普天之下,谁不知道?这群天子鹰犬的恶名。 裴三趴在地上,面如金纸,汗如雨下,这么点事,怎么就值当?动用候官衙了! 而?且就算动用,他?也没露什么破绽啊,就算那天跟踪秦行?朝的行?为值得商榷,可?他?一个深爱却被抛弃的男人,跟踪自己爱的人,算什么破绽呢! 只要陛下问,他?就可?以解释,他?可?以解释的! 陛下!求求你!让我解释啊! 但?一个皇帝,又不是判官,怎么会有那闲情逸致,抽丝剥茧,当?场审案,还他?清白。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35节 所以崇文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你很喜欢《鸾凤误》这出戏啊,唱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轰—— 裴三整个脑壳炸开了! 怎么连这种?事都可?以查出来,他?只不受控制的忘形了几次,很快就闭嘴了,怎么会! 听到这,裴三整个人彻底瘫软了,宛如一团烂泥,糊在地上,好像随时能顺着地缝漏下去。 崇文帝好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张生,红儿是莺娘,而?朕就是那任你摆布的蠢皇帝!” “不……不……不……”裴三已经只会流泪了,胯间不受控制的淋漓起来。 崇文帝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朕当?皇帝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敢明着欺君的人!” 裴三痛哭流涕道?:“陛下……陛下……您听我解释……不是我……不是我……是那贱人……对!是袭红蕊那贱人!是她勾引我的!是她故意陷害我的!陛下!我是冤枉的!” 宛如进入绝境的畜生,用尽一切能想到的方法给?自己脱罪,平时习惯将一切赖在别人身上,现在慌乱下,更?是将本性暴露无遗。 然?而?这一切,只会让崇文帝更?生气,拍着座椅咆哮起来:“住口!你说谁是贱人!” 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也膈应死人。 崇文帝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这么恶心人的感觉,于是他?大脑急转,瞬间想出了一个暴怒的解决办法—— “你真是一个胆大包天,目无君父,卑鄙龌龊,令人作?呕,心怀叵测,猪狗不如,罪该万死的贱人!” “可?要将你像一个普通贼子一样处斩,又太便宜了你了。” “所以寡人要先?赐你刖刑,砍断你的手脚,看你以后还能不能再串动你的诡计!” “再赐你黥刑,让你身上每个角落,都刻满贱字,让所有人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怎样的贱人!” “最后再赐你截舌,让我看看没有舌头的你,还怎么巧言令色,搬弄是非,欺君侮上!” “你不配有人的名字,寡人给?你取个新名,就叫贱人。” “你也不配有人的身份,你以后就是一条狗,永远都是一条狗!” “哦,对了,你还喜欢唱戏是吧,寡人许你在勾栏瓦舍,唱一辈子,把你喜欢的《鸾凤误》,唱给?所有人听!” “没有舌头?没有关系,世人看到你,就知道?你唱的是一出什么戏!” 崇文帝霹雳般的申斥,雨点般砸过去,裴三彻底瘫软在地。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好像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明明差一步就好了!明明只要顺利拜堂就好了! 生米煮成熟饭,皇帝就算是再生气,又能怎样呢,为了面子,他?也会忍下来,就算得不到好处,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啊! 是谁把他?害成这样的呢?是谁把他?害成这样的呢? 裴三转头,看向自己的亲娘。 裴母目瞪口呆地趴在地上,听着皇帝老爷一字一句喝骂着,终于被她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都是那小?贱人!都是那小?贱人惹的祸! 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身为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竟生出了对抗皇权的勇气,睁大眼睛嘶声道?:“皇上!不是我儿的错啊!是那小?贱人勾引我儿子!是她主动勾引我儿子的啊!” 崇文帝正?要喝骂,却有一个人抢先?将裴母扑倒在地。 裴三一把掐住自己亲娘的脖子,双目血红,声泪俱下地咆哮道?:“是你害的我啊!都是你!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娘!你怎么不去死!” 裴母瞪大眼睛,裴三双眼血红的掐住她,竟真的使出了全部手劲,很快就把她掐的两眼翻白。 怎么会这样……她儿子不会这样……一定是…… 一旁围观的崇文帝也愣住了,虽然?这老虔婆看起来格外讨厌,但?为人子弑其母,还是让他?大跌眼镜。 难怪会欺君罔上,真是个畜生!畜生! 忙招呼左右,怒声道?:“拖下去!拖下去!立刻施刑!” 裴三连嘶带吼的被拖下去,裴母被掐的两眼翻白,整个人瘫在原地,瞳孔放大,原本的大嗓门,再吐不出一句。 崇文帝嫌晦气 挥挥手,让人把她也拖出去,于是场中只剩下一群噤若寒蝉的人。 崇文帝被随侍扶下舆驾,冷冷地看着一地人。 林绾跪在地上,额头触地,不敢起身。 这还是她穿越过来后,第一次如此零距离的,面对这个封建社会最高?掌权者。 对于现代?人来说,皇帝肯定并不陌生。 无论是各种?玛丽苏电视剧里,还是史书中各种?类型的皇帝,现代?人都能如数家珍。 可?当?真面对这种?生物后,她才明白,“皇帝”二字,代?表的到底是何种?恐怖! 其实真论起来,和恐怖电影中的电锯杀人魔,也并不差多少啊! 他?想让一个人死就死,想让一个家族死也轻而?易举,甚至还能变换着花样让人生不如死。 历史上各式各样的刑法,难道?会比电锯杀人魔缺少创意吗? 看到裴三凄惨的下场,林绾自穿越以来,一直保持镇定的心,第一次裂开一道?裂隙。 她终于切实感受到,这个封建社会,到底有多么残酷! 就在她心神摇曳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林绾像是被什么从深渊里,一下子拽出水面,茫然?看向自己的手,就见自己纤细的手指,正?被一只更?有力的大手,握在手中。 哪怕没有语言,她也感受到了从其上传过来的力量。 于是一颗心,就这么神奇的镇定了下来。 幸好,在这个悲哀的世界,还有一个人会握住她的手,不是吗? 林绾没有一丝扭捏的,反握住那只手,宁澜伏在地上的眼神,微不可?察的低沉下去。 至少,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事情的来龙去脉,连裴母都想明白了,宁澜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甚至身为世子,他?比裴母那个蠢妇人,想的更?多。 他?一下子想起来,一个多月前,意外破坏他?计划的小?丫鬟。 想起了从某天起,宫里的德仁公公,开始对他?爱答不理。 想起淑妃娘娘那传来的消息,说皇帝许久不来后宫了。 以及裴三那天满脸兴奋,邀他?参加婚礼。 蠢货!蠢货!蠢货! 他?原以为裴三那么得意,是因为娶到了那个小?丫鬟,毕竟对于一个下人来说,那丫鬟的美貌,确实是值得敲锣打?鼓,欢天喜地。 结果没想到,他?背地里有别的心思,居然?还就这件事上瞒着他?! 蠢货!蠢货!蠢货! 宁澜一向平静的心,因为裴三那个蠢货,彻底泛滥起来。 抬起头,一脸仓皇地看着崇文帝,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就好了,再多说一个字,都会加深怀疑。 或许在事情发生的当?天,他?就已经被候官衙的斥候过一遍了,如果斥候查过他?,就会知道?他?完美无缺。 崇文帝看着宁澜抬起的头,微微眯起眼睛。 他?没有子嗣,一直是横亘在心头的心病,如今他?年纪大了,越发能感受到,底下那群侄儿的不安分。 当?皇帝,就算被亲生儿子觊觎皇位,都会感到不舒服,更?何况是一群隔一道?的侄子。 所以诸皇侄中,他?最喜欢宁澜,除了他?试药的情义,最重要的是,身有残疾的宁澜,几乎不可?能登上帝位。 然?而?帝王的喜欢,何其寡薄,只要一丝小?事,就可?以轻易撼动。 所以哪怕宁澜没有丝毫破绽,崇文帝也对他?厌弃起来。 冷斥道?:“你每天在府修的什么身,养的什么性,养出这样一个目无君父的下人!回去闭门思过三个月,如有下次,朕连你一起治罪!” 宁澜立刻跪下身子,双目蓄泪:“是!侄儿知罪!” 林绾在一旁看着宁澜伏下去的身形,忍不住心下酸涩。 在这样的世界,这样的谦谦君子,也只能弯下膝盖。 她突然?很心疼这个跪下去的男人,如果她能帮到他?,该有多好啊…… …… 崇文帝训斥完一圈后,心情终于好了一些,在德仁的搀扶下,一摇一晃地来到袭红蕊面前。 看着同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袭红蕊,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抬起下巴,捋着胡子道?:“起来吧。” 袭红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颤声道?:“奴……奴婢不敢……” 崇文帝失笑,果然?,甭管多厉害的小?丫头,也只是个小?女孩啊,见到皇帝,哪有不怕的。 崇文帝现在心情好极了,一点不在意身份地上前一步,将她扶起来。 语带揶揄道?:“怎么害怕了,以前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嫁给?皇帝吗,现在遇到真皇帝了,怎么不说了?” 袭红蕊瞪大眼睛,立刻辩驳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皇帝!” 崇文帝失笑:“那日初见,我在花树下,可?是亲耳听到的,你还想抵赖吗?” 袭红蕊似乎被他?弄懵了,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眼睛一点张大,结结巴巴地看着他?:“那……那……那是我开玩笑的!” 崇文帝瞪起眼睛:“这么说你是在跟朕开玩笑,开玩笑也是欺君哦。” 袭红蕊一下被吓住了,反应半天,才反应过来。 眼泪一点点溢满眼眶,可?怜巴巴的看了他?一眼,背过身去,狠狠地哼了一声。 “哈哈哈!”崇文帝放声大笑。 这下,就像平时的小?妮子了! 一手搂过袭红蕊气哼哼的身体,拍拍她的肩膀,一下一下哄着:“好了,好了,跟你开个玩笑,今天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喜欢吗?”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36节 袭红蕊抬起脸看着他?,眼泪扑簌簌落下来,使劲捶他?胸口:“还说惊喜,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呜!” 崇文帝赶紧搂住她,又哄了起来:“好了,好了,从今天起,黄老爷再不和你分开,哎哟,我可?怜的小?宝贝!” 袭红蕊放声痛哭后,抬起梨花带雨的脸,一脸惶恐道?:“可?您是皇帝,我只是个奴婢……” 崇文帝一挥手,冷笑一声:“奴婢又怎么样!朕想抬举你,你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袭红蕊怔怔地看着他?,猛然?扑到他?怀里,又感动又流泪地叫了一声:“皇上~” 听着这道?酥酥麻麻的声音,崇文帝舒服极了。 低头看了一下跪在地上的众人,冷哼一声。 “市井杂戏,胡言乱语,什么《鸾凤误》,真是可?恶至极。” “凤女如何配凡夫,今天朕在这里,写一出新戏,名字就叫——” “跃凤台!” …… 马宝根在马夫房里,惊喜地摸着自己媳妇的肚子:“你真的有了?” 田芳是相府里干杂役的粗使丫头,脸不算好看,但?笑起来,却有几分颜色,娇羞的低下头去,点了点头:“嗯。” 马宝根顿时惊喜的去贴她的肚子:“来,让我听听!” 田芳嗔道?:“现在哪听得到啊!” 马宝根却不管,一脸傻笑的贴过去。 正?在老夫老妻,难得享受夜晚安逸时,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 马宝根和田芳充满惊吓地看着闯进来的人。 只见头头高?声道?:“谁是马宝根?” 马宝根弱弱举手:“大爷,我。” “谁是田芳?” 田芳也忐忑举手:“我是。” 那人闻听此言,顿时咧开嘴,“啪”一下单膝跪地。 “老爷!夫人!您请~” 马宝根:…… 田芳:…… 嗯? 马家夫妻被一群人连拖带拽的,推挤到一座大宅子,看见里面的人,更?愣了。 只见他?们一家子,都在了,连跟着小?姐嫁出去的大妹,和在外面给?少爷当?书童的二弟,全回来了! 马宝根结结巴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坐在正?堂喝茶的德仁,见他?来了,终于露出一个微笑:“这位就是马老爷吗?” 马宝根看着他?那一身显著的内侍服,整个人的腿都快瘫软了,连忙点头哈腰道?:“不是老爷……不是老爷……” “呵~”德仁捻着兰花指放在嘴边,轻笑了一下。 站起身,看向他?:“咱家传陛下的口谕,给?马老爷带个口信。” 听到皇帝,多年当?奴才养成的习惯,几乎毫不犹豫,膝盖一弯就跪下了:“小?……小?人接旨!” 德仁又笑了一下,翘着指头清了清嗓子:“陛下说了,马老爷的名字,实在不太中听,所以他?给?你换一个,叫马泽恩。” 马宝根甚至都听不太清他?说什么,只不过皇帝老爷发话了,那自然?说什么是什么,连连磕头谢恩。 他?这么乖顺的样子,多少让德仁一笑,取出一个明黄的卷轴,对着在场所有人轻笑起来,高?喊道?—— “陛下有旨!” 闻听此言,在场的人瞬间以袭红蕊和马宝根,哦不,马泽恩为首,跪倒一片。 德仁不疾不徐念着圣旨:“……袭氏红蕊,丽质轻灵,性姿敏慧,诚悦朕心,特召入宫,感其手足之情,赐其长兄马泽恩,荣禄侯,二男袭绿柳,寿昌伯,二妹袭绿烟,福璋县主,赏金千两,特赐开府……” 听着一条条的赏赐砸下来,袭家人整个人全懵了,什么侯?什么伯?什么县主? 德仁得意的看着袭家人,帝王之宠,自古如此,昨朝贱如土,今朝贵逾金,一日乘龙去,自为天上人。 这是真真的跃凤台了,只是不知道?这位红姑娘,能把帝王的恩宠,握在手里几时呢。 低下头去,满脸堆笑,拖长声音道?:“娘娘,还不接旨吗~” 第33章 真是我的好妹妹 袭红蕊趴在地上, 听着那句娘娘,整颗心都烧起来?。 娘娘……娘娘……娘娘…… 啊哈哈哈哈哈哈! 昨天,她还是一个任人践踏的奴婢, 今天就成了娘娘! 从此之后?, 任是王侯将相, 也要跪倒在她脚下。 就算是男女主,见到她也要称臣, 何等风光, 何等荣耀! 袭红蕊抬头, 双眼颤抖地看?着明黄的圣旨, 仿佛看?见了通天之路。 她终于从漫漫无际的长阶底下, 站了起来?,有了攀爬这?座圣梯的资格。 在高处, 一定有想象不到的风光, 她要一点点往上爬,直到站到所有人目所不及的地方! 心怀激荡的接过圣旨,目中有笑也有泪:“臣妾……接旨!” 好一出《跃凤台》, 自这?出“戏”出来?后?, 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市井小儿争相唱起了童瑶:“跃凤台, 跃凤台, 瑶池仙女下凡来?!” “泥巴地里飞凤凰,摘得九天明月来?!” 大?梁城自来?繁华,人多口杂,稍有逸闻,顷刻间满城皆知。 皇帝微服私访, 游龙戏凤,这?等奇闻, 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 “听说那凤女,原不过是一介奴婢,父母兄弟,皆是贱籍,被天子临幸后?,兄弟姐妹,封的封,赏的赏,堪称一门显贵。” “哎,想我等学子寒窗苦读,难入君王之眼,女子裙钗,却能凭几声温声软语,朱颜丽色,笼络圣心,满门皆荣,悲哉,悲哉。” “哈哈哈,下世咱们也别做这?拙丈夫了,只投个?女儿身,修的个?花容月貌吧。” “哈哈哈……” …… 消息越传越广后?,自然是有人羡,有人妒。 而满朝的大?臣,都炸锅了。 事实上,就算皇帝临幸宫女,册封为妃,也算不得什么,毕竟宫女也是自民间选拔上来?的良家女子,本来?就是进宫侍奉帝王的。 可故事中的“凤女”,竟然只是一个?卑贱的贱籍奴婢,这?怎么能不让人震惊呢! 大?齐文风昌盛,刑不上士大?夫,谏臣不因言获罪,大?臣都比较敢说。 知道这?件事,立刻集体劝谏起来?。 看?到这?副场面,老皇帝还更来?劲了。 他当皇帝这?么久,自然是居高临下,顺心如意。 可就是太顺心了,容易没有激情,这?次出宫遇到的这?么刺激的“外?遇”,简直把他的血脉都沸腾了。 于是这?个?只要自己享受好,基本不怎么给大?臣添堵的老皇帝,他老年叛逆了! 不仅要纳妃子,还要正儿八经的“娶妻”,抬过迎凤台。 迎凤台,顾名思义,就是给皇帝迎娶皇后?的地。 不过基本没啥用,毕竟哪个?皇帝登基后?,还能没有正妻,原配直接中宫封后?,其她妃子也是在雍华殿册封,不会走?这?道程序。 结果崇文帝不仅要册封一个?贱籍奴婢,还要以妻礼相迎,这?简直岂有此理?! 满朝大?臣的唾沫星子,都要把大?殿淹了。 崇文帝往龙椅上一瘫,等他们说的口干舌燥,端起茶嘬一口,懒懒道:“朕意已决,无须再议,散朝。” 被德仁一搀,颠颠的就出宫了,找到袭红蕊,搂着她把朝上大?臣说的话,当笑话讲给她听。 袭红蕊一听,惊慌地捂住嘴:“那些大?人,是不喜欢奴家吗?” 崇文帝把她一揽,哼了一声:“他们喜不喜欢有什么重?要,朕喜欢就行了!” 袭红蕊神?情低落:“可是奴家害怕,他们会拆散奴家和?黄老爷。” 崇文帝大?手一摆,满心都是威武的男子气概:“你放心,一切有朕!” 袭红蕊顿时欢喜地靠进他怀里:“黄老爷,奴家全靠您了~” …… 因为皇帝玩性?大?发,执意要举行一场轰轰烈烈的封妃大?典,入宫的日子就订到了秋后?。 想想她前世秋后?问斩,今世秋后?“问礼”,就也行。 因为这?个?,袭红蕊难得获得了一段和?娘家人团聚的时间,两世都难得一见的人,现在倒是想见就能见了。 袭母此时已经是一身盛装,满头金钗,喜气洋洋地带着田芳、袭绿烟和?林宝柱来?看?她,作声作气道:“给娘娘请安了。” 袭红蕊一瞅她娘带的这?几个?人,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挑眉道:“什么事?” 袭母的老脸像是开了一朵花,谄笑道:“哪有什么事呢……” “一句话说不完就出去。” 袭母一听,立刻进入了正题:“哎呀,我说娘娘,你发达了,连绿烟都封了个?县主,怎么就把你小弟忘了呢!”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37节 林宝柱已经懂点事了,听娘这?么说,立刻谄笑着看?着姐姐。 袭红蕊冷哼一声,这?小畜生把他爹的习性?学了个?十成十,他没让他跟着他爹一起去,已经是仁慈了,还想给他封赏? 似笑非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自己搏个?万户侯,靠姐姐算什么本事,咱们家不是贱籍了,也能科举出路,他这?么小,读书还不晚,就去考个?状元呗。” 林宝柱一听读书,当即钻他娘怀里闹,袭母见了心疼:“状元哪有那么好考的,你做姐姐的既然抬抬手就能提拔他,干什么不呢!” 说完拧了田芳一下,让她也帮腔。 田芳被婆婆拧了一下,立时扯出个?笑来?。 不待她开口,袭红蕊已经将她拉过来?,皱着眉看?向她娘:“你干什么,大?嫂现在可是侯夫人,你怎么能对?她动手动脚。” 袭母一愣:“她我还动不得了?” 袭红蕊冷笑一声:“你以为呢,我大?嫂不仅是侯夫人,肚子里怀的是小侯爷,何等尊贵,怎么能任你打骂呢。” “可我是你娘啊!” “一码算一码,将来?我进宫了,咱们家的庭院,自然是大?哥大?嫂顶着,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打骂当家主母呢。” 袭母:嗯? 转头看?向袭绿烟,袭红蕊的话紧跟着过来?:“这?个?可是皇帝封的福璋县主,你想干什么?” 袭母:…… 她突然发现了,袭红蕊不仅没给林宝柱封赏,连她都没有! 意识到这?点的袭母,顿时闹起来?,袭红蕊却悠哉悠哉地看?着她闹。 她娘哭过了,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这?死丫头,是不是一点没把你娘放在心上!” 袭红蕊弹了弹指甲:“放尊重?点,我可是娘娘。” 袭母:…… 啊啊啊!气死了! 呛白?不过的袭母,抱着林宝柱,哭哭啼啼的走?了,估计找她哪个?儿子做主去了。 等她娘走?后?,袭红蕊哼了一声,跟她来?这?一套。 转眼拉住田芳的手,笑眯眯叫了一声:“嫂子。” 田芳当粗使丫头,低眉顺眼习惯了,连忙受宠若惊道:“娘娘,不敢,不敢。” 袭红蕊笑着把她拉过来?,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嫂子你别见外?,在外?面才论君臣,在家里咱们就只论亲戚。” 田芳在她温言安慰下,终于平静一点,只是这?一家子,说到底只有她一个?外?人,在袭母面前,地位比袭绿烟还不如。 望着门外?,不安道:“婆婆她……” 袭红蕊无所谓道:“别理?她。” 她娘可不是什么善茬,自吃不了亏,袭红蕊才不惯着她。 她在宫中立命,得有人给她在宫外?立身。 他大?哥性?格憨厚,疼惜兄弟姐妹,且在弟弟妹妹中有大?哥天然的威望,让他当一家之主,自没有问题。 只是这?后?宅,要交给她娘,那可就翻天了。 袭绿烟虽封了个?县主,可她那副完蛋性?子,就是封个?公?主,在她娘面前,又能立起来?什么。 再加上她还未出阁,管一群兄弟嫂子,实在说不过去。 所以这?个?重?担,就得落到她大?嫂身上。 她大?嫂和?她大?哥一样,都是木讷老实的人,断不会给一家子人为难。 只是性?子也不够厉害,在她娘那么刁钻的婆婆面前,根本说不上话。 袭红蕊拉过她的手,叹了一口气:“大?嫂,我知道我娘的性?子,大?哥也不是个?厉害的人,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田芳一愣,自古媳妇哪能不受婆婆的委屈呢,只是没想到小姑子竟会给她说话,一时间百感交集,嘴上连道:“不委屈。” 眼睛却掉下泪来?。 袭红蕊疼惜地给她擦掉,温声道:“嫂子你放心,等我进宫后?,就求皇上给你封个?诰命,这?样我娘以后?也不能拿捏你了,如果你受了委屈,就进宫告诉我,到时候我会给你撑腰。” 田芳一下愣了,什么?诰命? 她怔怔地看?着袭红蕊,小姑子不给婆婆诰命,给她诰命? 袭红蕊噗嗤一笑:“嫂子你别惊奇,你嫁到我们家,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帮着我管着一大?家子,我不帮着你,帮谁呢?” “我知道我娘有些不对?,可她是我娘,我这?个?做女儿的,也没办法说什么,所以我会给你底气,让她不敢动你。” 田芳看?着她坚定的目光,忍不住痛哭起来?。 都说媳妇嫁进去就是一家人了,可又有多少人,真的把媳妇当一家人呢。 她怎么那么幸运,小姑子当娘娘,将全家带出泥坑不说,还这?么向着她。 现在街市上都说,民间出的娘娘。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她却不那么觉得。 小姑子一定是菩萨转世吧! 田芳是比袭红蕊大?多了的人,此刻却忍不住扑进袭红蕊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袭红蕊:…… 也罢,也罢。 哭吧,哭吧。 哭完了,就彻底是她的人了。 一个?女人,是不可以没有娘家的。 虽然这?世上所有人都在告诫女人,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 但男人这?么说也就罢了,女人信就真傻逼了,不信试看?四周,哪棵树是没有根长大?的。 树没根都不能活,女人却被鼓吹离开根去四处飘零,甚至念多了“根”,都是罪过。 她怎么能做这?无根之人,进宫飘零,等待不知哪的秋风,将她吹落。 现在她得到的荣宠已经足够尊贵了,自然要让自己更强壮一些。 天生有着血脉亲缘的娘家人,自是她第一个?要用到的人。 只是这?是她的根,不能长成她的瘤子,她得把这?条根脉攥在手中。 家和?万事兴,第一步,就是这?个?家得和?。 袭红蕊揽住田芳的肩膀,任她将自己当依靠,不禁感叹,女人可真好收买啊。 因为没有见识,所以只要有人给她一点点甜头,就会觉得那人是个?彻彻底底的好人喽。 …… 深夜,袭红蕊躺在榻上正要睡,却听到有人敲门。 袭红蕊打开门,就见袭绿烟在外?面怯生生看?着她,小声道:“大?姐,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袭红蕊:…… 嗯? 抬头看?了一下窗外?,这?也不打雷不下雨的,和?她一起睡干吗? 不过袭绿烟眼巴巴看?着她的样子,确实让人很难拒绝,于是就把她放进来?了。 原来?在家里睡大?土炕的时候,她们两个?女孩自然挨着睡,后?来?就少了。 如今倒是个?难得的机会。 袭红蕊见她来?,就顺道说了:“等我进了宫,这?个?宅子就会空下来?,你搬过来?单住,别和?他们去侯府挤,要不然咱娘肯定要攀扯你,你弄不了。” “哦。”袭绿烟用力点头。 袭红蕊又道:“之前我问这?里的人,谁愿意跟我进宫,媚儿应下了,所以剩下的那十二个?,都留给你,以后?你就是她们的新主子了,你好好对?她们,她们也会好好对?你的。” 袭绿烟又点点头:“哦。” “之前学的算账什么的也别落下,女人总要掌握一门本事才好,你小时候不喜欢读书吗,现在也可以重?新拿起来?,反正咱家现在有钱。” “哦。” “对?了,宋寡妇,她那个?面汤馆可得好好开着,我就想知道,等第一批骟过的猪肉上架后?,吃过的食客都什么反应,想想就挺好玩的,哈哈哈。” “哦。” 袭红蕊说了很多,突然发现,袭绿烟好像一直没开口,一直在那“哦哦哦”,不由?偏头看?向她:“你在那哦什么呢?” 袭绿烟:…… “我觉得大?姐说得都对?……” 袭红蕊:…… 我对?不对?,自己还不知道吗,还用你说! 没见过这?么聊天的,嘁!睡觉! 袭绿烟:…… 安静了好半天,袭绿烟突然去扒她的后?背,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大?姐,你情愿吗?” 袭红蕊:…… 一下子翻过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啥?” 袭绿烟:…… 还是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大?姐,你嫁皇帝情愿吗?” 袭红蕊:…… 她这?个?妹妹,总是有些超乎她想象的想法…… 许久才冷哼了一声,直接了当地问:“你当奴婢情愿吗?”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38节 袭绿烟:嗯? 袭红蕊劈头接连不断地问:“你爹突然消失的时候你情愿吗?” “林贵欺负你的时候,你情愿吗?” “这?世上有多少事,是你情愿的呢?” 袭绿烟张大?嘴巴,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 袭红蕊一指头弹在她那呆头呆脑的脑门上,明明世上有这?么多不情愿的事,却只纠结嫁人情不情愿,蠢! 真不想和?她说了,等嫁入皇宫,这?世上,自然再没有可以让她不情愿的事。 可望着眼前漆黑一片,为什么在这?么安静的夜里,心如擂鼓呢? 皇宫到底是什么样的? 就算是戏文里,也没人给她描述过,因为凡夫俗子,终其一生,可能都没见过那座云上的宫殿。 她在里面会怎么样呢,她的未来?会怎么样呢,那是她新的开始,还是她注定的坟墓呢? 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 她在黑暗中抬起自己空空的双手,总觉得还不够啊! 凝视着这?片黑夜,直到曙光来?临。 袭红蕊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夜没睡。 看?着缩着身子抱住她,睡得很好的袭绿烟…… 哈!这?家伙把她弄睡不着后?,自己睡着了! 第34章 最猛的女人 袭红蕊刚筹谋做娘娘的时候, 满心满眼都是?对未来的畅想,有干劲的不?行。 然而越临近封妃大典,内心却越焦灼起来。 她心中的烦躁不可胜数, 最后竟数起念珠来。 袭绿柳看着她手上的念珠, 一脸殷勤地凑过来:“大姐, 你这是?拜佛祖吗?” 袭红蕊手中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你这兔崽子有话没话, 我?让你办的事呢?” “哎嘿, 都办好了~” 说罢捧出?一摞子书, 边摆边跟她?显摆着:“我?把市面上好看的闲书, 都敛落来了, 保准有意?思,给大姐解闷。” “不?过这市面上再好看的戏折子, 又哪有大姐的这出?戏精彩, 现在大家都羡慕咱家出?了个娘娘呢!” “哼。” 袭红蕊看向倍殷勤的袭绿柳,她?这一家子兄弟姐妹,都是?老实木讷的人, 只有她?和袭绿柳, 庄稼地里长异苗, 鬼精鬼精的。 所以她?混到?了小姐身边后, 袭绿柳扒着她?给个机会,顺利地混到?了少爷身边。 眼下拿出?伺候少爷的劲伺候她?,那也是?够够的。 捡起桌子上的书,饶有兴致地翻起来。 这些天给袭绿烟请了个夫子,教她?读书识字, 袭红蕊也跟着学起来,当?娘娘的人了, 总不?好不?识字。 只是?一看这些字,再听着之乎者也,袭红蕊脑壳都炸了,看着一脸认真听的袭绿烟,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听进?去的。 强按着看了几?天,看不?下去后,袭红蕊直接摆烂了,让袭绿柳把他少爷喜欢看的那些闲书,都给她?找来,然后让秦大统领一页一页念给她?听。 你还别说,看那些四书五经,袭红蕊两眼直打花花,但?看这些闲书,袭红蕊是?真来劲啊。 最开始还要人念,几?本书下来后,袭红蕊倒能自己翻了,虽说不?是?每个字都认识,但?意?外的,故事都能看顺。 袭红蕊越看越起劲,遇到?不?认识的,就圈起来,问秦行朝什么意?思。 秦行朝毕竟是?个文人,这点事还是?信手拈来。 不?过现在,可问不?到?他了。 …… 朝堂上反对皇帝纳妃的声浪,逐渐平息下来。 一开始,诸大臣还在认真捍卫礼法,在发现崇文帝越顶越兴奋后,就彻底明白?,皇帝这次是?真找到?好玩的东西了。 随便谏谏是?情趣,谏大劲了,那可就不?礼貌了。 虽说谏官的主要责任,是?“察群臣之过,谏帝王之失”,身为文人,自当?有风骨。 但?崇文帝登基以来,在女色上的表现,简直是?千古名君。 纵观历朝历代,当?了皇帝后,哪有不?疯狂往后宫敛落女人的。 有时候不?算宫女,光有位份的嫔妃,就能达到?几?百个。 而崇文帝在位这么多年,后妃统共才十三人,历朝历代的传世明君,都没有他那么精简。 甚至因为没有子嗣,朝臣早年催他纳妃,比他自己都急。 现在他老了想再纳一个,你能说什么? 事实上关?于这场风波,争议点主要是?新娘娘的身份,以及崇文帝超逾礼制的宠爱。 但?关?于这两点,众大臣看着杵在殿中的谏察院新司谏,陷入了沉默。 秦行朝光明正大的,站在文官堆里,穿着文官的禽兽官衣,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在即将奔四的年纪,他终于成功迎来了武转文,这么多年,谁知道他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虽然他体格彪悍,站在武人堆里,没有一点违和感。 但?他真是?一个标准的文人,一生寒窗苦读,就为了封侯拜相那种传统文人。 只不?过当?年考科举的时候,怎么考也考不?中,越考越不?中后,把他考急眼了,就想到?了一个“歪门邪路”。 大齐重文抑武,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所以就算武举,也以文试成绩为主。 文举千军万马跃龙门,想脱颖而出?,实在太难了。 某些考不?上文举的书生,就开始琢磨着从武举迂回。 反正武举选拔,文试成绩才是?占比最多的,体术考核就算过不?了,也能靠文试成绩拉分,那些纯武夫,哪里考得过他们。 这样?先从武举门路里拿到?入仕资格,再拜山头转行,也不?失为一个上进?之路。 秦行朝被这个说法说动了,再加上考这么多年,实在考不?起了,就走了这条路。 万万没想到?,因为出?色的文试成绩,和更加出?色的武试成绩,直接被选成了武状元。 考官都震惊了,举办了这么多届武举,遇见过那么多混的,第一次遇见一个,一看就是?诚心来考武举的人! 这不?给状元能行! 秦行朝:…… 啊?他不?是?啊? 但?他说没用?,一入武行深似海,从此仕途是?路人,一路高升成如今这个伴驾皇帝左右的侍卫统领。 在外人看来,皇帝身边的侍卫统领,已经足够荣耀了。 可他就想当?文臣啊! 本以为此生转职无望了,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娘娘。 袭红蕊和崇文帝在外面,每日寻欢作乐,谈情说爱,快乐的不?知今夕何夕。 有一日谈着谈着,就谈到?了自己曾经遇到?过的那些糗事,袭红蕊笑得前仰后合,说完自己的,又指了一下身边的人:“你们也都说!” 秦行朝见大家都畅所欲言了,就将自己这件最大的糗事,说给了皇帝。 一群人笑得人仰马翻,实在是?本想转文职,结果因为考得太好,没转成这事,笑点太密集了。 崇文帝差点笑背过气?去,就着开心劲,直接大手一挥—— 那朕直接给你转了吧,你想干点啥? 秦行朝激动地跪地谢恩,言称就算转文,也想继续报效陛下,请允准他进?谏察院。 崇文帝还以为他会要个肥差,结果一听,就这? 一个谏官有啥的,小伙子要求一点不?高,准! 于是?谏察院,就这么多了一名新司谏。 一开始,崇文帝也没指望他有什么杰出?表现,毕竟这人在他身边的时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结果秦行朝在谏场上,第一次小试牛刀,就惊艳了所有人。 大臣甲:陛下,你怎么能因为宠爱一个女人,就给她?家人那么多封赏! 秦行朝:你给你小舅子的也不?少啊,花的还是?公家的钱,陛下花的可都是?自己的私库。 大臣甲:…… 大臣乙:此女身份过于低贱! 秦行朝:你是?奴婢生的孩子,寄在你嫡母名下,不?能因为有了“亲娘”,就嫌生娘吧。 大臣乙:…… 大臣丙:从迎凤台走,太逾制了! 秦行朝:皇帝娶个媳妇,怎么娶关?你屁事,你看你贬糟糠之妻为妾的事,陛下他管来吗? 大臣丙:…… 你怎么回事啊! 谏察谏察,为什么谏在察前,当?然是?因为谏才是?主要工作,你老察我?们干什么! 秦行朝:…… 那怎么办呢,那些文举生顺利毕业,疯狂积累工作经验和人脉的时候,他在哪?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39节 他在暗无天日的候官衙,待了八年啊! 一个文人,在候官衙待着能干什么,还不?是?只能听点八卦。 圣人都说了,扬长避短,他不?就这么做了吗。 先利用?在候官衙积累的工作经验,搞定谏官这个工作,积累了谏官的资历后,就有可能进?文华馆。 进?了文华馆后,就有可能进?六部,进?了六部后,凭他在候官衙多年查官员贪污,钱粮流动什么的工作经验,那吏部、户部、礼部、兵部不?随便玩吗。 刑部不?行,他天生心软,干不?了那种事,工部也不?太行,他是?个正经读书人,不?弄那些奇技淫巧。 四部转过后,就可以考虑做一些地方?官,积累政绩。 这么一圈刷过后,好像封侯拜相,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啊。 啊,终于走回了一个文人正常的路,未来突然充满了希望。 果然,娘娘是?他的贵人。 …… 崇文帝看着秦行朝,面无表情舌战群儒后,整个人快笑疯了,立刻找爱妃一起笑。 朝堂上的舆论风波,就这么平息下来,只等着秋后册封大典。 袭红蕊将书随便翻了几?页后,抬头看向袭绿柳。 他和袭绿烟长得非常像,男人带点女相,自是?好看的。 只是?看着他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的样?子,袭红蕊无语:“你就不?能站直了吗,好歹你现在也是?个伯爷,干什么和一个偷鸡贼一样?。” 袭绿柳:…… 不?好意?思,在相府当?小厮当?习惯了…… 袭红蕊把他身板训直了后,又看向一旁猫着腰,总用?眼角余光看人的燕小飞。 不?由无语:“你为什么也总猫着腰看人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顶替秦行朝的新侍卫统领燕小飞:…… 不?好意?思,在候官衙当?斥候当?习惯了…… 难怪雁儿妹妹总说他看起来贼眉鼠眼,原来真的有这么明显啊,娘娘都看出?来了!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受封的日子终于来了。 袭红蕊焦灼了几?个月,到?这天,反而放松了下来。 反正坐上凤辇后,无论她?怎样?,都会有人将她?抬去该去的地方?。 这个时候,终于有了些离情别绪,袭绿烟眼眶发红,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连和她?闹了那么多天别扭的袭母,也忍不?住擦起眼泪。 看着她?们哭,袭红蕊反而不?想哭了,偏头看向另一边的宋寡妇。 宋寡妇看她?的眼神,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托《跃凤台》这出?戏,还有谁不?知道宋寡妇面汤馆,如今面馆生意?,火爆的想象不?到?。 袭红蕊便对她?说:从今这家店的分成,改成你七我?三,那三成,算你念我?的情。 宋寡妇只想给她?下跪了,原来天真的无绝人之路,路绝真的会遇菩萨啊! 袭红蕊看过所有人,就没什么留恋了,前方?一定有更好的景色在等着她?。 大齐后妃受封的袆衣为深青色,缀五彩云龙纹。 靛蓝花钗冠,嵌珠翠无数,两博鬓下垂过耳,缀以金钿珠翠,流泻下的金珠,随着辇舆动作,一摇一动。 崇文帝端坐在迎凤台上许久,见到?佳人,终于展颜而笑,在随侍的搀扶下,缓步下阶。 袭红蕊被搀扶下舆,教习宫人已经多次告诫过她?,在受封大典上,要肃颜肃容,袭红蕊却还是?眨动眼睛,对着崇文帝盈盈一笑。 崇文帝原本被繁琐的礼仪,弄得很心焦了,看到?这枚灵动的笑容,突然忍不?住一笑。 无数靛蓝珠翠,像是?一座密密实实的笼子,将一团温香软玉拘在其中,连面目都看不?清了。 袭红蕊这一笑,却像是?挣脱笼子的翠鸟,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崇文帝眯起眼睛微笑,对着她?伸出?双手。 这就是?他喜欢的姑娘,遇到?时方?知人间有恨,有情人相见何晚。 袭红蕊拿眼睛瞥了一眼他的大手,又瞥了一眼他。 两靥珍珠面靥在浮起的梨涡下熠熠生辉,缓缓将白?皙的五指搭在他手上,整双眼睛,却全盯在他身上。 崇文帝眯起眼睛:顽皮~ 面上却是?笑开了花,转头示意?德仁,让他宣布正式的封号。 在拟定位份时,崇文帝直接就想封个贵妃,毕竟他喜欢的女人,值得最好的。 看着被占掉的格子,才反应过来,贵妃有人了。 脑海里恍然回想起,昔年与萧贵妃琴瑟和鸣的往事,不?觉赧然,他最近确实为了红儿,冷落后宫了。 目光又落向空置的“德”“贤”二妃,忍不?住笑起来,那小丫头和这两个字,哪里沾边啊! 他又翻遍了册表,却找不?到?一个合心意?的字,无论是?“容”“慧”“丽”“姣”,都无法真正宣泄他的宠爱。 于是?他合上册子,想了一个绝妙的封号—— 宸。 宸,帝胄之所在,非其字,不?能抒发他的宠爱之情! 德仁手持圣旨,敬告上天。 “袭氏之丽姝,天命以赐朕,感天地之恩德,沐荣华以永好,赐宸妃之位……” 洋洋洒洒宣读完后,群臣命妇开始礼拜。 高台之下,群臣在左,命妇在右,宗室在前,文武在后。 听到?礼官传旨见礼,立时乌压压跪倒一片,口?呼“万岁”“千岁”,万口?一声,直彻云霄。 袭红蕊被这响彻天地的呼和,震得耳朵发麻,不?由往崇文帝身边靠了靠。 崇文帝见她?不?安,就将她?的手握在手中,伸出?手,笑呵呵地拍手安抚她?。 “不?管你旧日为谁,一朝为帝妇,那就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 袭红蕊抬首迎向崇文帝宠溺的目光,眼中俱是?闪烁的感动。 或是?想到?喜事之日流泪不?吉,便努力忍住眼泪,目视前方?。 然而看向前方?后,这个视角,就看不?见皇帝了。 只能看见匍匐在脚下,五体投地,大礼跪拜的群臣。 袭红蕊目光闪烁,她?不?明白?,为什么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的心,还是?觉得缺了一块。 是?什么呢? 目光逡巡着,扫过下首,终于在看到?一处时,一缕意?念如闪电般窜上心头,霎时全部明了了。 朝贺的群臣中,男主女主也在列。 三个月早过去了,宁澜的禁足也解了,只是?这些日子,他深悔己过,闭门不?出?,直到?今天的封妃大典。 他们和其他人一样?,大礼参拜,额头触地,低入尘埃。 然而抬起头,依然是?一副风吹不?折的样?子。 袭红蕊霎时明白?了一切。 以局中人来看,她?身居高台,让男女主纳身叩拜,何等风光。 然而以局外人来看,却是?男女主伉俪情深,身处沟壑,仰望高台。 她?自以为,这个世界是?“梯形”的,男女主被她?踩在脚下。 其实不?是?,这个世界,其实是?“碗形”的。 两沿高处,聚拢了无数王侯将相,却是?冢中枯骨。 只有一束光,打在碗底,未来的皇帝和皇后身上。 袭红蕊手指逐渐攥紧,凝视着“碗底”唯一一束光,照耀的地方?。 不?可以哦,如果这个世界只有一束光的话,她?要那束光,照在她?的身上。 第35章 你的发如雪 袭红蕊站在高处, 看着跪在下面的男女主,殊不知男女主,也?在悄然看向她。 宝衣灼灼, 花团簇锦, 现在的宸妃娘娘, 已经完全不见昔日的丫鬟样貌了?。 林绾心里有点不舒服。 随着《跃凤台》的广泛流传,“宸妃娘娘”的“旧主”, 自然也?在里面占据了重要戏份。 然而因为婚礼上, 袭红蕊和她针尖对麦芒的几句话, 导致她的戏份并不光彩。 现在满京城都认为, 她苛待婢女, 结果婢女转头成了?娘娘。 就算此刻,在场的命妇也?都在用?揶揄的目光看着她, 看她这位昔日?的主子, 给奴婢下跪,是什么反应。 明明她们也?要给这个奴婢下跪,有她垫底后, 仿佛自己就能好受些。 林绾挺直腰板, 不让自己因为众人的目光, 露出一丝失态。 对就是对, 错就是错,她做的一切,都无?愧于心。 说她苛待袭红蕊,她苛待来吗? 要不是她对她的放纵,她怎么能每天有闲心打扮的花枝招展, 有机会在外面?遇上皇帝。 至于婚礼场上发生的事,具体?什么情形, 袭红蕊自己心里清楚。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40节 她是一个那么聪明的人,就算不知道皇帝的身份,肯定也?能看出那位“黄老?爷”,并不是一般人。 以她的性格,在那位有钱有势的“黄老?爷”面?前,裴三能进?入选择范围吗? 纵观整场闹剧,林绾是越看越心惊。 从表面?上看,裴三是完完全全的过错方,然而从结果来看,他却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者,用?自己的尸体?,拱着袭红蕊登上高位。 袭红蕊敢说,这里面?没有她的手笔吗? 放到现代?,袭红蕊和裴三,也?就是正常的情侣分手而已,就算裴三真?的渣了?她,至于把他往死路上送吗? 知不知道裴三遭遇的都是什么,除了?身体?上的酷刑,他连做人的尊严都被剥夺了?。 每当有人唱着她宸妃娘娘的《跃凤台》,就会有人嬉笑着围观那一出不能出声的《鸾凤误》。 优伶在古代?是下九流的营生,比之娼妓也?不遑多让,裴三在里面?生不如?死。 她宸妃娘娘夜晚安寝时?,想到昔日?情人的下场,还能安心入睡吗? 林绾看着高台之上,笑容灿烂的袭红蕊。 那句话说得果然对,底层的人上位后,会比自来就身居高位的人,更狠毒。 她现在一定记恨上瑞王府了?,以后还不知会使出什么手段。 林绾突然感受到了?一种风雨飘摇的末世感,原来她在这个时?代?,并不安稳。 众人头顶上的,是一个老?迈而昏庸的君主,纵观历史王朝,皇帝老?了?后,都会变成一个异样糊涂而残暴的生物。 这个主宰天下的位置,如?今就被这样一个生物盘踞着。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那里,被一个更好的人替换,那个人是谁呢? 林绾微微看向宗室队伍里的宁澜,一堆宗室子中,他是那样的出尘绝世,卓尔不群。 林绾的心,突然烫了?一下。 和她一样,宁澜也?在暗中打量着高台之上的宸妃娘娘。 在这样的关头,突然出现一个异常受宠的宠妃,自然会对时?局产生非常大的影响。 要不当初,他也?不会计划着将白怜儿送进?宫了?。 现在袭红蕊不仅打乱了?他的计划,还彻彻底底替代?了?白怜儿的位置。 或许,当初他就应该在皇帝兴趣转移的时?候,立刻将人选改为那个奴婢。 事实证明,那个奴婢身上,一定有很吸引皇帝的点。 而他主动将她献出去,不仅能讨得皇帝的欢心,那个奴婢飞黄腾达后,也?会对他感激。 当初为什么没那么做呢? 宁澜竟然有点想不起,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不过现在确实很不妙啊,那女婢以现在这种方式离开世子府,对原来的主子,绝不会有好印象。 甚至她越处高位,就会越觉得做奴婢时?的日?子,是一种耻辱。 不成恩,反成仇,关于这点,他肯定要好好想想。 …… 迎拜大典后,自然是热热闹闹的宫宴。 老?皇帝人到老?年,突遇天命之女,把他喜得找不到北,敞开琼林苑,大宴群臣。 高兴是高兴得不行,然而年纪摆在那,最后实在撑不住了?,直接回去休息了?。 招呼德仁,把宸妃娘娘送去早已备好的宫殿。 “娘娘请~” 袭红蕊看着低眉顺眼的德仁,将他拽起来,嗔道:“德老?伯,咱们什么样的关系,你就和在外面?一样嘛!” “那可不行!那可不行!”德仁连连摆手。 抬起头,老?脸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容:“娘娘,宫里可不比外面?,这里面?的规矩大着呢~” 袭红蕊一听这话,顿时?丧气起来:“你说得也?是,看这身破行头,沉死了?,这一天,压得我?肩膀都酸了?……” “呵~”德仁捂着嘴笑起来,将她带到清华宫,“娘娘,就是这了?~” 袭红蕊踏进?宫门,当即惊呼出声。 崇文帝是懂园子的行家?,自己住的地方,自然往好了?可劲捯饬。 这清华宫的殿前,居然有一段活水经过,里面?的石头下,游动着各色锦鲤,异常有趣。 错落的石拱桥,将空间恰到好处的分割,周围繁花似锦,一眼望去,围墙好像消失了?,望不到头一样。 虽是浅淡风雅的自然风光,但袭红蕊看一眼,就嗅到了?其中弥漫的金钱气息。 “天哪,这么好的住处,陛下对我?也?太好了?吧!” 德仁捂着嘴偷笑:“那当然了?,您可是陛下心尖上的人,他对您能不好吗。” “您看,其她娘娘入宫,都是从低位妃嫔做起的,您可是一入宫,就做了?宸妃娘娘呢。” 袭红蕊捂住嘴笑起来,好奇地看着她:“德仁公公,我?不懂宫里的规矩,你能告诉我?,宸妃娘娘是个多大的官吗?” 德仁扑哧一声笑出来:“如?今宫中,皇后娘娘仙去多年了?,后位空悬,妃位自然是最高那一等。” 袭红蕊顿时?笑起来。 不过,她又好奇地问:“那我?在宫里的娘娘里,排第几个呢?” “这……”德仁一下陷入了?沉默。 袭红蕊立时?机警起来:“这有什么难说的吗,难道我?排最末?” 德仁:……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说…… 一品妃位,自然是除皇后外,嫔妃位份最高那一等。 但是崇文帝在看到萧贵妃后,就想到了?宫中老?人。 后宫佳丽三千那种情况,确实存在有些妃子,一生都看不到皇帝面?。 但崇文帝在位这么多年,统共才十三个妃子,不存在宠不过来的情况。 那些妃子,也?都是按照他自己的喜好选进?宫的,自然对每个妃子都有点情。 怀里抱着新欢上头的时?候,旧日?的那点恩情,当然抛到九霄云外。 可回过劲来,面?对那些老?情人,也?实在有点惭愧。 原来的时?候,他对嫔妃位份,没有什么特?别留心,就一年一年逐阶涨。 他在位这么多年,原本?的低阶嫔妃,也?涨到嫔了?。 看着曾经那些,位份最次是二等嫔的嫔妃,他做了?一个决定。 妃位以下的,统统封妃,妃位以上的,统统加禄。 这下,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了?吧! 而且最近这些日?子,和红儿相处开心是开心,开心之余,又难免悲从中来。 越见佳人芳华好,越感自己白发生,每日?看着镜子,竟不敢多看一眼。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下面?那群大臣,是什么心思。 纵使他们现在对他一口一个忠心耿耿,可一朝新天子登基,又有谁会把他这个旧主,放在心上。 他没有那长生术,到时?候两眼一闭,也?无?所谓了?。 只是他这些遗孀,该怎么办呢? 将来登上皇位的,肯定不是他儿子,对于不是自己母亲的太后太妃们,新皇能有几分尊敬呢? 全部封妃,左不过多加些例赐,有什么了?不起的。 反正内帑的钱花不完,也?要便宜下一任皇帝。 哪有不给自己老?婆花,给侄子花的道理。 所以都封都封,等他百年后,留下的人,也?能有一些傍身之资。 就这样,满宫上下,全封妃了?,根本?没有妃位以下的嫔妃。 “宸”这个封号,虽然尊极贵极,但毕竟是崇文帝出于自身喜爱,私拟的封号。 “贵”“淑”“德”“贤”四妃,才是刻在礼法中的妃位之首。 为了?自己心爱的红儿,崇文帝并未再?设“德”“贤”二妃,再?多个人压她一头。 但原本?的“贵”“淑”二妃,自然无?论从家?世来说,还是礼法上来说,都要高她半脚。 至于剩下的…… 嘿嘿,大家?都是妃,平起平坐~ 袭红蕊在听完这些的时?候,差点笑出声。 这老?头,是会端水的啊。 虽然这样一来,大家?全部“妃”起“妃”坐后,她就成后宫里的老?末了?。 但意外的,她还挺开心的。 至少说明,老?皇帝虽然喜新厌旧,但不是那种爱之则欲其生,恶之则欲其死的人。 后宫粉黛无?颜色的独宠,看起来确实很诱人。 但身为前世男女主帝后独宠的重点受害对象,袭红蕊怎么敢指望这种爱。 要独宠,就一开始谁都别宠。 宠到一半,把其她的都弄死,宠一个,什么傻逼。 原本?袭红蕊巴结上老?皇帝,只图他那身皮。 现在倒真?觉出这老?头的可爱之处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41节 至少,他是真?把自己的妃子当媳妇,也?把自己当丈夫了?。 就算不爱了?的,也?在好好养着。 不过心里这么想,面?上可不能这么说,该体?贴体?贴,该闹得闹。 袭红蕊顿时?哼起来,挑着眉斜了?一眼:“哦~我?只当我?是他的心头肉,原来他心上的肉,还挺多。” 哎哟,这哪来的飞醋呢,德仁连忙好说歹说的哄起来。 袭红蕊却完全不吃这劲,还是把嘴噘到天上去。 不过美人就是美人,就是吃起醋来,也?分外可爱。 德仁在低头哈腰的间隙,抬起厚实的眼皮,追逐着少女丰润的脸庞,白皙如?脂的肤光。 倒希望她能多嗔自己几句,那样也?能体?验一下,陛下被撒娇时?是什么感觉~ 媚儿一直紧跟在身侧,突然伸出手:“娘娘,小心碰头。” “嗯?” 袭红蕊抬头,就看见廊下,挂着一只精巧的笼子,里面?住着一只红毛翠羽的鹦鹉。 鹦鹉一见她们,就扯着嗓门叫起来:“红儿!红儿!红儿!” 袭红蕊扑哧一笑,惊奇地睁大眼睛看着:“这什么?” 德仁弯下腰一笑:“这是陛下给娘娘解闷的东西。” 袭红蕊顿时?开心地笑起来,围着这只鹦鹉,转圈逗弄起来。 然而玩了?一会后,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宫里怎么这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吗?” 德仁立即躬下腰,笑起来:“按照宫规,娘娘身边可以有六个宫女,十个太监伺候日?常起居。” “但老?奴害怕随便找的什么人,不合娘娘心意,就没先安排人,娘娘今天先对付一晚,明天自个去掖庭宫里挑选吧。” 后宫如?此复杂,身边人当然百分百是心腹,才能安心。 她刚进?宫,什么根基都没有,如?果是上面?安排下来的,百分百被做手脚。 如?今德仁许她自挑,简直是天大的恩情了?! 袭红蕊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随手拔下一根发钗,递到他手中,大声道:“德老?伯,谢谢你!” 哎哟~ 德仁是皇帝身边的太监,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只是这根发簪却不一样,这是刚从美人头上拔下来的。 小小的钗头,看起来那么可爱。 真?想现在就凑到鼻尖闻闻,看上面?是不是还残留着,美人的发间香~ 第36章 都道是英雄救美 一大?清早, 袭红蕊惦记着选人,天?一亮,立刻就起床了。 对?着镜子, 仔仔细细地梳起妆来。 以前在外面, 她是个奴婢, 好些?衣服都穿不得,好些?首饰都戴不得, 现在可没这种顾忌了。 挑了一件大红的大袖褙子, 袖子摆下来?很?有气魄, 胸前却还是绿荷锦衣, 她喜欢的红配绿搭配。 发髻梳成斜双环, 虽然现在什么金钗银饰、珠翠绫罗,她都有了, 但到头?来?她发现她最喜欢的, 还是各色开的又?艳又?香的花。 缀好细碎的珠翠流苏后,跑到屋外,捡一枝颜色正好的木芙蓉, 插在鬓边。 果然, 再好的能工巧匠, 也不如真花会?开啊, 这颜色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对?着镜子反复欣赏完自己的美貌后,袭红蕊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出门了。 媚儿追着问她:“娘娘,不用一些?脂粉吗?” 袭红蕊回眸一笑?:“不用不用,那是什么好东西。” 穿越女说了,古代的脂粉, 有很?多有毒物质,会?损害皮肤, 她的脸可金贵着呢,一点不能出问题。 媚儿也一笑?:“也是,娘娘的脸本来?就天?生丽质,不需要脂粉来?提气。” “哈哈哈,还是你会?说话。” 等她们出去后,德仁正等在外面,看到袭红蕊后,整个老眼都亮起来?了:“娘娘今天?这身,可真惹眼啊~” “哼~”袭红蕊得意?地翘起下巴,“别说这些?了,快带我去吧!” 德仁立刻连连应是。 …… 掖庭宫是太监宫女居住的地方,一听说新来?的宸妃娘娘要来?选人,这些?人顿时全都激动起来?了。 跟在娘娘身边,活轻快了不说,走?在外面,也比那些?没?品没?级的体面。 而且娘娘们为了笼络下人,时时会?赐下赏赐,娘娘手中随便漏点什么,便够他们吃用不尽了。 这样的好活,怎么能不抢呢! 所?以为了准备这天?,大?家都打扮得精精神神,只为了在娘娘面前拔得头?筹。 而其中一个叫小红的宫女,却拿起胭脂,努力将自己画得丑一些?。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柳叶眉,樱桃口,就算不化妆也很?水灵。 这样的长?相,很?讨那些?小太监们喜欢,天?天?拿东西,给她献殷勤。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好看,可娘娘们怎么会?喜欢这张脸呢? 就像她当年刚进宫时,明明各项活计都做得最好,到头?来?留下来?做杂役的却是她,还不是这张脸害的。 对?着镜子,努力将脸画丑。 她就不信,这次还选不中! …… 袭红蕊拉着媚儿,迈着欢快的步子往前跑,德仁在后面累得直追:“娘娘,慢点!慢点!老奴跟不上了!” 袭红蕊回头?掩扇一笑?,完全不听他的,又?大?笑?着跑走?了。 然而跑着跑着,突然听到一阵刺耳的声音—— “就你,还想到娘娘面前吗,老实给我待着吧!” 袭红蕊一愣,缓缓停下脚步,别开花丛,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小太监,正被一群大?太监踢打着。 小太监身子骨单薄,遍体鳞伤,打不过几个又?高又?壮的大?太监。 只能蜷缩起身子,对?着外边瞥了一眼,好像指望谁能来?救救他。 这一下,刚好和?袭红蕊对?了一眼,两人都是一愣。 那小太监长?得唇红齿白?,一张脸十分漂亮,让袭红蕊想起了袭绿柳。 举起扇子,扬声道:“住手,你们怎么欺负人呢!” 众人闻声抬头?,见她一身招摇的装扮,除了新进宫的宸妃娘娘,还能是谁。 连忙诚惶诚恐地跪下:“参见娘娘!奴婢们……只是在教训这个犯了错的小杂种而已……” 地上的小太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垂着眼泪跪在地上,一句不敢辩驳,看起来?可怜极了。 这时,身后的德仁也赶来?了,呼哧带喘地跑过来?:“娘娘,发生什么事了!” 袭红蕊皱起眉,指了指那边:“你看!” 德仁一见,立时了然,转头?笑?道:“娘娘不用在意?,这小太监,是因罪发配到这来?的,受这点苦算什么。” 袭红蕊顿时转头?看向他:“他犯了什么罪?” 德仁笑?眯眯道:“能有什么罪,冲撞了皇上呗。” 袭红蕊闻言,顿时皱起了眉,看着地上的小太监,剧烈的思考起来?。 德仁见她的样子,知道时机成熟,上前一步,赔着笑?脸道:“娘娘,我知道您心软,可谁让他倒霉,得罪了陛下呢。” “在后宫,让陛下不高兴就是最大?的罪,这是他应有的下场,您救不了他。” 袭红蕊立刻转头?看向他,似乎非常不服。 然而皱了半天?眉,还是开口道:“那好吧……” 德仁弯下腰笑?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嗯? 袭红蕊却似留恋般转头?看了那小太监一眼,最后还是扭头?走?了。 德仁:…… 你咋那么听劝呢! 正常来?说,不应该他越反对?,她越执意?要吗? 事情的发展突然超乎了他的想象,扭头?看了那些?人一眼,微微眯起眼睛,也跟着袭红蕊走?了。 袭红蕊走?在前面,心事重重地用扇子遮住脸。 她选宫人这么重要的日子,那些?宫人不去集合的地方集合,在她毕经之路上欺负人,还刚好被她看见了。 呵,当她傻逼吧。 袭红蕊走?得很?慢,但还是越走?越远了,小太监的脸,一点点白?下来?。 干爹说了那样的话后,绝对?不会?再劝了,这次机会?是真的溜走?了,地上的小太监心都凉了。 其他人看着他的脸色,扑哧一声笑?出来?:“这是你命不好,这辈子别想有什么指望喽~” 说罢真踢了他一脚,或者说,之前也不是假的。 小太监沉默不说话,眼中一片漆黑。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42节 他就是那天?帮德仁顶了换鹦鹉罪的人。 能混成皇帝身边大?太监的干儿子,原来?自是不错的。 然而现在,就像这些?人说的一样,没?指望了。 在设这局前,干爹笑?眯眯找过他:“不要说咱家忘了你,咱家这就抬举你一次,你得争气。” 将他插到新来?的娘娘那,自然算是抬举他。 可若是失败了,那他还有翻身的可能吗? 想到可能的后果,手指攥得越来?越紧。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 袭红蕊这下没?了刚来?时的闹腾劲,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一群人。 “参见娘娘!” “起来?吧,把脸晾出来?我看看。” 一群人听着,顿时兴奋地抬头?,露出最讨好的笑?容,希望能被收下。 小红也在其中,闻听此言,心脏怦怦跳起来?,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袭红蕊先向着宫女队列走?去,用扇子掩着面,挨个扫过宫女的脸。 来?到一个人面前的时候,突然停住了:怎么这么丑? 小红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怎么样,丑的娘娘很?满意?吧! 袭红蕊嫌弃地走?过去,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又?翻过来?,往那长?相奇丑的婢女脸上,搓了一下。 伸出手,一手粉。 袭红蕊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自己涂的?” 被发现了! 小红整个人的心都揪起来?了,结结巴巴道:“是……是……是……奴婢……平时……喜欢……涂点……” 袭红蕊:…… 还是个结巴。 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眉眼:“你叫什么?” “小红……” 袭红蕊一顿,神奇地看过去:“叫什么?” 反正也选不上了,叫小红的婢女大?声道:“奴婢叫小红!” 哈哈,原来?不是结巴啊。 袭红蕊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就你了,去那边那个姑姑身后站着。” 小红:啊? 懵懵登登的出列,不解地看向宸妃娘娘。 娘娘挨个走?过排队的姑娘,这次没?像她那样问什么,只大?略扫了一眼,就在队头?,念着数字:“从我手边数起,第一列第七个,第二列第二个,第三列第四个……出列。” 人群顿时躁动的数起了自己的位置,发现是自己后,被叫到号的,顿时兴高采烈地站到她身后。 宸妃娘娘便又?去太监堆里挑去了。 小红疑惑了,这样随便看看,什么也不问,能看出什么来?呢? 当然是看脸了。 本事不好,还可以调教,脸长?孬了,那就真没?办法回炉重造了。 所?以袭红蕊扫了一遍后,依次挑了几个相貌周正,身体健康的出列。 被选中的,开心极了,忙跟在媚儿身后站好。 袭红蕊满意?地看着这些?人:“德仁公?公?,就这些?了。” 德仁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赔笑?道:“娘娘真是好眼光,这些?人一看就可堪大?用,老奴这就让掖庭宫的人记下。” “哈~” 袭红蕊开心地伸出扇子掩住脸,招呼身后的人排好队,跟她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宫时,又?路过了那个小太监那,小太监还没?离开,充满期盼地看着她。 袭红蕊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德仁赶紧看了她一眼:“娘娘,又?怎么了?” 袭红蕊怔怔地看着那边的人:“我觉得还是不能放着他不管,德仁公?公?,我能不能把他也带走?。” 德仁:…… 那你早觉得啊…… 抬起头?,不得不开口道:“可是娘娘,您的人已经选完了。” 袭红蕊回头?,娇声道:“那又?怎么样,只是再加一个人嘛,多一个人吃饭,又?不会?怎么样。” 德仁无奈道:“可是娘娘,后宫中服侍嫔妃的人数,都是有定数的,越过这条线,可就逾矩了。” 袭红蕊不依不饶道:“哪有这么死板的规矩,十个和?十一个又?有什么区别,只是差一个而已!德老伯,您这么疼我,就不能通融一下嘛!” “这,娘娘真是为难老奴了,宫规是老祖宗定下的礼法,奴婢也不敢僭越啊!” 袭红蕊听他这么说,恨恨地跺起脚来?,转眼往选好的队伍一瞥。 看到这个眼神,不说太监们,连宫女们脸色都白?了。 他们好不容易选上的,如果因为临时一个人,被刷下去的话,那简直比让他们死了还难受! 袭红蕊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太监。 小太监的心也揪了起来?。 选我!选我!求求你选我吧! 两边就这样,被放在天?平上称了起来?,在场所?有人,心都揪成一缕丝线,好像稍微捻动,就会?崩断。 袭红蕊突然扑哧一笑?,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 她对?着右边选好的十五个人道:“你们放心,你们都是我一眼看中的人,我绝对?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放弃你们。” 被选中的十五人霎时逃出生天?,高呼:“谢娘娘!” 被放弃的小太监却如坠冰窟:完了……全完了…… 没?想到这时,袭红蕊又?笑?吟吟看过来?,笃定道:“但你也是我看中的人,所?以我也不会?放弃你的。” 小太监猛然抬头?,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袭红蕊缓缓咧开一个笑?容,翘起下巴得意?道:“不就是宫规不让多一个人嘛,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你等着,我去求皇上,皇上这么喜欢我,我就不信多一个人的事,他也不答应!”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确实,求皇上的话,这根本不算事。 袭红蕊上前一步,看着地上的小太监,高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一瞬间,甚至有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低下头?去:“奴婢叫言钰。” “哦~言钰,这个名字可真好听~” 听她这么说,小太监言钰忍不住悄悄抬起头?来?。 袭红蕊浅淡的梨涡,漾出一个笑?意?,抬起下巴看着她:“那你等着吧,我一定会?来?接你的,相信我!” 阳光下,她活泼的笑?容,和?自信的神情,在一起闪着光。 言钰不敢看她,忙埋下头?去。 他讨厌羽毛鲜亮的小鸟,可这只骄傲的小红雀,在阳光下展翼的样子,真的有那么耀眼啊。 将身体贴在地上,语带嗫喏道:“奴婢……谢娘娘……” 第37章 入了我的门 袭红蕊带着一群人回宫, 刚到地?,这些人就争先恐后的表现起来,生怕落后?一点?, 被赶出去。 袭红蕊也不阻止他们, 回自己屋歇口气, 跟上来的只有?媚儿。 媚儿将?茶果?递给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娘娘, 那个叫言钰的小太监, 出现的时机未免也太巧了吧, 奴婢心里, 总觉得有些不安呢。” “哈哈。” 袭红蕊刚咬了一口又甜又脆的梨子, 听?到这话,顿时笑出声:“你也看出来了, 我还以为这个天下, 只有?我最聪明,只有我能看出来。” “既然媚儿姐姐也能看出来,那我以后?就可以少?操点?心喽~” 媚儿:…… 虽然在宫外那段时间?, 她已?经足够了解这位新主子了, 可有?时候, 还会觉得有?些难以招架。 低头?道:“娘娘, 您既然已?经看出他心怀叵测,为什么还要收下他呢?” 袭红蕊张口咬了一下大梨,嗤笑道:“为什么不收,人家都送上门来了,不收倒像是我怕了他一样?。” “他是心怀叵测来的, 别人又何尝不是呢,我收的这些人里, 哪个是为我效忠而来的。” “不管有?没有?人派,大家都各有?目的,他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媚儿一愣。 话虽这么说,可这世上,哪有?人不希望手下对自己忠心耿耿呢? 别有?目的接近者,如果?知道真相,谁会一点?芥蒂都没有?呢? 袭红蕊还真就一点?芥蒂都没有?。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43节 慢悠悠的咬了一口梨子,宫中的梨子不知怎么养的,比外面的甜多脆多了,一口下去,全是汁水,袭红蕊吃的开心,话就多起来。 “这天下的人,在相遇之前?,都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你有?八十岁老娘,我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不全都是非常正常的事吗。” “人吃五谷杂粮,不吃就会死,为了生活,为任何可以给自己生活的人卖命,这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 “我在相遇之前?,没给过他们一口米一口汤,他们不效忠我,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只要他们跟了我以后?,全心全意待我就是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待他们有?几分,他们自然还你几分。” “我用?最诚的心待他们,就不信他们进来了,还想着旧主。” “如果?有?朝夕相处的情谊,还让他们生了异心,那大概不是他们的错,而是我自己的错,是我这个主子当的太失败了。” “身为主子,享了最大的福,当然要比别人承担的更多。” “手下各有?异心,不过是主子第一要面对的问题,若我连这点?小问题都处理不了,跌了跟头?,那还挣什么呢,不若早给自己收拾一副好?棺材吧。” “所以我根本不怕任何方派来的人,只要他敢派,我就敢收。” “来时各有?各的人,待留下,那谁说的好?呢~” 媚儿:…… 她此刻的主子,完全不见了那副娇憨少?女的姿态,因着宫妃的盛装打扮,整个眉眼,愈显凌厉。 媚儿半跪在她身前?,抬起眼睛,认真道:“可是娘娘,您不知道,这世道多险恶,也许那个小太监亲人的命,被握在坏人手里呢?” “您的心,自然是诚的,可是被别人攥住父母兄弟的命,他再感动,又怎能不妥协呢?” “呵~”袭红蕊嗤笑一声。 “可你也说了那是坏人,坏人要勒索好?人,怎么会因为好?人妥协就收手呢?” “这种勒索是不会停止的,因为这世上只有?好?人会被拿捏,坏人是不会的。” “被坏人拿捏着赴汤蹈火后?,他直接斩草除根,好?人死都死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那个被拿捏短处的好?人,为什么宁愿相信坏人,都不愿意相信我呢?” 媚儿张大嘴,却不知说什么好?。 袭红蕊看着她的眼睛,露出一个微笑:“那小太监,是德仁那老狗派来的吧。” 媚儿猛然睁大眼睛。 袭红蕊凝眸看向?她,目光里都是轻佻的笑意:“可那又怎么样?呢。” “皇上身边的狗,就算比别的狗更凶恶,终究也只是一条狗而已?。” “所以第一次见那个心怀叵测的小太监时,我没留下他。” “因为我要他感受到,他以为足够可靠的老狗,并没有?那么可靠。” “第二次,我留下了他。” “因为他已?经足够清楚,在这个深宫,谁才是能救他出火坑的人。” “十个人多一个,这么简单的事,德仁却一点?都没办法,因为说到底,他只是一条狗罢了,无法插手主子的事。” “但我可以,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那位权握天下的主人,是站在我这边的。” “如果?他真的被钳制住了命脉,那为什么不选择向?我求救,而选择像一条老狗妥协呢?” “我不是比那只老狗,强的多吗?” 媚儿抬起头?,一眨不眨看着红姑娘没有?丝毫表情的脸。 如果?前?面的还有?待商榷,后?面的,就完全确定是说给她听?的了。 红姑娘以为她是德仁那老狗的人,其实不是,她其实是…… 但再说这些,好?像都没有?意义,因为无论是德仁,还是胁迫他的人,对娘娘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 或许在这么多人中,最坚定的那个人,是娘娘。 她不是一个很蠢的人,或许正是因为聪明,才被主子委以重任。 所以她只用?很快的时间?就想好?了,抬起头?,双眼含笑:“娘娘,奴婢相信,您会是最强的那个。” 袭红蕊愉快的笑出声,将?她扶起来:“那当然,因为我身边,有?这么聪明你的呀,以后?在内,我就全靠你了。” 媚儿起身,温文尔雅地?笑着:“奴婢定不辱命。” 主仆俩说着说着,没一会,殿外就喧闹起来了,宫女太监们齐齐叫着万岁。 袭红蕊挑了一眼外面:“走吧。” 媚儿便敛好?妆容,和她一起出去迎驾。 崇文帝刚下朝,就直奔这来了。 袭红蕊水润的眸子,微微一笑,再多要一个人的事,果?然不是什么大事。 事成后?,袭红蕊拉住媚儿,平静道:“冷他个三天再把他接过来,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他要牢记在心。” 奴婢和主子间?最高的亲密,大概就是帮着主子做“坏事”。 媚儿垂首应是,接受了这种信任。 深夜,想到了什么。 随手抽出一条帕子,薰上点?香。 后?来想了想,又吐了口口水。 德仁收到帕子的时候,整个人快陶醉死了。 将?帕子覆在口鼻上,深吸一口。 啊!好?香!好?香啊! …… 三天后?,叫言钰的小太监就位了。 袭红蕊见他来,正好?把大家都叫到一起,微笑道:“这三天,和大家都熟了,对大家也都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一听?这话,所有?人的心,顿时都揪了起来,竖着耳朵仔细听?娘娘说话。 袭红蕊噗嗤一笑:“大家表现的都很好?,我对大家很满意!” 原本犯了一些错误,刚好?被袭红蕊看见,每天都惶恐不安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满眼期待地?抬头?看向?娘娘。 和这些老人相比,新来的小太监言钰,却很是紧张。 先?入为主的印象很重要,他比同?行晚来了三天,失去了最佳表现机会,以后?再要挣进核心,可就难了。 袭红蕊居高临下地?坐在椅子上,轻轻摇着扇子,在她的角度,刚好?可以把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从媚儿手中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微笑道:“掖庭宫的人托人来嘱咐我,问我给你们定品阶的事。” “我最近也在琢磨这件事,后?来想,既然是你们的事,自然该过一下你们,所以就把你们都叫来了。” 人群中的呼吸,顿时轻了一下。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宫女太监自然也是有?品级的。 这也是在娘娘那干的另一个好?处,一宫之人毕竟少?,捞品级比较好?捞。 品级升上来,别的不说,在左藏库领的例钱就会多的多。 这涉及到切实的利益,谁能不红眼呢,所以看袭红蕊的眼神,全都热切起来。 袭红蕊举着扇子望天,笑眯眯道:“今天天早的很,本宫有?的是时间?。” “人家前?朝定品叫考状元,今个咱们也学学,也考出个状元来。” “要什么品,全靠你们自己考,到时候考不上状元,可别说娘娘我不公平哦~” 一听?她这话,底下的人顿时沸腾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她。 那个叫小红的丫头?,更是直接问出来:“娘娘!考什么!怎么考!” 袭红蕊挑眉看了她一眼,她对这个丫头?印象很深,这丫头?果?然够机灵。 转头?看向?媚儿,媚儿顿时会意,手一抖,就抖出一张大大的纸,上面写满了歪歪斜斜的狗爬字。 下面的人多不识字,只能勉强认个“一二三”,只有?那个叫言钰的小太监,目光一凝。 袭红蕊也不卖关子,站起来,一脸得意的对大家敲起了纸幕。 “掖庭宫让我把品级分几等,我就把活计分了几等。” “现在我把活计按重要程度,选人顶上,谁会做我要的活,我就让他上这个位,你们说公不公平?” 他们这些在宫中做活的,自然是靠本事吃饭,用?本事选拔,太公平了! 所以异口同?声地?喊道:“公平!” 听?他们喊得那么有?劲,袭红蕊大笑起来,一脸畅快道:“好?!既然大家都说公平,我可就那么干了!” “只是单纯选拔,实在没什么意思,娘娘我,再给你们添点?彩头?!” 底下的人,原本就因为这个热血沸腾的选拔,心跳不已?,听?到这,看的更热切了。 袭红蕊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中,微微一笑:“左藏库发给你们的月银,是皇上给你们的,现在你们为我做事,娘娘我,自然也要跟上。” “现在娘娘我公布一等月银,每月纹银十两,自在我的私库领,与左藏库互不干涉。” 十两! 底下的人全都震惊了。 一个低位妃嫔的俸银也就这么多,这赶上一个小主子了! 小红激动地?看着袭红蕊:“娘娘!请您出题吧!” 袭红蕊笑眯眯的应下:“那好?,娘娘我现在就出题,第一个,女婢中的一等,听?好?了——” “想要稳固宠爱,第一个就是要保持美貌,本宫需要一个擅长打扮的随身女婢,我准备了五套一模一样?的首饰衣装,谁将?自己打扮的最好?看,谁就得这个位置。” “评判我也不自己来,剩下的人各持一朵花,时间?到了,觉得谁好?看,就将?花放在那人脚下,花多者为胜!”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44节 一听?这,小红整个人眼睛都亮了,打扮,这不是她最擅长的事吗! 果?然,在规定的时间?结束后?,小红技惊四?座,捧着一堆花,笑吟吟看着其她人。 第二名的云英却不干了,跺着脚道:“娘娘!这不公平!她本来就比我们生的好?看,未必是她装扮的好?!” 小红却得意洋洋的翘着下巴:“可是娘娘也自来生的比我们都好?看啊,给娘娘打扮,当然要按照最好?看的脸来喽,怎么能按照你们的脸来呢~” 云英张口结舌,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小红便得意的看向?袭红蕊。 袭红蕊快要笑死了,真是个鬼精鬼精的丫头?,对她招招手:“过来!” 小红顿时兴奋的福身:“谢娘娘!” 说完跑上去,从媚儿手里领到了一品的腰牌。 啊哈哈!十两! 决出一个一等后?,底下人的眼睛顿时更热了,袭红蕊便将?视线转向?太监队列。 “咱们皇上,是一个风雅的人,给他端茶递水的,得是一个识文断字的人,我摆了一个案台,你们中谁写的字多,写的字好?,我就选谁,老规矩,还是剩下的人来评,觉得谁写的好?,也摘一朵花放到他脚下。” 此言一出,大家全沉默了,识文断字……这可太难为人了…… 只有?言钰站出来,意气风发道:“娘娘!奴婢识字!” 说罢来到案前?,提笔写了一段,写完后?,昂着头?给大家展示了一圈。 众人:…… 你牛逼行了吧…… 这次选拔就非常简单了,识字对大多底层人来说都很难,更不要说流畅的写出一笔字了。 言钰举着手中字,满眼期待地?看着上首的人。 袭红蕊接过他手中的字,微微挑眉。 虽然她也是个文盲,但她会看,这笔字可比她写的好?多了。 抬起眼睛:“你这字写的不寻常啊,倒像是好?好?学过。” 言钰咬住下唇,将?头?埋的很低:“娘娘,奴婢是犯官之后?,被没入宫廷,幼时……曾经学过一些四?书五经。” 这么些年,他已?经习惯知道身份后?,被别人耻笑了。 然而很久都没等到奚落的笑声,抬眼,才看见新来的宸妃娘娘,又将?他的字,对着太阳细细看了一遍。 许久,笑出声,声音里却没有?惯常的揶揄,只是满是赞叹:“好?字,我这宫里,竟真出了个状元。” 说罢将?手中的芙蓉花,簪到他耳边,笑吟吟地?看着他:“人都道状元郎在琼林宴上,会由?皇帝赐花,今天皇帝不在这,就让本宫赐你这状元一朵花吧~” 言钰不敢置信地?抬头?,耳根不由?发起热来,捂着鬓边的花,惶恐地?退到娘娘身后?。 底下的人,抬首看着男女两个“状元”,自是又羡又妒。 被选中的两个“状元”,却是一个抬首挺胸,一个垂眉低首。 所相同?的,是唇角都挂着笑意。 袭红蕊看着下面丧气的脸,拍拍手:“干什么,干什么,我可没说一等只有?两个哦,接下来选的,还是一等!” 听?她这么说,人群的热情,顿时重燃起来。 “接下选的两个,都和吃有?关,民以食为天,伺候皇上的饮食,自然不能轻慢。” “我要一个擅长茶点?果?品等小食的丫头?,在屋里照应,和一个擅长日用?三餐的大厨,在小厨房里忙活,老规矩,还是男评女,女评男,大家各展身手!” 这个门槛就低多了,所有?人都踊跃起来。 小红在旁边看了一眼,得意道:“娘娘,这个我也会!” 袭红蕊瞅她一眼,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你可老实点?吧,你想做两份活吗,我可没有?两份工钱给你。” 小红:…… 缩缩脖子,没有?多余的工钱,那就算了。 于是在又一轮热热闹闹的选拔中,云英得意地?瞧了一眼小红,站在了她身边。 而一个叫元宝的太监,也没辜负他比别人多吃的那一身肉,用?做出来的菜,让所有?不服的人都闭上了嘴。 袭红蕊尝过他做的菜后?,很满意。 不错,不错。 果?然,没有?什么比好?吃的更让人开心了。 尝过美食,心情越来越好?的袭红蕊一挥手—— 继续! 什么原因来到她身边的,不重要。 安不安分,也不重要。 对她有?用?,才最重要。 她想要攀登一座险峰,在那一条路上,注定会有?无数凶险。 能陪她一起上路的,绝不是安分守己的人,甚至都不会是自己人。 把人派在她身边,是敌人的本事。 把人留在身边,却是她的本事。 若她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么为什么还要妄想上路呢? 入了她的门,就是她的人。 生是她的鬼,死是她的魂。 这世上,谁会在她身边待过,还想着别的人呢? 哈哈哈,她不信。 第38章 啊!脑子! 很快, 一群人就全按照等级排好了。 得到高位的,自?然喜气洋洋,欢天喜地。 得到低位的哀叹连连, 却也没办法, 谁让投票就是没投过人家呢。 虽然比不过上头的, 比原来却强多了,娘娘真是大方啊, 便是打杂的, 也有五两银子! 乖乖嘞, 这在以前, 简直想也不敢想, 众人齐齐跪地,欢天喜地地叩谢娘娘大恩。 袭红蕊笑着招呼大家起来, 看着众人身上统一的宫女太监服, 摇摇头:“你们现在身上这身,也太难看了,赶明我拿出?一批缎子, 再?拨一批银子, 叫尚服局给每个人贴身做几身。” “小红,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我清华宫的人出?去,可不能跟外?面的人一样,这件事,你可得给我办好了。” 给底下人的衣服,自?然也是给她的, 谁不喜欢穿好的呢。 小红顿时?欢天喜地表示:“奴婢一定把?这事办好,娘娘您放心!” 袭红蕊便又看向做饭的元宝:“咱们宫里统共才这十八个人, 做饭的时?候,也不必费事再?起一锅了,到时?候你叫你们厨房那,把?咱们的饭一个锅出?来就行了。” 元宝瞪大眼睛,主子的意思,是让他们和她吃一样的饭吗? 以前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对于?他们这些下人来说,能吃主子的剩饭,就已经够荣耀了,没想到还能和主子一锅吃饭! 一群人顿时?乐坏了,欢天喜地的连连跪谢。 袭红蕊摇着扇子,但笑不语。 穿越女曾经说过,她们那的其她穿越女,一穿过来,就喊着“人人平等”,让下人和自?己平起平坐,一起吃饭什么的,太可笑了。 主子和下人没有边界,只会滋生下人的骄奢之心,更不好管理,这是人类的劣根性。 古代统治阶级,之所以一直采用高压愚民政策,就是统治者钻研出?来的统治智慧。 现代人可以不喜欢,但不能否认它有效。 那些想当然的穿越女,要是没有主角光环,搁真古代,面对真实的人性,下场肯定很凄惨。 袭红蕊:嗯? 可这只是吃一顿饭的事啊! 你大恩不愿施,小恩也不愿施,靠什么收买下人,靠你自?己的主角光环吗! 戏文里每每提到大将军好,都说他与?士卒同寝同食。 你猜大将军为什么这么做,是因?为他就喜欢和士卒一起吃,士卒的饭比较好吃吗? 和下面的人吃一样的饭,明明是最简单的收买人心手段,女主到底在想些什么! 深宫里,深宅里,手下的丫鬟小厮,和将军手下的士卒又有什么区别。 又不愿意提拔丫鬟做通房,又不愿意和下人一起吃饭,工钱给的也没见比别人多多少?,所以女主到底在用什么招揽人呢,靠统治阶级的智慧吗? 袭红蕊不明白,女主怎么好意思说别的穿越女呢,人家还知道和下人一起吃饭,用小恩小惠拉拢人呢。 就算拉拢的人,将来因?为人类的劣根性背叛,也比她从头到尾都没人强吧! 不会穿越换其她人来不行吗,至少?喊着“人人平等”的穿越女,应该没有她那么让人火大。 袭红蕊已经充分?意识到,在做人道理这方面,女主越说什么,越不能信什么。 她自?己都活不明白,你能跟她学?什么! 不过像大将军那种,和手下吃一样的饭,那是不可能的。 她好不容易提到“将军”级别,能回去受那苦? 但手下和她吃一样的饭,却是可以的。 她也没有千军万马,这么几张嘴还养不起吗? 要的就是把?他们养金贵了,让他们根本适应不了外?面的环境。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45节 尝过金银窝窝的滋味后?,谁会想回猪圈呢? 底下的人,和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样,这些人才会盼着她好,下死力气帮她卖命。 有福,咱们大家一起享嘛。 弄完所有事后?,袭红蕊把?小红叫过来,笑道:“你这丫头的名字,可赶巧了,刚好跟我的名字撞上。” 小红一听,连忙诚惶诚恐地跪下:“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成心的!” 袭红蕊毫不犹豫打住她:“别别别!别动不动就跪,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成心的,你娘给你取名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想成心也成心不了啊,要是你成心给自?己取一个这么粗俗的名字,那我可要低看你好几眼了。” 小红扑哧一声笑出?声,眨巴着眼睛,娘娘说得也太有意思了吧。 心里不害怕了,就抬起头,充满期盼地看着她:“那娘娘是要赐奴婢一个不俗的新?名字吗?” 袭红蕊轻笑,慢悠悠摇着扇子:“本宫正有此意!” “本宫选了几个贵重的名字,珠翠、绫罗、金钗、如意、锦绣、琳琅……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小红听完,毫不犹豫兴奋道:“禀娘娘,奴婢喜欢琳琅!” 琳琅,琳琅,听起来就有声音动呢,她好喜欢! “哈哈哈,那好,你以后?的名字,就改做琳琅。” 改名为琳琅的小红,顿时?欢欢喜喜的谢恩。 而在这时?,媚儿也在身后?开口:“娘娘,也请赐奴婢一个名字吧,奴婢不喜欢之前的名字。” 袭红蕊回头看她一眼,笑道:“好啊,那你喜欢我上面说的,还是自?己有什么主意呢?” 媚儿轻笑:“奴婢觉得娘娘之前说的如意就很好,请娘娘把?这个名字赐给我吧。” 袭红蕊品味着这个名字:“如意……如意……”回头一笑,“如合你心意,那自?然是最好了。” 如意对她微微福身,确实合她心意。 袭红蕊一笑,拉着她的手站起来:“从今以后?,大家便都是一家人了,你们有什么难事,都可以来找如意姑姑,她能帮的都会帮,当然,平时?也要听她的话,知道了吗?” 底下的一群人,顿时?恭颜肃容:“是。” 交代完所有事,袭红蕊便让所有人,各干各的去了。 琳琅却连忙招呼:“等等,娘娘,先别让人散了,我正好趁这个功夫,给他们量裁衣的尺寸,要不不好找人了!” 袭红蕊一想也是,就招呼言钰在旁帮她记录。 众人一听做新?衣服,自?然开心地排起队来,崇文帝来的时?候,就看见这副热闹的场景。 不由好奇地问?:“这是干什么呢?” 一见是他,众人慌忙跪地请安。 崇文帝被德仁搀扶着,慢悠悠进来,随手摆道:“起来吧。” 看向袭红蕊,捋着胡子,眯眼问?道:“你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 袭红蕊一听,顿时?来精神了,几步就跑下去,从德仁手中?夺过崇文帝的胳膊,欢快的笑道:“这皇上就不知道了吧,臣妾在学?您,选状元!” “嗯?” 德仁识趣的退后?,崇文帝被袭红蕊搀走?,领着上阶:“选什么状元。” 袭红蕊大笑着拉住他,将他带到一个案前,指着桌子上那副字道:“看!是不是个状元!” 崇文帝拾起那副字,虽说还有点模样,但要说真状元,可就差得远了。 不过和小丫头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又不懂,只是笑呵呵道:“不错,不错,是你写的?” 袭红蕊:…… “不是……是他写的……底下那个才是我写的……” 崇文帝顺着她的手指一指,就看见一个鬓边簪花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一见,连忙跪下去,将头埋在地上。 这么些天,崇文帝早忘了换鹦鹉那人是谁了,只方才那手字,确实还行,就赞许道:“不错。” 地上的言钰一听,心脏差点跳出?来,连忙磕头谢恩:“谢陛下!” 崇文帝却没继续注意他的想法了,转头看向下面,据说是袭红蕊写的东西,看了一眼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 袭红蕊:…… 使?劲摇晃他的胳膊,跺脚:“笑什么笑嘛!” “哈……哈……哈……”崇文帝快笑抽过去了。 还问?他笑什么,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袭红蕊看着快要笑背过气的崇文帝,嘴噘起来,狠狠地哼了一声,转头不理他。 崇文帝这才从快要笑过去的边缘拉回来,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绪,用力道:“嗯……也……也挺好……挺大……噗哈哈哈……” 袭红蕊看他这个样子,更生气了,直接跑进屋里。 崇文帝连忙在后?面追:“红儿……你别生气……我没笑你……哈哈哈……老东西!还不快来扶我一下!” 德仁连忙上去,扶住笑得快要站不住的崇文帝,一起追进屋内。 如意看他们进去了,转身招呼下人:“云英,快去给陛下准备茶点,言钰,一会给陛下和娘娘送进去。” 言钰立刻起身应诺,目光中?充满喜悦。 熬了这么多年,他终于?有机会在皇上面前露脸了! …… 内屋里,崇文帝搂住她的肩膀:“好啦,好啦,是朕错了行不行。” 袭红蕊抽抽搭搭道:“那……皇上你知不知道……错在哪了……” 崇文帝连忙道:“朕不该笑红儿,朕给红儿赔礼道歉了,别哭了!别哭了!” 听他这么说,袭红蕊却哭得更大声了:“我才没有为这个哭呢,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哭!” 崇文帝连忙搂住她:“那红儿为什么哭呢?” 袭红蕊猛然转过头去,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心!” “你以为我为什么写这些字,还不是因?为皇上喜欢!” “皇上什么都会,又会写诗,又会画画,可我却什么也不懂,时?间长了,肯定就嫌弃我笨了。” “我那么想把?字练好,讨你开心。” “可是我使?劲练了,手都累酸了,就是写不好,怎么办啊,你肯定要嫌弃我了!” “哎哟……”崇文帝把?她搂在怀里摇晃,“我怎么会因?为这个嫌弃你呢,你又不是翰林院的学?士,这些不会又有什么关系。” “你想让朕开心,朕确实开心了啊。” “红儿是朕的开心果,朕看见红儿就开心!” 袭红蕊抽噎地看向他:“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快让朕看看,红儿受什么委屈了!” 袭红蕊别过头去,哼了一声:“才没有呢……” “哈哈哈!” 一场老小情侣间的小风波,就这么平息了。 崇文帝伏在案前,抓着袭红蕊的手,为她规范握笔姿势。 “写字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你从根子上错了,当然写不好了。” 袭红蕊哼了一声:“我不是也找不到人教我吗……” 崇文帝笑了一声,拍拍她的小脑袋:“那以后?黄老爷教你行不行?” 袭红蕊瞥了他一眼,美滋滋地别过头去,哼了一声:“这可是黄老爷说的哦,可不是我求的。” “哈哈哈!你这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小东西!” 崇文帝别的不说,在书法上的造诣,却是无?与?伦比的。 袭红蕊玩归玩,闹归闹,学?习的时?候倒是很认真,聚精会神地写了一篇后?,忐忑地递给他看:“皇上……怎么样啊……” 崇文帝将纸张拿在手中?,捋捋胡子:“嗯,不错。” 袭红蕊使?劲跺脚:“皇上,您别哄臣妾,哪里好了,明明和皇上您的比,差得远了嘛!” “哈哈哈。”崇文帝笑得前仰后?合。 “你想和寡人比,那自?然是差得远了,可与?初学?者相比,已经强太多了。” “真的吗?”袭红蕊双眼亮晶晶地看向他。 崇文帝从无?一儿半女,自?然没有什么膝下教子的经验。 看着少?女清澈孺慕的眼神,倒真生了几分?慈爱的成就感,认真鼓励道:“当然是真的!” “哈哈哈!”袭红蕊开心地笑起来。 埋下头去,得到鼓励后?,写得更认真了。 崇文帝倚靠在椅背上,看着她轻轻眨动的眼眸,只觉岁月静好。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那个簪花的小太监,进门来奉茶。 一旁的德仁正要接过去,那小太监却径直来到崇文帝面前,恭敬道:“陛下,请用茶。” 德仁的手,顿时?僵在了原地。 崇文帝才不会注意这种细节,刚刚教了半天,正觉口干舌燥,端起茶盏就饮了起来。 入口后?,微微瞪大眼睛:“不错啊,红儿,你这宫里茶的味道很好啊。” 袭红蕊回眸一笑,得意地翘起下巴:“那当然了,我选的‘茶状元’做的嘛!” “哈哈哈,好,有时?间见见你那个茶状元。”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46节 随后?又看向地上的小太监:“这好像也是你一个状元吧。” 袭红蕊扑哧一笑:“对,这个是专门伺候您的状元,我们都是大字不识的睁眼瞎,也就他能和您说上话喽,您可别嫌弃我们啊。” 崇文帝敲敲她的头,笑骂道:“又说怪话是不是。” 袭红蕊缩了缩头,老老实实去写字了。 崇文帝便将目光,落回到了地上的小太监身上,回忆道:“我想起来了,那幅字是你写的吧,虽无?十分?风骨,倒也得了七分?神貌,很难得,你叫什么名字。” 言钰听了,连忙跪地磕头谢恩,抬起脸,兴奋道:“谢陛下夸赞,奴婢叫言钰。” “言钰?哈哈,是个好名字,朕记下了,以后?朕来这清华宫,你就进来伺候吧。” 转头看向德仁:“你有那么多事,以后?也不用天天跟来了,他替你就行了,你有那时?间,不如帮朕多看一下奏折,那么多乱糟糟的事,烦死了,不重要的,别来烦我。” 德仁:…… 低头瞥了一眼目不斜视,丝毫不看他一眼的言钰,似笑非笑地掀动眼皮。 埋下头去,柔声应道:“是。” 言钰站起身来,按捺着跳动的心,站在皇帝身边,竟然丝毫没有退却的念头。 就算是干爹又怎么样,他现在可是娘娘的人。 干爹老了,也该给新?人让路了吧。 …… 袭红蕊看着无?声无?息走?进来的如意,从她手中?接过给自?己的茶。 有句话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老狗把?小狗派来看门,却想不到小狗也想当家。 撕吧,再?撕响些。 人哪有和狗斗的,当然要看狗咬狗才精彩啊,哈哈哈! …… 袭红蕊练着练着字,就上瘾了,深夜,还伏在案前。 如意上去劝她:“娘娘,您今天也练了很长时?间的,差不多了吧。” 袭红蕊抬起身子,看着自?己的字和皇帝的字:“差不多哪够呢,这两个差那么多。” 如意劝慰道:“陛下习字那么多年,和娘娘之间,天生就差着,您不必急在一时?。” 袭红蕊的眼睛却更坚定了:“所以我才要追得更紧啊,要不然,就会被永远落后?面了。” 以色侍人,安得长久,不说她人老珠黄那天,就是她青春正美,看个三年,也看厌了。 这老头现在喜欢她,打个喷嚏都觉得可爱,可一朝不喜欢了呢? 老皇帝这样精善学?问?的人,在盛宠时?,看着她写的狗爬子,闹出?笑话,还能笑出?来。 可过个三年,她要还写这种字,他还能笑出?来吗? 她这种出?身的人,皇帝是唯一的依仗了,怎么能失宠呢。 所以她要将自?己身上最大的雷点,一点点变为优势,比如成为皇帝的“女儿”,被他敦促功课。 人都会为自?己付出?过的东西,报以更多的感情,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将一块顽石,雕琢成美玉,就连皇帝,也不会拒绝这种养成的成就感啊。 但她这个学?生,不能太笨,毕竟她不是崇文帝真的女儿,不管好赖,都不会被苛责。 她得让他的每次付出?,都收到甜头,获得快乐后?,他才会乐此不疲的继续玩这个游戏。 所以她怎么能不用功呢! 只是这个功,用的也太晚了,眼睛这么对着烛火,怎么吃得消呢。 如意见劝不住她,就拿出?别的东西,转移她的注意力:“娘娘,给底下人定制衣服的钱,已经拨出?去了,短短时?间,已经花出?去几百两了,虽然奴婢知道您的心意,可这么花下去,就算您眼下很得宠,咱们宫里也撑不住啊。” 袭红蕊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靠皇上当然不行,咱们得自?己有来钱的源头啊,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节流哪比得上开源呢。” 如意好奇地看向她:“那娘娘,咱们去哪开源?” 袭红蕊呵呵一笑,去哪开源,当然是找女主开了。 这本书除了描写男女主之间感天动地的爱情,最重要的,就是描写了女主怎么赚钱。 女主身为来自?未来的穿越女,掌握了许多她们古代人不知道的事,精通一百零八种赚大钱的方式,到最后?富得流油。 男主虽然人品相貌出?尘绝世,惊为天人,但终归只是一个偏门的宗室子。 大齐吸取历朝历代藩王为祸的经验,虽然给亲王郡王尊荣,但不给封地,也不许私蓄府兵。 他最终能登上帝位,女主强大的钱脉,为他收买群臣,绝对功不可没。 而现在,知道全书内容后?,女主那些赚钱点子,不就全便宜她了吗! 这世上谁嫌钱烫手啊,钱那可是个好东西! 与?其便宜男女主,不如她先霸到手中?,到时?候有了那么多钱,那不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嘛,啊哈哈哈! 袭红蕊越想越兴奋,转头叫如意:“琳琅呢?” 如意微笑道:“已经睡下了,要奴婢去叫醒她吗?” 袭红蕊看了一下滴漏,这才意识到,确实很晚了:“算了,算了,明天再?叫她吧,这也不是一天的事。” “等到明天,你让她去搜集各宫的消息,这座皇宫里所有妃子的家族背景、脾气秉性、忌讳喜好、恩怨情仇,事无?巨细,方方面面,不拘什么手段,不拘多少?钱,全部都要给我弄来!” “是,娘娘。” “好了,就这些了,我也睡了,你也睡吧。” “是,娘娘。” 一提睡字,袭红蕊倒真有点困了,翻身上榻。 就在她困得要睡着的时?候,突然睁开眼睛—— 等等,她是不是被如意那小蹄子套路了? 猛然起身,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好啊,真是翻了天了,居然敢套路她! 不过震惊了一会,又忍不住笑出?声。 好啊,连她都能套路,还挺厉害的啊。 一个人的脑子,总有不够用的时?候,多一个脑子帮她分?担,就轻松多了。 哈哈哈,睡觉! 偏房的如意,伸着耳朵听那屋的动静。 等声音彻底消失后?,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以前闭上眼睛,只希望再?也不用睁开,现在,她倒真想去明天看看。 第39章 去生孩子 林绾觉得自己最近运气很差。 一出?门, 就看到了偌大的荣禄侯府和寿昌伯府。 不知道?是成心的,还是故意的,袭红蕊娘家那两个被允许开的府, 都杵在了世子府对面。 于是她每一出?去, 就可以时时看到?, 原本是她家下人的一家人,无?比光耀的门楣。 身为?皇帝身边的新贵, 这两府比世子府还热闹, 每天充满了上门巴结新娘娘的人, 门槛都要踏破了。 而因为?三个?月的禁足, 就算世子府的门楣, 比这两家高许多?,依然显得有点?黯淡。 林绾不是一个?会因外在荣辱, 轻易掀起波澜的人。 可看着那光明正大矗在那的两府, 不知为?什么,心里还是说不出?的别扭。 跳上马车,没关系, 一切都是时代的尘沙。 她要靠自己, 在这个?时代的浪潮里, 站稳脚跟。 然而不知是不是成心和她作对, 当她站在宫门外,等待入宫的时候,又遇到?了一个?讨厌的人。 她的庶妹林瑶,大摇大摆地从马车上下来,一见她, 当即捂着嘴笑起来。 “呦,这不是姐姐吗, 瑞王世子的禁足解了吗,妹妹还一直担心你?呢。” 林绾神色不变地看向她:“不劳挂心,倒是妹妹,和府里的姐姐妹妹们,相处得还好吗?” 听?她这么说,林瑶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林绾则淡定地别过头?去。 原主和这个?庶妹一直针锋相对。 原主当初之?所以寻死觅活,不想嫁瑞王世子,除了瑞王世子身有残疾这一点?,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她和庶妹,都想嫁给另一个?世子,也就是光王世子。 在世人眼中,和瑞王世子宁澜相比,光王世子宁琮,看起来确实强很多?。 因为?瑞王的生母只是先帝的一个?嫔,而光王的生母虽然只是个?美人,却是由皇后养大的。 先皇一生挚爱原配发妻,对其她妃子的孩子不甚在意,只宠爱自己皇后的孩子。 但是先皇后的长子,先皇一登基就册封为?太子的嫡长嗣,不幸早逝,先皇后悲痛欲绝。 恰逢此时,宫中一个?美人,难产而亡。 为?了给自己剩下的孩子积福,先皇后就把这个?孩子接到?自己宫里,好好养着,也就是现在的光王。 这么一来,光王可以说是和老皇帝一起长大的,情同手足,老皇帝一直很宠爱自己这个?弟弟。 现在的老皇帝,子凭母贵,几乎没有任何?波折的,就登基了。 顺利了一辈子,没想到?晚年,在子嗣上遇到?了坎。 他没有孩子,同批次的王爷们也都老了,最?大可能?,会在宗室中,挑一个?宗室子过继。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47节 所以目前这些王府的世子们,全都有继位的可能?,而又有谁,比光王世子更占优势呢? 光王世子恰巧又生得英俊潇洒,博学多?识,能?言会道?。 满城贵女,便都芳心萌动?了,原主也在此列。 可林绾觉得,原主想的就很简单。 老皇帝宠爱一起长大的弟弟,那是没错。 可让宠爱弟弟的孩子,继承自己的皇位,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历史上,皇位的继承者,一般都不是那个?夺冠大热门。 因为?越热门,受到?的各方窥伺越多?,上位者的忌惮也越多?。 绝大多?数候选者都扛不住这种压力,笑到?最?后的,经常是以前意想不到?的人。 凭这个?押宝,太武断了。 而且这个?光王世子,是个?风流成性的人。 他府中小妾不知凡几,就算将来真?的成了皇帝,原主要在他庞大的后宫里争吗? 帝王恩情,何?其寡薄,原主纵然生着张倾国倾城的脸,想要独占圣心,也太过自信了。 自古以来,嫁一个?男人,最?要看的不是他的地位,而是他的品性。 如光王世子那样?的,即便他成了皇帝,嫁给他也不会幸福的。 再说,光王已有正妻,嫁进去也只是个?妾。 就算将来成了皇帝的妾,妾妃也是妾,在皇后面前天然被压制。 难道?要她进去宫斗一辈子吗? 她不想过那种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争一辈子的无?望人生。 不如嫁给宫外一个?闲散王爷,至少吃喝不愁,性命无?忧。 所以林瑶和她争的时候,林绾痛快地把嫁给光王世子为?妾的机会,让给了她,自己选择了瑞王世子。 一开始,林绾也只是抱着,就算瑞王世子不成器,她也是王府正妻,有很大自主余地的念头?嫁进去的。 而和瑞王世子相处这么长时间,共患难后,她突然觉得,当初的决定,做得真?正确。 想到?宁澜,不知为?什么,脸上不自觉就带出?几分?幸福的笑意。 看着她怡然自得的表情,林瑶牙都要咬碎了。 一开始,她成功嫁给光王世子,而林绾嫁给一个?瘸子,她自认为?压了这位嫡姐一头?。 却没想到?,那位瘸腿世子,居然是那样?的神仙人物,连光王世子站在他身边,也被比下去了。 林瑶自见到?瑞王世子一面后,心里就被嫉妒塞满了。 想到?自己和一群莺莺燕燕共侍一夫,自己一直看不上的姐姐,却被那样?的神仙人物,独宠在掌心,一颗心嫉妒的,简直要咕嘟咕嘟冒出?泡泡来。 眼睛一转,又找出?了由头?,嬉笑道?:“姐姐还真?是淡定啊,一会进到?宫里,要是不小心碰见新起来的宸妃娘娘,该怎么办呢?” 《跃凤台》那出?戏,就算现在也异常火爆,林绾身边原本最?信任的小丫头?成了娘娘压她一头?,她肯定要气死了吧,哈哈哈。 林绾扫了她一眼,这个?妹妹真?是除了抢她的东西,什么也不会。 云淡风轻道?:“我是来拜会淑妃娘娘的,遇到?宸妃娘娘自是行礼问安就好了,倒是妹妹你?,昔日在府里,可是对宸妃娘娘多?有不敬啊。” 林瑶:…… 她想起来了,在府里时,林绾身边那小蹄子牙尖嘴利的样?子。 虽然她现在和主子掰了,但和她肯定更差,说这个?无?异于也打自己的脸。 又被堵回去的林瑶简直要气昏头?了,终于搬出?了一个?最?大的杀手锏,无?比得意地看向林绾。 “就算妹妹在府里时,对宸妃娘娘多?有得罪,想必宸妃娘娘如今也不会怪罪妾身,因为?妾身已有身孕,也是皇家骨血,宸妃娘娘必能?体恤。” 林绾停顿了一下,看向林瑶,难怪她今天如此容光焕发。 崇文帝没儿子这事,也给朝臣带来了心理阴影,总会担心,如果下一任皇帝上位后,他也不能?生怎么办。 所以有没有生育能?力,也成了选下一任皇位继承者的重要标准。 因为?这个?,所有宗室子,都铆足了劲儿生,证明自己没问题。 林瑶嫁过去没多?久就怀孕了,光王世子肯定乐坏了吧。 见林绾不说话,林瑶终于舒坦了。 就算她是嫁给光王世子为?妾又怎么样?! 就算光王世子府里有很多?姬妾又怎么样?! 只要她生下儿子,只要光王世子顺利继位,她儿子就有可能?当皇帝! 到?时候她儿子是皇帝,她就是太后了,以前受过的苦又算什么! 林瑶得意地看着林绾干瘪的肚子,就算瑞王世子是那样?的神仙人物又怎么样?,还不是个?瘸子,也不知能?不能?生。 林绾此时得意,将来还不是要叫她皇后娘娘! 觉得彻底战胜林绾后,林瑶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林绾怜悯地看了她一眼。 一个?女人将所有价值,都寄托到?生孩子上面,未免也太可悲了。 而且她进府至今,其实根本没和瑞王世子圆过房。 她没做好准备,瑞王世子也尊重她。 但看着林瑶得意的神情,林绾什么也不想辩解。 只淡淡道?:“妹妹身子既这么贵重,怎么不安心养胎呢,这是光王世子第一个?孩子,想必整个?王府都翘首以盼,可不要出?了闪失。” 林瑶脸色大变,林绾是什么意思,诅咒她孩子生不出?来吗! 果然,她根本没变,还是像以前一样?恶毒! 恨恨地冷笑道?:“妹妹只是想给淑妃娘娘报个?喜,怎么连这姐姐也看不下去呢,妹妹好伤心啊。” 林绾是想提醒她,光王世子那一府的莺莺燕燕,未必容得下她这个?孩子。 但她非要这样?理解,她也没有办法。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反正她也只是来找淑妃娘娘的,林瑶纯粹是送上门来讨打。 …… 袭红蕊举起笔,十分?有趣地看向琳琅:“你?是说,瑞王世子妃和光王侧妃,同时来拜会淑妃娘娘了?” 琳琅顿时兴奋地点?头?。 这机灵的小丫头?,短短时间,就把各宫的情况,都摸清了,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殷切地看向袭红蕊:“娘娘,淑妃娘娘是除贵妃娘娘和您外,风头?最?劲的娘娘,您想知道?这两位的事吗?” 袭红蕊轻笑:“这倒不用,我对这位两位娘娘,还是很熟的。” 因为?这两位娘娘,其中一位,就出?在她们相府。 如今朝中,有左右二相,右相就是她小姐的爹,林儆远。 左相是萧贵妃的爹,萧南山。 她小姐的姑姑,也就是右相的妹妹,如今的淑妃娘娘。 关于她小姐的爹,在这本书里的存在感,还是非常强的。 宠妾灭妻的渣渣爹,前期偏爱庶女,疯狂打压女主,把读者气死了,疯狂呼吁要虐他。 结果结尾,笔锋一转,洗白了。 原来他不是不喜欢女主,他只是太爱女主的母亲了,女主母亲因为?女主难产而亡,所以他无?法面对这个?女儿。 但他还是爱女主的,所以嫁人的时候,他把女主嫁给男主当妻,却把林瑶嫁给了别人当妾。 评论区虽然有人抗拒渣爹这个?结局,但大多?数人还是表示理解了。 “是啊,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哪有把宠爱的女儿,嫁给别人当妾的,渣爹渣是渣,该清醒时一点?不糊涂啊,从她把原主嫁给瑞王世子当正妻来看,他是真?为?女儿着想的。” “不接受!他爱原主母亲没错,可原主有什么错,她也不想一生下来就没母亲啊!” “就是!就是!作者不要让女主原谅他,要让他意识到?自己永远失去女儿了,让他后悔一辈子!” “女鹅独美当皇后不香吗,渣渣不要碰瓷!” “就是,原主已经死了啊,谁来弥补她啊,不能?原谅!” 袭红蕊看完评论区后,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 这是重点?吗! 让女主不要原谅渣爹,让他后悔一辈子。 啊对对对!当着权倾朝野的宰相,后悔一辈子是吧。 【渣爹怎么不爱原主呢,他让自己庶女当妾,却让自己爱人生的女儿当妻,这怎么不是爱呢?】 袭红蕊:……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就是简单的想两方押注,至于女儿庶不庶,嫡不嫡,妻不妻,妾不妾的,他根本不在意呢? 他美美有儿子继承家业,女儿不随便嫁。 宠爱的庶女,送给最?有可能?的光王世子当妾,这样?将来光王世子成了皇帝,也会念他的情。 不受宠的嫡女,嫁给一个?有潜力的当妻,这样?如果爆出?一个?黑马,也会念他雪中送炭的恩情。 不管嫁哪个?他都没有损失,信不信她小姐当时要闹成功了,他也会同意交换。 到?时候怎么说呢? 哦对了,因为?我最?爱你?,所以才把你?嫁给最?有可能?当皇帝的人,当妾是委屈你?了,但我都是为?你?好啊! 完美。 这种纯渣渣,最?后居然用爱女主生母的理由,直接给洗白了,美滋滋当国舅加宰相。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48节 所以她和白怜儿的下场,到?底算什么啊。 她们这两个?恶毒女配对女主造成的伤害,能?有渣爹多?吗? 说林儆远对她们小姐有爱,可是感受不到?的爱,算什么爱。 女主以为?她的小姐,为?什么闹得那么不体面,为?什么身为?嫡女,却琢磨着给人做妾。 她不自己琢磨,谁来为?她琢磨啊。 她的父亲,对她不闻不问,整个?后院,全掌握在二娘手里。 她没有母亲,母亲的母族,只在女主发达的时候出?现过,为?女主锦上添花。 在她小姐最?幼小,最?需要别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出?现,她只能?自己为?自己争。 说她筹谋嫁给光王世子可笑,可那时候,谁知道?将来登上皇位的居然是男主。 她小姐想为?自己挣出?一条命去,而能?利用的,也只有表面光鲜的身世,和天生的美貌而已。 至于选个?人品可靠的,安安稳稳过一生。 你?来告诉我,谁可靠? 谁不说她们相爷人品好,可他可靠吗? 至于可靠的男主,哼。 她小姐有原书那样?大书特书的美貌,女主天天拿着炫耀,怎么能?碾于尘埃,当然要去九天之?上当凤凰。 可她那时的小姐,总不能?像现在的她一样?,去宫里攀附一个?不会生的老皇帝,光王世子,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她的小姐,真?的如愿当成了皇后,她确实可能?一辈子不原谅自己的父亲。 但不是像女主那样?的不原谅法啊! 在女主只是个?世子妃,最?需要右相爹支持的时候,女主清高的不原谅渣爹,自己奋斗。 可是在她自己奋斗成皇后,所有人都来摘桃子的时候,她又因为?渣爹的深情,解开心结了! 焯! 她小姐泉下有知,不得气活过来,女主是什么品种的二十四孝大孝女啊,辛辛苦苦到?头?来,全给别人摘桃子是不是! 袭红蕊感觉自己得掐人中了,一想起女主那诡异的脑子,就窝火得不行。 反正女主这么有奉献精神,奉献天,奉献地的,那给她奉献奉献,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袭红蕊听?琳琅汇报完女主找淑妃的事后,又问起来:“那光王世子侧妃找淑妃娘娘什么事。” 一听?这,琳琅的眼睛顿时亮起来,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娘娘,这可就真?是一件大事了!” 袭红蕊一把扒拉掉她:“大事你?就说,你?扒我耳朵干什么,这也没外人。” 琳琅:…… 那不是为?了显得郑重一点?嘛…… 不过很快,琳琅就憋不住了,兴奋地告诉了她这件大事,那就是—— 林侧妃有孕了! 琳琅神神秘秘地看向袭红蕊:“娘娘,林侧妃有孕,可真?是一件大事啊,从此,光王世子就和别人不同了呢!” 袭红蕊挑眉:“有什么不同?” 琳琅急道?:“那当然是大大的不同了!娘娘,咱们在后宫,也得与前朝有些干系,您说要不要将林侧妃召来,联络一下感情。” 说罢露出?一个?你?懂我也懂的意思。 袭红蕊一笑,这丫头?果然有几分?聪明,只是她没开挂啊,所以她不知道?,林侧妃只是空欢喜一场,因为?她—— 生的是女儿。 这本书里最?牛逼的一个?设定就是,除了女主,谁都不会生儿子。 林瑶怀了第一胎后,高兴得上天,四处嘚瑟,到?处招摇,结果第一胎——女儿。 她不信邪,再接再厉,一看,又是女儿。 而且不只是她,光王世子所有的妻妾,生的全是女儿。 连其他努力娶妻,努力生儿子的世子们,也只生女儿。 只有女主,在别人都生女儿的时候,一举给瑞王世子生了一对龙凤胎。 从此之?后,就像开启了某种开关,十年生六个?,胎胎是儿子。 这可牛逼炸了,关于这点?,就是袭红蕊,也没想出?应对的办法。 摸摸自己干瘪的肚子,老皇帝自然不可能?每天只和她谈情说爱,房事上也很尽力。 可不管他们俩怎么努力,老天爷就是不让他们生,你?说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袭红蕊原本的好心情都没了,转头?继续练字。 林瑶和光王世子,现在怎么高兴都没用,因为?咱们女主还没开始生呢。 只要她一开始生,就会惊艳所有人,谁都没办法。 毕竟就算你?能?生,也得生女儿,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生女儿。 哈哈哈。 焯! 垄断所有儿子出?生权,这可太牛逼了,直接赢在了老天爷上。 袭红蕊可以理解男女主任何?金手指,但这个?真?的把她震撼到?了。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皇权,而当皇权交替,依靠皇权得来的一切,也会顷刻消失。 甚至她现在越得意,将来就是越完美的打脸素材。 因为?下一任皇帝,几乎可以确认是男主了。 她现在就和林瑶一样?,林瑶觉得自己嫁给了光王世子,有了身孕,就是赢了,她觉得嫁给老皇帝,成为?宠妃,压女主一头?就是赢了。 然而书外的读者们,肯定已经开始笑了。 这个?妹妹,以为?会生孩子有什么了不起吗,我们女主也会生,她生的还是儿子!哈哈哈! 这个?奴婢,以为?成为?老皇帝的宠妃有什么了不起吗,我们女主是皇后,皇帝还英俊潇洒,品格出?众,天神下凡,只对女主专情!哈哈哈! 她所拥有的一切,在书外看来,都太可笑了。 一个?除了是皇帝,什么优点?也没有的老头?宠爱。 一个?注定无?子无?嗣,凄凉凋敝的下场。 就算她将来成太妃又怎么样?? 对于后宫的女人来说,宠爱只是过眼烟云,只有子嗣才是唯一的依靠。 没有孩子,就会像历史上无?数连名字都没有,只是个?数字的后妃那样?,默默无?闻地淹没在无?人的角落,连提起都不会提起。 男主只要想,就可以像对付白怜儿一样?,一杯毒酒送她归西。 袭红蕊冷静地练着字,哪怕她已经因为?林瑶怀孕这个?消息带来的意味,心绪大乱,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地练着字。 没关系,没关系,好与坏,利与弊,都是相伴而生的。 她有一个?超出?别人太多?的杀手锏,那就是她是一个?重生者。 在身边的人还在四处乱窜着寻找助力是谁,对手是谁的时候。 她已经锁定了唯一对手,就是男主。 垄断皇室所有儿子出?生权这种事,确实很牛逼,但那不是还没发生吗? 在原文里,这也是一个?很靠后的大爽点?,因为?故事中另一重要角色女主,是来自未来的穿越者。 在未来,风俗变得和她们现在很不一样?。 她们这的女人,以生儿子为?荣,以生儿子作为?自己最?大的价值,但未来刚好相反。 从女主的话,和评论区里的话来看,可以轻易得出?结论。 未来的女人,很讨厌生育决定女人价值这种说法,像林瑶靠肚子上位这种行为?,是普遍被看不起的。 女主自然不会那么做。 她是先做好了自己的事业,又和男主彻底互通心意后,才开始生的。 那时候,男主已经取得了绝对的夺位优势,他们生孩子只是锦上添花,完全不是单靠儿子上位。 而作为?全书最?大的胜利者,男女主身上有许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人不能?唯孩子论这一点?,就是她最?大的收获。 前世的她,努力想给男主生个?儿子,改变自己的地位。 但男主只要轻飘飘的在她饮食里下点?凉药,就能?让她彻底不能?生育,让她一生不能?翻身。 她那时候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说好了母凭子贵,她想有个?子却那么难。 直到?看到?书中的男女主,她才醍醐灌顶,原来她从根子上就想错了啊。 人家母凭子贵,是人家的母本来就贵,在一群贵母中,凭子脱颖而出?。 一个?贱母啥也不干,就指望肚子争气,怎么能?翻身呢? 不然女主为?什么手握超级能?生的金手指,前期却一点?不生,只自己搞事业。 男主明明知道?有个?儿子就可以瞬间翻身,却在其他兄弟努力生儿子的时候,不仅不让女主生,甚至不让任何?人生。 因为?男女主都了解一个?一直被颠倒黑白的道?理,那就是母是不能?凭子贵的,只有子凭母贵,自己强才是真?的强。 不然一个?宗室子,就算掌握唯一会生儿子的金手指,也只会被皇帝拿去过继,怎么会自己成为?皇帝。 男女主虽是她一生之?敌,但也是她最?好的老师。 他们已经用成功的经验告诉她,什么才是正确的路。 筹谋虚无?缥缈的子,是没有用的,强大自身才是硬道?理。 而现在,情形对她多?么有利啊。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49节 虽然在这个?宗室,只有女主会生儿子,但别人可不知道?。 这是要用很多?年,才会被惊讶发现的神奇问题。 满朝大臣肯定不会因为?光王世子生了一胎女儿,就觉得他不会生儿子。 他们只会惊喜,光王世子进一步证明了自己可以继位的能?力,女儿也是生,他会生啊! 一个?拥有正常生育能?力的男人,怎么会只生女儿呢。 所以在老皇帝身体健康的时候,大臣们根本没想到?这点?,更把宝押在光王世子身上。 直到?老皇帝身体快不行了的时候,群臣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满宗室竟然一个?儿子都没有! 因为?这个?,有儿子的宁澜,一下子变成了大热门。 蛰伏几年积累的人脉,加上唯一儿子的优势,再加上老皇帝快不行了,让他从默默无?闻,一下子变成朝野共望,势不可挡。 在这场夺位战中,光王世子集中了最?大火力,却白为?他人作嫁衣。 宁澜在万众瞩目中,直接登上帝位。 现在情势不一样?了。 前世男主躲在光王世子的阴影下,是他的优势,这一世,却会成为?他的劣势。 最?大的热门,当然会吸引最?大的火力。 可最?大的热门,也会吸引最?多?的支持。 而现在光王世子这个?非常可观的威胁,会被不战而胜,你?说好不好笑,哈哈哈。 这样?以来,她就更能?全身心对付男主了。 男主韬光养晦,会让他更安全,但同样?也会让他变得很弱。 这个?瘸腿的,偏门的宗室子,现阶段,都不一定有她这个?宠妃强。 她只要在此之?前,剪断他一根根触手就行了。 而怎么剪断他的触手呢? 剪断他的女人缘不就行了吗。 这本书的男主,是一只艳丽的公蜘蛛。 在他的网上,分?布着女主、女配、各式各样?的女子,每个?都像膜拜神一样?膜拜他。 最?终决出?一只蛛后,永远陪伴在他身边,其它全化成养分?。 袭红蕊的手,不自觉就画出?了一只圆溜溜的蜘蛛,只是别人都看不出?来是什么。 琳琅好奇地凑过去:“娘娘,这是什么啊?” 袭红蕊哈哈一笑,这是一只捕猎的蜘蛛啊。 它的网,不会再那么牢固了,因为?另一只同样?艳丽的蛛母,盯上它了。 如果她将他整张网都霸占过来,把他从子凭父贵,驱赶到?只能?父凭子贵的地步呢? 袭红蕊想起了戏文里唱的,前朝某个?朝代,为?了防止后宫妇人干政,后妃生下孩子,就会把生母杀死。 所以你?看,母凭子贵,是靠不住的。 父凭子贵,当然也一样?。 摸着自己的肚子,她知道?,如果没有意外,她这辈子都是不能?生的。 没关系,她不能?生,那就把能?生的,变得没有一丝价值! 第40章 当个学人精 现在, 从最基础的钱脉开始。 钱可是个?好东西啊,虽然作为比权要次一级的势力,在高端局里, 登不得台面。 但自上到下, 有钱没钱的, 谁会嫌钱烫手呢。 只要有钱,就可以解决大多数钱可以解决的问题, 而钱能解决的问题, 几乎包括塔尖尖底下的所有人。 男主最大的钱脉, 就是女主, 女主的第一桶金, 却是从?一块小小的香胰子开始的。 香胰子嘛,知道配方, 就很简单啊。 袭红蕊把这张写废的纸, 全部划掉,抬头看向琳琅:“我最近的脸有点干,各宫娘娘有没有什么私房面膏, 我去讨一点。” 琳琅一听, 顿时笑起来:“那可多了, 宫里的娘娘平时不能出?去, 可不天天研究这些,花样可多着?呢,就是不知道,她们愿不愿意给娘娘,哈哈。” 袭红蕊嗤笑:“你只管说来, 讨不讨得来,却是我的本事?。” …… 宫墙一围, 大家一个?屋檐下,自然没有什么不透风的。 丽妃闲闲摸牌,手?上的大红蔻丹异常显眼,语调闲闲道:“听说了吗,最近新进宫的宸妃娘娘,可是了不得了呢,皇上一天恨不得往她那跑三次。” “她可是抖起来了,上好的绫罗绸缎,珠翠簪花,自己不穿,说赏就赏给奴婢,你们去外面看看她宫里丫头穿的,啧啧啧,那都是什么啊,妖妖调调的,不成?个?样子。” “呵,她就不怕手?下那群小蹄子,也像她一样傍上皇帝,左不过她只是外面一个?奴婢,靠着?一张脸得到皇上宠幸,要是没了这宠,看她还能不能得意,三花。” 圆妃看了一下手?中牌,伸出?圆嘟嘟的手?指,直接压上:“四方顺!” 瞥了一眼丽妃那一把年纪,还涂涂抹抹的老脸,嗤笑一声:“你还说别人,你比别人好吗,人家就算是奴婢,也总胜过你这下九流的戏子吧,说人前,也不看看自己,呵。” 丽妃被堵了一下。 眼眉一挑,冷笑一声,也不看圆妃,悠哉悠哉道:“那是,圆妃姐姐有个?杀猪的好爹,从?不短着?您吃喝,比我们这种无钱无势,出?来卖身段的,那可强多了,您看您最近,又吃了好多好吃的吧,真?有福气,皇上给您封了个?圆妃,可真?是疼您啊,哦呵呵。” 圆妃眼珠子一瞪,这老贱人说什么,她有身段是吧,你看看皇上现在还瞧她的身段一眼吗! 慧妃在一旁看着?,无声的压出?一张牌,本来是说着?别人,她俩倒自己先掐起来了。 叹了一口气,没什么表情道:“两位姐姐在这争什么,反正到了咱们这个?年岁,也没什么好争的了,临到头了还能封个?妃,已经不错了。” 丽妃和?圆妃齐刷刷瞥向她,心中不由同时升起一股怒气:又在这装菩萨! 她们几个?中,一个?原宫中的优伶,一个?杀猪户的女儿,论起身世,自然是身为举人老爷家闺女的慧妃最高。 可慧妃,也没混的比她们强多少,入了宫后?,没多久就被厌弃了,还比不得她们。 她的爹,确实因为她,升任了一方知县,老家在当地?成?了一门望族。 可天高路远,远隔宫墙,再不见一面,与她有什么相关。 如今她爹娘已去,只剩下几个?兄弟,再过几年,兄弟也没了,谁还会在乎京中这个?姑奶奶。 或许就算她死在这宫里,她家里的人,也只会惊恐失去她名头的荣耀,怨恨她为什么死的早。 几百年后?,族谱上只会记他爹当过官,然后?祖上出?过一个?娘娘,至于她叫什么,没人知道喽。 三人都是这深宫最底层的宫妃,菜鸡互啄了很多年,谁不知道谁啊。 就连对面要出?什么牌,心内都门清。 打了几圈没滋没味后?,丽妃提议:“你说,要不咱们去新来的那转转?” 圆妃转悠了一下眼睛,也行。 听说那小妮子现在巨得宠呢,皇上没准赏下了许多贡品。 哼,她之前得宠的时候,什么东西没有,有什么了不起的! 去她那看看,没准能蹭个?饭呢。 慧妃:…… 她原是不想动?的,可看这两位老姐姐,人老心不老的样子,也只能跟去。 反正这位新来的宸妃娘娘,也没有个?靠谱的娘家,将来大约和?她们一样。 与其到时候再熟悉,不如现在就加入吧,将来一起打牌的,肯定还是她们四个?。 三妃说干就干,一起去到了清华宫。 一进门,当场就被震惊了。 一个?个?穿的光鲜亮丽的小太监,在院子里说说笑笑的忙碌着?,宫女打闹着?,挑颜色最好的花,捣成?汁,做颜料。 各宫各院,哪个?不是肃颜肃容,这里却是一片欢声笑语,闹腾腾的,三人进门后?,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丽妃看了一眼后?,当即哼道:“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院子里的人也看见了她们,连忙来招呼:“参见几位娘娘,几位娘娘来此有何贵干?” 圆妃哼了一声:“还能有什么贵干,当然是来找你家娘娘串门来了呗,她在家吗?” 那小太监连忙点头哈腰道:“在在在,当然在,几位娘娘里边请!” 看着?他恭顺的态度,丽圆二妃这才满意了,大摇大摆的进去。 越往里走,越能感?觉到新人受宠的程度,不由郁卒,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里面的袭红蕊也得到消息,懒洋洋地?靠在阶下:“几位姐姐,找我干吗?” 宫中现在既没有皇后?,也没有太后?,所以不存在请安什么的事?,三妃都是直到现在,才看见这位新来的宸妃娘娘。 一身红绫罗,在领口露出?一截雪白的锁骨窝,硕大的眼眸微微上翘,好像带着?钩子,眼中俱是似笑非笑的笑意,难怪皇上的魂都被勾走了。 丽妃用扇子遮住面,不动?声色的嘟囔了一声:“狐狸精……” 袭红蕊瞪大眼睛:“丽妃姐姐说什么?” 丽妃哼了一声,摇摇扇子:“没什么,你怎么认识我的。” “哦~”袭红蕊也没追问,笑嘻嘻道,“当然是听人说,宫里身段最漂亮的,就是丽妃娘娘,我看丽妃娘娘这几步走,都和?别人不一样呢,肯定就是您啦。” 丽妃:…… 惊疑不定的看向袭红蕊,小妮子还挺不简单。 不过不要以为她会被这么轻易收买,她什么人没见过啊,怎么会被这么简单几句话就收买! 但怎么说呢……听别人夸自己,尤其还是一个?非常好看的人夸自己,心里怎么这么好受呢。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50节 丽妃遮住扇子,努力让自己好受的表情,一点不露出?来。 一起这么多年,谁不了解谁啊,圆妃一看丽妃荡漾的表情,就知道这货完犊子了。 立起眼睛,抬起看不见的下巴,板着?脸,没有一丝笑容的看过去。 小丫头,你这鬼把戏,本宫可是见多了。 袭红蕊却丝毫没被吓到,继续笑吟吟道:“圆妃姐姐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是饿了吗,赶巧了,我们正要吃饭呢,您要一起吗?” 哈!哈!哈! 以为她长得胖就是爱吃吗! 她就是爱吃啊!要不怎么能长得这么胖呢! 居然还拿猪肉来招待她,太看不起人了,唔……好吃!这什么猪啊!她吃过那么多猪肉,都没这个?好吃! 袭红蕊但笑不语。 宋寡妇那骟过的第一批猪已经出?栏了,自然是紧着?她这先送来,嘱咐元宝按照“东坡肉”的做法?做出?来后?,满宫的人都被征服了,包括这个?圆妃。 圆妃原本不想屈服的,但它?实在太好吃了! 看着?袭红蕊笑吟吟的脸,准备化悲愤为食欲。 慧妃:…… 抬头看向袭红蕊,袭红蕊也瞪大眼睛回?看向她:“慧妃姐姐,怎么了?” 慧妃:…… 没事?,她从?来没有战斗力的。 于是一个?照面,丽慧圆三妃全投降了。 围坐在一张桌子上,看着?桌子上一堆整整齐齐的“玉牌”,疑惑起来:“这是什么?” 袭红蕊笑吟吟道:“一种新的牌戏,我家小姐,哦,也就是瑞王世子妃,献给老王妃的,叫雀牌。” 还从?没见过这种牌戏,四个?人顿时往凳子上一座,推起牌来,没一会,就意识到这种玩法?有意思的地?方了。 清脆的玉牌,伴着?欢快的笑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牌桌大概是最快增进友谊的地?方了,没一会,三人的友谊,就变成?四人的友谊了。 …… 因为一系列烦糟事?,玲珑阁的生意越来越差,刚刚打起的名声,扑腾扑腾就掉下去了。 经由《跃凤台》一事?,林绾已经意识到,光靠安分守己,在这个?吃人的封建社会,是无法?自保的。 然而头顶上那莫测的皇权,又太难把握。 随着?老皇帝年纪一点点变大,储位的事?,已经被提上日程,林绾最近也在留意这件事?。 除了光王世子,争夺储位的候选人,还有很多。 然而林绾看过他们后?,目光却总想落到宁澜身上。 不仅因为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还因为一个?现代人应有的良心。 纵观历史,越往后?世,皇权越集中,一个?皇帝对时代产生的影响,也会越大。 大齐,已经发?展到了三省六部制,重文轻武,武官没有兵权,藩王没有封地?,文官任命全能由皇帝一言而决,皇帝为所欲为。 虽说着?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但说白了,能达成?这点,全靠皇帝的自身修养。 毕竟自身官途都捏在皇帝手?里,你拿什么和?他刚,明君还会讲道理,昏君只会发?疯。 而现在这位老皇帝,就是位完完全全的昏君。 他在朝设了一个?左相,纵容他帮自己揽权敛财,处理各种国事?。 又设了一个?清流右相,让他用清流那边的势力,帮着?自己制衡左相。 再在宫里养一个?贴身的宦官,帮自己看奏折。 到最后?他啥也不干,啥也不管,美滋滋享受生活。 做人到这份上,肯定爽爆了,但他是个?皇帝啊! 崇文帝,已经不能算是很贤明的皇上了,他的侄子们,比他还过分。 那些人登上帝位,哪有一个?是为了天下苍生的,只是为了最高权势罢了。 而在这些天的相处中,林绾知道,宁澜是和?他们不同的。 他的才干出?众,具备一个?明君需要的所有素养,最关键的,是他在这个?冰冷的时代,有一颗难得慈爱的心。 如果有可能,她多么希望登上主宰天下人命运位置的那个?人,是他啊。 那或许将会是整个?天下的幸事?。 但她一个?身单影薄的女子,在封建社会,想帮上他太难了。 不过没有关系,夫妻本一体,她强,就是他强。 有些东西,宁澜可以一辈子用不到。 但是他想用的时候,一定要有。 所以玲珑阁,一定要轰轰烈烈的开下去,开遍大齐每一片角落。 她所做的生意,最主要是面对京中贵妇的,后?妃就是贵妇圈的时尚风向标。 有了淑妃娘娘在命妇圈的影响力,她制的香皂,会在最快的时间打开局面。 带上幂篱,准备去店里看看。 经过袭红蕊和?凝梦的事?,她已经不准备把这件事?假手?于人了,外人说闲话就说闲话吧,反正她现在的名声也不好了。 当她从?马车上下来时,目光突然一凝。 只见玲珑阁的对面,不知什么时候立了一个?新楼,上书“香妃女儿阁”几个?大字。 门口立着?两个?健壮的仆妇,簇拥着?一个?牌子,上书:“只迎娇客,君子止步”。 林绾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等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一群夫人小姐,说说笑笑的结伴看东西。 香妃阁的伙计,全是一个?个?健实的婆子,所以这些小姐也没顾及,肆无忌惮的伸出?手?,涂抹着?什么东西。 当她走近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香皂? 旁边婆子正谄媚笑着?:“姑娘,您这个?面膏试着?怎么样?” “真?的很润哎,玲珑阁的香胰子洗完脸好干,都起皮了,抹上这个?好多了。” “那当然,这是宫中的丽妃娘娘,钻研药理,耗尽百花,独创出?来的丽容膏,不传之秘。” “哦,你们家还有宫里的人脉,我看你家也卖玲珑阁那种香胰子,有什么不一样吗?” “那当然不一样,我家的种类可多多了,看您皮肤适合什么样的,用来做什么,不同用途,不能混用哦。” “还有这种说道,给我介绍一下。” 林绾:…… 她突然产生了一丝丝怀疑,到底谁是穿越者啊? …… 宫里想象着?女主表情的袭红蕊,快笑疯了。 她在玲珑阁那么长时间,谁有她懂卖香皂啊。 女主发?明的香皂好是好,但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烧脸。 去油能力强是强,可这种价格,只能卖给贵妇小姐,这么明显的感?受,肯定会很在意吧,所以她早就想配着?油脂卖了。 女主有淑妃娘娘,她有丽妃娘娘,淑妃娘娘有影响力,丽妃娘娘有秘方。 淑妃娘娘宣传的人去了,谁知道会留在哪个?楼里,她们这只接待女客,还有精品秘方。 就是为了哄丽妃同意,废了不少口舌—— “你还记得前朝的杨妃吗?” “记得,蝶香粉就是她研制的。” “你看,因为蝶香粉,还有人记得她,她同时期的五十个?妃子,连个?姓都没了,钱不钱的倒无所谓,我是在让世人记住你啊。” 丽妃:…… …… 虽然老皇帝没有孩子,但出?身名门的娘娘,几乎不可能不卷入夺储战中,就算她们不想,家里人也会逼着?她们想。 至于被所有人遗忘到角落里的嫔妃,那就好收买多了。 袭红蕊敛落了一堆独家宫廷秘方,并?香皂的配方交给袭绿柳,让他养着?人,好好研究研究。 起步已经比玲珑阁晚了,就要更花心思,同样的东西,要比玲珑阁卖的更有吸引力。 以后?玲珑阁开在那,香妃阁就开在哪,不管三七二十一,扒着?女主赚钱就完事?了。 她通过那本书,大概知道了女主所有的点子,但有的也不完全,因为好多东西,超乎了她的理解范围。 没关系,可以从?现在起,当个?学人精,贴着?女主学。 而女主,终究只是个?老师而已,她不可能每行都擅长。 起步可以比她慢,但学的要比她精。 专人做专人的事?,只要有了个?概念,她相信,那些专门的工匠,会做的比女主好。 女主赚的钱,她不贪心,只要分一半。 第41章 不是一家人 欢乐的气氛好像会传染, 最近不管走到哪,都?喜气洋洋,朝堂上, 众大臣也是喜气洋洋。 光王世子侧妃有孕的消息, 很快就通过各府内宅, 飞到前朝耳朵里。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51节 下一任皇帝的继承人,好像更明朗了一些。 一朝天子一朝臣, 底下的人?, 没有办法不为自己筹谋。 谁不想?着一飞冲天, 押对了天子, 那可就是从龙之?功。 锦上添花易, 雪中送炭难,在新皇登基前支持他, 新皇登基后, 才会被视为体己。 满朝文武,都?蠢蠢欲动起来。 只?是前朝不好动的太明显。 毕竟现在的皇帝还在呢,底下的继承者又都?不是他儿子, 明晃晃地支持, 相当?于直接打他脸, 群臣又不傻。 明面上动不了, 却可以?让后宅的夫人?去备份厚礼,后院妇人?的私交,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崇文帝懒洋洋地坐在大殿上,听着朝臣说屁话。 依然没什么新奇的事值得高兴,只?有秦行朝的每日一弹非常逗乐。 自从秦行朝入了谏察院, 就和疯狗一样,四处乱弹。 左相的人?弹, 右相的人?也弹,弹过的要弹,没弹过的还要弹,平等的弹着每个人?。 但因为谏官是一个可以?“风闻言事”,“不以?言获罪”的职业,皇帝都?不能堵他嘴,群臣就更不能了。 而且他太敬业了,在谏官可以?“风闻言事”的大环境下,他秉持了候官衙培训出来的认真负责精神?,从不风闻,都?是真言,一开口就是真的。 群臣要气死了,纷纷弹劾他“柔媚无骨,谄媚君上,有失谏官之?职。” 秦行朝:放屁,你看我这月的业绩有多少,整个谏察院之?最,你说我失职? 还有谄媚君上,谄媚君上那叫罪吗,那不是我对陛下的一片拳拳之?心吗,我没有谄媚啊,我是发自内心的觉得陛下什么都?是对的! 崇文帝快要笑?疯了。 满朝文武都?让他烦躁,还好有一个秦行朝让他开心。 秦行朝弹谁他就骂谁一顿,看着那些以?前神?气的大臣,唯唯诺诺低下头去,哎,爽! 每天一爽完事后,意兴阑珊地让散朝了,突然,想?到了什么事,叫住了林儆远:“林卿,听说令嫒身怀有孕,恭喜恭喜啊。” 林儆远是个神?情刻板的中年?男人?,听着这话,躬身施礼:“出嫁女子,便是他人?妇,此后一生荣辱皆在夫家,与父家已无喜可干了。” “哈哈哈。”崇文帝大笑?,“林卿好生严厉,不怕家中女儿生怨吗。” 林儆远低下头再礼:“君为臣纲,夫为妻纲,此天地正理,尊礼循法,才能守正持中,修身齐家。” “哈哈哈,好一个守正持中,爱卿实为朕之?良臣,退下吧。” 林儆远便躬身应诺。 等他退下,崇文帝沉吟不语。 说着守正持中,却二女嫁两王,他真的有那么正吗? 神?情恹恹,被德仁搀扶起来,招呼燕小飞:“光王世?子侧妃有孕的消息传来后,各府的内宅都?什么反应。” 燕小飞立刻详详细细的汇报起来,听着那一串串名?单,崇文帝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后宫呢,后宫有没有送去贺礼的。” “后宫娘娘那自要说淑妃娘娘,林侧妃有孕的第一时间,就赶进宫报喜来了,淑妃娘娘很高兴,赏赐了很多。” “其她娘娘也有赏赐,颇为丰厚,只?有贵妃娘娘,随便让宫人?给了点东西,还有四位娘娘,什么东西也没给。” 崇文帝一听这,顿时来了兴趣:“一点没给?哪四个?” 等他来到清华宫,看着和丽慧圆三妃嘻嘻哈哈,傻乐着调脂膏的袭红蕊。 哈!他就知?道得有她! 丽慧圆三妃在后宫里大眼?瞪小眼?了许多年?,终于盼到了新伙伴,每天都?忍不住来袭红蕊的宫里转转。 没事打打雀牌,调调花油,做做胭脂,交流一下护肤心得,美?滋滋。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皇上来了。 众人?一见,连忙起身行礼问安,崇文帝笑?着看向?三妃:“你们仨也在啊。” 三妃连忙诚惶诚恐的应是。 太多年?了,她们被遗忘在角落里,皇上于他们,几乎成了一个词汇。 见到真人?,反而不安起来。 崇文帝一个个问好后,气氛终于活跃起来。 看向?她们调的花油,乐呵呵道:“你们一天天就在这干这些东西啊。” 袭红蕊哈哈一笑?:“那不然干什么。” 挑起一抹花油抹在手腕上,笑?眯眯凑到他面前:“香吗?” 崇文帝一看那截雪白?圆润的腕子,哪还想?什么香不香的事。 香,太香了,眼?睛都?闻见了! 丽妃:…… 这个小狐媚子! 随后又有点难受,要是她年?轻的时候,也有这种手段,哪至于失宠那么快啊…… 不管怎么说,皇帝来了,自然是要一起吃个饭的。 崇文帝顺手把丽慧圆三妃也留下了。 见到皇帝,就算是圆妃也拘谨起来,不敢乱动,只?有袭红蕊怡然自得,往他碗里夹着菜。 “皇上,多吃点瘦肉,太医说了,吃瘦肉好,肥肉伤身体。” “哈哈,好。”崇文帝领她的好意,尝了起来。 你还别说,她宫里的肉,就是比别的宫好吃。 崇文帝少见猪肉能做成这种滋味,竟不比羊肉逊色多少,不由道:“等赶明,把你宫里的肉也分我点。” 袭红蕊立刻道:“好呀!我赶明让宋寡妇给您送好几头!” 崇文帝:…… “也不用那么多……” 袭红蕊却完全兴奋起来:“那算什么呀!我到时候让宋寡妇开个养猪场,专门卖这种猪,皇上都?说这肉好吃,那不得赚死,哈哈哈!”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凑到崇文帝身边,扯扯他的衣角:“陛下,臣妾在宫里实在太无聊了,就想?和丽妃姐姐、慧妃姐姐、圆妃姐姐,一起在外面搞点小生意,您不会嫌我们给你丢人?吧……” 丽慧圆三妃:…… 这种事你为什么要在皇帝面前说! 崇文帝哈哈大笑?,一下子弹她脑门上:“怎么当?了娘娘,还这么贪财呢!” 袭红蕊:…… “不行吗……大不了到时候分您点……” “哈哈哈!”崇文帝差点笑?岔气,这小脑袋瓜一天天在想?什么! 无语地又弹了她脑瓜门一下:“你快自己留着吧!我还差你那点钱!” “啊哈哈!”袭红蕊顿时搂住他的脖子,摇晃着,“皇上~您可真好~” 三妃:…… 还有这种操作? 崇文帝被她晃得五迷三道,自然什么都?应下了。 转头看向?她:“光王世?子侧妃有孕的事,你知?道吧?” 袭红蕊立刻坐起来,直接哼了一声:“那我当?然知?道了,她刚一有孕,就来她淑妃姨母那报喜了,恨不得嚷嚷的满宫都?知?道她有了,嘿呀,我还能不知?道。” 崇文帝这才想?起来,袭红蕊原来就是在相府做奴婢的,没准见过林侧妃,还和她有过节。 顿时明白?她为啥什么东西都?没送了,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不由失笑?:“宫里其她娘娘可都?送了,怎么就你不送,你不合群啊。” 袭红蕊一听,顿时嗤笑?一声,抱起手臂:“我有病,她又不是替我生的孩子,她还有功劳啦,而且也不只?我啊,她们仨也没送,你们仨送来吗?” 崇文帝:…… 好家伙,敢情一共四个,全在你这呗? 崇文帝憋笑?快憋疯了,看向?其她四妃,乐呵呵道:“你们为什么也没送啊?” 三妃:…… 光王世?子是谁啊? 看着她们完全不在线的表情,袭红蕊拍着桌子大笑?:“啊哈,因为她们没有钱!” 三妃:…… 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哈哈哈!”崇文帝彻底笑?疯了。 这都?一屋子什么人?啊,别人?都?高速起飞了,她们还在这不知?干什么呢。 笑?归笑?,崇文帝一直阴雨密布的心,却难得放松下来。 看着兴高采烈给自己夹菜的袭红蕊,崇文帝的眼?眸深了起来。 越相处越发现,这个小丫头,真的聪明着呢。 从她在玲珑阁上把一个新开的店开得风生水起,一个普通面馆瞬间盘活,满宫上下各司其职、服服帖帖,都?可以?看出来,她真的是个聪明的人?。 只?是政治眼?光差了些,这当?然也不能怪她。 她自来接触的就是那些下九流的东西,上层的风风雨雨,以?她的眼?界,根本想?象不到。 崇文帝突然沉思起来。 也就是近几年?,关于立储的试探,越来越多起来,他突然间就意识到,自己是真老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52节 而光王世?子侧妃有孕后,朝臣的心,肯定?会更躁动起来。 崇文帝突然有些疲惫,王座上的老龙王老了,连围绕在他身边的龟丞相,也开始想?着下一任龙王了。 在新龙王上位后,谁会维护他这头老龙王的身后事呢,没人?会,就连他身边的龙母们或许都?不会。 枕边人?背叛他,他也可以?谅解,毕竟那只?是一群无依无靠的女人?,她们必须仰赖新帝生存。 但底下那群人?,都?是一群狼子野心的人?,他们为了向?新帝献媚,肯定?会无所不用其极。 到时候如果新帝说,要将他移出宗祠,换自己的亲生父亲进去,谁会为他抗辩呢? 他那些侄子,就算在他面前千好万好,终究不是他亲生的,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肯定?比他亲。 崇文帝只?要一想?那副情形,就感觉前途一片黑暗。 然而当?他看向?袭红蕊,袭红蕊也双眼?亮晶晶地回看向?他,崇文帝突然忍不住一笑?。 对啊,他还有个小妻子。 他眼?睛明亮的小妻子,是他从泥巴地里带出来的小凤凰,满心满眼?,全心全意的爱慕着他。 如果新帝当?真做如此忘恩负义的事,他敢确定?,他的小凤凰,一定?会张开最坚硬的翅膀,对着那条新龙怒目而视。 她就是这样的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但有人?试图屈从她的心意,她甚至能拿着剪刀将自己的喉咙剪碎。 而她又是一个心怀慈爱的人?,对妹妹维护,对下人?怜惜,对孤儿寡母仗义,对他其她的妻子吃醋归吃醋,但不心怀恶意,赚钱还会想?着一起。 崇文帝突然想?到,或许,在他死后,会维护他的,不是哪个大臣,而是他的小妻子。 能照顾他遗孀的,也不是新帝,而是他的遗孀自己。 崇文帝看向?缩手缩脚的其她三妃,明明是大很多的人?,却被一个小丫头耍得团团转。 他的宫里,大多是这种不太聪明,乏善可陈的女人?。 但他的小妻子,却是不一样的。 难道这才是上天赐予他这个女子的意义吗? 崇文帝突然眼?睛一动,转头看向?袭红蕊:“朕教你的字你练得怎么样了。” 袭红蕊顿时喜笑?颜开:“那可太好了!” 说罢欢欢喜喜地自己跑去拿,又拿给他看。 崇文帝看着果然大有进益的字,心里很是开怀,面上却严肃道:“不行啊,这写的什么,是不是没好好练,等明天你去上书房,我盯着你练。” 袭红蕊和三妃一起瞪大眼?睛:“嗯?” …… 从袭红蕊那出来,崇文帝步伐轻快了很多。 他突然想?到,自己为什么非要在侄子里挑一个继承人?,就不能在侄孙子里挑一个吗? 把孩子放在身边,让他的后妃们养大,他还会对亲爹的感情有那么深吗? 他现在又不是立即要咽气了,为什么要抱养一个那么大的孩子! 把小孩子从小养在身边……由他的皇后养大…… 哈哈哈! 想?通这点,再听到光王世?子有孕的消息,崇文帝就畅快多了。 生!赶紧生!最好头胎就是个大胖小子!他立刻抱过来养! 哈哈哈! 袭红蕊:…… 那你可就笑?早了…… 第42章 孩子不想生娃怎么办 得到去?上书房的消息, 袭红蕊高兴的简直要跳起来。 因为这意味着,这个老头,决定将她当“守灵人”培养了。 没有子嗣的人, 怎么会不担心自己的身后事呢? 血脉亲缘, 才是这世间最牢固的关系, 不是亲的,终归让人不放心。 所以老皇帝是完全不放心, 将自己的身后事, 交给?别人的, 哪怕是表现很好的侄子。 可他能信任谁呢, 皇权一旦交替, 就会立刻变天,只要他一死?, 就会瞬间失去?对朝臣的掌控。 那时候, 还不是新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历史上过继给?皇帝,登基后,立刻要还宗的例子, 也不是没有。 所以他太希望在他身后, 有人给?他“守灵”了, 而最能担当?这个角色的, 就是他的“妻子”。 不论出于利益,还是感情,在他死?后,会坚定站在他身边的,只有“太后”这个角色。 他的结发妻子, 中宫皇后,理所当?然的太后, 当?然是最能担当?此任的,但他的发妻,去?的比他还早。 所以他要在自己的后妃里,从新选一个太后。 这时,她卑贱的出身,不再是弊端,而是优势。 因为老皇帝肯定会担心,出身高?贵的太后,会因为家族的原因,倒向新皇。 而这时,有一个完全可以被他掌握的“妻子”,简直是太好了! 没有家族的女人,其实和太监也差不多,是完完全全依附在皇帝身边的生?物,不是皇权,是切切实实的皇帝本身。 这种生?物,离开皇帝根本活不了,所以历朝历代,皇帝才会那么信任太监。 而作为一个出身卑贱,没有子嗣的宫妃,她对皇帝的依赖,比太监还甚。 毕竟太监运气好的话,还能出宫养老,拿积攒多年的积蓄挥霍。 而她能干什么,身为先帝的女人,她还能改嫁吗? 嗯,好像也不是不行?啊。 以她和老皇帝的年纪差,老皇帝驾崩的时候,她还是个风流俏寡妇呢。 新帝登基,年纪和她也差不多,这一来二?回的…… 袭红蕊想着想着,表情就越来越耐人寻味起来。 某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赶紧呸了呸,想什么呢! 她要是真的身为太后或者太妃,和新皇勾搭上,不要说?群臣唾弃她,新皇的宠妃,估计也得一杯毒酒送她归西。 那个时候,她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只会在历史上留下一个荒淫无道,祸国妖姬的名声罢了,她的家人也会跟着遭殃。 不能干这种蠢事,所以她希望,未来的皇帝,不是一个成年人。 一但是一个成年的,具有完全行?事能力的皇帝登基,先皇的一切,就会被瞬间取代。 而作为先皇遗物的她,也会在先皇死?去?的那一刻,停止一切存在的意义。 被遗落在这座宫院是什么感觉呢? 袭红蕊想起了丽慧圆三妃。 她们?的脸上,还能看见曾经风华绝代的痕迹,然而内里,却成了一潭完完全全的死?水。 每天在宫院里看着一成不变的陈设,打着一成不变的牌,看着一成不变的朝阳日落。 明明存在着,却已?经没有任何人在意她们?了,当?一成不变太久,连生?死?都会成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她才十六岁啊,以后的人生?,还有那么漫长。 难道就要在这深宫中,寂寞到老吗? 袭红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不满足了。 明明以前做奴婢的时候说?好了,嫁给?主人,成为人上人就好了。 现在嫁给?了天下的主人,成为那么多人的人上之人,却还是不甘心起来。 可这怎么能怪她呢。 她虽然成了主人,给?她分配的,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墙啊! 为什么其他的主人,有那么广阔的驰骋天地,却只分给?她一个宫墙呢! 这不公平!不公平! 抬手看向袖间轻薄的纱织,艳丽的色彩,圆润的手臂,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丽。 她还是一朵未开到秋季的花,怎么能在春天就凋零,她不甘心! 幸好,她现在还有一个机会。 现在这位主宰天下的主人,和她有着一样的困扰,他也害怕自己一死?,自己的一切都跟着消失。 这真是太好了,在那么多不公平中,还有这个最大的公平。 最公平的死?亡,会平等地带走每一个人,平等的让每个人都害怕。 这位直面死?亡的老皇帝,正在面对这一生?最大的恐惧,所以他会不遗余力的,为自己的身后事筹谋。 他不会愿意要一个超出他掌控的成年皇帝,那么在确定自己无嗣后,他就会想着退而求其次,要一个自己养大的小?皇帝。 但小?皇帝,肯定会面临很多风险,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万一他死?得早,一个幼子坐堂,怎么可能掌控得住权势。 底下的人,可不是什么温驯绵羊,他们?会顷刻群起攻之,把小?皇帝撕碎,那他和白养有什么区别。 崇文?帝其实对子不子嗣的,根本不在意,他只在意自己的权势,会不会在死?后旁落。 下一任皇帝已?经确定不是他的孩子了,连小?皇帝本身都是不可靠的,他还能靠谁呢? 这时候,他就会将视线,落到自己的妻子身上。 无论如何,他的妻子,都是站他那边的,这就给?了袭红蕊一个延续自己生?命的最大机会。 一旦崇文?帝做了抱养幼帝的打算,他就会立刻在宫里寻找合适的人抚养幼帝。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53节 所以琳琅让她讨好林瑶这话,虽说?没错,却犯了一个大忌,那就是背主求荣。 她和别人不一样,她和她的娘家人,是完完全全依附老皇帝而生?的。 就算天下人都去?讨好新主,她也不能。 她所有的价值,都来自老皇帝,这棵老树固然已?经摇摇欲坠,也是她的栖身之所。 她没有那种独立于风霜的能力,只要忘记自己的主人是谁,那么甚至不用考虑将来的风雨,现在立刻就会死?。 所以她必须完完全全的,和老皇帝站在一条线上,让这棵大树,把她哺育的更加稳固! 果然,崇文?帝注意到她了,注意到她这个完完全全的,依附他而生?的菟丝子。 在注意到她后,就会对她进行?另一步考察,那就是能力。 一个无能的太后,就算握着小?皇帝,也掌控不住局势,她得有足够的心性和智慧。 所以在相处的过程中,袭红蕊也会示弱,装笨,讨这个老了的大男人欢心。 但却一直立着永不服输的人设,证明自己虽然浅薄,却不是个废物,如果有人教,肯定能学好。 这样一番表现下来,老皇帝终于觉得她合格了,要开始培养她了。 人心难测,利字当?头,谁能保持永不变心呢。 他宁愿从无到有的培养一个属于自己的太后,也不愿意要一个已?经被别人培养过的成年皇帝。 这种处理方式,一般最难的是太后的人选,毕竟那么多宗室子,儿子不是想有就有。 他的后妃们?,却只是接受女则女戒规训的深宫妇人,妇人堆里,哪那么容易挑出一个能挑大梁的。 偏偏神奇的,崇文?帝面对的困难,就是相反的。 他不是傻子,前世肯定也打过这种主意,要不然为什么白怜儿一进宫,宠爱就飞窜得那么快。 结果没想到啊,最难的太后人选都被他等到了,一个简简单单的皇子,愣是死?活都不出现! 前世那老头,肯定是撑到最后都死?不瞑目吧。 儿子呢!朕的儿子呢! 你们?一群废物!那么多人!怎么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虽然是一件极为悲伤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袭红蕊一想到那场景,就想笑。 起身,走进佛堂,恭恭敬敬地跪下。 自重生?以来,她就极为信命了,虔诚地给?佛祖磕过几个头后,抬起眼,小?心翼翼地问起佛祖:“佛主,您既然让信女回来,那是不是就是说?,信女前世没做什么坏事,您可怜信女?” 神像但笑不语。 袭红蕊的神色就开心起来,又?跪向前几步,满脸虔诚地乞求起来:“您既然怜悯我,那能不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大发慈悲,施展神威,再赐信女一个儿子!” 她的目中全是触手可及的希冀,神像却依然但笑不语。 袭红蕊不由焦躁起来,一遍一遍地磕着头:“请您莫怪信女贪心,信女已?经只有这最后一个愿望了,只要您满足信女,信女就再不求其它了!” “信女发誓,绝不贪心,真的是最后一件!只要您大慈大悲,实现信女所想,信女就再不烦您了,求求您了!” 然而不管她怎么跪求,神像还是高?高?在上,似笑非笑,不为所动。 袭红蕊一瞬间火上来了。 啊不行?不行?,怎么能生?此大逆之心呢,她这样贪嗔痴怨,难怪佛祖都懒得搭理她。 赶紧从佛堂里出来,以免产生?更多不恭不敬的念头,冲撞了神佛。 坐下来,对着眼前摇晃的灯烛,疯狂想着对策。 要不把女主赶回去?生?儿子吧,搞个屁的事业,事业能有儿子重要吗! 只要她生?出了儿子,就是给?她生?的,现在抱养一个孩子,可是不同的概念。 毕竟老皇帝现在还年轻,要是真等他不行?的时候才生?,那就全晚了。 只要现在有一个孩子,过继到老皇帝膝下,就轮不到男主登基。 只要男主不直接当?皇帝,哈哈,那还不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袭红蕊越想越兴奋,跳起来琢磨,怎么让女主乖乖给?她生?儿子。 然而想着想着,脸上咧开的笑,就平息下来。 真的要抱养男女主的儿子吗…… 作为男女主最重要的嫡长子,书里,当?然也会提及。 番外?中,身为男女主的爱情结晶,那小?子小?小?年纪,就集中了父母所有优点,还是一个终极母控。 还六岁时,面对嫉妒母亲,试图勾引父皇的贵女们?,就会用手段,整的她们?哭爹喊娘了。 所以只用长到六岁,这个早熟的小?皇帝,就会顶着一张邪魅狂狷的脸,吊儿郎当?地出现在她面前,似笑非笑道—— “太后娘娘,听说?您曾经是我母亲的奴婢,原来您的出身这样卑贱,那您怎么配当?我的母亲呢~” 哈哈,虽然只是想象,已?经想杵死?这个小?野种了呢。 当?然,身为男主的孩子,继承了他父亲的高?智商,肯定不会那么笨。 在绝对的劣势下,这个小?野种,只会忍辱负重,像他爹一样暗中积蓄力量。 最后勾连朝臣,一举扳倒她,让她这个贱婢,从哪来回哪去?,给?他心爱又?尊贵的母亲让位。 哈哈,原来他们?一家子又?是主角,她当?了太后,依然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呢。 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她一点不想要男女主那一二?三四五六七,那一家子都太牛逼了,她害怕一不留神,就被他们?掀阴沟里去?。 整个皇室,只有他们?家能生?儿子这种事都发生?了,她拿什么和他们?斗! 就算她摁死?一个又?一个,她还能一辈子就耗他们?家身上,弄死?儿子来孙子吗? 袭红蕊一想那副情形,人都麻了。 她不想打一辈子地鼠,她只想要一个完全属于她的,会给?她太后之位,但不会给?她添任何堵的乖儿子。 如果她能生?,那么什么也别说?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甚至就算她不能生?,她妹妹生?也没关系。 她妹妹生?的,那也是她老袭家的孩子。 哦对了,她本来都不姓袭,姓马。 她自己都不在乎自己姓什么,还能在乎那个孩子延续的是宁家香火,袭家香火,还是马家香火吗? 可问题是,她妹妹也不能生?啊! 田再肥,种子不争气,也只能干瞪眼。 老天爷这是可丁可卯的,把她的路全焊死?了。 她总不能把妹妹嫁出去?,一胎一胎的生?女儿,直生?到老天爷开眼,大发慈悲,赏她一个儿子吧。 且不说?她妹妹的身子受不受的了,老皇帝的身子也受不了啊,养孩子的黄金时期,就那么几年的事,再晚晚,生?了也没用了。 袭红蕊整个人都快气炸了,什么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儿子这临门一脚,把人憋死?了! 他爷爷个龟孙的,这老天爷真有创意,就看着好几个大活人,活生?生?被孩子憋死?。 也就是袭红蕊不能,要是能,她高?低得爬出书外?,给?写书的作者邦邦几拳!你可真牛逼啊! 但是她不能,她得冷静,她得让自己冷静的思考,这世界上,肯定不存在绝路。 大不了就让女主生?,她不信自己成了太后,还斗不过一个小?崽子! 打一辈子地鼠,她也认了! 但怎么让女主生?呢? 袭红蕊觉得生?不生?这个问题,主要不出在女主身上。 男主要是真想要孩子的话,还由的了女主想不想,那不得把她忽悠的滴溜滴溜转,感动的哇哇哭的,主动给?他生?孩子。 只是男主不是个傻子,他肯定也能算到皇帝要打的主意,要不然他前世,怎么能安排白怜儿这一手棋呢? 现在白怜儿的位置,被她替代了,他就更不能生?了。 不然生?了女儿还好,生?了儿子,就是白白给?皇帝提供素材,宫中那个“太后”人选,还不是他掌控的,一旦发生?超出意外?的事,根本没办法控制。 或许光王世子还能接受不当?皇帝,就当?皇帝他爹的选择。 宁澜可从没想过,什么父凭子贵的事,他就是目标明确的,自己想当?皇帝。 看看他前世的谋划,先是利用给?皇帝试药的机会,弄残自己的腿,既搏得皇帝的好感,又?从争储的决斗圈里脱离出去?,暗中发展壮大自己。 又?算到老皇帝会选幼子登基的心思,直接利用白怜儿对他的算计,反将她插进皇帝身边。 一边利用白怜儿对自己的爱意和愧疚,白嫖她母家势力,一边利用这位宫中的眼线,将可能的“小?皇子”掌握在手中。 直到老皇帝快不行?了,他才开始生?。 那个时候,他其实已?经完全掌控了局势,女主生?不生?儿子,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毕竟他的腿,根本没有真残,甩掉轮椅,分分钟独领风骚。 他从来没指望过靠儿子制胜,女主的金手指,对他来说?只是惊喜罢了。 太聪明了,纵观前世全局,男主也太聪明了,这么聪明,他不当?皇帝谁当?皇帝。 所以这个儿子生?不生?,主要看男主什么时候真坐下来。 而男主什么时候坐下来,主要看女主什么时候歇菜。 让她想想,香胰子路不通后,女主接下来会给?男主贡献哪张王牌呢? 第43章 男主你好 林绾一个人独坐在?屋里, 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她没想到,袭红蕊居然把她的香皂配方偷走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54节 香皂之所以被普遍当作穿越者的第?一桶金,就是因为它?的制作方法, 没什么复杂的。 只要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现代人, 都知道这个原理非常简单的皂化反应。 现在?袭红蕊把配方偷走后, 很快就上手了,而且搞的花样比她还多。 什么植物油皂, 动物油皂, 弱碱皂, 多芳香型皂的产品升级, 林绾还没来得及推出, 已?经全被原理都不知道,就瞎鼓捣的袭红蕊弄出来了。 明明配方是她最先弄出来, 结果?在?产品推新这方面, 袭红蕊走到了她前头! 以?前掌握独家?秘方,其?他人眼馋她的香胰子生意,也不知道怎么配出来的, 只能放任她一家?独大。 现在?袭红蕊打破了她的垄断不说, 还花样翻新, 比她还会?吸引顾客。 那个“只迎娇客, 君子止步”的设定,太绝了。 香膏之类的东西,购买群体肯定是女性,古代讲究男女大防,一个只迎娇客的标语, 就能把女性群体吸引进去。 连藏在?深闺,教养非常好的未出阁贵女, 也可以?在?里面,无所顾忌地摘下面纱,试各种东西,连带其?它?品类一起带起来了。 而关于定价,林绾觉得自?己?一块香胰子一两?,已?经够贵了,没想到袭红蕊更绝,一块卖到十两?。 然而在?顶层卖到十两?之后,她又?把卖相?不好的粗皂,卖得非常便宜,还批发给货郎走街串巷的卖。 上层贵妇主要用香皂来清洁身体,需要卖相?精致,底下普通老百姓没有那种需求,只考虑实用。 大块肥皂,用来洗衣服,比皂角不知强多少倍,实在?太得劲了,很快就被平常百姓家?抢疯了。 就这样,印着香妃楼标记的大块肥皂,流入千家?万户。 以?至于你去街上一问:“知道香胰子吗?” 那个人就会?立刻回答:“知道啊,香妃阁的香胰子嘛!” 其?实不是啊,那是玲珑阁的香胰子! 但是在?香妃阁铺天盖地的舆论营销下,玲珑阁根本无力支撑。 她是有淑妃娘娘在?上圈命妇们?的影响力,但现在?因为《跃凤台》这出戏,谁有宸妃娘娘的名气大。 袭红蕊毫不避讳香妃阁是自?己?的产业,世家?贵妇虽对?她的出身多有鄙夷,但能把皇帝勾的死死的,想必在?经营自?身形象方面,有着出类拔萃的技能。 于是她弄的什么“宫廷护肤秘方”,“宫里娘娘穿的衣服样子”,“宫里娘娘用的胭脂”,“宫里娘娘穿戴的首饰”,全都卖爆了。 现在?整个上流圈的时尚风潮,都被香妃阁引领了,香妃阁上什么新,贵妇们?的衣服妆容就跟着翻一翻。 这原本是林绾想达成的目标,却被袭红蕊全部提前实现了。 她甚至根本没有试点的念头,分店和主店几乎是一同开起来的,散布在?大梁城各个位置,像是一只蛛网一样联络起来,将其?中的玲珑阁围绕在?其?中。 面对?这么迅猛的进攻,林绾突生一种无力支持的感觉。 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要她反过来学袭红蕊的经营策略吗? 可明明是袭红蕊先偷的她的东西,如果?她反过来跟她学,别?的人该怎么嘲笑她呢。 林绾的心,沸腾成油锅,就在?她倍感煎熬的时候,传来一阵“咕噜”声。 一转头,发现宁澜已?经进屋了。 因为裴三没了,他身后推轮椅的换了一个人,林绾还叫不出名字。 起身把他迎过来:“世子怎么来了。” 宁澜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轻笑道:“如果?我不来,夫人可能就要一个人钻牛角尖了吧。” 林绾眼眶一酸,心里有无限委屈,又?不知怎么说出口,只能强作镇定道:“对?不起,玲珑阁,可能被我搞砸了。” 宁澜抬起头,叹息道:“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这又?不是你的错,明明错的是别?人,是偷你秘方那个人。” 林绾原本还可以?强撑,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泣不成声。 她最近心里充满了委屈,可没人能懂,她几乎可以?想象,袭红蕊在?背后是怎么笑话她的,然而她无论如何挣扎,好像都斗不过她。 这世道为什么这么不公呢,明明是用不正当手段竞争的人,却过的比好好遵守规则的人好。 她有无数愤懑要说,但她知道自?己?就算说,也只会?被别?人笑话,袭红蕊一定等着看她无能狂怒的样子。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有这么一个人,一眼看出了她的委屈。 宁澜任她哭完,才递过去一方手帕,温柔又?坚定道:“不要这么沮丧,你之所以?会?输,不是因为你不如别?人,只是你不擅长处理这些事?罢了。” “开店买卖,临门吆喝这种事?,自?然是下九流的生意人比较擅长,但你比他们?有个更厉害的本事?,就是你的头脑。” “香妃阁的香胰子卖得轰轰烈烈,靠的不还是你的配方吗,开店卖货的事?谁都能做,但你能做的,却是所有人都做不到的。” 林绾一直煎熬的心,因为这句话,终于平静下来。 是啊,袭红蕊只是在?她的基础上二次发挥而已?,没有她,她又?能做什么呢? 宁澜看她神色平静下来,微笑起来,牵起她的手:“以?后像开店这种事?,我找人做就行了,你专心琢磨你那些奇巧的东西就行,我发现,夫人在?巧技方面,非常有天赋呢。” 林绾脸红了,其?实也不是她有天赋,只是她知道的比别?人多而已?。 不过说起这个,她确实想起了一个新的东西。 抬头看向宁澜:“那以?后香胰子的事?,就劳烦世子爷了,不过妾身还有一个新的东西,只是这东西,恐怕不是寻常人家?能经营的。” 宁澜好奇地开口:“哦?是什么?” 林绾趁着有空,正好向他展示了一下:“妾身新近琢磨出了一些东西,那就是——” 盐。 袭红蕊捻着手里的白色粉末,果?然,用书里女主的方法提炼出的精盐,比宫中的盐,还要精,还要细。 一寸精盐一寸金,小小的一方盐脉,可是比金矿还值钱。 但盐铁这种东西,是皇帝最大的来钱路径,被牢牢掌握在?皇帝手中,从来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涉猎的。 就连男主也不行。 女主在?香胰子路不通后,当然会?给男主送上“盐脉”,因为这个制盐法,和香胰子一样,都没什么难的。 最难的地方其?实在?于,如何插进“盐脉”中去,要不然再精妙的制盐法,也是白白给人作嫁衣罢了。 女主现在?应该满心欢喜,自?己?帮了男主大忙吧。 但她根本不知道,男主是靠什么打通这条“盐脉”的吧,哈哈哈。 …… 宁澜看着林绾制出来的精盐,整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夫人,你的心思真是太巧了,这样的东西也能做出来。” 林绾一笑:“只是一些小东西罢了,我做出来,于经营一途,却也是有心无力,盐一道,干系重大,寻常人碰不得,不知道世子爷有没有办法。” 宁澜握住她的手,神色郑重道:“夫人放心,我自?知这其?中关窍,只是我是王室中人,不好插手这些,或许可以?找表哥问一下。” “表哥?”听?到这个名字,林绾立刻想到了白怜儿,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宁澜笑吟吟道:“是,表哥,就是褚国公家?的公子,他的妹妹,你见过的。” 林绾:…… 她没想到,居然要靠那个白莲花…… 宁澜见她的神色,自?知她心中所想,便也为难道:“我知道表妹可能对?我有些想法,这时候去打扰表哥,恐怕会?让她多想,但我也没有办法。” “朝中最近还真空出一个盐官职缺,但我是王府嗣子,继承了宗室荣光,就不可再干政了,自?然不可能插手到盐务中去。” “然我不能,我的表哥却能。” “他是公府公子,虽则是个庶子,但我姨母在?国公爷面前,很得看重,庶子也和嫡子没什么区别?。” “褚国公当年,是跟着太祖一起打天下的开国功臣,太祖继位后,不愿效仿历朝历代的皇帝诛杀功臣,与诸将坐谈,杯酒释兵权。” “收回兵权后,太祖赐这些功臣免死金牌,世代恩荫,泼天富贵。” “如今国公府枝繁叶茂,其?中子女或显或贵,当今的国公爷,年少时亦是与陛下把臂同游的朋友。” “我亲近的人中,大概只有表哥能碰到左督盐提监这个位置,也只有靠这层关系,我们?才能在?其?中分一杯羹,或者,岳父有什么办法吗?” 林绾:…… 她实在?不想去求原主那个渣爹,可让宁澜去求白怜儿的哥哥,她就更不愿意了。 古代最稳妥的联盟方式,就是联姻。 如果?真的要就制盐的事?和白怜儿的哥哥联合,那么以?白怜儿对?宁澜的心思,肯定会?逼婚。 虽然她理解古代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但一想到以?后进府另一个女人,天天和她叫“姐姐”,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 一时间进退两?难,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宁澜看着激烈思想斗争的林绾,但笑不语。 平心而论,他也不想娶白怜儿。 关于白怜儿,他本来有另一步计划,在?那个计划里,现在?宫里的“宸妃娘娘”,本应该是她。 国公府,已?经荣耀到顶了,有着太祖的荫蔽,皇帝换谁都影响不了他们?的荣耀。 所以?国公府的人,根本不用参与到立储中去。 如果?国公府出了一个娘娘,那对?于皇帝来说,甚至比萧贵妃还可靠。 他这个表妹,又?能书会?画,容颜出尘绝世,想必很快就会?得到皇帝的心。 而他的表妹那么年轻,一心想要嫁给他,要是因为算计他不成,误嫁给一个能当她爹的老皇帝,肯定会?满腹不甘。 只要他稍作出几分心痛不舍的样子,许诺以?后肯定会?将她救出来,她就会?对?他死心塌地了。 到时候就算他不娶白怜儿,国公府的助力他也能得到。 因为白怜儿的哥哥白信竹,是个庶子。 国公府的嫡子嫡孙们?,自?然无忧无愁,不用掺和争储。 白信竹可不是。 他母亲卑微,如果?白怜儿成了皇妃,为了去争,他肯定对?白怜儿言听?计从。 这样一来,不费吹灰之力的,白怜儿成了他的人,白信竹自?然也是,国公府也是。 只是一切,都被那个小丫头破坏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56节 崇文?帝挑眉:“据说你和你大哥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其他都隔着一层,怎么你偏向?二弟,却不偏向?大哥?” 袭红蕊闻言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是不想偏向?他,实在是我?这大哥,确实没什么本?事,要不是害怕我?大哥这房怪我?偏心,我?其实也不太想给他求官的,没办法,谁让我?们家的根脉就这样呢。” “但?我?的二弟却是一棵不同的秧苗,或许是随了?他爹吧,有几分生意人的聪明。” “虽说这世道鄙夷商人,但?我?觉得?能赚钱也是个本?事,他既有这份本?事,那何不给他个商官做做。” “一方面方便他以后行事,另一方面也不让大家看我?娘家有爵无实,拿这个嚼舌根……” 崇文?帝恍然大悟:“你这也是个心思?,我?肯定会答应的。” 袭红蕊眼睛瞬间亮起来?:“真?的?” 高兴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低下头去,小声道:“那皇上……您会不会觉得?臣妾太想着娘家人……贪得?无厌……” “哈哈。”崇文?帝笑?着拍拍她的脑袋,“怎么会呢,你的娘家人自也是朕的亲戚,朕有什么好东西,紧着他们也是应该的。” 事实上,袭红蕊大大方方的和他求,他更开心。 这说明小丫头是真?没把他当外人,想要什么都明着要。 不像淑妃,想给娘家人捞个官,还要拐弯抹角的试探他。 崇文?帝心情高兴,就对她道:“有时间,把你两个兄弟领我?面前见见。” 袭红蕊高兴地?跳起来?:“太好了?!那皇上您想什么时候召他们进宫?” 崇文?帝想了?想:“干脆让他们在黄府见驾吧,我?正好想去见见你的家人,你也想见他们了?吧。” 袭红蕊一听,高兴地?扑过去:“真?的吗!太好了?!” 崇文?帝哈哈大笑?。 两人在宫外定情的“黄府”,现?在是袭绿烟住着,听说皇帝要在此接见众人,众人立刻诚惶诚恐地?准备接驾。 崇文?帝看着他们,乐呵呵道:“别跪着了?,都是一家人,大家和平常一样就行。” 袭家人哪敢和皇帝称一家人啊,小心翼翼地?赔笑?着,一举一动都不敢逾矩。 崇文?帝看着其中一个身高马大,阔脸直鼻的汉子惊奇道:“你就是宸妃的哥哥,叫马……马什么?” 马泽恩赶紧跪下,唯唯诺诺道:“皇上,您赐小人一个名字,叫马泽恩……” 崇文?帝看他憨直的样子哈哈大笑?:“好了?,朕想起来?了?,起来?吧。” 又看向?一旁的袭绿柳,不由捋着胡子满意点?头:“这个倒像是宸妃的兄弟了?。” 一旁的袭红蕊一听,也跟着笑?起来?。 袭绿柳模样本?就生得?不错,以前总是低头哈腰,满脸谄媚,影响了?气质。 如今被富贵气一养,挺直腰板,光看外貌,倒真?添了?一分锦绣公子的气度。 不过一点?头哈腰,刚积攒的几分气质,瞬间又消散了?,一迭声道:“谢皇上!谢皇上!” 崇文?帝只能无奈摇头:“哎呀……” 细看去,倒是袭家两个姐妹,看着更拿得?出手去。 坐下来?,对着两人笑?道:“宸妃求我?,让我?给你们赏个官,那你们看看,想当什么样的官?” 马泽恩这些日子被人叫侯爷已?经很不适了?,一听封官,更是吓得?不行,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袭绿柳虽然也很紧张,但?听说封官,还是抬起头,充满期盼道:“多谢皇上抬举!小人想去贩盐,您能赏给小人一个可以合法贩盐的官吗?” 崇文?帝挑眉,又是盐? 最近来?争这个位置的人,可真?多啊。 神色不变地?问:“你为什么想要个盐官呢?” 袭绿柳丝毫没察觉到崇文?帝微妙的表情,兴奋道:“因为小人知道一个精妙的制盐法!” 崇文?帝来?了?兴趣:“什么样的制盐法?” 袭绿柳忙不迭地?将制好的盐拿出来?,满眼期盼道:“陛下请看。” 崇文?帝看着送上来?的盐,他不懂这些,就看向?身边的德仁。 德仁上前拈取一点?,放在嘴里,立刻瞪大了?眼睛,恭恭敬敬地?回道:“陛下,这盐,比宫里的盐还要精,还要细。” 这一下,连崇文?帝都知道意味着什么了?,连声道:“好啊!好啊!” 惊喜地?看向?袭绿柳:“你这小子,是怎么弄出这种制盐法的?” 袭绿柳咧嘴笑?道:“是小人在相府私厨学的一种制盐法,小人觉得?这么好的方法,用在自家厨房吃太大材小用了?,所以小人想试试,大批量制这种盐去卖,还请您允准!” 说罢重重地?磕下头去。 崇文?帝:…… 他也觉得?这种制盐法,用在自家厨房很大材小用。 难怪最近淑妃,跟他求起了?左督盐提监这个职缺。 呵呵。 袭红蕊在一旁但?笑?不语。 怎么说呢,她觉得?最后,女主应该还是妥协了?。 那就不要怪她,趁机给林大相爷,上点?眼药了?。 因为怎么看,他们都不像要与皇帝分一杯羹的样子啊。 吃独食,真?过分。 第45章 这很正常 袭绿柳脸上还挂着有聪明, 但不多的表情。 崇文帝也慈祥的笑着。 但他的心里,已经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暴怒。 虽然知道自己手下的大臣,不可能像他们?说的那样, 真的视君如?父, 一点私心都?没有。 但看不见也就罢了, 一看见,简直比吞了一颗苍蝇都?恶心人。 这么精妙的制盐法, 是留着?自己厨房自己吃这种事, 试问谁能信? 袭绿柳是从相府厨房偷学来的, 但距他离开?相府的时间, 已经很久了。 也就是说, 在?很久之前,相府就掌握了这种, 比官盐还精妙的制盐法。 盐铁作为?最大的财政收入之一, 是专门独立出户部,独属于?皇帝,完全由?皇帝掌控的私器。 改革制盐法这种让他赚更多钱的利器, 只要献出来, 那肯定在?盐务上?, 赏个什?么官都?不为?过。 但这顺序一颠倒, 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林大相爷,明明手握必然成事的利器,却要通过妹妹那迂回,走关系是吧? 好啊,好啊。 他林大相爷, 看起来也没有说的那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指使嫁出去的妹妹时, 就很顺手啊。 呵呵呵。 匹夫! 崇文帝一颗心完全陷入暴怒,林姓匹夫,居然敢在?背地里,如?此算计他! 看向地上?一脸单纯,甚至有点愚蠢的袭绿柳,崇文帝忍不住真笑出来。 他林儆远自以为?自己的算计天衣无缝,却不曾想?,会有一个这样目光浅显的,只想?赚大钱的小厮,把?他的阴私,毫无顾忌的,抖搂在?他面前吧? 哈哈哈! 崇文帝笑得更开?心了,既然那么宝贝那个方子,就让它成为?废纸吧! 低头对?着?袭绿柳赞许道:“不错,不错,你为?朕献上?这么精妙的一个制盐法,朕自然要奖赏你的。” “上?一任左督盐提监,蒙朕信任,却中饱私囊,愧对?圣恩,朕已命候官衙彻查,将他抄家没族。” “现在?刚好空出这么一个职缺,等朕清剿完他的罪状,就由?你顶上?。” 听到“抄家没族”,袭绿柳一下震住了,许久才战战兢兢道:“皇上?……小人没那种本事,不想?当官,只要当个官家的盐商就好了……” “呵呵。”崇文帝笑吟吟地看向他,“你献给朕这么精妙的一个制盐法,封个官当然理所应当,而?且你姐姐在?宫里侍奉朕,你也算是朕的家人,朕怎么会亏待你呢?” “前任盐提监,不仅查抄出来许多贪墨的钱财,还有好几处规模非常大的私盐场,原本这些都?是要没官的,现在?就赏给你们?吧,也算是我给你姐姐的嫁妆。” 袭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袭红蕊捂住嘴,震惊地看着?他:“皇上?,您说什?么,盐场,这……” 崇文帝笑呵呵地看向她,对?,就是盐场。 自古以来,盐铁都?是官营,官商勾结,私开?盐场这种大罪,上?面能包的住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风平浪静。 包不住了,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抄家灭门的死罪,就像前任盐提监那样。 现在?这几处染血的盐场,却被轻而?易举的,赏给了袭家。 崇文帝可以容忍手下搞些小动作,从他饭碗里扒点汤喝,养肥自己。 但他不能容忍手下,背着?他另起炉灶,盖着?锅盖,吃独食! 只要一想?到林儆远打的主?意,崇文帝就快气炸了! 既然这样,他就要让所有人看看,到底谁才是这个锅的主?人! 跟着?他,肉赏给你吃都?行。 但要是想?背着?他搞事,锅都?给你砸烂! 崇文帝毫不犹豫就把?几处私盐场赏给袭家,许他们?制盐,许他们?卖,许他们?光明正大的,吃这块最大的肉。 毕竟袭家是扒在?他身上?的哈巴狗,赏块骨头都?摇尾巴。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57节 那些被他养肥的大人物,却吃着?他的饭,把?他当冤大头啊! 崇文帝快气死了,赏起袭家人来就毫不手软。 袭家人就算再没见识,也知道盐场意味着?什?么,那是白花花的金山啊! 一瞬间,在?场的人,全部被这惊天恩宠,砸的晕头转向。 只知道把?头磕得的梆梆响,再不知道说什?么。 崇文帝看众人感恩戴德的样子,刚刚经历白眼狼的心,也舒缓了许多,哈哈大笑起来。 袭母见皇帝这么开?心,忍不住心思活泛起来,抬起头,拉着?林宝柱的手,一脸期盼地看着?皇上?:“皇上?……” 袭红蕊一看她娘的动作,立刻打断她的话?,趴在?崇文帝身上?娇声道:“皇上?,您是不是饿了,我现在?就让他们?去开?宴。” 说罢看向下首:“还不快去,皇上?赏你们?天大的恩情,你们?就在?这看他饿肚子?” 底下的人瞬间反应过来,要去招待皇帝,袭母被一群人拉走,只能“哎哎哎”的说几句话?。 崇文帝挑眉,看向袭红蕊:“我看你娘有话?要跟朕说,你怎么不让她把?话?说完?” 袭红蕊目送着?她娘,回头就哼了一声:“她还能有什?么话?说,肯定是给那小杂种求官呗,做梦!” 崇文帝疑惑的拉长声调:“哦,为?什?么?” 袭红蕊回头看向他,努努嘴:“还能为?什?么,旧时臣妾在?家里的时候,我娘嫌我和绿烟是个丫头片子,只宠她那个宝贝疙瘩,不把?我们?当回事。” “现在?臣妾蒙陛下的垂青,发?达了,她倒要从中给她的宝贝疙瘩取好处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她是我娘,我不能不孝顺。” “可好吃好喝,金银富贵的养着?她就是了,再想?要多的,那可没有了。” 崇文帝失笑:“你还挺记仇。” 袭红蕊瞪大眼睛,辩解道:“臣妾才不记仇呢!臣妾只是知道什?么是好赖人!” “我娘要是给自己争,也就罢了,她不是什?么坏人,当女儿的,哪有记恨生身母亲的,我自捧着?她。” “可她是要给那小杂种求!” “那小杂种是什?么人,他那腌臜爹的坏习性,有一学一,学了个十成十。” “有人压着?他还好,没有,他定然是要去犯那欺男霸女,无法无天的杀头罪了。” “他和我娘是一体的,我娘最听他的话?,我要给我娘脸,便是等于?给他脸。” “我可不想?像话?本里的奸妃那样,等他恶贯满盈的时候,被百姓戳着?脊梁骨骂,都?是宫里娘娘在?纵容他。” “索性现在?就将他按在?家里,找个严厉的老师,压着?他读些书,清理清理皮骨。” “皇上?,这是我管教家里人,您不要插手,就算是我娘求您,您也万不可答应啊!” 崇文帝开?怀一笑:“好好好,你管教家里人,我不插手,要是其她妃子能有你这份心,好好管管家里人,朕可就省心多了。” 袭红蕊听他这么一夸,眼睛立时亮了,颇为?自得起来。 崇文帝摸摸她乌黑的秀发?,越来越觉出这小女子的可爱之处。 和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相比,她倒是有情有义的多,从不贪得无厌,给他添麻烦。 所以到了宴席上?,看着?大着?肚子的田芳,又顺手封了一个诰命,并特?许她和袭绿烟,可以随时奉诏入宫陪伴娘娘。 袭绿烟和田芳听到这个当然大喜,慌忙磕头谢恩。 袭母眼睛顿时又亮了,崇文帝一见,就说她也可以随时奉诏入宫看女儿。 袭母:…… 不是,不能给她封个诰命吗? 但崇文帝显然是“忘了”那茬了,又说起了别的,堵的袭母说不出话?来。 袭红蕊趴在?他肩膀上?偷笑,崇文帝一脸淡定,仿佛无事发?生。 这种夫唱妇随,搞小动作的感觉,怎么那么爽呢。 后宫的嫔妃全都?将他当皇上?,倒是在?一个小女子身上?,体会到了平凡夫妻,共同进退的快乐。 一时间关于?“太后”的人选,崇文帝更坚定起来。 …… 回去后,袭红蕊简直要笑疯了。 左督盐提监还有几座盐场,这一下获得的不仅是实际的钱脉支持,还有皇帝清晰的态度支持。 相信不用多久,无论是她们?全家受到的盛赏,还是她去上?书房的事,都?会传遍前朝后宫。 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集到她身上?。 那又怎么样呢? 男主?韬光养晦,是因为?他天生就是宗室子,一方面甩掉轮椅就有继位的资格,一方面又因为?有利的位置,和皇帝天生敌对?。 所以在?老皇帝的强盛期,他绝不会直撄其锋。 她却是一个卑贱奴婢上?位的宠妃,占据了最有利的一点,那就是不会和皇帝产生利益冲突。 也占据了最不利一点,那就是根本没有任何投资价值。 世人都?是趋利的,如?果她一点不展露价值,凭什?么让别人帮她做事。 利益决定立场,很简单的道理,她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展露最大的锋芒! 想?要担住“太后”这一角色,就不能只在?后宫争宠,掌握实际权利的朝堂,才是她真正的战场。 她什?么也没有,男主?却拥有一个相爷,这当然是不可以的。 只是一个盐官哪够呢? 杀人诛心,当然还要趁这个机会,绝了林大相爷的晋升之途啊。 皇上?虽然是主?子,但主?子高高在?上?,最容易被手下蒙蔽。 一个府里的管家,远比主?子掌握的实际权利要多。 皇帝现在?已经在?她手中了,那她就开?始需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管家了。 而?她心目中的那个人选,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太可思议。 …… 回到宫中后,崇文帝看着?闪烁的烛火,眼神明灭。 林儆远,他的右相…… 自他登基以后,基本不怎么管理朝政,都?交给左右二?相看着?办。 不过虽说是左右二?相共同执政,事实上?是铁打的左相,流水的右相。 左相萧南山,是崇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 虽然是个赫赫有名的“奸相”,但有他在?,崇文帝实在?太省心了,于?是用了一辈子,也没换过。 前仆后继的倒下一批又一批的右相后,到了林儆远这一代,终于?要熬出头了。 因为?萧南山今年八十多岁了,虽然身体还很硬朗,但很显然,不太可能在?崇文帝后头走。 崇文帝突然就有些烦躁,一切的烦恼,都?来自这该死的老迈。 因为?这老迈,底下群臣,在?他面前的心思都?多了。 不过他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右相,只要他活着?,就右一辈子吧。 他需要一个新的左相,像萧南山一样,长长久久的左相。 这个人是谁呢? 崇文帝闭上?眼睛深思,几乎不合时宜的,脑海里窜出来一个人。 等他反应过来后,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是秦行朝最近的每日一弹,给他刷的存在?感太高了吗? 不然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想?到秦行朝呢…… 第46章 老虎不发威 于是在秦行朝又一次“臣有本奏后”, 崇文帝听完他的乱弹后,第一次没光顾着乐,而是留下了他。 拿着秦行朝上报上来?的奏书, 看向他:“我看你的行文很扎实, 文章应该也是做的极好的, 久而必中,为什么不考下去了呢?” 秦行朝闻听此言, 躬身一揖:“微臣自幼家境贫寒, 全家省吃俭用, 供臣读书, 然?臣时运不济, 苦读多年?,也只得了个秀才。” “后又?逢父丧, 全家便只有寡母、幼妹、和臣过世的几个妻子支撑。” “左邻右舍皆笑微臣, 堂堂九尺男儿,上不能建功,下不能立业, 于国事无用, 于家事无补, 白生九尺昂藏之躯, 竟无一用处,可笑可笑。” “微臣听此言,深为惭愧,夙夜忧急,偶听同科说起, 武举的出路,一时便动了心思。” “没想到?臣文举不成, 武举倒是一路顺遂,蒙考官看中,点了一个状元。” “微臣想,这或许就是臣命中注定?。” “反正自?古为人臣子者,不过是学成文武艺,报与帝王家。” “不管身居何位,能尽一份材,就尽一份材就是了。” “所幸臣虽阴差阳错,走了一条意?想不到?的路,还是不废此身,被陛下提拔在身边,得了今天?的机遇。” “呵呵。”崇文帝仰头笑起来?。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当初之所以?会提拔秦行朝为近身侍卫,就是因为有一段时间,侯官衙汇报上来?的文书,非常漂亮有条理。 他一时好奇,就召了那位编纂文书的侯官监,一看他身高马大,又?文质彬彬的样子,心下很?喜欢,便留在了身边侍奉。 这么说,秦行朝的经历,确实足够传奇。 以?文人身,入武途,还是进了文人最看不起的侯官衙,也没自?暴自?弃。 无论是当侯官监的时候,当侍卫的时候,还是当谏官的时候,给他什么就干什么。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58节 不管干什么,都只为他效忠,这可比那些?各怀心思的大臣,嘴上喊的忠君爱国强多了。 满意?的冲着他点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你虽误入它途,但无论在何任上,都能坚守本心,为君分?忧,这才?是真正的文人风骨,忠君之义。” 秦行朝一脸受宠若惊,为人臣者,能得君王一句“文人风骨”的称赞,这是何等殊荣啊! 连忙叩谢隆恩:“谢陛下赏识!” 崇文帝笑呵呵地让他起来?,又?拿着他的文书看起来?,不紧不慢道:“你的学识不错,以?前实在屈没你了,即日起,朕就让你进文华馆修书,而观你之行径,非口舌之流,实为干吏,在谏官任上不适宜,不若去六部谋个实职差遣,你有什么想法吗?” 秦行朝顿时兴奋起来?。 他转文官,只能算是转个职,有了文华馆修书的资格,才?算真的进了文人的途。 惊喜至极的叩谢圣恩,激动道:“陛下,微臣蹉跎多年?,实无一长,唯对往来?账目账册,有些?心得,如陛下允臣进六部,就请将臣放入户部吧!” “哈哈哈!”崇文帝忍不住笑起来?。 侯官衙主要?是用来?监视群臣,彻查官员贪污受贿之类用的,那要?说对账目了解,那是真了解啊。 只是了解的方向,可能和户部,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 仔细想想,让侯官衙出来?的侯官监进户部,职业确实相当对口。 只是不知道户部的人,是什么感受呢,哈哈哈。 崇文帝被这种前所未有的创举笑到?了,立刻允准了秦行朝所求。 又?看向秦行朝,赞许道:“你母亲寡母一人,独自?将你抚育成人,教养的如此识大体,殊为不易,朕便赐她一个诰命,以?为嘉奖。” “想她在宫外时和宸妃娘娘有些?缘分?,如今宸妃在宫中寂寞,有时间,也可以?陪她说说话。” 秦行朝没想到?连母亲都受到?了嘉奖,立时感激涕零,重重谢恩。 抬头时,又?向崇文帝求道:“感谢陛下体恤微臣一家,微臣替家母拜谢陛下!只是微臣还有一个心愿,不知当不当说?” 崇文帝挥挥手:“话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当说的,说吧。” 秦行朝立时连连叩谢,抬头看向崇文帝:“微臣还有一幼妹,如今正值婚配年?龄,不知能否再请陛下或者娘娘,赐我?妹妹一段婚姻?” 崇文帝好奇地看着他:“哦,这倒是一桩喜事,不知令妹想嫁与何人呢?” 秦行朝古板木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这个人陛下也认识,就是陛下现在身边的侍卫统领燕小飞,在侯官衙时,他算是微臣一手带上来?的学生,微臣很?信得过他的人品,早就想将妹妹嫁给他了。” “此次将家中妹妹接到?京中,也是为了完婚。” “臣下的妹妹因为微臣,已经耽搁了一些?年?岁,正急着办婚事,如今得蒙圣眷,所以?微臣斗胆,再向您讨一个恩典!” 崇文帝哈哈大笑:“这算什么难得的事呢,你在我?身边也跟着这么多年?了,我?照顾你家里人也是应该的。” 随后叫德仁把燕小飞召进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既然?你和秦爱卿的妹妹,早已郎情妾意?,寡人正好成人之美,叫上宸妃娘娘,一起给你们赐婚,顺便给新妇一个诰命,再给你的官衔抬一阶。” 燕小飞这真是升官发财娶老婆,高兴的不能自?已,连连叩谢皇上大恩。 崇文帝哈哈大笑,这几件事就都这么定?下来?了。 圣旨来?到?秦家小院后,秦母和秦雁兰眼睛都发懵了,两个诰命,什么概念啊? 一开始,左邻右舍嫌秦家母女这两个乡巴佬,没见过世面,明里暗里看笑话。 现在却都一改往昔,热烈的祝贺起来?。 等夜深人静,人散去的时候,秦行朝关好门窗,将母亲妹妹单独留下,看向妹妹:“我?把你嫁给燕小飞,你有什么想法吗?” 秦雁兰茫然?地看向他,虽然?说女子嫁人,是一生大事,可她现在,居然?也想不出什么想法。 只能道:“哥,我?没有什么想法,反正爹不在了,我?听你的就是了。” 秦行朝摇摇头:“现在不可以?没有想法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将你嫁给燕小飞吗?” 秦雁兰:…… “哥,你不是本来?就准备将我?嫁给他吗?” 秦行朝又?摇摇头:“不一样了,以?前我?将你嫁给他,是因为咱们两家,门当户对,他是我?手底下的人,我?对他知根知底,且能压的住他,不管将来?他变不变心,都不敢欺负你。” “现在不一样了,你哥哥我?即将去户部任职,也就是实权大吏,你现在不仅可以?嫁入更高的门楣,甚至连最近风头正劲的光王世子,王子王孙,都可以?嫁,而我?依然?让你嫁给燕小飞,你知道为什么吗?” 秦雁兰:…… “因为我?们不能背信弃义?” 秦行朝:…… “这当然?也是一种原因了……人无信不立,言行相悖者,失他人之心,祸虽不显,待其时也,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我?曾经是侯官衙的人,你们知道,民间是怎么称呼我?们这种人的吗?” 秦母、秦雁兰:…… 那她们当然?知道,什么“走狗”“鹰犬”“活阎王”之类的,反正没什么好词。 但看着他的样子,秦母心疼道:“你放心,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你长的一点都不像鹰犬,别听他们的。” 秦行朝:……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还是尽力道:“娘,他们说的没错,儿子就是皇帝的鹰犬,所存在的意?义,就是替主子撕咬。” “我?们这样的人,主人在时,会很?风光,但当换了主人后,新主人不会信任我?们,他会自?己挑选一条新狗,为自?己撕咬。” “而到?了那天?,一条知道了太多秘密,撕咬了太多人的狗,对于新主人来?说,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无声?无息的死去。” “没有人会在意?一条暗处的狗,所以?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秦母和秦雁兰同时脸色大变,秦行朝止住了她们:“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走出了一条不同的路。” “现在的我?,是正儿八经的文官,站到?了台面上,无法无声?无息的死去,就算有人要?对付我?,也只能用台面上的手段。” “但我?的一切,还是全部来?自?陛下,所以?我?要?没有一丝转圜余地的,效忠陛下。” “大梁城中有那么多王孙贵胄,妹妹,你却谁都不能嫁。” “因为咱们家,根本没有联姻的价值,以?前不会看咱们家一眼的人,现在也不会看。” “如果有人在这时候伸出了手,那他图的就是你哥哥现在的价值,可只要?握住那只手,你的哥哥,就会顷刻间失去这种价值。” “你一个弱女子,不要?指望夫家会庇护你,高门高户,一个女人的生死,无足轻重。” “所以?燕小飞,就是你最好且唯一的选择,因为他和你之前的哥哥一样,是完完全全,属于陛下的人。” “而现在有皇上和宸妃娘娘的共同赐婚,你们的这段婚姻,又?多了一层荣耀和保障。” “记住,陛下和娘娘,才?是你真正的娘家。” “永远记住陛下和娘娘的恩德,这就是你一生顺遂的根基。” 秦雁兰连连点头,她好像今天?才?了解了另一个世界的事。 以?前她还在想,大哥为什么一定?要?武转文呢,留在皇帝身边不好吗,转文还降了几品呢。 而今天?,她才?知道,这其中竟然?有这么凶险的地方。 她突然?觉得有点害怕,哪怕她们家得到?了如今的荣耀,她还是有一种惊恐的,看不到?明天?的感觉。 秦行朝却并没有安慰她。 以?前想着,若是突然?有一天?,莫测之祸到?来?,那就让他的母亲妹妹,什么都不知道的,当他意?外死了吧。 燕小飞是一个下九流胚子出身,有几分?道上人的仗义,顾念他旧日之恩,没准能照顾好他的家人。 是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了呢? 秦行朝回想,大概是被人从?水里拽出来?那天?。 或许这是个预兆吧,有个眼神明亮的红衣姑娘,会将他从?泥潭里捞出来?。 若一直沦陷沟渠也就罢了,偏偏有一天?,爬上了岸。 上位者都无法保全自?己,下位者,又?怎么能呢? 譬如蜉蝣,朝生暮死,也是一世。 既得良机一线,何不搏的个位极人臣,青史标名! 所以?他的家人,现在得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是一种需要?被一直记住的感觉。 …… 崇文帝走进清华宫时,就见袭红蕊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东西?,不由?好奇:“这是干什么呢?” 袭红蕊回头,满面喜悦地看向他:“皇上,你不说秦大统领的妹妹要?嫁人了吗,臣妾当然?要?备一份厚礼了!” “说起来?,臣妾和皇上的缘分?,还多亏了秦大统领呢,要?不是他掉水里,臣妾给捞上来?,皇上是不是还不认识臣妾呢,哈哈哈!” 崇文帝一听,也忍俊不禁。 回想当时的情形,实在太搞笑了。 秦行朝这个人,是怎么做到?那么老实,那么正经,又?那么搞笑的呢,哈哈哈! 笑过之后,突然?又?觉得,或许真的是缘分?。 秦行朝和他的红儿,说不好,是谁把谁带给他的。 不过他们有个共同点,就是都是能为他身前身后效力的人。 这或许是上天?的指引,有助于他的人,都会以?各种方式,聚集在一起。 他怎么能看着手下各种人,稀里哗啦,全跑去新帝那呢? 搞清楚,谁才?是他们的主人! …… 天?气转冷,新年?临近,明明是应该欢欢喜喜过大年?的时候,朝野上下,却噤若寒蝉。 原户部司左曹,被调任吏部,新的户部司左曹,由?秦行朝接任。 原左督盐提监,罪不容赦,抄没家财,罪首伏诛,其余亲眷,男子流放,女子没官。 而宸妃娘娘的兄弟,献新制盐法,居功甚伟,特任命为新的左督盐提监。 一代新人换旧人,底下群臣看着上首的皇帝,终于从?里面品出几丝嗜血的意?味。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59节 不知是不是因为朝堂上唯一活泼的秦行朝,从?谏官位上调走了,以?至于没有任何人,发出什么声?音。 崇文帝看着底下安安静静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仰头笑起来?。 “临近年?节,也到?了筹谋年?事的时候,以?往宫宴,都由?贵妃和淑妃一起主持,今年?却是不巧,淑妃娘娘病了,朕便想着,由?贵妃和宸妃一起主持吧,诸位爱卿,有什么意?见吗?” 底下群臣:…… “但凭皇上做主。” 崇文帝哈哈大笑着离开。 能知道谁做主就好了。 现在就想着站队新主,未免太早了些?! 第47章 姐姐我呀 大梁城, 从来是一个风雨无常的地方,只一天,所有人便都知道, 又变天了。 随着朝堂上的君王, 越来越老迈, 挑选新主,已经成了刻不容缓的事。 而现在, 无数王爷和?宗室子?中, 又出了一个新的人选。 新人选说来好笑, 居然?是一个女?人。 然?而不好笑的是, 这个女?人身后, 是皇帝。 一个卑贱的女?人,他们确实可?以?扯起礼法的大旗, 将她轻易击溃。 然?而现阶段, 对这个女?人所有的攻击,都会被王座上的帝王,视作对自己的攻击。 他们押注新帝, 是为了身家性命, 自身荣辱。 难道要为了一个待定的新皇, 激怒现在这个, 正坐在王座上的帝王吗? 虽说自古以?来,在皇位新旧交替这个特殊时?期,想乘龙而上,不付出代价是不行的。 可?看着依然?有点年轻的老皇帝,底下的人突然?发现, 自己的骨头?,好像也没有那么硬。 于是一种万能的, 无功无过的沉默,开始蔓延起来。 在沉默的水流下,所有人却在暗地里,期待着一个打破沉默的契机。 那个契机是什么呢? 或许是光王世?子?侧妃肚子?里的,到底是一个男孩,还?是一个女?孩吧。 或许是幼帝成长?的速度,和?老皇帝衰老的速度,谁更?快吧。 或许是这个无比幸运,恰逢此会的女?人,到底能不能当得起,她这份幸运吧。 只是不管是什么,在那份契机出现前,所有人最好的选择,就是保持沉默。 …… 林绾心魂失守地伏在榻上,脸上火辣辣的痛,又浮现上来。 她想起林儆远毫不留情的那一巴掌,比疼痛更?显著的耻辱感,让她忍不住泪流满面?。 趴在床榻上痛哭失声?,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经历这一切! 她哭得太专注了,甚至没注意到,宁澜什么时?候到来。 直到被人从背后触碰,才发现宁澜不知不觉的,出现在她身后了。 一瞬间,所有无法发泄的委屈,都找到了出口。 林绾泣不成声?道:“我?真的不知道袭红蕊是怎么弄走那个制盐法的!我?甚至从来没在这里弄过!她不应该知道的!根本不应该有人知道!” 宁澜听她的话,心下一动。 没在这里弄过,“这里”指的是哪里,世?子?府吗? 可?是不对啊。 这话的意思是,她没在“这里”弄过,所以?袭红蕊不可?能知道。 但袭红蕊是她的陪嫁丫鬟,在相府陪伴她的时?间更?多,只是没在“世?子?府”弄过,怎么能杜绝那种可?能呢? 宁澜因为一个“这里”,心里打了个结。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下的事。 宁澜揽住林绾的肩膀,还?是温柔坚定的一如?往昔,神色郑重地安慰她:“我?知道,我?都知道,那不是你的错。” “只是那人,如?今已经成了高高在上的娘娘,她怨恨你,想针对你,你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提防呢?” “不要害怕,你是我?的妻子?,我?会保护你。” “不管是谁,想要伤害你,就要踏着我?的尸骨过去!” 林绾听着他的话,抬头?看向这张永远温暖而坚定的脸,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她从没想过,自己只是不小心招惹上了一个小丫鬟,就要遭受这么大的报复。 是怨恨给她当过奴婢,发达后,心里不平衡吗? 是怨恨她当初规劝她安分守己,觉得伤自尊了吗? 可?凭什么只盯着她报复! 当初她要不是成了她的奴婢,一个长?相出众的女?孩,生在寻常人家,只会更?惨! 普通老百姓家,就算卖儿卖女?,也很寻常。 而在她身边当大丫头?,吃,吃最好的,穿,穿最好的,不用遭受各方恶意的窥视,每个月还?有丰厚的月钱挥霍。 升米养恩,斗米养仇。 她给了她一个奴婢可?以?拥有的,最好待遇。 当她跨越阶层后,却不是怨恨这个世?道,怨恨压迫她的人。 而是反过来怨恨对她最好的前主人,没有将她想要的东西,全部给她。 林绾心中,不由自主的,也产生了无法言说的怨恨。 弱者抽刀向更?弱者,小人得志便猖狂。 如?今这位宸妃娘娘,身居高位,便开始磨刀霍霍,向着她宰割而来。 林绾眼中有泪,心中却开始产生了恨。 抬头?看向依然?坚定支持她的宁澜,终于毫不避讳的,扑进了他怀里。 以?前,或许是因为一些残存的现代人灵魂,她对夫妻之间,不可?避免的,还?有一份爱的希冀。 然?而现在她知道了,一个现代人的灵魂,是无法在这个吃人的封建社会生存的。 所以?试着忘了自己是一个现代人,将自己从头?到脚,完完全全变成古人吧。 袭红蕊现在一切的荣光,都来自她依附的那个,至高无上的男人。 而在封建社会,身为一个只能隐在幕后的女?人,她想要战胜她,只能指望自己的男人,拥有超越另一个男人的力量。 可?袭红蕊攀附的,是一个皇帝,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超越皇帝的力量了。 除了下一任皇帝。 林绾将自己投身到宁澜怀里,像是一根落水的稻草般,紧紧抱住唯一的浮木。 宁澜也回抱住了她。 两个人像是在乱世?中浮沉的两棵孤草,紧紧相拥,以?便从对方身上,汲取支撑自己的力量。 他们两个人心中充满了无法诉说的情绪,只有袭红蕊快要笑疯了,男女?主终于要生了! 正常情况,男主肯定是不想生的。 他原本的竞争者,只有与他同列的宗室子?,白怜儿是他的棋子?,对于多数储位竞争者来说的“三角局”,对他来说只有两角。 崇文帝不能生孩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让生育能力,成了储君的重要指标。 而掌握两角的宁澜,面?对同一赛道的宗室子?,根本不需要在这方面?证明自己。 但现在因为袭红蕊,原属于老皇帝那面?的一角,彻底失控。 他不得不像其他宗室子?一样,面?对自己、其他宗室竞争者,以?及老皇帝的大三角了。 而他没想到,在这个大三角构成的第一天,他就成了最弱的一方。 袭红蕊太毒了,得到那个盐方后,正常人会用来为自己牟利,她却用来构陷林相府。 原本处于左右相交替的绝佳时?机,她一记闷棍,把整个右相府敲懵了。 原属于林相系的户部司左曹,直接被明升暗降到吏部。 原属于萧相的左督盐提监,好不容易被扳倒,却便宜了宸妃娘娘的妻弟。 宫里的淑妃娘娘还?“病”了。 袭红蕊和?老皇帝的组合一角,第一击就给了所有人一记闷锤。 复盘袭红蕊构陷林相府全局后,宁澜不知道这是刻意设局,还?是巧合。 一个奴婢出身的丫头?,真的能在这么快的时?间,摆脱浅薄的目光,将目光迅速锁定到真正的敌人身上吗? 如?果?是巧合,她的运气未免太好了。 如?果?是刻意的,那她就太可?怕了。 然?而不管是巧合还?是故意,所有人不得不承认的一点,那就是老皇帝加宸妃的组合,在现阶段,是最强的。 宗室子?之间的对抗,已经没有意义了。 给老皇帝一个儿子?,他直接功德圆满。 毕竟谁知道老皇帝还?能活多少年,万一他一使劲,和?萧南山一样,活了八十多岁。 那不就显得提前站队老皇帝弟弟、侄子?的大臣们,很呆了吗? 所以?面?对上面?那两个,虎视眈眈盯着自己儿子?的夫妻俩,底下的宗室们,人都麻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60节 生吧,生出来儿子?后,自己瞬间没戏了。 不生吧,别人生,自己也瞬间没戏。 你总不能去串联所有竞争对手?,约定好了,大家一起生女?儿,憋死他俩,咱们再争吧。 不说被老皇帝发现了什么想法,其他对手?也不能听啊。 也不是所有宗室子?,都一定要登上那个位置,对于某些菜鸡来说,能成为下一任皇帝的亲爹,也是极好的! 原本刚有点清晰的局势,一下子?又要看老天爷了,自上到下所有人,全疯了。 而在这种时?候,男主肯定也要生了。 毕竟在老皇帝一家独大,只手?遮天的时?候,生在自己这,总比生在别人那好。 他也不知道,只有女?主能生儿子?,其他宗室子?只会生女?儿啊,哈哈哈! 身为一个瘸腿世?子?,又被废了林相府这关键的半边臂膀,已经太弱了,急需要什么增加自己的筹码。 比如?成为下一任皇帝的亲爹。 老皇帝和?袭红蕊的组合,只在前期有威力,后期弊端会越来越明显。 对于宁澜来说,从自己儿子?手?里继承皇位,那也是可?以?的。 因为瘸腿这一弊端,宁澜毫不怀疑,自己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亲爹的人选。 老皇帝一死。 一个深宫妇人,带着他的孩子?,还?想斗得过他吗? 所以?他也得适时?的,证明一下自己的生育能力了。 袭红蕊笑眯眯地揣摩着男主的想法。 这狗嘚儿,果?然?光活着,就很碍眼啊。 至于为什么人家夫妻俩,睡没睡的事,她都清楚。 这就是一个很好玩的秘密了~ …… 彻底成为真正的夫妻后,林绾和?宁澜的关系更?密切了。 每天只是一个简单的眼神交汇,就让人觉得浓情蜜意。 这一天,天气正好,宁澜突然?握住她的手?,神色别有意味地看向她:“阿绾,我?给你带来了一个人,不知道你想不想见她。” 林绾心情很好地看着他:“谁啊?” 宁澜便招招手?,让外面?的人进来。 当看到来人后,林绾瞪大了眼睛:“凝梦!” 许久不见的凝梦,穿着单薄的冬衣,脸上都是伤,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哽咽地喊了一声?:“世?子?妃……” 林绾立刻上前搂住她:“凝梦!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然?而当摸到她身上单薄的冬衣后,一瞬间,什么都明了了。 关于袭红蕊的可?恨记忆,瞬间又升了起来。 于是本应该避嫌的她,突然?升起了无数勇气,毫不嫌弃地将她搂在怀里:“你放心,担再多的关系,我?也会留下你的!” 凝梦抬头?看向林绾坚定的脸,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重重地磕下头?去:“谢世?子?妃!” 然?而在抬头?的间隙,她的视线,却落在了宁澜身上。 两个人视线交错后,就瞬间移开了。 凝梦望着地面?,抓紧了手?指。 作为搅进《跃凤台》事件的当事人之一,不知幸不幸运的,自事情发生后,就再没人注意她了。 是真的没有一个人注意她了,她的家人忙不迭地和?她撇清关系,她的主子?再没看过她一眼,所有人都忘记她了,除了裴母。 她如?愿的嫁给了裴三,成为裴家的媳妇。 因为裴三最后弑母的惊人之举,崇文帝并没有追究她俩。 但是裴母疯了,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那种事,一定有人陷害他,一定有人陷害他,一定是你这个小贱人陷害他! 凝梦搂着自己的胳膊,那底下是密密麻麻的伤痕,以?及……一些带着罪孽的痕迹…… 当她拎起枕头?,将裴母砸死的时?候,看着自己的手?,只觉得有些恍惚。 就在她心神失守,准备将尸体拖出门外,扔进井里的时?候。 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不要这样,虽然?井离得很近,但尸体很快就会腐臭,到时?候想抵赖都抵赖不了。” 凝梦顿时?想换个办法,那声?音却继续笑道:“也不要想扔到河里,河上每天都有巡检队巡航,一具浮尸,很快就会被发现。” 凝梦崩溃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那人笑道:“现在将她拖到床上,盖好被子?,去你原来的主人那,说她病死了。” “这怎么像病死呢!” 那人笑了笑:“啊,是不是真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呢,重要的是你有了把柄,别人就会更?信任你。” 凝梦:…… “我?该找哪个主人呢……” “你是一个聪明的姑娘,一定知道的。” “那你是谁呢?” “呵呵,你听说过侯官衙吗?” 凝梦喃喃地念着那个名?字:“侯官衙……” 那人呵呵笑道:“对,侯官衙,一群不容于世?的孤魂野鬼栖居的地方,现在,欢迎你加入我?们。” 凝梦:…… “为什么是我??” 那人呵呵一笑。 …… 燕小飞大婚后,获封诰命的秦母和?秦雁兰,一起入宫拜见宸妃娘娘,谢她的大恩大德。 袭红蕊赶紧让她们起来,拉着手?唠起了家常。 提起玲珑阁的初次相遇,三人都有点唏嘘。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燕小飞,袭红蕊对侯官衙很感兴趣,就让秦雁兰说说。 秦雁兰也不太懂,只把以?前燕小飞吹的牛逼,讲给她听。 说到有趣处,三人一起笑起来。 笑过之后,袭红蕊拉住秦雁兰的手?,温柔道:“听起来,真的很厉害呢,那能不能让他帮我?,也发展一个线人。” 秦雁兰有些好奇:“娘娘,您需要什么线人?” 袭红蕊笑道:“我?以?前的主人那,总有许多好东西呢,现在想想离开她,真让人舍不得,就让我?的一个故人,替我?守在那里吧。” 于是在一个飘雪的天气里,凝梦叩响了曾经熟悉的大门。 宁澜看着浑身颤抖的她,温柔地安抚道:“放心,以?我?们的关系,你婆母过世?,我?肯定会好好安葬她的。” 凝梦重重地磕头?,感激涕零地看着曾经让她无比着迷的脸。 现在的她,再也无法在这张脸上,汲取到暖意。 但她依然?感觉很温暖。 因为她有新家了呢。 侯官衙……她现在算不算是……吃上公家饭了呢? 不管怎么说,听起来好像确实比世?子?府一个奴婢……要更?可?靠点啊…… 呵呵呵…… 第48章 这是你丢的脸吗? “皇上, 接着?~” “哎~” 虽然外面已经是冰天雪地,殿内还是炉火燥热。 袭红蕊轻衫薄纱,出了一身薄汗, 脚下扎着红羽的毽子, 像是一只轻巧的小鸟, 在脚尖跳跃。 颠了无?数花样后,一脚踢到崇文帝那边, 崇文帝使劲盯着?毽子, 等到眼前?时, 用力?踢回去。 袭红蕊伸出脚尖接住, 银铃般的笑?着?, 又颠出了无?数花样,身姿轻盈的好像一只快活的小鸟。 崇文帝老眼昏花的眼睛看着?, 只觉得异常开心。 年轻鲜活的肉体, 真好啊。 只在旁边看着?,好像也?能感染到那种活力?。 德仁在一旁紧看着?:“皇上!您可小心着?!别摔了!” 袭红蕊在一旁颠着?毽子,带着?微喘, 不以为然的大笑?道?:“哪那么容易摔, 你当皇上是纸糊的啊。” “老话说?了, 饭后百步走, 活到九十九,天天坐着?,人都坐废了,那能行吗!” “皇上!接着?~” “哎~” 崇文帝又兴高采烈地去接。 有了这个小丫头后,他每天走动的, 不知比原来多了多少倍。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61节 事后,那感觉确实很累, 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一种很爽的感觉,胃口都比原来好了。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这话说?得对! 袭红蕊大笑?着?颠着?毽子。 那你可不爽吗,最累的环节都我替你完成了,你只要在那过?过?眼瘾,然后伸伸腿就行了。 女?主在书?里面说?过?,老皇帝那么胖,又天天往那一瘫,吃高油高脂的食物,动也?不动,可不得得一身富贵病。 生?命在于运动,越瘫越没有精气神。 底下的评论区,就着?这点,热烈地交流起?各种“健身养生?”心得。 袭红蕊看着?大为震撼,还有这种说?法? 她们说?的什么什么健身操,瑜伽之类的,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不过?说?“跑步”“运动”“吃粗粮”什么的,她就比较明白了。 就是别天天瘫着?,和?光吃好的,有时间也?让他动弹动弹,吃点野菜的意思呗? 但?回头看一下这老头的体型,总感觉让他去跑步,会把他跑死。 那就踢踢毽子,伸伸腿吧,也?算是运动了。 至于跑步的事,就交给她来吧! 她要好好锻炼,保持身材,荤素搭配,早起?早睡,长命百岁。 谁也?不许比她能活! 不过?运动,也?不能只运动踢毽子这一个啊,老皇帝肯定没多久就会腻的。 那她开始学跳舞吧。 丽妃优伶出身,不仅会唱戏,还很会跳舞,就找她教。 圆妃那个体型,和?老皇帝一样一样的,她也?得跟着?锻炼。 至于慧妃,她们仨都动了,能看着?她一边待着?吗。 都给我动起?来!动起?来!她不也?是为了她们好吗! 就这样,袭红蕊过?上了每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锻炼身体,发愤图强的健康生?活。 老皇帝和?丽慧圆三妃的生?活,都被她带的,跟着?充实起?来。 这日子过?的,是越来越有盼头了呢。 每个人都很充实,只有如意捧着?手炉,和?一群宫女?太监,站在廊下,看着?寒冬腊月,早起?怒跑三圈,然后打?太极,练五禽戏的自家?娘娘陷入深思…… 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 不管别人觉得有没有必要,袭红蕊觉得那是非常有必要。 书?里说?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最近的她,觉得自己充满了本钱! 有了干劲,就能做更多事了。 锻炼完身体后,让琳琅给自己梳洗打?扮,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后宫中地位最高的萧贵妃宫里。 知道?她要来拜访,萧贵妃也?早已盛装打?扮完毕。 这位曾经宠冠六宫的贵妃,光看她的居所,就能看清昔日盛宠。 栩栩如生?的铜雀,高高耸立在高台两边,屋檐廊角,遍布凤凰孔雀纹。 和?清华宫遍地自然风光不同,重华宫立满了重台宝器,贵不可言。 萧贵妃站在台上,黄金镂空花钿贴在眼尾,满头珠翠华光耀眼,却在靡丽的容貌下黯然失色。 看着?台下的袭红蕊,唇角勾起?一个温和?的笑?容,心平气和?地叫了一声:“妹妹。” 脚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袭红蕊微微一笑?。 大红的披风,像是一只蝴蝶般,在还残留的白茫茫雪景中,招展开来。 几步就跨到萧贵妃面前?,捧起?她的手,放到嘴边轻呵着?。 抬眸时眼波流转,满是关心的笑?意:“贵妃姐姐,等久了吧,手冷不冷?” 于是萧贵妃精心准备一天的精致妆容,肉眼可见的裂开了。 不动声色地拂下她的手,尽力?保持微笑?。 然而袭红蕊才不管她的抵触,无?比自来熟地挽着?她的胳膊,就往屋里去,好像这是她家?一样。 萧贵妃身边的人,原本按照主子的意思,摆开阵势,准备给这位新来的娘娘一个下马威。 见她一个上手,把主子“绑架”走了,整个人都懵了。 而这时,宸妃的侍婢们也?追上来了,对着?她们笑?盈盈地看过?去。 重华宫人:…… 你们真一家?子自来熟是吧…… 这么一闹,原本准备好的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什么的,都没用了。 袭红蕊大爷似的往那一坐,一群人簇在身后,重华宫的人上茶喝茶,上点心吃点心。 把吃的喝的好一通夸后,猛灌了一盏香茶,直接笑?吟吟开口了:“贵妃姐姐,你这里的东西就是好啊,弄得妹妹都不舍得走了,等有时间,一定要来姐姐这多蹭蹭~” “不过?眼下,却是正事要紧。” “陛下来跟我说?,今年的宫宴要妹妹来主持,哦呵呵,人家?哪里会那种东西啊,皇上真是难为人~” “妾身愁得不行,皇上就跟妾身说?,不用怕,贵妃娘娘做惯了这些事,找您来就行,这不,妹妹就来找您了嘛~” “您发一下慈悲,将往年的宫宴流水账册,借妹妹看一下,妹妹也?好心里有个主意,依葫芦画瓢。” “大家?都是姐妹,您一定不会……那个词怎么说?来呢?哦对了,敝帚自珍吧~” 萧贵妃:…… 这些天,她虽然窝在重华宫里,但?重华宫外的消息,却是一刻不停地传过?来。 皇上流连在新人宫里,忘乎所以,再不踏入其它宫门半步。 连她的重华宫,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以前?都是皇上为她冷淡六宫,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被冷淡的六宫之一。 独坐在宫里,无?数次想着?那位新人的样子。 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 肉眼可见的轻佻与野心,几乎要从脸上溢出来。 当她的眼神看向你的时候,你就能从那双含笑?的眼眸中,看到清晰的欲望。 可是真的很鲜活,很美丽,还很年轻。 她需要识情知趣,舞文弄墨,温言解语,才能笼络住圣心。 而新人,只要年轻美丽就可以了。 她第一次感受到,彻底失去皇帝的爱,是什么感觉。 或许不止是皇帝的爱,她盼了一生?,只有一步之遥的皇后之位,也?要岌岌可危了。 抿抿唇,轻笑?道?:“好啊,我这就让人拿给妹妹,接下来的宫宴,就有劳妹妹多操心了。” 不过?就是想将她排挤出这场宫宴,露那独一份的风采吗,她可以成全她。 自进宫后,她就是独一份的恩宠,不需要区区一场年宴的风光。 就是不知道?这个奴婢出身的丫头,能不能当得起?这份脸了。 听萧贵妃这么说?,袭红蕊眼中顿时不管不顾的,显露出满意的光。 这场宫宴,是她第一次在命妇面前?亮相,是独属于她的舞台,当然不能有人在旁边抢风头了。 一开始,对于这位萧相的千金,执掌后宫多年的萧贵妃,她心里也?是掂量着?的。 可是如今,放下心来。 在这个特殊时期,淑妃下台,皇帝的意图清清楚楚。 如果萧贵妃更有野心,就会在此关节上与她争风,绝不会让渡一份权利。 而现在看,她好像更想与她吃醋。 那就容易多了。 一个对君王爱情保留美好念想的小女?孩,不管外表看起?来多强大,都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啊~ 如意看着?自家?娘娘得意洋洋的劲,不禁无?奈道?:“娘娘,这是咱们刚进宫,第一次接触这些,怎么好直接和?贵妃娘娘闹掰,大包大揽呢,万一出错怎么办?” 袭红蕊哼了一声:“出错就滚回家?去吃饭,连一个宫宴都筹备不了,还能干成什么事啊。” “依附贵妃娘娘,那当然是稳妥,可那样,和?我光露了一个脸和?名字有什么区别?” “傻子都知道?,这场宫宴,我这个出身低贱,却飞蹿而起?的新娘娘,才是最大的看点。” “所有人都在悄悄盯着?我,是骡子是马,溜这一下就明白。” “出了纰漏,别人只不过?笑?我,果然是奴婢出身,上不得台面。” “可我要不敢上,从头到脚被贵妃娘娘拿捏住,那别人恐怕连笑?都懒得笑?了。” “谁都不是第一次就会做事的,不会就给我去学!去问!去偷!去抢!” “从今天起?,所有人都给我动起?来。” “言钰,你识文断字,这些账册,我就交给你,你给我对照宫宴的标准规格,和?过?往的实际例子,来写单子,索要人、财、物。” “琳琅,你这人聪明,去各个府库那沟通,将单子落到实处,遇到推挠阻塞的,记下来,看看他是哪路神仙。” “剩下的人,随时听这两位管事的调遣,办事时无?论需要什么东西,尽管来如意姑姑这要。” “不过?有一点,要特别记得,不会没关系,弄砸了也?没关系,我不会怪你们。”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62节 “千万不要遇到不会的事情,自己藏着?掖着?,一定要报上来,大家?一起?研究问题,一起?想解决办法!” “这是咱们宫,在宫里打?响的第一场硬仗。” “只要做得好,咱们以后就能和?重华宫平起?平坐,出了这个门去,再没人能低看咱们一眼。” “而要做不好,呵呵,那可就现大眼了~” “所以大家?劲要往一块使,心往一处用,等事成后,全员加俸,娘娘我还额外有重赏!” 底下人可没如意那种顾虑,立刻兴高采烈地齐声应道?:“是!” 他们娘娘出手一向大方,说?有重赏,那一定是重重的赏! 谁不知道?皇上眼下最宠爱他们娘娘,不仅给家?里人封侯封官,还直接赏了几座盐场。 跟着?这位娘娘,以后好日子多着?呢,没准连皇后那个位置都…… 啊,不可说?,不可说?。 总而言之,娘娘爬得越高,他们在这宫中越尊贵。 就算是为了自己,也?干了! 如意:…… 他们娘娘这性格,真是刚会画朵花,就敢大包大揽,四处和?人吹嘘,她能承包建园子的活了…… 不过?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们娘娘的决策,从来没有错过?。 她只负责提醒一些细微的地方,娘娘要是真的做了决定,那就什么都听她的吧。 …… 袭红蕊忽悠完手下后,洋洋得意。 而一回到屋里,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整个人都焦虑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她连宫宴都没参加过?,怎么可能会筹备这种东西! 焦虑的头发都要脱落了后,袭红蕊目不转睛的,一页一页翻看从燕小飞那搞来的官员后宅密档,以及香妃阁那传来的顾客密档。 一切恐惧都来自未知。 她就不信自己知道?那么多,还搞不掂和?一群女?人吃的一顿饭! 实在不行,她就去问德仁,问燕小飞,问皇帝,以及—— 萧贵妃。 萧贵妃看着?腆着?大脸,一点没有不好意思,来问她问题的袭红蕊,陷入沉默—— “我以为妹妹的意思,是要自己独立完成这个宫宴。” 袭红蕊还像第一次来她这那样,该吃吃,该喝喝,然后笑?嘻嘻道?:“对呀,妹妹已经全布置好了,只等姐姐去检查一遍了。” “皇上当时让咱们一起?布置这个宫宴,姐姐也?不能都交给妹妹,什么也?不做吧~” “妹妹第一次做这种事,总怕出些纰漏。” “还是姐姐这个身经百战的老人,最后再过?一眼,才能完全放心~” “我把皇上也?叫上了,姐姐,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萧贵妃:…… 呵呵,做好了功劳全是你的,出了问题责任全是我的…… 你可真不要个脸啊! 袭红蕊望天。 应该没有人骂她吧。 嗯……反正她也?听不见。 第49章 格局打开了 袭红蕊拉着?老皇帝的胳膊, 娇滴滴地看向萧贵妃:“姐姐,你看看我弄得怎么样啊~” 萧贵妃肺都气炸了?,当着?崇文帝的面, 眼也不眨地挑出无数错, 冷笑着?看向袭红蕊。 袭红蕊见她挑衅的眼神, 立刻扑到崇文帝肩膀上,娇滴滴道:“哎呀, 姐姐可真是厉害, 臣妾一点也比不上呢……要不是臣妾提前找姐姐来把把关?, 那岂不是要出大问题了?!” 崇文帝见她那副十分自责的样子, 连忙搂着?她安慰道:“没事, 没事,这也是你第一次做嘛, 出点问题也是难免的, 多学学就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随后看向萧贵妃,笑吟吟道:“爱妃, 你是宫中的老人?了?, 知道的多, 就劳烦你多看着?点, 她刚进宫,什?么都不懂,你这个当姐姐的,可不得多担待点。” 萧贵妃:……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崇文帝。 之前的她,不过说错了?一篇文章的出处, 崇文帝就笑了?笑,然后再没去?过她那里一次。 还是她费心?精研了?无数天的诗词, 让皇上刮目相看,才重新把他的心?拉回来。 可现?在这个新人?,粗鄙!无耻!出身卑贱!目不识丁!贻笑大方! 皇上却开始什?么都不管,只宠她,只捧她,什?么都依着?她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多年对皇帝用的心?,到底哪里不如她了?! 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区别对待! 崇文帝看着?萧贵妃控诉的眼神,忍不住别过头去?。 他当然知道,萧贵妃这么多年,对他用情?至深,自己这些?天对红儿的偏爱,实?在是对她不起。 可他也只是个男人?嘛,只想在劳累的间隙,能有人?让他轻松开怀片刻。 萧贵妃这么沉重的眼神,虽然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可也真的再不想多看一眼…… 别过头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要是萧贵妃也能学会和?红儿一样,只让他开心?。 那她就是和?他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满心?欢喜的给嘛! 现?在这样,是想干什?么呢…… 在场的三人?,一个伤心?欲绝,一个视而不见?,一个但笑不语。 为什?么说起帝王的爱,都要用宠爱来形容呢? 宠爱宠爱,宠在爱前,宠比爱重,宠比爱先。 老祖宗都告诉你了?,对于帝王,宠比爱重要嘛。 宫里的女人?,就算是和?皇帝要天上的月亮也好啊,怎么可以和?皇帝要一颗心?呢? 你道是月亮远在天边,心?近在咫尺,所以月亮比心?重要。 可别忘了?,他为你摘月亮,纵是千难万难,竭民之力,月亮也是老天爷的,不是他的,他不会心?疼。 那颗近在咫尺的心?,却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他会为你摘月亮,却不会为你摘心?。 如果因?为他曾经为你摘过月亮,就开始冀望他为你摘心?,那太荒谬了?。 心?只要一颗就够了?,只要有自己的那颗就够了?,冀望任何除己之外的心?,都是一种愚蠢~ 袭红蕊看着?愚蠢的萧贵妃,得意地笑起来。 崇文帝实?在不愿意面对新欢旧爱的修罗场,于是找了?个借口,飞速脱身了?。 袭红蕊看向留在原地的萧贵妃,笑吟吟道:“那姐姐,宫宴的流程,还请您掌掌眼喽~” 萧贵妃回头看向她,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转身就走。 等她走了?,袭红蕊身边的人?凑过去?,谄媚道:“娘娘,现?在怎么办?” 袭红蕊挑眉哼了?一下:“还能怎么办,求呗,这场宫宴是皇上说好让我俩一起办的,断没一个人?承担责任的说法。” “反正弄砸了?,我就去?找皇上哭,毕竟我是第一次嘛。” “可萧贵妃有什?么理由甩脱关?系呢,她能在皇上面前承认,是看我不顺眼,故意整我吗?” “哦呵呵,贵妃娘娘是个体面人?,怎么会做那么让陛下失望的事呢~” 底下人?:…… 他们娘娘也太鸡贼了?吧! 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萧贵妃挤兑出去?,全方面掌握宫宴全流程。 再找萧贵妃检查成果,把宫宴成败的责任转嫁出去?,让萧贵妃不得不帮她查缺补漏,也绝了?她暗中使?绊子的可能。 这样一来,萧贵妃力一分没少出,心?一分没少费,功劳却全便?宜了?他们娘娘。 这么鸡贼,谁看了?不说一声“禽兽”啊! “禽兽”袭红蕊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微微一笑:“你们娘娘我,这遭是把贵妃娘娘得罪狠了?,想必你们去?贵妃娘娘那请任务的时候,她必不会给你们好脸看。” “她骂你,你们就受着?,打你,你们就忍着?,不管受了?什?么委屈,来娘娘我这哭,娘娘我给你们当工伤赔。” “只记得,还是以宫宴成败为重,等娘娘我这次在世妇面前成功亮相,咱们宫的根基才算有了?。” “什?么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全不必放在眼里。” “我们清华宫,不比她们任何一宫差!” 其他人?听着?她的豪言壮语,都跟着?她熊熊燃烧起来,齐声道:“是!” 这几天求爷爷告奶奶地筹备宫宴,四处碰壁,也让底下的人?彻底明白了?自己在这宫中的地位。 原想着?自己成了?娘娘的体己人?,穿着?最好的衣服,住着?最好的住处,领着?最好的俸禄,在外面可以洋洋得意,压别人?一头。 结果别人?表面上恭恭敬敬,真要做事时,却一推二五六,一转身,就轻蔑地翻白眼,奚落她们娘娘是奴婢出身。 还是他们娘娘亲自过来,啪啪两大嘴巴子,抽老实?的。 那种感觉是什?么感觉呢?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63节 就是你明明穿得比他们好,吃得比他们好,过得还比他们好。 他们却还是可以用精神羞辱你。 在他们鄙薄的眼神里,你就觉得自己身上的华服,也只是一层纸糊的外衣,根本挡不住外界的风雨。 可是凭什?么!他们一群奴才,凭什?么看不起已经是主子了?的娘娘! 他们娘娘比任何人?都好,大把银子花他们身上,一点不会心?疼。 遇到难事,别的出身高贵的主子,都会推下人?顶缸。 他们娘娘却亲自去?抽刁奴大嘴巴子。 别人?笑她不体面,可他们却觉得,什?么都自己冲在前头的娘娘,比那些?体面的主子强多了?! 不能让他们再说娘娘不体面了?,就要让宫里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那个最体面的人?! 不蒸馒头争口气,宫宴上这个脸,他们露定了?! 看着?底下野心?勃勃的人?,袭红蕊很满意。 一个可以高效运转的班子,那么其中的每个人?,必然得在这个班子中有参与?感。 有共同的目标,共同的荣辱,共同的追求,才是最大的向上动力。 而现?在,她什?么都有了?~ …… 除夕夜,按理说应该是人?声鼎沸,阖家团圆,但隔着?一座宫墙,便?都听不见?了?。 以前她不喜欢过年,因?为过年的是主子,忙活的是下人?。 如今不一样了?,她也是主子了?,可以安心?享受过年这天的安逸了?。 不过下面的人?,当然也不能亏待了?,挥挥手,如意就捧着?一堆小小的锦囊过来。 下面的人?欢天喜地的接过,一打开,里面居然是一把看颜色就喜人?的小金珠,顿时乐开了?花,连连称谢。 按照习俗,过年要守岁,撑着?眼实?在难熬,各宫都有不同的消遣。 袭红蕊干脆把丽慧圆三妃都叫来了?,安排人?耍杂戏,猜花灯。 就在满宫的人?都热热闹闹过除夕时,皇上来了?,于是气氛就更加热闹了?。 丽慧圆三妃这些?天,也习惯了?在袭红蕊这经常见?到皇上了?,除了?丽妃特别激动,其她人?都很淡定。 崇文帝看着?新人?旧人?其乐融融,不禁开怀,招呼身后的德仁送来年赐。 看着?三妃,想起她们来了?,顺便?吩咐,也给三妃送一份一样的。 三妃看着?心?里也不知什?么滋味,哎,总归是沾上光了?。 五个人?闹闹腾腾的过除夕,不知不觉,子时就到了?。 钟鼓楼的钟声一响,廊下的小太监,顿时跑下去?点起爆竹来。 一时间,宫内宫外,被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连成一片,连宫墙都不能阻隔。 崇文帝和?袭红蕊互相给对方捂着?耳朵,欢笑着?迎新年到来。 到最后,实?在有点累了?,崇文帝便?招呼人?回去?,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以应付接下来群臣的“拜年”。 哎,过个年是真折腾人?啊。 临走时握住袭红蕊的手,笑道:“晚上是你第一次和?那些?世妇们见?面,怕不怕。” 袭红蕊露齿一笑,满不在乎道:“怕什?么,那些?世妇仰仗的不过是夫君的荣光,臣妾的夫君,可是皇上!” 崇文帝哈哈大笑:“对对对!就拿出这种气势!你谁也不用怕!” 袭红蕊得意地回看过去?,一直将他送出宫门,直到皇帝的銮驾消失。 三妃也识趣,跟着?告别了?。 袭红蕊看着?剩下的自家人?,立时进入了?备战状态。 “这些?东西先都放在这,赶紧回去?睡一觉。” “今天一天,可都不得闲了?,养足精神,应付晚上的宫宴!” 众人?齐刷刷的应道:“是!” 临到头了?,袭红蕊反而不紧张了?,倒头就睡。 不知为什?么,这一觉睡得虽短,精神却很好。 底下的人?已经准备好了?,鱼贯而入,将盛典的袆衣准备好。 华丽的冠服,封妃的时候,袭红蕊已经穿过一次,倒没什?么稀奇的。 这次的服冠,甚至比封妃那天,还要华丽。 袭红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学着?萧贵妃的样子,挺直身板,放缓神情?,捏出一个雍容华贵的姿态。 抬起半边眼睛,神色舒缓地看向如意,轻言缓语道:“如何?” 如意微笑:“娘娘,尊贵极了?!” 袭红蕊刚要得意,如意却又在一旁补充道:“但是还不够。” 袭红蕊:嗯? 如意对她一个福身,微笑道:“请您再扬起些?眼眉,您的眼睛斜睨向人?时,才是最锋利的。” 袭红蕊便?如言扬起眉锋,斜睨向她,又斜睨向镜子里的自己。 果然,既该有别人?的,也该有自己的。 这个角度,果然很锋利呢。 …… 新年伊始,群臣向皇帝朝拜,命妇向皇后朝拜。 但先皇后故去?多年,后位一直空悬,便?年年由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主持。 今年却不一样了?,换成了?贵妃娘娘和?刚进宫的宸妃娘娘。 身处于急流中,每一分风吹草动,都值得倍加留心?。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都集中到了?这位新娘娘身上。 国公嫡女白沁君,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一个飞上枝头的杂毛野鸡,倒真压到她们头上来了?。 想着?自己堂堂公府贵女,一会要给一个奴婢出身的娘娘下跪,真是晦气得不行。 国公夫人?看着?她的神情?,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斥责道:“一会到了?宫宴上,断不可露出这份脸子!” 白沁君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娘,知道了?……” 一转头,正见?一脸柔柔弱弱,梨花照影般的庶妹白怜儿,也从府中娉娉袅袅的出来了?。 白沁君生性豪放,男儿般的性子,最见?不得她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不禁添了?双份的晦气。 开口讥笑道:“呦,这不是妹妹嘛,你不是病了?吗?听说你病了?,这进宫,我们可没留出你的份啊~” 听她这么说,和?白沁君交好的其她庶妹,顿时捂着?嘴笑起来。 因?着?是新年佳宴,各府命妇都可以带家眷。 宫宴上往来的都是各府贵人?,也有正挑媳妇的,想结一门好亲事,在这里是最好的机会,所以几个庶女早就巴着?白沁君求了?。 白怜儿比她们都得国公爷宠,又生得比她们漂亮,本来就占着?先机。 把她挤出去?,再好不过了?! 白怜儿的眼睛还红着?,这是昨天,她和?亲哥哥吵架时留下的痕迹。 不过看到嫡姐后,立刻收敛了?表情?,温温柔柔地笑着?:“承蒙姐姐惦记妹妹,姨母相召,妹妹要陪她一起进宫,姐姐们自便?就是了?。” 白沁君的嘲讽落空,看着?她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牙都咬碎了?。 装得和?什?么一样,还不是一天天只想着?勾引男人?。 可惜她白费心?机使?出各种狐媚子手段,人?家瑞王世子,还是娶了?林相家的嫡女。 知道瑞王世子已有妻子,还巴巴的贴上去?,上赶着?给人?家当小妾,真和?她那个不要脸的娘一样。 抱起手臂,又讥讽道:“呦,又去?你姨母那,你这是还没过门,就想着?上门给人?当小妾了?~” 白怜儿看着?她,面上一点不显,护手下的手指却逐渐捏紧。 当然不! 做妾有什?么意思,她要做,就要做平妻! 第50章 玉簪奇缘 话正说?着, 王府的马车也来了,瑞王妃被人簇拥着,从马车上下来。 国公府虽然尊极贵极, 但王府毕竟是皇室, 天子?血亲, 就连国公?夫人,也得?给瑞王妃面子?, 带着家人一起行礼。 老瑞王妃从马车上下来, 握着国公?夫人的手?还礼。 笑道:“妾身要进宫时?, 想着怜儿这孩子许久没见了, 就顺路来看看, 想带着她一同去,不知是否打扰了?” 国公?夫人虽然很讨厌白怜儿那个娘, 但瑞王妃毕竟是王妃, 还是不能惹的。 于是心平气和地笑道:“哪里?的话,那孩子?能得?您疼惜,也是她的福分。” 瑞王妃温雅一笑, 对着白怜儿伸出手?。 白怜儿正被嫡姐挫了心气, 见状, 顿时?像握住救命稻草一样扑过去:“姨母!” 瑞王妃将她搂过去, 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看向国公?府一行:“赶巧碰上,不如一起结个伴?” 白沁君快要被气死了,但瑞王妃在这,也只能作罢。 目光一瞥, 看到一个人后,眼?前突然一亮。 几步上前, 拉住瑞王妃身后的一个红衣女子?,满面含笑道:“这就是瑞王世子?妃吧,果然是牡丹花一样雍容大气的人,不愧主母风度,路面的花花草草,想比可?比不上啊。”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64节 林绾抬头,看向容色冶艳,笑容爽朗的白沁君。 从她的穿戴和气度上看,想必就是白怜儿口中,时?时?欺负她的嫡姐了。 如今见到真人,才知道这位嫡小姐,居然是这么开朗爽利的人。 不过也不奇怪,这世间,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白怜儿总是一副柔柔弱弱,仿佛受了欺负的样子?,别人自?然先入为主的觉得?,是这位嫡姐在欺负人。 就像在相府,林瑶对原主做的那样,只要哭一哭,林爹就会瞬间拉偏架。 这天下的庶女,好像都喜欢把自?己摆在一个小可?怜的位置,让全?世界都知道她们被欺负了。 可?庶女被瞧不起,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就是现在社会,谁又能瞧得?起小三的孩子?。 享受了出身原罪带来的好处,又不想受一点?苛责,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同病相怜的林绾,对这个公?府嫡小姐非常有?好感,也大大方方地握住她的手?。 笑道:“白小姐谬赞了,我?不过蒲柳之姿,如何比白小姐英姿勃发,豪气干云。” 白沁君生平最恨别人把她当成女子?俗流,闻听此言,顿时?更开心了。 拉着林绾的手?就大笑道:“娘,我?好喜欢世子?妃,就让她和我?乘同一辆车吧!” 随后看向白怜儿似笑非笑道:“让你和王妃同乘一辆,约莫也顺了你的意。” 白怜儿知她话中羞辱的意思,攥紧了手?指,可?她确实也有?此意。 幸好瑞王妃出来给她解围,搂着她笑呵呵道:“如此甚好,我?那儿媳能得?白小姐的青眼?,也是她的荣幸,你们一路上好好唠唠。” “我?也好久没见怜儿了,正好跟她说?一些体己话。” 得?到姨母的支持,白怜儿一直煎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所幸就算所有?人对她都不好,还有?姨母,会给她撑腰。 瑞王妃和白怜儿亲热地一起登上马车,只把林绾落在原地。 察觉到婆母区别对待的林绾,不禁攥紧了手?指。 相比于其她婆婆,瑞王妃已经算很好的了,基本不插手?儿子?的内务事。 只一点?,就是她太喜欢白怜儿这个外甥女了,一直没放弃把白怜儿塞给自?己儿子?的心思。 古代以孝为天,宁澜也没办法?反抗,所以才会出现白怜儿一个未出阁姑娘,来已婚表哥府上住着这种事。 瑞王妃就是打着用名节的由头,逼宁澜就范的主意。 以前林绾对宁澜并?没有?别的期盼,所以对白怜儿也无所谓。 可?如今他们已经是心意相通的真夫妻了,再看到白怜儿的存在,当然会心里?不舒服。 可?她该怎么反抗古代第一重枷:孝道。 难道让她告诉古人,近亲不能结婚? 转头看向白沁君,白沁君见瑞王妃对白怜儿露出的偏爱,也露出不忿的表情。 林绾看向这个性烈如火,脾气暴烈,喜怒皆形于色的公?府嫡女,心中一动。 或许,这是一个突破口。 …… 白怜儿上车,瑞王妃就看见了她通红的眼?角,不禁抚摸着她的眼?角,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看着姨母温柔慈爱的表情,白怜儿终于忍不住,扑进她怀里?,痛哭起来。 自?“跃凤台”那事出来后,瑞王世子?被罚禁足,白怜儿也就被家里?人接回了国公?府。 从那天起,与白怜儿一母同胞的哥哥白信竹,就开始天天同她吵架。 除夕夜,阖家团圆时?,这一架愈发不可?收拾。 白信竹气急败坏地对着白怜儿咆哮:“你为什么非要嫁给那个瘸腿世子?呢!” 白怜儿听着兄长疾言厉色的呵斥,只能趴到母亲怀里?痛哭—— “不然我?还能嫁什么好人家吗!” “咱家什么样子?,三哥你还不知道吗,要不是靠了姨母的风光,哪能生在这公?侯之家。” “我?又没嫡姐的体面,也没有?丰厚的嫁妆,如今姨母可?怜我?,想让我?嫁给表哥,亲上加亲,这么好嫁入王府的机会,我?为什么不答应呢!” 白信竹气急败坏道:“我?也没不让你嫁王府啊,我?是说?你为什么嫁给瑞王世子?!” “瑞王府不过是个寻常的郡王府,瑞王世子?又是一个瘸子?,皇位怎么说?都轮不到他头上。” “以前因为试药的事,好歹有?在皇上面前的体面,现在还不是说?禁足就禁足,可?见皇上也没太看重他。” “如今光王世子?侧妃有?孕,将来皇位属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干吗想不开,去攀持那个瘸子?!” “听哥的话,去嫁光王世子?,你是京中第一才女,又生得?这么漂亮,你一进府,肯定能把光王世子?所有?姬妾全?压下去。” “倘若生下一儿半女,咱们这一脉,从此就完全?不一样了!” 闻听此言,白怜儿爬起来,怒目看向自?己的哥哥:“三哥,你说?的哪里?话!光王世子?已经有?了八房姬妾,你让你妹妹我?嫁去做第九房吗!” 白信竹听她的话,十分嫌弃地嗤笑一声:“你嫁给瑞王世子?就不是当妾了吗,都是当妾,有?什么区别,在这假清高。” “我?告诉你,我?可?见过瑞王世子?的正妃,那模样,那气度,啧啧,说?实话,你一根手?指头比不上。” “你苦心经营你那京城第一才女名头,又有?什么用,哪个男人不看脸。” “和光王世子?的八房姬妾比,你还能争一下,和瑞王世子?妃比,呵呵,人家一个顶你十个。” “你就这样的命,可?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了。” 一旁搂着白怜儿的白母,原本没想说?什么,听到这番话,终于忍不住叱骂起来:“你这兔崽子?,说?什么呢!” 白信竹看到母亲的怒色,终于停住了话头。 忘了,他娘也是妾了…… 可?要不是因为他娘是妾……他又怎么会比嫡兄们差那么多! 白信竹停在原地,忿忿不平,白怜儿则被戳中痛脚,瞬间泪崩。 她哭得?全?没了昔日那副柔柔弱弱的做派,指着亲哥怒骂起来—— “我?自?去别府当妾,也是挣的我?自?己的出路,管你不着!” “你要是真厉害,就去考个状元回来,让我?和娘亲跟着沾光!” “学问?学问?你不成,经济经济你不成,管妹妹的私房事你倒是成了!” “也就你妹妹我?是个女儿身,但凡我?是个男人,凭我?的学问?,我?自?去考个状元回来!” “你别管我?经营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有?什么用,我?至少搞出了些名头,你干成了什么!” “这天下哪个哥哥像你这样,只敢在母亲妹妹那使厉害!” 白信竹目瞪口呆,万没想到只会娇滴滴对花流泪,对鸟悲歌的妹妹,居然会这么呛他。 被戳中痛脚的他,不由恼怒起来。 “你在闺阁中写几篇伤春悲秋,迎风流泪的诗,被一些纨绔子?弟捧一捧,就觉得?能看不起你哥哥了是吗!” “你以为我?不想考状元吗,可?千军万马,那么多人,就只出这一个状元,你以为是那么简单的事吗!” “别的兄弟全?靠恩荫入仕,升官发财去了,只我?还在这考那劳什子?状元!” “但凡我?投身到嫡母怀中,哪用受这般罪啊!” 这一下不只白怜儿,白母都跳起来了。 白怜儿胸膛剧烈起伏着,将案子?上的茶盏摔在地上,对着白信竹哭骂道—— “那你滚!你滚!你找你的嫡母嫡姐妹去摇尾巴吧!我?和娘攀不上你了!” “我?倒要看看你的好母亲、好姐姐、好妹妹,会不会赏你一根骨头!” “你这个废物点?心!” 白信竹胸膛剧烈起伏着,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一直乖巧懂事的妹妹,其实在心里?有?这么瞧不上他! 不由冷笑道:“好好好!那我?就看你攀的上个什么高枝吧!” 白信竹怒气冲冲的走后,白怜儿一下子?趴进母亲怀里?,号啕大哭起来:“娘!娘!娘!”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不心疼,白母搂着她,一声声哄着:“好啦,好啦,你哥什么犟驴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气头上的话,当不得?真的。” 白怜儿却一点?没缓过气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哪里?当不得?真,可?见他平时?就这么想的,现在说?出来而已!” “我?是他亲妹妹,他却和别人一样,往我?心窝子?里?戳!” “世上哪有?他这样当哥哥的!呜呜呜!” 白母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只是搂着她,一下一下拍她脊背。 等看她情绪稳定下来,才小心翼翼道:“你哥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可?要我?说?,也不全?是错。” “要是能嫁给光王世子?,确实比瑞王世子?强一些,别的不说?,要是他真的中了大运,那你以后可?就大不一样了。” 白怜儿抬起头,双眼?泛红道:“娘,怎么你也有?这种想法?……” 被女儿这么看,白母也有?点?不好意思,只能讪讪道:“我?这不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吗……” 白怜儿努力擦干眼?泪,从母亲身上起来,抽噎道:“娘,哥那个三两脑子?这么想也就罢了,你不能这么想啊!” “陛下没有?孩子?,大家便都觉得?他可?能会过继个侄子?。” “可?若光王世子?生了一个儿子?,皇上要过继这个小儿子?呢?” “陛下如今的身体也还好着呢,他不着急立储的!” 白母瞬间瞪大了眼?睛,这倒是她从没想到的角度…… 见母亲反应过来了,白怜儿就擦擦眼?睛,尽力平复呼吸道:“皇上这么久都没说?立储的事,就是他哪个侄子?都不想要的意思。” “不想要侄子?,那自?然会想在宗世里?,抱养一个幼子?。” “皇上只想要个孩子?,是哪个宗室的,又有?什么区别?”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65节 “只要生下儿子?,都有?被选择过继的可?能,既然如此,我?为什么非要嫁给光王世子?,做他的第九房妾室!” “嫁给澜哥哥,也是一样的啊!” “嘶——”白母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倒真是一回事。 兴奋地看向白怜儿:“我?儿,你真不愧读了那么多书,就是比娘聪明啊!” 白怜儿冷哼了一声,这么简单的事,还用读书明白吗。 她哥这都看不明白,还想对她指手?画脚! 知道女儿的良苦用心后,白母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要是嫁给瑞王世子?,生了一个儿子?,被皇上过继,那不就成了下一任皇帝的母亲! 虽说?被过继给皇帝,就再和原来的家没关系了。 可?那毕竟还是皇帝的生母啊! 皇帝的生母,自?然不可?能再做妾了,就算瑞王世子?先前有?妻子?,也要提拔上来。 想瑞王世子?人品出众,不好拈花惹草,身边没有?什么莺莺燕燕。 若真的是她外孙被选中了,以后她女儿在府里?,日子?得?过的多么畅快啊! 想到这,白母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赶紧将女儿拉过来:“可?是……瑞王世子?的腿……他还能不能……” 听到这,白怜儿脸颊爆红,嗔道:“表哥当然能了!” 白母一听,眼?睛瞪得?溜圆:“你怎么知道,你该不会……” 白怜儿赶紧把她娘的嘴捂住:“娘,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白母快被吓死了:“那你怎么知道……” 白怜儿低下头,沉默了许久,嗫喏道:“我?买通世子?府一个奴婢,去试了试。” 白母瞬间瞪大了眼?睛。 白怜儿赶紧按住她:“放心!表哥不知道是我?干的,他还以为是自?己喝醉了忘情呢!” 随后又有?点?娇羞道:“反正,肯定没问?题啦……” 白母睁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这个女儿真行啊! 不过还是有?点?顾虑:“那世子?妃嫁进府这么些时?日了,肚子?怎么还没个动静呢?” 白怜儿闻听此言,顿时?嗤笑了一声:“那是因为表哥根本不喜欢她,从没碰过她,她哪里?来的孩子?。” 很快又抿起唇,眼?神炯炯道:“我?觉得?,表哥心里?真正喜欢的,还是我?。” 白怜儿和宁澜青梅竹马的情谊,白母自?然知道。 听到这,彻底放下心来。 兴高采烈道:“那当然,我?的女儿这么聪明又漂亮,谁不喜欢呢!” “等我?和你哥说?清楚,他肯定再不会干涉你了……” …… 白怜儿扑进姨母怀里?,泪流满面地将和哥哥争吵的前半段,讲给姨母听。 虽然姨母看似很支持她,但从未给过她确切指婚的承诺,她不放心。 她需要一个确切的态度,再不想像之前那样不清不楚,模棱两可?。 瑞王妃听着,立刻将她搂在怀里?。 “怜儿,你放心,我?是绝不会让你嫁给光王世子?,当他九房小妾的。” “你一直是姨母唯一认定的儿媳,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让澜儿娶你进门!” 得?到肯定答复的白怜儿,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就说?吗,姨母最疼她,肯定会帮她的。 这么一想,她之前居然有?一点?怀疑姨母的心,真是不应该啊…… 瑞王妃彻底说?开了后,就不藏着掖着了,叹口气道:“不过我?虽然非常想让你进门,可?你表哥那个人,你也知道,心地善良,谁都不忍心伤害。” “如今林家女对他用情至深,又没什么过错,他怎么会做那种,会让她伤心的事呢。” “我?想和他说?,又不知怎么说?啊。” 白怜儿擦干眼?泪起来,对着瑞王妃笑了一下:“姨母放心,怜儿只要有?您的支持就够了。” 至于如何嫁进去嘛…… 白怜儿想起那场闹剧般的婚礼上,瑞王世子?妃说?的那句平妻,忍不住勾起一个微笑。 谁想到一个微不足道的奴婢,摇身一变,就成了娘娘呢? 她见到了皇帝之后,才知道落水那天,岸上那老头,就是皇帝。 这么说?,宸妃娘娘当上娘娘的机缘,还是因为她呢。 那天,她还送过还是奴婢的宸妃娘娘,一根白玉簪子?。 有?了这份机缘,现在她想成为瑞王世子?的平妻,娘娘会帮她吗? 第51章 你以为我在平流层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上路, 等?到了宫门外,已经越来越多人汇聚而来。 白怜儿?先被人搀下车,转头殷切地将姨母拉下来:“姨母, 小心。” 瑞王妃乐呵呵的下来, 看着白怜儿?灵活的动作, 终于注意到了什么,惊讶道?:“你这双鞋的样式, 真是奇怪。” 白怜儿微微一笑, 姨母不愧是姨母, 观察力这么敏捷。 她?脚上穿的这双鞋子, 和市面?上常规流行的精致鞋子, 完全不一样。 不像是女子穿的绣鞋,倒像是男子狩猎时穿的猎靴。 唯一不同的, 就是这双靴子, 比男人穿的那?种?粗靴漂亮多了。 做工用料非常精美,完全贴合了女子脚型,赏心悦目的同时, 还兼具了保暖和灵活性。 京中贵女圈里?, 最近非常流行这种?漂亮又?舒适的小靴, 可以肆无忌惮地在雪地奔跑, 踏雪寻梅,纵游嬉乐。 但这毕竟是宫宴,非一般场合,还是要?端正仪态,肃服肃容, 免引人非议。 白怜儿?却一反常态,将这私下里?穿的, 不登大雅之堂的私服,穿到了宫宴上。 因为新近流行起的这股异风,就是从香妃阁里?刮出来的。 白怜儿?垂下眼?眸,对着瑞王妃低眉顺眼?的笑道?:“姨母,你有所不知。” “新进宫的宸妃娘娘,性子爽利,喜欢冬猎纵马,打马击球。” “然而有一天下马,看着脚下踩的猎靴,觉得实在不够雅观,就命宫人,专门特制一种?女子穿的猎靴。” “流传到宫外后,闺阁女子,纷纷仰慕娘娘风姿,穿起此靴。” “怜儿?亦为娘娘风采心折,所以穿此靴,以效仿之。” 瑞王妃听她?这么说?,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意。 赞许地拍拍她?的肩膀:“怜儿?不愧是京中第一才女,实在是蕙质兰心~” 白怜儿?微笑着领赞:“谢姨母夸奖,怜儿?不过是经常跟在姨母身边,学了一些本事罢了。” “呵呵呵~” 她?们娘俩其?乐融融的姿态,自然也入了别人的眼?。 白沁君抬起下巴看着那?边,抱打不平道?:“瑞王妃也太偏心了,明明你才是她?儿?媳,她?却只偏心那?作声?作势的小贱人!” 一路上林绾和白沁君相见恨晚,越聊越投契,早就成了莫逆之交。 为了她?好,赶紧止住她?:“别这么说?,被人听去,说?你苛待庶妹,你的名声?可就要?糟了。” 白沁君却丝毫不怕:“说?就说?!要?是真有那?不长眼?的,信了这小贱人哭啼啼那?一套,便?不是我白沁君的眼?中人,本小姐巴不得她?们滚远点,岂会在乎她?们说?什么!” 林绾看着她?这副暴烈的样子,不禁想到了同样撞得头破血流的原主,心生怜惜。 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微笑道?:“过刚易折,有时候,做人也得学一些柔的手段。” “你身为嫡女,怎么能和庶女针锋相对呢?” “岂不知就是她?的母亲,也只是你母亲的奴婢而已啊。” 白沁君心中一动,眼?睛瞬间亮了。 她?看向但笑不语,似有所指的林绾,缓缓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把捧住林绾的手,目光灼灼道?:“林姐姐,我是真喜欢你啊!” …… 一下车,齐聚在此的世妇贵女们,就开始互相串联着,小声?拉起家常来。 直到一声?梆子响,所有的声?音便?都消失了。 虽然晚上的宫宴,才是令人期盼的重头戏,但今天聚集在此,最重要?的事,还是给皇上娘娘“拜年”。 只有带品级的命妇,才有资格参加朝拜,所以这些命妇都暂时离开家人,进入宫门。 在礼官的指引下,纳帖入内,按照等?级序位。 作为唯一可以近距离接触后宫的世家命妇们,自然在整个家族里?,承担着耳目的作用,来聆听上层的风向。 而如?今最大的变动,莫过于新近崛起的宸妃娘娘,于是明里?暗里?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一个方?向。 不过是一个奴婢出身的娘娘而已,这么短的时间,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大多数命妇心里?,还是怀着一种?理?智无法断绝的轻鄙,等?着看这位幸运至极的新娘娘,丑态毕露。 然而当吉时到,众命妇入殿叩拜,看到和萧贵妃并座首位的宸妃,所有人不由心神一震。 她?们想象中的,一个出身名门、雍容华贵、从容不迫的贵妃娘娘。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66节 配一个小人得志、洋洋得意、粗鄙浅陋宠妃的情形,并没有出现。 袭红蕊端坐在主位上,意态闲闲,像是经历了千百次这种?场合,从容坦荡。 璀璨耀目的珠钗冠,让这张脸,多了一丝不可直视的威严。 而她?眼?中毫不遮掩的凌厉野望,更是让这些习惯了女规女戒,三?从四德教育的命妇们,像是烫伤一样,迅速收回目光。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呢,简直像一个土匪一样…… 虽然她?们也没见过真正的土匪,但她?们知道?,土匪的眼?神,一定是这样的。 哪怕你安安分分的守在原地,她?利箭一样的目光,也要?直刺而来,一直扎到你的心尖才罢休。 因为一个眼?神,这些教养良好的世家命妇们,陡生一种?如?芒在背的刺痛感。 袭红蕊看着瞬时敛下眼?目的命妇们,唇角勾起一丝浅笑。 很好,恐惧是一种?宣誓臣服的情绪,这个开场,非常好。 抬手,戴着金属护指的白皙手指,宛如?一朵高贵静谧的莲花。 她?身旁的言钰得到她?的示意,顿时躬下身应诺,转身走下一阶,摊开诏书,念起了礼运词。 底下的命妇,顿时更局促不安起来。 她?们本以为面?对来势汹汹的新人,掌权多年的萧贵妃,会瞬间给她?一个下马威。 而主持大礼这种?场合,就是最好的战场。 执掌宫事多年的萧贵妃,只要?用一点手段,就可以压得这个浅薄的奴婢,抬不起头来。 但众人以为会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整场大礼的主动权,竟然全全面?面?的,掌握在这位奴婢出身的新娘娘手里?。 与之相比,反倒是旁边一声?不吭的萧贵妃,成了一件精美的摆设。 那?可是萧贵妃啊! 左相嫡女,出身显贵,才貌双绝。 皇后在时,就宠冠六宫,与皇后平分秋色。 皇后不在了,便?是实际的后宫之主。 虽有淑妃在侧,却也只能为衬,名副其?实的艳压群芳。 而如?今,新娘娘居然让这位独霸一时的后宫之主,熄声?了! 众人顿时逾感惊疑。 …… 言钰捧着诏书,高声?念着礼运词。 因为他那?被人耻笑的出身,多识得的几个字,竟然成了被娘娘看重的由头。 当任命他为礼官的时候,他只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晕晕乎乎的。 袭红蕊却只是笑着对他道?:“哎,我宫里?能出你这个大学士,真是我的幸运,交给你来做,我可就放心了~” 和别人调侃的“大学士”不同,娘娘口中的“大学士”,永远是惊喜的,信任的,甚至……有些崇拜的。 言钰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真的那?么自信。 但他确实觉得,从娘娘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对于一个人的冀望。 于是他被彻底泯灭的,作为人的那?部分,也开始慢慢苏醒起来。 他已经忘了,自己在这后宫之中,那?么努力向上爬是为什么了。 可现在他明白了,他想当一个人啊! 只有在娘娘身边,他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 所以他要?用尽一切力量留在娘娘身边,用尽能发出的所有光热,将娘娘推向至高之巅! 为了不出错,言钰昼夜演练着,几乎要?把嘴唇磨出泡了。 一开始还很紧张,作为礼官,稍出点差池,都是大乱子。 但等?真站到台上来,反而平静下来。 因为当你居高临下望下去,根本没有一个人,可以出现在平齐的视线中啊。 这种?感觉很奇妙,言钰的心,神奇的安定下来。 不紧不慢地念完礼词,将诏书交给一旁的其?他小太监,挥了一下拂尘,高声?道?:“跪——” 底下的命妇,自然都是万金之躯。 可在皇权附加的一个小太监面?前,也要?跪下尊贵的身躯。 一套复杂的大礼叩拜结束后,袭红蕊抬手,让所有人起来,和众人微笑着说?起了体己话。 对德高望重的老夫人们,依次赏赐,嘘寒问暖,询问有什么需求。 一问一答,照顾完所有位尊者后,又?梳理?过去一年,朝堂上官员作出的杰出贡献,依次派下赏赐。 功劳该赏的赏,位份该提的提。 得到封赏的命妇,都感激涕零的跪下,谢皇上大恩,谢娘娘大恩。 新年大典,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拜年”,和给“压岁钱”的过程。 没过多久,就一片喜气洋洋了。 依次犒赏完所有有功者后,袭红蕊又?挥挥手,将人人有份,按照品级下发的例赐下发下去。 因为其?中不妨大宗物件,这里?便?只发下礼帖,待过后送往府上,自去清点。 只是这礼帖内容,仅自己可见,其?中或多或少,可要?各府的人,细细掂量了。 一系列赏赐和抚慰完成后,袭红蕊笑吟吟地看向众人:“新节佳宴,自当君臣同乐。” “陛下于琼林苑中赏宴群臣,我等?妇人便?在流光园里?共饮欢乐。” “各府夫人可带家眷同游,共享此会。” 底下的命妇们顿时跪地领诺:“谢圣眷天恩!” 然而当出了门后,所有人的神情都凝重起来。 国公夫人出来后,直奔白沁君身边,疾言厉色道?:“一会去了宫宴,面?对新娘娘,万不可露出一丝不恭之意,明白了吗?” 白沁君:…… “娘……” 国公夫人这次可没惯着她?,严厉道?:“我只问你明不明白!” 白沁君看着她?娘这么严厉的表情,终于瑟缩起来:“娘,知道?了……” 不单只她?,因为新娘娘的出身,一开始对她?心怀轻视的人,可不少。 而礼拜之后,众人终于知道?了,新娘娘不是一株菟丝子,而是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 她?在天子近前,拥有无上权势,惹到她?,绝对没有好下场! 因着这份忌惮,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约束起家人来。 林绾也在其?中。 她?从宫中出来后,突然有一种?,袭红蕊已经离她?很遥远的感觉。 可是怎么会,只是这么简短的时间而已,怎么就完完全全的,成了另一个世界里?的人了呢? 林绾的心,第一次被刺痛了。 她?总觉得这不对,不应该这样的。 这个世界,好像在哪里?,出现了什么问题。 和林绾的失魂落魄不同,白怜儿?看着姨母回来后,微不可察的点头,心中立刻升起无限野望。 这一下,胜算更大了! …… 大殿上,袭红蕊笑吟吟地转头:“姐姐,我们一起去流光园吧~” 萧贵妃回头,袭红蕊现在,每个头发丝都让她?厌恶。 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径直走了。 袭红蕊咧开一个笑容,一点不生气。 如?今最难的部分完成了,她?还怕什么啊! 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脸上的笑容一点不遮掩:“干的不错!” 其?他人顿时同时露出逃出生天的感觉。 礼拜之后的宫宴,气氛就没有那?么严肃了,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 流光园的宴席,早已备妥,底下人,人来人往的侍奉着。 经过礼拜一节,众命妇再不敢对这位新娘娘有怠慢之心,小心翼翼地恭维着。 袭红蕊却像是感受不到她?们的拘谨,异常放松的跟她?们说?着闲话。 可她?对诸府复杂的关系,了如?指掌,侃侃而谈的样子,却更让各府的命妇敬畏。 原本只打算讨好萧贵妃的人,也纷纷对着新娘娘献媚起来。 左相家里?人看着这幅情形,不知发生了什么,不动声?色地看向萧贵妃。 萧贵妃吃了这么一个闷亏,心下憋闷,根本不想看家里?人。 左相家里?人见这副情形,更知道?有了不得的事发生了。 于是对新娘娘,越发慎重起来。 整个宴席,全成了宸妃娘娘,一人的风光。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67节 袭红蕊从容地接受着席上人的各种?恭维。 位高者还有各种?考量,但对于底下人来说?,只能喝汤的她?们,主打一个见风使舵。 如?今见新娘娘起势,势不可挡,立刻不要?钱的,从头到脚,从本人到娘家,多方?面?拍起马屁来。 上头的贵妇,虽然嫌弃这群没骨头的人。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损人不利己的去撄新娘娘的锋。 于是宴席上,充满了袭红蕊爽朗的笑声?。 心情特别愉悦的她?,眼?睛一扫,看见了人群中的一个人,不由惊疑道?:“咦,白七小姐今天的穿戴,可真是不同啊。” 被视线扫中的白怜儿?,顿时眼?前一亮,机会来了! 她?立刻抬起头,别众而出,站在了宴席中央。 众人这才发现,她?披风底下的,居然不是惯常的女子裙装,而是一种?奇特的“裤裙”。 不动时,就宛如?一条普通的百褶裙,动时,就翩跹起来,随着两腿的动作,连成一片波纹。 在那?此起彼伏的波浪下,细看下去,却是两腿分开,甚至可以直接抬腿,跨到马上。 这种?名为“浮浪逐波裙”的新式裤裙,香妃阁一推出,立刻就被年轻的贵女们抢疯了。 又?好看,又?便?于玩耍,谁不喜欢呢? 可私下里?穿也就罢了,白怜儿?居然穿到了宫宴上! 沐浴着众人的目光,白怜儿?丝毫不怕地抬头,看向上首华冠琳琅的新娘娘。 微笑道?:“娘娘贵为天子圣眷,自为天下女子之表率,臣女昼夜思之慕之。” “娘娘苦心孤诣,改造女子裙装,便?是让我辈闺阁女子,也效男儿?烈性之意。” “臣女观之,为娘娘育化天下之心,感激涕零,遂特效娘娘之衣装。” 袭红蕊听了哈哈大笑:“白七小姐可真是个知心人~” 随后看向下首,温言笑道?:“久闻褚国公府七小姐,为京城第一才女,可否于这席上,即兴赋诗一首啊?” 白怜儿?眼?前一亮,她?正有准备。 上前一步:“臣女正有所感,请娘娘赐臣女笔墨,愿为今日盛会,做骈赋一首。” 袭红蕊:…… 什么玩意? 不过不管了,既然她?那?么说?了,还这么自信,袭红蕊立刻招呼言钰笔墨伺候。 白怜儿?拿到纸笔后,也不客气,笔走龙蛇地写了起来。 袭红蕊一开始还笑吟吟地看着,不过当看到一张又?一张后,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这么多? 她?本意只是想给白怜儿?个露脸的机会,没想到她?真能露啊! 见状,袭红蕊毫不犹豫,转头示意言钰道?:“念。” 言钰虽然学过一些四书五经,但骈赋既要?具骈句之平仄,也要?具赋之押韵,有点过于高端炫技了,连科考时都很少有人搞这种?东西。 拿起纸张,一字字念着,今天也算是见了世面?了。 白怜儿?此赋,多为骈句,朗朗上口,读得很畅快。 有些典,言钰都没听过。 但格韵之美,就算是不懂诗赋的人,也能听出来,座首的萧贵妃,第一次露出惊骇的表情。 白怜儿?一手飘逸的流云楷,写的异常流畅。 一连写下几张纸后,才停笔,笑吟吟地看向宸妃娘娘。 她?打磨了几个月的骈赋,就是为了今天! 言钰一直追着她?的进度念,当念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袭红蕊拍案而起:“好!” 虽然一个字没听懂,但不妨碍她?噌的一下蹿下来,抓着白怜儿?的手一脸激动道?:“好啊!好啊!真是太好了!” 白怜儿?:…… 也不必这样,我知道?你一个字都没听懂,因为这宴席上,肯定是大多数人都不懂的。 女子无才便?是德,一般正经人家的小姐,是不会以钻研词赋为荣的。 要?不是因为她?天生是个庶女,也不用钻研这些奇巧之技。 不过用在现在这个场合露脸,却是极适宜的。 果然,袭红蕊已经拉着她?的手,一脸激动地对着底下的人赞叹道?:“真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啊,国公爷真是教女有方?!” 国公夫人:…… 除了笑……还能说?什么呢…… 袭红蕊眼?也不眨,噼里?啪啦的,吹了一堆溢美之辞。 然后拉着白怜儿?的手,一脸激动道?:“白姑娘不仅容貌绝世,才华还如?此出众,这世间究竟有什么人,配娶你为妻啊!” 听到这,林绾瞬间抬头。 白怜儿?这一首骈赋出来,也把她?震到了。 大家耳熟能详的,最接近骈赋的文章,大概就是《滕王阁序》了。 白怜儿?的这篇文章,当然比不上《滕王阁序》的满篇皆绝。 但辞藻之华丽,行文之流畅,非常令人震惊。 再加上出自女子之手,才女在古代?本来就不多,想必放诸历史上,都要?留名了。 可白怜儿?做出这样的文章,居然只是为了嫁给宁澜,给他当妾? 白怜儿?得意一笑。 谁说?做妾,没听娘娘说?是“妻”吗? 微微偏头,微笑着给了林绾一个志得意满的眼?神。 林绾看着她?的眼?神,骤然清醒,缓缓将视线移到袭红蕊身上。 婚礼上,关于“平妻”的言论,骤然涌上心头,林绾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袭红蕊一定会报复她?的! 可白怜儿?今天闯出这么大名头,要?是袭红蕊执意赐婚,哪怕是平妻,别人也只会觉得,纳“京城第一才女”为平妻,理?所应当! 这个时代?最锋利的几项武器:皇权、孝道?、声?名。 全不会站她?! 林绾攥紧手指,感受到了一种?无可抵挡的倾轧感。 而她?身边的瑞王妃,也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这样一来,白怜儿?嫁进来的事,便?全由宸妃娘娘主导了,谁也怪不到她?儿?子头上。 袭红蕊的目光,依次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看清她?们脸上的表情。 最后将视线,重新落回白怜儿?身上。 亲热地捧起她?的手,一脸激动道?:“我是真的喜欢白姑娘啊!所以我想——” 瑞王妃、林绾、白怜儿?同时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袭红蕊在万众瞩目中,缓缓开口:“你要?是我袭家的媳妇就好了。” 瑞王妃、林绾、白怜儿?:…… 嘎? 第52章 你哥哥怎么还不来 一场骤来的变故, 把在场的三个人都干懵了。 茫然地看向袭红蕊:嗯? 袭红蕊微笑。 虽然她完全不介意,恶心女主一下?。 那么喜欢让别人当平妻,自己就被平个够吧。 但那可?是国公府哎。 为了和女主置个气, 把国公府的助力, 白白让给男主, 她疯了? 和人?学吃饭,和狗学吃屎。 她虽然没有绝顶聪明的脑子, 但和好人?学还不会吗? 男主前世能成为皇帝, 成为笑到最后的人?生赢家, 肯定?不是全凭运气。 他的智商和眼光, 肯定?是不容置疑的。 他选择的每一条路, 肯定?都是有意义的。 那么他在原本的筹谋落空后,还不放弃白怜儿这颗棋子。 就代表白怜儿, 非常有价值。 某种程度来说?, 她和男主的处境,也有相同的地方。 男主身为不受器重的宗室子,需要强力的助力, 又不能引起?皇帝的忌惮, 她也一样。 国公府就是男主筛选下?来, 最优选择, 而现在,她完全可?以把成果?直接抢过?来。 联姻,永远是结盟的最快捷方式。 她虽是个女人?,娶不了白怜儿,但她弟可?以啊! 前世白怜儿嫁给老皇帝后, 虽然还想着她表哥。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68节 但那不是因为她嫁的,是个老头?子嘛。 白怜儿二八年华, 有才有貌,虽然是个庶女,也是国公府小姐。 身份低,也只是相较于身边的嫡姐妹而言,正儿八经论起?来,她可?不低,怎么着,都轮不到嫁一个死老头?。 她家老头?,要是年轻个几岁,吹拉弹唱,书写绘画,啥啥都会,还会生孩子。 那白怜儿肯定?半只眼睛都想不起?她表哥来,萧贵妃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但当时?的白怜儿,满心满眼,都想着算计他英俊潇洒,“温柔善良”,青梅竹马的表哥。 一下?子进了一个老头?子怀里,整个人?都傻眼了吧。 要是她处在白怜儿的位置,不提前看剧透的话,也得稀里糊涂,被男主忽悠得团团转。 但她弟可?不一样。 她弟过?了年十五,和白怜儿比差一岁,算是同龄人?。 长相上随了她娘,男女相宜的长相,非常拿得出去?手。 虽然和男主那种惊世骇俗,人?神?共愤的长相相比,稍微落了点下?风,身高气质上,也差了那么一丢丢。 但她弟那不是还没长开呢吗。 老话说?了,男孩子二十三,还能窜一窜,他弟才十五,以前是没饭吃,从现在起?好好吃饭,且窜着呢! 就算是不窜,她弟腿脚好好的,站起?来肯定?也比一个瘸子高啊。 预知未来的她,知道男主是装的,白怜儿可?不知道。 这个爱情?,真的有那么伟大,就能糊瞎人?的双眼,以至于看男主哪哪都好? 讲道理,男主到底为白怜儿做了什么,让她那么死心塌地。 袭红蕊就是抠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书里说?她攀上男主,是因为爱慕男主,但她心里怎么想的,她自己知道。 书里又说?凝梦和裴三互相喜欢,但凝梦怎么想的,她自己也知道。 那么白怜儿呢? 书里书外,好像总有两套逻辑。 除了嘴上说?着不爱,心里超爱的女主,其她恶毒女配,爱的好像都没有那么纯粹。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假定?,白怜儿是可?笼络单位? 她觉得,如果?白怜儿嫁过?来,她弟在自身条件方面?,笼络住白怜儿的心,完全没问题。 白怜儿笼络住她弟的心,那就更没问题了。 开什么玩笑,书中最强恶毒女配,仅次于女主的巅峰配置。 降维打击一个袭绿柳,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这么一想,真是美死他小柳子了。 他姐搁那嫁老头?呢,倒给他娶了一个美娇娘,呵。 如此一来,俩小夫妻之?间,其实完全没有问题。 问题出在,如何让白怜儿,心甘情?愿地嫁过?去?。 于是在说?完那句惊世骇俗的话后,袭红蕊立刻叹了一口气—— “哎,只是国公府的门楣,我袭家如何高攀得起?。” “国公府祖上陪着太?祖打天下?的时?候,我袭家还不知在哪个泥沟里呢。” “白七小姐是金尊玉贵,才貌双绝的公府小姐,我弟弟却只是一个与人?牵马坠镫的下?人?。” “一个是天上的云彩,一个是地里的泥巴,二者如何能相提并论。” “我就是想提,也没那个脸啊,哈哈哈。” 听她这么说?,一旁的琳琅顿时?不干了:“娘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今时?不同往日?,国公府虽然是万人?敬仰的累世荣耀,咱们的二老爷,也不是昔日?的奴仆了呀。” “他被陛下?亲封为寿昌伯,又任命为左督盐提监,前途可?光明着呢!” “虽然还是比不上国公府的荣光,但二老爷年纪也还小,正是青年才俊,焉知以后不能闯出一番大名堂来呢?” 袭红蕊立刻止住了她:“哎,你知道些什么。” “我弟弟配不上的,又哪里只是门楣啊。” 说?罢,拿起?白怜儿写的那厚厚一沓纸张,满是赞叹和惋惜道—— “白姑娘的尊贵,岂独国公府的荣耀?” “文章学问,原是丈夫们才能钻研透的,白姑娘却以女子之?身,成此奇文,如何不算得个女中豪杰?” “她这一身惊世之?才,都可?以跻身男儿列了,便?是没有公府小姐的名头?,如何不能立身。” “将来就是搏的个一品夫人?,也是她自当分的,我弟弟算是个什么东西。” “再休要提了,否则我们一家,连带着祖宗,可?都要跟着臊死了!” 众人?:…… 你踩自己可?是够狠的啊…… 但怎么说?呢,虽然大家心里都偷偷看不起?她的出身,可?她自己都这么踩自己了,别人?反而没话说?了。 总不能顺杆儿爬,来句啊对对对,你自己知道就好! 真不怕这个最得宠的宠妃,回?去?吹一下?枕头?风,死一户口本是不是。 于是纷纷劝解起?来,哪有,哪有,贵府的公子,非常不错! 众人?七嘴八舌的跟风吹捧起?来,宴席上嘈嘈一片。 袭红蕊却力排众议,止住了众人?的话头?,微笑道:“请诸位不要再说?了。” “白七小姐今天的惊世一文,实在是让本宫大开眼界。” “皇上在隔壁,宴请天下?才子,妾身便?在此小效仿之?,宴请第一才女。” “将皇上赐我的那柄羊脂白玉如意拿来——” 如意听到立刻领诺,转身取出如意,捧将出来。 细腻的丝绸上,托着一柄洁白的玉如意,在摇曳的烛火中,散发着细腻温润的光。 袭红蕊捧过?如意,将她交到白怜儿手里,微笑道:“此玉高洁,正衬姑娘,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白怜儿宛如提线木偶一样接过?,抬头?看向袭红蕊。 她绝不相信,袭红蕊是因为那一首骈赋,一眼爱上了她,要死要活就要她当媳妇。 她又没失忆,在世子府里,袭红蕊对她怎么样,她还能忘了吗? 当她第一次进世子府时?,那个红衣小丫头?,就一眼看穿了她的目的。 彼时?她勾了一下?发间的铜钱,上下?扫了她一眼,冷笑了一下?。 什么高洁不高洁。 她高不高洁的,只能糊弄一下?男人?,怎么能糊弄住同为女人?的同类? 两个对彼此心知肚明的女人?,何必打这种哑谜,所以她知道,袭红蕊在“抬轿”。 第一抬,抬国公府。 自认自己出身低,配不上国公府的门楣,既给了国公府脸,又让国公府下?不来轿。 她抬轿是她的事,国公府要顺着踩她的脸,那可?就成仇了。 第二抬,抬她。 许她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称赞国公爷教女有方,甚至给她不接受这段婚姻的权利。 就算她拒绝,也是她弟弟配不上,无损于她的名声,因为新娘娘的出身,在上层贵胄圈里,根本没有名声可?言。 本来就没有人?会站她,在她前面?全方位双抬后,别人?也只会觉得,开国功臣之?后,京城第一才女,公府贵女,看不上出身低贱的新娘娘,是很?理所应当的事。 这不是她的缺点,是她不谄媚俗流的“高洁”。 这份“高洁”,将和“第一才女之?名”,一起?成为她最好的嫁妆。 只要她现在立刻开口:“娘娘,多谢您的美意,然而怜儿已经心有所属,请您为怜儿赐婚吧!” 一切便?又回?到了正轨。 袭红蕊把她抬上去?后,也把自己抬上去?了,她今天必须答应这个要求。 到时?候,是什么情?形呢? 她拥有了“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那么她嫡不嫡,庶不庶的,就完全无所谓了。 她是在为家族争光,就是看不上她的嫡母,也不得不为她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她有姨母的支持和宠爱,还有宸妃娘娘的赐婚。 到时?候她还可?以对澜哥哥说?:就算是娘娘想要娶我,我心里还是只想嫁你,哪怕不是平妻,是妾也好。 听她这么说?,澜哥哥一定?会很?心疼,很?感动,对她很?好吧! 可?是她为什么不仅没说?,还接过?了宸妃手里的如意呢? 握着手中触手生温的美玉,看着其上无瑕的莲花纹,白怜儿彷徨了。 原来被抬起?来的感觉,居然有那么好啊…… 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这块无瑕美玉,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以前她一心钻营着往上爬,是因为她身后的根基,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牢固。 她总觉得自己需要一些什么,虽然她也说?不清那是什么,但她没办法停下?来,只能让自己不断往上爬。 可?如今新来的娘娘,踩着自己的脸,给她抬起?了轿。 把她捧到一个高台上,让她看清了脚下?的路。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69节 她突然也可?以像她的嫡姐一样,慢悠悠的挑挑拣拣。 因为她现在,也有娘家了。 一个冠誉满京城的“第一才女”,一个连风头?正劲的新娘娘,都要俯首自认从门第到人?品,双重配不上的女儿,对国公府来说?,其价值,远胜于一个嫡女。 新娘娘把她和国公府一起?捧上高台。 那么就连她的父亲,都会看见她的价值,不会再那么草率的,把她的婚事交给嫡母处理, 只要有她父亲国公爷在背后支持,身为国公府脸面?的她,拥有和嫡姐一样的资本,她可?以嫁给想嫁的任何人?! 那她……还要嫁给澜哥哥吗…… 白怜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嫁给澜哥哥,居然成了一种利益的考量了。 之?前之?所以跟母亲那么说?,只是骗骗母亲罢了。 实际上,她想嫁给澜哥哥,只是因为她喜欢他啊! 白怜儿的手指一下?子攥紧了。 以前不管怎么暗地里算计,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错的,因为她只是想要一份爱啊! 一个女人?想要一个人?爱她,这是什么错吗! 原来她们说?的都对,她真的是一个坏女人?,她对澜哥哥的爱,一点不纯粹。 她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自己…… 一瞬间,白怜儿觉得自己的脊骨都被击垮了。 她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她真的是一个面?目可?憎,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坏女人?。 她之?前对嫡姐的算计,对林家女的算计,包括对表哥的算计,原来从来不是因为爱,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白怜儿从自我欺骗中回?神?后,瞬间被巨大的羞耻感击溃了,原来她竟然是这样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就在她几乎要撑不住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手。 袭红蕊笑吟吟地看向她:“我与白姑娘真是相见恨晚,如意,赐座,让白姑娘坐到我身边来。” 白怜儿这才回?神?。 她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宴席上,她已经没地回?了。 如果?她继续回?到姨母身边,那就相当于默认了她的选择。 而如果?她要接受一个新的选择,就代表着她要回?到国公府的阵营中,捡起?公府小姐这个身份。 可?她转头?看向国公府的阵营,只看见嫡母喜怒不形于色,深不可?测的脸,以及嫡姐几乎要从眼睛中流淌出来的恶意。 那里,没有她的位置…… 白怜儿立在原地怔愣,转头?看向袭红蕊。 在那一瞬间,她突然发现,袭红蕊给她架起?来的那个位置,居然是她眼下?最好的归处。 于是她近乎本能地开口—— “臣女谢娘娘……” “哈哈哈。”袭红蕊大笑。 亲昵地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说?着嘘寒问暖的话。 白怜儿第一次没让自己去?看姨母,因为她在想,澜哥哥,为什么不能多为她走一步呢? 明明他们相爱,明明他们青梅竹马,明明他们说?好了,长大了,他就会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她。 可?到头?来,为什么又说?话不算数了呢? 姨父的命令就真有那么重要吗? 他妻子的心,就真有那么重要吗? 她抛弃脸面?,抛弃自尊,抛弃良知,抛弃名节,抛弃一切,甚至愿意与他为妾。 一步一步,走了那么多步,将手脚磨得鲜血淋漓,将面?目折腾得令人?厌憎。 她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步了,为什么澜哥哥,还是不肯为她走一步呢! 为什么在他的心里,所有人?都那么重要,所有人?都值得他考虑,只有她,永远不会被考虑呢! 不知不觉间,白怜儿甚至忍不住落下?泪来。 袭红蕊看见,立刻摘下?护甲,将她拢在怀里,关切地给她擦着眼泪:“这是怎么了,想起?什么难过?的事了吗?” 白怜儿看向袭红蕊被精致妆容,遮掩得几乎看不清表情?的脸,心底一片冰冷。 不要试图欺骗她! 她们两个是一模一样的人?,什么把戏,能瞒得过?自己! 然而当她看清袭红蕊眼中,如初见那般,无比清晰的挑衅笑意。 却顺从地靠进她怀里:“没有,只是想到能被娘娘器重,高兴得忘乎所以。” 真奇怪啊,为什么那么温暖的爱意,让她痛彻心扉。 一条毒蛇、蝎子、蜘蛛的怀抱,却让她感受到了慰藉。 所以澜哥哥,请原谅怜儿自私这一次。 求求你了,如果?你真的爱我,也请为了我走一步吧! 只要一步就好了,只要一步就够了。 只要有那一步,不管是风头?正劲的娘娘也好,国公府也好,她都可?以背弃! 所以澜哥哥,求求你了! 把我抢过?去?吧! …… 袭红蕊挑眉。 如果?她踩下?自己的脸皮,来捧白怜儿。 白怜儿还是一股脑的,想当那个见鬼的平妻,啪啪打她大嘴巴子,那她也没办法。 这说?明,白怜儿是一个铜豌豆式恋爱脑,捡落来也没屁用。 既然如此,赐呗。 还是原来的套路,赐给女主当平妻,恶心死她,她也没有什么损失。 国公府无可?避免地踩了她脸一下?,要是不想和她撕破脸,肯定?要在别的地方对她示好,有了这份“愧疚”,她照样能在国公府那获得助力。 至于白怜儿,高高兴兴地去?做她的平妻,有着她的脸面?当嫁妆,她嫁得更风光。 不管她和男主谁赢,她都不会再重蹈前世的悲剧,成了男主的妻子,她已经没有了必死的必要。 男主那么能装,肯定?能把她忽悠一辈子。 只是很?多年后,她会发现,她的孩子,不是早夭,就是残疾,要不就是智障。 在她心力交瘁,仰望上天时?,会疑惑,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她! 而预知一切的袭红蕊知道,老天爷就是在耍她啊。 在她很?久之?前,就给她埋了一个暗雷,那就是——近亲不能结婚。 女主曾经在书里说?过?,后世发现,近亲是不能结婚的,不然生不下?来正常的孩子。 白怜儿一定?想着,生一个儿子,彻底改命吧。 但老天爷早就给她判了死刑,儿子是女主的特权,她和男主还是近亲结婚。 不要说?儿子,连个健康的女儿都生不出来。 如果?白怜儿刚刚真的不管不顾,踩着她的脸,也要让她赐婚,那什么也别说?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如果?她坐下?来—— 哈哈,那她就赢定?了! 毕竟男主那么抠,怎么舍得为她踏出一步呢? 哈哈哈! 第53章 前院偷人 一瞬间, 白怜儿成了宴席上最耀眼的存在。 瑞王妃一直淡定的脸,终于变了。 看向上首窝在袭红蕊怀里,再不提赐婚这件事的白?怜儿, 她意识到, 有超出掌控的事发生了。 她那个庶妹, 一个庶妾而已,能嫁进国公府, 并在国公府站稳脚, 说白?了, 靠的全是她王妃这门亲戚。 有这么一层关系, 白?怜儿和她娘, 就绝不敢反抗她。 所以只要她出面,她儿子不用做什么, 白?怜儿就会巴巴地凑上来。 原本对于白?怜儿, 瑞王妃和她儿子有更好的安排。 但没想到出了意外?。 不过?出了意外?后?,瑞王妃也并没有很担心。 白?怜儿还是控制在她手里的,只要稍稍给点甜头, 她就会自己?迎上来。 裴三?婚礼上那场闹剧, 是一切突变的开始。 但也给了瑞王妃和宁澜一个新的转机。 林绾口出狂言的那句“平妻”, 给她埋了一个惊天大雷。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70节 当时白?怜儿就在场, 如果她拿这个由头来逼婚,林家女就没有丝毫办法。 毕竟你给你的陪嫁丫头纳妾这么痛快,轮到自己?,为什么就不行了呢? 一般人不会被?这种?说辞要挟,但林家女会。 因为林家女是个很注重面子, 自尊心高于一切的人。 只要给她捧到台上,不给她台阶, 那么哪怕是一蹦就能蹦下来的高度,她也下不来。 普通人可能会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 其实没什么奇怪的,当一个人书读的太多,礼义廉耻知道的太多,那么不用别人,她自己?就会用各种?绳子,把自己?捆起来。 所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正?是如此?。 林家女忍着被?打落的牙齿,拱手让夫君纳妾后?,也只会怨天尤人。 为什么她只是一句无心之言,却要刚刚巧,被?心怀叵测的白?怜儿听到,并拿来成为对付她的武器。 她绝不会去想,为什么那么巧,白?怜儿和凝梦,当时同时出现在了那个婚礼上。 所以到时候,只要瑞王妃出面做一个恶人就好了。 这天下的“恶婆婆”从来不少?,一个媳妇,敢怨恨婆婆吗? 而白?怜儿费尽心机,主动争来这个小妾,就算觉得不平,也只能把矛头对准林家女,毕竟婆婆加姨母,是她最大的靠山,她绝不能失去。 至于林绾脱口而出的那个“平妻”,就是瑞王妃和她儿子,都没预料到的神来之笔。 给了“平妻”这个甜头,白?怜儿会更加疯狂积极地嫁进来。 她儿子笼络住林家女,她笼络住白?怜儿。 这两个女人,便全都老老实实了,互相争斗,伤不到他们?分毫。 只是如此?一来,倒不必瑞王妃亲自出面当那个“恶人”。 有一个新的、现成的“恶人”出现了。 那场婚礼上,被?林绾指定为“平妻”的人,摇身一变,成了宸妃娘娘。 白?怜儿不是一个蠢人,一定不会放弃这个“帮手”。 一个奴婢,翻身做主人后?,面对过?往的主人,曾经积累的怨气,也会瞬间爆发。 这两个女人一拍即合,他们?就可以甩脱的干干净净。 白?怜儿求的,宸妃允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万万没想到,又出了纰漏,而且这个纰漏,居然还是那个奴婢! 瑞王妃怎么也想不通,袭红蕊怎么会生出要和白?怜儿结亲的念头! 她居然一点不想报复昔日的主人吗? 一旁的林绾也看懵了。 突然间,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突然间,这个危机又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笑嘻嘻的跟她说,别紧张,和你一点没关系~ 林绾茫然的停在原地,感受到的居然不是逃出生天的喜悦,而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抬头看去,身为本次宴会主角的袭红蕊,被?一群人簇拥在中央。 连带着她身边的白?怜儿,也多了一层昔日少?见的光辉。 见众人吃的差不多了,袭红蕊就准许大家随意走动,互相敬个酒,拉拉家常。 闻听此?言,众人顿时都动起来。 萧贵妃一派的人,几乎立刻簇拥到萧贵妃身边,趁着敬酒的功夫,向她旁敲侧击发生了什么。 萧贵妃捏着酒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只能无懈可击地端着酒杯,和袭红蕊偶尔来几句姐妹情?深,袭红蕊也笑吟吟地谢她相助。 众人都懵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萧贵妃和淑妃明争暗斗了那么多年,轮到宸妃,突然成好姐妹了? 但上头没表态,底下的人也不好带头冲锋,于是在敬萧贵妃的同时,也无可挑剔地敬宸妃一杯。 萧贵妃见状,心里更呕了,恨不得穿回过?去,给不知在想什么的自己?一巴掌。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啥用了,至少?她这个贵妃还在席上,淑妃已经不在了。 朝中有左右二?相,宫中便有左右二?妃。 左相的人站萧贵妃,右相的人站林淑妃。 原本左相年迈,失权只是迟早的事,林相那边都想提前放鞭炮庆祝了。 却不妨飞来一棒槌,给林相那边敲懵了。 左相那边,见左相一只脚踏进棺材板,相权眼看要交接,整个人急的嘴上长火泡。 右相那边本来可以笑的,结果被?崇文帝一记雷神之锤,捶的哭都哭不出来了。 光王世?子美美证明生育能力,押储的正?要上场,崇文帝哐仓抬出一个新娘娘,让他们?全都滚。 明明是一场欢乐的宴饮,却让身处其中的每个人都笑不出来。 只不过?在袭红蕊展示出雷霆之姿后?,不管是哪个阵营的人,都要来她的山头小拜一下。 毕竟皇上抬出的这个新娘娘,一看就不是一个善茬。 各为其主的人还在小心谨慎,处于几大派系倾轧的夹缝人,眼睛却亮了起来。 谁不想乘风化雨,谁不想扶摇直上。 几大巨头已经垄断了所有上升之路,现在这个铜墙铁壁,终于出现了缝隙! 一艘无与伦比的崭新巨轮,狠狠地撞在了旧日的港口,这艘巨轮还是空的,所以正?是他们?上船的好时机! 做好上船决定的人,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来到新娘娘面前献殷勤。 “娘娘为侍奉陛下,日夜忧劳,实在劳苦功高,臣妇特备薄礼,以慰娘娘辛劳。” 袭红蕊看着递上来的礼品单子,惊讶地捂住嘴:“这怎么好意思。” 不过?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转头却对言钰道:“夫人待我真好,把夫人的心意记下来。” 献礼的夫人顿时笑逐颜开,连连称谢,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袭红蕊被?一群献媚的簇拥也就罢了,白?怜儿也被?围上了。 今日过?后?,她才女之名,将无法阻挡。 新娘娘也要低头捧的国公府“明珠”,代表的意义无与伦比,家里有适婚公子的贵妇,都上来握住她的手嘘寒问暖。 如果能娶到这个“娘娘也娶不到”的人,那肯定是极为长脸的。 而且看新娘娘的态度,只是有意,没有非娶不可的意思。 所以到时,不仅能得到国公府的助力,运作?好的话,凭白?怜儿的关系,还能和新娘娘结盟,结个“三?家之好”。 不少?人都动了心思,白?怜儿看着纷至沓来的善意,努力保持着心思不动摇,得体的回应着。 她爱的是澜哥哥,澜哥哥,只是澜哥哥! 众人见她谈吐得体,宠辱不惊的样?子,却更喜欢了。 一时间,越来越多的贵夫人,牵着她的手,和她说起了话。 和几个焦点中心的人相比,其她人那就冷清多了。 白?沁君看着被?围绕在众人中心的庶妹,整个人快气死了! 什么!什么!什么女中豪杰! 就白?怜儿那天天哭哭啼啼,矫揉造作?的样?子,也配称为女中豪杰吗! 这些人眼睛都瞎了是不是! 国公夫人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安静,别在宴席上失态,传出嫉妒妹妹的名声。 可看着都围在白?怜儿身边的那些人,怎么能不生气。 那些都是她给她小幺儿预备好的姻缘,就算别人想挑,也只能挑她女儿剩下的,哪轮得到那个贱女人生的女儿先挑! 果然,母女俩一样?的狐狸精,从来都爱钻研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以往不至于冷落的国公府,因为白?怜儿的分流,被?冷落了。 瑞王府在诸王府中,原本就不温不火,就算要讨好,也是讨好光王府的人多,所以自然而然被?冷落了。 林绾抬头,发现别人都站在灯火辉煌下,只有她站在阴影里。 这种?感觉,为什么这么让人失落…… …… 酒宴越办越酣,众人话也说完了,歌舞也看腻了,不禁有些疲惫。 袭红蕊邀众命妇于园中夜赏梅花,许她们?走时折一枝留念。 年轻的贵女们?顿时开怀,踩着新雪进入园中,争抢着最好看的梅枝,献给家里的长辈。 廊下被?炉火闷了许久的老夫人们?,也舒了一口气,笑吟吟地接过?晚辈的花枝。 袭红蕊精力无限地应付着每个来打招呼的人,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袭绿烟呢? 今天这个场合,袭绿烟当然也要参加了。 大梁城最顶尖的家族,如今都聚集在这个宴会上,袭绿烟将来要找婆家,肯定要在这里边挑。 这个世?道,男人还有立身之本,女人却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所以袭绿烟的婚事,当然要比袭绿柳更慎重。 其实袭红蕊心里有一个完美的人选,但她不敢说,因为那个人是——秦行朝。 如今左相这个年纪,是必然要放权的了,所有人都盯着这个位子,但无论是她,还是皇上,心里想的人选,都是秦行朝。 宰相,群臣之首,皇帝之副,掌握大半个朝堂,门生遍地,就算是皇帝更替,都没有办法瞬间扳倒。 这是真正?中流砥柱般的靠山,如果她当太后?斗失败了,那么袭绿烟跟着秦行朝,最差不过?是被?贬谪。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71节 如果幸运的话,将来甚至有机会复起,几贬几召的宰相,那可多了。 但是—— 秦行朝怎么还克妻呢? 他年龄大一点,娶过?三?门老婆,袭红蕊都捏着鼻子,能忍就忍了。 毕竟他这个人,是真可靠啊。 在所有男人把吸女人血,视为理所应当的大环境下,他称得上男子汉大丈夫,宁愿自己?去考武举谋出路,也不拖累家人。 对母亲妹妹很好,对老婆应该也挺好的吧。 毕竟一般男人,是不会承认自己?“克妻”的,他们?只会认为是那个女人福薄。 只有秦行朝,说不娶,就真不娶了,就算后?来当了大官,也没再娶,还挺有公德心的。 他越有良心,袭红蕊越感到心痛,因为他克妻啊! 这件事说起来,真就有点太邪乎了。 他的第一任妻子刚抬进去,堂还没拜完呢,还在那笑呢,一口气没喘上来,瞬间就嘎了,喜事变丧事。 第二?任妻子,好不容易顺顺利利地拜完堂,新婚第二?天美滋滋出门,结果脚下一滑,后?脑勺嗑门槛上,当场磕死了。 好不容易第三?任妻子,战战兢兢的,渡过?了每一个生死关,终于熬到有孩子了,刚要乐,生孩子的时候就难产了,一尸两命。 虽然……好像……也不能全赖他吧…… 但怎么听着,那么让人心里打突突呢? 袭红蕊很想安慰自己?,什么克妻!全是假的!不能信的! 但是……她妹妹……最好还是不要嫁了吧…… 这么一想,老天爷是不是故意针对女人,好不容易有个百年难得一遇的,适合结婚的,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还让他克妻。 真就不给一点活路了。 袭红蕊一想到这个,就有点烦躁。 算了,如今她已经今非昔比,宴席上那么多顶尖家族的优秀男子,可着劲供她挑选,难道还挑不出第二?个不克妻的秦行朝吗? 挑男人,是一件旷日持久的工作?,不必急在一时。 就是不知道,好不容易带袭绿烟出来,让她在世?妇面前混个脸熟,她干嘛去了? …… 作?为新娘娘的妹妹,袭绿烟自然受到了热切的追捧。 袭绿烟在其中,微笑,对着每个来的人致意。 来来往往的脸,一个记不住,来来往往的话,也听个乱七八糟。 等?到出去赏梅时,袭绿烟忙不迭地冲过?去,长舒一口,她真是应付不了这种?场面…… 身边的腊梅见她这个样?子,微笑道:“姑娘,要不咱们?离远点透透气?” 袭绿烟回头:“可是……” 腊梅顿时笑道:“她们?且要玩一阵子呢,等?散了,我们?就回来。” 袭绿烟一听,眼前一亮,顿时点点头。 流光园隔壁,就是琼林苑,也在弥漫着宴饮的欢乐。 袭绿烟踩过?梅林的雪,在一个角落蹲下,看着地上洁白?的雪,一时起了心思,掰起一根树枝,比着手指,截成长短不一的三?段,在地上笔画起来。 “大姐五天一回……二?姐四天一回……三?姐三?天一回……”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男子轻笑,袭绿烟一惊,猛然回头,站起身,差点跌在地上。 那人顿时有些焦急:“哎,是我吓到你了吗?” 声音有些好听,袭绿烟想。 回头时,眼睛微微瞪大。 那是一个男人,和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她第一次知道,男人也可以这么干净。 回过?神来,袭绿烟赶忙将自己?藏在梅树后?,小心翼翼地看向他:“你是谁?” 不过?在问出这句话后?,袭绿烟就知道他是谁了。 因为他坐在轮椅上。 这么好看,又坐轮椅的人,肯定是瑞王世?子,她姐姐以前的姑爷。 果然,那人也如预想般开口:“我是瑞王世?子宁澜,你一个人在角落里,念叨什么呢?” 袭绿烟有点不知怎么回好,就顺着他的话,小声道:“我在想一个问题……” 宁澜饶有兴致地问:“什么问题?” 袭绿烟小心翼翼地开口:“就是有一个家,大姐五天回娘家一次,二?姐四天回娘家一次,三?姐三?天回娘家一次,她们?在第几天能遇到。” 宁澜低头沉思一下:“六十天是吗?” 袭绿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宁澜呵呵一笑:“因为这是算经上的问题,我看过?答案。” 袭绿烟顿时找到了知音:“我也是!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六十天呢?” 宁澜偏头看向她,有些好奇地问:“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答案呢?” 袭绿烟低下头,小声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宁澜呵呵一笑:“你真是一个很特别的姑娘。” 袭绿烟:…… 抬头偷偷看宁澜的脸,耳朵悄悄红了:他也是个很特别的男人。 宁澜说完这些话,就准备走了:“宴席上人太吵了,本想来这躲躲清净,没想到恰好遇到姑娘,真是打扰了。” 袭绿烟腼腆地低下头去,小声道:“我也是……” 临走时,宁澜回头,微笑着问:“能冒昧请问,姑娘的芳名吗?” 袭绿烟当了这么多天的县主,也大概知道,名字很重要,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但看着宁澜笑意盈盈的脸,本来就不擅长拒绝的她,顿时更不擅长拒绝了,小声道:“我叫袭绿烟……” 听到这,宁澜猛然停住动作?,回头看向她:“你是宸妃娘娘的妹妹?” 袭绿烟闻言轻轻点头,有些好奇,她怎么知道的。 不过?很快意识到了,她曾经是姐姐的姑爷,知道她很正?常。 宁澜转头仔细看了她一会,突然露出一个微笑:“难怪你这么特别,原来是宸妃娘娘的妹妹,你的姐姐也是个很特别的人,你们?很像。” 袭绿烟歪头:很像? 是说她像姐姐吗? 听到这,袭绿烟顿时开心起来,难道在外?人看来,她很像姐姐吗? 其实她觉得自己?完全比不上姐姐,但听人这么说,还是很开心啦。 于是对着宁澜微笑起来。 袭红蕊循着一串非常不走寻常路的脚印,找到袭绿烟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情?形。 “咔吧”一声,手里的梅枝一断两半—— 这只不知死活的公蜘蛛,居然狩猎到她的地盘上了! 袭红蕊有一瞬间,几乎失去了理智,立刻想冲上去。 然而当她抬脚的瞬间,一种?奇妙的感觉,瞬间击穿了她的脑海—— 她呆呆的愣在原地。 灯火下,梅树间,那对“璧人”,花前月下的场景,越来越清晰。 以至于她想起了一个问题,那就是—— “百分百必生儿子”这个超级金手指,到底是女主的,还是男主的? 第54章 妾居此岸 袭红蕊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 因为一直默认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 所以袭红蕊把很多不可理?解的事,都归于场外因素。 但仔细想想,生孩子, 怎么可能是一个人的事呢? 虽然常规意识上, 大家习惯性地把生孩子当成女人一个人的事。 生不出来, 就怪这个女?人不能生,生儿子很多, 证明这个女?人有?本事。 可种田长庄稼这种事, 种子和?地, 根本就缺一不可啊。 崇文帝不能生, 明明白白的就是种子的问题, 毕竟一块田有?问题也就罢了,怎么可能十三块田, 全?有?问题。 那么那些宗室子妻妾成群, 也不是不能生,都能生,生的母亲也不一样, 全?是女?儿, 怎么还能怪是田的问题呢? 就算是从超现实角度来说, 一个让男主必然登基成皇帝的金手指, 怎么可能属于一个皇后呢? 故事不都说了吗,皇帝自带气运降世,就算是成了乞丐,最后也能当皇帝。 这种宛如漫天神?佛同助的逆天金手指,某种意义上来说, 不就是传说中的“龙气”吗? 袭红蕊像是一下子被打开?了天灵盖,整个人都被灌醒了。 仔细想想, 只有?女?主能生儿子这种情况,到底是因为女?主,还是因为男主,其实根本没有?定论。 女?主生儿子的能力,已经毋庸置疑了,十年六个,算上前面的龙凤胎,七个儿子,胎胎保底有?一个儿子。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72节 但是男主的能力,就完全?没被证实过,因为他?很爱女?主,只允许女?主给他?生孩子。 虽然前面因为封建男人的局限性,不可避免的,睡过一些通房。 因为和?女?主吃醋,不可避免的,睡过她。 但他?还是爱女?主的,所以他?只允许自己的孩子,从女?主的肚子爬出来,别的女?人,不配生他?的孩子。 就这样,她和?男主后院的其她女?人,每次“侍寝”后,都会被喂一碗避子汤。 没有?任何田可以避免,也就没有?任何对照组,可以证明,只生儿子这个能力,到底是女?主的,还是男主的。 哈! 袭红蕊有?一瞬间,简直要?笑死了,百分百必得儿子的金手指哎! 只要?这个金手指是男主的,那就是说,连怀胎之前,常规忐忑,生儿生女?这个环节都不必有?。 一发入魂,必得儿子! 她现在的局面,万事俱备,只欠儿子,只要?给她一个儿子,立刻原地飞升。 原本她已经打定主意,忍着恶心?,抢男女?主生的那个小崽种了。 万万没想到,出现了新转机! 如果未来的皇帝,是她妹妹生的……啊哈哈! 老?皇帝之所以扶持她,就是为了自己的身后事。 他?绝不会想要?一个天天想着还宗的小皇帝,所以自己死后,留下一个太后压制住他?,让他?就算产生这种念头,也没办法实现。 而太后面对皇帝,天生劣势,小皇帝掌权后,很容易就能摆脱那种影响。 这个时候,能多一层血脉压制,那可太好了! 所以如果是她妹妹生出来的儿子,毫无?意外,会获得前所未有?的过继优先权,只要?她妹能生,那么下一任皇帝,必然是她妹的孩子! 哈哈哈! 老?皇帝再喜欢她,给她的东西再多,又怎么能有?那一丝骨肉连筋的血脉亲缘可靠。 拥有?她一半血脉的小皇帝,只要?他?登上皇位,她的地位,将前所未有?的稳固! 那是她妹妹的孩子,就算再冷酷无?情,又怎么能毫无?顾忌的,眼也不眨的,一掌权,就开?始清算他?亲生母亲的宗脉。 就算他?当真完全?继承了他?亲生父亲的狠毒,那么只要?他?不是个傻逼,就该知道,谁是对手,谁是盟友。 他?父亲的那一二三四五六七,包括他?的亲生父亲,都会威胁他?的皇位。 当上了皇帝后,谁又舍得把皇位让出去呢? 到底是你们亲生父子,手足兄弟,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重要?。 还是那煌煌正位,天下俯首,一言而决,万众归一重要?。 好好想想吧,究竟是你的父族会站你这边,还是母族会站你这边。 如果你不是个傻逼的话,就应该知道! 袭红蕊一下子神?清气爽,笼罩在她头顶的男女?主阴云,瞬间消散。 就算男女?主有?那一二三四五六七,又有?什么关?系,唯一一个可以登上皇位的儿子,是她外甥! 她未来的外甥,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只要?脑子没被门?框夹了,就会为自己的妻子孩子筹谋,绝不会想着去贴补自己亲爹。 他?们那一家,顶到头了,也只是个富贵王府。 而作为重要?后盾的袭家,却会随着新帝的威势,长久屹立,万世不倒,再也不用想什么打地鼠的事了,哈哈哈! 一想到这,袭红蕊简直要?笑疯了,然而突然间,笑容凝固在脸上—— 她惊恐地一点点瞪大眼睛,她在想什么呢? 为什么,她可以那么顺畅的,谋划到千年万年后。 却一点没想到,眼前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妹妹,她的亲妹妹! 仿佛被兜头扇了一记耳光,袭红蕊整个灵魂都轻了一下。 那是她的妹妹……是她的妹妹……和?别人都不一样的,她的妹妹! 是她跌落在烂泥里,依然会抱住她,和?她好好说话的妹妹。 是就算保护不了自己,也会保护她的妹妹。 是她前世千万次嘶吼,千万次怨恨,千万次流泪,千万次不甘,千万次想要?抓住,最干净,最不容毁去的妹妹!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那么重要?的妹妹……此刻却可以毫不犹豫的,用作一枚冰冷的棋子。 男主那只艳丽的、歹毒的、随时随地吐着毒汁的、怎么养也养不熟的、永远在暗地里潜伏着,等待给你致命一击的,天底下最歹毒的蜘蛛。 她连白怜儿都不想她嫁过去,为什么轮到自己的亲妹妹,却可以欢天喜地的做出这个决定了! “娘娘……娘娘……”如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袭红蕊缓缓回?神?。 她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把那根树枝,攥成无?数节,掌心?传来清晰的刺痛。 袭红蕊摊开?掌心?,看向被刺破的手掌,又看向如意,强抑恐惧的脸,和?那边那俩,哦不,那三个人。 缓缓回?头,看向如意,唇角勾起一线—— “啊,本宫想起来了,黄府时那十二个姐姐,各以一个时令的鲜花命名,所以现在跟在绿烟身边的,叫腊梅是不是?” 如意强抑着颤抖的身体,无?比克制地点头:“是……” 袭红蕊便笑起来,伸出手,遮住眼眉,抬眼看向那边,慢条斯理?道—— “哎,被家人卖进府里,为奴为婢,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命运,都是可怜的女?孩子,所以我想着,就把她们留给绿烟吧。” “我对我妹妹说,好好对她们,她们也会好好对你的,人都是将心?换心?的。” “所以在说这话的时候,我没有?觉得丝毫不对,因为你不知道,我的妹妹是个多好的人。” “她有?那么好,好到再冷的心?,碰到她也没办法不软下来,所以怎么会有?人,在她身边受着她的好,还想着欺负她呢?” 袭红蕊转过头对着如意微笑:“你知道吗,我想不明白。” 如意:…… 她不是一个愚蠢的人,所以她知道,对于娘娘来说,就算是瑞王世子,也是你死我活的对手。 她想和?娘娘说来的,她想过了今晚,就和?娘娘坦白的。 她想和?娘娘说,不管她原来的主子是谁,不管未来有?什么刀山火海,她都只想站在她身边! 因为娘娘,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信任,最值得追随的人! 可为什么……为什么就差那么一步……一切就全?都那么直白的……暴露在了娘娘眼前…… 如意抬头,眼中近乎染上了绝望的色彩。 袭红蕊却再没看她一眼,转过头,无?比冷静的,等着那边的人,发现她。 …… 袭绿烟呆呆地看着瑞王世子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下。 抬手看着掌心?的三截木棍,缓缓眨动着眼睛—— 瑞王世子……真的是一个很不一样的人啊…… 将木棍捧在胸前,望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月牙,忍不住又是一笑。 像月亮~ 送走宁澜的背影后,袭绿烟又想起了之前三个姐姐的问题,重新蹲下身子。 将那个分别代表“五天”“四天”“三天”的木棍排列起来,一下一下地比划着。 “如果是六十天,大姐要?回?十二次……二姐回?十五次……三姐回?二十次……十二……十五……二十……其中有?什么关?系吗?” 她逐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腊梅却有?点心?慌。 回?头看了一下影影绰绰的梅林,赶紧低下头劝道:“姑娘,她们那边大概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袭绿烟低头,看着没摆完的树枝有?些失落,但还是听话道:“好吧。” 起身拍拍身上的雪,顺着原路返回?,等走到半道的时候,突然看见站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的袭红蕊和?如意。 见到她们,腊梅心?里瞬间慌了起来,强作镇定道:“见过娘娘!娘娘,您怎么来了……” 袭红蕊轻笑了一声?:“在前头和?人说话,一转眼你们人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你们迷路了呢,在这干什么呢?” 腊梅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还好这个时候,袭绿烟先开?口?了:“我想起了一些问题,屋里太闷了,就想来外面走走。” 腊梅瞬间松了一口?气,这下就和?她没关?系了,笑着附和?道:“是啊,姑娘第一次来这种场合,还是有?点不习惯。” 袭红蕊挑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一把将袭绿烟拉过来:“你也真是的,这么好的机会,想什么见鬼的问题。” “不习惯就不习惯吧,待久了,就习惯了。” “正好,今天就留下来吧,我让人跟皇上说一声?。” 随后看向腊梅,笑吟吟道:“你也留下。” 腊梅:…… 和?袭绿烟的全?然高兴不同,腊梅的心?,突突跳起来。 她抬头看向袭红蕊,却不能在那张敷满白粉的脸上,看到一丝有?价值的信息。 有?些忐忑地看向相熟的如意,如意也是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地看着她。 她突然有?些心?慌,想向绿烟姑娘求救,但袭红蕊宛如毒蛇吐信般阴冷的眼神?,已经扫过来。 腊梅突然感觉一身的骨头都要?软了,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呢? …… 袭红蕊神?色如常地回?到宴席上,对着大家笑道:“梅枝都折好了吗?” 各掐一枝梅的贵妇贵女?们一起笑吟吟道:“是。” 袭红蕊便笑道:“那今日就到此为止了吧,祝愿大家福寿安康,盼着有?时,我们再聚一次。” 底下人立时再谢:“谢娘娘。”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73节 袭红蕊便笑着招呼言钰,让底下的人,把贵人们都好好地送出去。 又特别嘱咐:“对了,记得把白姑娘好好送回?国公府,我还有?些薄礼,送给白姑娘,请白姑娘笑纳。” 白怜儿正被秦母和?秦雁兰拉着说话。 新上任的户部司左曹,白怜儿身为公府千金,自然略有?耳闻。 这个时机,新上任一位户部大员,意味着怎样的浪潮,不用多说。 不过这都和?她没关?系,她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不需要?想那么多,她只要?嫁给喜欢的人,就足够了。 然而当袭红蕊再次对她抛出橄榄枝的时候,她还是没有?拒绝。 因为她现在,真的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来逃避外面的一切。 如果那辆马车,一直不用下车就好了…… …… 顺利结束所有?事后,清华宫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袭红蕊笑着遣散众人:“先去睡觉,明天早上起来,给大家一个惊喜。” 底下的人顿时更?开?心?了,长舒一口?气,回?屋睡觉。 只有?如意和?腊梅,近乎惊恐地看着她。 袭红蕊扫了她们一眼,缓缓露出一个微笑,语调很轻松道:“你们也去睡吧,腊梅第一次来我这,就先住在你那里吧,今夜,我这不用人侍奉。” 如意和?腊梅强抑颤抖道:“是……” 袭绿烟不是傻子,抬头看了看如意和?腊梅,又抬头看了看袭红蕊的脸,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事发生了。 可她看着姐姐笑意不达眼底的脸,终究是没有?说话。 …… 老?皇帝折腾这么一天,已经是累得不行了,听袭红蕊那边的人报,说想留妹妹住一宿。 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并让她以后这么小的事,就别报了,自己处理?吧。 于是袭绿烟就光明正大留下了。 姐妹俩也是好久没见了,甩掉厚实的吉服,一起躺到床上。 袭红蕊抚摸着她的脸颊,微笑道:“今天多好的机会,没准哪个就是你未来的婆婆呢,你跑什么?” 袭绿烟:…… “下次不跑了……” “哈。”袭红蕊忍不住笑起来。 她原本有?很多话要?说,可袭绿烟接话这么痛快,反而没什么好说的了。 空气陷入沉默,许久,袭绿烟才开?口?问道:“姐,你看什么呢?” 袭红蕊微怔,眼睛动了一下,轻笑道:“我想看清你的脸。”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张脸无?论怎么看,也看不清呢? 袭红蕊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看清妹妹的脸了。 因为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习惯性的,把所有?人当成一个符号了。 怎么会这样呢? 袭红蕊觉得很疑惑。 她终于久违的,开?始审视自己,可当她看过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连自己的脸也看不清了。 她不由?瞪大眼睛,那么她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袭红蕊很努力地去回?想最初的自己,那时的她,有?很多想要?的东西。 比如不想再当伺候人的奴婢。 不想再过着一眼就看到头的生活。 不想再穿着别人的旧衣,吃着别人的剩饭,还要?对别人感恩戴德。 然而这一切,现在都实现了啊。 她不仅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而活,甚至可以高高在上的,主宰别人的命运。 可是……为什么就算这样……还是觉得不够呢? 已经可以停下来了,只要?她不再将目光放在更?遥不可及的巅峰,多看看脚下,就可以停下来了。 她已经比和?她一同出生的太多人,幸运太多了。 停在这个高度,其实已经足够了。 只要?她不再把男主视为竞争者,柔顺下来,更?多的为自己谋身,那么她现在这个位置,已经足够保她一世无?忧。 甚至足够保她家人世世代代,跳出泥坑,永享富贵。 可她到底在不安什么,又在乞求什么,以至于一直一直一直一直的,无?法停下来。 她停留在这个节点,既看来路,又看前方。 一直以来,无?比坚定的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在走向一条什么样的路了。 因为那条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路守,向她索要?一项财物。 袭红蕊原本觉得自己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但现在那个路守开?口?了,他?向她索要?一颗心?,一颗只属于她的心?。 袭红蕊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终于瞪大了眼睛。 明明向她索要?任何东西,她都不会吝啬,为什么要?向她索要?这颗只属于她的,独一无?二,不可能交给任何人的心?呢! 如果她失去了这颗心?,那么她还怎么当一个人呢! 一瞬间,袭红蕊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追寻的,到底是什么了。 原来她想要?的,只是当一个人而已! 这里是人间,她作为生存在人间里的人,想当一个人又有?什么错! 她用尽一切力量,奔跑在这条路上,双手磨得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只为了可以像一个人一样,尽情奔跑。 可当她跑到终点才发现,横亘在她前面的,不是希望,而是一座悬崖。 那里并没有?前路,只有?一个轮回?,和?一个可以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 如果她卑微乞求,就会成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中的鱼肉。 如果她握起那把刀,就要?先割掉自己的血肉之心?,成为一个怪物!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这里是煌煌人间,为什么只有?鱼肉和?怪物的居所。 那么人呢!人应该存在于何处! 袭红蕊从来不会被击溃,这一瞬间,却感觉自己成了一只被踩断脊骨的败犬,再也爬不起来了。 也许她根本没有?重生,只是死后,被打落进地狱而已。 相传第十八层地狱,见心?见性,沉沦于俗世孽障,冤孽苦海,不得脱的恶鬼,都要?在此世世沉沦。 或许这一切,不过是她这个欲壑难填,永不满足的恶鬼,幻想出来的极乐地狱。 难脱欲海的她,沉浸在这种虚无?欢愉中,永堕轮回?,不得超脱。 可是她看着高高在上,审判她的无?上之天,却只能无?声?发问。 大愿地藏王菩萨! 如果这里真是地狱,那请您告诉我! 妾居此岸,何舟可渡! 第55章 长刀归鞘 袭红蕊凝视着?雕梁画栋的寝居, 只觉得这仿佛是一个异样的牢笼。 她用尽全力在里面打转,最终还是从一个笼子,进入了另一个笼子。 就在灯火即将燃尽的时?候, 袭绿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大姐, 你今天是有什么心?事吗?” 袭红蕊缓缓将视线移到她身上, 眼睛轻微动了动:“嗯。” 袭绿烟看着?她不?悲不?喜的神情,知道猜得果?然没错, 她无所不?能的大姐, 也遇到一个无法渡过的坎了。 于是看向?她, 小?声道:“那能和我说说吗, 毕竟这事, 好像和我有关。” 袭红蕊:…… 她没想到,一直笨笨的袭绿烟, 居然会如此敏锐, 以至于准备好的一系列迂回的托词,都没用?了。 狡辩无由的袭红蕊,干脆就放弃了所有粉饰, 直截了当道:“我已经做好了决定, 要把你嫁给一个人, 一个对我非常有利的人。” 袭绿烟抬头看向?她, 点?点?头,毫不?犹豫道:“好。” 袭红蕊:…… 一瞬间,她升起了十分?的恼怒:“你甚至不?知道我要把你嫁给谁,为什么就要跟我说好!” 袭绿烟眨巴着?眼睛看向?她:“但这不?是很寻常的事吗,咱们家和别人都不?一样, 咱们比他们出身微贱,想要站住脚跟, 最快的方式,就是和顶尖家族联姻,像是绿柳娶白姑娘那样。” 袭红蕊有些烦躁:“这不?一样!这次不?一样!” 袭绿烟看着?姐姐焦躁的脸色,轻轻扇动着?眼睫:“为什么不?一样,是因为联姻的人不?一样吗?” “因为我不?是绿柳,我不?像他那么机灵,也不?像他那样是个男人,所以大姐很担心?我会受到伤害,对吗?” “当然不?是!” 袭红蕊焦躁地看向?她,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袭绿烟静静地看向?她,不?紧不?慢道:“那大姐,就一条条地跟我说清楚吧,不?管是大姐的事,还是我自己的事,至少让我明?白,是为什么。”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74节 袭红蕊:…… 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有那么固执,也从不?知道自己有那么软弱。 可是在那双平静的眼眸里,袭红蕊竟然特别想把自己所有的迷茫都倾诉出去,好像这样,就有人可怜她,认可她,她就能解脱一样。 袭绿烟安静听?完大姐杂乱无章的话语,眼眸垂下片刻,旋即抬起,依然很平静道:“大姐,你这个逻辑不?对啊。” 袭红蕊剖心?自视,正恨不?得把整颗心?都剖出来时?,听?到袭绿烟的话,不?由微怔:“什么?” 袭绿烟梳理着?袭红蕊的话,认真道:“大姐,你说,现在有一个路守,要向?你索要一颗心?,你如果?想握住那把刀,就要割掉自己的一颗心?。” “可是心?和刀,明?明?是两种完全不?同,也不?等重的东西,就算二选一,怎么会出现在这两者?之间呢?” 袭红蕊:…… 有没有可能,她只是个比喻,并不?是真要在其?中二选一…… 袭绿烟见袭红蕊一言难尽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她也像袭红蕊捧住她的脸一样,捧住大姐的脸。 “大姐,你不?要笑?我愚痴,其?实真正陷入迷障的,是你啊。” “因为从来没有什么二选一,也没有什么向?你索要东西的路守。” “只是你的那颗血肉之心?,太怕痛了,所以它在欺骗你啊。” 袭红蕊:? 袭绿烟无视她翻江倒海的表情,只是用?平静的语调,一条条帮她梳理着?。 “为什么明?明?是人间,却没有人的居所?” “当然是因为做人,本来就是一件最难的事,要不?然为什么要叫人间。” “做人为什么会那么难,就是因为人生来就具有一颗胆怯、怕痛、时?时?想着?逃避的心?。” “从来没有什么割掉心?才能握住刀的说法。” “只是那把刀,在割伤别人的同时?,也会割伤自己。” “所以那颗胆怯的心?,就开始哀嚎起来:‘快舍掉我吧!快舍掉我吧!我已经疼得快受不?了啦!’” “那种感觉是如此痛,是个人就无法承受,所以人的眼前就开始出现无数幻象,天地间所有声音都开始发出一样的诱惑:‘快舍掉那颗会痛的心?吧!’” “于是无法忍受痛苦的人,挥刀剜去了自己的心?。” “失去那颗血肉之心?后,果?然不?会痛了,当他们再?握起那把刀后,就会发现,自己竟然变得如此强大,挥舞着?那把无上之刃,可以斩掉任何让他们感到痛苦的东西。” “可是姐姐,你是知道的,失去心?后,就会变成一个只会挥舞利刃的怪物。” “变成怪物,确实拥有了无上的力?量,但变成怪物,也会失去人的灵魂。” “所以姐姐,你根本不?需要在刀和心?中二选一,你要选择的,只是还要不?要握住那把令你的心?,越来越痛苦的刀。” 袭红蕊:…… “那是我的错吗?为什么别人都可以无所顾忌地肆意挥刀,我却要忍受这种痛苦,我为什么不?能退缩,我为什么不?能前进,我为什么要停留在这里,进退不?得!” 袭绿烟难得看见姐姐如此崩溃的样子,于是非常大胆的,将她揽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这当然也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太大胆了,居然握住了那把伤人伤己的刀。” “这就是姐姐的第二个错误,你也并没有看清,那把刀的真面目。” “一把无情的刀,怎么会让活生生的心?脏,感受到痛苦呢?” “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这把刀,也是活的。” “所以姐姐,我是你的刀是吗?” 袭红蕊:…… 她瞪大眼睛看向?袭绿烟,不?知道她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地问出这句话。 袭绿烟冲着?她笑?起来:“这没什么奇怪的,一把可以让心?感受到痛苦的刀,必然是拥有生命的,和心?长在一起的,所以心?才会随着?刀的斩落发出悲鸣。” “大姐,你处在现在这个位置,一定把很多人当做刀了吧,你其?实已经熟练地掌握了这种力?量,但是你从来不?会感到痛苦,因为你对自己非常自信,确信自己能完全挥洒这把刀的力?量。” “但是有一天,很不?幸,你握的那把刀成了我,又很不?幸,你那么了解我,所以你觉得,我一定会被折断。” “直到这个时?候,你才感受到了这把刀的刺痛感,直到这个时?候,你才看清手里握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所以你感到疼痛了,你开始像所有人一样,想着?或是丢掉那把可恶的刀,或是彻底剜出自己会痛的心?。” “可是姐姐,都不?要选,这是陷阱,现在,好好听?听?这把刀的声音。” “这里是人间,有的只是人,既不?会凭空出现无心?的妖魔,也不?会凭空出现一把无生命的刀,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人。” “只是有的人,好像天生就拥有握住刀柄的能力?,然而有的人,却只能成为一把随波逐流的刀。” “大姐,你是天生能握住刀柄的人,而我,大概注定成为别人手里的刀。” “可是,我愿意被你握在手中,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妹妹,而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尚且有心?的执刀人。” “你还能听?到那把刀的声音,你还能因为那把刀感到疼痛,所以你每一次挥刀,都胆战心?惊地害怕这把刀受到伤害。” “握着?这把会痛的刀,顶着?一颗会流血的心?,站在一群和疯子一样,乱劈乱砍的无心?妖魔中,姐姐你一定吓坏了吧。” “可是不?要害怕,既然这里是人间,上苍赐予人的礼物,定然是最好的,那颗会痛会流血的心?,定然是最好的。” “去听?,其?他妖魔手中的刀,一定在疯狂哀嚎了吧,因为没有心?的妖魔,已经听?不?到这种声音了,他们不?会感到痛苦,就会把这把刀劈向?任何方向?。” “他们的刀已经碎出无数裂纹,他们的手已经被这把刀割的鲜血淋漓,却还是在癫狂的挥洒力?量。” “姐姐你不?一样,你还有一颗会痛的心?,你能轻易听?到这种哀嚎,你既可以听?到自己的,也可以听?到别人的。” “你失去了任意挥洒的力?量,却拥有了一双可以倾听?所有声音的耳朵。” “破绽百出的妖魔,你可以轻易击溃。” “所以,也听?听?我这把刀的声音吧。” “身为一把刀,我并不?害怕被姐姐握住,因为这是一个必然要用?刀保护自己的世界,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刀,每把刀也都在寻找着?自己的主人。” “我知道我的主人,绝不?想我折断,她会运用?自己的一切力?量,来保全我,因为我若折断,她会比我还痛苦。” “所以,我可以将自己,放心?地交给她。” “但如果?有一天,在这样的关怀下,我竟然还是折断了,那一定不?是刀的主人的错,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保全我,只是人难胜天罢了。” “到那时?候,我的折断,一定会成为最刺痛的一柄刀,刺向?你。” “但是姐姐,请听?听?我这把刀的声音,我除了没有和你一样的执刀能力?,其?它的东西,和你一模一样,我也拥有一颗属于活人的心?。” “你可以为我感到痛苦,你的心?可以为我鲜血如注,但是千万不?要为我放下这把刀,也不?要为我放弃这颗心?。” “这对你来说可能有点?不?公平,但谁让你那么强呢,强到足以握起那把刀。” “你想要握起那把刀,就要承担起刀中所有人的命运,这可能就是持刀人的命运。” “我可能一辈子都不?能体会那种心?情,但我知道,那一定很痛苦。” “可就算再?痛苦,也要清醒地感受那种痛苦,因为只有当你踏到终点?的时?候,还是一个人的样子,才可以来找我。” “人比妖魔最强的一点?就是,人拥有灵魂。” “所以就算远隔来世,我们还是能够做姐妹。” 燃到底的烛火,摇晃了几下,终于彻底熄灭了,四?周变成了一片无法分?清的黑暗。 袭红蕊在这黑暗中,终于忍不?住无声落下泪来,她看向?袭绿烟,第一次想向?这个什么也不?会的妹妹求助:“那我应该怎么做……” 袭绿烟眨了眨眼睛:“我也不?知道,但是大姐,你肯定知道,你比我们聪明?太多,你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 “从明?天起,就不?要再?怀疑自己了,因为你拥有一颗人的心?,所以你做的决定,永远是对的。” “人若犯错,连菩萨都会宽恕。” “也不?要再?和媚儿姐姐和腊梅生气了。” “我知道她们一定哪里惹怒了你,可是会被怒意裹挟着?,做出超出平常的事,这真的不?像你。” 袭红蕊:…… “怎样才像我?” 袭绿烟忍不?住笑?了:“当然会更聪明?一些,大姐,你从来不?会用?恐惧威慑别人,因为那是笨人才用?的方法,每个人都很喜欢你,大姐,你可以轻易地让身边每个人都喜欢,所以想一想,更聪明?的办法吧。” 袭红蕊:…… “真不?想有一天,被你教做事……” 听?到这话,虽然知道袭红蕊看不?见,袭绿烟还是对她笑?了笑?。 袭红蕊别过头去,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这片黑暗,脑海里被复杂的思绪填满。 她好像真的如袭绿烟所说的那样,看清了掌心?握着?的那把刀,也终于听?清了,其?下是怎样的哀嚎。 原来她手中握的,居然是一把由人铸成的刀。 直到第二天破晓,袭红蕊看着?眼前的天光,才意识到又是一个不?眠夜。 转头看向?袭绿烟,毫无疑问的,她又毫无障碍地睡着?了。 袭红蕊痛苦地呻吟一声,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第56章 这不是一道证明题 既已如此?, 没睡也要硬起了。 不过当?起来?后,就看见了两个和她一样彻夜难眠的人。 腊梅跪在地上,惶恐不安, 小声?啜泣, 如意却只是定定地看着袭红蕊。 她素日来?冷静自持, 所以就算是?这个时候,依然没露出过多哀戚的神色。 袭红蕊看着她的神色, 想想自己之前意气风发说的那?些豪言壮语, 只觉得脸皮发烫, 啪啪打脸。 上前一步, 半跪在她面前, 将她搂在怀里:“对不起,是?我的错。” 如意缓缓瞪大眼睛。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75节 她已经做好了许多心理准备, 想好了许多可能会发生的事, 唯独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的。 镇定的表情,终于碎裂, 眼泪再也?忍不住。 面前明明是?比她小很多的人, 却忍不住投进这个怀抱, 把她当?做自己的支撑。 袭红蕊叹了一口气。 就算别人觉得她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但她知道自己不是?啊。 她是?重活两世的人,她手握一个全知全能的剧本,她拥有无?上的权势,她拥有另一个世界的“金手指”。 为什么要把自己扮成一个无?辜的小姑娘,稍微遇点挫折, 就让别人来?成全她的情绪呢? 袭绿烟说的没错,她才是?那?个执刀人。 享受着这把刀带来?的威势, 也?肩负着判断、挥刀,以及承担后果的责任。 要是?害怕肩负这种重量,承担那?种痛苦,就不要拿起这把刀。 既然拿起了,就不要把自己软弱的情绪,交给?别人来?克化。 她真是?被前世的男主吓破胆了吧。 一直以来?,暗地里搞事时美滋滋,男主稍微反抗一下,在她面前挥舞一下爪钳,就把她吓成了这样。 可有什么好怕的呢,他对着她的妹妹伸出?了爪子,她不也?对着他的“妹妹”伸出?了爪子吗? 他在她妹妹身边插了一个腊梅,她不也?在他那?里插了个凝梦吗? 你来?我往的招式,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男主在她这里吐网,不正是?说明她成果斐然,已经足够强大的,进入男主的捕猎范围了吗。 哈哈哈。 袭红蕊拍拍如意的肩膀,将她扶起来?。 转头看向依然跪在地上的腊梅,也?浑不在意地笑了一下:“起来?吧,还好你只是?串联一些消息,要是?你敢伤到本宫的妹妹,本宫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腊梅惶恐地跪地磕头:“奴婢不敢!奴婢绝没有那?个心思!” 袭红蕊又?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都说了起来?吧,可真是?一个蠢货。” “有两份的钱,为什么要赚一份,他能给?你的,本宫就不能给?了吗?” “他不过是?一个瘸腿世子,本宫可是?皇上枕边人。” “他让你担着杀头的风险帮他卖命,本宫却可以给?你荣华富贵。” “关系着身家性命,却这么轻易的卖与一家,你的命,那?么不值钱吗?” “这么愚蠢,难怪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听着一声?又?一声?的“愚蠢”,腊梅却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她只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能活下来?了! 涕泗横流地叩谢道:“娘娘说的是?!是?奴婢蠢!奴婢以后一定听您的!” 袭红蕊已经懒得看她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转头将如意放下来?。 “昨天忘了说了,宴席上各府贵人送来?的东西,点数一下。” 如意擦擦眼泪,强作镇定道:“已经点数完了。” 袭红蕊回头,震惊地看向她:“都这样了,你昨天居然还想着干活吗?” 如意甩掉眼泪,破涕为笑:“因为总觉得,明天娘娘还会用得上。” 袭红蕊看着她,忍不住又?回头抱了她一下,微笑道:“没错,今天正好用得上。” 不过当?她将人揽在怀里的时候,却产生了一个清晰的概念。 这就是?那?把活着的刀。 这就是?那?把活着的刀,迸发出?来?的鲜活力量。 也?许,真的被她那?个脑回路奇奇怪怪的妹妹,胡诌对了。 上天赐给?人的,永远是?最好的。 谁说“活着”,不是?一种力量。 …… 天渐渐亮起来?,所有人目光期盼地看向袭红蕊,娘娘可说好了,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袭红蕊果不食言,挥挥手,如意便把宴席上敛落来?的战利品,分赏给?下面的人。 看着丰厚的赏赐,底下人顿时觉得这么多天的提心吊胆,都值了! 见他们欢欣的目光,袭红蕊便又?笑道:“东西都收好了吧,既然收好了,昨天说给?你们一个惊喜,娘娘我现?在就要守信了。” 底下的人一愣,看着手中的巨额赏赐,又?看看娘娘的脸,难道惊喜指的不是?这些吗? 当?然不是?了,已经可以预料的东西,哪里算是?惊喜。 袭红蕊笑吟吟道:“我知道你们也?是?别人家的儿女,身处这深宫之中,就算自己锦衣玉食,心里也?难免有解不开的心事。” “如此?,我便设一个集愿箱,你们若有什么心愿,便偷偷塞里面去,万一有哪路神仙看见,就给?你们实现?了呢?” “哦对了,你们很多人都不识字,不知道怎么写。” “那?就备上一些好东西,去求我们言大统管帮你们写。” “当?然,要是?不好意思去找言大统管,就来?你们娘娘这,拜正神吧~” 众人瞪大眼睛,这真的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惊喜! 激动得热泪盈眶的众人,齐齐伏身:“谢娘娘!” 袭红蕊挥手让他们起来?:“从今天起,一直到元宵日,都没什么事,你们做好日常的事,便也?随便歇歇吧,想出?宫见见什么人的,也?可以来?我这批。” “等出?去元宵节,便是?新的一年开始了,咱们又?得忙起来?。” “你们大多数人都不会读书,这可不好啊,不读书不知义。” “你们娘娘我在上书房学习,你们也?该学着点。” “不说学的多好,至少学出?一些眼界来?,高那?些目不识丁的大老粗一头。” 目不识丁的大老粗们…… 挠挠头:“娘娘,也?不是?我们不想学啊,可是?我们这样的人,怎么配碰书本子呢……” 袭红蕊哈哈大笑:“哪有什么配不配,只有愿不愿,娘娘我花钱给?你们买书,给?你们买纸,给?你们买笔,你们只要给?我学就行了。” 又?转头看向言钰:“言大统管,你来?教没问题吧,你不会那?个……那?什么……敝帚自珍……对吧。” 言钰忍不住笑起来?。 大概是?这个词汇太?难写,太?高级了,娘娘真的很喜欢说呢。 抬起头对着她双眼亮晶晶地笑起来?:“当?然不会,娘娘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哈哈哈。”袭红蕊大笑。 你还别说,身边有这样一群听话?的貌美小太?监、貌美小宫女,看着真让人心情愉悦。 赏完所有人后,袭红蕊也?准备翻过头休息一会。 大齐朝臣的年假,会放到初七那?天,这几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没人愿意动。 昨天准备年宴,那?么累,皇帝估计也?要瘫好几天。 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和自己宫里人歇歇,放松放松。 袭绿烟也?被顺道留下来?了,让她在这住个三天。 袭红蕊让人另给?她安排一个住处,准备一些换洗的衣物,并?且微笑地看着她:“你还是?和我分开住吧,不然你在我旁边,我睡不着。” 袭绿烟:…… 她睡觉挺安静的呀? 不过这样也?挺好,她其实也?比较喜欢一个人待着。 身边加个人的话?,就算是?亲大姐,好像也?不太?得劲。 有了一个单独的屋子,她就可以好好思考一下,三个姐姐回娘家的问题了。 袭红蕊这边,完全进入了年假的摆烂状态。 不过一个人躺倒在榻上时,还是?忍不住想,应该有某些人,完全睡不着觉了吧。 嘿呀,这么急吼吼地跑到她的地盘狩猎,有没有想过,一回去,自己的老窝也?被掏了呢。 昨天忘了笑了,今天终于能笑回来?了,哈哈哈! …… 宁澜从宫宴上下来?,从母亲那?得到消息后,手指一下狠狠攥紧。 他刚为自己在那?头得功心下满意,万万没想到,一回头,自己最大的一只猎物,突然脱网了。 一直以来?,他都可以完美处理和白怜儿的关系,用若即若离的态度,勾她主动扑过来?。 一旦追逐成为本能,身处其中的人,就会不自觉地将这场追逐,放大到占据全部?视线的样子,一点点放弃思考,甚至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 这时候不用付出?太?多,只要在旁边时不时给?些鼓励,沉沦在追逐中的人,就会像顶着萝卜的驴子,疯狂拉磨。 而?现?在,突然横插入一杠,让白怜儿停了下来?。 当?她停下来?,就会回头,在追逐时感受不到的东西,此?时就会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于是?她动摇了,她居然动摇了。 宁澜渐渐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恼怒。 和他别的棋子相比,白怜儿这颗棋子,已经不安分到让他皱眉了。 他必须一次一次忍受着这个浅薄的女人,浅薄的算计,迎合她每次突生出?来?的欲望,衍生出?来?的各种试探。 每每想起她雇一个粗鄙的奴婢,灌他酒,他还不得不配合的事,宁澜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倍感羞辱。 可就算是?这样,为了谋划,他也?不得不忍下一切,笑脸相迎。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76节 但是?没有人知道,每当?他看到白怜儿在他面前,一副把他当?傻子的“纯洁”样,他都会从心底升起一种厌恶。 现?在居然还要进一步笼络她吗,宁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暴怒。 沉思了许久,宁澜冷笑了一声?。 那?个红衣小丫头,真的出?乎他意料,居然跳过了私人的怨仇,大胆的给?自己挖起了国公府的墙角。 如此?一来?,这个女人的危险性,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她完全不像一个寻常的女人,无?论是?眼光、野心、还是?手段,都比别的女人强太?多,就算是?一个男人来?了,也?未必能比她做得更出?色。 最可怕的是?,她在具有一个男人的智慧后,还有一个女儿身。 利用女人独特的柔媚手段,和天然伪装,她会比别人走?得更方便。 这已经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了,甚至有可能是?最大的对手。 如果因为她是?个女人就轻视她,显然是?不行的。 他绝不能让国公府的力量,被她劫过去。 抬轿嘛,很高明的手段,可她太?低估一个闺阁小姐的羞耻心了。 或许对于曾经身为奴婢的她来?说,选择的东西,当?然是?越昂贵越好。 可对于白怜儿,摆在她面前的东西越昂贵,她越害怕自己“高洁”的裙摆被染脏。 一个高洁的女人,怎么会为了功名?利禄,金银粪土,背叛爱情呢? 所以袭红蕊给?白怜儿一顶高轿。他就可以顺势给?她一顶下不来?的高台。 …… 年宴结束回来?,白怜儿几乎受到了全家的关注,连她爹老国公,都亲自来?她和她娘那?,欣赏她宴上所作的那?篇文章,并?且欣慰地夸奖起来?。 白母喜不自胜,这下她们这一房可神气了,有了这么大的名?声?,她女儿嫁谁不能嫁! 白信竹也?顿时来?了精神,觍着脸凑过来?:“妹妹,之前是?哥哥错了,原来?你有这么大谋划啊,不早说!” “但你听哥说,你之前说的那?套,还是?不行,我跟你说,就是?嫁给?光王世子保险。” “你仔细想想,如果陛下真的要过继一个孩子,那?过继谁的不行,光王府和陛下的关系这么亲,肯定优先他们啊。” “要是?万一……总之,你嫁给?光王世子,肯定好过那?个瘸子啊!” “至于你不想当?妾,想当?平妻的事,那?更简单了。” “哥哥我去和光王世子说,以咱们国公府的威望,你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还是?声?名?远播的第?一才女,当?一个平妻算什么!” 白怜儿正烦躁的用练字转移注意力,听他这么说,顿时更烦了,一把将手中的笔丢过去:“光王世子!光王世子!你就知道个光王世子!” “你要真那?么喜欢光王世子,就自己嫁过去!” 白信竹躲过她的笔,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哎,我说妹妹,你最近脾气怎么那?么大,我不好好跟你商量呢吗,你急什么!” 白怜儿看着他,一下子趴在桌子上哭起来?:“谁要跟你商量,你出?去行不行啊,我的事,你能不能别管!” 白信竹焦躁地看着她,可也?毫无?办法,只能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去。 等他出?去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表哥。” 白信竹回头,就看见宁澜那?张在现?在这个情况下,显得格外晦气的脸。 双手,不由抱在了胸前。 …… 白怜儿自宴会上一展风采后,声?名?越来?越旺,可她的心,却越来?越焦躁起来?。 每日望着没有丝毫音信的桌案发呆,澜哥哥,当?真就对她没有一点表示吗? 等过了初五后,她再也?等不及,直接来?到了瑞王府,找自己的姨母。 可这次,瑞王妃居然没出?来?见她,而?是?让一个侍婢把她打发了。 白怜儿震惊地看着她:“姨母为什么不见我……” 那?侍婢冷笑了一下:“白小姐,何必再登我们这般府第?,您将来?是?要嫁给?大人物的,我们可不敢高攀,您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一听这,白怜儿身边的奶娘顿时怒了:“你怎么和我家姑娘说话?呢!” 那?侍婢却一点不怕,继续冷笑道:“我怎么说,我就这么说呗,可是?贵府少爷亲自给?我们世子说的,她妹妹是?要嫁给?光王世子的,让他别妄想。” “嘁,也?不看看,以前到底是?谁巴巴凑上来?的。” 奶娘怒声?道:“你——” 白怜儿却打断了她的话?,焦急地上前一步:“你说谁?我哥吗?” 那?侍婢又?哼了一声?:“不是?白公子还能是?谁呢,以前扒着我们王妃,一口一个姨母叫得亲热。” “现?在您发达了,就看不上我们瑞王府了是?不是??” “那?您自去攀您的高枝吧,我们瑞王府,可不敢巴结您了,哼。” 说罢转身进了门内,直接关上了门。 奶娘看着关闭的门扉,气得跳脚:“她一个丫头,怎么敢跟小姐你这么说话?!” “真当?咱们姑娘非扒着他们家了,小姐你现?在这么抢手,我看你不如听了少爷的话?……” “住口!” 奶娘一顿,看向白怜儿,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此?刻的白怜儿,已经完全哭成了个泪人。 她哥怎么能这样呢! 原来?不是?澜哥哥没来?,而?是?被她哥挡了回去,她哥居然还对着澜哥哥一通胡说。 这样一来?,表哥该怎么想她呢! 他是?不是?觉得,她就像她哥哥说的那?样,是?一个朝三暮四,见利忘义的女人。 她该怎么跟他解释,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这一切都是?个误会! 刺骨的冷风,将她的眼泪和心,一起冻成冰。 瑟缩的寒风中,一个念头,缓缓占据了脑海—— 要不……要不还是?按照约定……嫁给?澜哥哥吧…… 她那?么喜欢澜哥哥……那?么喜欢澜哥哥…… 一定可以向所有人证明……她白怜儿……绝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第57章 妹妹你呀 袭红蕊收到线报, 挑眉。 男主可真牛逼啊,就算是这样?,还能连面?也不出?, 就逼的白怜儿又自己追上去。 可他是不是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 深爱他的女人, 可不止一个啊。 他有没有想过,白怜儿这样“不要脸”地对他“纠缠不休”, 我们亲亲女主是怎么想的? 装得太深, 就有这点不好。 和你睡一个枕头的亲夫人, 也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更何?谈步调一致。 这个时候, 我们的女主,估计已经和白怜儿那个“虽是女儿身, 心比男儿烈”的嫡姐, 发展成好闺蜜了吧。 哈哈哈。 …… 白沁君快要气疯了。 最近整个家,都要成了白怜儿她们那房的天下了,她爹以?前就偏爱白怜儿和她娘, 现在更是变本加厉。 还老拿白怜儿做例子, 训斥她泼辣野蛮, 不懂事?, 不学好,以?后怎么嫁的了好人家。 笑死,她堂堂国公府嫡小姐,名门闺秀,祖上?是跟随太祖的开国功臣, 有的是人巴巴凑上?来。 怎么能和那个庶女贱婢,比那些矫揉造作, 令人作呕的姿态。 也就是那一对不要脸的母女,才总使这样?不入流的手段,想方设法向男人献媚! 她这边生气,惩罚起下人来就更不手软,地上?的小丫头被打得直哭:“小姐明鉴!奴婢真的没有勾引少?爷!” 一旁施刑的嬷嬷见状冷笑一声,抽得更狠了:“还敢顶嘴!要不是咱们姑娘亲眼看见了,还不知道你竟打的这种狐媚主意,今天不把你那身贱骨头抽干净了,你还不知要翻出?什么样?的花呢!” 那婢女吃痛,哭得更惨了,原本花一样?的容貌,被泪水一染,更显出?几分?柔弱不胜,我见犹怜的姿态,和白怜儿平时一样?。 要是她有点骨气,白沁君说?不定还能高看她一眼。 这副样?子,更让她厌烦。 跟了她这么久,连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居然敢勾引到她亲哥哥头上?,打死了也是轻的。 白沁君悠然地欣赏着这贱丫头哭泣的声音,某一刻,视线突然被这丫头的脸吸引了。 突然抬手:“停下。” 那嬷嬷早就见不得这贱蹄子的狐媚样?了,正抽得起劲,听到这顿时愣了一下,不解道:“小姐,这丫头居然敢勾引咱们少?爷,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白沁君却?没理她的话,而是蹲下身子,捏起了地上?奴婢的脸,仔细分?辨着她的样?子。 看着看着,脸上?逐渐泛起一丝笑容:“难怪你有那个胆子,去勾引我哥,这脸模长的,居然有几分?二姨娘的样?子。” 二姨娘就是三少?爷和七小姐的娘亲,整个府中谁不知道她们小姐最讨厌那娘俩,丫鬟听着简直要吓死了,连忙哭天喊地的告饶。 白沁君却?笑了一下:“呵,哭什么,你不是想攀上?高枝吗,我哥哥大概太委屈你了,我给你寻个更好的去处。” 丫鬟惊恐地看向她,难道是要把她发卖到什么地方去吗? 她却?不知道,白沁君还真给她找了一个好归处。 因为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她“红粉中的知己”,跟她说?的一句话—— “你身为嫡女,怎么能和庶女针锋相对呢,岂不知就是她的母亲,也只是你母亲的奴婢而已啊。”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77节 哈哈哈,对啊,她干什么要和那俩母女纠缠,她直接釜底抽薪不就是了。 那贱人母女小门小户的出?身,要是没了她爹的宠爱,就是府中一个普通的姨娘而已。 于是当白怜儿心碎欲绝地回到国公府,就从她娘那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她爹,老当益壮的国公爷,居然收了一个小丫鬟的房,一夜风流后,得了趣,竟是嚷嚷着要抬做姨娘。 白怜儿一开始不解,就算她爹真的收了一个小丫头,那也是大娘愁,她娘怕什么。 白母却?怒气满面?道:“你知道那个小骚蹄子,原是哪的吗?” 白怜儿摇头。 白母便恨声道:“她是白沁君房里的!” “一上?来,就和老爷嚼了咱们在世?子府的舌根,老爷暴跳如雷,把我骂了一顿,还要找你,幸好我遮掩过去了。” “好啊,好啊,她一个丫头竟然给自己亲爹纳妾,看我传到外面?去,她怎么做人!” 白怜儿连忙止住她娘,她们一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传出?这样?的名声,对谁都不好,不值得这样?鱼死网破。 可就算再冷静,心里也不由升起滔天怒火。 白沁君!你欺人太甚!!! …… 等袭红蕊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顿时笑得更开心了,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在原著里,她其实只是一个恶毒女配中的边角料,白怜儿这尊大神?,才是最遭人恨的恶毒女配。 矫揉造作,装腔作势的“白莲花”,疑似男主的“白月光”,喜欢哭哭啼啼找男主陷害女主。 后来又?成了皇妃,虽然皇上?是个老头,但只要是个娘娘,就拥有权势,可以?与女主为难。 读者?们在她嫁老头那刻,是爽了那么一下,可宫宴上?,成为皇妃的白怜儿利用权势,给女主为难的时候,评论区又?炸锅了。 于是文中出?现了第二个爽点,就是女主给白怜儿的嫡姐出?主意,让她派出?一个年轻貌美?的丫鬟,勾引老国公,让老国公厌弃白怜儿她年老色衰的娘。 这一下,不仅收获了性格豪爽的国公嫡女,还狠狠打了白怜儿的脸。 就算成了娘娘,还不是个下贱小妾生的女儿。 哦对了,只要不是皇后,再厉害的妃子,也是妾,哈哈哈。 现在白怜儿,虽然不是娘娘了,但她缠男主那个劲,肯定依然被女主视为眼中钉。 有共同的敌人,就有共同的朋友,所以?她和那个性格豪爽的白府嫡小姐,没准还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袭红蕊就等着这个机会,结果真的被她等到了。 男主一定想不到,她亲亲老婆,有多?厉害吧,哈哈哈! 既然时机已到,袭红蕊就不客气了。 男主知道她在抬轿,可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抬轿吗? 抬轿当然是把当事?人抬得舒舒服服的,让她想下来,都舍不得。 于是当崇文帝休息得差不多?后,袭红蕊就把白怜儿那首骈赋,交给了他看。 崇文帝看完后当即瞪大了眼睛,爱不释手:“妙啊!这居然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 袭红蕊捂着嘴笑起来:“怎么样?,陛下也被吓到了吧~” 崇文帝读着这篇文章,满口生香,他自来喜欢这种文风旖丽的奇巧文章,听说?这出?自女子之手后,更觉惊异。 乐呵呵道:“还真把我吓到了,怎么,因为这个,你就动了把人家拐回去当媳妇的念头了?” 袭红蕊嘿嘿一笑:“那怎么了,这么好的媳妇,谁家不想要!” 随后一脸夸张可怜表情地看向他,超级大声地哀叹道:“可是皇上?,我们袭家一家子泥腿子,就算是沾了您的光,也还是不像样?,国公府家大业大,白姑娘才貌超群,我们家绿柳,可能配不上?呢!” 崇文帝挑眉看了她作声作气的样?子一眼,转头看起了文章,一本正经道:“嗯,那确实有点配不上?。” 袭红蕊顿时瞪大了眼睛,焦急地上?前摇晃他:“皇上?~” 崇文帝被她晃得越来越懒,漫不经心道:“怎么了,不是你说?配不上?的吗。” 袭红蕊看了他一眼,一把扑在他身上?,千回百转地又?叫了一声:“皇上?~” 崇文帝被她这一声撒娇,弄得骨头都酥了,终于收起了戏谑,嫌弃地推了推她的脑袋:“有话直说?,别?弄这些有的没的。” 袭红蕊立刻抬起脑袋,冲着他嘿嘿一笑。 抬起下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表情:“皇上?~虽然我们家是配不上?,可皇上?您是谁啊,您配得上?啊~” “要是皇上?您给我们绿柳提亲,嘿嘿,那事?不就成了吗~” 崇文帝看着她那满肚子坏水,滴溜溜打算盘的小样?,狠狠给了她一个爆栗:“你就在这等着朕呢是吧!” 袭红蕊缩了缩脖子,依然死性不改地转悠着眼睛看向他:“皇上?~您可是臣妾的夫君,臣妾找您做主,那不是应该的吗~” 一声“夫君”,瞬间取悦了崇文帝,但还是又?敲了她的脑壳一下,笑骂道—— “你可真会难为我,别?人也就罢了,褚国公可是朕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要让我赐婚,那不赶上?逼他嫁女儿了吗,说?出?去多?不好听。” 袭红蕊却?是一笑:“皇上?,这您就放心了,臣妾只要有您一个态度,心里就有底了!” “臣妾当然也知道您和国公爷是故交,所以?在宴席上?,也没把话说?死。” “婚姻大事?,门第归门第的,最重要的,还不是看小两口的意思吗?” “我的弟弟您见过,品貌都不错,现在虽不成什么大器,可您好好教一下,不也就成了吗?” “要是他们真的郎有情,妾有意,那就是天作之合,怎么算逼婚呢,您说?是吧?” 崇文帝抬起下巴。挑了她一眼:“嗯,不错,再说?。” 得到鼓励,袭红蕊顿时更得意了,像一只小狐狸一样?凑过去:“可婚姻大事?,光郎貌女才也是不行的,还得准备一下像样?的聘礼,给国公爷和白姑娘过过眼,看看咱们求亲的诚意。” “所以?臣妾想着,能不能跟皇上?讨一些拿得出?手的聘礼,元宵节要到了,就趁着元宵赐礼的由头,送到国公府上?。” “咱们两方不挑到明面?上?来,但心知肚明,是什么意思。” “要是满意,国公爷肯定会来找陛下您商量婚事?。” “要是不满意,那就各自装听不见,一点不伤和气,您说?怎么样??” 崇文帝转头看向她,不露一丝声色,却?捏住了她的脸颊:“你的聪明头,可都用在这上?面?了呀!” 袭红蕊眼巴巴地看着她,嘴里含糊道:“那陛下你说?,到底行不行啊!” 崇文帝忍不住哈哈大笑,无比“严厉”地看向她:“哼!婚姻嫁娶,都是你们内宅妇人的事?,朕看什么!什么都让朕看了,你干什么?” “我看你真是每天太闲了,才天天给朕找事?,正好淑妃病了,协理后宫的权,你从她手中接过去,以?后有事?就问萧贵妃,别?什么都来问我!” 袭红蕊一点点瞪大眼睛—— 一个飞扑,将他扑倒:“皇上?~你可太坏了~” “哎呀!哎呀!”崇文帝这把老骨头,差点遭不住。 不过有个精力?旺盛,鬼精鬼精的“小娇妻”,给他想事?,确实轻松多?了啊,哈哈哈! 原本他也在愁,就算他有意提拔袭家,可袭家这样?的烂泥,该怎么扶上?墙。 如果和褚国公府联姻,问题瞬间迎刃而解。 褚国公府这棵大树,足够强大,可以?成为后盾。 又?不会像那些没有根基的新起之秀,急吼吼的到处押宝。 他和褚国公是少?年时把臂同游的朋友,情谊不错,知他脾性。 想来就是自己身后,他也断不会欺负他的孤儿寡母,用来联姻,确实非常合宜! 偏头看向一脸快乐的袭红蕊,最近这小丫头片子,进步确实非常大啊,这一手处理的,全了三家面?子,进退得宜,几乎无可挑剔。 很满意的崇文帝,顿时拍拍她的肩膀,问起来:“听说?,那天宫宴上?,你收了很多?人的礼?” 袭红蕊立时起身点头:“对呀,收了呀,她们与其说?是给臣妾的,不如说?是给陛下的,所以?礼我留下了,名单我都让小言子给您记着呢,您要看吗?” 崇文帝:…… 嘿呀,这小丫头,是不是太鬼了? 当个皇后都埋没她了,要不是个女儿身,高低得给她整个宰相…… 崇文帝一脸严肃地盯着袭红蕊,袭红蕊却?一脸求表扬地看着他。 突然间,崇文帝一下子伸出?手,去咯吱她的痒处—— “我看你最近真是越来越胆大了,不收拾收拾你,你是不是要上?天上?去了!” 袭红蕊一见,拔腿就跑,转头对着崇文帝大笑着逗引着:“皇上?~你来抓我呀~不会抓不到吧~” 崇文帝当即来了精神?,大笑着和她捉起了迷藏。 一天的运动任务,就这么达成了。 …… 和袭红蕊的欢天喜地相比,白怜儿却?感觉遭遇了世?界末日。 好像突然间,全天下的人,都开始逼起了她。 她哥逼她,她那个遭杀的嫡姐逼她,澜哥哥也要逼他。 而现在,宫里那个欠登娘娘,也要来逼她了。 看着来宣旨的德仁公公,白怜儿甚至添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愤怒感—— 有本事?你就让皇上?赐婚,拐弯抹角地想干什么! 然而袭红蕊既然已经打定主意抬轿,就不会半途而废,这次还是什么也没说?。 但是例赐和往年比,翻了一番,送礼的还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大家都心知肚明怎么回事?。 白怜儿近乎绝望地看着越来越乱的局势,被白沁君那手骚操作搅扰的心,更加不稳起来。 为什么她一个娘娘,就不能干脆利落一点,把她抢过去! 为什么要让她一个弱女子,做这个艰难的决定!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又?能做的上?什么主!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78节 不管是谁,能不能利索一点,把她直接抢过去,逼她做什么选择! 然而不管她内心多?煎熬,还是只能跪在地上?,默默听旨。 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有选择,是比没选择,还要难熬的一件事?。 就在她行尸走肉般,混在接旨的人群中时,突然听到德仁叫她接旨。 白怜儿没有丝毫表情的,跪地接旨。 又?赏她东西了是吧,这次就是赏她一个金丝楠木玉如意,她也只想抡那可恶的女人脸上?! 然而她听着听着,逐渐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猛然抬头—— 只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德仁,一张脸简直要笑出?了菊花,不紧不慢地念着。 “陛下有旨,虽诰命之职,是为彰妇之德,但白氏女,才德出?众,不逊男儿,当独秀一枝,以?为嘉赏。” “赐国公府‘忠孝之家’之美?誉,册白氏女为夫人,号曰:玉华,着令造册。” “未婚女册为夫人,实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恩典。” “白姑娘……哦不,玉华夫人,还不谢恩?” 白怜儿茫然抬头,一脸懵逼地看着捧过来的宝册朱印,钿钗礼衣。 缓缓瞪大眼睛:啊? …… 远在深宫的袭红蕊微微一笑。 坐上?轿的人,还想着下去,就是抬得不够高呗。 那就给我再抬,一直抬到满意为止! 让我用虚名利禄,来腐蚀你高洁的心灵,玷污你纯洁的爱情吧。 第58章 失去爱情的第一天 白怜儿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装裱华丽的文书?,工工整整地写着她的名字,加盖的红印, 每个?纹路都无比清晰。 这是一个?女人, 所能获得的最高奖赏。 所有女人, 想要?获得这个?,必须靠她们的丈夫, 她们的儿子, 建功立业。 所拥有的, 都是侍夫育子之功。 只有她白怜儿, 凭借“才华”, 以未婚之身,得此殊荣。 千百年来独此一笔, 就连后世, 肯定?也要?反复说起。 白怜儿出神地望着这叠宝册,又将视线,移到?一封书?信上。 这是表哥送给她的书?信, 这么多年, 她终于得到?了那个?人, 毫无保留的一句爱。 原本她应该兴奋得睡不着觉, 可此刻看着,却不知?什么心情。 她的表哥,还是像原来一样?,君子如玉。 知?道她在姨母那受到?的冷遇后,立刻写信来安慰她, 说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祝她喜觅新的良缘,错都在他, 是他配不上她,她应该去寻找更好的归处。 白怜儿捏着这张纸,手指逐渐收紧。 又轮到?她选择了,情与利,她终究要?选择一样?。 身边的白母和白哥,在一旁兴奋的直欲烧高香。 她哥果?然又贼心不死的,劝起了她嫁光王世子的大业,烦的白怜儿简直想一巴掌呼他脸上。 能不能别在这添乱了,除了添乱,他到?底还能干点什么! 以往,哥哥是她和娘的唯一指望,她断不会发自内心的,生出这样?的不孝不悌之心,可如今,她真是看见?他就觉得烦啊! 就在白怜儿心如油煎的时候,底下人突然来报,国公爷招呼七小姐过去,只叫她一个?人。 白母顿时紧张地握住了女儿的手。 她母家原姓周,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庶女,托嫡姐嫁入瑞王府的荣光,有机会遇到?当时风华正茂的国公爷。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一见?钟情,虽从此入府为妾,但独得一档宠爱 这些年,她在老爷面前争宠,非常有一套,可在外面的事上,却两眼一抹黑。 白怜儿一天天长大,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能高高的嫁给一个?天下第一等?的好人家。 可最近这些日子,她嫡姐,她儿子,她女儿,轮番上阵,各种给她说,把她弄得,都不知?道依从谁了。 现在居然还冒出一个?新娘娘的弟弟,她头?都要?炸了! 托她这么多年,在老爷身边伺候的敏锐,她感觉,她们老爷,估计要?向皇上和新娘娘低头?了。 可那新崛起的袭家,甚至连良民都不是,而是奴仆出身,托了姐姐的裙带,攀上如今的富贵。 她女儿再是庶女,也是公府小姐,如今还得了“玉华夫人”这样?的惊天荣耀。 如果?真的应下了,其她贵淑们该怎么嘲笑她们。 她们肯定?会在暗地里窃笑,就算飞上枝头?,依然要?落到?泥巴地里。 白怜儿的手被?抓住,终于回头?。 当看到?她娘束手无策,惶惶不安的脸,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她娘老了。 不是精致妆容遮掩不住的眼角细纹,而是从内到?外,散发出的颓丧感。 曾几何时,她把自己的娘视为榜样?。 别的庶出姐妹,都要?仰望嫡母嫡姐手中漏出来的东西,她娘却不一样?,她娘能牢牢地把爹爹拢在手中,给她们兄妹的,都是最好的。 嫡姐们找她炫耀什么东西,她觉得难受的时候,只要?回去找娘一哭,她娘一定?可以从她爹那哭来。 而现在,有些东西,就是她娘,也哭不来给她了。 而她也已经长大,并不需要?她娘再给她东西。 像是一声?轻微的叹息,响在心尖,白怜儿眼眶悄悄泛红,但最终,没落下泪来。 上前一步,将她娘反手搂在怀里:“娘,放心吧,女儿心中有数,我是你的女儿,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白母缓缓瞪大眼睛,终于觉出自己这个?女儿,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白怜儿放开她娘,微微一笑,好像产生了某种解脱 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跟随传唤的人,快步来到?前厅她爹的书?房。 前厅事务,与内宅泾渭分明,她以前虽然很受宠,却也是第一次来这。 当她进来的时候,她爹老国公已经坐在了堂上,见?她进来,随意招了招手:“坐。” 白怜儿却第一次没听她爹的话,站在中央,对着她爹微微福身:“爹爹,您找怜儿有什么事吗?” 老国公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茶盏,直直地看过去:“这次找你来,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 以前的白怜儿,虽然像她母亲说的那样?,总是去找她父亲撒娇。 但是她心里,其实很害怕这个?父亲。 然而这次,她却没有那么怕了,抬起头?,认真地看向父亲:“爹爹,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怜儿自当依从,绝无二话,爹爹特意把怜儿找来,是有什么额外的事要?嘱咐吗?” 老国公一愣,他没想到?自己从前柔柔弱弱,静如弱柳的女儿,会有这样?气定?神闲的气度。 好像那一个?“玉华”,真的把她的骨头?都换成了一副“玉骨”。 老国公敲着椅背,神情莫测地看向她:“可我听说,你似乎对你的表哥有情,如果?我将你另嫁他人,你不会心生怨恨吗?” 白怜儿闻言,垂下头?去,露出一分哀伤的神色。 “爹爹,情之一字何薄,怜儿与表哥青梅竹马,朝夕相对,自然难免生情。” “可怜儿也始终记得,谁才是怜儿的根,怜儿既然是爹爹您的女儿,您用得着怜儿的时候,怜儿定?不惜此身。” 老国公身体不禁后仰,靠在椅背上。 原以为她这个?女儿,被?小娘养的,虽生出几分才貌,但没生出几分骨头?,不免令人头?疼。 现在却瞬间?改观不少?,抬起头?,认真看着她:“哦?爹爹需要?你做什么?” 白怜儿抬头?,目光直直地看过去:“爹爹需要?女儿,嫁给新娘娘,是吗?” 老国公眯起眼睛,正常人会说“嫁给新娘娘的弟弟”,白怜儿这句省略,却不是因为口误,于是老国公来了兴趣,抬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得到?示意的白怜儿,再次福身,认真地看向她的父亲。 “爹爹掌握一府,譬如暗水行舟,别人只闻船上弦歌雅乐,怜儿却知?道,爹爹暗中所耗费的心力。” “我褚国公府,虽然家大业大,令人艳羡,但背靠的,其实也并不是万事无忧的根基。” “昔年追随太祖的那么多功臣,如今已经飘零凋敝了不知?多少?,焉有我褚国公府,就不会重蹈覆辙的道理?” “手握如此重器,就是爹爹,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如今咱们褚国公府,恰巧就搅入了一湍激流。” “各方势力,都在对咱们虎视眈眈,稍有不留意,顷刻就要?葬身虎狼腹中。” “所以爹爹您,现在需要?一个?可靠的人,代表国公府去联姻。” 老国公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她这个?女儿,居然有如此见?解,兴奋地示意她继续。 白怜儿便再次福身。 “怜儿之前想着嫁给表哥,也不全?然是私情的缘故。” “如今朝臣都逼迫着陛下立储,陛下心里,未必痛快。” “若怜儿以国公府小姐的身份,嫁给别的世子,恐怕会惹得陛下心里不悦。” “但若嫁给表哥的话,表哥腿有残疾,无缘大位,陛下心中放心。” “若侥幸生下一子,从此之后,咱们国公府便更得飞天之助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79节 “现在怜儿蒙幸,居然被?新娘娘看中,那嫁给新娘娘,其实也是一样?的。” “现在新娘娘根基未稳,若是与其联姻,就是雪中送炭的恩情。” “若娘娘将来真的成势,我国公府便是独一份的功劳,若是不能——” 白怜儿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上前几步,跪在他膝前,闭上双眼,流下一滴眼泪。 “若是不能,就请爹爹舍弃怜儿吧,怜儿只是一个?小小庶女,于国公府微不足道,就算失去也没什么可惜,您不必为我难过……” 老国公瞬间?愣在了原地。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这个?女儿,以前只知?道她像她的母亲,很乖巧,很听话,很柔弱,让他省心。 如今才知?道,在她柔弱的外表下,居然有一颗如此炽烈的心。 老国公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扶在她的肩膀上,低下头?,认真地看向她,语气郑重道:“你怎么会觉得,咱们公府,会抛弃白家的女儿呢?” 白怜儿茫然抬头?,怔怔地开口:“因为女儿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老国公听了,忍不住哼了一声?:“庶女又怎么样?,庶女就不是我白先业的女儿了吗?我是太纵着你嫡母那房了,才会让她和她的女儿依仗身份,如此轻贱你们母女。” 白怜儿有些手足无措:“其实嫡母嫡姐也没有……” 老国公把手一挥,打断她:“你别为她们说话!” 反手将白怜儿拥在膝前,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脑袋。 “你真的很聪明,像我白先业的女儿,可终究跟着你娘,见?识短浅了一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你之前说了,别的公府都逐渐没落,只有我褚国公府依然屹立不倒,可知?是为什么?” 白怜儿茫然摇头?:“女儿不知?……” 老国公轻笑一声?:“那自然不全?是因为太祖荫蔽,最重要?的,是咱们祖先传家的家风,‘玉骨’二字。” “玉骨”乃白家家风,每个?白家人都知?道,白怜儿知?道父亲在教诲她,就抬起头?,一脸求知?若渴地望过去。 老国公看她乖巧求教的眼神,顿生几分爱子之心,爱怜地拍拍她的脊背。 “人行于世,皮肉皆可失,然无骨不立,我白家立世,靠的就是这根硬骨头?。” “没有输的勇气,谈何赢的根基,瞻前顾后,首鼠两端,左右逢源,那是小人行径。” “如今满朝文武,都在筹谋着押注,你以为为父就当真没这个?心思吗?” “可无论是光王府,瑞王府,还是其他乱七八糟的王府,依为父来看,都差着一点意思。” “我将你嫁给新娘娘那边,不是因为你是个?庶女,不将你放在心上,而是这位新娘娘,对于咱们来说,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们褚国公府的摊子,已经太大了。” “咱们府上当然可以帮助下一任新帝,可新帝,会念咱们的恩多久呢?” “对于皇座上的九五之尊来说,只要?有一丝背主之心,就是大忌。” “为父与今上情同手足,咱们府上多蒙陛下大恩,要?是下一任皇帝是陛下的亲生儿子也就罢了,可下一任皇帝是陛下的侄子,那为父现在站队,将来该如何自处?” “不管是站哪边,都是在新帝心里扎刺罢了,如此一来,倒不如坚定?地站现在这位陛下。” “忠心、玉骨,可能会被?一时埋没,但永远不会被?丢弃,这就是咱们家的立身之道。” 白怜儿瞪大眼睛:“爹爹……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给你惹大祸了……” 老国公笑了一下,摸摸她的脑袋:“你一个?深闺女儿,能看到?这步已经不错了,可比你那倒霉哥哥强多了。” 白怜儿立刻急道:“我哥他……” 老国公笑着拍拍她的脑袋:“罢了,罢了,那是你哥,也是我儿子,我以后会教他的。” 白怜儿听到?这,顿时破涕为笑,连连替哥哥道谢。 老国公对她的孝悌很满意,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脊背。 “要?是为父没做好准备,那根本不会把你嫁过去,以咱们家的根脉,如果?不能进,甚至不如退。” “既然准备好了要?接受这门亲事,那断没有还想着留退路这回事,连这点赌的气魄都没有,咱们府上,凭什么长盛不衰?” “你记住,你是我白家的女儿,就算走出再远,身上也流着我白家的忠勇之血,白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宸妃娘娘,如此大手笔,抬举咱们家,那为父自然也不会吝啬。” “等?你出嫁,为父会给你备一份艳羡全?城的嫁妆,让你风光大嫁!” “而咱们家里,也会把你记入族谱,被?我白家子孙,万世供奉。” 白怜儿猛然抬头?,震惊地看向她的父亲:“爹,哪里有出嫁女儿,记在自家族谱上的?” 老国公哈哈大笑:“如何不能?宸妃娘娘可以赐你未嫁女夫人之荣,爹爹为什么不可以给你出嫁女,入祠之荣呢?” “我不仅要?将你的名字入谱,将你的事迹入谱,还要?将你的娘提成副妻,与你一同入谱。” “从此之后,你就是我褚国公府响当当的嫡女,谁敢说出去个?不字!” 白怜儿几乎被?这巨大的惊喜砸蒙了,不知?过了多久,眼眶泛起热泪。 一下子扑进老国公怀里,痛哭失声?:“爹爹……女儿舍不得离开您啊!” 老国公搂着她柔弱的肩膀,一颗心不禁也泛起慈父柔肠,老泪纵横地搂住她:“爹爹也舍不得你啊,谁知?我那么多儿女,最知?乃父心思的,居然是你这个?小丫头?。” “要?是你是个?男儿身该多好啊,爹爹就不用把你嫁出去,也不用愁,这么大的家业,无以为继了。” 父女俩抱在一起痛哭起来,父女之间?,从未像此刻离得那般近。 当白怜儿从父亲的书?房里出来时,眼泪还没有干涸,她却止住了来献殷勤的婆子,轻声?道要?自己走走。 过了元宵节,依然凛冽的寒风,几乎将她的眼泪凝成冰晶。 白怜儿木然地从怀里取出那封书?信,最后还是一点点撕得粉碎,将它投入冬湖,渐渐沉没。 她终于知?道,澜哥哥是爱她的了,过往的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可他的爱,总是来的又迟、又薄、又懦弱。 现在,她已经不需要?了。 白怜儿漫无目的地游荡在长廊上,情与利之间?,她终究是选择了利。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一个?自私自利,满心算计,贪图安逸的女人。 可是当长廊走尽,看着跃过来的新景色,她又有点失神。 要?不在外面多哭一会吧,不然好像会显得她太过冷血无情。 要?是她不冷血无情的话,怎么能在这个?悲伤时刻,感觉越来越好了呢? 她和她娘,从此都有根了呀…… 第59章 朕的爱情好像来了 元宵节一过, 朝堂上,就?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 散朝后,国公爷想起了和皇上昔年的情谊, 希望若是皇上不弃, 能?邀他过府一叙。 崇文帝立刻龙颜大悦, 欣然应允,约好日期, 还说会带上宸妃娘娘一起去。 刚刚散朝, 并未退去的朝臣们, 集体陷入沉默。 这些日子, 他们一直沉默着, 等待一个破冰的良机。 万万没想到,这第一声冰裂, 居然是从新娘娘那传来的。 国公府啊, 有?着太祖荣耀,数世根基的超级巨鳄,他们的态度, 简直像一根定海神针, 给纷乱的局势, 又捶下势若雷霆的一击。 如今有?了国公府这个岳家, 新娘娘的根基,再不像从前?那样,只凭皇帝的一丝宠爱,漂泊无依。 她终于?有?了一个皇后,甚至太后的资本。 众大臣简直不敢相信, 这是怎么发生的,但?它确实发生了。 一个卑贱的奴婢, 只用几息,就?完成了华丽蜕变。 宫宴前?,还没露苗头,就?孤注一掷押“太后”,让自己?的内眷,讨好新娘娘的朝臣们,简直要笑疯了,他们赌对了! 豪赌嘛,赌的就?是个心?跳,岂有?你“萧”“林”万世名,也当有?我无名氏上场的机会了,哈哈哈! 于?是一听到风声,立刻有?一群人凑上来恭喜老国公:“国公爷,笑得这般畅快,可?是喜事将近了?” 老国公乐呵呵地拱手:“要说喜事,还真有?一桩,若是成了,就?请诸位来喝喜酒。” 人群听此?,顿时笑成一团。 熙熙攘攘的人,打他们身?边经过,然后陆续的,有?更多的人前?来问喜。 此?刻,无论是萧相的人,林相的人,还是“储君”的人,心?里全没底了。 当大家全没底后,意外的,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新娘娘占据了皇上的全力支持,风头最?劲。 但?是皇上老了,她还没有?子嗣,万一皇上有?什么万一,一个奴婢上位的太后,单凭“后宫不得干政”这一条,就?可?以直接把她打下去。 诸王室子占据了合法的继承权,身?份最?正?当。 但?不确定他们谁能?上,也不确定他们能?不能?上,老皇帝万一没有?万一,努力活一活,过继一个幼子,那谁都没戏。 萧相、林相这种干实事的,就?算皇帝更替,也不能?直接越过他们去,跟着两位相爷倒是安全些。 但?这二位相爷的权柄,也全来自顶头上的皇帝,萧相肉眼可?见的自身?难保,林相又被皇帝厌弃。 跟着他们,都不用考虑未来储君的问题,现在就?得卷入党争漩涡。 抬头望天,只恨不得揪掉自己?的头发—— 究竟处在哪个皇帝晚年的朝臣,会像他们一样,连个线头都理不出来啊! 崇文帝没有?亲子这件事,直接把水搅到最?浑,谁都不知?道将来会出现哪匹黑马。 而对于?袭红蕊来说,现在这种状态,就?是最?好的状态。 受限于?自然真理,她的身?高,没办法短时间,拔的和别人一样高。 那就?先把个高的人,腿给砍断,这样大家不就?成了一条线上的人了嘛。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80节 大浪好行舟,乱世出豪杰。 风暴乱石堆里,可?就?论不到出身?了,呵。 …… 崇文帝带着宸妃娘娘亲去国公府后,两个人一碰,这门亲事就?定了下来。 互换庚帖,互合八字,定媒定聘。 白怜儿母女?入族谱的事,也很快得到了族老的首肯。 现今满京城满大街,都在流传玉华夫人的才名,白家人脸上倍觉有?光,自然同意的非常痛快。 只有?白沁君母女?快要气?疯了,她们老爷什么意思,是要抬那贱人母女?和她们平起平坐吗! 面对闹上门来的母女?俩,老国公不耐烦极了,不仅没理她们的抗议,甚至还对着白沁君训斥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像样。 转头让国公夫人,从府库里给白怜儿支出一笔厚厚的嫁妆,别给他添乱。 国公夫人看着他给出的,比自己?嫡亲女?儿还厚的分?例,更加哭天抹泪,指责他偏心?。 老国公却急眼了,拍案而起,对着国公夫人暴喝—— “等我死了,整个国公府都是你儿子的,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们母子,是不是眼里只有?自己?,丝毫容不下我的其他子女?!” “要是这样,那正?好,袭爵的人,我还没向皇上报呢。” “一府之人的身?家性命,要是交到你们这样苛酷的母子身?上,还不如让它断送在这里!” 听到此?话,国公夫人后退几步,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的夫君。 她出身?高贵,娘家硬气?,所以就?算是面对国公爷夫君,也从不向他低头。 然而如今涉及自己?亲儿子的爵位,这位要强了一生的国公夫人,终于?感受到了一丝胆寒。 一个明媒正?娶的正?妻,被一个贱妾同列,已经没有?丝毫脸面可?言。 可?偏偏为了她儿子的爵位,就?算打落牙齿,也不得不忍下去。 白沁君看着母亲受辱,泪流满面。 她绝对不会放过那对贱人母女?的! …… 和国公夫人的满心?哀怨相比,白母却喜极而泣。 以前?她和主母斗得不相上下,日子过得花团锦簇,风光极了。 可?夜深人静,望着眼前?好像永远没有?尽头的黑夜,也会心?绪翻腾。 等她死了,无名无姓的,会不会就?成了一缕永远飘荡在这黑夜中的孤魂野鬼?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她被提拔成副妻,并被允准进?入白氏族谱。 虽然得到的,可?能?仅仅是“副妻周氏”几个字,但?已经大不一样了,她终于?有?安身?之处了! 白母以前?以为,想要抬入白家祖坟,只能?靠她儿子争气?。 万万没想到,做到这一切的,居然是她的女?儿。 上天赐她一个这样的好女?儿,她这一生还能?有?什么求呢…… 见她哭得狼狈,白怜儿便上前?去,搂住她的脊背,笑着安慰道:“娘,你别哭了,好处还不到此?为止呢。” “等我嫁过去,就?请娘娘,也给你封个诰命夫人,封一次哭一次,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白母忍不住破涕为笑。 她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成了女?儿的女?儿,她的女?儿,倒成了一个娘亲。 哽咽地擦着眼泪:“你不用老想着娘,娘有?你哥呢,以后娘要天天督促他上进?,早晚让他挣出头去,” “你一个女?儿家,在婆家好好过日子,才是要紧,老是想着娘家,婆家会心?里不痛快的。” 白怜儿却早已破罐子破摔了,无所谓道:“娘,你放心?,我嫁的不是别人,而是宫里的宸妃娘娘。” “咱们这位娘娘,别的不好说,封个诰命,却像是喝水一样简单。” 白母被她逗笑了,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 以前?从没见过哪家的诰命,和大白菜一样,想封就?封。 这么一看,嫁一个“暴发户”,好像也挺好的。 至少到手的实惠,真不含糊啊。 白母彻底擦干眼泪,收拾心?情,疑惑地问起来—— “可?宸妃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给你的诰命夫人,完全可?以等你嫁过去再应诺,到时候你就?全得感谢她了。” “现在她给你的,都是婚前?的名声,助长的都是你自己?的本钱。” “就?不怕把你越抬越高,反而拿捏不住了吗?” 白怜儿扑进?她怀里,轻轻笑道:“娘,你看得太浅了。” “或许寻常人家,会想要拿捏媳妇,让媳妇对他们唯命是从,凡事以夫家为重。” “可?咱们娘娘,不是给弟弟娶媳妇,而是给自己?娶国公府。” “两姓之好结两姓,这就?是个互相抬轿的过程,抬对方?就?是抬自己?。” “我的风光越大,越为她增长威势,娘娘这样聪明,怎么会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呢。” 话一出口,白怜儿不由自主想起了瑞王府外,姨母身?边那个奴婢,对自己?毫不留情的呵斥。 想起了自己?在世子府,连一个丫鬟都要小心?讨好的境遇。 原本是不觉有?什么的,可?突然间,再回想过去,竟觉得那一切,好像是一只小巧的笼子。 她当初佩戴时不觉得痛,可?当走出去的时候,竟然油然而生一种鲜血淋漓的感觉。 白母却没察觉到她一瞬间的心?事,只顾着乐呵呵的笑起来:“你说的是!说的是!是为娘看得浅了!!” 白怜儿收回思绪,又将目光转向她娘,对着她娘笑起来:“娘,你以后便不是姨娘了,而是二夫人,也该跟着娘娘多学学,眼界大一些。” 白母现在对这个有?本事的女?儿,可?谓是言听计从,立刻点头:“好好好!以后给你三哥娶媳妇,为娘绝对把媳妇捧得高高的!” 白怜儿:…… “娘,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既然你已经成了夫人,就?不需要再争宠了,找个时间,把那个新上来的崔姨娘,给收买过来。” 白母:嗯? 那个崔姨娘,可?是白沁君那贱丫头派来,专门给她们添堵的,她想起之前?的事,就?生气?! 白怜儿却冷笑了一声:“娘,不要想那些微不足道的事,你现在已经和她不是一个台阶的了。” “一个奴婢出身?的姨娘,毫无根基,想要在府中立足,必然要找一个靠山。” “白沁君是什么人,娘你还不知?道吗,怎么可?能?有?人为她一心?卖命。” “咱们现在可?不缺钱,你直接把她和她的家人,一起笼络过来。” “要是这个丫头争气?,生下一儿半女?,那就?更好了。” “年轻漂亮又有?孩子,肯定会成为娘你最?大的帮手。” “爹不是老糊涂,国公府的基业,肯定轮不到咱们庶支手里,你也让我三哥,别在这方?面白费心?思,有?我做靠山,差不了他的。” “娘,你就?用你现在二夫人的身?份,去笼络其他庶支。” “到时候大哥是嫡长子,爵位自然是他的,可?其他庶兄弟,他还能?赶尽杀绝吗?” “大娘生性善妒,好强无礼,各房虽都巴结她,心?中却满是怨念。” “娘你如今已经跳出泥潭,不必再和她们争什么,那不妨就?做个菩萨,大娘捅刀子,你就?送莲花。” “白沁君现在肯定满门心?思想对付咱们,那就?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白母眼前?一亮,她从未想过这样的套路。 细细想来,不用争不用抢,只做个菩萨,看着别人斗得你死我活,竟是如此?轻松,连前?路都光明了。 将白怜儿搂在怀里,笑逐颜开道:“我儿,难怪皇上都夸你,你是真聪明啊!” 然而笑着笑着,又忍不住悲从中来,泣不成声道:“娘如今是熬出头了,可?你什么时候能?熬出来呢?” 白怜儿微怔。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世上,会真的心?疼她的,大概只有?她娘了吧…… 或许,还可?以加上半个袭娘娘。 那个女?人虽然算计她,却也把她的路,安排得明明白白。 如果不是她那神来一笔的“玉华夫人”,那么就?算是她爹,也不会想到把她和她娘,加到族谱里去。 将身?体投入母亲怀里,白怜儿意外的不想哭了。 “娘,你放心?。” “女?儿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 袭红蕊又四处指使人,满宫翻起了东西:“皇上送我的那么大一颗夜明珠呢!” 当崇文帝进?来的时候,看着她忙忙碌碌的样子,不由失笑:“怎么,给你弟弟准备聘礼呢?” 袭红蕊回头看他,眼睛一亮,也不起来,就?坐在地上,笑吟吟地看向他:“没有?,臣妾在给白姑娘准备嫁妆呢!” 自袭红蕊进?宫,崇文帝就?把她的清华宫,当自己?第二个家了。 时间长了,也不耐烦拘些什么繁文缛节,随进?随出。 像今天这种见到皇上,还坐在地上不起来,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崇文帝一点没注意,直接被她的话吸引了:“为白姑娘准备嫁妆?哪有?自己?弟弟娶媳妇,不给弟弟准备聘礼,给弟媳妇准备嫁妆的?” 袭红蕊坐在地上哼了一声:“他袭绿柳被他姐姐和姐夫这么提拔,连个聘礼还准备不好吗?要是这点事都干不好,我真恨不得没他这个弟弟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81节 “倒是白姑娘,我心?里有?点不落忍。” “她堂堂公府小姐,配我弟弟这个粗人,想必会被很多人嘲笑吧。” “既然如此?,我就?再多给她添副嫁妆。” “有?了丰厚的嫁妆傍身?,出嫁女?才能?挺直腰杆,这样,不管走到哪去,都有?面子。” 崇文帝失笑。 这场婚姻,说白了,其实是他和国公府的联姻。 这么重大的事,国公府怎么会不好好给女?儿准备嫁妆。 但?看着地上小丫头认真筹谋的样子,崇文帝的心?,不禁软起来,和她一样坐在地上:“你的想法倒和大多人不同。” 袭红蕊闻言叹了一口气?:“因为臣妾是个女?人,最?知?女?人心?。” “女?人最?怕的就?是所托非人,我不想在这种大喜的日子,所有?人都在开心?,只有?白姑娘惶惶不可?终日。” “现在多做一点,给她一些底气?,让她知?道,所嫁的并不是虎狼之家。” 崇文帝闻言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想不到你还有?些妇人之仁。” 袭红蕊:…… “皇上,您这是在夸臣妾,还是在骂臣妾啊,臣妾本来就?是妇人啊?” 崇文帝哈哈大笑,连忙哄道:“夸你呢,夸你呢,夸你心?地善良!” “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朕也妇唱夫随,再给白姑娘添一副嫁妆,你说好不好?” 袭红蕊正?要生气?,听到这话,一下子停住了,缓缓转头。 崇文帝这些日子,已经非常熟悉流程了,敞开胸怀,准备迎接她的飞扑。 然而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她的动作,定睛看去,才发现袭红蕊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流满面了。 崇文帝顿时瞪大眼睛,伸出手去擦她的眼泪:“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袭红蕊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用泛红的眼角,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黄老爷,太后是不是一个特?别好的人啊?” 崇文帝一愣,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居然还会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他过世多年的母后,不由一笑:“为什么这么说?” 袭红蕊的眼泪越来越多:“因为只有?被特?别好的母亲养着、爱着的孩子,才会像皇上一样温柔体贴,皇上,你的妇人之仁,比我还多。” 崇文帝:…… “哈哈哈!” 他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拿这个词来形容他。 不过骤然提起的母后,勾动了崇文帝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原来不管年纪多大,人心?中也总有?一个角落,是给自己?母亲的。 被勾动柔肠的崇文帝,将她拢在怀里。 小丫头为什么这么说呢,是想到自己?的母亲了吗? 她并不多跟他提自己?的母亲,但?很明显的,她和母亲关系并不融洽。 或许是因为这样,才长成如今这副牙尖嘴利的模样吧。 也许在很小的时候,她也会乖乖地等待母亲来爱她。 崇文帝突然很心?疼过去的小丫头,如果他那时就?遇见她就?好了。 如果他知?道她未来会成为他的小妻子,那么他在那时,就?会将她捧成小公主。 第60章 咦,你笑了。 崇文帝前半生过得非常顺遂, 中宫嫡子,父母宠爱,夫妻和睦, 顺利登基。 可在圆满中, 未免也生出几分不圆满之意。 太顺利了, 顺利得没有一丝波澜。 和父母兄弟孝悌,和妻子举案齐眉, 和爱妃风花雪月。 没有丝毫意外, 没有丝毫额外的?期待, 直到遇到这个小妻子, 一颗心?, 才前所未有的?热烈跳动起来。 他的?小妻子,大概是他这一生, 遇到过的?最异样色彩。 在此之前, 崇文帝连想象,都想象不到世上会?有这样的?颜色。 崇文帝不自觉地陷进去,好?像自己, 也被染上了不一样的?温度。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好?像他也有了平凡人的?快乐, 他不再是个皇帝, 而成了一个丈夫。 他的?小妻子也不是掺杂了一半臣子的?妃子,而是一个会?跟他哭,会?跟他闹,会?跟他一起想一些“坏”主?意,会?将自己的?心?事说给他听, 也会?认真听他心?事的?普通小女人。 崇文帝突然觉得,这种感觉是如此安全, 如此贴心?,如此让人放松,像是什么呢? 对,像是母亲。 天家无父子,就?算他的?父皇对他很宠爱,君臣上带来的?天然差距,也注定他不敢肆无忌惮,在父亲面前,也需要小心?收着。 而在他母后身?边,他肆无忌惮,什么都敢干,什么都敢说,因为他知道,他的?母亲永远会?包容他,想着他,爱着他。 这和任何附加的?身?份无关?,只因为她是他的?母亲罢了。 崇文帝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比他小这么多,也并不坚强,非常娇气,爱哭爱闹的?小姑娘身?上,感受到母亲的?感觉。 可能是每个女人生下来,就?具有一部?分母亲的?天性? 那种共通的?,或许被称为“妇人之仁”的?东西。 不管怎样,在被袭红蕊依靠的?过程中,崇文帝久违的?体验了一把心?灵有着有落的?感觉,那种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袭红蕊将自己完全依附在崇文帝怀里,可怜弱小又无助。 得到宠之后,就?开始需要爱了。 虽然爱情是个王八蛋,但?没有爱,真的?不行呢。 以前袭红蕊不明白,区区一个爱字,怎么就?让人要死要活。 但?复盘了男主?控制白怜儿全过程,袭红蕊才明白,哪里有什么“爱”,只不过是心?灵的?慰藉,被冠以了“爱”的?名字罢了。 当她是一个奴婢的?时候,每天想的?,只是怎么过得更好?,并不能理解,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什么重要。 可当她拥有一切后,才知道,精神?上的?痛楚,并不比肉体上的?痛楚好?捱,每个人都需要情感上的?寄托。 这样看来,宠爱宠爱,宠在爱前,也未必是宠比爱重。 没准是在告诉你,爱比宠更高?级,得到宠后,就?要开始得到爱的?意思。 很显然,她要成为太后,只钻研宠这个级别是不行的?,还要钻研更高?级别的?“爱”。 虚伪的?爱,就?和男主?的?爱一样,像是掺了沙子的?粥,甚至不如一碗纯沙子。 纯沙子至少别人看到就?不会?吃,而混杂了沙子的?粥,会?把喉咙刮出血来,比没饮粥,还让人怨恨。 对于?崇文帝这种顺风顺水,几乎没有任何心?灵漏洞,根本不缺爱的?人来说,是不能用虚伪的?爱去俘获的?。 所以,她最先应该做的?,是先让自己产生一些比较真挚的?爱。 袭红蕊扶额,深深意识到了自己的?局限性。 她前世一无所知的?时候,面对整本书最高?配置的?男主?,都无法产生“纯洁的?爱情”,难道今世面对这个小老头儿,就?能产生了吗? “真爱”很难,只有整点其它爱,辅助理解一下。 而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父母之爱,更纯粹,更伟大,更覆盖所有人呢? 崇文帝的?出身?限制了他,让他注定只能从母亲那得到无比纯粹的?爱。 而她一生下来,爹换得就?比较勤,可能也会?缺一些正经的?父爱。 那就?好?了,她以后可以把老头儿当爹,而老头儿以后可以把她当娘,这样,他们就?可以无障碍相爱了。 身?为“爹”,你得保护我,支持我,教导我,包容我。 而身?为“娘”,我会?毫无保留地爱你,聆听你心?灵深处的?声?音,永远给你后退的?港湾。 所以接受娘的?爱吧,我的?小老儿! 这一场精神?层面的?“爱”的?交流,明显让两?人之间的?感觉更不一样了。 袭红蕊忙忙碌碌地准备着婚礼,崇文帝也要凑过去戳咕戳咕。 皇帝与宠妃之间的?沟壑,几乎完全消失,袭红蕊甚至敢揪着他的?耳朵,让他不要添乱,传到其它宫里后,所有妃子都大跌眼镜。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袭红蕊飘了,恃宠而骄,早晚要惹怒皇上。 结果老皇帝就?跟喝了迷魂汤一样,袭红蕊越揪他,他越觉得开心?。 看着颠颠跟着袭红蕊屁股后面跑的?崇文帝,其她妃子不禁陷入沉思…… 原来皇上好?的?居然是这口吗? 那早说啊,她们也可以! 嗯……好?像也不行。 毕竟面对皇帝的?心?理压力,真的?太大了,谁敢堵上九族干这种事啊! 这么一想,不怪宸妃受宠,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真的?很牛逼…… …… 袭红蕊非常有干劲的?筹备了好?几个月,临到送嫁妆那天,忐忑地拉着崇文帝去过目:“怎么样,够体面吗?会?不会?和国公府自备的?嫁妆一比,上不得台面,被人暗地里笑话啊?” 崇文帝哈哈大笑,捏捏她的?脸:“你终于?想到这个问?题了?” 袭红蕊瞪大眼睛,揪住头发,惊恐地看着他:“皇上你的?意思,难道是我准备得真不行?” “啊啊啊!怎么办!明天就?送嫁妆了!我想着给白姑娘一个惊喜的?!” 崇文帝继续哈哈大笑,弹了她的?脑瓜门一下:“怕什么,这不有黄老爷给你兜底呢吗。” “你黄老爷我,早就?比照公主?的?规格,准备好?了两?副嫁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82节 袭红蕊张大嘴看着他,很快露出逃出生天的?喜悦,一把搂住他,开心?地欢呼起来。 然而当巨大的?惊喜劲过去,又缓缓收敛了笑容。 崇文帝看向她莫测的?情绪,不由?挑眉:“这又怎么了?” 袭红蕊:…… “那两?副公主?的?嫁妆,是从国库出,还是从内帑出啊……” 崇文帝顺口接道:“嫁公主?就?是嫁女儿,嫁女儿的?钱,当然得自己掏了。” 袭红蕊:…… “哦……” 崇文帝看了她半天,终于?明白她在想什么了,好?家伙,这是在给他心?疼钱呢啊! 且不说哪个皇帝,会?因为嫁个把女儿穷了,就?算内帑真的?空了,那也是下一任皇帝愁的?事。 反正下一任皇帝也不是他儿子,他怕个屁啊。 没想到他自己都不心?疼,袭红蕊倒先替他心?疼起来了。 这么一想,自己内帑的?钥匙,绝不能给下一任皇帝。 他宁愿把自己的?钱给自己老婆花,也不便宜下一任不知道哪的?小白眼狼。 好?个安慰后,才让袭红蕊从割肉般的?痛苦中回过神?来。 她抬起头,一脸沉痛地看着崇文帝:“皇上,这过日子,没钱肯定是不行,节流不如开源,咱们不如做些生意,赚点钱吧……” 崇文帝忍不住笑出声?。 他非常想告诉袭红蕊,皇帝想要赚钱,那可比做生意快多了。 但?袭红蕊龇牙咧嘴,为他的?钱包担心?的?样子,取悦了崇文帝。 于?是他收敛笑容,一本正经地点头:“好?好?好?,那从此内帑就?交给你接管,你好?好?给我赚些钱。” 袭红蕊顿时雄心?万丈,拍着胸脯对他表示:放心?吧,她可会?赚钱了! 崇文帝能说什么呢,当然是鼓励她了,呵呵呵。 经由?这么一遭,袭红蕊信心?百倍,完全不为那两?副公主?嫁妆心?疼了。 当恩典砸到国公府后,所有人也都震惊了。 为了表示对这门联姻的?看重,国公府自然下了血本,按照臣女最高?的?规格,给出了六十四抬嫁妆。 而宫里那俩人更牛逼,直接赐来了两?副一百零八抬的?公主?嫁妆。 大齐崇尚厚嫁之风,按照律例,嫁妆完全是女方的?私产,男方未经允许,不可侵占女方嫁妆,女方若无子无女,死后还可以抬回娘家。 所以在大婚前三天,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就?是“晒妆”。 女方提供的?嫁妆,敲锣打鼓的?,分三天,抬到夫家家里,礼官站在大门口念嫁妆单子,周围的?人都可以来围观。 “晒妆”这个环节,可以说是每次结婚前,最受人期待的?环节,也是新娘嫁前,最提心?吊胆的?环节。 嫁妆多的?高?门贵女,自然喜笑颜开,终身?有傍,嫁妆少的?贫女,却有苦难言,唯恐被人嘲笑,被婆家看不起。 而白怜儿这个嫁妆,就?比较厉害了。 别人是一副嫁妆抬三天,她是三副嫁妆,一天抬一副。 国公府人都麻了,看着皇帝赏下来的?单子,赶紧临时又把自己那一副升级了一下,以免太难看。 新妇嫁人前,原本当娘的?心?里会?非常难受,毕竟女儿从此就?是别家人了,一辈子都难见的?几回面,境遇如何,只能听天由?命。 但?现?在,白母却一点悲伤的?离情别绪都捡不起来。 哈哈哈,什么玩意,有了这么多嫁妆,她女儿在金山里打滚,那不随便玩! 丈夫不喜欢? 没关?系,没关?系,不喜欢就?不喜欢,谁管他喜不喜欢。 丈夫想纳小妾? 纳纳纳,随便纳,爱纳几个纳几个,眼不见心?不烦。 生不出孩子? 那算什么,大不了死后和嫁妆一起抬回国公府安葬,啊哈哈! 这么一想,实在太爽了,寻常女子需要担心?的?事,她女儿一点不需要担心?了,啊哈哈! 白怜儿看着浩浩荡荡抬进府的?两?副嫁妆,也懵逼了。 她以为未婚就?封她个夫人,已经是极为大的?“聘礼”了,万万没想到,是她格局小了。 这排场,不要说是同府姐妹,就?放到公主?堆里,也让人害怕。 白怜儿紧张地看着不停往府里抬的?嫁妆,除了谢恩,一句话都不敢说。 在紧张之余,另一种情绪,也慢慢地浮上来。 她突然想起,她要嫁的?寿昌伯府,就?在世子府对面。 那么晒妆的?时候,世子府的?人,是不是就?在旁边看着呢? 想起曾经在世子府的?那些日子,白怜儿突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以前她在世子府时,明里暗里瞧不上她的?人,现?在是什么心?情呢? 唇角逐渐勾起,真的?好?想欣赏啊…… …… 对门的?热闹,一刻不歇地往耳朵里钻。 如今满城最大的?热闹,就?是这桩婚事,躲在哪里都可以听见这场婚事的?细节,躲在对门,又怎么能听不见呢? 林绾神?情复杂,最大的?情敌终于?嫁给别人了,危机解除,她的?心?里,却一点没有好?受。 因为好?像不是她凭自身?魅力,赢了情敌,而是情敌自己不要她丈夫了,转头找了个更好?的?。 明明平白无故被别人惦记自己的?丈夫,自己是受害者。 结果一转头,小三美滋滋找了一个更好?的?人家,反过头来嘲笑她收垃圾,捡她不要的?东西。 她什么都没干,平白无故就?挨了两?巴掌,想到这,简直让人郁闷的?想吐血。 直到宁澜推门进来,看着他那张俊逸不凡的?脸,才猛然回神?。 等等,她在想什么呢? 她的?夫君,是一个王府世子,将来保守是一个王爷,白怜儿就?算嫁给寿昌伯当正妻,也不过是个伯夫人。 从公府小姐,到伯夫人,妥妥是低嫁了。 这个寿昌伯,还是靠姐姐讨好?老皇帝的?裙带关?系,才上位的?,京中的?名门望族,肯定各种看不上。 就?算有再多嫁妆,也改不了阶级降级的?事实。 阶级降级,对于?上层贵族来说,才是最可怕的?,白怜儿的?真实处境,其实没有表面上风光。 哎,在这个封建社会?,就?是再顶层的?贵族千金,也违逆不了家族,只能成为一枚联姻的?棋子。 仔细想想,真可怜啊。 宁澜一开始觉得他的?妻子,可能需要他的?一些心?理疏导,但?当来到后发现?,好?像不用了。 他的?妻子,完全可以自己说服自己。 呵呵,这怎么不算一种可爱呢? 妻子的?贴心?,让他舒心?了很多,因为很明显,现?在这个时候,需要做心?理疏导的?,是他! 宁澜完美的?面具,第一次有了碎裂的?征兆。 他给白怜儿设计了一个完美的?牢笼,然而他没想到,袭红蕊那个女人,是拿金山砸的?! 可他就?算想到了,又有什么用呢? 阳谋的?最无解之处,就?在于?哪怕你清楚每个细节,也根本没有办法抵挡。 她就?是能操控皇帝,给未婚女封一个夫人,你有什么办法? 她就?是能操控皇帝,给两?副公主?的?嫁妆,你有什么办法? 不管对手是谁,出什么筹码,用什么手段,她都可以操控着皇上,无数倍地砸下去。 而无论她砸什么,只要她和褚国公府,结成牢不可破的?战略联盟,就?可以成百上千倍的?赢回来。 他还在这哄着一个蠢女人玩呢,他的?对手,已经乘龙直上,一步登天了。 呵呵呵,真开心?啊。 第61章 来呀,造作啊 宁澜微微眯起眼睛, 如?此,他关于白怜儿和国公府的计划,全面落空, 而对于袭红蕊的力量, 也该重新审视了。 抬头看向林绾, 异常轻松道:“表妹得觅良缘,我的一桩心事, 也终于了了, 夫人, 这可真是个大喜事, 让内府出一份厚厚的礼金吧。” 看着宁澜脸上前所未有的轻松表情, 林绾原本弥漫在心头的一些阴霾,顷刻间烟消云散。 宁澜从始至终对白怜儿的态度, 就?是坚定的拒绝, 白?怜儿所谓的痴心爱恋,转嫁他人,都是她自演自唱, 自作多情。 感动感动自己也就?罢了, 别人谁会在意?呢? 如?果她想拿这个打击她, 真就?是太可怜了, 她为之歇斯底里的东西,其实她一点不在乎。 女人的价值,不应该局限在后宅之中,她知道自己拥有的价值。 于是淡定的应承宁澜,自己会办好这件事后, 就?把?他引到了桌前,给他看起了一个新的东西。 宁澜原本已经濒临界限的心, 在听林绾讲完后,突然平静了下来。 抬头看向林绾,满面惊喜道:“夫人,你?到底哪来的这些奇思妙想?” 林绾的心,终于因这赞赏的目光,微微雀跃起来,不过还?是很自持道:“我平时?喜欢研究一些奇技淫巧,世子爷不会嫌弃吧。”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83节 宁澜连连摇头,轻笑出声:“夫人,哪里的话,你?钻研出来的东西,都?是能改变整个国家命运的东西,以后青史,肯定会留下你?的名字。” 林绾难免觉得受之有愧,垂下眼眸,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因为低垂下去的眼眉,她错过发?现,宁澜越来越敬佩的笑容底下,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深。 这真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东西,或者说,他的爱妻,给他的每一项东西,都?是了不得的东西。 可这些互不相关,完全没?有联系,却能随随便便拿出来的“惊世之作”,到底是怎么从她那个贫瘠的小脑袋瓜里诞生的呢? 宁澜不动声色想着这个问?题,拿起图纸,突然间言语中带了些小心翼翼:“但是夫人,这些东西,你?确保没?给别人看过吗?” 听到这,林绾顿时?想起之前几?次失利,脸皮一烫,抬起头认真保证道:“没?有,任何人我都?没?透过,连凝梦都?没?有。” 宁澜立刻给她道歉:“对不起,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害怕你?太单纯,又中了别人的圈套。” 林绾看他着急解释的样子,忍不住心里一暖,抢先道:“我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都?知道。”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每个人擅长的东西都?不同。” “所以我要将自己,全权交托给世子爷。” 宁澜看着她,大为感动。 抬起手,握住她的手,郑重道:“夫人,请尽管把?你?的一切交给我吧,我定然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两个人相视一笑,手指交握在一起,一切尽在不言中。 …… 白?怜儿的嫁妆,轰轰烈烈的晒了三天,寿昌伯府外,每天都?人山人海,挤着开?眼。 金银珠宝,陈设摆件,田亩铺子,使唤婢仆,车马行轿,园子宅邸,包罗万象,每个都?让普通人看着直流口?水。 “天哪,娶一个这样的老婆,这得是什么样的福气啊……” “那还?用说,人家寿昌伯,可是皇帝的小舅子,有皇帝姐夫撑腰,娶这样的豪门女,也不奇怪,哎,我怎么就?没?那个好运,有一个这样的姐姐呢!” “可叹,可叹,观玉华夫人之文章,何等清净秀丽的女儿家,也难免因这黄白?之物,俯首一粗鄙人家,什么寿昌伯,其实也不过是一介靠姐姐攀上富贵的奴仆罢了。” 人群中顿时?有人捂住那人的嘴,小声道:“你?不要命了!” 那人被捂住嘴,却依然满脸不忿,而像他这样的,还?不止一个。 要问?什么原因,当然是“夺妻之仇”了。 白?怜儿那首骈赋,被崇文帝点名表扬后,这篇文章,便流传到了各大书院。 得到此文的学子们,无不击节而叹,立时?把?玉华夫人,视为了红颜知己,为她写诗作赋的不知凡几?,甚至有人依照她的格律,写了一篇对文。 原想着玉华夫人这样高洁的人,定然不会像世俗女人那样,嫌贫爱富,讲究门楣。 自己或可凭借才华,得夫人垂青,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万万没?想到,诗投了千百篇,国公府那,也没?有一点动静。 然后冷不丁的,就?传来了玉华夫人,下嫁新得宠娘娘弟弟的消息。 新娘娘的出身,谁不知道,嫁进她们家,难道还?能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吗? 一时?间,玉华夫人的粉丝,大批脱粉,越看这些嫁妆越生气。 呸,原来也只?是一个谄媚俗流的女人! 玉华夫人本人可不管他们想什么,开?开?心心的准备婚礼。 皇帝特许她用公主的衣冠出嫁,华丽的花钗冠,每个细节都?展示着炫目的富贵。 白?怜儿看着自己镜中,再不见丝毫轻薄故态的脸,忍不住露出一个带泪的微笑,反手握住娘亲的手:“娘。” 镜中的白?母,也是一身华丽的夫人装束。 现在她被提拔成了二夫人,国公爷还?准许她亲自去送嫁,想着能把?女儿亲手送上花轿,一颗心就?开?心的不得了,哽咽道:“走吧。” 白?怜儿依言起身,因为沉重的行头,身边的陪嫁丫头和喜娘,连忙搀上来。 一一拜别父母长辈宗老,敬奉诸天鬼神?。 等到日沉黄昏之刻,门外传来喜讯:“新姑爷到了!” 一群人立刻欢欢喜喜的,簇拥着新娘子出门,只?有新娘和新娘母亲泣涕涟涟,新娘依依不舍地告别爹娘。 见此情形,连老国公都?忍不住生出几?分不忍之意?,拍拍她的手,长叹道:“去吧,以后到了别府,记得要做好妻子的本分,不要堕了我国公府的名声。” 白?怜儿敛衣再拜,恭声称是,泪水萦睫。 一旁的新姑爷见新娘和家人出来,立刻跳下马来,走上台阶,展衣跪在新妇身边,对着岳父岳母郑重叩拜。 自当了皇帝小舅子,又当官,还?老被姐姐提搂起来训斥后,袭绿柳就?开?始苦练仪态。 现在他马上马下的,龙行虎步,身板笔直,非常像样。 加之本来就?生的面如?美玉,身高又是一天窜三窜,气质舒展开?来后,完全就?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一点看不出来昔日的样子。 新娘那边的人看见新姑爷的样子,都?忍不住嘻笑起来,连声称赞。 老国公心情也很好,乐呵呵地将他扶起来,连道几?声“佳儿佳婿”。 白?母以前没?见过袭绿柳,如?今看清后,终于长出一口?气。 如?此相貌,配她女儿,倒也不委屈。 于是立马乐颠颠的将女儿的手,和新姑爷的手放在一起。 袭绿柳感受到掌中细腻的手感,一个激灵。 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碰女孩子的手…… 强作镇定,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说句心里话,他现在还?是有点懵懵的。 以前当然也幻想过娶老婆,可就?算是幻想,也不过幻想找个相貌齐整的丫头就?行了,哪想到有一天能娶公府小姐啊! 胆战心惊地握住新娘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捏坏了。 然而他越紧张,越怕出问?题,就?越出问?题。 起身下阶时?,一个不小心,踩到了新娘的裙摆,新娘当即向着他栽去。 袭绿柳一惊,连忙伸手扶住,在众人惊呼声中,将人搂在怀里。 因为这个变故,新娘手中的扇子松了一下,珠帘掩映中,露出一双通红又惊慌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袭绿柳:……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新娘身边的陪嫁丫鬟,使劲叫他:“姑爷!姑爷!该上轿了!” 袭绿柳回神?,就?见一个身材娇小,活泼机灵的小丫头,捂着嘴对他揶揄的笑。 而新娘早就?站好了身子,用扇子严丝合缝的遮住脸,扭过头去不看他。 袭绿柳回想着刚才那一幕,缓缓回过神?来,立时?结结巴巴道:“对!对!对!上轿!上轿!” 本来苦练多时?,挺直的腰板,又不知不觉躬了下去,双手捧着新娘的手,眼睛死死盯着,小心下阶。 惹得新娘身边的陪嫁丫鬟,又是一阵憋闷的笑声。 将新娘送上轿后,袭绿柳只?觉得汗都?要出来了,抬手擦擦额头。 那小丫头又是掩唇一笑:“姑爷!上马吧!” 袭绿柳感觉自己可能喝醉了,晕乎乎的应是,在一帮人的簇拥下,晕乎乎的翻身上马。 等送亲的队伍,走出很长一段距离,他才彻底回过神?来。 而等回过神?来,脑海里就?只?剩了一个念头—— 卧槽!卧槽!卧槽! 迎亲队伍,会沿路抛洒喜钱,所以路边早就?挤满了贺亲,抢喜钱的人。 来的时?候,袭绿柳还?有心思,装腔作势地对着众人拱手。 而现在,他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这条迎亲的路,为什么那么长啊! …… 袭绿柳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拜完堂,然后把?无关的人赶走。 然而不可能的,今天主婚的,是皇上和他大姐。 有了皇上在,就?算是袭母,也得退居二线,在下首站着。 满庭院都?是朝中重臣,默不作声地等候着。 袭绿柳呲着的个大牙,终于收敛了一些,握着新妇的手,一起跪在皇上娘娘身前。 袭红蕊看着她弟,出去时?雄赳赳气昂昂,回来时?只?知道傻乐的样子,就?知道白?怜儿,已经瞬间将她弟拿下了。 她就?说嘛,凭白?怜儿终极恶毒女配的手段,她那个傻缺弟弟,怎么可能扛得住一击。 两对新人,在袭绿柳控制不住的傻乐中,齐齐拜完了皇上娘娘和天地。 崇文帝趁新人低头的间隙,不动声色地抬起下巴,冲着袭绿柳的方向抬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袭红蕊,示意?:看你?弟。 袭红蕊:…… 这么严肃的场合,不适合动作太大,只?能撇过头去,不动声色翻了一个白?眼。 崇文帝顿时?忍不住笑的更大声了。 袭绿柳抬头看向上首的崇文帝,满脸都?写着开?心。 他的皇帝姐夫,对他也太关心了吧,他娶媳妇,他这么开?心的吗? 利索的拜完堂,各说了几?句吉祥话,新娘就?被送到了新房。 袭绿柳的心已经快要飞走了,但是不行,他必须留下来招待宾客,而今天的宾客,来头可太大了。 左右二相打头,其他文武依次序坐,明明是喜气洋洋的场合,但感觉已经成了第二个朝堂。 这种场子,袭绿柳是绝对不可能镇的住的,于是袭红蕊笑吟吟道:“感谢各位大人来捧我弟弟的场,今天不论君臣,只?论亲疏,各位大人一定要尽兴。” 有皇上在,断轮不到一个后宫妇人主持宴席,但众人看向上首的崇文帝,却只?是不声不响的笑着,活像一尊佛爷,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众臣相视一眼,很快人群中就?响起了一片快乐的声音,当先有几?个大臣陆续站起来,口?若悬河的说起了吉祥话,把?气氛炒热。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84节 袭红蕊握紧的拳头直哆嗦,却在此时?,一只?稳健的大手,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袭红蕊转头,就?见崇文帝笑吟吟看着她,眼中盛满温柔的鼓励。 袭红蕊攥紧的手指,一点点伸开?,转头看向他,好似找到了力量。 转头,直接反客为主,搂着崇文帝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 在底下的那个官员说到精彩的地方时?,掩唇爽朗一笑,毫不顾忌的跟下首的官员答起腔来。 那人反应很快,立刻舌灿莲花,将皇上娘娘和新人,一起赞扬了一个遍。 因着本来就?是一个非正式的喜宴场合,袭红蕊搂着崇文帝的胳膊,大方的和脱下官衣的朝臣说着家常话,群臣也不好说什么。 人群中有暴脾气,想要爆发?,被他身边的同僚,不动声色按住的。 有平静如?水,气定神?闲任周围纷纷扰扰的。 还?有转悠着眼睛,不停观察皇上和同僚的。 当然也有迫不及待,向新娘娘献媚的。 百种人,百种反应,百种神?情。 这就?是盘踞在这个王朝顶端,最顶尖的掌权者们,袭红蕊第一次在这么个不严肃的场合,和他们不严肃的直接面对面了。 袭红蕊在欢笑的间隙,将视线逡巡在每个人脸上,品味着他们脸上的每一分神?情,和每一个互相交汇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垂下眼眸。 好像,也只?是人而已。 其实,在袭红蕊第一次踏进上书房时?,弹劾的奏折就?雪花也似的飞来,这是朝臣对皇帝的第一次试探。 崇文帝只?是平静地看着,然后平静地笑了笑:“焉敢窥测朕后宫家事?” 一句话,瞬间让进言的人瘫倒在地。 大齐虽不杀言官,但凭这一句,就?可以绝了他的仕途。 回头看向其他大臣,他们不动声色,目不斜视,事不关己。 所以他只?能咬牙认命。 从他被推出来的时?候,就?注定了是一颗被抛弃的棋子,没?人会可怜他,只?能乞求上天,让他躲过此劫。 然而事到关头,证明了求神?无用。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呢? 他在席上鼓弄唇舌啊。 被罢官夺职,赋闲在家,多年经营终成空后。 他变卖一切,乞求昔日旧友,让他的妻子,将一份礼物,送给宸妃娘娘。 于是他又回来了。 他可以感受到其他人或轻或鄙的目光,但是大人们啊,不能让小人活不下去吧! 虽然崇文帝想扶持太后摄政的心,已经越来越明显。 但只?要是人,就?有一千个心思,无法连成一片。 有人一唱一和,宴席底下的气氛,很快活跃起来。 而在八十六岁高龄的左相萧南山,颤颤巍巍地举起酒杯,敬皇上娘娘的时?候,气氛达到最烈。 袭红蕊拢着崇文帝的胳膊,一起大笑着回他的敬酒,崇文帝还?笑吟吟的祝他长命百岁。 宴席上宾主尽欢,礼金也是收了无数,每个人都?很快乐。 直到最后回銮的时?候,袭红蕊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松懈下来,抬头看向崇文帝,眼里不自觉带上了迷茫和无助的泪光。 崇文帝看着她强撑场面的样子,不禁长叹一声。 将这样一个庞大的摊子,交到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身上,让她面对一群虎狼之人,是不是太残忍了? 可除了他的妻子,他不知道该信任谁。 她的小妻子,也做的很好,不管面对什么,都?可以用自己柔弱的身躯顶上,丝毫不怕。 而以她的聪明伶俐,如?果被他精心调理?几?年,肯定不会逊于他子侄辈的任何人。 他只?是老了,不是马上就?要死了,萧南山活到八十六岁,还?在那活蹦乱跳,他为什么不能呢? 那些人在他活着的时?候,别想打他和他小妻子的主意?! 袭红蕊将自己依偎在崇文帝的肩膀上,这次是真的把?他当依靠。 不管怎么说,她所拥有的最好的东西,都?是这个老头送给她的。 如?果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被皇帝偶尔看中,就?捡回宫里的一个宠妃,那她现在一定会很快乐吧。 她肯定会傻乎乎地享受一切能享受的,把?这个人当做一座金山,一座菩萨,欢天喜地的靠在他身边。 一个女人最大的追求能是什么呢,还?不是一丝有着有落的安全感。 老头子给她的安全感太足了,足到如?果没?有预知视角,会让她在安逸中消亡,直到无力回天时?,才猛然惊醒。 所以感谢那个预知视角,让她知道了一切,知道一个最大的秘密。 那就?是—— 龙椅上现在这位皇帝的死期。 眼下这潭水,之所以可以搅的那么浑,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谁都?无法断言皇帝的死期。 而浑水终会归于沉淀,水落就?会石出。 老皇帝预计的剩余时?间是十年,身体露出败象只?用六年,现在,已经过去了第一年。 第62章 别管平不平等 回首过去, 硕果累累。 展望未来,一片漆黑。 就算她?现在获得了国公府的支持,就算她?现在成功的被立为一个新的标杆。 只要到了第?六年, 老皇帝的身体露出力不从心之态, 浪潮顷刻就会翻涌而来。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不过是浪上浮萍,等失去老皇帝这棵参天之树, 无根浮萍, 注定会被大?浪拍碎。 抬头看向崇文帝, 因为一天劳碌, 不可避免露出的疲惫神情, 袭红蕊开始叹气。 “黄老爷,今天太累了吧, 你要好好休息, 保重身体。” 崇文帝看向她?,笑着拍拍她?的脊背。 他最近确实太累了,比过往几年, 加起来都累。 可是看着底下各怀心思?的朝臣, 他突然觉得, 自己?醒悟的还是太晚了。 还好, 他现在还有力量。 他会用尽所有力量,给他的小妻子铺好路! 拍着她?的脊背笑道:“放心吧,朕还没有那么不中用,你也快回?去休息吧,现在你一边学文章, 一边协理后宫,肯定也很累吧。” 袭红蕊笑出声, 双眼亮晶晶地看向他:“臣妾可不怕!” 崇文帝哈哈大?笑,欣慰地拍拍她?的脑袋。 年轻真?好啊,初生牛犊不畏虎。 袭红蕊自顾自跳下銮驾,将崇文帝小心扶下来,交到德仁手里:“公公,陛下就交给你了。” 德仁忙点头哈腰的称是,袭红蕊势若雷霆,干脆利落的一系列手段,已经让他丝毫不敢小觑了。 崇文帝从銮驾上下来后,又回?头嘱咐抬銮的人,将袭红蕊送回?清华宫。 皇帝的銮驾,后妃同乘,已经是破天荒的恩典了,单给后妃用,更是闻所未闻。 但皇上发话了,就是一句话的事,谁敢说什么,于是燕小飞忙招呼抬銮的人,将娘娘抬上去。 袭红蕊独自坐上皇上的銮驾,感受着这独一份的荣耀。 她?学着崇文帝的样子,将手搭在龙头扶手上。 銮驾是比照崇文帝的体型定做的,她?两臂伸开,使劲伸伸指尖,将将够到。 此时的天气已经渐渐转暖,伸出手也不冷,袭红蕊在微凉的夜风中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啊,这种感觉,确实有点爽哦! 靠在椅背上,尽情享受着此刻的惬意,头顶上的月亮,好像也比平时圆了。 袭红蕊看着看着,思?绪逐渐飘飞,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某一刻突然惊醒。 话说,这时候,她?的傻缺弟弟,是不是在圆房啊? 怎么突然间那么不爽呢…… …… 袭绿柳终于送走了所有人,傻笑着进了洞房。 有皇上和娘娘在场,一群三四五六十的老大?爷,当然不可能起哄闹洞房什么的,所以?袭绿柳喝得不多?。 但是看清摇曳烛光中,新娘比芙蓉花还娇艳的面容后,袭绿柳的脸“腾”一下全红了。 使劲咳嗽好几声,终于想起了话头,结结巴巴道:“小……小姐,你饿了吗?” 白怜儿身边的陪嫁丫头画屏,“噗嗤”一声笑出来。 而坐在正中央的白怜儿,含羞带怯地看了他一眼,怯生生地点了一下头。 袭绿柳顿时逃出生天,来了精神:“你等着!你等着!我给你煮碗面去!” 说完竟真?的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去厨房准备面去了。 画屏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姐:“小姐,咱们姑爷,是不是有点傻啊……”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85节 白怜儿微微抬眸,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傻不好吗?” 画屏立时开心地点头,对对对!傻子好!傻子最好! 袭绿柳脑袋是真?被冲迷糊了,傻乐着在厨房里煮起了面,厨娘要帮他,也被他挥挥手赶跑了。 等宝贝似的捧着面过来后,一张脸快要笑成花了。 白怜儿从喜床上下来,拿起筷子,挑起一根面条,放入口?中。 袭绿柳在一旁托着下巴,紧张地看着她?:“怎么样?” 白怜儿慢条斯理地将食物咽下后,抬头看向他,某一瞬间,眼中突然滚下泪来。 袭绿柳顿时瞪大?了眼睛,手忙脚乱地挥舞在她?面前:“怎么了……不好吃吗……我让人再换一碗!” 白怜儿摇摇头,哽咽道:“不是……怜儿只是想起了母亲……以?前都是她?为怜儿煮面……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袭绿柳看着她?露珠般的眼泪,一颗颗从眼睫滚下,心都要碎了。 上前一步,将她?拥在怀里,神色郑重道:“你放心,我以?后会常跟你回?家看你娘的,国公府离这也不远,几步就能到,你什么时候想吃岳母做的面都可以?!” 白怜儿:…… 重点是这个吗? 她?想,若是她?表哥在,肯定会立刻知情识趣地搂住她?,对她?说:“你放心,以?后有我。” 不过若是他表哥,大?概也并不会去给她?煮面。 抬头看向袭绿柳清澈又愚蠢的脸,忍不住破涕为笑,果然是个傻子。 满是感激地将头靠到他的肩膀上,哽咽道:“夫君,从今天起,怜儿的终身,就托付给你了。” 袭绿柳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卧槽!卧槽!卧槽! …… 第?二?天,新妇给婆婆敬茶的时候,袭绿柳傻乐着,颠颠地也跟来了。 袭母正坐在主位上,跃跃欲试地准备给新妇一个下马威。 就算是国公小姐,也是她?儿媳妇,她?现在已经知道了,皇上“以?孝治国”,什么狗屁夫人,也不能不孝顺她?这个婆婆! 一脸得意地等着吃这碗国公小姐的茶,谁想到日上三竿了,人还没到,袭母的脸不禁绿了,对着田芳拍起了桌子:“那小蹄子是不是要给我摆大?小姐的架子!” 田芳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簇着眉轻声道:“小夫妻昨天累了一天,起晚点也不奇怪……” 袭母立刻噼里啪啦地呛白道:“就她?累,我们就不累吗,这么多?人等她?一个!” 田芳:…… 袭母白了这个没用的老大?媳妇一眼,气势汹汹地等着新妇。 然而等来的,就是袭绿柳和一个狗腿子似的,捧着新妇进门?的样子。 看着袭绿柳屁颠屁颠的样子,袭母头顶更蹿火了,一拍桌子,使劲咳嗽了一声:“嗯哼!” 白怜儿瞬间抬眸,看向这个一脸刁钻的小老太太。 上前一步,对着袭母福身,微笑道:“婆母安。” 又对着田芳微笑着福身:“嫂子安。” 田芳被新媳妇的容貌气质震到了,连忙捂着肚子直起身,对着她?笑着应是。 白怜儿也对着她?笑了一下。 转身招呼身边的婢女,柔声道:“媳妇初到贵府,不知婆母姑嫂喜好,实为惶恐,遂自作主张,备了一些薄礼,请婆母嫂子不要嫌弃。” 一旁的袭绿柳眉开眼笑:“你还准备了礼物啊!” 白怜儿转头看向他,甜蜜一笑:“第?一次见?面,当然不能失礼,夫君,帮我拿给婆母吧。” 袭绿柳立时好奇地从婢女手里小心翼翼接过,居然是一座洁白如玉,雕琢非常精美的观音像。 立时满面喜色地递到他娘面前:“娘!你看!你儿媳妇多?孝顺你啊!” 随后打开另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副小孩子用的金环金锁,因为不知男女,龙凤各准备了一副。 白怜儿对着田芳笑道:“这是清觉寺大?师开过光的,嫂子不要嫌弃。” 田芳受宠若惊,连声道:“不嫌弃……不嫌弃……” 送完所有礼物后,白怜儿再次笑吟吟地看向了袭母。 袭母的一腔怒火,被一座观音像堵的不知怎么发好,看着白怜儿和菩萨一样的笑脸,只觉得更堵了。 转手将观音像交到身边人手里,抬起下巴,颐指气使道:“还不敬茶,你都晚了那么久了!” 听到这话,白怜儿脸颊一红,看了袭绿柳一眼。 袭绿柳见?状挠挠头,嘿嘿一笑:“娘,这也不怪我娘子啊~” 袭母:…… 你到底是谁那边的! 袭母看着袭绿柳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样子,气得直哆嗦。 而等白怜儿将茶端过来后,顿时又被她?找到了由头,拍着桌子厉声道:“别?人家的新媳妇敬茶都跪着,怎么独你站着,你们国公府就是这样的规矩吗?” 白怜儿一愣,回?头看了一眼袭绿柳,神色有些为难。 还不待说什么,她?身边脾气暴躁的奶娘已经上前一步,瞪大?眼睛道:“跪?我家小姐可是皇上亲封的玉华夫人,见?官都不跪,焉有跪一介白身的道理。” 袭母一听,顿时一拍桌子,张牙舞爪道:“好啊,你这个什么夫人,都是我女儿封的,还敢在我面前抖起来了!” 奶娘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老夫人,如何?敢说这种无君无父的话!” “天子脚下,礼教森严,稍有行差踏错,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皇上亲颁的宝册朱印,如何?就敢口?出狂言,说是出自娘娘之手!” “如今这府中,娘娘居于天子之侧,大?老爷二?老爷皆在朝为官,那么多?双眼睛,皆盯在身上。” “便连我们国公爷,与陛下相交几十载,也小心谨慎,谨言慎行,丝毫不敢冒犯君威。” “这阖府上下,是有几颗脑袋,竟敢为此狂悖之语!” 袭母瞠目结舌。 她?在说什么呀……又是杀头……又是抄家的……她?不就是随口?说了一句吗…… 白怜儿缓步上前,拉住奶娘,温声道:“奶娘,话不必说得这么严重,不管什么,咱们关起门?来慢慢说就好了。” 奶娘一听,却急得快要哭了:“小姐,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姑爷家在天子面前随侍,老夫人却如此言行无忌,焉知这府中没有侯官衙的耳目。” “娘娘得宠时陛下或不在意,若是有一天娘娘……那顷刻之间,祸不就从天降了吗!” “到时候不说这伯府,就是小姐您,和咱们的国公府,也要被拖累啊!” 白怜儿严厉呵斥道:“住口?!” 奶娘一顿,见?小姐生气,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 白怜儿见?状叹了一口?气,转头,为难地看向袭绿柳。 “夫君,这原不是一件大?事,婆母想让怜儿跪,怜儿当媳妇的,在自家院里,跪一跪,自然无话可说。” “只是婆母的言语,确实有些不太妥当,可知君为臣纲,天下除君无私事,登高必跌重,伴君如伴虎。” “如今咱家蒙皇上圣恩,得此荣耀,必要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怎么能如此言语冒失呢?” 袭绿柳一个激灵。 以?前他就觉得她?娘有些太飘,太找不到北了,总让人心里不太得劲。 现在听白怜儿发自肺腑,严肃认真?的一番话,顿时明白了关窍所在。 侯官衙的耳目无处不在,焉知这府里没有呢…… 想到这,袭绿柳简直吓出一身冷汗,生怕过去有不当的地方。 白怜儿见?他的神情,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夫君,也不必如此紧张,我们行得直坐得正,根本不怕任何?人,就算出了什么事,我爹也必不会袖手旁观,咱们两家守望相助,什么也不用怕。” 袭绿柳满是感激地握住她?的手:“幸亏有夫人在旁提点,否则我们一家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栽沟里了呢!” 白怜儿叹口?气:“夫君,不要说这种两家话,我们夫妻一体,你好我自然好。” 袭绿柳热泪盈眶,不知道自己?这辈子积了什么德,居然能娶到这样的贤内助! 转头看向袭母,异常无奈道:“娘!你能不能懂点事啊!” 袭母:嗯? 田芳左看看,右看看,弱弱举手:“我是不是……也是诰命夫人来着……弟媳妇你看……” 白怜儿温柔一笑:“这……在外面论君臣,在家论长幼,还是得看婆婆的意思?。” 袭母看着虎视眈眈瞅着她?的人群…… 这是看她?意思?的样子吗! …… 于是很快,袭红蕊就等来了她?娘哭天喊地的告状:“你去看看!你回?去看看!那个家还有我的位置吗!” 袭红蕊挑眉,再次在心里赞叹,这个第?一恶毒女配的战斗力。 随后漫不经心道:“我都是出嫁的人了,哪有出嫁的姑娘,天天管娘家事的,你自己?看着办。” 袭母顿时擦干眼泪:“那你也让皇上给我封个诰命夫人!” 袭红蕊嗤笑一声:“你当诰命夫人是大?白菜,想封就封。” 袭母顿时跳脚:“那姓白的你为什么给封!” 袭红蕊回?头,翻了一个白眼:“那是我封的吗,那是人家靠自己?的学问?挣的。” “我不信!你这个死丫头就是故意的!” 袭红蕊放下手中笔,回?头哼了一声:“我说娘,你最近是不是真?飘了。” “你以?为家里出个娘娘,儿子被赏了个官,就能和人家公府小姐叫板了吗?”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86节 “人家是世代勋贵,家里供着太祖爷赐的免死金牌,祖上出个把娘娘,和大?白菜一样寻常,你怎么敢在人家面前耍威风。” 袭母:…… “你糊弄我是不是!” 袭红蕊嗤笑一声:“爱信不信。” “你以?为,就凭袭绿柳那个泥腿子出身,有个当娘娘的姐姐,就能坐稳盐官这个宝座了?” “那可是盐,多?少?人盯着呢,也就是袭绿柳多?了个国公老丈人,才?没被人拖下来。” “要不然,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袭母一个激灵。 她?还是知道事的,见?袭红蕊平淡的脸色,终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可心里还是憋屈:“那你就看着所有人都欺负你娘我吗!” 袭红蕊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我还不知道你,你不欺负别?人都有了,别?老想着耍你婆婆的威风,拿着钱玩你的,你女儿,可没有你想的那么无所不能。” “这大?梁城能砸死咱们家的,多?的是,你最好管好你和你的宝贝儿子,如果有一天你们给我惹出祸来,我可什么都干得出来,你别?当我吓唬你。” 袭母:…… 一屁股坐下,心中的憋闷无法?言说,她?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冷心冷肺的女儿啊! 什么都求不成后,袭母气急败坏耍起了脾气:“那我以?后就去绿烟府上住着!” 袭红蕊挑了她?一眼:“想去就去呗,正好,绿烟留在宫里,陪我一段时间,我们给你腾地方。” 一旁被母亲架过来的袭绿烟顿时忙不迭点头:“哎!” 袭母:…… 啊啊啊!这家里,到底有没有一个人把她?放在眼里啊! …… 就这样,袭绿烟又被留下了,袭红蕊好笑地看着她?:“最近咱家咋样?” 袭绿烟点点头:“挺好的,新嫂子的奶娘特别?厉害,一来就把全家上下都管住了,连宝柱都被她?弄去上学了。” 袭红蕊顿时笑出声,有这么一个重量级的大?神帮她?镇住娘家人,她?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不过笑着笑着,视线落到袭绿烟身上,笑容就消失了:“袭绿柳的婚事完毕,很快就轮到你了。” 袭绿烟抬头看向她?,再次点头:“大?姐,你放心吧,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袭红蕊:…… 沉默许久,慢慢开口?:“你知道,我要把你嫁给谁吗?” 袭绿烟看向她?,露出一个微笑:“我知道,咱们家的一切,都来自皇上,对于咱们家来说,皇上是最重要的人,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失去皇上。” 袭红蕊一愣,她?没想到,自己?那个永远不声不响的妹妹,居然有这样的敏锐…… 袭绿烟微笑着看向她?:“大?姐,你曾经说过,这世界本没有什么情愿的事,所以?一切都是我情愿的。” “你想让我进宫,帮你固宠是吗?” “没关系,我愿意,我一定会帮上大?姐的!” 空气瞬间陷入沉默。 自那场夜谈过后,袭绿烟就做好了献身的准备,视死如归地看向姐姐,就发现袭红蕊陷入了呆滞。 袭绿烟:…… “姐……有什么问?题吗?” 袭红蕊缓缓看向她?,问?题大?了…… 怀疑人生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想把你献给皇上?” 袭绿烟:…… “不是吗……” 除了让她?进宫共侍一夫,她?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姐姐那么为难。 袭红蕊:…… “你觉得你那个样子能争宠吗?” 就算能的话,为什么要两个姐妹都砸在一个不能生的老皇帝身上! 袭红蕊快气死了,果然不能太相信她?妹妹的智商。 于是直接摊牌道:“我要你嫁给瑞王世子,然后给我生一个未来的皇帝。” 袭绿烟一愣,瑞王世子? 回?想着那日跟瑞王世子的惊鸿一面,袭绿烟忍不住心中一动。 如果是瑞王世子的话,姐姐为什么要那么为难呢? 难道是因为瑞王世子身有残疾? 想到这,袭绿烟眼神微微亮了一下,她?觉得,那不是问?题。 袭红蕊一动不动地看着袭绿烟的神情变幻,深吸一口?气。 你的这个想法?,就是我为难的原因。 男主,是一只握在手里,都嫌恶心的蜘蛛,连握在手里都觉得刺手,更何?况交给她?缺心眼的妹妹。 袭红蕊握着这只蜘蛛,想把他捏死又不能,想把他放开又害怕。 在她?凝视这只蜘蛛很久后,终于生出了一个念头,把他抓到自己?的网里吧。 花色艳丽的公蜘蛛,总是饱含剧毒,不过有一点,却比蝎子好,那就是他喜欢织网。 如果是一只蝎子,她?完全不敢靠近,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冷不丁的扎一针。 而对于一个蜘蛛来说,他织的网,总有规律。 摸清他织网的规律,就可以?将他诱入一个陷阱。 袭红蕊又看了一眼袭绿烟,许久才?平静道:“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需要跟着我,学一些新的东西?。” 袭绿烟迷惘地看向她?:“大?姐,什么?” 袭红蕊低下头,想了许久,终于开口?道—— “一些新的词汇,比如说,人人平等。” 第63章 就那么一只羊 袭绿烟一愣, 一头雾水地看着袭红蕊。 袭红蕊看?了她一眼,却丝毫没有要给她解释的意思。 或许,就这么迷糊着, 更好。 棋局的走向, 是棋手要控制的东西。 身?在局中的棋子, 有时候,并不需要?知道自己站在什么位置。 袭红蕊仔细盘算着, 在香皂, 盐, 相继落空后, 女主现在, 又要?给男主一件新?的东西了吧。 那她也?要?趁这个时机,给刚加入她阵营的白怜儿?, 派一些活干。 …… 袭家现在是?侯府和伯府连在一起过?日子, 两家视作一家。 原来的两个夫人,没有一个能挑大梁的,所以白怜儿?嫁过?去后不久, 就在全家除了婆婆外?的集体?支持下, 取得了掌家权。 说实话, 她其实也?不太通俗物, 毕竟她在家时,虽读了很多书,但也?只学了一些吟风弄月,笼络夫君,笼络下人的手段。 为什么只学了这些呢? 现在回?想, 大概是?那时的她自然而然觉得,学那些又有什么用, 大娘牢牢握着掌家权,还不是?被爹爹厌弃。 她不要?像她那样悲哀,去干那费力不讨好的事。 这个世界是?男人的,女人再辛苦也?没有用。 还不如将男人抓在手中,有了男人,就有了一切。 然而现在,白怜儿?转头看?向抓着她的手,一脸傻乐的袭绿柳。 她确实如愿得到了一个男人完整的心,然而很不幸,并不是?所有男人生?来就拥有一切,也?存在那种,懂得还没她多的。 这样一来,由不得她愿不愿意,她以后想过?得好,自然而然要?把权霸过?来。 真正掌管一府后,她才明白,为什么嫡母脾气那么暴躁。 一个家族,那么多口人,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问题,都有可能。 她这双以往不染尘世的手,现在每天要?在算盘账本中打转,为各种事操心。 但怎么说呢,抬起手,看?着手指上异常硕大璀璨的红宝石戒指。 一颗心,居然因为这世俗之物,欢欣起来。 抬手抚了一下鬓边鲜艳的簪花,露出手间的戒指。 嗯,她这不是?为了显摆,只是?为了香妃阁的生?意。 掌管内务后,她才知道,一个简简单单,卖女子各种服饰胭脂的小铺子,居然那么赚钱。 袭家最让人艳羡的生?意,是?几座盐场,而这个小小的香妃阁,揽金的能力比盐场也?不弱。 她嫁的袭家,目前来看?,好像只有钱路这方面特别突出。 但怎么说呢,人生?在世,也?没必要?和钱过?不去吧。 想通这点的白怜儿?,不仅耐着性子管起了家,甚至以身?作则,开始给自家铺子打起了广告。 ……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87节 天气越来越好,袭红蕊便?办了一场踏青会。 说是?踏青会,其实就是?少男少女相亲会。 平时藏在深闺的贵女们,难得有机会与男子同席,共同踏青。 当年白怜儿?的母亲,就是?在踏青会上,和年轻的老国公看?对眼的。 这个场合,大概是?最能无视门第,全凭自身?条件,嫁入高门的时机。 所以参加踏青会的小姐们,为了这场盛会,早就用尽了一切心思,香妃阁的生?意都跟着火爆了一圈。 以前白怜儿?在这样的场合,总是?绞尽脑汁出头,艳压群芳。 现在她终于熬出来了,可以和其她已婚妇人,悠闲地在旁围观,那种感觉竟然挺好。 看?着袭绿柳狗腿的样子,白怜儿?温柔一笑:“夫君,你?该下去,和那些公子们玩去了。” 袭绿柳却只想看?她,眼睛都不舍得离开:“我能再陪你?一会吗……” 白怜儿?看?了看?四周,掩唇一笑,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真没出息……” 袭绿柳却喜笑颜开,更加不舍得放了。 小夫妻俩浓情蜜意的样子,自然落到了无数人眼中,那种鲜活流淌的爱意,不知为什么,看?着有些扎眼。 白沁君快要?气死了。 她公府嫡女的风光,全被白怜儿?夺走了不说,那个她安插在父亲身?边的贱婢,居然背叛了她! 这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那个贱婢居然怀孕了! 她爹老年得子,喜得恨不得把那贱丫头捧到天上去,要?星星不给月亮。 那贱丫头得了势,居然仗着有孕,对着她抖起了威风! 白沁君快气炸了,深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扒了那贱人的皮! 因为这横插一杠子的事,白沁君不要?说报复白怜儿?她娘了,连自身?都自顾不暇。 她的日子过?得乱七八糟,就希望看?白怜儿?倒霉,最好她嫁的是?一个獐头鼠目,人品下流的丑八怪就好了。 结果袭绿柳的样子不仅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形容猥琐,甚至是?一个风姿出众的美少年,还对白怜儿?百依百顺。 白怜儿?衣服鲜亮,满头珠翠,容光焕发,神?情落落大方。 再不像府中时那个一步三?喘,矫揉造作,扭扭捏捏,哭哭啼啼的模样。 白沁君以前最讨厌她那副恶心吧啦的样子,可看?她彻底摆脱了昔日的畏畏缩缩,那心情居然也?没有好受。 白怜儿?凭什么那么开心! 幸好这个时候,林绾握住了她的手。 白沁君转头看?向她,心里终于好受了一点。 虽然那个见鬼的“送丫头”,是?林绾出的主意,但这事也?不怪她。 都怪那个臭不要?脸的小贱人,满肚子的放浪心思。 白沁君一向恩怨分明,所以不仅没因为这个迁怒林绾,反而和她交往更深了。 她们这样的嫡女气度,小娘养的孩子,是?根本不了解的。 林绾自然也?知道了白沁君最近遭遇的事,心中憋闷,她也?没想到,白怜儿?的娘,居然摇身?一变,被提成了二夫人。 原本那个计划,是?没有问题的。 问题只出在白怜儿?的娘,突然跳出了赛道。 副妻虽然只占半个妻字,但和妾已经完全不同了。 看?白怜儿?如今的样子,就知道她有多得意。 就在她心里五味杂陈的时候,袭红蕊终于到了,众女顿时起身?福身?行礼。 踏青会意在与民同乐,不是?很严肃的场合,袭红蕊今天穿得很简便?,随和的让人免礼。 看?到袭绿柳后,瞪了他一眼:“你?在这干什么!” 袭绿柳挠挠头,叫了一声“娘娘”,依依不舍地放开娘子的手,一溜烟下去了。 袭红蕊顿时笑着对着白怜儿?招手:“来,来我这。” 白怜儿?欣然应诺,微笑着移步过?去。 如今任谁都知道,宸妃娘娘在皇上身?边的地位,于是?这两位,便?成了众人的中心,鲜花与赞誉,不停地飘过?去。 袭红蕊乐不可支,笑个不停。 等时候到了,袭红蕊便?招呼大家自由活动吧。 未婚贵女们,立时成群结队,找到自己的好闺蜜,手拉着手下去放纸鸢。 一时间,气氛变得非常热烈,两边的心思,都不在踏青上了。 而已婚的少妇们,顾忌名声,自然不好下去放肆,便?留在台上,陪着娘娘说话。 袭红蕊看?着剩下的人,兴致勃勃提议道:“干乐无味,不如我们大家聚在一起,开个诗会怎么样?” “我是?个粗人,自不懂诗赋,凑不上这桩风雅事。” “幸好,我身?边陪着的,是?皇上亲封的玉华夫人。” “有这位大才女在,那咱们可不用怕了。” “便?让她做东,评出十位最优者?,本宫添个彩头,好不好?” 人群中顿时有好多人眼睛一亮,齐声道:“是?。”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白怜儿?因才获封夫人后,闺阁女子便?掀起了诗文热。 在场的都是?名门贵女,多多少少都有些功底,谁不指望能露一下风头。 听到这,顿时翘首以盼起来。 袭红蕊便?大笑着招呼人准备东西。 击鼓传花,花落到谁手中,谁就抽一支签,即兴赋诗一首。 白怜儿?身?为东道主,自然要?抽这第一签。 拈过?签子后,略微沉吟了一下,提手挥就,一连三?首。 袭红蕊连忙招呼言钰来念,等念完后,席上顿时响起一片赞贺声。 袭红蕊抚掌大笑,笑完后,却是?连连摇头道:“不算不算,这三?首只当开胃菜,不算在十首之内。” “来人,给白夫人赐花赐酒,请她在上头,好好看?着!” 人群中顿时又响起一片笑声。 白怜儿?饮罢美酒,轻笑着谢恩,紧张刺激的击鼓传花活动,正式开始。 众人紧挨着围坐在一起,内心都很紧张。 之前圣人有训,女子无才便?是?德,很多名门为彰女子之德,便?都只教家中女眷读《女则》《女戒》之类的正经书,不许碰轻薄移性情的诗文。 哪里知道上头的风向,会变得那么快,才藻突然又成了女子的事了。 这一时抱佛脚,也?来不及啊,只能看?着那朵花,瑟瑟发抖。 袭红蕊满意地看?着众人紧张的神?色,一抬手,琳琅手中的鼓槌瞬间落下,白怜儿?立时将手中的花丢给人群中的一个小姐。 那位小姐接到花后,顿时惊呼一声,直接甩给下首的人。 众贵女一个个形象全无,忙不迭地将手中的花丢给别人。 折磨人的鼓点,不停响着,惊叫声此起彼伏,某一刻,鼓声突然停止。 众人视线齐刷刷落过?去,只见一个人正将花捧在手中,还没来得及丢出去。 看?着众人的目光,那女子将花捶在膝上,捂着脸扭捏的哀叹起来。 不过?仔细看?她目光,就会发现她的眼中,其实满是?跃跃欲试的意味。 心下忐忑地从如意手中抽过?花签,看?清内容后,顿时眼前一亮。 强抑兴奋地接过?纸笔,在案上一挥而就。 言钰拿起纸张宣读完后,人群不管听没听懂的,都跟着一片赞颂。 袭红蕊哈哈大笑,连连招呼人赐酒。 那女子得到赞声,满心欢喜,饮罢美酒,将花重新?捧在怀里。 鼓声再起,喧闹声顿时又开始了。 不知是?不是?巧合,这花有灵,一连好几个,都没有落空。 接到花的,无不喜不自胜,提笔就写了起来。 可是?怎么可能一直那么一帆风顺呢,于是?这朵花,终于落到了林绾手中。 林绾捧着花,抬头看?向袭红蕊,目光很平静。 当这个活动开始的时候,她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可一旦身?处这个游戏,生?死就掌握在那两根随时会落起收回?的鼓槌下,身?不由己。 就算她知道,也?没办法逃避。 袭红蕊笑吟吟地看?向她:“世子妃,轮到你?了。” 如果是?其它?场合,她可以随意背出一串古诗,每一个都震掉这个世界人的下巴。 可是?袭红蕊在上头看?着呢。 她跟着原主从小一起长大,深知原主肚子里没有一点墨水。 或者?说袭红蕊之所以这么做,就是?知道这个,故意给她难堪。 如果她为了一时之气,用现代的知识反驳她,肯定会引起怀疑。 在封建社会暴露自己“夺舍”的事,等待她的,只有被火烧死。 所以林绾看?着齐刷刷投来的目光,只能忍着屈辱道:“娘娘,您知道的,妾身?不通文墨。”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88节 人群顿时响起一片笑声,落在林绾耳中,像是?一根根刺。 袭红蕊上下扫了她一眼,神?情玩味道:“哦,原来是?这样,那按照规矩,请世子妃罚酒三?杯吧~” 林绾尽力保持平静,接连端起三?杯酒,一饮而尽。 袭红蕊笑眯眯地看?着她,抬手,鼓声继续。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获得了展示自己的机会,兴高采烈地留下自己的墨宝。 但是?人们很快也?发现,那个砸锅的,好像总是?林绾。 点过?三?次后,众人终于意识到,娘娘这是?在报昔日之仇啊…… 看?着上首娘娘,但笑不语的神?情,众人识趣地低下头去。 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有林家女打底,她们就算出错,好像也?没有那么丢脸了呢。 谢谢你?,集火侠。 在林绾一个人承担了所有后,诗会顺利落幕。 白怜儿?成功挑出十个优胜者?,袭红蕊大加赞赏,叫人一人赏赐一块玉佩。 其她参与作诗的,也?一人赐一朵花。 赏赐珍不珍贵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代表的意义太好了,所有获奖的人,齐齐跪谢娘娘恩典。 其她有幸逃过?一劫的人,长舒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每个人都很开心,除了林绾。 扔掉笔,一下子伏案痛哭起来。 她见过?无数惊才绝艳的诗篇,她会无数种古人难以想象的东西,她所见过?的风景,这里的人,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想象,她只是?不曾在古代的环境中学习过?罢了,为什么要?这么践踏她! 不知哭了多久,林绾才从极度的羞耻感中回?神?。 看?着因为发泄而写的一张张诗稿,终于痛苦地做了决定,将这些纸撕得粉碎。 这是?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等她平静下来后,凝梦走进来询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林绾已经被宴会上的一切,和这个时代的一切,消磨掉了所有力气,摆摆手,让凝梦把地上这些东西全填灶火里。 凝梦小心应是?,麻利地将这些碎纸收成一堆,转身?出门。 等她出门后,宁澜的桌案上,就多了一张张拼好的碎纸。 看?着这上面,每一首都足以流传千古的诗,宁澜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的妻子,真是?让人震惊呢。 而袭红蕊的桌案上,则多了一沓完好的纸,袭红蕊一张张翻着。 女主曾经说过?,她们那的其她穿越女,就喜欢念几首“李白”的诗,在宴会上技惊四座,然后引得一堆王爷公子大呼小叫,疯狂追捧。 李白是?谁,她也?不知道,而且就算她知道,以她的脑子,记一些闲扯淡的东西好使,记古诗什么的,那可整死她吧。 不过?没有关系。 女主就像海绵宝宝里的水,挤挤总会有的。 第64章 看到姐的光芒了吗 自踏青会后, 林绾彻底自闭,把自己关在府里,门也不出。 不用想也知道, 宴会结束, 那些席上的贵女?们, 回去会怎么窃笑她的丢丑。 每每想到那个画面,身上就像爬了一窝蚂蚁。 她?什么也不想想, 只想把自己当只蜗牛, 缩在壳里, 再也不用理会外面的纷纷扰扰。 就在她?整个人都无精打采, 自暴自弃的时候, 宁澜推门进来了。 林绾知道他?在知道那件事后,必然会来安慰她?, 可她?现在连他?都不想见。 他?的安慰, 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更没?用。 然而宁澜却并没?有如她?预想的可怜她?,安慰她?,而是?非常平常心地跟她?说?着:“阿绾, 你之前说?的那个报纸, 我已经弄出来了。” 林绾一愣, 无论是?那句“阿绾”, 还是?“报纸”,都让她?的注意?力集中到宁澜的脸上。 宁澜只是?平静地微笑着,对着她?伸出手?,轻声道:“那个书局,全是?因为你改良的印刷术和造纸术而存在的, 我给它取名叫林氏书局好吗?” “这样就算千百年后,依然有人记得你的名字, 所有人都会知道,你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 “阿绾,你知道吗,你和这个世?界的任何女?子都不一样,你的灵魂,有不一样的色彩。” 林绾因他?的一番话呆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忍不住痛哭失声,一下?子扑进了宁澜怀里。 是?啊,她?的灵魂,和这里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是?这个世?界,将她?拘束在这个封建老朽的身体里,成为一个卑微怯懦的封建女?人。 可是?她?的灵魂,依然保有过?去?的色彩! 林绾放声痛哭,多日以来的郁愤一扫而空。 她?想起了宁澜刚刚说?的“报纸”。 没?错,这就是?她?之前提供给宁澜的东西。 作为穿书者几大利器之一,每个穿越女?回到古代,都要?搞一下?的报纸。 在那些玛丽苏小说?里,好像不管什么事,只要?女?主动动手?指,就能干出来。 随便想个报纸的主意?,所有人就都开?始惊艳,哇,好新奇!没?见过?啊! 可有没?有搞错,报纸是?什么很难的想法吗,真当古人傻,这都想不出来。 真正让报纸无法实现的原因,是?技术跟不上啊! 大齐现在的社会状态,无限接近于北宋时期,商品经济高度发达,科技水平其实也很高。 像是?四大发明,印刷术、造纸术、火药什么的,它都有,碾压当世?所有国家。 但科技这种东西,是?不断进步的,现代惠泽每个人的科技,已经和那种原始状态,完全不一样了。 就像大齐现在已经出现了活字印刷术,放到后世?,肯定是?被写入教科书的里程碑标杆,但在当世?,这项技术,其实非常鸡肋。 活字印刷虽可以重新排版,非常灵活,但它并不省事。 传统的雕版印刷术,是?比较废版,但刻一次,就可以一直印,还可以配图。 雕版印刷出的图,都是?图文并茂的,还不会像活版那样出现突出字块。 书籍作为古代的“高奢用品”,穷人买不起,能藏书的,都是?有钱人。 人家藏书是?为了传家的,各方?面都需要?精心品鉴,怎么会选择经常出现问题的活版书。 有市场才能有活路,所以活字印刷术的构思虽然震惊后世?,但在当世?只能成为辅助。 报纸这种文字异常灵活的东西,需要?的就是?可以灵活排版的活字印刷技术。 而真正让大规模活字印刷走上历史舞台的,是?一个叫约翰古登堡的德国人,发明的古登堡印刷机。 他?在印刷术上做出了两个杰出的创新,一个是?用油墨代替水墨,一个是?用铅锡合金字块代替木活块,并且制作了一套可以流水作业的印刷机。 从此之后,托印刷术革新的福,书籍行业直接腾飞。 这才是?报纸诞生?的温床,不是?说?想做报纸就能做的。 林绾很喜欢钻研这些东西,所以印刷术是?她?认为可以提供给宁澜的,最温和,最有帮助的东西。 一个女?人拿着这种东西在古代,无异于小儿抱金于市。 幸好,她?遇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 依偎在宁澜的怀中,一直被压抑的灵魂,终于得到了释放。 感?谢在这个荒芜的时代,还可以遇见你。 宁澜看着趴在他?腿上痛哭的林绾,温柔地伸出大手?,抚摸着她?的脑袋。 他?的妻子,究竟是?何等?神奇的生?物呢? 神仙?妖怪?或是?其它无法想象的存在? 他?第一次遇到了完全超乎他?想象的东西,心中升起很奇妙的感?觉。 不过?没?关系,那些都不重要?。 毕竟他?的妻子,作为一个妻子,真的从不出格啊。 既然她?一直是?他?的妻子,那他?又何必在意?她?是?谁呢? 只要?一直对他?有用,就可以了,呵呵。 …… 因为报纸的诞生?,林绾的心,终于重新找回活力。 “林氏书局”开?张前天?,林绾和宁澜一起来到店里。 看着书柜上整整齐齐的书,和散发着油墨味的新鲜报纸,林绾久违的露出一些笑容。 她?已经可以想象,后世?是?怎么评价她?的了。 在真正的历史浪潮中,无论是?宠妃还是?才女?,都是?男权社会妆点的一抹艳色。 她?混在其中,也许不会像她?们一样被人津津乐道,但当翻开?史书后,总有人会注意?到这个被遗落在角落里的“林夫人”。 难怪那么多人想名垂青史,一个名字,可以被千百年记得,怎么不是?一种荣耀呢。 心理得到巨大满足的林绾,笑吟吟地看向宁澜:“报纸一面市,就要?先发夺人,世?子爷,你想好怎么造势了吗?” 宁澜笑道:“夫人放心,我已经和岳父商量好了。” 听到“岳父”两个字,林绾的笑容收敛了一下?:“你是?说?我爹?”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89节 宁澜轻笑:“不然还有谁呢?” 林绾:…… 想起制盐法那巴掌,林绾心里开?始不舒服起来。 宁澜见她?神色,抬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夫人放心,岳父已经不生?你的气了,父女?哪有隔夜仇呢,你也别生?他?的气了。” 林绾:…… 她?心里不痛快,可也知道,这是?在封建社会无可奈何的事。 书局的宣传,交给原主当右相的父亲,自然很恰当。 正在她?踌躇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嘈杂声,只听有无数人乱七八糟奔喊着:“快来人啊!快来人啊!顺源书局烧书了!” 一听到这,顿时越来越多人跟着看起热闹来,林绾和宁澜相识一眼,也觉得有些好奇,就缀在人群后跟过?去?。 等?到了地,就看见顺源书局外,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人。 因为书局的台阶比较高,所以可以清晰地看到,一群彪形大汉,抱着书里里外外的进进出出。 没?一会儿,就把整个书局都搬空了,直接扔在书局前方?的空地上,两三个壮汉抬起大桶油,将书籍浇了一个透。 看到这一幕,人群里的读书人瞬间眼睛都红了,恨不得扑上去?救书:“书有何罪!这可都是?圣贤书啊!” 书局的人大概早想到了这一幕,早就命一群彪形大汉,严丝合缝围起来,那些书生?想突入也突入不了,只能悲愤地看着上首。 平时为了得到这些书,他?们省吃俭用,倾家荡产,今日怎么能看着这些宝贝,就这么白白化作一团灰烬! 在一片愤声中,书局中走出了两个女?子。 一个白衣女?子头戴幂篱,另一个绿衣女?子,却直白地露出了脸。 她?身上带着一种弱如烟柳的气质,眼神干净清澈,在一群莽汉中更显钟灵毓秀。 众人愣了一下?,很快更怒了,果然女?子不读书不知义,竟然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底下?一片唾骂声,女?子身边的大汉立起眼来拔刀:“焉敢无礼!这是?皇上亲封的玉华夫人和福璋县主!” 听到这,底下?一下?沉默了。 玉华夫人的名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福璋县主,虽然没?有那么如雷贯耳,但很多人仔细想想,立刻想起来了,好像是?时下?最受宠的宸妃娘娘的妹妹…… 众人虽义愤,但这一家子皇亲国戚,除非不要?命了,还没?有人敢那么大胆。 只是?有人实在忍不住了,对着上首的白怜儿喊道:“玉华夫人,你以才名闻世?,怎么可以做烧书这种辱没?圣贤的事!” 白怜儿看向他?,微微福身,缓声道:“先生?稍安毋躁,请听妾身细细说?来。” “之前有先生?问,书有何罪,如妾身所说?,书确实有罪。” 人群顿时躁动起来:“圣贤如何有罪!” 白怜儿看着他?们,微微笑道:“圣贤自然是?没?罪,然书有,书之罪最大,就是?价贵。” 人群已经暴怒了,正要?全力理论,听到这突然顿住了—— 嗯? 白怜儿见众人一下?子懵了,便笑了一笑,招呼人将一大摞书搬过?来。 指着那一摞书,对众人道:“这是?我顺源书局之前卖的书,一整部《大雅易言》,共二十册,要?8000文,贵不贵?” 众人:…… 那当然是?贵的了。 普通人家就是?找个好地方?做工,一个月最多收入也不过?五贯钱,这还得是?全家不吃不喝的情况下?,才能攒下?这五贯。 而这只是?一部书而已,就要?整整八千文,把普通人家掏空了也供不起。 穷苦人家的孩子想读书,就得跟有钱的同窗打好关系,点头哈腰地借书,抄好立刻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长久下?来,读书人已经习惯书这个“纸黄金”了,就算它贵又能怎么办呢? 荒谬地看着白怜儿:“圣贤之言,本来就是?贵的,难道因为贵,就烧了吗?” 白怜儿立刻摇头:“圣贤之言本是?不贵的,圣人曾云:‘有教无类’,圣人只希望更多的人能传承自己的言语。” “但因纸贵,笔墨贵,工费贵,才让原本应该流传天?下?的圣人之言,拘束在书本之中,竟变成常人不可望之物,可见书之罪,就是?价贵。” 众人:…… “那玉华夫人意?下?如何?” 白怜儿顿时又笑了一下?,挥挥手?,让人将新的一摞书拿出来。 这次的书,相较之前的书大为不同,众人说?不出哪不同,但给人的感?觉,就是?非常不同。 白怜儿拿起一册,笑道:“这也是?一部《大雅易言》,我们新的售价,是?每册二百文,此书共印了六册,所以总共是?一千二百文。” “什么?” 众人怀疑自己幻听了,一个八千文,一个一千二百文,开?玩笑呢吧! 见众人不信,白怜儿就命人把那六册书,交给大家看,微笑道:“不用怀疑,诸位先生?一看便知” 底下?的人忙接过?去?四处传换,竟然真的是?一整套《大雅易言》! 而很快,众人也发现了端倪,为什么这本书看起来这么奇怪,因为它的纸张比普通书本纸硬多了。 而他?们也知道了,为什么印的册数这么少,因为这本书,居然是?双面印。 印刷的字体,也要?比市面上常见的字体小得多,所以一整套《大雅易言》,居然只印了六册! 最关键的是?,就算这样,墨也不洇,版也不乱,看起来异常清晰。 众人震惊地抬头,这是?怎么做到的! 白怜儿笑了一下?,拉过?身边一直沉默的袭绿烟,轻笑道:“要?问我们书局为什么能印出这样的书,这就要?感?谢我身边的福璋县主了。” “福璋县主喜欢钻研一些奇巧的事,某一天?,她?突然对印刷术产生?了一些巧思,得到她?的巧思之后,我们书局的印刷工人昼夜钻研,终于造出了一套新的印刷术。” “此法精妙异常,使印书成本大大降低,原来需要?印二十册的《大雅易言》,如今只用印六册,而印刷成本降低,单册书自然也要?降价,从今之后,像这样的《大雅易言》,只需一千二百文。” “有了一千二百文的书,妾身还能把八千文的书卖给诸君吗,所以诸君以为这些书,该不该烧?” 得知缘由的人群心花怒放,顿时响起一片大笑,喊声震天?:“该烧!” 不过?很快又有人起哄道:“夫人!我们虽然知道你的心是?好心,可这好好的书烧了,也太可惜了,你送给我们也好啊!” 人群听到这,顿时痛心疾首,对啊,既然不卖了,为什么不送给他?们啊! 白怜儿捂着嘴退后一步,似乎没?想到这茬。 很快福身告罪:“是?妾身疏忽了,如今这些书被油浇湿,也不能用了,不过?妾身库房里倒还是?有很多旧书。” “那便从明天?开?业起,诸君每买一本新书,就可以在旧书堆里挑一本,挑到什么是?什么,请大家不要?嫌弃,挑完为止。” “等?新店开?业,前三天?内,全场半价,时间紧迫,过?时不候,大家一定要?注意?时间。” “这家书局,原是?妾身的陪嫁,现得小姑鼎力相助,没?齿难忘,为表心意?,以后顺源书局,就此改名为玉璋书局。” “玉璋书局明日正式开?张,请诸位君子不吝捧场。” 人群中顿时欢呼一片,哪还想等?明天?啊,只恨不得今日就住在这里! 白怜儿说?完,就命人举起了火把,微笑道:“那这些书,就作为辞旧迎新的象征,侍奉鬼神吧。” 众人再说?不出什么,虽然可惜,但也只能依从,看着成堆的书,在助燃物下?顷刻燃烧,化为灰烬。 这样就再没?人知道,里面根本不是?书啦,哈哈哈。 烧完书助兴后,看着还不愿离去?的众人,白怜儿便福了福身,说?起了第二件事。 “虽说?玉璋书局明天?开?张,但诸位,其实也不用太着急。” 全场半价,就三天?,怎么能不着急呢! 白怜儿见众人着急,不紧不慢道:“之所以让大家不着急,是?因为陛下?正要?在全国各地,兴建天?下?第一楼。” 人群一愣:“什么是?天?下?第一楼?” 白怜儿微笑,这“天?下?第一楼”嘛,那可就厉害了。 …… 关于书中的两大神器,改良印刷术和造纸术,书中曾经非常详细的大书特书。 袭红蕊因为时代壁垒,很多知识点都不懂,但是?她?能看得懂总结。 这套技术的革新点就是?铅锡合金、油墨、流水线作业。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就找人各种试呗,况且她?还能抄答案。 虽然女?主变机灵了,把这件事交给了男主秘密进行。 但知道了库房的地点,就是?上八条锁,又怎么挡得住盗贼呢? 就这样,袭红蕊还是?成功搞到了这套技术。 得到技术后,袭红蕊毫不犹豫献给崇文帝。 不过?士农工商,工的地位,只比商好那么一丢丢。 士大夫不齿奇技淫巧,崇文帝就是?个标准的“士大夫”,袭红蕊也没?准备给他?巴巴讲各种原理,只把二十册和六册的强烈对照组拿给他?看。 没?想到还是?被崇文帝这个“士大夫”上了一课,崇文帝看着新书不以为然道:“虽工却不巧,有失文气。” 随后将他?珍藏的,历朝历代名家手?抄的珍藏孤本,拿给她?看,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书。 袭红蕊:…… 一把扑到他?身上撒娇:“皇上!这不一样嘛!” 崇文帝放下?他?的宝贝孤本,看向她?:“哦,哪里不一样?” 袭红蕊看向他?,噼里啪啦道:“皇上,您是?用不到这种低劣的书,但是?有人用得到啊。” “这天?下?的人都想通过?科举升官发财,书本就是?第一步,而市面上原来的书特别贵,穷苦人家的读书人根本买不起,把这种书卖出去?,顷刻间不就卖爆了吗,您想想,那得多赚钱啊!” 崇文帝乐呵呵地回头:“哦,原来你又是?想着赚钱的主意?。” 袭红蕊嘿嘿一笑,翘起下?巴:“不止~” 崇文帝稍微来了兴趣:“那还有什么?”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90节 袭红蕊神秘一笑:“它可以解决皇上您当下?最大的心事。” 崇文帝转头看向她?:“哦,朕最大的心事是?什么?” 袭红蕊嘿嘿一笑:“皇上,臣妾读了这么多天?书和奏折,知道了很多事,所以知道您最大的心事,就是?底下?的大臣们不听话吧?” 崇文帝挑眉:“说?下?去?。” 袭红蕊得意?一笑:“皇上,您可别怪臣妾无礼,臣妾就简单打个比喻。” “您像是?一府的主人,全府都是?您的财产,可是?您一个人管不了那么大的府,就买了很多奴仆为您干活。” “您找了两个管家为您管理下?人,可是?管家也有心思,开?始往自己家里扒拉,管家的手?下?也有心思,也要?往自己家扒拉。” “为了给自己扒拉的更多,他?们甚至胆大包天?,开?始暗地里欺瞒您,您知道他?们的小动作,但是?您需要?他?们干活,不能将他?们全踢出去?,他?们就觉得您拿他?们没?办法,更加放肆。” 崇文帝看向她?,真的有点刮目相看了:“那这么个小东西,就可以解决朕这么大的心事吗?” 袭红蕊看着他?微微一笑:“当然可以,因为这么一个小东西,可以帮您收买一群人,一群还没?进府的人。” …… 白怜儿笑吟吟地看着众人,解释什么是?天?下?第一楼。 “福璋县主将新的印刷术交给妾身后,妾身就交给了宸妃娘娘,宸妃娘娘又交给了皇上。” “陛下?得到这项工艺后,龙颜大悦,深以为此乃造福天?下?人之利器。” “宸妃娘娘出身微末,深知贫苦学子读书不易,科考不易,便对陛下?进言,此器能造福天?下?学子,如何不就此,广施天?恩呢?” “陛下?听后,深以为然,即刻拟旨,命令各部,重修各馆文书。” “并言道,藏书于阁,不如藏书于民,着令天?下?各地兴建天?下?第一楼。” “采玉璋书局之印刷法,选各馆藏书影印,堆砌在天?下?第一楼中。” “为天?子者,自为天?下?之师,所以此楼名曰:天?下?第一楼。” “凡为天?下?人,皆可进楼,免费抄阅。” 话音一落,全场俱寂。 藏书于民?免费抄阅? 一想到皇上要?将四馆之书,敞开?给他?们贫寒学子,免费抄阅,这群人激动的快抽过?去?了,齐齐跪下?,山呼万岁。 看到这副情形,白怜儿也知道完成了任务。 因为袭红蕊,原话是?这么对崇文帝说?的。 “陛下?,那些恶仆,之所以敢这么猖狂,是?因为他?们将接近您的路,死死把持住,有人想接近您,不管愿不愿意?,都要?先投入他?们门下?,久而久之,就成了势。” “在这种势头下?,他?们就会觉得自己非常厉害,更生?不恭之心,因为放眼望去?,都是?自己人,太安全了,法不责众,您就算生?气,又有什么办法,还能把他?们都杀掉吗?” “那群抱在一起的疙瘩蛋,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觉得您没?他?们不行,那咱们直接下?沉选才市场,用大量的人海冲垮他?们。” “门外供陛下?挑选,还未被染上色的人,有一万万,还怕区区几个疙瘩蛋吗?” “可是?门外的人,想要?见到您,就得读书。” “书价那么贵,他?们甚至连书都买不起,想看书,还得找那些疙瘩蛋借,搭了这份情,自然要?成为他?们的人。” “这个印刷术,可以让书变得很便宜,便宜到好多人,突然不用搭任何人的情。” “而且您还可以让这个书更便宜,这天?下?,谁有您的书多,想借书,为什么不找您借呢?” “您是?天?下?第一父,天?下?第一师,天?下?第一人。” “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其他?门生?,有的只是?天?子门生?!” 崇文帝猛然起身,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是?从他?年轻的小妻子口中说?出来的。 来回踱步,思忖了半天?,猛然转头,大笑道:“善!” 就这样,天?下?第一楼的工程就被敲定下?来了,由工部司左曹马泽恩督建,没?错,就是?袭红蕊她?大哥。 不要?问为什么她?哥啥也不会,还能被封为实权大吏。 因为大齐一怕武官造反,二怕文官结党,就设置出了官职分?离制度,原有品级的官全部作废,实职全部打碎,皇帝瞅着谁合心意?,就自由派遣。 小统领架空大统领,副官架空长官,务必保证不能连成一片。 原本左右曹,就是?用来拆分?尚书这一官的职,结果在这一职上,崇文帝又拆出两个副职,一次性解决三个人的就业岗位,来个“三合一曹”。 这样一来,正事就由两个副职来干,他?大哥每天?上任当吉祥物。 两个副职虽然显得格外冤种,但左曹被拆了一半的权利也很可观,谁不想干。 该陪“国舅爷”读书的时候,那就得陪啊。 建楼的事交给了工部,编修书的事,就交给了秦行朝。 崇文帝有意?让秦行朝接萧南山的位置,但秦行朝过?往的路子太野了,必须给他?加点资历。 现在好了,修书!修四馆的书!修天?下?第一楼的书!一下?子把声望拉满! 蛋糕切下?来后,自然要?从上到下?分?吃完。 皇帝吃第一口,娘娘吃第二口,官吃第三口,商吃最后一口。 新印刷术的技术,袭红蕊甚至没?打算私藏,直接丢给了工部公开?技术。 但就算敞开?技术,谁能用,谁不能用,还是?她?说?了算。 男女?主就是?知道技术,又有什么用呢? 老皇帝一天?不死,谁都没?有招~ 分?完所有蛋糕,并且连个渣渣都没?给男女?主留后,就开?始了今天?最后一件事。 跪这种东西会传染,看别人一跪,自己不跪,就很不合群,于是?地上跪了一群嚎啕大哭,感?谢皇上大恩,娘娘贤德的书生?。 就算原本啥也没?听懂,单看热闹的,也跪下?去?假装抹眼泪。 而在这时,有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挠挠胸脯,看着上首的袭绿烟,嬉笑道:“那小娘子,这个天?下?人,算不算我这样的人啊?” 人群顿时因为这不太庄重的问话,对他?怒目而视。 其实什么也没?参与,就被冠上各种名头,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微笑的袭绿烟,却终于松了口气。 她?终于可以说?出那句准备很久的话了—— “当然,人与人是?平等?的,只要?你不放弃自己,就没?有任何人会放弃你。” 话音一落,仿佛有一道圣光兜头劈来。 林绾看着台上普度众生?,一脸圣洁的袭绿烟,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嗯? 第65章 我当时在车上 一瞬间, 林绾觉得全世界的声音都轻了。 她的眼睛,一点点睁到最大,仿佛看到了怪物。 一直以?来, 她都以为自己只是穿越而已。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神奇的事, 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她自然而然抱持着,只有她一个穿越者, 其他?都是?古人的想法。 现在那句“人人平等”, 给了她兜头一棒。 难道她其实是?穿书, 这是?一本古早玛丽苏小说, 眼前这个喊着“人人平等”的少女, 才是?女主? 林绾不敢置信地继续看?过去,脑海里刹那翻腾起无数往事。 她突然想到那个制盐法, 她是?真的没在这个世界做过, 可是?袭红蕊还是?知道了。 那时候,她其实是?想,怎么就说是?袭红蕊从她身上偷走的呢。 知道盐方秘密的, 不仅有她, 还有宁澜, 甚至还有好多林家人。 那么多人, 那个制盐法原理和操作又特别简单,凭什么就说是?从她那露出来的呢! 要是?真从她那露出去的,袭红蕊要报复也是?报复她啊,为?什么要用诛心之?法,将矛头对准林家, 林家为?什么还要吃下这个哑巴亏,白?费一个娘娘。 事后想起来, 真是?越想越委屈。 而现在看?到这位“人人平等”,林绾一个激灵。 也许不是?她办事不密,也不是?林家办事不密,而是?这其中还有一个穿越者! 她是?谁呢?她是?白?怜儿的小姑子?,袭红蕊的妹妹! 这么一想,简直细思极恐。 在一个时间线前,袭红蕊只是?一个每天想着穿好戴好,打扮得花容月貌,勾上权贵的小丫鬟。 结果突然间,就和开了挂一样,直接飞蹿成了现在风头无人能?匹的宸妃娘娘。 谁在背后指点她呢? 想想香妃阁那种极具现代感的营销方式,和现在这个免费借阅的“天下第一大图书馆”。 如果不是?有现代人在背后给她出谋划策,她一个古人,还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奴婢,怎么能?想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东西!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她本身就是?穿越者。 可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穿越者,会为?了权势,勾引老头吗? 这有点太逆天了,林绾阅文?无数,也很?难想象会有这样的穿越者。 那么穿越者是?她妹妹,就很?合理了。 开局穿成丫鬟,和男一二三四五六产生?情感纠葛。 被女一二三四五六嘲笑身份低,转头凭借现代知识怒而打脸,帮助姐姐成为?宠妃,瞬间飞升成县主,和更?高层面的男主纠缠。 林绾感觉头皮发麻,这个经历,实在太贴古早小言剧情了…… 然而瞬间,林绾的头皮更?加发麻。 只见那个乞丐听到所谓的“人人平等”后,并没有被圣女的圣光感化,而是?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人人平等?可是?小娘子?,小人可是?连字都不识啊,哈哈哈!”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91节 林绾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 果然,一旁的书生?正为?了皇上圣恩,感激涕零呢,听到这,一耳刮抽过去:“哪里来的赖皮种,这也是?你多嘴的地方吗!” 乞丐捂住脸,收敛笑容,没看?打人的人,反而是?冷笑着看?了上首的袭绿烟一眼,嗤笑一声,转头就要走。 却没想到袭绿烟已?经快步走下了台阶,将他?拉起来,皱着眉看?向打人的人:“怎么打人呢。” 随后将手帕递给乞丐,柔声道:“没关系,你想学识字吗,我以?后可以?教你,如果你愿意,以?后就跟着我吧。” 乞丐:…… 袭绿烟见他?不回答,就继续问:“你愿意吗?” 乞丐:…… 手里雪白?的手帕被攥成了黑色,不知过了多久,才微不可察的道了一声:“我愿意……” 前倨后恭的态度,惹得众人一阵发笑,乞丐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躲到那群壮汉堆里。 人群中开始陆续赞起来,县主菩萨心肠,林绾却抽起了嘴角。 这相遇情节……起码得是?个忠犬男三吧。 哦不对,也有可能?是?癖好特殊,喜欢扮乞丐,隐藏身份待开启的男主…… 林绾第一次生?出了无比荒谬的感觉,如果这居然是?一个小言的话?,那她之?前小心谨慎是?为?了什么? 很?快,又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袭上心头,她猛然看?向大大咧咧,和乞丐人人平等的袭绿烟。 这个穿越女,有想过隐藏自己的异常吗! 视线落到一旁带着幂篱的白?怜儿,和将脸直白?露在三教九流面前的袭绿烟,林绾陷入沉思,很?明显没有啊! 虽然因为?大齐高度发达的商品经济,让部分女人,能?参与到社会工作中来,但?根子?上,还是?很?保守的。 名门闺秀家教更?严,未婚女直接露着脸上街,被外男看?去,这家女儿,肯定?就没好人家要了。 结果穿越女就直接这么上街了,她以?为?她很?好看?,别人都会被她迷住是?不是?! 如果只是?她自己想这么作死,林绾当?然不会拦着她,可是?她想起了一件很?恐怖的事。 那就是?因为?香皂和食盐,她可能?也跟着在袭红蕊面前暴露了! 回想之?前,踏青会上的事,那时她以?为?袭红蕊在故意刁难她,让她丢丑。 而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她那时的目光,竟是?那样玩味,她是?在试探她! 一瞬间,林绾简直站立不稳,她感觉自己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盯上了。 虽然袭红蕊从小跟在原主身边,跟家人不常见,可亲妹妹换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就算一时发现不了,穿越女拿出的东西,也越来越不像一个古代奴婢能?拿出来的了。 香皂和食盐这种东西,还能?归结于劳动?人民的生?活经验,可以?说自己无意中发现的。 但?印刷术这种明显成体系的东西,该怎么让人相信,这是?一个奴婢想出来的! 林绾几乎被这一想法吓死了,幸好这时宁澜撑住她的身子?,低低叫了一声:“阿绾。” 林绾茫然转头看?向他?,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醒过神来后,林绾几乎立刻抓住了宁澜的肩膀,强作镇定?道:“世子?爷……我们那个林氏书局……不要开了好不好!” 宁澜抬眸看?向她。 其实事已?至此,已?经轮不到他?们开不开了。 但?是?一直在旁暗中观察妻子?表情变幻的他?,突然觉得妻子?的表现,好像更?有意思,于是?他?疑惑道:“为?什么?” 林绾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说好。 难道他?要跟宁澜说,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就算她再傻,也没傻到那种程度,这件事绝对不能?跟任何人说! 所以?她只能?无声祈求着宁澜,这一次,可不可以?不要问…… 宁澜原本充满期待的眼神,慢慢黯淡下来,平静地看?着她:“我们夫妻一场,夫人,有什么是?不可以?跟我说的吗?” 林绾看?着他?眼中逐渐泯灭的光,一颗心揪了起来,有一瞬间,她几乎想不管不顾跟他?坦白?一切。 可是?余光瞥见袭绿烟“天真无邪”的脸,林绾又悚然一惊。 袭红蕊会怎么看?待自己这个突然换了壳子?的妹妹呢? 从穿越女现在的表现看?,她过得好像很?风光,但?那是?因为?她现在对袭红蕊还有用。 如果有一天,被袭红蕊知道…… 林绾突然意识到,她居然开始真的害怕起袭红蕊了。 现在的袭红蕊,已?经足够居高临下地碾压她。 她的身边跟着一个穿越女,那个穿越女那么肆无忌惮,不知给袭红蕊露了多少底。 她的目光,已?经锁定?过来,她在盯着她!! 不能?再继续露出破绽了……不能?露出破绽…… 看?着林绾有口难言的样子?,一直得不到解释的宁澜,眼神暗下来。 但?还是?温柔地对她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不想说,我就不会问。” 林绾却明显能?感受到,这一刻,他?的心离得很?远。 她想抓住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抓住…… …… 宁澜将目光收回,落到书局前的袭绿烟身上。 那日宫宴,灯火幽微,他?并没有看?太清她的样子?,如今却尽收眼底。 问题都出在了这个人身上。 他?的妻子?,一路来,都很?正常,哪怕在发现印刷术又又又泄露后,她表现的都在理解范围内。 却在最后,因为?那个小女子?,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瞬间心魂失守。 为?什么,那几句简单的话?,藏着什么让她害怕的玄机吗? 宁澜回忆着那一句话?的每一个细节,可能?唯一让人比较在意的是?—— 人人平等? …… 搞定?完所有东西后,白?怜儿和袭绿烟一起坐上了马车。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袭红蕊居然会将这个“宣传任务”,交到了她手上。 身为?伯夫人,亲自去商铺门口吆喝,当?然是?自降身价的事。 但?是?这次的吆喝不同,这次是?为?皇上吆喝,为?天下第一楼,发第一声,造第一势。 天下第一楼建成后,肯定?得天下学子?赞颂,流芳百世。 娘娘是?进谏之?人,皇上是?纳谏之?人,他?们自然要分去第一波荣耀。 这样贤德的名声,足以?将一个婢女出身的娘娘,拱上后位。 白?怜儿当?然能?看?清这里面的故事,只是?没想到,临到头了,她居然能?和袭绿烟同分一杯羹,凭借玉璋书局留名。 这样的名声,大概比十块贞节牌坊还有用,就是?白?怜儿,也感觉有点招架不住。 原本对于将她“算计”来的袭红蕊,她的心情非常复杂。 但?现在,好像已?经习惯和她并肩战斗了。 互相了解的人,不仅适合成为?敌人,也适合成为?伙伴。 她可以?清晰地看?清袭红蕊要走的路,而很?显然,那家伙也没有把她骗到手,就丢的想法。 这样一来,她不得不跟着她上路了。 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其实最初,她好像也打算拉拢她来。 从复杂的思绪回神,确定?自己位置的白?怜儿,看?着袭红蕊的妹妹,她的小姑子?,一脸呆呆的袭绿烟,难得升起了几分“慈嫂”的关怀。 “小姑,今天这样的场合,怎么也不带个幂篱出来,要是?被有心人传闲话?,那可就不好了。” “还有那个小乞丐,不知根不知底,怎么能?随便往身边收呢,还和他?离那么近。” “你以?后还要嫁人呢,得注意点自己的名声,要不然以?后嫁不出去。” 袭绿烟正在出神地想着一个问题,听白?怜儿这么说,顿时转过头来,对着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嫂子?,没有什么不好的,我很?好,我知道。” “如果有人说闲话?,那就让她们说去吧,不是?我不好,也不是?她们不好,是?这个世界不好,它将错误的枷锁给了我,又被别人拿来审判我。” “这是?一种错误的审判,所以?我不怕他?们审判,因为?我是?正确的。” “人生?天地间,每个人的灵魂都是?独立的,不该有哪个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嫁人而活。” “我也向往爱情,但?是?我不希望我未来的夫君,会漠视我人格的痛苦。” “如果他?不能?感受到我的痛苦,要像所有人一样,要求我去顺应那副枷锁,那我错过他?,又有什么可惜的呢?” 说罢对着车外探出头去:“对了,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 一直在外面耳听八方的小乞丐,当?然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于是?结结巴巴道:“我……我叫蚂蟥……” 袭绿烟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要叫蚂蟥?” 还能?为?什么,头赐的呗。 关于侯官衙,可能?这世上的人,都很?好奇,这张无所不知的暗网,是?如何组成的。 那还用说,当?然是?由人组成的了。 可能?是?一个卖饼的老头,可能?是?一个不起眼的丫鬟,甚至可能?是?某个大官的小妾。 作为?一个线人,在被启用前,都要无知无觉地过着自己普通的一生?,如果足够幸运的话?,甚至一生?都不会被启用。 对于线人来说,被启用,也就意味着,要被赋予一项更?危险的工作。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92节 他?们不知道上头的风风雨雨,弯弯绕绕,只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死得无声无息。 所有线人,都希望自己一生?都不会被启用,只有蚂蟥不一样。 因为?他?的角色,是?一个乞丐! 别的线人,就算是?当?小厮,都可以?随意吃香的喝辣的,他?却要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当?一辈子?乞丐! 这狗娘养的,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与其当?一辈子?乞丐,蚂蟥当?然希望自己能?被派个任务,立个功,升个职。 现在机会来了,他?被派遣了一个新任务,接近这个女子?,并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虽然不知道任务的目的是?什么,但?没关系,比当?一个乞丐强多了! 于是?蚂蟥无懈可击地扮演着一个自卑敏感,且有点傲骨的小乞丐,嗫喏道:“没什么原因,别人就是?这么叫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既然她大姐让她用“人人平等”,感化一个小乞丐,那她就感化了。 缓缓眨着眼睛,念着“蚂蟥”这个名字:“嗯……不太好听,正好,我大哥姓马,我叫你小马好吗?” 蚂蟥:…… 虽然不知道这当?中有什么关系,但?你开心就好吧。 于是?瞪大眼睛,用力点头:“谢小姐赐名!奴才以?后就叫小马了!” 袭绿烟看?着他?,缓缓道:“你喜欢就好,但?你不是?我的奴才,我们都是?平等的人。” 小马:…… 白?怜儿:…… 这很?难评…… …… 最高明的演技,就是?没有演技,让袭绿烟演一个“穿越女”,那太难了。 但?是?让她当?一个“穿越女”,却很?简单。 所以?在宫里那段日子?,相比于教她一些现代词汇,袭红蕊更?倾向于对她进行思想上的改造。 袭红蕊:“人生?来就有三六九等,有的人注定?要比别人低一等,对吗?” 袭绿烟觉得有些不太对,但?现实世界就是?这样的,所以?应该是?对的吧。 袭红蕊却大喝一声:“错!你是?人,别人也是?人,同样是?人,怎么能?是?对的呢!” 袭绿烟顿时犹如醍醐灌顶,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袭红蕊,大姐说得真对! 袭红蕊便又继续教育道:“男尊女卑,男人天生?比女人高贵,所以?女人不能?出去抛头露面,不能?做自己的事业,要三从四德,侍奉夫君,对不对?” 袭绿烟很?想说不对,但?是?看?着大姐的脸,又有点胆怯,就等着她说。 果然,袭红蕊一拍桌子?:“更?错!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大家都是?人,怎么能?是?对的呢!” 袭绿烟眼睛顿时更?亮了。 就这样,在袭红蕊精心的德育辅导下,袭绿烟彻底明白?了,什么叫“人人平等”。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不平等! 不过出师后,袭红蕊也教育她,这些道理,心里明白?就好了,别瞎给人到处说,遇到信任的人,才能?“敞开心扉”。 袭红蕊的话?,袭绿烟一般是?全听的,所以?她也不怎么跟别人交流。 但?是?二嫂人这么好,跟她交流一下,应该没有问题吧? 白?怜儿听着小姑难得跟她敞开的心,搓了搓自己的脸。 她为?什么会有袭红蕊的妹妹,会是?个正常人的错觉呢…… 第66章 新年新气象 白怜儿让马车停在县主府, 袭绿烟现在还是不跟大家一起住。 从马车上跳下去,袭绿烟回头对着她摆起了手,腼腆的笑道:“二嫂再见。” 白怜儿:…… 谁能告诉她, 她小姑现在这个样子, 到底是谁教出来的? 白怜儿第一次有些迷惑了, 妹妹这样,她姐姐就一点不知道吗? 这哪像是名?门淑女的做派啊! 不过想到这后, 突然顿住了。 对啊, 人家本来也不是名?门淑女…… 回想第一次见袭红蕊, 她肆意张扬的样子, 可能对于姐姐来说, 妹妹这才哪到哪啊,她可是直接在朝臣面前谈笑?风声的。 想明白这点, 白怜儿终于第一次意识到, 她嫁的这个家有什么不同。 这个家从上到下都是泥腿子,想的和她根本不一样啊! 思及此,白怜儿真的太?痛苦了, 连袭母跟她为难的时?候, 她都没有那么痛苦。 毕竟和婆婆斗的时?候, 她还能感觉这是一个正常人家, 而和小姑谈完心后,她发现自己草率了。 忍着痛苦班师回府,待下车时?,随手拿起幂篱。 以前,这不是一个很难的过程, 但现在,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袭绿烟的“枷锁”论。 “为什么男人和女人同样是人, 男人可以在夏天?打赤膊,女人却只是将脸露在外面,就是一种罪呢,二嫂,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白怜儿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她不得?不想了。 画屏在一旁叫她,白怜儿回神,麻利地将幂篱戴上。 就算这真的是枷锁,她也不想做第一个除去的人,她又不傻! 快步回府,今天?其?实还有一件事。 …… 袭绿柳和白信竹勾肩搭背的告别,白信竹笑?嘻嘻地看着他:“不出去玩一会?” 袭绿柳忙摆手:“不了,不了,大舅哥,你妹妹还在家等我呢。” 白信竹哈哈大笑?,看来他妹妹把他这个妹婿调理的,还是非常到位的。 一开始白信竹对妹妹挑了一圈,最后嫁给新娘娘弟弟这件事,非常怨念。 但没多久,白怜儿就把他推进了盐部。 虽然在自己瞧不太?上的妹婿手底下干事,多少有些别扭。 但那可是盐部啊,顶顶好的肥缺。 得?到实际好处的白信竹,心气终于平了下来。 加之袭绿柳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人,一来二去,便相交很好了。 袭绿柳告别大舅哥,一天?那么多事,只觉累死了,匆匆回府。 一回去,白怜儿就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微笑?着看着他:“夫君,回来了,看看今天?的菜,合不合胃口?” 袭绿柳乐不可支,一回家就有人准备好饭菜,这种感觉真是太?爽了。 见袭绿柳心情不错,白怜儿看着他,等他吃完了,就和他说起了正事。 听完妻子从宫里?带出来的话后,袭绿柳整个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你是说,大姐让我认祖归宗,去找我亲爹?” 白怜儿点头,这就是袭红蕊让她传达的第二件事。 袭绿烟听完,几?乎立刻拍桌而起:“为什么!” 那个人当?初不声不响就将他们兄妹丢下,也不说缘由?,让他们兄妹直接沦为奴婢。 他和妹妹水深火热的时?候,不见他的影子,如?今他们靠着大姐的光,发达了,倒要把他认回来了? 白怜儿走上前,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坐下:“你听我说,娘娘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袭绿柳胸膛起伏,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是深吸一口气,坐下了,等着她继续说。 白怜儿便叹了一口气:“夫君,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咱们家是新贵,虽势头正旺,根基却浅,只有将根系牢牢铺展开来,才能保证富贵绵延,屹立不倒。” 袭绿柳不忿:“那我们家现在几?个兄弟,皆入朝为官,根基还不算深吗?” 白怜儿摇摇头:“不算,纵然现在为官做宰,也只是一时?之权,只有族中能人辈出,出将入相,累世不衰,才算真的根基深。” 袭绿柳:…… “就是像娘子家那样吗……” 听他这么说,白怜儿脸上,罕见的没了惯常的笑?容,反而露出了一些哀戚的神色。 袭绿柳见状不对,忙上前捧住她的脸:“怎么了,是我刚才的话说重了吗,我也不是冲着你……” 白怜儿脸上掉下一颗泪,缓缓摇头:“不是,只是有些话,突然想跟夫君关上门说说。” 袭绿柳顿时?没了脾气:“你说……你说……” 白怜儿哀戚地看着他:“夫君,怜儿自嫁过来,娘娘抬举,夫君宠爱,长嫂呵护,小姑和顺,大家都把我当?公府小姐敬着,殊不知,怜儿其?实只是个庶女而已。” 袭绿柳给她擦着眼泪:“这我们早就知道啊。” 白怜儿却摇摇头:“不,夫君,你不知道。” “你只看我嫁妆丰厚,十里?红妆,便当?我在家时?,备受看重,其?实不然。” “在没有玉华夫人这个名?头前,我只是家中一个妾生的女儿,我的亲娘不算是我的娘,嫡母才是我的亲娘。” “我亲娘死后,不能抬入祖坟,只能在外面随便找个地埋,我的婚姻大事,全凭嫡母做主,她甚至动过将我配给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官,做续房的打算。” “若不是我娘去我爹那闹,去我姨母那哭,我又故意在外面冻一夜装病,也许真的被她做成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93节 袭绿柳缓缓瞪大眼睛,非常恼怒:“这是人干的事吗!” 白怜儿止住他,不在意地笑?道:“夫君,不用奇怪,大户人家表面上花团锦簇,内里?的污糟,谁说的清呢。” “别的不说,就连我的亲哥哥,也动过把我配给光王世子,做第九房小妾的心思。” 袭绿柳拍案而起,想起之前白信竹笑?呵呵邀他去玩的样子,不禁怒火中烧。 原他还奇怪,自己的妹妹嫁给了别人,只恨不得?那人老老实实的才好,哪有带着妹婿去玩的? 现在才知道,他这个大舅哥,竟然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 低头看向白怜儿,非常不解道:“那你之前为什么还求我,给你哥哥一个官?” 白怜儿叹了一口气,将他拉下,无?奈道:“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呢?” “不管我哥怎么样,他都是我们这一房唯一的男丁,有了他,我们这一房才算在公府站稳脚。” “哪怕我知道他是个混蛋,也不能不管他,因为这就是大家族的生存之道,不管心里?藏了多少事,面上也要一团和气。” “只要表面上和气,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我很感谢娘娘给我的这个玉华夫人,她让我在家里?挺起了腰板。” “我变得?有价值后,不管平时?多瞧不起我的人,现在也要拉着我的手亲热,而我娘,也成了二夫人,和我一起记入族谱,从此就成了国公府响当?当?的好小姐。” “他们现在都对我好了,都来巴结我了,难道过去的事,我就都忘了,对他们毫无?芥蒂吗?” “不是没有怨,而是不能怨。” “怨了,讨几?声口头上的便宜,又有什么用呢?” “我过去受的苦,已经没办法得?到弥补了,可如?果我现在放下恩怨,对着他们笑?,他们就会成为我的助力。” “夫君,你现在的根基太?浅了,娘娘虽然现在风光无?限,但你有没有想过,皇上他的年纪……” “我们现在完全不能安于现状,要更急迫的去扩大自己的实力,与各大族联络有亲,才是最稳妥的方式。” “夫君,你的父族,就是现成的血缘之亲。” “我听娘娘说了一些,您的父亲,是皖南的一个商人,虽然不知他具体是谁,但能千里?迢迢来京做生意,必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出身。” “娘娘一直在敦促夫君你筹备商队,去各地做生意,如?今添了玉璋书局,咱们的生意就更大了。” “商道虽弱,带来的却不只是钱,不要小看这些生意。” “玉璋书局,掌握了天?下学子,这些学子,将来就是官,香妃阁掌握了后院内宅,这些就是官身边的枕头风,而盐就更不用说了。” “吞下天?下第一楼这个大工程后,咱们的生意做着会更简单,凭借书、盐这两项利器,可以迅速插到全国各地,这么大的摊子,会不断涌进新人,这时?候,我们就需要很多牢靠的‘自己人’。” “士农工商,商排最末,手握巨金,却无?力自保,犹如?小儿抱金。” “每个商贾之家,都会积极的送钱、送女儿巴结权贵,如?果袭家听说夫君你如?今的威势,自然无?论怎样都要扒过来。” “不管他们曾经如?何看不起夫君和小姑,现在都要把你们供起来。” “与其?到时?候被他们死皮烂脸粘上,不如?夫君抢先出手,把袭家反攥过来,既占了孝道的名?声,也让他们无?法反抗。” “权势富贵面前,没有人会在意脸面,只要有共同利益,就是同路人。” “如?此一来,夫君不仅得?到一族之助,还有一个更好的便利。” “大齐幅员广袤,南北异俗,南方地理风貌,多有不同,我等居京中,鞭长莫及。” “袭家虽是商贾之家,能立世,也必有门道。” “如?果以他们作为渗透南方的基点,以后南北畅通,咱们家的根脉,将瞬间铺展至全国。” 白怜儿抬眸,认真看着袭绿柳:“夫君,你虽为次男,但大哥有些木讷,小弟又顽劣不堪,袭家的门庭,真正要挺立起来,还是要靠你。” “娘娘虽在宫中风头无?两,但终归和我一样,是个妇道人家,要靠娘家兄弟撑腰。” “如?今咱们一家老少妇孺,还有咱们将来的孩子,一身荣辱,身家性命,都要靠你这个顶梁柱,你不可不争啊!” 袭绿柳内心震动,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以前他虽然也费尽力气想着往上爬,可也不过是人对荣华富贵的本能追求,要说心里?多明白,那是没有的。 如?今妻子掏心掏肺,振聋发聩的一番话,将他过往的浑噩,一震而空。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现在正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看清脚下的路后,他才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悬崖边上。 如?果不全力站稳脚跟,顷刻间就会栽下去。 心有余悸的抱住白怜儿的身体,一叠声道:“娘子,谢谢你,谢谢你,除了有一个厉害的大姐,娶了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 白怜儿也将自己依靠到他怀里?,柔声道:“夫君,嫁给你,也是我一生的幸运。” 听到这,袭绿柳甚至忍不住哽咽起来,原来他们两个是这样相依为命的苦命人。 白怜儿搂着他,一下一下安慰着他。 她知道,从今天?起,他一定会更爱她了。 可惜,她好像已经没有办法,再?纯粹的爱任何一个人了。 她的爱,本能的掺了越来越多的算计。 袭红蕊会想到这种情况吗? 想到这,白怜儿忍不住笑?起来,她怎么会觉得?,她会在意这种东西。 国公府会选择押宝“太?后”,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女人,在求婚这件事上,展现出了不俗的手段和魄力,让人眼前一亮。 但更大的原因,其?实是老皇帝成迷的死期。 而在天?下第一楼后,白怜儿再?想她,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居然是气吞山河。 所以她怎么会在意这种事,她大概只会嫌弃,被感情拖累的伙伴,太?过没用吧。 完蛋,好像越来越了解她了。 …… 袭红蕊在收到德仁的口信后,眼睛一点点发亮。 崇文帝在被朝臣催着立储后,短暂的支棱了一下。 但懒病这种东西,是无?法彻底治愈的,于是在袭红蕊提出天?下第一楼的建议后,他立刻看到了躺平的曙光。 直接将监督进度这件事,交给了她和德仁,算是给她的实战练手。 袭红蕊抬眼看了一眼德仁,微笑?道:“那以后就劳烦德仁公公提点了。” 德仁忙点头哈腰道:“不敢!不敢!” 他说不敢,袭红蕊便也笑?吟吟的,当?他真不敢了。 垂下眼眸。 过往的一切,都是在内宅打转,这一刻,她才拥有了入侵朝堂的资本。 权力是自上而下的水流,金钱是自下而上的藤蔓。 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再?坚硬的铜墙铁壁,也会被腐蚀。 像一张网一样,渗透他们,捕获他们,摧毁他们。 想起来了,她才是阴影里?,最大的一只蜘蛛。 第67章 申请个专利 袭绿柳他爹和她娘相好的时候, 其实根本没隐藏身份。 对于一个奴仆来说,寻亲天方?夜谭,对于一个伯爷来?说, 却很好找到。 在找到之前, 袭绿柳还在默默希望。 他爹这么多年不翼而飞, 最好是因为死了。 但当那张几乎要忘记的面孔,又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 袭绿柳不禁深呼吸, 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 真好, 真好, 活着就好。 袭彦昌自进门后第一眼?, 就看清了他这个意外的儿?子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心虚。 其实袭家母子, 不过是他在京安置的一房外室罢了, 在京办事?时软语温存,等离开了,实在没有带回家的必要。 但是万万没想到啊, 留在京中的这一双儿?女, 居然有这样的造化! 皖南虽然遥远, 这么长时间, 也足够京中的消息传过去了。 当得知皇上?身边新宠的娘娘姓袭,原还是相府奴婢的时候,袭彦昌心里就打了一个突,不会那么巧吧? 硬着头皮,将这件事?汇报给族中族老后, 所有人顿时和?他一样,陷入又惊又喜又忧的左右为难中。 喜的是如果这脉是真的, 那他们从此就傍上?大船了。 忧的是袭彦昌这小子,做得太?绝了,一去十?多年,将幼子幼女放在那为奴为婢。 如今他们早已经长大,知事?了。 那么多苦都吃了过来?,发达后,如何肯再认回这个父亲? 正在袭家全体上?下油煎火灼,心急如焚时,京中居然传来?了一个寻亲令,给娘娘的弟弟寻亲。 如此一来?,板上?钉钉,确定了他们的猜测。 至于这个亲,寻的是吉是凶,那可就不好说了。 不出意外的,袭彦昌被族老们押着来?京负荆请罪。 看到袭家母子的第一眼?,袭彦昌眼?泪瞬间彪出来?了,踉踉跄跄地跑过去:“绿柳!绿烟!翠翠!真的是你们!我对不起你们啊!” 袭绿烟眨巴着眼?睛,大概想不到还能?有看到亲爹这一天。 袭绿柳则抱着手臂,一言不发。 只有袭母看起来?非常激动,不等袭彦昌过来?,就冲过去毫不犹豫劈头对着他打骂起来?:“你个王八犊子,这么多年死哪去了!” 袭母是常年洗衣服练出来?的臂力,劈头盖脸地一顿抓挠,那感觉非常够劲。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94节 袭彦昌被她扯了一个满脸花,也不敢躲,只能?任由她撕打着。 痛哭流涕道:“我也不想离开你们啊!可是家中母老虎太?过彪悍,她知道你们的存在后,揪着我不让过去,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袭母却不听,哭得越来?越厉害,直骂他没心肝,害她们母子受了那么多苦。 袭彦昌见她这样,抽出身子,自己扇起巴掌来?,大骂自己不是人,求她原谅。 看他这样,袭母突然心软了,抱着他的头痛哭起来?。 袭绿柳:…… “夫妻”俩抱头痛哭了许久,袭彦昌终于见到了曙光。 将袭母好个安抚住后,转头看向袭绿烟:“这就是咱们的女儿?吗,都长这么大了,真像你!” 袭母一拳捶他胸口上?:“你说呢,这么多年,都是我一个人把他们兄妹拉把大的,要不是我大女儿?争气,你那俩孩子还不知怎么样呢!” 袭彦昌被她捶的胸口一闷,连忙点头称是:“真多亏了娘娘,果然,我从小就看娘娘气度不凡,非一般人物,将来?必成大器!” 袭母扭脸哼了一声。 袭彦昌见她暂时哄住了,就将注意力全移到袭绿烟身上?。 女孩心软,有这个女儿?在,他的一切就都有指望了! 袭绿烟眨着眼?睛看着他。 关于父亲,她曾经有很美好的想象。 构筑她整个人生的坚定力量,都来?源于记忆中的那些不灭片段。 然而当记忆中闪闪发光的东西?,来?到现?实后,她突然感受到了某种崩塌。 看着父亲衰老的脸,市侩的笑,谄媚的讨好。 袭绿烟突然不确定,记忆中那个高大干净,仿佛能?顶天立地的父亲,真的存在过吗? 是时间带走了他,还是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呢? 袭绿烟突然有点想不明白,但她觉得难过极了。 于是只是轻声叫了一声:“爹。” 看着她乖巧又平静的脸,袭彦昌心中一突。 要是她像袭母一样怨恨还好,有怨恨就会有祈求。 但现?在不声不响,反而让人心里没底。 将视线从袭绿烟身上?收回,转头又看向袭绿柳,赶紧保证道:“你放心,等我回去,就将那个悍妇休了,光明正大迎你母亲进门,从此之后,你就是我袭彦昌唯一的儿?子!” 袭绿柳看了他一眼?,非常平静地笑道:“不用了,我如今也过得挺好的,不用去别人家添副碗筷。” “你的那些子女,也算是我的兄弟姐妹,如果有时间,带来?京中,我也好给娘娘看看。” 兄妹二人超乎寻常的平静,让袭彦昌心里发突。 但当最后这句话出口,终于是放下心来?。 至少说明宫里的娘娘要认这一门亲了,顿时高兴得无法形容,说起了各种贴心忏悔的话。 袭绿柳是真不想接受这份迟来?的父爱,但白怜儿?在一旁握住了他的手,袭绿柳终于平静了一些,公?事?公?办的叙着这份父子之情。 只是看着和?他亲娘搂在一起的亲爹,怎么那么闹心呢? 没过多久,他就知道为什么那么闹心了。 袭母一共嫁了三次,最满意的肯定是第二任丈夫。 高大帅气,有情有钱,甜言蜜语,嘴上?抹油。 而袭彦昌也正想着如何重新打入这个家,袭家兄妹油盐不进,当然要挑最薄弱的地方?入手,于是重新哄起了袭母。 袭母一开始还在闹,但很快,就被哄得一口一个“冤家”了。 家庭聚餐上?,袭绿柳看着甜甜蜜蜜互相喂饭的亲爹亲娘,忍不住伸出手,使劲抹了一下脸。 白怜儿?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表情,等人后,悄悄建议道:“我嫁妆里正好有一个空宅子,没人住,要不就给婆母和?袭老爷单独住吧。” 袭绿柳:…… “我要把我娘嫁出去?” 白怜儿?微笑:“也不能?这么说,婆母和?袭老爷,原本就是相好的,咱们也不能?阻止。” “既然如此,夫君你就当给婆母招赘了一个说话的上?门女婿,哄她开心。” “说实在的,她老人家吃了那么多苦,咱们当子女的,也该孝顺孝顺了。” 袭绿柳:…… 沉默了许久,无比闹心地点头赞同?了她的主意,眼?不见心不烦。 他娘子,不管什么时候,想到的解决办法都是最好的。 白怜儿?在他答应了后,就一直克制着自己,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 啊,有生之年,把婆婆嫁出去了,哈哈哈! 她知道不应该笑,可她现?在实在太?爽了。 在这个家,她最头疼的就是袭母和?林宝柱这俩人。 林宝柱是个小混球,有他娘撑腰,无法无天,什么都敢干。 而不管怎么说,孝道面前,她面对婆婆,天然矮一头。 但是现?在,她太?爽了。 婆婆搬出去闹腾别人,林宝柱那小崽子,也没了靠山。 这个家,彻底是她的天下了,哈哈哈! 强抑着笑容,拽拽袭绿柳:“咱们去大哥家看看吧,我想看看乐容。” 袭绿柳顿时答应了,大哥家新添了一个丫头,取名叫马乐容。 找回了亲爹和?一堆兄弟后,让他觉得同?母异父的大哥,更亲了。 他们兄弟一起在前厅说话,白怜儿?就去了大嫂那。 好消息,就要大家一起分?享,哈哈哈! 田芳听到这个消息后,果然乐开了花。 不过看到白怜儿?逗弄小乐容后,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可惜生的是个女儿?……” 白怜儿?今天特别开心,就抱起小乐容玩耍起来?,笑吟吟道:“大嫂,不要这么说,咱们家风水特殊,没准女儿?更争气哩。” 田芳想着宫里的娘娘,也忍不住笑了:“也是,希望她将来?能?像她姑母吧。” …… 大嫂生的是女儿?的事?,袭红蕊前世就已经知道了,没有什么好特别在意的。 但是林瑶生的这个女儿?,就让人很闹心了,不仅她闹心,崇文帝也闹心。 原本他已经做好准备,孩子生下来?,就抱过来?,打掉所有人的主意,齐活。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个女儿?。 他之前对这一胎,倾注了太?多希望。 所以现?在的他,对于女儿?这个事?实,比林瑶本人还要失望。 烦躁之下,翻阅宗室册子,突然发现?了一个神奇的问题。 他宁家的宗脉,为什么越来?越稀薄了呢? 大齐以文治国?,素来?宽仁,比较罕有的开国?皇帝不杀功臣,也没有特别激烈的皇位之争,历代后宫也很和?谐。 这样好的环境,按理?说应该子子孙孙无穷尽才是,没想到宗脉却越来?越单薄。 先?不说他不能?生育,其他宗室好像也不太?能?生,遍查宗谱,居然没有一个适龄的儿?子。 崇文帝愣住了,他宁氏何罪于天,遭此天罚? 原本他这些天找到“太?后”人选,心情逐渐舒缓下来?了,看到这,又烦躁起来?。 和?他相比,袭红蕊反而淡定多了,没关系,孩子到时候,自然会从地里长出来?。 在他死前,保底有男女主那个儿?子。 她可不是前世的白怜儿?,会把皇位拱手让给男主,实在不行,就是拿男女主的崽顶上?,她也要把男主踹下去! 不过最好是她妹妹,在此之前,给她生个好外甥。 袭绿烟见到亲爹后,倍受打击,来?到宫里,一声不吭趴进袭红蕊怀里。 袭红蕊拍了拍她的脊背,也没说什么话,只是面带微笑道:“要不要和?我去文华馆参观一下?” 袭绿烟一愣。 这些天她也知道大姐在替皇上?主持天下第一楼事?宜,可以频繁地去往前朝,但她也能?去吗? 袭红蕊拍拍她的脑袋:“怕什么,你就在旁边,假装是我的宫人就是了。” 袭绿烟瞪大眼?睛,顿时什么烦恼都忘了。 纠结了半天,还是鼓足勇气点点头。 袭红蕊就大笑着叫人传旨。 经过这么长时间,参与天下第一楼的人,已经习惯她了。 开始几天德仁还跟着去,后来?连德仁都不常去了。 底下朝臣心里,当然颇有微词。 但现?在袭家兄弟全身居高位,还和?国?公?府联络有亲,又有皇上?这座大山。 轻轻飘飘几句微词,根本无法撼动她,所以最后,只能?忍。 听说她又要来?视察后,除兵部之外的五部负责人齐至。 袭绿烟在人群中看到大哥马泽恩后,顿时瞪大了眼?睛。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95节 在这里看到大哥,那种感觉,和?平时在家里见大哥时,一点不一样。 马泽恩也看到了袭红蕊身后的袭绿烟,眼?珠子跟着瞪大了。 袭红蕊看向他,笑道:“大哥,最近家里怎么样?” 马泽恩忙道:“托娘娘的福,一切都好!” 袭红蕊便?笑着点头,又看向他身后的两个副官:“我大哥最近没有给两位添麻烦吧?” 两位副官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微臣正要感谢娘娘和?马大人的栽培!” “两位大人太?谦虚了。” “不不不!应该的!应该的!” 这话倒也不全是虚话,他们两个就是之前宫宴上?,遣夫人送礼的那批人。 要是他们有门路的话,当然不会孤注一掷走这条“邪路”。 现?在虽然是陪“国?舅”读书,但是直接跨进工部顶层,简直是阶级飞跃。 这样的“三合一曹”,只是崇文帝为了捧袭家,短暂创造的,将来?肯定不会一直这样。 等时局稳下来?,他们有了现?在这个踏板,哪里不能?去得! 于是两人心甘情愿地帮“国?舅爷”抬起轿来?。 袭红蕊便?又笑着夸赞了几句,等寒暄完,就开始干起了正事?。 当然,其实也没有啥正事?,正事?都被秦行朝承包了。 大齐以文治国?,修书编史,自然是最大的事?,主持编书,就相当于皇上?直接发了一个宰相许可证,傻缺才不好好干。 在主持修书的过程,他可以任意选择修书人员。 修书的资历,对每个文官来?说都很重要,以前因为出身太?野,他在朝堂上?毫无根基,这一次主持编书后,根基就来?了。 袭红蕊听秦行朝一条条汇报着天下第一楼的建设进度,以及修书进度,满意地点头。 等他说完,袭红蕊还是如往常一样,客套的夸赞了各部几句。 不过到最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又问起了一件事?:“我想去看看新的印刷术,投用得怎么样了。” 秦行朝立刻应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齐至工坊。 和?文华馆都是一群斯文的读书人,就算是热火朝天,也并不糟乱不同?,工坊这边全是雄壮的呼和?。 看到众人到来?,工头忙叫大家行礼,袭红蕊却止住了,扬声道:“不必了,大事?为重,我们只顺便?看看,不用理?会。” 得到秦行朝的授意,工头顿时战战兢兢地退下,袭红蕊带着大家一起参观起来?。 等到了制版工人面前,袭红蕊看着一个老雕版工,笑问:“老人家应该是做这行的老人了吧,依你看,新印刷术比旧印刷术的效率,胜却几何?” 老人叹了一口气:“胜却百倍。” 袭红蕊哈哈大笑,随后问道:“那为何叹气。” 老工人看了她一眼?,无奈道:“叹的是我等以后都没饭吃了。” 玉璋书局那神级操作,很快就让所有书局震惊了,书价直跌几倍,每天刚上?架就被抢空,其它书局瞬间门可罗雀。 一开始,其他人还指望着,玉璋书局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然而没过多久,官府就开始征召工匠,入馆修书。 等接触到那套新技术后,一些老雕版工,差点没哭出来?。 原本他们要一块块刻木雕版,木雕版沾水墨,时间久了就会泡发,需要一直重新刻,所以只要书局的生意在,他们就一直不会被淘汰。 而现?在,他们却只用刻模具,烧化的铅水一浇,冷却后瞬间成版,铅版耐用不说,熔了还可以铸新版。 可以想象,等新印刷术被广泛推广后,他们的饭碗就全被砸了。 袭红蕊笑着安慰道:“老人家不用担心,皇上?曾经评价过这项技术,说是‘工而不巧’,老人家一笔一笔亲刻的功夫,当然要比这一排排的金属块子有灵性,不管怎样,都不会被忘到脑后的。” 其他同?列的工人和?那老头顿时眼?前一亮,齐声感谢皇上?和?娘娘的体恤。 袭红蕊微笑致意,又道:“但是天下还有那么多学子读不起书,为了他们,此等巧计,也自当推广,不是吗?” 就算不是,这些工人也没胆子在娘娘面前说,于是纷纷称是。 袭红蕊大笑,告别他们,将各部的人带到议事?厅,开始了今天的正题:“其实本宫今天来?,监督天下第一楼只是其一,还有另一件事?,要几位大人协力去办。” 众人闻听此言,顿时齐齐应诺。 袭红蕊也就不客气了,直接开口:“刚刚众位大人已经见到了,如那般印刷术,虽是奇巧之术,但对黎民百姓,却助益颇大,不能?不重视。” “所以本宫和?陛下商量后,准备再设一个新衙门,名曰:技农工商衙,专管此类奇技。” 众人面面相觑,秦行朝直接拱手:“请娘娘细说,此衙司属何事??” 袭红蕊看着光干事?,不多话的秦行朝,很满意。 简单来?说,新衙门要管的就是—— 知识产权。 第68章 做个梦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原文不止一次提过这句话。 当世士大夫鄙夷“奇技淫巧”,未来?之世的人们,却靠这些奇巧之技, 飞天遁地, 千里传音, 无所?不能,仿若神明。 如此开天辟地之利器, 怎么能不掌握在手中呢? 可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就是想抓, 也?没?那么?容易。 虽然她?现在利用先知, 将女主的“知识产权”, 夺了过来?。 但问题是,女主也?没?有多少“知识产权”。 原文重点还?是男女主的感情生活, 家长里短, 以及男主最后夺位成功,女主成皇后的事。 详细描写过的“知识产权”,其实就那么?几个?, 都是女主综合考虑过, 变现能力强, 不会引人注目, 且有实操可能性的技术。 至于更牛逼的,像是什么?“飞机”“汽车”“电话”“手机”“电脑”什么?的,她?也?不会。 女主说了,那是需要靠一代一代的知识和经验积累,厚积薄发, 才?能诞生的东西。 而在古代,连最基本的“知识产权”都无法得到保护, 所?以根本没?有科技诞生的土壤。 知识产权……知识产权……知识产权…… 袭红蕊反复品味着这个?词语。 也?就是说,未来?之世的科技基石,就是知识产权,掌握了知识产权,就相当?于掌握了未来?科技。 那么?怎么?掌握知识产权呢? 这个?词,已经从字面上,给了她?答案。 将无形的知识,化为有形的产权,像是店宅务那样,将屋产资源收归官有,官方作为强力的第三方,介入交易,那不就好?了吗。 想通了这点后,袭红蕊顿时又趴在崇文帝耳边,嘁嘁咕咕起来?。 崇文帝听到这,大为震撼,完全想不到他?的小?妻子,脑袋里一天天都在想什么?,一脸问号地问:“你?是让我新设一个?官衙,专门管理你?妹妹那种印刷术?” 就是让他?直接下旨,传谕天下,玉璋书局那种铅印法,只有袭家能用都可以。 专门设一个?衙门管这种事,和大炮打蚊子有什么?区别! 袭红蕊见?他?一脸无语的表情,立时凑上去,娇声道:“皇上~您听我说嘛~” “怎么?能臣妾家里一个?人把钱赚了呢?” “臣妾也?想给您分点嘛~” 崇文帝失笑:“这么?说,你?又是为了我了?” 袭红蕊毫不犹豫,大言不惭道:“当?然!” “皇上,您想啊,为了玉璋书局铅印法,大费周章地单设一个?衙门,确实不值,可这医农工商,诸业百工,有多少赖以生存的巧计呢?” 听到这,崇文帝终于反应过来?一点,神色认真了些,让她?继续说。 袭红蕊就嘿嘿笑了一下,低下头去,不好?意思道:“皇上,实不相瞒,其实那个?铅印法,根本不是我妹妹弄出来?的……” 崇文帝失笑,这还?用她?说,袭绿烟他?也?认识,她?能不能弄出这玩意,他?还?能不知道? 袭红蕊的神色却郑重起来?:“皇上,您可别笑,从这点来?看,就知道有多少技工之法,会被大户藏私了。” “像是之前那个?制盐法,也?并不是我弟弟弄出来?的,当?然也?不可能是林大相爷弄出来?的。”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不事生产者,怎么?可能钻研出这种东西。” “但是这样赚钱的东西,一弄出来?,就会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方,被大户窃为私有。” “既进不了发明者的口袋,当?然也?进不了皇上您的口袋,皇上想想,如何不可恨呢?” 听到这,崇文帝的笑容,完全收敛了。 他?此生最恨的,就是下面的人对他?藏私,尤其袭红蕊还?提到那个?制盐法。 新制盐法投用后,盐部收上来?的钱,肉眼可见?的激增。 有了这样的对比,崇文帝再想着林儆远想要私吞这件事,顿时更为光火。 在这种怒火牵连下,虽然事实上,绝大多数“私藏巧计”,都和他?没?啥屁关系,但他?就是觉得,是在侵害他?的利益! 一想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那么?多钱,都被别人偷走?了。 啊!心好?痛!心痛得无法呼吸! 袭红蕊见?他?的神色,立刻瞅准时机,将自己的主意说出来?。 “皇上,这样的藏私,太多了,难以杜绝,咱们可以从根子上,将根脉攥在手中。” “您直接设一个?衙门,由您直属,专管此务。” “这个?衙门像店宅务一样,将类似玉璋书局铅印法这种技工之法,如田宅地契般,登记造册。” “然后面向所?有私营商户,挂牌出租。”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96节 崇文帝一顿:“挂牌出租?” 袭红蕊笑道:“对,咱们不仅不限制别家用,甚至鼓励别家用,但是,得交钱。” “新设的衙门,负责鉴定技术,确定确属本人,以前无有,行之有效后,就给发放籍契,登记造册。” “确定此技归属于某人,或者某几个?人的时候,再让官衙协同技术持有者定价,牙人挂牌出售,所?有商户,皆可持钞引前来?租赁。” “签契时三方都要到场,商户负责交钱,技工负责将这项技法,教到商户学会为止。” “签完契后,从官衙走?账,官衙抽三成佣金,剩余的交给技户,商户凭此契可以合法使用这个?技法。” “如果?发现有私用者,官府视情况抄没?罚金,罚金还?是官衙抽三成,其余交给技术持有者。” 崇文帝听到这,突然有些难受了:“为什么?官衙只抽三成?” 想想制盐法的暴利,听说要把七成给技术持有者,崇文帝莫名难受起来?。 袭红蕊哈哈大笑,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他?:“当?然是为了让商户和技工打起来?啊!” “虽然各种巧计,皆被商户所?藏,但能想出这种技术的,大概率是实际干活的人。” “只是这样的人身份卑贱,无权无势,就算是有所?得,也?守不住,白白便宜大户。” “那咱们就将这类人,单独拆出来?,再列一户,名曰技户。” “在新衙门登记造册过的人,除贵籍外,不管原籍如何,自动归为技籍,身份等同商籍,待遇也?比照商籍,鼓励从技,但勿使越过他?籍,以防泛滥无度。” “技户拥有这样赚大额金钱的途径,难免会被盯上,用各种手段夺技,这就要靠陛下您的威势来?摆平。” “您就要明晃晃地鼓励技工行业,不许任何人妨碍技工发展,如果?暗地里有巧取豪夺,杀人夺技者,被检举出来?,视同违抗您的国策,新衙门设律法司,专司此类官司。” “技法登记造册后,便只限最初册印者,概余不认,不允许转让,不允许交易,如有后人,可以视同遗产,传给直系后人,如无后则收归国有。” “技户要在当?地登记造册,持技法者每死,官府必须去现场勘验,如有可疑死状,可直调侯官衙调查,发现有谋财害命者,重刑伺候。” “严刑断绝那些不法之徒后,技术的租金,要像店铺的租金一样,设得合理,不能影响经营。” “商户们很快会发现,虽然要额外支付一笔技术租金,但从此之后,他?们也?可以自由使用一些以前不能用的技术了。” “如玉璋书局铅印法,要是被我袭家一家垄断,这么?大的效率差下,所?有书局都要倒闭。” “如果?花钱就可以直接在官衙租买,那甚至比他?们求爷爷告奶奶的功夫,要省钱省力得多。” “商人重利却惜命,自身也?受益的情况下,比起铤而走?险,他?们肯定更愿意安安稳稳的付一笔技术租金。” “而官衙售卖的技术虽然价低,却不是一个?商家在用,累加起来?的七成佣金,绝对丰厚得令人咋舌,就算对手下再好?的老板,也?不可能给出这种价格。” “自古财帛动人心,如此一来?,为了利益,商技必然对立。” “以前技工钻研出新技术,会想着献给老板,讨一笔赏钱。” “但现在有了只会下金蛋的母鸡,谁还?会只要一颗金蛋,他?们第一想法,肯定是卖给衙门。” “人心难堵,从此之后,天下的技术,会源源不断地流向您,不可阻挡。” “至于那些技工,从此之后如商人般,不事生产,却凭巧计坐收巨额财富,该怎么?办呢?” “哈哈,您比照商税,在旁边再设一条技税不就完事了嘛。” “其实什么?都没?有变,以前是商户掏钱养技术工人,现在还?是。” “唯一的区别是,以前商户想给技工多少钱,就给多少钱,现在有了您后,他?们必须给出您定的价格。” “从此之后,商技虽互相依赖,却再不是一家,利益攸关,必然扯皮。” “等他?们互相打起来?,就会互相监督,互相牵制,互相打官司。” “您到时候,只在旁边主持公道就行了。” “最后不管肥的是哪家,稳赢的都是您,咱们在旁边看着,左右通吃,啊哈哈哈!” 崇文帝在旁边,看着笑得和偷鸡贼一样的袭红蕊,虽然他?没?见?过偷鸡贼,但他?知道,偷鸡贼一定是这么?笑的。 疑惑地看向她?:“为什么?你?肚子里的坏水那么?多呢?” 袭红蕊张狂的笑声,顿时收敛了。 缓缓看向崇文帝—— “这叫坏水嘛……这不是治国良计嘛……您就说我说得对不对吧……” 崇文帝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突然一个?爆笑:哈哈哈!太对了! 大齐历朝鲜有的鼓励商贸,商业前所?未有的发达,从上到下都在经商,商税能占去国库收益的七成,商人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以往朝代严格抑制商人,最狠的一点,莫过于商人不许科举,但在大齐,这条已经被废除了。 钱赚得越多的人,当?然越要往自己肚子里吞,商人肯定也?不老实。 袭红蕊提的那个?建议,比起两头通吃,最让崇文帝惊艳的,其实是她?用一种软刀子,将商户赖以生存的“技”,从身体里挖出来?了。 分割成小?块,逐一分化,互相对立,自古以来?就是大齐治国的传统技能。 崇文帝作为资深的拆骨专家,发现能把商人拆出一块后,立刻接受了这个?想法。 狼狈为奸的夫妻俩低下头一碰头,立时又嘁嘁咕咕出一堆损招。 就这样,“技农工商衙”就被敲定下来?了。 和崇文帝在意的是分化商人不同,袭红蕊在意的,其实是那句“科技诞生的土壤。” 如果?科技当?真有如此开天辟地的伟力,她?自然要将那块土壤,攥在手中。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她?将丰厚的利润带给技工,将知识产权保护起来?,他?们会将科技的武器,带给她?吗? 袭红蕊心里其实也?没?底,但是想干就干了,遇到问题再说。 对着底下的五部负责人道:“新官衙的设立,需要五部协力,皇上便嘱咐本宫与众大人商议一下,不知各位大人,有什么?见?解吗?” 底下的人:…… 就挺突然的。 还?好?秦行朝非常懂事,直接就开始拍马屁:“皇上圣明,娘娘圣明,此举惠工便商,实为不可多得的治国良策!” 袭红蕊伸手示意他?低调点,别拍了,别拍了,说点正事。 秦行朝就说正事了:“虽然皇上娘娘的策略,已经无懈可击,但还?是需要一点补充。” “皇上娘娘既然给此衙取名为技农工商衙,也?就是说,天下巧计,无所?不纳。” “然农不同商,收纳农技,自然有益于国,却不可使之进入商贾之流。” “微臣以为,或可于户部独立出一司,官司营卖,不与外同流。” 袭红蕊之所?以把农塞进来?,其实是为了鼓励百姓,搞书中说的那种高产粮种,高效农具。 但经由秦新朝一提醒,发现确实不能乱搞,官营是必须的。 想到这,袭红蕊突然意识到,“官营之技”,和“私营之技”,必须得严格区分起来?。 譬如那个?制盐法,完全的官营买卖,普通人弄出来?,入不入衙,入了后找谁讨“赏金”去? 印刷术这种可以私营的技术,直接挂牌招商,官家找私营商户要钱,只要技术不淘汰,每年坐收天价“知识产权费”。 而官营之技,却是找当?官的要钱,这口可就不好?开了。 若是最后钻研官技获得的利益,没?有私技高,大家一股脑地去搞私技,那可就搞笑了。 所?以官营也?得照章付费! 技官衙的规矩就是规矩,官私都入衙,区别只是挂牌对象不同,其他?的不能有任何区别。 到时候他?们自去找户部报销,就算是左兜进右兜的事,程序也?不能省! 想到这点,袭红蕊顿时将顾虑跟秦行朝说开。 秦行朝思忖了片刻,躬身道:“娘娘放心,微臣回去会召集部下,共同商讨出一个?策略。” 当?老大,就这点很舒心,只要提出问题,手下就会有人去想办法解决。 袭红蕊便笑道:“如此,就劳烦秦大人。” “设立新衙,关联众多,需要各部协调运作。” “几位大人回去后,各找本部商议,查缺补漏,将新衙提案的不足之处,落实到本部会遇到的困难,都罗列起来?,汇总到秦大人处。” “新衙门的技官鉴,皇上和本宫的意思,是暂由秦大人协任。” “不知秦大人,会不会感到繁劳?” 秦行朝立刻道:“皇上娘娘放心,微臣定不辱命。” 袭红蕊赞许点头,然后看向众人:“诸位莫怪,为何在此时筹备新衙门。” “皇上和本宫的意思是,新衙门和天下第一楼,皆是造福民生之事,不若趁着一股东风,齐齐吹至。” “诸位大人,皆是朝中顶天立地的柱梁,如此重任,皇上和本宫,就放心地托付各位大人了。” “三天后,秦大人将与诸位大人的议案整理一下,交给本宫,本宫会交由陛下裁夺,诸位大人,多多辛苦。” 话都到这份上了,还?能说什么?? 众人齐齐俯首应声:“为陛下尽忠职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着他?们这么?忠心,那袭红蕊不就放心了嘛,哈哈哈。 雄赳赳气昂昂地告别众大臣后,袭红蕊转身看向袭绿烟:“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你?大姐我很威风啊!” 袭绿烟立刻点头,异常崇拜道:“威风!太威风了!大姐你?像一个?大官一样,所?有人都听你?的!” 袭红蕊忍不住仰天长笑。 笑着笑着突然意识到不对:“等等,什么?叫像大官啊,你?大姐我可是娘娘,比大官还?要大!” 袭绿烟:…… 马屁好?像拍到马蹄子上了…… 看着袭绿烟一脸痴呆的表情,袭红蕊简直生不起气来?。 不过算了,今天是个?值得开心的日子。 哪怕只是一颗不知道会不会发芽的种子,也?让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定下来?。 她?的心里,突然产生了能将整个?王朝,彻底掌握在手中的错觉。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97节 当?然,也?未必是错觉。 第69章 别给老娘逮住机会 袭红蕊和袭绿烟一起畅快地笑?着, 走了?这么一遭,顿觉心胸开阔,什么烦心事都不重要了?。 在这个世间, 还?有那么多难以想象的事, 为什么要把眼光, 局限于眼下一点烦恼呢。 看着袭绿烟重新没心没肺起来的笑?容,袭红蕊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原来想的少的人, 真的会比别人更容易快乐啊。 摸摸她的小脑袋:“马上你就要成为小富婆了?, 开不开心?” 袭绿烟抬头:“嗯?” 袭红蕊无语:“刚刚我们?说话, 你没听啊?” 袭绿烟:…… 注意力全在大姐随意摆弄几个大官上了?, 具体内容反而没听多少, 而且听了?也听不懂…… 袭红蕊无奈,只能直截了?当地跟她说起了?知识产权:“从?此之?后, 你啥也不用干, 每年都会有大把的银子?,交到你手上。” 袭绿烟:…… “可是大姐,那个印刷术, 不是你……” 袭红蕊立刻打住了?她的嘴:“停!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 袭绿烟:…… 想起来了?, 天王老子?来了?, 那些也是她弄出来的。 只是这印刷术不收钱还?好, 让那么贵的书籍降价,让很多人可以读上书,是一件很好的事。 收了?钱,感觉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仿佛她占了?别人的东西,替别人享福, 内心总不安宁…… 袭红蕊:…… 她这个妹妹一定是菩萨转世吧…… 忍着牙痛,抽了?抽嘴角:“你要实在觉得过?意不去, 就将?和你一起研究印刷术的工人,一起登记上去,这样将?来他们?也能跟着分红,你也算帮了?那些工人一家人的生计。” “至于原创者,别想了?,他们?根本不在这个世界,你想给他们?交技术费,都找不到人。” “你要是于心不安,可以每天给他们?烧点纸。” 袭绿烟有些同情道:“他们?是过?世了?吗?” 袭红蕊挑挑眉,想着一个合适的说法:“也不完全算,反正?在咱们?这是不可能找到的,你就当他们?过?世了?吧。” 袭绿烟:…… 过?世这种东西,还?可以随随便便当吗? 不过?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就像大姐说的那样,将?那几个工人写进去,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心里会舒服很多。 还?是大姐会落到实处地为别人着想啊,她还?是差了?太多。 袭绿烟无比崇拜地看着姐姐,却不知道她姐其实是这么想的。 技官衙三方契约约定的契约之?一,就是技工必须把这项技术,给商户包教包会。 总不能让袭绿烟奔跑在全国各地传授技术,正?好用分红笼络住那些工人,让他们?去跑腿。 只是这样一来,袭红蕊突然想到,这以后肯定会发展成另一类老板加伙计的雇佣关系,现在就得考虑这个问?题了?。 不然技有大有小,有帮子?有个人,该怎么收税,都是个问?题。 嗯,就交给秦行朝想办法解决吧。 …… 承担了?一切的秦行朝,每天都在体验忙得飞起的感觉。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他终于解脱了?。 无数工匠,夜以继日赶工的天下第一楼,终于竣工了?。 巍峨的五层高楼,比水而立,站在顶楼,就可以纵览无数屋角飞檐。 早在天下第一楼开建的时候,满京的注意力就被?牵过?来了?,如?今听说它建成,顿时蜂拥过?来围观。 秦行朝作为天下第一楼第一负责人,敬拜完鬼神,传达完皇帝的中心思想,正?式宣布—— “开楼!” 人群中顿时传出一阵欢呼! 早就等候在此的学子?们?,顿时蜂拥进去,等进去,就惊呆了?。 进门最先的是一排排长凳和长桌,大概是供人抄阅的地方,而进了?藏书区后,一排排高耸至顶的书架,震得人喘不过?气?来。 每个架子?,都是一个分类,全是科考的必考科目。 以前学子?们?为了?收集齐这些书目,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现在却全部齐聚于此,供人免费抄阅,怎么不让人涕泗横流。 顿时有无数人跪下来,感谢皇上天恩。 秦行朝在旁边看着,很满意。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陛下听了?一定很感动吧。 展示完第一层后,就去展示第二层,到了?第二层,那些学子?们?激动的心,终于消散了?一些。 这一层是比较杂的子?类目,虽然也考,但?因为太杂了?,很难在这上面上分,了?解当然是要了?解的,却也不必过?于钻研。 众人只是惊叹,不愧是皇家藏书,什么偏僻的书都有,这世间任何一个藏书大家,恐怕都比不上此刻免费呈现在这里的全。 想到这,一些贫苦学子?,忍不住笑?出声,从?此他们?和那些富家子?弟,再?也不差着什么了?! 于是又是一片交口赞声。 展示完这层后,秦行朝又带着众人来到第三层,这一层就成了?诗词歌赋的天下。 无数名家的诗集,字帖,风流雅乐,皆被?收纳在这一层,无所不包。 风流雅士们?,看着那一个个震古烁今的名家大家,传世之?作,不由目露惊喜,流连忘返,交口称赞。 只恨不得现在就停驻下来,仰慕名士风采。 而秦行朝,却没有停下脚步,带领大家参观完毕后,就上了?第四层。 到了?这层,学子?们?就沉默多了?,因为这层是各种杂工杂技、建盖秘法、水利注疏、农田桑事,千奇百怪,读书人实在用不上。 而身后跟进来看热闹的市井小贩,普通百姓们?,却惊讶了?。 世界上还?有人写这样的书吗?他们?以前都不知道! 心中顿时产生了?一探究竟的心思,可转念一想,自己根本不识字,不由抓耳挠腮起来。 在百姓们?升起的惊叹声中,秦行朝带着众人登上了?第五层,到了?这层,那些市井之?人,顿时齐齐爆发出欢笑?。 因为这层装的不是别的,而是各种话本杂书,甚至连《跃凤台》这种折子?戏,都被?收纳在了?其中。 这一下市井百姓,终于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点,兴奋的像看着粮仓的老鼠。 等逛完所有楼层后,秦行朝便和蔼可亲地对着众人笑?道:“陛下创此楼的用意,便在与民同乐,雅俗共赏。” “明日之?后,此楼正?式投入使用,广迎天下人。” “接下来的时间,诸位可以参观一下此楼,将?这个消息,传给所有人。” 听到这,顿时所有人齐齐跪下,感念皇上圣恩,乐不颠地四处参观。 也有比较机灵的,见到难得和大官面对面的机会,立时把握住,凑到秦行朝面前,各种刷存在感。 秦行朝今天主打的就是一个亲民,所以也不拘是谁,都温温柔柔的说话。 于是伴着天下第一楼声名远播,秦大人高大威猛,但?和善可亲的名声,也跟着传出去了?。 袭红蕊收到这个消息后,差点笑?出声。 为什么和秦行朝相关的话题,总有点迷之?搞笑?呢? 不过?这样一来,他离宰相的位置,也更近了?一步。 要是秦行朝当宰相,她就可以松一大口气?了?。 搞定完天下第一楼,接下来就是她的“技农工商衙”了?。 该从?哪个角度插入呢? …… 天下第一楼一瞬间,成了?所有人的话题,每个人都很开心,除了?那些书商。 大齐文?风昌盛,书行是最赚钱的行当之?一,以前都是日进斗金,坐收巨额财富。 现在一个天下第一楼,一个玉璋书局,直接把所有书商都干废了?。 哪怕好不容易忽悠进来一个外地乡巴佬,门口的人也要自发的欠欠来一句:“你怎么还?来这买书啊,天下第一楼可以免费看,就算要买也去玉璋书局啊,那的书比这便宜五六倍!” 只要一听这,所有人都会惊喜抬头:“真的吗?” 然后九头牛也拉不回地往外跑,只留掌柜的一人在那骂娘。 如?果是平常人开的书局,他们?肯定要联合起来,给这个绝了?所有人财路的书局,一点颜色瞧瞧。 可玉璋书局,背靠的是如?今风头最炽的宸妃娘娘和国公府,他们?顶头上的人都未必弄得过?,谁敢动这个手啊。 只能琢磨着,讨好玉璋书局的当家人,松松口。 或者琢磨一些暗地里的法子?,从?那些被?召入宫印书的匠人手里,掏出那个印刷术的方法。 但?问?题是玉璋书局的书太有特色了?,只要一用,肯定就会被?发现。 一旦被?检举出来,胳膊怎么拧的过?大腿啊!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书商们?,看着每天生意爆火的玉璋书局,只能恨恨地想:让你搞书籍降价,让你搞免费阅读,天下第一楼出来了?,你们?的生意也得受影响!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98节 就如?书商们?所想,天下第一楼出来后,玉璋书局外面,果然退潮了?一些,但?也没太退潮。 天下第一楼虽然可以免费抄阅,但?为了?防止烛火不慎,烧毁藏书,晚上是不开的。 如?此一来,重要书籍,当然是备在手边,时时翻看为要。 而玉璋书局的单册价格,比手抄书卖的价格,还?要便宜点。 特别贫苦的学子?,会去天下第一楼手抄,条件稍微好点的,就懒得费功夫了?,直接从?玉璋书局将?主科买齐,太杂的直接在天下第一楼看,查缺补漏。 备考时间也是金钱啊,有抄书的时间,不如?用来看更多的书,反正?现在有条件了?。 所以玉璋书局无论?是主店还?是分店,每天还?是人来人往,几乎每个人进去的第一句都是:“掌柜的,书上齐了?吗?” 掌柜的擦了?一把汗,赶紧跑过?来:“上齐了?!上齐了?!上齐了?!” “我说大爷们?啊,天下第一楼都开了?,也别总揪着我们?玉璋书局不放了?呀!” “这么几个月,一天没歇过?,我都不知道我娘子?长什么样了?!” 来人不由笑?骂:“你这人,好生备懒,给你赚钱你都不赚了?是不是!” 掌柜的捶着腰:“钱是好,就是人受不住啊,大爷,您想要什么书?” 买书的说出书目后,掌柜的使伙计包好,付了?钱,正?要走时,目光突然落在一旁的一沓纸上,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掌柜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笑?道:“啊,这个是报纸,刚让伙计拿出来,您要感兴趣,就拿一张吧,算作您买这么多书的添头。” 买书人笑?道:“掌柜的这么大方?” “哈哈,大方什么啊,就七文?钱,您不嫌弃就好。” 那人顿时来了?兴趣,将?书暂时放在柜台上,拾起这种印满字的“报纸”,等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眼睛差点凸出来。 名曰“技农工商衙官报”的纸张上,整整齐齐地印着技农工商衙的介绍,以及新推行的“知识产权保护法”。 按照官报的说法,新开的技官衙要收天下巧计,公开挂牌,允许商户租买,而第一个挂牌的,居然就是玉璋书局铅印法,以及玉璋书局改良造纸术! 看着他的神情,掌柜的笑?道:“这是朝廷新设的衙门,发的文?报,允许私营商户售卖。” “因为这个文?报,用的是我玉璋书局的印刷术,所以特意开恩,允许我们?做第一个售卖点。” “看到上面说要保护技工之?法了?吗?” “以后诸工百业,所有技法,只要独特,不同于往,专属一人,就可以在技官衙造册,然后挂牌租赁。” “但?以前是不是没有,是不是只有一个人会,也不好确定。” “所以预造册的,都要在这种报纸上公示一年。” “这一年商家给的租费,暂且扣押,如?果一年没有人提出异议,或是拿不出更早的证据,就可以入册,发还?押费。” “如?果有,就视情况更换他人,或者联合造册。” “大爷们?以后多留意一下,万一遇到赶巧的事,预造册里的技术,和自己身边的人撞上了?,赶紧去衙门申诉!” “时间过?了?一年,那可就没用了?!” “不过?本期是第一期上,都是官衙筛出来,可以造册的,大家看个乐呵就行了?。” 听他这么一说,那人顿时重视起来,将?报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个遍。 这一看不要紧,看完后瞬间陷入沉默—— 怎么啥技术都有啊! 玉璋书局铅印法、玉璋书局改良造纸术、袭氏制盐法什么的,还?在理解范围内。 但?是谁能告诉他,这“宋寡妇骟猪法”“尤娘子?避子?汤”是怎么回事啊! 说起这个嘛,那当然要从?办第一期报纸说起了?。 那么大的版面,不能就写三个东西吧。 既然如?此,袭红蕊就提议第一期,直接官衙“征技”,既夹带一批私货,也给普通百姓打个样,要不他们?得很久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托底下人的能干,很快把技术划分出了?官营私营,无数个科目。 袭红蕊便直接动用侯官衙,收集各个分类特别有名的技工,直接上门询问?他们?愿不愿意造册。 造册就意味着要公开技术,但?同时也意味着可以多方售卖,孰利孰弊,让人难以抉择。 最后咬牙同意了?好些,没同意的,袭红蕊也不难受。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以后想登册,你都得走程序。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宋寡妇骟猪法”“尤娘子?避子?汤”,这种非常离谱的技术。 那还?用说,苟富贵了?,能相忘吗? 骟猪这样的技术,当然不可能挂牌了?,但?公开一下,帮宋寡妇打个知名度还?是可以的。 至于“尤娘子?避子?汤”,那是她前世亲口品尝的,亲自试用多年的,效果杠杠好,副作用也很小。 尤娘子?是个官妓,做这行的,最怕就是怀孩子?。 她家里原是学医的,就研制出了?这么一碗神极避子?汤,非常有名,干这行的都喜欢。 烟花柳巷认证的顶级独家秘方,难道不值得造个册吗? 尤娘子?在收到这个征令后,几乎没用想,立刻同意了?。 钱不钱的都无所谓,妈妈耶,造册后直接贱籍转技籍哎! 就这样,公示的技术越来越离谱了?。 看报纸的人,被?报纸上千奇百怪的技法震惊了?一下后,还?是将?目光移到玉璋书局铅印法上。 “也就是说,你们?书局的这种印刷法,以后也要公开了?呗,你们?就不怕别家抢你们?生意?” 这可是书本生意啊,如?果垄断了?,和守着一座金山有什么区别,就这么轻易把独门技术给别人了?? 掌柜的笑?道:“那有什么,这个技官衙,还?是我家娘娘主动向陛下献策的呢,娘娘说了?,此策惠工便商利民,岂有因一家,而损天下的道理?” “所以我家娘娘率先贡献出了?,玉璋书局铅印法、玉璋书局改良造纸术、袭氏制盐法。” “以后别的家也能用我们?的工法印书了?,大爷们?可以不用来我们?这挤,我们?也不用这么累了?,哈哈哈。” 那人听完,顿时被?袭娘娘的高风亮节,震在原地许久,脑海里只剩了?一个念头—— 卧槽!贤!太贤了?! 第70章 另一个世界 宸妃娘娘的贤德, 让看到报纸的每个人,都大跌眼镜。 天下居然有如此贤德的女子! 实在是后妃表率啊! 然而书铺老板们看到这张报纸,却?只能骂娘。 你贤德个嘚啊!你拿我们的钱贤德是不是! 但是怎么?说呢, 娘娘给了?你一个官方送钱的途径, 你敢不送吗? 不送就等着饿死。 于是一群书局老板, 清晨收到这个消息后,连衣服都顾不上穿整齐, 火急火燎地就往报纸上说的地址跑。 一到衙门门口, 居然排起了?长队。 打眼望去, 毫不意外有很多同行在列, 然而意外的, 居然还有个认识的药铺掌柜在。 不由抓住他,好奇地问:“怎么?, 你们药铺也要印方子了?吗?” 药铺老板哈哈大笑, 拿着报纸对着他拍了?拍:“大东家,你是不是只看了?你那一列,后面的根本没?看。” 书铺老板闻言尴尬一笑:“还真是, 后面也有老先生想要的东西?吗?” 药铺老板就将报纸指到尤娘子避子汤那栏:“呶, 就是这个。” 隔行如隔山, 书铺老板看着大为不解:“避子汤?世人皆求子, 哪有避子的,这方子收了?,卖给谁啊。” 药铺老板笑呵呵道:“大东家,你这就不懂了?吧,女人十月怀胎, 半只脚踏入鬼门关,无子烦恼, 多子也烦恼啊。” “尤娘子避子汤,原本在达官贵人的后宅里,就很受欢迎,老夫很早就感兴趣了?。” “只是尤娘子就靠着这个在烟花巷里立足,死也不吐出来,如今终于有机会了?。” “这种药虽然不可以随意卖,但只要能卖,就大有可图。” “就是不知道,其价几何,要是太贵了?,那也只能看看了?。” 说起价格,这也是书铺老板关心的事,不由升起几分同样的忐忑。 等终于挤进衙门,看着一条条分门别类的牌子,找到自己的牌子后,立刻来到牙差面前:“差爷,我想问一下玉璋书局……” 今天来问最多的,就是玉璋书局的两?项技术,牙差毫不犹豫将两?张价牌翻过来—— “一铺一价,概不还价,自定租期,如有意,在我这登记,每月望日,官府联系卖主来官衙,三方签契,钱技两?讫。” 书铺老板看到这个价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一铺一价,他手?下有那么?多分店,加起来是一笔不菲的数字。 但玉璋书局这些天,主店分店加起来,赚的钱那是比山都多。 虽然技术推广开?来后,人有我也有,没?有了?这独一份的优势。 但书卖的本来就不是独一份的本事,这是刚需,降价之后市场面会更广,不需要走奇就能稳赚钱。 之前玉璋书局那个路数,什么?玩意啊! 但凡没?背靠宫里的娘娘和?国公府,走上街都得直接被打死! 如今玉璋书局终于愿意坐下来,和?大家一条起跑线了?,那必须买啊! 于是书铺老板,毫不犹豫跟牙差登记上了?。 不过登完后,又想起了?一件事:“劳烦差爷,再问一下,我手?中?的这份报纸,据说私商也可以营卖,不知道在哪获取营卖钞引呢?” 牙差再次熟练地往门口一指:“去那问。”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99节 书铺老板连忙感谢,拿着东西?来到新案前,这个牙差的态度就好多了?,微笑道:“想承办报纸的营卖是不是?” 书铺老板见?有门,顿时?连连点头。 牙差便露齿一笑:“好的,交钱,我们给你发?~” 书铺老板:…… 嗯,已经想到了?。 报纸的营卖权还是一铺一份,书铺老板忍着肉痛,又买了?一套。 看着手?上的报纸,评估着它的价值,还是值的! 要走时?,那牙差又把?他拽住了?,笑眯眯道:“我这还有些东西?,大东家,不想看看吗?” 书铺老板闻言立时?停下:“什么??” 牙差笑眯眯道:“天下第一楼的书籍,皇上下令,允许市面流通。” “但是有一部分书,是独属于皇家的版权,想印刷,得再交一笔版权费~” 书铺老板:…… “差爷,能问一下吗,玉璋书局印刷,需要交版权费吗?” 牙差理所当然道:“那当然不用了?,玉璋书局献新印刷术,居功甚伟,皇上特赐其以后都为天下第一楼印书,也允许它售卖。” 书铺老板:…… “那报纸营卖呢?” “当然也不用了?,官衙只负责发?文报,印文报还是人家玉璋书局啊,你们以后卖的报纸,都是从它那印出来的。” 书铺老板:…… 所以他刚刚为什么?会有,能和?玉璋书局一条起跑线上的错觉呢? 看他尽力保持微笑的表情,牙差笑眯眯道:“但是你放心,这些版权费和?技术费,都算在成本里,不计税。” 书铺老板:…… “真的?!” 牙差微笑:那当然了?,这部分税,会在技术方收回来的嘛,哈哈哈。 书铺老板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原本乌云盖顶的心情,因为这句不计税,瞬间?消散。 坐下来就要了?解一下其它项目。 等他心满意足地出来,正好撞上那个药铺老板,两?个人一起喜气?洋洋地互道恭喜。 现在他们也理解娘娘的贤德了?,确实够贤的!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啊,掏钱的还是他们,为什么?贤德的又成了?她?呢? 哎呀,算了?算了?,这比他们刚来的时?候,预想的好多了?。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宫里的袭娘娘,就是想巧立个名目,盘剥他们一把?。 他们商人虽然赚钱多,但就是只肉羊,当官的谁想宰一波,都能宰一波。 而袭娘娘的手?段,就温和?的多,也讲道理的多了?,至少没?可着他们一只羊薅。 这样看下来,就连玉璋书局的特权,都显得那么?温和?。 商人特有的敏锐,让他立刻做出了?决定。 下一任书会会长,就选玉璋书局! 他突然觉得,现当今哪个靠山,都没?有宫里的袭娘娘可靠! 了?却?一桩大事的书铺老板,顿时?大笑着和?药铺老板,勾肩搭背地出了?衙门—— “快给我看看吧,我这起的一嘴大火泡。” “不用看了?,心病解了?,药到病除~” “哈哈哈!” …… 就这样,技农工商衙的诞生,伴随着七文钱一张的报纸,轰轰烈烈地传到每个角落。 出乎意料的,就连三方中?最冤大头的商,都鲜有微词。 因为他们很快发?现,“知识产权保护法”,居然对他们也有很大便利。 最显著的,就是他们可以用最少的代价,合法使?用别人的“独家技术”。 靠独家技术吃饭的,当然很害怕,严防死守得更厉害。 可在防范之余,又热切地期盼着,可以共享别人的独家技术。 既然这种防范和?期盼同时?存在,那身处局中?的人,就会半默许地接纳新规则。 而规则从没?有半遵守的说法,不反抗,就是服从。 知识产权保护法,成了?~ 因着天下第一楼,和?技官衙的双重出击,袭红蕊在民间?的名声焕然一新。 去年,她?还是《跃凤台》里,那个幸运攀上枝头的宠妃娘娘。 人们对她?的幸运羡慕归羡慕,暗地里却?带着一种轻佻的鄙夷,如今口风却?突然换了?。 而今,还是她?当年进宫,差不多的日子。 大家却?都开?始说起来,袭娘娘不愧是贫苦出身,真的很能理解寒门之苦,也许她?真的是仙女转世。 有她?辅佐皇上,他们就放心了?。 等等,为什么?要用“辅佐”这个词呢? 这么?一想,她?是不是在后宫干政…… 啊不是不是,肯定不是,只是正常地给皇上提一些建议而已。 哪个妃子不跟皇上吹枕头风呢? 这很正常,很正常。 古时?贤德的妃子,都会规劝帝王,袭娘娘只是效仿先代贤妃而已。 读书人都很擅长说服自己,于是他们瞬间?接受了?这个说法。 毕竟就算是反对后宫干政,也轮不到他们这些还没?踏进仕途门槛的人,安心享受实惠就是了?。 和?读书人满肚子弯弯绕绕不同,普通百姓的善恶观却?非常简单粗暴。 袭娘娘一定是个好人!要不然她?怎么?会有一个这样乐善好施,活菩萨降世般的妹妹呢!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还要从袭绿烟成了?一个大富婆后说起。 和?袭红蕊预想的一样,技官衙一开?,袭绿烟坐拥两?项极为赚钱的顶尖技术,瞬间?暴富。 她?按照姐姐的说法,将那些参与的工匠名字,也加入了?副从栏。 得到分红的匠人们顿时?感觉天上掉馅饼,纷纷对她?感激涕零。 为了?能让技户更好地提供技术服务,衙门允许技户开?一种以人为本,专司技术服务的“店”,可以聘请学徒,为自己打理技术。 她?的那两?项技术,便全部交给那些匠人打理,她?只要坐等分红就是了?。 看着轻易而来的巨额财富,袭绿烟的心情,却?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好。 钱当然是个好东西?,但是不缺钱,够花够用就好了?,一旦多出某个界限,心里反而会平添一种不安。 尤其这钱,来得还有一点不明不白,总让人感觉内心难宁。 她?大姐喜欢念佛经,数念珠,敲木鱼,烧香拜神,求个心里安宁。 袭绿烟虽然有时?候跟着她?一起念,一起烧,但她?其实不太迷信这种活动。 因为她?总觉得,她?大姐,其实也不怎么?信的。 要不然怎么?能每次拜神,都拜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那磕头的架势,不像是在祈求神佛怜悯,倒像是在向神佛逼债。 满脸都写着:佛爷!都拜了?这么?久了?,这点小心愿,你答应啊!答应啊!你倒是答应啊! 据说佛家讲究悟性缘法,最忌执迷嗔念,她?总觉得她?姐,在修一种很新的东西?。 算了?,她?姐开?心就好了?。 反正她?姐心里,肯定比她?有数。 不过袭绿烟其实还蛮信因果业报的。 上天给人的福气?,一定是有数的,不该是自己的东西?,接受了?,肯定会产生不好的后果。 所以她?想做一些善事,求个心安。 这世间?,孩子总是最弱,最需要保护的。 她?就开?起了?慈幼院,收养孤儿弃婴。 她?大姐之前说,让她?以后多出去抛头露面,搞点事业。 她?就开?办免费学堂,给贫苦人家的孩子开?蒙。 至于其他的,在她?抛头露面的过程中?,遇到需要帮助的,就顺手?帮一下。 对于她?来说,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钱就是最大的事。 于是她?的善名,不知哪天起,哪件事起,突然轰轰烈烈地传开?了?,满大街都在称赞她?人美心善。 袭绿烟:…… 她?其实只是想把?“不义之财”,花出去而已…… 在别人的赞颂下,更加受之有愧的袭绿烟,终于做了?个决定。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按照姐姐的指示,悄悄烧起了?纸钱。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00节 没?关系,她?可以把?功德转烧给另一个世界的人,这样,就算不到她?头上了?。 第71章 破案了 袭绿烟正常的日行一善, 林绾却如坠冰窟—— 所?以这个?世界,不会真是一个古早玛丽苏穿越小说吧? 香皂、食盐、报纸、印刷术,穿越女都弄出来了。 她甚至还弄出了知识产权保护法! 当看到技官衙发的?第一期报纸后, 林绾直接两眼一黑, 这不就是现代的?专利保护法的?本土化说法吗! 绝了, 穿越女想干什么。 她是准备“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了吗? 林绾以为小?说只是小?说, 正常人哪有穿越后, 真把小?说写的?东西当真, 在封建社?会,大咧咧地搞“人人平等?”啊。 万万没?想到, 她居然遇见活的?了! 林绾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穿越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古代世界,它所?有封建社?会的?运行逻辑,都是完整的?, 穿越女有没?有想过自己这样做会是什么下场。 她所?拥有的?思想, 是封建社?会任一掌权者都无法允许的?。 林绾不知道, 穿越女或者袭红蕊, 是怎么说服老皇帝,搞这个?“知识下沉”的?。 但愚民政策,是贯穿整个?封建社?会的?基本逻辑,给民开智,真的?是找死啊。 也?就是现在这个?老皇帝, 不太爱理?事,智商也?不够用, 才会纵容这样的?事发生。 换任何一个?铁血君王来,肯定在提出这个?议题的?第一瞬间,就皱眉了。 穿越女的?天真与?无知,简直让林绾冷汗淋漓。 她因为“善良”,搞孤儿院收留弃婴。 有没?有想过,古代这种重男轻女的?环境,搞个?孤儿院,和直接搞了一个?女婴垃圾站没?有区别。 长大的?女孩作为半个?劳动力,还?能?被留下。 单是女婴的?话,毫无疑问会被扔,以前可能?还?有点?心理?负担,现在扔着都没?心理?压力了,反正你福璋县主会养。 而穿越女的?善良,会支撑她做这件事多久呢? 她还?直接出现在人堆里,给贫苦百姓的?孩子开蒙。 主打一个?亲民,普度众生。 可她不知道,如今整个?贵女圈,都在议论这件事。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福璋县主,最近连个?婢女也?不带,就带着一个?侍卫,在外面四处抛头露面。” “可别说了,人家现在在民间名声可好着呢,百姓都把她当菩萨拜。” “她这样,也?不怕丢自家脸是不是?” “她们家有什么脸啊,本来就是个?奴婢胚子,没?有规矩,也?是正常的?嘛。” “哈哈哈!” 这样的?事,连行为豪放的?白沁君都不会干,自然引得一众贵女窃窃私语。 当然,穿越女会觉得那是一群乌鸦,在喳喳她这个?卓尔不群的?金凤凰。 但这就是古代的?生存规则,她这样的?行为,不仅会弄坏自己的?名声,甚至会连累同宗族的?待嫁女,嫁不到好人家。 真正的?高?门贵户,哪里屑要这样家风的?女孩。 当然,这要真是一本玛丽苏穿越小?说,穿越女是不会怕的?。 因为肯定会有一个?高?大帅气?英俊痴情的?男主,被她的?与?众不同折服。 而这个?男主,还?一定非富即贵,让所?有说穿越女闲话的?贵女们打脸。 那么,京中最符合男主人设的?是谁呢? 不知为什么,林绾突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 将手中的?糖全部发完,立刻响起一片欢呼。 虽然大人都希望自家孩子多多读书识字,长点?本事,但小?孩哪有喜欢读书的?。 这群小?孩之所?以每天都来玉璋书院听课,为的?就是下课后的?这一颗糖。 得到糖后,顿时欢呼着跑远了。 等?小?孩子们跑远后,一群大人瞬间围上来,殷切地请求道:“县主,给我们念念报纸吧!” 技官衙的?报纸第一次发售后,百姓顿时被这新奇的?东西征服了,只要七文钱,很多普通人也?买得起。 不仅上面的?内容特别有意思,还?可以用来识字。 大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来袭绿烟这,不厌其烦地找她问字。 袭绿烟耐性好,也?不烦,便点?头答应了。 她不烦,有的?人却烦了:“天天念报纸,念报纸,就这么一张纸,有什么好念的?!” 随后殷勤地看向袭绿烟:“县主,我们今天能?不能?换一个?东西念,去天下第一楼第四层看看呀?” 被呛白的?人,原还?生气?。 听到这,顿时闭上了嘴。 自技官衙文报出来后,所?有人都因为那暴利的?巧计心动了,想搞出个?什么东西,彻底改变命运。 天下第一楼藏着各种技工杂书,只是这些市井之人,多不识字。 读书人怪癖,他们也?懒得去求。 县主脾气?多好啊,如果她愿意给他们读,那再?好不过了! 袭绿烟听众人这么说,便微笑着答应了。 她的?玉璋书院,为了方便领着孩子看书,就在天下第一楼附近,抬抬脚的?事。 小?马见状,立刻要给她准备车。 袭绿烟摆摆手:“走着去吧,锻炼锻炼身?体。” 这么些天,小?马也?习惯她的?怪癖了,便没?多说什么。 天下第一楼如今人满为患,到处挤满了抄阅的?学?子。 除了第五层,越往上的?书看的?人越少,但是坐着的?位置,大多都被学?子们占了。 袭绿烟看着人满为患的?天下第一楼,拿着一本书,在牙差那登记完后,非常熟练地拿起小?马扎,在楼边坐下,给众人念。 她这次拿的?,是一本农部的?书,主讲各种农田技法。 底下的?人听着,不禁笑出声:“这种地,还?有几厘几寸的?事呢,不是到田里一撒手就好了嘛,读书人真会闹呢。” 人群顿时跟着笑成一团。 袭绿烟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她也?是第一次看这样的?书,蛮新奇的?。 众人听着无聊,闹着要换一本。 袭绿烟正要去,耳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异常清越的?声音:“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种田亦是一种学?问,这里面,大有乾坤呢。” 听到这异常令人心悸的?声音,袭绿烟猛然转头。 就见宁澜笑吟吟地坐在轮椅上,目光中均是温润的?笑意。 袭绿烟当然不会忘记这张脸,立刻惊慌起身?:“见过世子……” 周围的?人听说是世子,顿时也?忙起身?见礼。 宁澜抬抬手让众人免礼:“既然是在天下第一楼里,大家便都是书客罢了,不用多礼。” 达官贵人,大多矜傲,如宁澜这样的?王府世子,居然如此平易近人,人们顿时非常感动。 只是有这位世子爷在,大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 宁澜便抬手让人继续:“你们念你们的?,我刚才听着,十分有趣。” 看着宁澜的?脸,想着大姐说,要将她嫁给他的?事,袭绿烟的?脸都烧红了。 说起来,自那日提了一嘴后,大姐就再?没?说过相关的?事了。 她现在应该怎么办,要主动一点?,还?是再?回去商量商量呢? 心神不定地转过头,继续念起来。 一开始看着书,还?不知道怎么办好,可等?看到妙处,慢慢就沉浸下去了。 “柿接桃则为金桃,李接桃则为李桃,梅接桃则为脆桃……” 真的?很有意思啊。 正在众人一起沉浸下去的?时候,牙差突然喊道:“封楼了,封楼了,赶紧把书交一下!” 楼中顿时响起一片哀嚎。 那些跟着袭绿烟来的?人,原本并没?把这本书放在心上。 后来听到各种花卉果树的?嫁接之法,顿时来了兴趣。 这么多这么全的?培花育果技术,没?想到就这么被记在薄薄一册书里,要是全学?会了,岂不能?做花匠去了? 难怪别人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这是真有黄金啊! 众人依依不舍,但是到点?了,也?没?办法,只能?请求袭绿烟明天再?来。 袭绿烟每天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 又翻下书,记下书名:“我明天去玉璋书局看看,有没?有这样的?书,要是有,我就买下来,明天你们去玉璋书院就好了,这里太挤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01节 闻听此,众人顿时一片欢呼。 等?人慢慢散去,袭绿烟便有机会和宁澜说几句话了,看着他的?脸,袭绿烟总有些害羞:“世子爷,你怎么来这了……” 宁澜笑道:“天下第一楼,海纳百川,有些书,便是我府上也?没?有,自然要来见识见识,只是没?想到这么有缘,梅林一别后,还?能?碰到袭姑娘。” 听他提起梅林的?事,袭绿烟顿时更害羞了。 没?想到过去这么长时间,瑞王世子还?记得她。 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宁澜身?上,人散得差不多了,他也?要往下走。 因为双腿不利,下楼有点?费力,袭绿烟条件反射地扶住他。 等?反应过来,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她是不是有点?太积极了? 虽然大姐说了,这将来会是她丈夫,但八字不还?没?一撇呢吗…… 正在袭绿烟胡思乱想的?时候,宁澜低沉雍容的?声音,在她耳边炸起:“谢谢你。” 一瞬间,袭绿烟顿时什么都忘了。 哇。 …… 天下第一楼,比邻河岸,夕阳下沉,不少人还?流连在岸上,看着落日。 宁澜也?留下,和袭绿烟轻松地说了很多话,两人正式相熟了。 看着夕阳沉湖的?美景,宁澜不禁心胸畅快,诗兴大发,随口吟了几句。 袭绿烟学?认字,学?算筹学?得很快,作诗可就一窍不通了。 但跟在袭红蕊身?边这么长时间,她知道,这种情况,是一定要鼓掌喝彩的?,于?是立刻在一旁拍手叫好。 宁澜不由轻笑,转头看向她:“夕阳如此好,袭姑娘有什么佳句吗?” 经他这么一说,袭绿烟顿时想起了姐姐说过的?话,对!对!对!有! 使劲搜寻着脑海,终于?想起了符合眼下场景的?句子——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仔细想想,非常合适! 袭绿烟为这个?合适的?句子,眼睛亮起来。 宁澜搭在轮椅上的?手,却不自觉收缩了一下。 许久,他才满脸震惊地看向袭绿烟:“好绝的?句子,这是袭姑娘想出来的?吗?” 袭绿烟听到这,顿时转过头来,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当然不是,其实是我从别人那听来的?。” 宁澜极为感兴趣地问:“那个?人是谁呢?” 袭绿烟抬起头来:李白?杜甫?她忘了…… 不过想起大姐当时说的?话—— “别人问你的?时候,你只要别说是我写的?就行了,随便你怎么扯。” 那应该怎么扯呢? 袭绿烟想半天没?想起来,只能?低下头,实话实说:“我不能?说……” 真诚,永远是最好的?必杀技。 宁澜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温柔而坚定地看向她:“没?有关系,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难道你信不过我吗?” 袭绿烟抬头,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倒也?不是信不过世子爷,只是他们,就算我跟您说了,您肯定也?不知道。” 宁澜眨眨眼睛:“为什么呢,在下自认读的?书还?够多,也?许你说出来,我知道呢?” 袭绿烟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样的?一张脸,一旦出现疑问,就很难让人拒绝。 可是这些他肯定不知道,就连她想和他们沟通,都得烧纸。 想了想,只能?委婉地说了一句:“因为他们现在,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另一个?世界? 宁澜终于?停止了发问。 他看着袭绿烟涉世未深,天真单纯的?脸。 又想起自家妻子,好像聪明,又没?太聪明的?样子。 他想着那些五花八门,毫无章法,又令人咋舌的?东西。 以及那张碎纸上,无数震古烁今的?词句——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真是妙极了。 第72章 太真了 因着那天莫名其妙中断报纸的事, 林绾和宁澜间,产生了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此事不可言,不可说, 林绾心下煎熬, 但让她主动和解, 又?有苦难言。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慢慢的, 竟有了渐行渐远之势。 以前, 林绾想等着时间冲淡一切。 而?现在, 她突然生出几分惶惶不安之意。 于是破天荒的, 她主动?去往了宁澜的书?房。 当她进去的时候, 宁澜正坐在烛火下,眉眼温润。 他的新随侍叫阿九, 看见她, 低低地叫了一声:“世子爷,世子妃来了。” 宁澜便抬起头,当看见她后, 平静地叫了一声:“夫人。” 虽然还是以往的温柔, 但林绾能明显感受到其中的疏离, 心中微不可察的一痛。 过往的浓情?蜜意, 和此刻的相对?无言,竟显得那么讽刺。 沉默半晌,宁澜抬头看向她:“夫人,此次来所?为?何事?” 林绾低下头来,终于决定做一个妻子的本分, 招呼凝梦过来:“给世子爷准备了一些宵夜,世子爷看书?不要太晚。” 听到这, 宁澜的眼中顿时多了一些亮点,微笑?着看着她:“谢谢夫人。” 看着他的神色,林绾的心终于轻松了一些。 夫妻之间是需要相互磨合的,或许,他们之间的问?题,其实并不能称之为?问?题。 不能永远做个小?女孩,等着宁澜来哄啊。 她也可以做好一个妻子,消磨一切问?题。 因为?林绾主动?让步的这碗宵夜,两个人之间弥漫的些微冷意,突然间消散。 两人又?回到了过去知心知意,其乐融融的状态。 相谈特别欢畅的时候,林绾好奇地看向宁澜的书?案:“不知道?世子爷最近在读些什么书??” 听她这么问?,宁澜脸上便露出几分惊喜的神色:“说起这个,我正要和夫人说,今天我得到了一个绝妙的句子,只?恨没?人分享,夫人,你?想听吗?” 林绾顿时作出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其实身为?现代人,见识过太多瑰丽的诗篇,这世间绝大多数诗,都很难掀起她心中的波澜。 但这既然是宁澜的爱好,她当然要依从他。 还好,身为?现代人,她虽然作诗不行,但诗词的鉴赏力绝对?是没?问?题的,随便说点感受肯定行。 宁澜便高兴地将那句诗送到林绾面前,盯着她的脸笑?道?:“怎么样?。” 林绾微笑?着接过那张纸,当看清上面的字后,嘴角的笑?容,瞬间一僵——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好瑰丽的句子,我从没?有见过这般绮丽的文才!” 宁澜脸上的赞叹,不似作假,林绾却觉得寒毛都竖起来了。 “这……这首诗是哪来的……” 宁澜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一点,有些尴尬道?:“说起这个,夫人不要在意,这其实是我在一个姑娘那听来的,但是你?放心,我们只?是君子之交。” “一个姑娘?”林绾头皮一阵发麻。 此刻,关于袭绿烟的身份,她再不怀疑,而?当她看向宁澜时,更?平添一种无力感。 难道?……她其实是穿进了以宁澜和穿越女为?主角的小?说里了吗? 那么她和宁澜之前的一切,到底算什么? 只?为?了在这一刻,见证男女主的相遇吗? 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许多事。 难怪在这个平庸的世界,会出现宁澜这样?一个闪闪发光,卓尔不群,温柔体贴,身份高贵,灵魂跨越时代的奇男子。 原来这是男主的配置…… 也难怪袭家和坐了火箭一样?,超乎常理的一跃飞天,满家皆荣。 原来这是女主的配置…… 甚至白怜儿当时没?嫁成宁澜当平妻都有答案了,原来平妻这个位置,是留给穿越女主的。 甚至白怜儿都不一定是来破坏她和宁澜的,也许她真正的人设,是女主的恶毒嫂嫂? 理通所?有逻辑后,林绾突然茫然了。 那她在这个故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一个跳梁小?丑,封建包办婚姻产生的“错误”吗?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02节 因为?这个,她才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成为?故事里的笑?话吗? “怎么了?”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宁澜正关切地看向她,有些担心地握住她的手。 林绾猛然回神,几乎条件反射地甩开了他的手:“没?什么,只?是身体突然有点不舒服。” 被甩掉手的宁澜,愣在原地:“阿绾,是我让你?不开心了吗,我不应该和那个姑娘……” “不,不是因为?这个!”林绾立时打断了他的话。 没?有什么不应该,他们才是应该的,不应该的是她。 可是林绾不知道?该怎么和宁澜解释这种荒谬的事,难道?告诉他,你?是一个小?说里的人物,你?将来注定会爱上你?命定的女主? 这一瞬间,她突然理解,小?说中的女主,为?什么明明很爱男主,男主也很爱她,还是天天想着逃离。 她现在就有一种逃离的冲动?,因为?她发现,自己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一个荒谬的小?说,什么情?节都有可能发生。 她完全?不知道?,她这个夹在男女主之间的爱情?炮灰,会被安排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只?是在这样?一个时代,她一个弱女子,该怎么逃离呢? 既然如此,无法让身体逃离的话,至少?也应该让心逃离。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要搅和到男女主的剧情?里! 林绾几乎是落荒而?逃,甚至没?有留下一个像样?的解释。 宁澜出声挽留,却只?看见她的背影,逐渐远去。 等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宁澜脸上不解,困惑,伤心的表情?,也跟着完全?消失了。 一切已经很明了了,他的妻子,和宸妃娘娘的妹妹,来自同一个地方。 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从另一个世界飘过来,附身在他们这个世界,某个人的身上。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的妻子,智商忽高忽低。 她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她所?会的那些东西,都是那个世界,司空见惯的东西,只?是他们的世界没?有罢了。 那个世界,一定比他们这个世界,更?“高级”,更?“文明”。 不然不会让两个普通人过来后,一个产生“傲慢”,一个产生“怜悯”,同样?居高临下的姿态。 优渥的环境,极高的道?德,大幅度削减了她们待人接物的智慧。 但是她们脑子里掌握的东西,却足以让这个“低级世界”的每个人,顶礼膜拜。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仙女”下凡吗? 呵呵。 一瞬间,宁澜感受到了极度被冒犯的心情?。 谁也不希望被俯视,尤其是被一个无法触及的存在俯视,宁澜感觉自己的心很冷。 可是他也需要这份“仙神的馈赠”,因为?“仙神”,已经展露了“她”应有的力量。 想着宫里那位扶摇而?上的宸妃娘娘,宁澜深深地眯起了眼睛,原来这份“仙神之力”,居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这一切,原本应该是他的,但其中出现了一个好笑?的分岔。 那就是掌握此等伟力的“仙神”,其实只?是一群普通人,甚至普通小?女孩。 因为?这个,她们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行事原则。 落到他手里的,恰巧是一个心机深沉,多谋善思,喜欢明哲保身的“仙女”。 而?落到袭红蕊手里的,是一个天真鲁莽,一腔热血,什么都敢干的“莽夫”。 所?以为?了她那不怎么像样?的伪装,他的妻子,可以一直对?他有所?保留。 而?另一个天真的莽夫,却直接暴露在了袭红蕊眼皮子底下,为?她竭尽所?能。 现在,他的妻子因为?发现那个莽夫,被吓破胆了。 毕竟他的妻子,总会在关键时刻,保留一些坚强的“生存智慧”。 理通所?有逻辑后,宁澜有一瞬间,感觉自己要被气笑?了。 他凝视着林绾远去的背影,眼底一片冰冷。 对?于他来说,他的妻子,有两个最大的作用:一个是她那奇奇怪怪的脑袋,一个是她的身份。 可现在来看,有一个作用,已经彻底消失了呢。 …… 从凝梦那得到男女主冷战的消息,袭红蕊差点笑?出声。 很好,很好,男女主之间,已经开始他们的“误会”了。 她前世之所?以能插进男女主中间,就是因为?“误会”,而?她今世提前走后,男主就连误都误不一下了呢。 由此可见,男主的误会,非常具有灵活性。 理由随机,时间随机,但是只?要他想娶小?老婆时,“误会”就会自然而?然地诞生。 可是真搞笑?啊,你?要娶小?老婆,还得别人给你?理由是吧? 搞清楚,你?在娶谁的妹妹! …… 袭绿烟在见到宁澜后,几乎立刻想进宫给大姐汇报新情?况,却被一件意外的事,绊住了手脚——她皖南那边的“兄弟姐妹”们来了。 不仅是他们,袭彦昌的正牌夫人也来了,不过这既不是京中这边人要求的,也不是皖南那边的族老要求的,而?是袭彦昌的大儿子要求的。 袭夫人垂泪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心如死灰:“我来这里干什么,看着他们贬妻为?妾,再让我与那对?外室子,为?奴为?婢,洗手作羹汤吗?” 袭明礼看着母亲伤心欲绝的脸,也跟着难过。 可是能怎么办呢? 就算让他娘来京,承受那对?母子的羞辱,都好过留在家里。 因为?显而?易见,他们这一房,已经是弃子了,只?要需要,随时会被推出去顶缸。 他娘要是留在老家,也许会不知不觉间,就理所?应当的病死了。 所?以自京中娘娘的消息传来后,袭明礼就提起八颗心,盯着每一分可疑的风吹草动?。 听说京中袭家,叫他们这一房的兄弟姐妹上京后,立刻力排众议,将自己的母亲也带上了。 当马车停到寿昌伯府外后,袭氏母子本来各有忐忑,却没?想到受到了很正式的迎接。 袭绿柳和白怜儿一起站在正门外,见到他们后,笑?容满面的,将他们一行人迎了进去。 袭氏母子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结果这么猝不及防一下,全?被整懵了。 进府后,袭绿柳让夫人带着袭家女眷,去内宅休息,自己则握住了袭明礼的手,将他拉入正堂,叹了一口气:“按理说,我可能要叫你?一声兄长,只?是不说我心里怎么想,单说你?心里,也未必愿意。” “既然如此,咱们便什么都别想了,只?当两个陌生人,留下来喝一杯吧。” 袭明礼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见,会是这样?的情?形,以至于准备好的所?有对?词,都没?用了,只?能诚惶诚恐地说着不敢。 袭绿柳也不多说什么,只?招呼下人摆宴,让他和袭家公子,单独聊聊。 酒宴一摆,门一关,几杯酒下肚,袭绿柳突然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袭明礼一下子被整懵了。 他这个年纪,已经开始经手家族生意了,生意场上,遇到的什么人没?有,但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 袭绿柳情?难自己,痛哭失声,一杯杯酒下肚,和袭明礼断断续续讲着这些年,自己和妹妹的遭遇。 若是一般人,袭明礼断不会有一丝动?容,可袭绿柳毕竟是个少?年人,看年岁,便和他十三弟一般大。 看着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袭明礼心下恻然。 仔细想想,他们兄妹也不过是一个被抛弃在京的可怜人,是有了通天造化,才被他们找回来。 就是要怨,又?怎么怨得着人家呢? 袭明礼心下苦闷,便也跟着喝起了闷酒,推杯换盏间,逐渐忘形。 借着酒劲,畅所?欲言,把各自心中所?想,全?掏了个空。 到最后,竟是无话不谈,俨然成为?知己了。 等酒冷炙残,袭绿柳终于擦了一把脸,看着他,神情?郑重?道?:“那个父亲,我实不想认,但是你?这个大哥,我想认!” 袭明礼泪流满面,岂独他这么想呢! 两人瞬间序起了年齿,然后大笑?着互相叫对?方“五哥!”“十五弟!” 自此之后,兄弟俩再无一丝隔阂,畅所?欲言。 袭绿柳抓住袭明礼的手:“愚弟得长姐福茵,在朝中,任左督盐提监一职。” “和五哥初次见面,也没?有什么好送的,不日,我就会去宫里求娘娘,奏请陛下,与你?经南盐务左巡检一职。” 这一下,袭明礼简直要被吓得酒醒了,他听到什么了,经南盐务左巡检? 袭绿柳却好像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给的是什么东西,还是继续流泪:“族中姐妹,想来京议亲的,也尽管来我府上小?住,寿昌伯府,和荣禄候府,正准备联建园子,断不会没?有住处。” “你?和大母是嫡系血脉,我和妹妹也知礼节,断不会去和你?们抢什么东西。” “我会让夫人上表娘娘,请她给大母一个诰命夫人。” “只?是长辈的事,小?辈不好插手,我娘和你?爹……哎……” 听到这,袭明礼当即蹦起来。 成了经南盐务左巡检后,整个南方二十三州盐务,便尽在掌握。 袭家人全?体加起来,也要仰他鼻息而?活,区区一爹有何用! 所?以立刻言辞恳切地表示:不不不!从此之后,我没?爹!爹都是你?的!你?拿走!尽管拿走! 袭绿柳大为?震撼,五哥你?这么大方吗,连亲爹都能让出来? 袭明礼用最大的力气,哭出声来,表示兄弟如手足,亲爹如衣服,兄弟,我是不会和你?抢爹的!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03节 两兄弟抱头痛哭,袭明礼哭得很努力,毕竟谁能想到,得到这么大的好处,只?用失去一个爹呢? 袭绿柳也哭得很努力。 果然,就像他夫人说的一样?,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 他既然做好了认回袭家的打算,就不能再被丝毫小?情?小?爱困住,这个恶人,得袭家来做! 经由此遭,被袭家权衡过的大房一脉,已经彻底倒向他了。 有时候掌握全?局,不需要掌握整个面,只?需要掌握一个点。 而?当袭明礼这个点扎下去后,不仅是袭家尽在掌握,整个南方二十三州也尽在掌握了。 …… 当新的经南盐务左巡检新鲜出炉后,满朝大臣都震动?了。 皇上他真的是在很认真地培养“太后”对?抗他们,而?这位奴婢出身的太后人选,居然也扛住了。 纵然袭家只?是皖南的一个商贾之家,可也比一个奴婢之家强多了,宸妃现在凭空多出了一股外戚势力。 有了这股力量,新势力和旧势力结合,再加上之前在民间的声望,宸妃几乎变得没?有任何短板,她的崛起,将势不可挡。 其实早就应该注意到了,但是袭红蕊崛起的速度太快了,只?一年多的时间啊,怎么能给人真实感呢? 可是现在,大家不得不承认,袭家无论是在朝在野,都无法忽视了。 于是当袭绿烟和皖南那边的姐妹叙完感情?,依然我行我素地去慈幼院看孩子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那。 身材高大,长的其实也不错的光王世子,抬抬手,就让手下拿出一箱子金银。 满脸谄地对?着袭绿烟笑?道?:“绿烟姑娘,你?真是太善良了,一个人经营这么大一个慈幼院,是不是很累啊,让我来帮帮你?吧!” 袭绿烟:嗯? 第73章 不说了 能生活在王城下, 没有点判断力是不行的。 现在这个情况,不管崇文帝能活多久,袭红蕊这个太后, 都是板上?钉钉了。 崇文帝觉得自己能活到八十多, 他?底下的人, 可不这么觉得。 事实上?,立储之所以会被这么早抬上历程, 就是因为崇文?帝的身体, 大崩过?一次, 也是在那场大病上?, 宁澜试药残疾。 因为这件事, 朝臣宗室们,对崇文?帝的身体状况, 其实并不信任。 也是因为这个, 朝臣催立储才?会催得那么急。 崇文?帝没有子?嗣,若有万一,无旨无意的, 底下的宗室们, 谁都可以上?, 又谁都名不正言不顺。 历朝历代?, 国乱之?祸,多起于储位之?争。 眼瞅着就是“大争之?世”了,谁不害怕,一旦陷入夺储乱局,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但崇文?帝那边, 也有自己的心思。 别人说的那些,他?根本不在乎。 他?就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儿子?”, 为此,他?甚至可以培养一个年轻的太后摄政。 侄子?不管怎么说,都有可能不是他?的,太后却绝对是他?的。 他?就是想把皇位传给?太后,让这个年轻的太后,把小皇帝控制得死死的。 有这么一个平稳过?度,保他?身后事就行了。 他?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因为这个,现今满京的皇储,遇到的储位竞争对手,不是别人,而是一个女人。 这些人当然不希望被一个女人压下去,但正因为她?是一个女人,又蔓生出一种新的枝丫。 那就是崇文?帝死得很早,他?培养的太后,根本没有掌控朝局的能力,只能传位给?一个成年皇嗣。 或者他?们没找到合适的过?渡继承者,不得不传位一个成年皇嗣。 就算是找到了,扶上?皇位,那个继任者太小的话,也会发生各种意外。 如?此一来,宗室子?的机会又来了。 身为太后,她?将是那时最有权利决定?下一任皇帝的人。 也就不是竞争对手,而是一个需要拉拢的人。 等登上?皇位,一个女人有什么难以对付的。 直接以后宫不得干政的名义,剥夺她?对朝局的掌控,然后赐个尊贵的封号,好吃好喝架起来就是了呗。 这样一来,袭家女突然变得抢手起来。 因为不用想也知道,如?果将来的“袭太后”挑选继位者,肯定?会偏向于和自己有关系的那个。 而怎么和“袭太后”产生关系呢,娶她?家女孩就是了呗! 一时间,所有宗室的目光,都盯在了新进京的袭家女身上?,而光王世子?,直接盯上?了“最高级”的袭绿烟。 这么些天,他?已经打听?清楚了,宫中的袭娘娘,对这个妹妹,可谓是非常宠爱。 不仅时时召她?进宫伴驾,还常常厚赐,给?她?别开府邸,赐她?县主?封号。 那么赚钱的两项技术,直接给?她?,也不教她?规矩,让她?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已经不是对寻常妹妹的宠爱了,就算是对女儿,也没有这么放纵的。 袭家姐妹,感情一定?很深,如?果能拿下妹妹,相当于直接拿下了未来的太后。 光王世子?在过?去的一年里,心情简直像在坐过?山车。 侧妃有孕后,原本高高兴兴地以为大位有望,结果崇文?帝抽冷子?来了一个扶持太后计划。 心情跌到谷底后,发现侧妃居然生的是个女儿。 虽然世人都喜欢儿子?,但对于他?来说,女儿好!女儿妙啊! 将视线注目到孩子?身上?的时候,他?也立刻意识到了,满宗室上?下,现在居然一个崇文?帝想要的儿子?都没有。 这简直太棒了! 看着眼前清纯可人,美丽动人的袭绿烟,光王世子?心里实在太痒痒了。 崇文?帝和那位袭娘娘,现在满宗室的盯着新生儿诞生,有意皇位的,当然希望谁都生不了。 但生孩子?这种事,谁能控制,就算能控制住自己,也控制不住别人啊。 与?其把未来的皇帝生在别人那,倒不如?生在自己这。 如?此一来,要是崇文?帝活不了多久的话,直接联络朝臣,甩开幼子?登基。 而要是他?一个使劲,活很久的话,那成为下一任皇帝的爹,也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进退得宜,不失分寸。 只要娶了袭绿烟,她?生儿子?,必然是下一位皇位继承人。 就算生的是女儿,也可以将未来的太后,拉到自己的阵营。 更何况,本人还是这样的美娇娘,稳赚不赔啊~ 权衡利弊后,光王世子?顿时动了心思。 他?满心满眼,都是稳操胜券地看着袭绿烟。 袭绿烟却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问:“请问,您是……” 光王世子?宁琮震惊,什么?这京中居然有不认识他?的人? 不过?没关系,心情很好的宁琮,立刻风度翩翩地自报家门。 袭绿烟:…… 努力保持微笑:“谢过?世子?爷,只是,小女其实不太需要……” 宁琮却大手一挥:“哎~客气什么,以后绿烟姑娘的事,就是本世子?的事!” 随后低下头,深情款款地看着她?:“也别世子?世子?的叫了,多见外,要是绿烟姑娘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琮哥哥~” 袭绿烟:…… 这个人一直是这样的吗…… 正在袭绿烟努力保持微笑,尴尬到抠脚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三哥,你这样说,让人家小姑娘怎么回啊。” 听?到这个声音,袭绿烟眼睛顿时一亮,忙藏在来人身后。 宁琮抬起下巴,转身。 谁啊,这么没眼力见,敢坏他?好事。 等低头一瞧,原来是瑞王世子?,不由一笑:“老七啊,你怎么在这。” 宁澜抬头和袭绿烟相视一笑,随后看向他?:“我和绿烟姑娘是很好的朋友,约好了一起来照看孩子?的。” 他?背后的袭绿烟仿若找到了主?心骨,立刻附和着点头。 宁琮:…… 如?果是一般人,和他?的绿烟妹妹离这么近,他?肯定?发火了。 但宁澜不过?是个死瘸子?,完全威胁不到他?,他?怕什么。 于是毫无顾忌道:“哎,这不巧了吗,咱们仨可以一起!” 袭绿烟:…… 宁澜:…… 你真的是不见外啊…… 袭绿烟胆战心惊地问完慈幼院的雇工有什么需要,屁股后跟着俩人,又来到玉璋书院。 不过?当她?到了后,已经另有人等在那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04节 那些人看到袭绿烟后正要惊喜,看到宁琮后,瞬间满脸便秘。 宁琮:…… 好啊!都打他?烟儿妹妹的主?意是不是!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几个人当时就掐起来了。 袭绿烟:…… 今天这都什么人啊…… 不过?低下头时,发现宁澜在拉她?。 宁澜抬头看了看唇枪舌剑,阴阳怪气斗起来的王世子?们,然后转头看向袭绿烟眨了眨眼睛。 袭绿烟愣了一会,立时会意,推着宁澜,悄悄走了。 几个世子?见宁澜离开,根本没在意,毕竟只是个死瘸子?。 有他?们几个高大威猛帅气的猛男在,绿烟妹妹只要不眼瞎,怎么会看上?他?呢? 过?了一会,突然意识到不对,哎,绿烟妹妹呢? 带着宁澜悄悄逃离的袭绿烟,见人彻底看不见后,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她?的老天爷啊,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看着她?轻松的表情,宁澜也忍不住笑起来。 “要不要去河边走走?” 突然到来的安静二?人世界,让袭绿烟心跳加速了一下。 看着宁澜的脸,脸色通红地点了一下头。 …… 袭绿烟跟瑞王世子?河边漫步,甜甜蜜蜜。 但是几个世子?,一起追求袭娘娘妹妹的事,还是越传越广。 几男争一女的戏码,放在哪都是非常吸引人眼球的,加上?追和被追人的身份,效果更炸裂了。 流言像是捂不住的口?袋,一时间,满城都在八卦这件事。 就连袭绿烟,都不怎么敢出门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白怜儿这个当嫂子?的,当然得过?来看看。 努力微笑道:“还好吧?” 袭绿烟点点头:“还好。” 白怜儿一时说不出话了。 几个世子?齐齐追求她?小姑子?,打的什么主?意,傻子?都知道。 只是白怜儿想不到,这里面居然还有她?曾经的“澜哥哥”。 她?和表哥的感情,早就随着那封沉底的书信掩埋了,但现在知道这件事,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为什么“花名单”里,会有她?表哥呢,他?是出于什么心理,加入这场游戏的呢? 如?果是和其他?世子?一样的心思,白怜儿心底,陡生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而如?果是因为爱的话…… 澜哥哥,居然也会这么热烈地爱一个人吗…… 那么,曾经的她?,算是什么呢? 袭绿烟看着突然失神的白怜儿,对着她?挥挥手:“二?嫂,你怎么了?” 白怜儿猛然回头,瞬间收敛所有情绪,微笑着看着她?:“我是在想,小姑的魅力可真大,这么多王子?王孙为你倾倒,将来一定?可以嫁个好人家。” 袭绿烟用力扯了扯嘴角:“可是……我一点不喜欢他?们跟着我……” 白怜儿失笑:“为什么,你不喜欢他?们吗?” 袭绿烟立刻点头又摇头:“不喜欢,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好像要把我撕碎了一样……” 白怜儿笑着将她?搂进怀里:“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 闻听?此,袭绿烟顿了顿,脑海里几乎立刻浮现出宁澜的样子?。 许久,才?有些害羞道:“我喜欢干干净净的,模样干净,声音干净,眼睛也干净那种。” 听?她?这么说,白怜儿脸上?的笑容,黯淡了几分。 模样干净,声音干净,眼睛也干净。 所以她?一定?会喜欢表哥吧。 而她?最后,也一定?能如?愿嫁给?他?。 因为她?有个姐姐,会在最大的自由范围内爱她?。 她?注定?要嫁给?一个宗室子?,但那个宗室子?,可以是她?喜欢的。 只要她?喜欢,她?的姐姐,就一定?能让她?嫁成。 有一瞬间,白怜儿开始羡慕袭绿烟了。 女人的自由那么少,她?还可以保留一丝选择的净土。 想到这,白怜儿长叹一口?气。 袭绿烟抬头,好奇地看向她?:“二?嫂,你又怎么了。” 白怜儿这次笑得没有一丝阴霾了:“没什么,等你嫁人了,二?嫂给?你准备一个礼物。” 袭绿烟好奇道:“什么?” 白怜儿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比如?她?表哥,在生孩子?这方面,其实完全没问题这件事吧。 …… 当袭红蕊从白怜儿口?中得知这个“秘密”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白怜儿:…… “妾身想,娘娘应该想知道这件事,毕竟瑞王世子?,可能是您眼下最合适的选择了。” 袭红蕊:…… 她?当然知道男主?是最好的选择了,甚至不只是最好的,还是唯一的选择。 但这件事从白怜儿的嘴里说出来,就太惊悚了。 这个大恋爱脑子?,居然主?动把她?亲亲表哥,给?推出来了! 白怜儿:…… 这么看她?干什么,她?和表哥那点破事,早过?去八百年了,她?都嫁人了,嫁的还是你弟! 她?这不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吗,现阶段,嫁给?谁,能有嫁给?瑞王世子?合适呢…… 袭红蕊:…… 道理她?都明白,但她?还是被震撼了。 手中的笔,一点点将练字的纸打湿,许久,才?哆哆嗦嗦地放下手中笔,转头看向如?意:“天色太晚了,就让玉华夫人留下来吧。” 白怜儿:…… 转头看了她?一眼,袭红蕊很快又道:“单独收拾出一个房间来。” 不和你一起睡,谁和你一起睡啊! 白怜儿听?到这,终于松了一口?气。 要是袭红蕊突发奇想,跟她?搞个抵足而眠,联络感情。 那她?高低得做一宿噩梦吧…… …… 等送走白怜儿,袭红蕊一脸见鬼地看着桌案。 某一刻,突然笑出声来。 这一下,她?再也不用担心,白怜儿心里还会想着她?表哥了。 等以后情势所迫,真的需要卖她?表哥的时候,她?卖的估计比谁都快,哈哈哈! 她?就说嘛,怎么会有脑子?没问题的人,爱别人,比爱自己还多呢? 以前男主?清清白白,白怜儿恐怕还当他?是个白莲花。 这下露出不符合人设的点,白怜儿那脑子?,肯定?会发现疑点。 可是男主?能怎么办呢? 想追她?妹的人,能从东华门排到西?华门。 连面都不出,还想追得上?吗,哈哈哈。 第74章 以和为贵 几子争一女的戏码, 闹得轰轰烈烈,就算是崇文帝在深宫,也没办法?不知道。 袭绿烟什么样, 他也见过。 虽有几分姿色, 却也不是什么天女下?凡, 为人还有几分木讷,怎么可能瞬间成了人人追捧的绝世尤物。 那一群侄子的算盘珠子, 都快崩他脸上了?, 看着怎么不让人生气! 心下?发怒, 崇文帝头也不回道:“摆驾清华宫。” 到了?地?后, 止住报信的人, 直接进了?去。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05节 一进门,就听见一阵欢笑声。 崇文帝正觉不爽, 听到这笑声, 更是火上浇油,直接迈步进去:“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啊?” 屋里袭红蕊和白怜儿正在互相比字, 听见皇帝进来, 不觉一惊, 忙撂下?笔, 上前请安。 崇文帝这才发现?有外人在,不由顿了?一下?,转头看向袭红蕊:“这是?” 袭红蕊立刻拉住白怜儿的胳膊,爽朗的笑道:“这就是皇上您亲封的玉华夫人啊,说起这个, 皇上,您还记不记得一件事, 当日咱们第一次见面,落水的那个表姑娘,就是她啊~” 崇文帝本来怒火萦胸,但进门后,见二姝把臂相携,一个娇艳炽烈,宛如石榴吐蕊,一个雅致隽永,仿若海棠垂枝。 不由怒火稍歇,将视线移到白怜儿身上,捋捋胡子,笑吟吟道:“哦,原来是你啊。” 白怜儿立时福身再拜:“妾身当时不慎落水,性?命旦夕,幸得皇上娘娘搭救,大恩大德,铭感五内,没齿难忘。” 崇文帝笑吟吟地?让她起身:“也不是什么大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白怜儿诚惶诚恐,福身谢礼。 想到过去的事,崇文帝心情好?了?一些,走到桌案前,拿起两张纸,比看起来:“在练字?” 袭红蕊听此,立刻兴高采烈地?凑过去:“怎么样,谁更好?些~” 白怜儿擅长流云楷,本来就是很雅致灵动的楷体,又因白怜儿女子之身,手腕力量逊于男子,所?以?在飘逸上,又平添了?一丝端妍之态,很是风流隽永。 袭红蕊则一直在临摹崇文帝的字体,崇文帝的字和他温吞的性?格刚好?相反,刚劲有骨,顿挫有力,大开大合,一直被誉为临形易,仿骨难。 这不是一个适合初学者学的字体,但崇文帝也没指望袭红蕊成为什么书法?大家,便也没纠正她。 如今细看,她那乱七八糟,十个字,八个体的字,终于收了?些,初具字形。 而她当初能将那么大一坨秦行朝,从水里拽出来,臂力也着实有些惊人。 虽然运笔处太施力了?,不能运转如意,就显得和消化不了?的石头一样,硌棱着。 但怎么说呢,她是真敢下?笔,毫不犹豫,字意没有一点迟钝,一笔挽就,有时候竟真现?出几分风雷之姿。 崇文帝看着这让人哭笑不得的字,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夸,只能沉吟片刻,看着袭红蕊一直亮晶晶求表扬的眼神,点点头:“嗯,不错,不错。” 袭红蕊就是那种?能把别人的一分夸,当十分的人,闻言顿时猖狂地?笑起来。 崇文帝一见她这样,赶紧补充道:“但还是玉华夫人,更胜一筹。” 闻听此言,白怜儿受宠若惊,立时福身谢恩。 袭红蕊却嗤笑一声,满不在乎道:“那是她学的时间长,给我时间,我可不怕她。” 崇文帝哈哈大笑。 他是看出来了?,他的这个小妻子,主打?的就是一个初生牛犊不畏虎,自信。 经?由这么一打?岔,崇文帝的心情平复了?七七八八,从言钰手中接过清华宫的香茶,状似不经?意一问:“你妹妹的事,你听说了?吗?” 袭红蕊也从琳琅手里接过茶,掸了?一下?茶盏:“当然听说了?,我弟弟媳妇,连夜进宫来,为得不就是这么件事吗。” 崇文帝看了?一眼白怜儿,又看了?一眼袭红蕊:“那你还挺淡定的。” 袭红蕊掀开盖碗,等?茶凉,无语道:“臣妾不淡定能怎么办呢,一家有女,百家求,总好?过一家也不求。” “人多好?啊,人多好?挑,这么多人,总能挑到合心意的。” 袭红蕊的反应,大出崇文帝意料,于是饶有兴趣地?问:“那你想挑个什么样的呢?” 袭红蕊一笑:“臣妾可不挑。” “那谁挑?” 袭红蕊毫不犹豫道:“当然是我妹妹挑了?,她自个的婚事自己?挑,到时候,找皇上您做主就是了?,只说一句,我妹妹,可不做妾啊。” 崇文帝不由一笑,好?奇地?问:“为什么?” 袭红蕊理所?当然道:“那还用说,以?前没的选也就罢了?,现?在托皇上您的福,我们家也算出息了?,我妹妹怎么还能嫁得随随便便呢。” “我给皇上您当妾也就罢了?,怎么能让我妹妹继续给别人当妾,为奴为婢的。” “我可只有这一个妹妹,要嫁就嫁最?好?的。” 崇文帝一听这,瞪大眼珠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好?啊,给朕做妾,还委屈你了?是不是?” 袭红蕊立时抬眼望天:“臣妾可没有那么说,您可不要给臣妾扣帽子,到时候再跑萧贵妃那,告臣妾的状,那臣妾多冤啊。” “嗯?”听到突然被提名的萧贵妃,崇文帝猛然抬眼看向她。 袭红蕊是丝毫不怕,连个表情都没变,反而弄得崇文帝不敢置信起来。 转头招呼德仁,“来,你听听,这说的什么话,什么话!” 德仁突然被点名,整个人都麻爪了?,连忙“哎呦”。 “皇上,您夫妻间打?嘴,就不要扯上老奴了?呀!” 听到这话,四下?的宫婢,也都捂着嘴笑起来。 崇文帝原是来兴师问罪的,万万没想到,先被这小丫头问住了?。 他最?近是往萧贵妃宫里跑得勤点,但那不是她宸妃娘娘,忙着天下?第一楼事宜呢吗! 居然拿这个跟他打?起了?牙,真是胆大包天了?! 崇文帝被袭红蕊的恃宠而骄,刷新了?认知。 但一颗心,也逐渐舒缓起来。 几个蠢蛋世子都能想到的事,崇文帝又怎么会想不到。 他培养太后,就是为了?对抗除几之外的所?有人,现?在那些人,居然掘地?挖洞,直接挖到他脚后跟了?,他怎么能不气得跳脚呢。 而看到他侄子伸过来的镐头后,崇文帝也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他以?为的太后可靠,其实也不全是。 虽然太后的政治立场,和他完全一样,但他不得不考虑的一个问题就是,等?他死?后,太后其实是可以?有新靠山的。 只要她拿着自己?给的权利,拥立新帝,那新帝不管怎么说,都会好?好?养着太后。 妇道人家,大多没什么野心,无依无靠后,想安稳当个太后,是非常正常的事。 崇文帝简直要被这抽冷子的一下?,膈应死?了?,才会那么生气。 不过当来到这,见到袭红蕊本人后,这种?顾虑瞬间烟消云散。 怎么能把他的小妻子,当一个普通的女人呢,这可是一只小老虎啊! 你瞅瞅她那个天下?第一楼,和技官衙主意出的,心眼子比八个男人都多。 这朝堂上有一半的大臣,耍心眼,可能都比不上她。 他那群蠢的无法?无天的侄子,居然还想着拿捏她? 一般的女人,可能确实会想着,有一个拥立之功就不错了?。 但她这个小妻子,绝对不会。 她就是那种?有了?宠,就要望权,有了?权,就要望更大权的人。 让她放权? 做梦。 所?以?就算他真有不测,储君也没安排好?,她的小妻子,也只会进行最?大利益考量。 他那些侄子,妄图以?人伦之情,左右她的判断,就有点太小看这只母老虎了?。 在利益方面,他和他的妻子,完全一致。 如果他活着,这只母老虎,只是一只有些恃宠而骄的大猫。 如果他死?了?,她恐怕就要择人而噬了?。 这一瞬间,崇文帝突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有一个这么泼辣的妻子,为他处理身后事,他突然有很多事可以?高枕无忧了?。 彻底放下?心事的崇文帝,喝了?一口茶,笑吟吟道:“你这是请我来喝茶,还是请我来喝醋啊。” 袭红蕊当即道:“臣妾宫里可没有醋,请您吃个饭行吧?” 崇文帝失笑,招呼底下?的人准备饭菜,今天就在清华宫用膳。 看了?一眼白怜儿,也顺道让她一起留下?,白怜儿立时谢恩。 刨去太后会倒戈因素后,让袭绿烟嫁给一个宗室子,对他来说也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于是崇文帝忍不住又问道:“那你妹妹,有什么中意的人吗?” 袭红蕊却眨了?眨眼睛,还是那句话:“这可不好?说,反正我妹妹,肯定不会去做妾~” 崇文帝抬头。 这一个不做妾,几乎把所?有世子都排除出去了?,除了?一个最?小的老九,所?有世子都有妻室了?。 老九的话,今年才十三岁,押宝他的倒是不多,好?控制的多。 然而一旦有登上皇位的可能,又有谁是可靠的呢。 他的年轻,时间久了?,反而是个弊端。 他的小妻子,会做这种?选择吗? 正在他疑惑时,脑海里突然闪了?一下?。 等?等?,好?像还有一个人选! 等?他抬头,看向袭红蕊时,袭红蕊还是一脸坏笑的看向他:“不做妾哦~” 崇文帝一瞬间忍不住笑出声。 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等?等?,凭澜儿的腿,他还能不能…… 想了?想,啊哈,这有什么难的,让侯官衙查一下?不就好?了?嘛! …… 宁澜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神色看不出什么变化。 被当成种?马一样对待,心情当然称不上有多美妙。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06节 但是只要娶了?“太后娘娘”的妹妹,那好?处自然也是无穷无尽的。 手指一点点攥紧。 今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朝鹿死?谁手,可就未可知了?。 还好?,他现?在依然藏在暗处。 …… 呵呵,那可不一定啊。 袭红蕊忍不住笑出声,多么绝妙的信息差啊。 男主肯定想着,如何利用她和老皇帝“借种?”这个时机,利益最?大化吧。 但他根本不知道,其实只要他不生,就能活活把她憋死?。 因为不知道,所?以?在极端的劣势下?,他就会想—— 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将决斗拖到老皇帝死?那天。 巧了?,她也正有此意。 所?以?现?在,不如让他们坐下?来,一直相安无事到孩子诞生那一天吧。 第75章 这茶是纯天然的绿 崇文帝的效率, 可比白怜儿强多了,说?干就干,宁澜的私房事, 瞬间一览无余。 得到密报的崇文帝, 简直要乐掉了大牙。 太妙了, 澜儿不良于行,如果未来?的皇子, 是他妻妹和澜儿的孩子, 那该多让人放心啊! 想到这, 崇文帝不禁又生出一种愧疚。 想想, 他最近实在太冷落澜儿了。 他的腿还?是为他废的呢, 一片孝心可见,怎么能因为一个下人, 就怪责他呢? 是该好好补偿一下了, 立时召人,送往王府和世子府各一份赏赐。 自《跃凤台》事件发生后,原本?倍得皇上宠爱的瑞王世子, 就失宠了。 如今看着?皇上的赏赐重新进府, 满府上下都喜笑颜开, 皇上终于想起他们了! 然而拿到赏赐的瑞王世子和世子妃, 却并不开怀。 福璋县主和几个世子的爱恨纠葛,如今搅弄的满城风雨,这个时候送来?赏赐,就像黄鼠狼给鸡拜年。 宁澜神色复杂地?接过圣旨,等人散后, 一把抓住即将离开的林绾:“阿绾。” 林绾一顿,头也不回道:“世子爷, 有什么事?” 即便林绾看不见,宁澜的脸上,依然是无可挑剔的悲伤:“阿绾,你知道皇上为什么送来?这些?赐礼吗?” 林绾不是傻子,出生在信息大爆炸时代,什么样的宫斗、宅斗、权谋没看过。 崇文帝不能生,袭红蕊注定无子,如果她想保住如今的荣华富贵,必然要过继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如果那个孩子是她妹妹生的,那她们袭家的世代荣耀就保住了。 穿越女如今和几个王世子,纠缠得那么深,很难说?背后没有袭红蕊的操手。 而崇文帝现在需要外戚势力,帮他对抗宗室和文官势力,对袭红蕊的所作所为,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袭红蕊终究只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奴婢,她有着?无穷无尽,往上爬的野心,目光却太短浅了。 只看得到前方光芒璀璨的胜利果实,却丝毫看不见,自己正?走在一条什么样的路上。 她这一招广撒网,确实让自己有了足够的保障,但?太贪心了。 对崇文帝来?说?,他是绝对不会想袭红蕊的妹妹,嫁给一些?夺位大热门的。 否则他们勾连起来?,自己顷刻之间,便处于很危险的位置。 崇文帝想必已经感到不悦了,所以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因为《跃凤台》事件,被他遗忘的宁澜。 宁澜身体残疾,无缘大位。 袭红蕊的妹妹嫁给他,他才放心。 但?就算她知道所有,又?有什么用呢? 皇权倾轧下,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什么反抗呢? 所以她只能低头苦涩道:“世子爷,放手吧,你该去做你该做的事了。” 宁澜却没有放手,只是怔怔地?看着?她:“阿绾,为什么不可以为我勇敢一次呢?” 林绾缓缓回头,看清宁澜脸上的悲伤表情,心中大痛,却也只能相对无言。 她该如何勇敢呢…… 看着?她决然的眼神,宁澜终于收回了手,神色中满是黯淡:“抱歉,我不该逼你。” 然而片刻后,他的眼神中重新燃起坚定的火焰:“但?是你放心,我宁澜心中的妻子,只有一个。” 林绾的心瞬间像被利箭穿过,她看着?他,终于忍不住俯下身来?,和他相依相偎在一起。 宁澜抚摸着?她的脖颈,这个结束,该下一个了。 ……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这次是袭绿烟主动?写信找了他。 当他来?到约定的地?点时,袭绿烟已经等在那很久了。 日暮沉河,秋风萧瑟,她翻飞的衣袂和发丝,仿佛随风浮动?的嫩柳。 映照着?一江秋水,染了寒气,一双眼睛却又?大又?亮,好像不会被弄脏一样。 宁澜自有记忆以来?,便不乏各式各样的女子爱慕。 不管是白怜儿,还?是林绾,都是各具风姿的大美人。 袭绿烟在里面,完全算不上出众。 但?不知为什么,那双荏弱又?明亮的眼睛,还?是闯进了他的眼里。 操纵着?轮椅,快步过去,将身上的披风摘下:“抱歉,等久了吧,天气已经这么凉了,怎么不多穿点衣服出来?呢?” 感受着?身上骤然盖过来?的暖意,袭绿烟的眼睛逐渐亮起来?。 不过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双手攥紧了披风,后退了几步,怔怔地?看向他。 宁澜看着?她的动?作,放下手,还?是如惯常般,温柔包容道:“怎么了?” 袭绿烟紧紧抓住胳膊,抱紧手臂,非常紧张地?问:“我……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宁澜微笑道:“当然能了,有什么不能问的呢?” 他的温柔,让袭绿烟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于是她鼓足勇气问道:“我……我想问……你……你喜欢我吗?” 宁澜一愣,大概没想到,一直很柔弱的袭绿烟,会这么直接。 思忖了片刻,微笑道:“当然,你就像我的小妹妹一样。” 听到这,袭绿烟脸上的表情,黯淡了下去,她看着?他,小声道:“不是……不是像小妹妹一样的喜欢,我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像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那样喜欢?” 宁澜:…… 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抱歉,我以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我不知道……” 袭绿烟:…… 得到这个答案,她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有些?失落。 不过很快,就振作起来?,抬起头,看向宁澜,露出一个很努力的微笑:“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 “最近这些?天,有很多世子追求我,所以我姐姐说?,为了家族利益,让我选一个与他成婚。” “我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包办婚姻,也不太喜欢那些?世子,但?我知道,这是这个世界,每个女人都会经历的事,总有一天,要轮到我。” “我姐姐对我很好,所以她建议,如果要选,最好选你,因为你是个很好的人,和你在一起会很幸福。” “我也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人,这些?天和你在一起,相处得特别?开心。” “但?是你已经有妻子了,你们还?很相爱,我其实不应该破坏你们的。” “我只是有些?贪心……有些?害怕……”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选你的!” “其实我很强,我会很多东西,并不需要靠婚姻得到幸福。” “我相信,不管嫁给谁,我都会很幸福的。” “所以,谢谢你的衣服!” 说?罢,将披风脱下来?,塞还?到宁澜怀里,对着?他腼腆一笑,转身跑远了。 “绿烟姑娘!”宁澜想叫住她。 但?是每天跟着?姐姐锻炼身体的袭绿烟,跑得很快,一眨眼的工夫,翩跹的背影,就消失在秋风萧瑟中。 宁澜抱着?怀里的衣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无比意外的感觉。 …… 说?完那么一大段不知所云的瞎话后,袭绿烟整个人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根本?不敢回头看宁澜一眼,只想着?赶快逃离现场。 她身上穿的,是香妃阁最新上架的“秋叶寥落”套装,轻灵的衣裙飘带,灵动?清新的绿色发带编发,淡雅的藤萝发饰,和鬓边散落的发丝,一起在秋风中半颤。 宛如涉水而来?的洛神降世,路过的人,无不驻足停留。 等人过去后,围观的人不由发出一迭声赞叹,太美了! 袭绿烟常出没在天下第一楼附近,教孩子识字算筹,给不识字的人读书读报,所以很多人都认识她。 人们对她的人美心善,早就不奇怪了,可是看到这样绝世的飘摇之姿,还?是忍不住心动?神摇。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07节 果然是仙女降世吧! 天色渐暗,正?是一干学子,熙熙攘攘从天下第一楼下来?的时刻。 眼见那惊鸿一瞥的背影,竟是再也移不动?脚—— 常忆秋色晚,孤影翻绿萝。 …… 袭绿烟还?不知道自己一瞬间,成了无数学子心中的“绿粉佳人”,她只是用最快的时间,跳上马车,进宫。 当见到袭红蕊后,几乎第一时间,扑到她怀里。 在岸边那么长时间,多少沾了一些?河岸的凉气,袭红蕊便将她带进屋,让云英煮碗热汤。 回头看了一眼这个造型,太棒了!太适合袭绿烟了! 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男主就算是个太监,也不能一点都不动?心吧! 袭绿烟被袭红蕊拉进屋里,这件衣服虽然看着?都是群带,比较招风,但?是里面其实有好几层,层层叠叠,随风飘摇,正?适合这个季节,完全不冷。 不过虽然不冷,袭绿烟的心颤抖的,却比身体厉害。 她还?是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说?那么多谎话,好害怕说?不好,坏了大姐的计划。 再加上骗了瑞王世子,心下也难免有点心虚。 袭红蕊是完全不担心袭绿烟会演砸的,她身上那种故作聪明,故作坚强的气质,是不用演的,也演不出来?。 演得越拙劣,越接近本?我,越逼真?。 真?的穿越女来?了,都不一定能有她像,哈哈哈! 但?是袭红蕊是不会跟她说?的,免得她再不紧张了,破坏天然感。 等云英把热汤端来?后,才问起了她细节。 袭绿烟小口啜着?热汤,将没多少的细节,讲给她听。 袭红蕊很满意,随口表扬了她一番,又?问道:“是不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演戏,骗别?人,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袭绿烟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小声道:“有点……” 袭红蕊大笑,戳了一下她脑门:“你呀,真?是太没出息了。” 袭绿烟:…… “我会努力改的……” 袭红蕊又?忍不住笑起来?,无所谓道:“倒也不用改,勺子有勺子的用处,筷子有筷子的用处,如果是一个勺子,不用非去当筷子,好好当勺子,自然有你的用处。” 袭绿烟听到这,终于有点开心起来?,充满期盼地?看向她:“那大姐,我有什么用处啊?” 袭红蕊瞬间陷入了沉默。 袭绿烟:…… 所以为什么不说?话啊…… 沉默许久,袭红蕊才磕磕绊绊道:“你……你……很有用处……你心眼好……” 袭绿烟:…… “大姐,你要实在觉得我没用,也可以不用说?的……” 袭红蕊缓缓看向她,将袭绿烟平时呆呆的表情,学了个十成十,然后某一刻,突然笑出声来?—— “骗你啦,你当然有用了,且不说?我还?需要你给我生个小皇帝这么重要的事,单说?你在民间乐善好施,积德行善的事,也给我,和咱们袭家积了无数好名声。” “你姐我要当皇后,肯定少不了好名声。” “所以你非常有用!” 袭绿烟整个人的眼睛都亮起来?了,正?要开心。 袭红蕊却一下子收敛了所有表情,抱起手臂,一脸严肃道:“当然,这句话也是骗你的。” 袭绿烟:…… 嗯? 袭红蕊却已经不理会她一脸懵逼的表情了,认真?教学道:“所以你看到了吗,谎言有时候,也并不是坏的东西。” “一句难听的真?话,不比好听的假话,更伤人吗?” “你现在因为欺骗瑞王世子,感到过意不去,但?其实,你是为他好。” “他娶你,是我和皇上共同做的决定,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同意。” “但?现在你用谎话,将这种强迫他接受的赐婚,变成了他自愿接受的,不就是为了他好吗?” “你们将会成为夫妻,要共度一生,相看两厌的怨侣,在一起一辈子,多折磨人。” “这时候,用点小手段,让他更喜欢你一点,完全不是坏事。” “这不是手段,也不是谎言,只是智慧,永远不要为这种事内疚。” 袭绿烟呆呆地?看着?袭红蕊,完全没想到这一层。 “难听的真?话,比好听的假话,更伤人。” “人有智慧,不是坏事。” 想通这些?后,原本?萦绕在她心头的一些?不安,终于彻底消失了,用力点头。 不过当心情平静下来?后,她不禁又?想起了最初的问题:“那大姐,你到底觉得我有没有用啊……” 袭红蕊闻言挑眉:“你猜?” 袭绿烟:…… 袭红蕊看着?她一言难尽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 不过很快,脸上的笑容,又?一点点收敛。 “我不能说?你有用,也不能说?你没用,因为你是我的妹妹,我无法完全把你当成棋子衡量,知道吗?” “所以比起有没有用,你要更优先记住的是,你是我的妹妹。” “没有什么能比你有事,更能伤害我,也没有谁比你,更能威胁我。” “所以高于一切的,保护好自己,就是保护我,知道了吗?” “我比你想的,还?要强得多,永远不用想着?,替我做决定。” 袭绿烟愣在原地?,她看着?姐姐没有丝毫表情的郑重脸色,终于明白,自己这颗“棋子”,所蕴含的分量。 她一向很听话,所以此刻,伸出手,握住姐姐的手,同样神色郑重道:“我知道。” 交代完所有事后,袭红蕊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 她现在的心情很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涟漪。 就要将妹妹交到那只毒蜘蛛手里了,一个聪明人,是骗不了一个聪明人的。 但?一个傻子,就未必。 男主那颗阴险狠毒的心,真?的没有一丝裂隙吗? 她不相信,所以现在就要狩猎试试。 她想,就算是男主再变态,也不能从欺负一个缺心眼上面,得到成就感吧。 …… 宁澜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手掌搭在叠好的披风上,神色第一次有了些?悠远。 回想着?秋风萧瑟中,那个女孩对他说?的几句话—— “我姐姐对我很好……” “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太多的话,他都没有记得了。 只有这两句话,时时回荡在耳边。 大概是太好笑了,每每想起,都让人忍不住发笑。 呵。 第76章 不可能! 一年一度的中秋宴, 很快到来了,这次宫宴,还是萧贵妃和宸妃一起主持。 两个如今放眼全天下, 最尊贵的女人, 锋芒毕露的相视一眼?。 袭红蕊面带微笑?, 眼?神轻佻,萧贵妃胸膛微微起伏, 皮笑?肉不笑?。 目光撞在一起一瞬, 又?瞬间分开, 一左一右地坐在两边。 崇文?帝喜笑?颜开, 一手牵过袭红蕊的手, 袭红蕊媚眼?如勾,放肆地勾了她一眼?。 又?转手牵过萧贵妃的手, 萧贵妃大家闺秀, 端庄雍容地垂眸含羞。 崇文?帝见左右二姝,心怀大畅,将她们的手, 同自己的手, 攥在一起。 有此贤姝丽媛相伴左右, 夫复何求。 君主就位, 底下的朝臣内眷齐齐拜首。 今年的中秋宴,格外不同。 崇文?帝表示,既然中秋是?团圆之日,不妨共襄盛会?,来个合宴。 于是?史无前例的, 皇帝和后妃,朝臣和内眷, 同席而坐,其乐融融。 席间,崇文?帝不管朝臣还是?内眷,一一问候着。 得到赞赏的朝臣和夫人,感?激涕零,纷纷向皇帝敬酒。 席间,各府命妇,和男主人坐在前面,内眷坐在次席。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08节 袭绿烟坐在袭家阵营中,但?因?为她有县主的封号,所以和白怜儿一起坐在前面。 最近京中,没有谁比她风头更劲。 男人心中的梦中情人,女人心中的闺阁公敌。 一落座,就被明里暗里的目光刺穿。 袭绿烟的精神一向很敏感?,这么?多意味复杂的视线一齐扎来,让她感?觉像是?被剥了壳的螺肉,暴晒在太阳底下。 不过姐姐鼓励她,多多出去?抛头露面的时候,就曾经跟她说过。 这世间对女人有那么?多恶意,如果连轻飘飘的眼?神之恶都无法承受,岂不是?比虫子?都要卑弱了吗? 袭绿烟是?奴婢出身,连贞洁都是?主子?可以任意采撷的贡品,更不用说名节了,她其实也不太看重这些。 只是?外人审视、玩味、掠夺、鄙夷的眼?神,确实没有想象的那样,可以轻松应对。 每次视线堆叠起来后,都会?给人一种刮骨般的刺痛感?。 但?是?不要怕,它们确实无法伤到她。 无论累加的恶意,如何扑面而来,只要将他们的脚步定在原地,再恶劣的视线,也伤不了她。 于是?她抬起头,脊背没有一点?弯曲,神情自若的,任众人的目光,或明或暗地扫过来。 自坐定后,宁澜的注意力,便一直落在袭绿烟身上。 他以为,虽然和他说了那样的话,但?真要到了场上,还是?会?用无辜的眼?神,柔弱的姿态,向他乞求吧。 但?是?没有,一丝也没有。 他能看清她在众人的目光中,紧张绞紧的手指,不安定的内心。 但?最终,她也只是?自己抬头,用一种近乎软弱,又?近乎坚强的姿态,不露一丝端倪的,坦然面对众人。 这种坦然,和他妻子?身上的那种坦然,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妻子?的坦然,来源于她的外壳,剥下去?,好像就没有什?么?不同了。 而在这个外表一点?也不坚强的孱弱少女身上,他居然感?受到了,藤萝亦有心。 宁澜拾起酒杯,指腹在其上摩挲,真是?太奇妙了。 袭红蕊敬完众人一杯酒,抬起袖子?遮住脸,视线的余光,却?不动声色地落在宁澜身上。 烧死玩火的,淹死会?水的。 男主,你可小心着点?啊。 呵。 一杯酒饮尽,宾主尽欢,崇文?帝大笑?着,准备歌舞,以娱众人。 宴饮上歌舞的欢快气氛,却?压不下众人躁动的火苗。 袭绿烟的表现,不仅落在宁澜眼?中,也落到一干世子?眼?中。 这女人,越得不到,越抓得人心痒。 那些从未在女色上受过挫的世子?们,原本只是?为了利益追逐。 当发现那个小女子?,居然对高贵的自己,不假辞色后,更是?激起了好胜之心。 更不用说,身边居然还有别的竞争者,和自己抢了。 这么?好玩的游戏,就是?只为争个输赢,也不能停下来! 男女同席的场合,多半带着相亲意味。 内心躁动,加上气氛正好,果然,有人按捺不住了。 歌舞一毕,光王世子?直接排众而出,看了一眼?袭绿烟,又?看了一眼?崇文?帝,直接跪下,向他求娶福璋县主。 听到这,崇文?帝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的心里当然怒极。 但?没有子?嗣这一点?,就是?戳到他心窝子?里的痛脚。 他的身后事,无可避免的,握在这群旁支手里。 他可以因?为群臣的不安分,躁动的站队意图,倾泻怒火,弹压他们。 却?不能对着这些旁支亲属做什?么?。 他甚至还得对着这个蠢侄子?笑?脸相迎,因?为不管怎么?说,他爹和他的关系最近,如果他们这一支都不可靠,其他的只会?更不可靠。 所以崇文?帝慈祥地看着光王世子?,温和地笑?道?:“琮儿啊,你已经纳了八房妾室了,怎么?又?要新娶了呢?” 光王世子?宁琮,却?一点?无挂碍地兴奋道?:“陛下,大丈夫哪怕妻妾多啊,您不也纳了十二个嫔妃吗,侄儿是?在向您看齐啊!” 话音一落,原本喧闹的宴席,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一些站队光王世子?的大臣,脸都绿了。 额滴个亲娘嘞,祖宗,你在说什?么?呀! 但?这种场合,又?不能光明正大地提醒光王世子?,只能低下头,目光震颤,战战兢兢。 崇文?帝皮笑?肉不笑?,整个脸皮都在抖。 你居然敢比朕! 在他气得手抖时,一个人却?直接握住他的手,崇文?帝猛然转头,就见袭红蕊捂着嘴,爽朗的大笑?起来。 众人的目光,以及光王世子?的目光,顿时全?落到她身上。 袭红蕊笑?够了后,连连对着席下招手:“绿烟!来来来,来我这,走近点?,快听听!” “你听听,光王世子?说什?么?呢!” 袭绿烟听到姐姐的话,立时领命,来到她身边,看着下首的所有人。 袭红蕊像是?姐妹密谈一样,亲昵地搂着她的胳膊,放肆地指着光王世子?道?:“光王世子?说要娶你,你觉得如何?” 不管是?光王世子?,还是?群臣,都没想到这出,于是?众人的视线,又?落在了袭绿烟身上。 袭绿烟在众目睽睽下,眉头一点?点?皱起来,气势汹汹地看向光王世子?,超级大声道?:“你说要娶我,为什?么?!” 光王世子?一愣。 这些天,他可以说天天围着袭绿烟打转,对她的脾性,可以说是?非常了解了。 哪怕他阅女无数,也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脾气软,性子?柔,但?关键时刻,又?会?使出兔子?咬人的架势。 其她女人,一听到他光王世子?的身份,早就上赶着扒上来了。 只有这个小兔子?,软的不吃,硬的也不吃,就睁着大眼?睛,无比警惕地看着他。 宁琮简直被这小兔子?跳脚的样子?,萌的心都要化了,立时升起了逗弄的心思。 死皮烂脸道?:“当然是?因?为琮倾慕绿烟姑娘啊,这么?些天,绿烟姑娘还没感?受到在下的心吗?” 袭绿烟却?还是?很生气:“可是?你都有了八房妾室,那么?多女人,凭什?么?还说喜欢我!” 宁琮:…… 他没想到袭绿烟会?问这个问题,愣了片刻,谄笑?道?:“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嘛,怎么?能挡住我对姑娘的心呢?” “我向姑娘保证,只要你嫁进府来,就是?我所有妾室中位份最高的,我只宠你一个。” 袭绿烟却?分毫不让,直接上前一步,掷地有声道?:“我不要,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把所有妻妾都休掉,光明正大地迎我进门!” “什?么??” 这下不仅是?光王世子?震惊了,陪同光王世子?一起来的世子?妃,和因?女得宠的林瑶,全?都震惊了。 林瑶牙都要咬碎了,袭氏一家,原不过是?她们一家的家奴,焉敢做此妄想! 光王世子?宁琮也愣在原地,看看自己一脸震惊的妻妾,又?看看一脸执拗的袭绿烟,简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虽然很想娶袭绿烟,但?是?他的妻妾们,也并不是?寻常人家,别的不说,光侧妃林瑶,就是?林相的女儿。 怎么?能因?一女,废诸女,宁琮为难地看向袭绿烟:“绿烟姑娘……这……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袭绿烟却?忍不住流下泪来,特别生气地看向他:“为什?么?不行!你是?不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我,觉得我配不上做你的妻,只能给你做妾!” 宁琮:…… 他绝没有这个意思啊! 他其实很想对她说,等老子?当了皇帝,直接给你封个贵妃,立你的孩子?当太子?,就是?当妾又?怎么?样! 但?看着旁边的崇文?帝,就是?他这种智商,也知?道?这话不能说,所以只能看着气到直哭的袭绿烟干着急:“绿烟姑娘……” 然而不等他说完,却?有别的世子?双眼?放光,瞅准时机,直接站出来,跪在光王世子?身边,大声道?:“我愿意!我愿意!绿烟姑娘!我愿意为你休妻!” 宁琮和该世子?的世子?妃,顿时一齐看向他:嗯? 那名世子?,面对两道?杀人的视线,却?丝毫不惧。 不是?所有世子?,都是?像光王世子?一样的大热门,朝廷百官,争着送女儿。 也存在那种,随便娶一个的。 对于他们来说,袭绿烟的价值,绝对胜过糟糠之妻。 此刻不出手,更待何时! 崇文?帝本来被光王世子?这一手,搞得火冒三丈,结果画风突转,一下子?把他逗笑?了。 俯下身,饶有兴致地看着另一位侄儿:“这么?说,你也对福璋县主一往情深,情根深种了?” 那名世子?闻听此言,顿时连连称是?,冲着所有人表忠心。 崇文?帝被他的痴情,感?动得哈哈大笑?,上气不接地笑?道?:“朕算是?看出来了,对福璋县主用情至深的,好像不止一个啊~” “要不趁这个时机,大家都上来吧,都上来吧,朕今天给你们一起做主了!” 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荒了个大谬。 开天辟地以来,也从未见过如此吊诡之事! 然而最吊诡的是?,居然还真的陆续有人站出来了,每一个身份还都不简单,都是?王子?王孙。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09节 连只有十三岁的九世子?,都被爹娘戳出来,对着袭绿烟道?:“我也喜欢绿烟姐姐,我还没有娶妻。” “啊哈哈!” 崇文?帝躺在椅子?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妙啊!太妙了! 这辈子?没这么?开心过! 强自平复心情,看向一旁的袭绿烟,大笑?道?:“那福璋县主,大家都倾慕你,不知?道?你中意哪个啊?” 一时间,全?体视线,又?落在她身上。 袭绿烟哭都哭不出来了,嘴角抽搐地看着众人。 见她神色犹疑,顿时所有王世子?,都表起忠心来。 但?是?因?为人太多了,声音太杂,根本谁的话都听不清楚。 最先站出来的光王世子?,看着身边和自己竞争的对手,气得冒烟,恨不得当场攮死他们。 但?这种事,谁怕谁啊。 娶了袭绿烟,保守下任皇帝的爹啊! 看着他们乱糟糟的一团,袭绿烟大喊一声:“够了!我已经选好了!” 其他人,顿时齐刷刷看向她,仿佛饿狼看着肉。 袭绿烟看着众人,深呼吸,上前了几步,伸出手。 手指一个个划过诸世子?,向着最小的九世子?划去?:“我选……” 正在其他世子?瞪大眼?睛,九世子?的父母,即将握手欢庆时,突然传出一个声音:“等一下——” 人群顿时回?头,看向声音来源。 万众瞩目中,宁澜艰难地起身,在随侍的搀扶下,走到大殿中央。 看向上首的袭绿烟,双目如水道?:“澜亦仰慕县主风姿,只是?澜已有妻室,虽爱新人,亦不舍旧人,不知?县主,愿不愿以平妻之礼屈就呢?” 袭绿烟的动作?停在原地,手指缓缓放下。 九世子?一家原见胜利在望,看到这一幕不由想骂娘,怎么?瑞王世子?也要来插一脚! 其他世子?正要再争取些什?么?,袭绿烟却?露出笑?容,不理会?所有人,直接跑到宁澜面前,用力点?头:“可以!” 说罢握住他的手,抬头看向上首,双眼?亮晶晶道?:“陛下!臣女选好了,就是?瑞王世子?!” 所有人都被这一出整懵了,光王世子?宁琮更是?气得爆炸,直接来到袭绿烟面前质问—— “你没有说平妻也可以啊!” 袭绿烟眨了眨眼?睛:“你没问我。” 宁琮:…… 不敢置信地又?转头看向宁澜:“你也要和我抢?” 宁澜回?握住袭绿烟的手,温文?尔雅地微笑?道?:“三哥,愿赌服输。” 宁琮:…… 啊!啊!啊! 第77章 你还别说 “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 可能是和袭红蕊待太久了, 崇文帝也学会了她招牌式的猖狂大笑。 光王世子被一个小女子耍了一遭的事,实在?是太搞笑了! 崇文帝一看宁琮吃了一颗苍蝇般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光王世子宁琮, 气得脑壳都要爆炸了。 但在?大殿之上, 皇帝还在?上面坐着, 就是他脑壳有问题,也不敢太过放肆。 抬头看向?上首的崇文帝, 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崇文帝却大笑道:“好啊, 好啊, 郎才?女?貌, 情投意合, 朕今日有幸,居然成全了这样一对天作之合。” “皇上!” 听着宁琮愤怒的声音, 崇文帝转头看向?他, 笑吟吟道:“怎么了琮儿,这可是福璋县主自己?的心?意,你要强人所难吗, 这可不像大丈夫所为啊。” “大丈夫自要拿得起, 放得下, 才?不会被别人笑话?, 众卿家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闻听此言,众卿家自然是不笑也不行了,纷纷跟着强笑起来。 宁琮瞠目结舌地看着众人, 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到了这种地步。 满座一片欢乐,好像只是宴席场上, 发生了一件欢快,又无足轻重的小事。 当然,一个小女?人,和几个情郎的爱情纠葛,确实无足轻重,徒惹人笑尔。 然而天家,哪里有家事。 众人抬头看向?上首,崇文帝身边,跟着掩唇轻笑的袭红蕊,第一次生出骇然的感?觉。 天下第一楼和技官衙,已?经让众臣见识到了,这个女?人,在?前朝的手段。 而这次“后宅”的手段,更让众人认清了这个女?人。 她不仅具有纵横朝野的正?谋,也具有阴私诡谲的奇谋。 而因为一个女?人的身份,她行事完全无拘,让人摸不着套路。 任何一个人面对光王世子的求娶,都无法解决的像她那样漂亮。 将几个世子像耍猴一样,耍了一个遍不说,最?终还完美?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众人当然可以说,这么闹,像什么样。 可她和她的妹妹,都只是一个不需要脸面的女?人,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女?人,闹出一些情爱上的笑话?,大家也只能笑一笑。 而她的笑,那样轻薄又无拘,看着看着,竟品出一丝无所畏惧的蔑视之态。 可怎么能不蔑视呢,她的对手,正?像一只猴子一样,被她耍弄在?手中啊。 众臣看着底下,被耍弄的丑态毕露的世子们。 又看向?上首,笑得云淡风轻的袭红蕊。 不禁产生同一个疑问:这真?是一个层面的竞争对手吗? 虽然这些世子,拥有更合礼法的身份,但太后摄政,其实也并不是很?罕见的事。 袭娘娘的妹妹,现在?嫁给?了瑞王世子。 瑞王世子身有残疾,无缘大位,如?果她妹妹给?她生了一个儿子,那…… 一时间,所有人心?里都翻腾起来。 …… 崇文帝看着底下各异的神色,简直没笑死。 他面对那群宗室时,一直是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心?里还怄气的状态。 第一次这么痛痛快快的,看他们闹笑话?,哈哈哈! 转头看向?袭红蕊,一瞬间恍然大悟。 这才?完全明白,她当初说的那句,让她妹妹自己?选,真?正?的意思。 袭红蕊也毫不客气的对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怎么样,我们女?人的手段,好用吧~ 崇文帝哈哈大笑,他终于意识到,“贤内助”,不能只简单地用字面意思来理解。 不贤的内助,用起来,更有一番风味啊,哈哈哈! 崇文帝忍笑,看向?下面。 既然爱妃已?经用嬉笑怒骂的手段,把台子给?他平了,自然轮到他上台了。 看向?下面并肩而立的一对璧人,喜笑颜开道:“既然你们二人情投意合,那朕就亲自为你们赐婚!” “为了表示朕的心?意,特?加封福璋县主为福璋郡主,瑞王府为亲王府,如?何?” 闻听此言,不只是袭绿烟和宁澜,连老瑞王和王妃,都一起惊喜地跪地谢恩。 林绾看着起身的众人,自然知道自己?也不能例外。 精神恍惚地跪在?宁澜身边,和众人一起谢礼。 这就是这个时代荒谬的地方,哪怕他们在?给?她的丈夫娶妻,她也要跪在?下面谢恩。 崇文帝也注意到了人群中失魂落魄的林绾,微微挑眉,笑吟吟地问:“林氏,今日朕让你的夫君另娶新人,你可有怨?” 林绾万没想到会被点名,关于皇帝的压迫感?,瞬间袭上心?头,忙跪伏于地:“臣女?不敢!” 袭红蕊看着跪在?地上的林绾,笑吟吟地在?旁煽风点火:“皇上,就算是别人有怨,瑞王世子妃也断不会有怨,毕竟是林相教出的好女?儿嘛~” “哦~”崇文帝了然。 转头看向?林儆远的方向?,笑吟吟道:“林爱卿,教女?有方啊~” 林儆远绷着脸皮,不露一丝破绽,还是如?往常一样,一丝不苟地上前谢恩:“谢陛下夸奖。” 崇文帝不置可否,只说了几句场面话?。 不过最?后,随口提了一句,淑妃在?宫中寂寞,有时间可以遣人进宫陪陪她。 这一大棒下的一颗小甜枣,把林家所有人打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唯唯应诺。 于是这场婚礼,就这么轰轰烈烈地定下来了。 …… 玉华夫人下嫁的热闹,众人还没忘记,转眼,一桩大喜事又来了。 这次的喜事,比之前还要炸裂。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10节 毕竟整个大梁城,还有谁不知道,好几个王府世子,在?大殿上,公然向?皇帝求娶福璋县主……哦不,福璋郡主的事。 袭绿烟因为乐善好施,广结善缘,在?民?间的声望很?好,所以普通百姓们对此喜闻乐见。 郡主那么人美?心?善,被一群王子王孙看上,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听说最?后花落瑞王世子,真?个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美?好姻缘啊! 于是继《跃凤台》后,《九龙求凰》的戏码,也轰轰烈烈地流传起来。 只可怜一众学子,刚获得一个新的红颜知己?,梦中情人,结果又又又失恋了。 不知有多少人心?碎啊。 不管别人怎么心?碎,婚礼还是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袭绿烟出嫁,当然得从寿昌伯府出,结果寿昌伯府就在?世子府对门。 为了显得热闹点,花轿抬了一圈,又抬回?来,被欢笑的人群,簇拥往世子府。 这次主婚的,还是崇文帝和宸妃娘娘。 袭红蕊看着嫁出去的妹妹,神情特?别复杂。 最?后将妹妹的手,交到宁澜手里,对着他叹气道:“以后,本宫的妹妹,就劳烦世子照顾了。” 宁澜看向?袭红蕊的脸,这还是自袭红蕊离府以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清她的脸。 他回?忆当初那个眼神明亮,活泼俏皮的红衣小丫头。 和眼前的宸妃娘娘,居然找不到一丝相似之处。 曾经那个离得老远,也能看清她眼中清晰欲望的小丫头,已?经彻底不见了。 留在?这里的,只有一个神情难辨,不动声色的噬人猛兽。 这是唯一一只从他掌心?挣脱的猎物,而自她挣脱后,一切便都已?经不一样了。 宁澜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场看不见的硝烟,胜者,只会诞生在?他们两人之间。 抓起一旁袭绿烟的手,宁澜无可挑剔地微笑道:“娘娘放心?,澜,一定倾尽所能。” “呵呵。”袭红蕊笑着收回?身子。 彼强我弱,彼弱我强,这场最?高权力的争夺战,打的就是这样的拉锯战。 而男主,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忍。 在?别人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他自废双腿,跳出战局,潜伏在?一边。 为了那个最?终的目标,他可以一直藏在?来来往往的阴影里,蛰伏到最?后,只待最?后一击。 那就好,那就好。 在?你发出最?后一击前,你都要活在?我的阴影之下。 现在?,根本轮不到你上场。 …… 将新娘子送入洞房后,还是袭红蕊招待群臣。 和上次还需要人调动气氛不同,这次群臣开始主动拍起了她的马屁,气氛非常热烈。 说白了,底下的大臣,其实只是打工仔而已?。 能安安稳稳领薪水的话?,他们也不想被迫搅进老板的家务事里。 从龙之功,听着当然很?诱人。 可能完好把利益都吞下去的,也只是那么一小撮人。 剩下的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不求扶摇直上,只求各路大神,别顺手把他们填灶膛里就行了。 崇文帝最?近在?朝堂上,哐哐削人,底下大臣拿他根本没办法。 不说当官的,屁股后很?难一点事都没有。 就是真?的高风亮节,一点错都挑不出来,他直接给?你来个明升暗降,冷着你,你有什么招? 现在?的朝臣们,每天上朝的时候,感?觉像在?蹚雷。 不知道什么时候,雷就炸自己?身上了。 而一旦炸身上,不管拜的是哪座庙,都救不了自己?。 在?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压力下,朝臣们越来越期盼局势再明朗一些。 当宸妃娘娘的妹妹,嫁给?瑞王世子后,一枚厚重的筹码,又重重地压了下去。 众人再觑时,才?发现这个沉重的天平,居然已?经开始倾斜了。 局势一旦开始倾斜,就有无数人顺理成章地滑过去。 于是这原本应该是两个新人为主角的喜宴,倒是成了一大帮人,给?皇上和娘娘歌功颂德的场合。 崇文帝笑得很?畅快,自然而然地握住袭红蕊的手。 果然是上天给?他的天命之女?吧,自她来了,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开始了。 现在?就等着这对新人,给?他生个儿子了! …… 为了不影响两个新人洞房,众人麻溜地撤了。 等人都散去,只剩两个人的时候,袭绿烟反而紧张起来。 看着眼前的宁澜,不知是因为他换了一身装束,还是怎么回?事,原本熟悉的脸,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宁澜见状,上前握住她的手,温和地笑道:“怎么了,很?害怕?” 袭绿烟不知道怎么说,宁澜伸过来的手,让她更无措了。 但还是按捺着,让自己?不抽出手,尽力镇定道:“没有……” 看着她的表现,宁澜非常自觉地收回?了手。 继续温和地笑道:“不用在?我面前隐藏自己?,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有什么问题,要一起解决,你可以更信任我一点。” “至少现在?,这个时候,告诉我你是不是害怕,害怕什么。” “是害怕什么人?还是害怕什么事?抑或是,你害怕我?” 袭绿烟:…… 她少见这种条理清晰的安慰人方式,就算是姐姐,也少见这么细致的温柔。 原本她确实有一种不知名的惶恐,但在?这舒缓的语调中,竟然慢慢平静下来。 沉默片刻,才?小声道:“我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只是觉得很?快,一切像做梦一样,就到今天了……” 宁澜听着她的话?,莞尔一笑:“是不是从没想过,这么快,就嫁给?一个不怎么熟的人,成为他的妻子了是吗?” 袭绿烟:…… 她知道不应该点头,可是看着宁澜温柔的目光,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宁澜也并不以为忤,轻笑着看着她:“既然如?此,那就该轮到我问你一个问题了,你喜欢我吗?” 袭绿烟毫不犹豫道:“当然喜欢!” 宁澜却笑着摇摇头:“不,不是像一个小妹妹,喜欢大哥哥那种喜欢,而是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一样喜欢,你喜欢我吗?” 袭绿烟:…… 她没想到,有一天问瑞王世子的话?,居然会被问回?来。 不禁喃喃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呢……” 宁澜却笑着叹气:“你不喜欢的,如?果你喜欢的话?,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袭绿烟:…… 她觉得自己?应该很?喜欢瑞王世子的,但感?受着逐渐平静下来的心?,她意识到,瑞王世子可能说的是对的。 喜欢,但是喜欢得好像还不够。 意识到这点的袭绿烟,不禁沮丧起来,低下头,闷闷道:“抱歉……” 却在?这时,一双宽厚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袭绿烟抬头时,就见宁澜温文尔雅的脸,对着她款款笑道:“不用跟我说抱歉,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心?亦不由己?。” “我们身处在?这样的位置,无法改变别人,就改变自己?好吗?” “从今天起,我会像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一样,喜欢你。” “你能不能也学着像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一样,开始喜欢我呢?” 宁澜温柔的声音,像是一汪湖泊一样,柔和地抚慰着心?底的每一个角落。 袭绿烟充满各种恐慌、不安、躁动的心?,在?这耐心?细致的疏导下,一点点被抚平了。 看着宁澜在?烛火跃动下,越来越温润的脸,袭绿烟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难怪在?出嫁前,大姐什么也不跟她说,只一脸神秘地告诉她:好好享受。 天哪……这也太犯规了吧…… 第78章 你放心 袭绿烟晕乎乎地沉浸在温柔乡里, 宁澜的脸变得?很模糊,她自己的感觉也变得?很模糊,好像要?化了。 第二天清晨, 回想着昨晚的一切。 原来这真的是一种享受啊…… 正发呆的时候, 屋外的人, 已经进来侍奉了。 袭绿烟嫁过来时带的,是十二芳中的腊梅。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11节 腊梅看着屋中的两人, 捂嘴笑起来:“世子爷, 郡主, 是不是该给老王妃敬茶了?” 袭绿烟立时回神, 视线触及一旁的宁澜时, 终于后知后觉的脸红起来。 宁澜看了一眼地下的腊梅,又看了一眼害羞的袭绿烟, 笑着给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这就来, 待我为娘子梳妆。” “还有,以后不要?叫郡主了,你?们?小姐是以妻礼光明正大迎进王府的, 以后称呼她, 也要?称呼世子妃。” 腊梅一愣, 连忙捂着自己的嘴请罪:“是奴婢失言, 世子爷,世子妃恕罪!” 袭绿烟听了,却连忙冲着腊梅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腊梅姐姐, 你?以后还是叫我郡主吧。” 转头看向?宁澜,非常不好意思道:“我当初之所以一定要?正妻的身份, 其实只是为了找个借口,光明正大地摆脱光王世子的纠缠,并不是一定想当世子妃。” “其实这样真的很不好,我这样做,肯定伤害了你?原来的妻子。” “所以以后,瑞王府的世子妃,还是只有一个!” “你?和林姐姐才是正儿八经的原配夫妻,我是绝对不会插入你?们?的!” 宁澜顿了一下,他一时不知怎么应答好,只能?试探道:“呃……抱歉……绿烟……我好像有点不太?懂你?的想法……” 袭绿烟听着宁澜的疑问?,一开始时,似乎有点疑惑。 等反应过来后,渐渐露出?了一种?又恍然,又带着点失落的神情。 原来就算是这样完美的瑞王世子,还是不可避免的,带有封建大男人的局限性。 一个女人的悲哀和困境,对于他来说,感受的终究还是有限的。 这当然也不是他的错,是环境将他不知不觉浸润成这样的。 他愿意俯下身,听一个女人好好说话,已?经比这世上大多数男人做得?好多了,但终归是差了一点。 果然,大姐说得?没错,这个世界上,最能?理解女人心情的,只有女人罢了。 于是她收敛心情,对着他礼貌地笑着:“没关?系,其实是我的想法太?怪了,好多人都不理解。” “不过没关?系,我也并没有要?求别人一定能?理解,我只是自己想想。” “时间太?晚了,咱们?还是先走吧。” 宁澜:…… 袭绿烟几乎不怎么会隐藏情绪,所以宁澜就看见自己刚过门的小娇妻,前一秒还甜甜蜜蜜,沉溺其中呢,后一秒因为一句话,瞬间清醒了。 宁澜不动声色,飞快地反思自己说的所有话,是哪里说得?不对呢? 瞬间,他就找出?了问?题所在。 在某些关?键认知上,他和这个“异界来客”,可能?存在关?键偏差。 这是一种?很要?命,很减分的偏差,甚至撼动了他刚刚建立起的好印象。 他很想补救,但这种?涉及认知观念的东西,若不了解,妄自行动,只会弄巧成拙。 所以宁澜立刻收回所有话,微笑着叹气,祭出?一个万能?句式:“你?真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 袭绿烟:…… 若是在别的场合听到这句话,她没准会很开心。 但经历刚才的事,袭绿烟再听这话,就觉得?非常失落了。 特别啊,是的,特别。 她可能?是唯一一个,在姐姐的庇佑下,了解“女性意识”的人。 因为越来越了解,所以她开始变得?特别起来。 只是这种?特别,如何让人感到高兴呢? 袭绿烟抬眼看了宁澜一眼,低下头去,肉眼可见的蔫哒哒起来。 宁澜:…… 嗯,决定了,在见到他另一个妻子前,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 新婚第二日,给婆母敬茶,是必不可少的环节,林绾理所当然的也在。 看到袭绿烟,老瑞王妃喜欢得?不行,立时让人将一套很贵重的头面送过去,作为给新妇的见面礼。 袭绿烟不知所措,还好二嫂早就给她做了准备,将一套更贵重的礼物送过去。 袭家现在不仅手握无数暴利生意、技术,顶立门庭的,还各个显贵,一出?手就是不凡。 老瑞王妃的脸色,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 虽说娶袭绿烟带来的利益,超乎想象。 但是一个婆婆,面对一个可以站着看她的强势儿媳,心里总不会那?么舒服。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老瑞王妃就压下了所有心思,无比热情地将林绾的手,和袭绿烟的手,握在一起。 笑吟吟道:“以后你?们?就是姐妹了,要?好好相?处,和澜儿好好过日子啊。” 袭绿烟有一瞬间觉得?,老瑞王妃,好像并没有她表现得?那?样喜欢她。 不过婆婆不喜欢媳妇,是很正常的事,她大嫂和二嫂都是很好的人,她娘也不喜欢。 大姐说了,这是天然立场原因,不可调和矛盾。 虽然都叫“娘”,婆婆和亲娘,可不是一回事。 当然了,就算是亲娘,也不能?将感情都寄托到她身上。 人首先得?是自己,除己之外,全是外人。 和外人相?处,得?有分寸,脑子要?清楚,心里得?明白。 袭绿烟明白大姐的意思,她也很想像大姐那?样,游刃有余地处理和婆婆的关?系。 但是真临到头了,才发现这太?复杂了,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保持和婆婆的分寸。 既然如此,就假装看不见吧…… 想通这点的袭绿烟,按照婆婆的要?求,毫无障碍地握住林绾的手:“好的,我以后会和林姐姐好好相?处的,说起这个,林姐姐,我能?单独和你?聊一下吗?” 听到这话,老瑞王妃和宁澜同时精神一振。 老瑞王妃开心的是,终于斗起来了! 只要?她们?斗起来,作为第三方?,就可以更好的操控全局。 而宁澜则在意的是,他终于可以知道,早上好感度二连掉,是什么原因了。 所以不等林绾开口,老瑞王妃就已?经做主了:“好好好,你?们?姐妹多聊一些,联络一下感情。” 林绾看着已?经完全不站她这一面的婆婆,又能?说什么呢? 和袭绿烟一起去自己的寝居,因为“恶毒女配”和“女主”单独相?处,必出?事故定律,她微不可察的示意凝梦,别走太?远。 等四下无人后,袭绿烟看看四周,立时深吸一口气,悄悄凑到林绾面前问?了一句:“奇变偶不变?” 林绾:…… 袭绿烟见她没回答,便继续追问?道:“奇变偶不变?” 林绾:…… 袭绿烟锲而不舍:“奇……” 林绾连忙伸手止住了她:“袭妹妹,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袭绿烟眨巴眨巴眼睛:“林姐姐,你?不知道吗?” 林绾:…… 勉强扯了扯嘴角:“袭妹妹的话太?深奥了,姐姐好像有点听不懂。” 袭绿烟眨巴一下眼睛:“可是你?会做香皂……” 林绾毫不犹豫道:“这有什么问?题吗,你?们?袭家的香妃阁,不也会做香皂吗?” 袭绿烟:…… “林姐姐,你?真的不懂我什么意思吗,独在异乡为异客,我们?认个亲,互相?好帮衬啊。” 林绾看着她:“我和袭妹妹确实同出?相?府,可是应该没有什么亲。” 袭绿烟定定地看着她,林绾也不知道她信没信,但让她直接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是不可能?的。 谁知道这个“天真”的穿越女,在知道她身份后,会拖着她做出?什么事来。 女主有主角光环,不怕死。 她可没有。 认亲失败的袭绿烟,看起来有点沮丧:“我还以为能?和林姐姐说上话呢,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过林姐姐你?放心,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跟你?抢夫君的!” 林绾:…… 她有点想笑,抢都抢完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无比平静道:“妹妹何出?此言,你?我二人共同侍奉世子爷,没有什么你?的我的区别。” 袭绿烟瞪大眼睛看着她,旋即失落道:“你?居然会这么想?我现在相?信你?不是我要?找的人了……” 林绾额上的青筋,一瞬间差点跳起来。 穿越女是什么意思,用现代的思想,高高在上的怜悯她这个“封建女人”吗? 她用最大的努力保持镇定,努力微笑道:“妹妹觉得?我的想法哪里有问?题吗?” 袭绿烟怜悯地看着她:“不是你?的想法有问?题,是这个世界有问?题,正常的爱情,应该是唯一的,排他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一个夫君,是不可以有两个妻子的。” 林绾极力忍耐,最后还是没忍住:“那?你?为什么要?嫁进来呢?” 听着林绾的质问?,袭绿烟有些沮丧。 “这个问?题……说起来有点复杂……我也不是很想……” “但是你?放心,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会有当小三的自觉的。”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12节 “以后绝对不会来烦你?,也不会奢望澜哥哥的爱,他是你?的,永远是你?的,我不会和你?抢的!” 林绾:…… 她想过穿越女的性格,会很炸裂。 但没想到,居然有这么炸裂…… 所以现在的穿越女,已?经进化到,坦然认下自己小三身份的地步了吗? …… 因为对自己小三身份的清晰认知,当天晚上,袭绿烟就把宁澜推到林绾房里了。 宁澜:…… “绿烟,我觉得?我们?得?好好谈谈……” 袭绿烟低头看向?他,特别善解人意道:“没事,澜哥哥,你?不用不好意思,我知道你?真正爱的,其实是林姐姐,我不会挡在你?们?中间的。” 宁澜:…… “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要?互相?开始喜欢对方?吗……” 袭绿烟闻言很难过地低下头去:“但是我们?的喜欢是不道德的,每多喜欢一点,都是对林姐姐的伤害。” “所以你?对我的喜欢,绝对不可以超过林姐姐,要?不她会很难过的……” 宁澜:…… 努力挣扎道:“可是你?呢,你?不会难过吗?” 听到他的话,袭绿烟条件反射的难过了一下。 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难过呢? 心情瞬间开朗的袭绿烟,对着宁澜一脸认真道:“你?放心,我不难过,在郡主府的时候,我就是一个人住的,我觉得?一个人住还挺好的。” “要?是我觉得?一个人冷清了,你?又没时间陪我,那?我就进宫找我姐。”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我真不难过,你?不用担心我,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宁澜:…… 嗯,看出?来了,你?确实一点都不难过,甚至有点开心。 第79章 你以为这是谁的脑子 宁澜被袭绿烟亲手送到林绾门前时, 还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为了显示自己的贤良淑德,引人怜惜, 规劝夫君去别的房, 是很常见?的争宠手?段。 但?是回头看?向正气凛然, 一脸本应如此,对他鼓劲加油, 挥手?作别的袭绿烟, 他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有?欲则辱, 无欲则刚, 他的新妻子, 对他没有一丝占有欲。 说到底,是她对他一无所求, 以至于连喜欢, 都变成可有?可无的事。 宁澜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这样圆润,却无法攻破的防御。 是因为她是来自?“异界”的灵魂吗? 宁澜回头, 异界来客, 他其实还有?一个啊。 …… 林绾没?想到, 穿越女居然真的把夫君“还”给她了。 可是看?着被让过来的宁澜, 除了耻辱,她感受不到别的。 有?一瞬间,她突然理解,自?己为什么穿越了。 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的是原主?,面对一个突如其来的异样灵魂, 她“天真无邪”“活泼大?方”“思想高尚”。 逐渐占据她身边的每个角落,却依然对她抱持着居高临下的怜悯, 俯视着她的不甘和怨愤。 那么一个古代土著,该多?绝望啊。 自?己被人掠夺了所有?,所有?人却用鲜花和荣誉妆点那个掠夺者。 因此而诞生的扭曲与怨恨,都被视为恶毒。 沦为一个恶毒女配,成为别人故事中的边角料。 被所有?人鄙夷、谩骂、嘲讽,无论?怎么挣扎,也?逃不过剧情。 只要一想,就让人感到窒息。 幸好她不是原主?,醒悟的也?早,现在?还来得及挣脱这个漩涡。 她不想成为男女主?爱情play的一环,她也?绝对不会配合穿越女走剧情。 于是林绾也?神情平静道:“世子爷,袭妹妹新嫁过来,就是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很不安,我不要紧,你还是多?陪陪她去吧。” 宁澜:…… 他开始怀疑,推让丈夫,是不是另一个世界,独特的风俗习惯。 不过很显然不太可能,一切反人性的东西,都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生。 于是宁澜长叹一口气:“阿绾,我实在?被你们搞糊涂了,好像突然间,我成了烫手?山芋一样,被所有?人推来推去。” “绿烟妹妹这样做还好理解,她年纪小,心思不定,也?算是被家人胁迫着嫁给我的,对我其实并没?有?多?少喜欢。” “可阿绾你呢,你为什么也?要往外推我呢,难道,你已经不爱我了吗?” “是因为我无能,不能保护好你,所以你怨恨我是吗?” “不……”林绾有?气无力地转身。 可是面对宁澜疑惑不解的脸,她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难道要她说,你对她的不喜欢,和她对你的不喜欢,都是暂时的。 总有?一天,你们会喜欢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喜欢到连我的存在?,都觉得碍眼。 你现在?会疑惑地问我,只是因为剧情还没?开始而已。 总有?一天,你再次看?向我的时候,脸上会写满了愤怒和质问。 深陷于这种不可名状的恐慌,却无人倾诉,林绾感觉自?己的心无助的要碎掉了。 到最后,她只能悲哀道:“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是……只是袭妹妹是一个特别的人,她有?那么多?新奇的想法,自?由的灵魂,总有?一天,你会彻底爱上她,忘了我。” 闻听此,宁澜的眼睛彻底亮起来:“原来夫人担心的是这个吗?” 他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一样,开心地攥住林绾的手?:“阿绾,你放心,澜此生,只倾慕一人,如违此誓,就让我死于乱刀之下!” 林绾一惊,立时捂住了他的嘴。 古人信奉天地人神鬼,立誓都是很庄重的。 宁澜却一脸无惧,一把抓住她的手?,双眼明亮地看?着她:“阿绾,你还是在?意我的,对吗?” 林绾本已坚定的决心,在?宁澜温柔的目光中,变得一塌糊涂。 要不再贪恋片刻光阴吧。 直到女主?真的爱上这个人前,她不是还拥有?他的所有?权吗? 宁澜搂住心力交瘁的林绾,果然,这个就正常多?了。 至于誓言什么的,反正他只说倾慕一人,也?没?说倾慕的是谁啊,呵呵。 …… 从插在?瑞王府里的暗探处得知,男主?居然和老?天爷讨价还价时,袭红蕊大?为震撼。 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个小说的话,女主?高低也?是老?天爷的女儿?。 老?天爷的女儿?和女婿打起来的话,老?天爷会帮谁呢,哈哈哈。 笑?着笑?着,袭红蕊突然反应过来,立时收敛了笑?容。 她在?这幸灾乐祸什么呢,要是真有?老?天爷,最先挨劈的,不该是她吗? 不行,不行,收敛一些,做个低调的人。 将手?中的密报扔炭炉里,这见?鬼的儿?子垄断术,搞得她和个变态嬷嬷一样,天天盯着男主?房里那点破事。 如今男主?坐享齐人之福,她保底也?能有?个男女主?的儿?子,这一桩心事,可算了了。 只是事后想起来,怎么让人那么不爽呢? 看?着一点点燃尽的密信,袭红蕊盖上炉盖,披衣出去。 天好像越来越冷了,时间竟然过得这样快。 …… 袭绿烟清早起来,走出门,也?是被扑面而来的凉意灌个满怀。 天太冷了,日子要不好过了。 披上衣服,让人给准备好马车,就要往外走。 然而刚出门,就看?见?了宁澜,袭绿烟这才意识到,她已经嫁人了…… 一瞬间,她突然感受到了姐姐说的,什么叫结了婚,人就不自?由了。 挠了挠头,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道:“世子爷,你来了……” 宁澜看?着她的表情,不由失笑?:“怎么了,你看?到我,好像很不开心?” 袭绿烟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很开心!” 宁澜忍不住又?笑?了,叹口气,笑?吟吟道:“好啦,你不用和我说一些客套话,是要出去吗,那就尽管去吧。” 袭绿烟沉默了一瞬,终于有?些尴尬道:“那个,我突然想到,如果我成婚后,还是像以前一样到处跑,是不是会丢瑞王府的脸?” 虽然她姐让她尽管干,别管别人怎么说。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13节 但?不是自?己家人的脸,丢着好像没?有?那么心安理得…… 宁澜看?着她纠结的表情,忍不住又?笑?了:“那你能告诉我,你要去干什么吗?” 袭绿烟挠挠头:“天气变冷了,我和二嫂想联手?开几?家善济堂,收留没?有?冬衣过冬的乞丐。” “这是早就约好的事,只是被成亲给耽搁了,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宁澜了然:“这是很好的事啊,为什么要说会给瑞王府丢脸呢?” 袭绿烟沉默了一会,才小声道:“因为我想亲自?去,你会不会觉得,我在?外面抛头露面,很不好……” 宁澜轻笑?一声,操纵轮椅,上前一步:“当然不会,因为我见?你时,你就在?做这样的事啊,如果我觉得不好的话,那时为什么要和你成为朋友呢?” 袭绿烟的眼睛亮了一下。 宁澜见?状,又?上前了一步,握住她的手?,温柔地笑?道:“你原来就是这样自?由的小鸟,我怎么能忍心,折断你的翅膀呢?” “你只是嫁给我,不是来我这里坐牢的,所以你原来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还可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吧,只有?一件事,是我想请求你的。” 袭绿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问道:“什么事?” 宁澜微笑?:“那就是——” “不要丢下我好吗?” “我们在?不是夫妻的时候,可以做朋友。” “为什么在?成了夫妻后,反而成了陌生人呢?” 看?着一脸乞求的宁澜,袭绿烟陷入呆滞。 原本降下来的几?分好感,瞬间回升。 瑞王世子,果然是个好人啊! 于是一路上,袭绿烟都在?偷偷看?着宁澜傻笑?,宁澜不动声色地任她看?着。 他突然想起来,他另一个妻子,之前也?有?过一段雄心壮志,想要做些什么,这可能是每个异界来客的共同点。 那么他这个妻子,可以坚持多?久呢? …… 那当然是想多?久就多?久了。 将妹妹嫁给那只毒蜘蛛,袭红蕊最怕的,就是他那润物无声的洗脑能力。 袭绿烟的性格,比女主?还要弱,如果无声无息地陷入某种境遇,也?许连张口向她求救都做不到。 既然如此,她就先给她洗一遍。 男主?想洗,就得先盖过她的印记! 或许轻易洗脑了女主?,给了男主?无所不能的错觉,让他觉得异界来客,其实也?没?有?什么。 可他完全不知道,另一个世界,带来这个世界的,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 …… 袭绿烟一脸花痴地偷窥了宁澜一路,然而等到下车后,笑?容瞬间收敛。 天气越来越冷,于寒风中瑟缩的人,也?越来越多?。 看?着自?己身上的华衣,她好像和他们,已经区分成了两个世界。 但?在?不久前,她和他们,其实没?什么两样。 人人平等……人人平等……怎么会有?这样的四个字。 不知道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 然而一旦知道,就连灵魂都开始发痛了。 袭绿烟不知道怎么排遣这种越来越痛苦的感觉,她只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所以她还是像以往一样,大?摇大?摆地下车了,没?觉得自?己哪里不能见?人。 毕竟姐姐说了,错误就是错误的,不会因为成为惯常的真理,就变得正确。 尽可能去做想做的一切事,她袭红蕊的妹妹,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 普通女人会被一点虚无缥缈的爱意困住,是因为她们所处的世界太狭小了。 如果给她们一个坚强的心灵支柱,又?怎么会被一点缠绕的藤蔓,绞杀而亡呢? 虽然从女主?的具体表现里,看?不出那些未来思想的威力。 可是那些连她看?了都忍不住心脏收缩的话语,袭绿烟那单纯的脑子,怎么能抗拒得了呢。 她一定会成为一个,比女主?还要坚定纯粹的穿越女。 男主?,你那无往不利的战戟,要在?这里折断了。 因为你那封建的思想觉悟,完全跟不上我先进的穿越女妹妹。 一个空有?美貌,没?有?思想的男人,怎么能讨人喜欢呢? 为了大?业,还是好好学习,提升自?己吧,哈哈哈! 第80章 饭可以乱吃 宁澜跟着袭绿烟, 一起来到福璋郡主府,没想到,来这?里集会的, 居然不止一个人。 白怜儿看着他, 似乎有些惊讶:“表哥, 你也来了?” 宁澜看向白怜儿,短短时间, 她已经变得和过去一点不一样了。 曾经菟丝子般的楚楚可怜气质, 一扫而空, 换成了一种更疏阔明媚的文气。 看向他的眼神又大方又自?然, 好像他只是一个相熟的陌生人一样。 宁澜心中一动, 微笑道:“我陪绿烟过来看看。” “哦~”白怜儿掩唇一笑,再?没有?更多?表示。 宁澜看向她, 终于知?道, 自?己这?个表妹,确实?变得不一样了。 为什么,只这?么短的时间, 袭红蕊就能将他曾经施与的印记, 彻底拔除呢? 宁澜的心情很微妙, 他当然不喜欢白怜儿。 可是看着挣脱他的掌控, 对着他平和微笑的猎物,一颗心,还是有?些异样。 白怜儿却没过多?理他,而是很快说起了正事。 一年四季,唯有?冬季最难挨, 天寒地冻,一不留神, 就会死人。 所?以官衙,和许多?富户,都会设善济堂,于寒冬收纳无衣者,给他们发放纸被、纸衣御寒。 这?本没什么复杂的,但白怜儿现在?是官方印刷负责人,她的印刷厂需要?大量工人给她干活,所?以她还要?趁这?个时机,招工。 那套新印刷术,除了在?技术本身上的革新,最厉害的一点,就是操作很傻瓜,但凡能听懂人话的,都能干。 既然如此,招几个乞丐怎么了,一样的开工钱,有?了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还能顺便?积累一些好名声,哦呵呵。 虽然白怜儿这?个万恶的资本家,打的是这?种主意,但袭绿烟听后,也十?分赞同。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有?了正经活计,这?些人,以后都不用在?街边行乞了。 老弱病残,没有?劳动力的,单独安置,由善济堂补贴。 身强力壮的,就让他们去打工,管饭食,给工钱。 宁澜在?一旁听着,跟着出主意:“常年于市乞讨者,难免有?懒怠之人。” “工人的住处,可以跟普通的善济堂分出来,普通善济堂的条件,要?比工人的住处,更劣等?一些,才不会出现贪图安逸的人。” 白怜儿立时深表赞同,她也是这?么想的,不仅如此,还可以专设一个学子们的廉租屋。 新印刷术出现后,灵活的排字,简单的字模,不仅促生了报纸,还有?一个便?利,就是出书。 近水楼台先得月,白怜儿决定,先给自?己出一本玉华夫人诗集。 这?不是为了宣传吗,很正常的事。 而照着她们家娘娘的意思?,最主要?的,是出话本。 正经书枯燥,不是为了考功名,谁耐烦看。 书籍降价,以后这?种通俗本子,肯定一本万利。 而筹谋出书这?种事,没有?文化肯定不行的,正好收纳些贫苦学子。 读书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除了写点东西?,别的他们也不会。 写的东西?被玉璋书局接收,不仅能刊印,积累名声,书局还按照刊印册书给钱,不愁读书人不趋之若鹜。 至于写不出来的,负责书局的文字工作。 什么也不会的,抄书总会吧? 以前?读书人最常见的赚钱工作,就是抄书。 但因为玉璋书局新印刷术的高效冲击,也把读书人抄书这?个职业挤兑没了。 等?发现这?点的读书人,简直一脸懵逼。 幸好这?个时候,大梁城中又崛起了一个古韵斋,专采用古法铸书,也接受手抄书。 皇上关于新书,“工而不巧”的评价,不胫而走。 玉璋书局铅印法印刷的书,被称为“粗书”,有?钱人不屑一顾。 还是古韵斋的手工书,更有?韵味,更能彰显身份,真?正的贵族,就该买这?样的书! 至于古韵斋老板是谁呢,没错,也是袭家。 有?人就喜欢用大价钱买书,当然要?满足他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14节 一钱两赚的袭家,需要?大量的工人,怎么收都不嫌多?。 而对于处于底层,饥寒交迫的贫寒学子,这?又何尝不是冬日里的一碗热汤呢,哈哈哈。 宁澜眼眸微抬,看向神采飞扬,侃侃而谈的白怜儿,略微有?些失神。 如果当初她就是这?个样子,他未必不会喜欢她。 不过只是一刹,宁澜就收回了视线,看向袭绿烟。 这?才是他的任务目标。 袭绿烟不懂什么管理,就默默听着二嫂在?那说。 等?她说完提议道:“二嫂,文字部的人,可不可以也招一些女?孩子,也有?很多?女?孩子,像二嫂你一样,博学多?识呢。” 听着别人夸她博学多?识,白怜儿当然很开心。 掩唇轻笑:“当然可以了,不过也不是我不愿意招,就怕名门贵女?,爱惜名声,不愿意来。” 转头看向刚从皖南过来的袭家姑娘:“你们中有?书读得好的,愿意干的吗?” 这?些未婚姑娘来京,说白了,就是为了找一门好亲事。 一开始,她们还想着京中贵地,礼教?不知?得多?森严。 家里人连夜找了一个从宫中出来的嬷嬷,教?各位姑娘宫廷礼仪,几位姑娘也勤奋学习,不敢怠慢。 结果进京来后发现,狗屁礼仪。 京中袭家的那位贵小姐,自?己就天天往外跑,根本不在?乎。 这?些待字闺中的姑娘们,看着每天去鱼龙混杂之地“鬼混”的袭绿烟,异常焦虑。 这?样的家风,她们真?的还能嫁得出去吗? 结果中秋宴上的一场闹剧,给她们开了眼。 会玩,还是你们城里人会啊…… “九龙夺凰”失败后,那些世子们顿时退而求其次,将目光放到了其她袭家女?身上。 就算瑞王世子娶了袭绿烟,也未必就能生儿子啊,所?以还有?机会! 因为这?个,新进京的袭家女?,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预知?了所?有?的袭红蕊,知?道嫁给其他人也白扯,这?些个世子,没一个能生儿子的。 但别人可不知?道,那就由着他们折腾呗。 崇文帝绝对不希望袭家,和那几个夺位大热门结盟,但是比较偏门的,比如说九世子,他倒是不太在?意。 毕竟如果真?的爆冷,有?一个备选,也不至于砸锅底。 所?以袭家,大概可以再?出一个世子妃。 在?这?种蒸蒸日上的情势下,只要?袭家姑娘不倒立拉屎,应该就没有?什么能影响她们的闺誉。 来京这?么些天,这?些姑娘也见识到了,名声,带给玉华夫人和福璋郡主的好处,有?多?么大。 袭家现在?做的,都是便?于收敛名声的事,有?两位前?辈在?前?面打头,怕什么啊,干了! 一群姑娘,又紧张,又期待地筹谋着,生怕自?己表现得露怯,得不到玉华夫人和福璋郡主的看重。 一直在?旁边保持沉默的宋寡妇,见气氛好,也忍不住发言了。 “那可不可以工人,也招收女?工,其实?我觉得印刷工这?样的活,女?人也是能干的。” 如果当初有?这?样的招工地,她也不至于扛着扁担,沿街叫卖。 当然,现在?想来,那一切都不是坏事。 只是还是希望,像她一样被赶出家门,无依无靠的女?人,可以有?一个地谋生。 白怜儿当然无所?谓了,她是找工人,又不是找男人,能干的就来呗。 不过单把女?人拎出来说事,容易引得一些迂夫子指指点点,那么就打一个万金油的口号。 众人相视一眼,不由一笑。 招天下人! 凡为天下人,百无禁忌!哈哈哈! 几个女?人越聊越快乐,宁澜一开始作为场中唯一的男性,还极为有?存在?感?。 可随着越聊越兴奋,涉及的女?性话题越来越多?,众人就逐渐将他忘了。 等?意犹未尽地聊完各种想法后,回头看着坐在?一旁当背景板的宁澜,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要?不下次,还是别带家属来了…… 说干就干,众人立刻商议,将闲置下来的福璋郡主府,作为姐妹间的固定集合点。 划重点,姐妹间。 宁澜:…… 很好,他已经习惯了。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样难度的攻略任务了。 …… 原本以为成了亲,袭绿烟会消停点,结果没用几天,她再?次重出江湖。 流言蜚语,和往常一样,再?次升起,只是这?次,心再?不齐了。 因为袭绿烟看起来太幸福了,她的离经叛道,没给她带来一丝不利影响不说,还让她成了众人追捧的对象。 百姓爱戴她,好几个世子对她求而不得,就连她的公公、婆婆、夫君,也对她全是赞誉,没有?一丝怨言。 这?就让恪守规矩的她们,显得很呆了…… 在?巨大的不平衡下,这?些贵女?们,不自?觉地产生了一个想法—— 没准就是这?样不规矩的女?人,才更招男人爱? 想到这?点后,她们就不自?觉地想—— 她们要?不要?,也跟着学一点…… 一时间,袭绿烟的一切,都开始流行起来。 人一多?了,以前?被视为离经叛道的事,好像突然间,就变得平常起来。 至少抛个头露个面的,其实?也没什么吧…… …… 对于袭绿烟凭借“狐媚手段”,成为贵女?间学习目标的事,袭红蕊喜闻乐见。 但是学一些精神和行事就好了,妆容和造型到底有?什么好学的! 袭红蕊看着身边绿油油的一片,脸都绿了。 给我换回来,再?多?看一眼,都要?不喜欢这?个颜色了!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琳琅噘嘴道:“娘娘,我们不也是想给你招点吉运吗……” 袭红蕊翻了个白眼:“你们就是这?么招的?” 琳琅:…… “这?不是想借您妹妹的桃花运,庇佑一下您嘛。” “我需要?桃花运?” “当然了,娘娘,您有?没有?觉得,您最近,好像有?点失宠了。” 袭红蕊本来就听个笑话,听到这?,握笔的手一顿,转头看向所?有?人—— 嗯? 第81章 可恶 回头看向自己的几个小跟班, 她的小跟班们也在热切地看着她。 最后所有人有志一同地戳戳琳琅,娘娘最宠你了,你说! 琳琅也不负众望, 对?着袭红蕊说出了那句, 所有人都很在意的事—— “陛下今天, 又去萧贵妃宫里了。” 空气沉默了一瞬。 袭红蕊眯起眼?睛,缓缓露出一个微笑:“那又?如何?” 和她的淡定相比, 她的手下, 却显得急不可?耐, 尤以琳琅为首。 琳琅一脸狗腿地上前道:“娘娘, 您最近每天为了陛下操劳, 不知立了多少?功劳。” “萧贵妃却趁您忙碌之际,将陛下从咱们宫夺走, 真是会捡便宜。” “您自大度, 不同她计较,我们看在眼?里,却真为您不平啊!” 众人立刻点头附和, 纷纷为她不平起来?。 袭红蕊顿了一下, 好笑地看着他们:“那我应该如何?” 众人没说话, 目光中的意味却暴露了一切。 虽说目下所有人, 都渐渐看出了崇文帝的意图。 可?是无名则无实,现在的袭红蕊,只是一个妃而已。 细论下来?,位份还在贵淑二妃之下。 如今淑妃失宠,不足为惧, 宫中只剩了一个萧贵妃。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纵己无意,她又?岂能不来?害我? 与其等她来?,不如先下手为强。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15节 天无二日,宫无二主。 娘娘,该做决断了。 斗吧! 袭红蕊好笑地放下手中笔,看向自己手底下的这群狼崽子。 这就是标准的反派吧,贪婪、野心?、弄舌、好斗、心?狠手辣,一个不缺。 但袭红蕊可?不想当反派,自古邪不胜正。 要做,就做这世上最好的大好人,反派是不可?能有好下场的。 所以袭红蕊只是笑道:“我看你们真是太?闲了,竟想这些有的没的,有这时间,不如和你们娘娘我一样,多读点书,修身养性吧。” 底下的人顿时陷入了沉默,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绝对?不可?能是普通地让他们读书的意思,他们娘娘什?么人,他们还不知道吗! 摸摸下巴,一定有深意,得深入理解一下。 看着底下眼?珠子乱转,不知在想什?么的狗腿子们。 袭红蕊抓起盘中的枣子,一人给他们一下:“让你们多读书,就是让你们多读书,少?给我惹事?!”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胆敢与任何一宫发?生冲突,仔细你们的皮!” 袭红蕊崛起得太?快了,像是穷人乍富,跟在他身边的人,难免也膨胀起来?。 原先压在清华宫的两座大山,如今眼?瞅着都摇摇欲坠,马上就要是自己一家?独大了,怎么不让人激动?。 可?是袭红蕊还是郑重的,给每个人敲响了警钟。 清华宫之所以能那么高效地运转,就是因为袭红蕊的每一条命令,都能做到令行禁止。 只是行为上的苗头是被掐了下去?,心?里的念头又?哪那么容易打住。 众人一齐看向袭红蕊。 难道娘娘对?那母仪天下,中宫之位,就一无所求吗? 呵,论有所求,一群狗腿子,哪比得上她这个正主。 让他们读书,他们不读。 但凡他们多读点,就应该明白,什?么叫势至水自成。 区区一个萧贵妃,哪里用斗。 …… 随着一天冷似一天,最难捱的冬天,终于要来?临了。 大户人家?,裘皮炭火,一应俱全,自然无惧寒冬,打马游街,嬉笑如常。 贫苦人家?却开始战战兢兢,用尽一切力量筹备一些越冬之物,依然担心?冻疾而死。 当此之际,玉华夫人和福璋郡主,联合筹办的善济堂,救济苦寒者的消息,像是翅膀一样飞到千家?万户。 老弱病残孕,无力自保者,皆可?去?善济堂免费居住,免费领取一口吃食。 身强力壮者,则可?以去?玉璋书局的工坊暂时打工。 以后每年冬天,玉璋书局都对?外额外开放。 不拘出身,不拘男女,全凭力气吃饭,做多少?活,给多少?工钱。 因为本是济苦之意,所以只招冬季短工,以无产无业,难以度日者优先,开春时散去?。 当然表现特别好的,并且愿意跟着玉璋书局干的,也可?以收下当长工,以后一直住在玉璋书局的工坊里。 听到这,人群一片哗然。 眼?下有哪个行当,比玉璋书局风头更劲,谁不想进去?当工人,有个正经?营生啊! 不说街边流浪的乞丐们,就是普通人家?,也想着往里挤了。 哪怕不能当长工,冬季里不能出去?的时候,找个短工打打也好啊! 负责在善济堂外接纳贫者的小马,看着伪装成乞丐的人,冷冷一笑:“你可?想清楚了,玉璋书局不只冬天招工,其它季节也招。” “只是冬招纯为善举,广开方便之门,并不一定是工坊确实需要人,所以不一定会收。” “凡进过善济堂的人,都要别开一册,执行另一套考核标准,比正常招工要严。” “你现在进了冬册,以后就别想进春夏秋三?册了。” “我家?夫人说,伪装贫者,于冬季挤兑贫者生计的人,和伤财害命没有区别。” “这样黑心?肝的人,大家?当互相检举,使他原形毕露。” “一经?发?现,赶将出去?,并计入袭家?的黑名单,所有产业,永不录用。” “现在,你还要录吗?” 话音一落,人群一片寂静。 虽然进玉璋书局的工坊,是天大的好事?。 但因此得罪袭家?,被整个袭家?封杀,就大大的不妙了。 于是没过一会,就灰溜溜逃走了一片,人群顿时响起一片笑声。 小马翻了一个白眼? 还敢在他这个多年资深乞丐面前装乞丐,也不看看装得像吗。 “下一位!” 人群喧喧闹闹,看热闹的许多,一个圆润的老者,和一个清俊的“公子”,也在其列。 崇文帝捋着胡子,满目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就是你那弟媳,和你妹妹搞出来?的东西?” 伪装成公子模样的袭红蕊,一展折扇,用扇子遮住半张脸,笑吟吟道:“怎么样?” 崇文帝每坐宫中,穷极无聊,渐渐地对?什?么都腻歪透了。 听袭红蕊说,邀他微服私访,给他看个好东西,立时欣然应准了。 久居宫中,乍一出来?,空气都比宫里清新。 袭红蕊不管说什?么,都道是好。 笑吟吟道:“行善之余,还有些法?度,看着真不像一个女子做出来?的事?。” 袭红蕊哈哈大笑,附到他耳边笑道:“那当然,您亲封的玉华夫人嘛。” “这人不能赏,自被您赏了后,我那好弟媳,天天铆足劲,要做出一番和普通女子,不一样的事?呢。” “哈哈哈。”崇文帝忍不住大笑。 见他心?情很好,袭红蕊便开心?地拉着他的胳膊,继续往别处逛。 不过拉到一半,发?现自己如今是男儿身,大庭广众挽着另一个男人的胳膊,未免过于怪异。 于是咳嗽了一声,挺直脊背,对?着崇文帝一展折扇,风度翩翩道:“黄老爷,请。” 她一身普通文人爱穿的圆领长袍,交脚幞头,配上明艳的面容,显得格外俊逸潇洒。 崇文帝和身边跟着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同样对?着她伸出手:“袭公子,请。” 袭红蕊当仁不让,大大方方地上路了。 她学什?么东西都快,没一会儿就将男人走路撩袍的姿势,自信的神态,学了个十?成十?。 因此,虽有过路人,惊异于“他”过于俊秀的容颜,却没什?么人怀疑她的身份。 与她和崇文帝一起同行的,还有同样做男子装扮的如意和琳琅,崇文帝形影不离身的德仁,以及袭红蕊顺手叫上的言钰。 最后就是现任侍卫统领燕小飞,以及前侍卫统领秦行朝秦大人。 上头那俩人,在深宫中实在无趣。 便准备猝不及防地搞个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给京兆尹一个惊喜。 得了便利,袭红蕊当然不会忘记自家?姐妹了。 当即优先带着崇文帝,去?自家?姐妹做好事?的现场看。 如今天气渐寒,玉璋书院是户外的场所,开不了学。 袭绿烟就把自己的教育重任,转到了玉璋书局的工房和善济堂里。 每天不拘给那些工人,以及老弱妇孺读书读报,教他们识些字,讲一些新奇的话本。 他们有什?么心?事?和难处,也可?以说给袭绿烟听。 求庙里的菩萨不一定有用,但求袭绿烟,她多半会帮忙。 没过多久,那些被圣光照耀过的人,就成了小绵羊了。 每天趴在袭绿烟脚面,听她温温柔柔的讲话。 原本这些东西,是她自己做的,后来?,身边渐渐多了一个人。 宁澜几乎什?么也没有说,就站在了她身边,帮着她一起进行这场教育事?业。 两个人郎才?女貌,妇唱夫随,身边的人只看着,就觉得甜蜜,不由痴痴笑起来?。 袭红蕊收回被闪瞎的狗眼?,用扇子捂住脸,尴尬道:“您见谅,我这个妹妹没什?么别的本事?,就只会干这些粗笨的事?。” “她总担心?我们家?现在太?走运了,害怕我们一家?福薄压不住。” “就每天坚持散财,普济众生,来?给她姐姐我祈福,免得她姐姐我遭天谴……” 崇文帝哈哈大笑,没想到竟是这个缘由。 好笑之余,又?忍不住赞许道:“倒是一个善心?,又?有想法?的好姑娘,你有个好妹妹啊。” “哎……” 听到这,袭红蕊能说什?么呢,只能无奈地跟着笑了。 至于袭家?剩下的姑娘,虽然打定主意跟着玉华夫人,以及福璋郡主干了。 但一下子让她们下到普通工人面前,还是不太?可?能的,就被派到玉璋书局文字部干活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16节 玉璋书局广收书,且给高昂“版费”后,果然引得文人争相来?投。 袭家?专为读书人提供的廉租舍,不仅有免费的借阅处,还特别方便在玉璋书局工作,投稿,以及抄书什?么的,一时间人满为患。 因为袭绿烟和玉华夫人,袭家?姑娘在读书人中的名声很好。 于是新姑娘来?了后,很快也受到了读书人的追捧 崇文帝看向袭红蕊,笑眯眯道:“怎么感觉你袭家?的姑娘,比男人还能干呢?” 袭红蕊毫不犹豫地拿扇子拍拍自己肩膀,自信道:“那还用说,随我了嘛~” “嘿呀。” 崇文帝一看她那副既骄且傲的样子,就知道这人真不能随便夸。 乐呵呵地逛完所有景点后,当然少?不了最后一站——天下第一楼。 这是完全由崇文帝恩德建起来?的东西,当然要让他亲自体验一番了。 为了防止火灾,天下第一楼不设明火。 但无数人交织的体温,就足够将场子暖热了。 第一层是读书人最多的地方,为了增加一点乐趣,袭红蕊刚踏进楼里,就一展扇子,飞扬跋扈道:“此地乃天下第一楼,天下文华之最,尔等有何才?学,居此屋檐?” 众人正在潜心?读书,偶有交流学问,也只是窃窃私语。 听到这挑衅的话,立时皱起眉头:“哪里来?的狂徒,此处是陛下天威所建,为天下贫苦学子,大开方便之门,岂容你在此乱吠?” 袭红蕊却仰头大笑,满是讥讽道:“楼自然是好楼,人却未必出奇。” “我身边这位黄老爷,便是天下第一,文采之最。” “今日来?此,便是要给你们这些杂鱼,一点颜色瞧瞧!”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当即有人神色不善道:“这么说,两位来?此,是为了找我们斗文?” 袭红蕊折扇掩面,轻蔑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众人被激得怒火中烧,纷纷开口:“说!怎么斗!” 袭红蕊狗腿的退到崇文帝身边,殷切道:“黄老爷,您说怎么斗?” 崇文帝也快被袭红蕊满脑子的新奇玩法?,给折服了,便全依着她了。 气定神闲道:“就以天下第一楼为题,允尔等挑七个最优者,一炷香的时间,各做一文,向我挑战。” “我今天就在这里,一人,斗你们七人。” 崇文帝常年身居高位,气势不凡,众人一时被震在原地。 但读书人性子傲,焉能受此气,立时应战,互相推让出学问最强的七人,出来?应战。 一但涉及斗,不管是斗蟋蟀,还是斗文,都容易引人围观。 有了这么一个乐子,顿时满楼的人都来?围观了。 那边选出来?的七名读书人的好友,开始给友人铺纸磨墨。 袭红蕊也跑到崇文帝身边,给他铺纸磨墨。 抬眸时,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光:“黄老爷!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崇文帝已经?不知道,跟了这个小妮子后,做了多少?离经?叛道的事?了。 但你还别说,这种老年叛逆的感觉,还挺好,哈哈哈! 于是崇文帝和一个好斗的小伙子一样,提起笔,和自己育下的学子们,争起了风。 一炷香的时间到,所有人同时落下笔。 袭红蕊直起身子,将崇文帝的书稿,递给别人,一脸得意地看着众人:“开吧。” 她嚣张的样子,未免有点太?欠揍了,把众人气得牙痒痒。 不过读书人凭实力说话,到时候用真才?实学,让他闭嘴! 为了让这俩狂妄之徒丢脸,评审的人特意先念了前七个的文章。 不愧是众人一齐推荐出来?的,果然文才?出众,满篇锦绣。 众人审判完前七篇后,顿时将视线落在最后一篇上。 他们倒要看看,什?么样的惊世文采,敢夸此海口! 然而当打开文稿后,不约而同地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好字……” 崇文帝听了,但笑不语。 都说了,在书法?上的造诣,不管是今人还是古人。 他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那些读书人,当然能认出今上的圣体,此人仿的,几乎和今上一般无二,表情顿时凝重了几分。 继续读下去?,越读越心?惊。 他们当然自认文采不凡,文章秀丽。 可?此人的行文,却是俯吞山河,仰吞日月。 仰望之,若萤火之于皓月,如何敢生出争锋之念呢? 等诵读完毕,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崇文帝见众人表情,忍不住畅快大笑,袭红蕊也在一旁幸灾乐祸:“如何?” 众人齐齐沉默,最后只能扔下笔,愿赌服输。 只有一人,看着文章后的落款,升起疑问:“老先生文笔固然出众,可?是怎么能称自己为天下第一人呢?” “如今这天下,焉敢有第二个人,妄称天下第一人?” 听到他的问话,崇文帝和袭红蕊相识一眼?,忍不住笑得更大声了。 害怕被人认出来?,一直在外面藏头藏脚的秦行朝,终于走了进来?。 对?着所有人,一脸严肃道—— “放肆,如今在你眼?下的,就是天下第一人。” 第82章 最讨厌你们这样的人 话音一落, 全?场俱静。 秦行朝是天下第一楼的主负责人,开楼时,很?多人都见?过?他。 当他光明正大地站出来, 众人一眼就认出了他。 而被秦大人这样毕恭毕敬, 称天下第一人的人, 会是谁…… 底下的学子?,立时连笔都拿不稳了, 呼啦啦跪倒一片, 诚惶诚恐道—— “草……草民……参见?皇上!” 皇上? 底层斗文?的事, 早就传遍了整楼, 引得满楼的人, 梯上梯下的,一起围观。 上几?层那些泥腿子?, 嗅觉没有底下的文?人敏感, 还没琢磨出天下第一人怎么了。 听到这句皇上,当时被震慑在地,呼啦啦又跪倒了一片。 至此, 满楼除了崇文?帝一行, 再没站着的人了。 崇文?帝呵呵一笑, 对着众人平易近人道:“免礼吧, 朕今日和爱妃微服出巡,也不过?是感受一下民风官迹。” “时值寒冬,百姓生?计多艰,为人君者,日夜忧虑啊。” “行至天下第一楼, 见?楼中清寒,诸君却发?奋苦读, 不由心下喜悦,遂一试诸人。” “如今,大家的才学,朕都见?到了,哈哈哈!” 听他说完,满楼的人瞬间受宠若惊,热泪盈眶。 “皇上真乃千古难寻的绝世明君,草民此生?有幸得窥圣颜,死而无憾了,皇上!” 楼中泣声一片,所有人都被崇文?帝爱民如子?的心,感动得哇哇落泪。 沐浴在这种感恩戴德的泪水里,崇文?帝很?受用。 笑呵呵地对着众人道:“今日既有缘相聚,诸位也不必吝惜才华,便以?天下第一楼为题,各展文?采吧。” “秦爱卿,替朕收敛进宫,朕要?亲自过?目。” “至于今日朕的文?章,以?及七位雅士的文?章,着令刻在天下第一楼诗文?碑上。” “使天下诸人,后世子?孙,知朕鼓励向学之意?。” 七位被推举出来的学子?,简直要?被这惊天喜讯砸懵了。 人在楼中坐,皇帝自天上来,这和直接参加了殿试有什么区别。 读书人尤重文?名,从?此他们的仕途,就一片坦途了! 激动异常的七人,嚎啕大哭,感谢皇上的知遇之恩。 袭红蕊也在这时收扇,束手?一揖,对着众人笑吟吟道:“诸君见?谅,想见?诸位之才学,非激不能尽全?力?,多有得罪,妾身失礼了~” 众人将视线移到袭红蕊身上,如今才见?她乌眉秀丽,面如冠玉。 原来是女子?之身,想必就是宫中风头正劲的袭娘娘了。 因为这场邂逅,在座的人少奋斗十多年,立时对着她感激涕零起来。 袭红蕊一展折扇,掩唇轻笑。 随后又看向人群中,跟在一起震惊的普通百姓,笑道:“陛下居于深宫之中,百姓之声,多不能入耳。” “然陛下之心,无时无刻不悬在百姓身上,生?怕于无人见?之处,有不得见?的民生?疾苦。” “为使政令必达,勿有欺上瞒下,怠忽职守,滥用职权者,遂决定,在每个天下第一楼里,设集言箱,广开言路,收百姓之言,以?监督百官风纪。”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17节 “皇上将新设一集言司,独掌此事,使百姓之声,畅通无阻,直达圣听。” “若有无法宣之于口的冤情,可以?直接写到纸上,不必署名,投进箱里,由集言司筛选,侯官衙查探。” “若真有冤情,不必经过?层层复议,直接呈送到陛下案前。” “此事将由秦大人督办,在场的诸位,都要?好?好?监督他,勿要?怠忽职守。” 普通百姓听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娘娘的意?思是说,以?后天下第一楼,会专门?收他们状告百官的“匿名状纸”? 官大一级压死人,谁在心里不对当官的有些怨念。 可是民不可告官,告了也是官官相护,如今有了集言司,好?像突然多了一丝光亮。 众人看着亲身至民间,聆听他们声音的崇文?帝,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齐齐跪地,口呼圣明。 这些诚挚的呼喊,可和平时朝廷百官,为了糊弄他喊的不同。 崇文?帝捋捋胡子?,只觉得心怀大畅。 …… 等崇文?帝出去的时候,銮驾已经摆在了门?前,这次崇文?帝没再私访,而是浩浩荡荡地回了宫,满街的人都来围观。 崇文?帝看着袭红蕊,还是笑吟吟地对她伸出手?,与?她同乘。 于是满京的人,都见?识到了这场帝妃恩爱,纷纷跪地,口呼“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崇文?帝听着百姓的呼喝,握着袭红蕊的手?,心里异常高兴。 他的小妻子?,总是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主意?。 设集言司,收百姓之言,这招简直是太绝了! 大齐文?风昌盛,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言官不因言获罪,言路其实是非常通达的。 但再通达,言官也是官,嘴长在官身上。 慢慢地,就成了群臣结党营私,互相攻讦,甚至辖制他这个帝王的私器。 谏察谏察,但落到那些大臣手?里,恨不得把察字抹去。 秦行朝在谏察院的时候,只察不谏,就被扣上了谄媚君王的帽子?。 崇文?帝刚登基的时候,就被这些人,搞得异常冒火。 无论他干什么,都有人反对,恨不得直接往他脸上怼。 崇文?帝发?起怒来,直欲要?砍了那些人。 但看他发?怒,那些谏官就更来劲了。 犯颜而死,是谏官的最高荣耀。 到时候后世史书,他们留万古清名。 反而给他留一个不尊礼法,滥杀忠臣的昏君之名。 崇文?帝在最初的暴怒,被劝住之后,就慢慢地沉淀下来,耐心地跟这群大臣玩起来。 好?啊,你们喜欢在朕面前沽名钓誉是不是,朕就让你们瞧瞧厉害! 你们有你们的谏察院,朕有朕的侯官衙。 你敢用谏察院谏我,我就敢用侯官衙察你。 朝廷上当官的,哪有完全?干净的,就算他自己干净,又怎么能保证族人完全?干净。 侯官衙皇权直属,谁也不惯着,谁敢给他搞死谏那死出,他就让谁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就这样一通操作猛如虎,谏察院的人顿时老实多了,再没谏的特?别失分寸过?。 但这个机构存在,就是为了节制皇帝的,当然怎么着都不可能让他舒服。 就算他用侯官衙一时压制住了他们,可他只一张嘴,底下的大臣却有成千上万张嘴。 所以?落到别人嘴里,那些人还是清流,他的侯官衙反而是鹰犬,他是喜欢用鹰犬的昏君。 那群握笔杆子?的,最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但谏察系统,是太祖定下的祖宗之法,他不能动,只能忍。 这个时候,袭红蕊就站出来,给他出了个主意?。 “陛下,他们有成千上万张口,遮天蔽日,颠倒黑白,可您也有一万万之口,只等着为陛下打开。” 这个集言司的创举,最大的用处,就是开启了一种全?新的斗法,那就是民与?官斗。 崇文?帝一直在想着,如何节制群臣。 以?前他是用侯官衙,从?上到下的碾压。 现在袭红蕊,突然给他提供了一个新思路,那就是让底层之民,从?下往上对冲。 这其实很?容易想到。 官员处在中间层这个位置,得到便利,既可以?上瞒皇帝,也可以?下欺百姓。 但有一利就有一弊,这也意?味着,他们两头都要?受摩擦。 以?前官民,被自然而然的视为一体,因为皇帝居于深宫,根本够不到底下。 现在袭红蕊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从?上层,往最底层,直接穿过?中层,扎下无数根管子?。 于是原本处于底层,被中层压迫的无路奔逃的洪流,就会顺着这些管子?,直接输送到最上层的他面前。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自上到下的,打击他们。 掌握生?死荣辱大权,那些大臣如何敢反抗他。 有了这个系统,他就相当于又多了一个侯官衙。 而这个侯官衙里的斥候,是一万万百姓! 只是水至清则无鱼,他当然不可能每条“诉状”都处理。 这就要?说到另一个妙处了。 民意?上达,要?经过?集言司、侯官衙两道程序,而集言司和侯官衙,也是官。 所以?百姓面对没处理的冤情,只会指着集言司和侯官衙怒骂,你们这群狗官,沆瀣一气,欺瞒皇上,哈哈哈! 所以?当这个主意?完全?说完后,袭红蕊便笑吟吟地看向他:“什么叫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士大夫算什么,您有一万万之民,您说谁是士大夫谁才是士大夫,他们凭什么和您共治天下?” 崇文?帝当即笑出声,将她搂进怀里。 这么简单又好?用的主意?,却不是从?一个忠心之臣嘴里听到的,反而是出自一个妇人之口。 盖因无论是多“忠心”的大臣,都忠于自己。 只有他的妻子?,是真的爱他啊。 …… 从?宫外回来后,如意?、琳琅、言钰三人激动得不能言语。 太风光了,太刺激了,他们娘娘在万众瞩目中,跟着皇上同乘,一起被众人参拜! 众人听着琳琅在一旁比比划划说着,跟着激动起来。 只有云英不太高兴,在袭红蕊承诺,有机会也带她去的时候,才开心起来。 然而众人只开心了一天,就听见?崇文?帝又去了萧贵妃宫里的消息,不由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琳琅看向袭红蕊:“娘娘,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袭红蕊正在看秦行朝从?天下第一楼敛落来的文?章,崇文?帝当时承诺了,回宫都会看,事实上他看个屁。 崇文?帝最讨厌读书人充满功利,满是匠气的文?章,看一眼就伤眼睛。 所以?没事他从?来不看,干脆就都交给她代看了。 夫妻本一体,她看不就相当于他看了吗? 袭红蕊现在认字,看叙事比较利索的奏章,基本没啥大问题了,但看这种辞藻华丽的文?章,真是搞死她了。 还好?秦行朝这个人,非常靠谱,给她详细地写了很?多批注,言钰肚子?里也有点墨水,可以?帮着她理解。 只是这样不行啊,她以?后少不了跟文?人打交道,就算不会写,鉴赏能力?也得提上去,只能硬着头皮看。 正学文?章如上坟呢,琳琅还在她面前巴巴,气得她立刻将诗稿塞她怀里:“来来来,一起看,一起看,我看你这个人,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琳琅:嗯? 她不都是为了娘娘好?吗! 袭红蕊见?她不服气的样子?,就抱起手?臂看向她,直截了当地问:“你觉得皇上现在总去萧贵妃那,是好?事还是坏事?” 琳琅毫不犹豫道:“当然是坏事了!” 袭红蕊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言钰:“你呢?” 言钰看了她一眼,斩钉截铁道:“好?事!” 袭红蕊终于满意?了一些,笑吟吟地看向他:“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言钰眼珠一转:“我从?娘娘脸上看到的,您认为这是正确答案。” 袭红蕊:…… “那你现在又从?我脸上看到了什么?” 言钰:…… “您现在应该想让我滚……” “哈哈哈。”袭红蕊微笑,“没错,滚!” 言钰:…… 悄悄后退一步。 袭红蕊将最后的希望,放在如意?身上:“那你呢?” 如意?的表情还是一贯的稳重,微笑道:“皇上最近去萧贵妃宫里越来越勤,当然是一件好?事。”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18节 袭红蕊却有点不相信她了:“真好?还是假好??” 如意?微笑:“当然是真好?,这说明陛下现在心里,对萧贵妃充满了愧疚。” 听到这个答案,袭红蕊终于满意?起来,还好?她手?下不是一个脑子?都没有啊! 没错,他手?下这些人,担忧得都没错。 她现在的宠爱和功绩,已经足够立后了,但有一个最大的障碍,就是萧贵妃。 而萧贵妃阻碍她的缘由,细说起来可能有点不可思议,那就是老皇帝,对她心怀愧疚。 萧贵妃的前半生?,堪称是顺风顺水,在崇文?帝过?府的时候,与?崇文?帝一见?钟情,一进宫,就直接封了贵妃。 就算是先皇后在时,荣宠也不落下风,而当先皇后不在了,更是离后位只有一步之遥。 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觉得那个位置,必然是属她的。 但其实,当先皇后故去,没有将她封后那一刻起,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一个皇帝想给谁什么东西,是不可能给不成的。 如果真的想给,那么就算是皇后活着,他都要?想方设法把她拉下来。 更不用说死后这么多年,封后其实已经毫无障碍。 萧贵妃这么多年,一直停留在这一步,没有其他的缘由,就是崇文?帝不想给。 但毕竟用这么一根萝卜,钓了人家那么多年,如果谁都没吃到也就罢了,如果越过?旧人给一个新人,崇文?帝心里,不太过?意?得去。 只是无论是一个女人的心情,还是一个帝王的愧疚,在权力?斗争中,都太轻薄了。 萧贵妃,是从?萧南山这座大山上,滋生?出来的一朵娇艳玫瑰。 而现在,萧南山这座大山,就要?倒了。 …… 崇文?帝再一次的微服私访,和《跃凤台》里的主人公都一模一样,效果却比前次炸裂得多。 老百姓听说崇文?帝要?设集言司的消息,感动得快要?哭了,明君啊,千古明君啊! 而关于袭红蕊的所有不利消息,也一扫而空。 仙女!这一定是仙女下凡来辅佐陛下了! 因为崇文?帝的私访,对袭家善济堂的特?别夸赞,搞得京兆尹满头大汗,赶紧督促各方,认真对待百姓越冬问题。 而因为崇文?帝那句“袭家好?女”的说法,袭家女眷的声名,也在贵女圈直线飙升。 这下其他家的贵女们,再也坐不住了,纷纷去福璋郡主府,参加袭家的姐妹会。 一时间,整个京中,论风头,无出袭家之右者。 然而袭家的善济堂里,却有一个古怪的人。 他是一个真的乞丐,身体看起来也有劳动力?,可不管谁劝他去玉璋书局工坊里打工,他都嬉笑怒骂的拒绝。 袭绿烟发?现了他,就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那乞丐却只是嬉笑道:“大善人,给我一碗酒吧。” 周围的人顿时怒骂他得寸进尺,没良心。 袭绿烟却止住他们,转身去买了一碗酒,递到他面前:“还有呢?” 那人愣了一下,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抬头看向袭绿烟的脸,再次开口道:“请再给我一身体面的衣裳,我想出去看看。” 于是当秦行朝坐轿回家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抽刀声:“大人,有人拦轿!” 秦行朝又高又壮的身躯,从?轿里钻出来,一瞬间,轿子?都显得有些渺小,这些刀,就显得更无用了。 天空已经开始飘雪了,秦行朝挥退手?下,看着跪在雪中的人,缓声道:“本官非刑名之官,若要?有冤,去衙门?诉,若要?陈情,去集言箱投。” 那人却看着秦行朝,惨笑出声。 “不用了,太慢了!” “草民陆历昭,今托性命于此,状告萧贼奸党,科举舞弊,欺上辱下,祸国殃民,杀人害命。” “若得昭雪,虽死不悔!” 秦行朝:…… 那你也为我的命考虑一下呀…… 回头看左右那几?把破刀,安全?感瞬间消失。 从?明天开始,他自己带。 第83章 老秦 前世, 撼动萧南山这座大山的,就是一条再平平无奇不过的人命。 湖州学子陆历昭,将自己撞死在登闻鼓前, 使?自己身怀的血书, 呈送御前。 血书上痛陈左相萧南山, 七十二条弥天大罪,愿以血状之。 提起萧相和他的爪牙, 大概能让每个生活在王城下的人?, 保持沉默。 当消息传过来后, 整个大梁城都?埋上了一层阴霾。 没有人?知道这一撞, 是点燃一切的火苗, 还是沉在?水下,只能听一声响的石头。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 这颗沉入水下的石头, 却掀起了无法想象的巨浪。 右相那边的人?,开始一遍一遍进谏,悍不畏死。 无论被驳斥多少次, 贬谪多少人?, 依然源源不断地向?皇帝上书。 老皇帝像是一头暴怒老迈的狮子, 对着整个朝堂咆哮, 然而?最终,还是无力回天。 面对群臣的跪谏,万民的请愿,他终于认输了。 那时候,袭红蕊想不太明白, 为什么明明处置的是萧南山,却是老皇帝认输了。 现在?他明白了, 确实?是老皇帝输了。 赢的,只有那位铮铮铁骨,宁死不屈,群臣呼应,百姓称赞的清相林儆远。 当然,林儆远是清相,萧南山是奸相,这是正义战胜邪恶。 可惜,她好像并不是那种?完全正义的人?,她并不在?意谁是正义,谁是邪恶。 她只在?意赢的是谁,如果赢的是她,那就好了。 …… 像是平静的油锅里,滴入一滴水。 陆历昭拦轿状告萧南山的消息,从上至下,从皇帝到平民,所有人?都?知道了。 崇文帝看向?沉默的朝堂,敲着椅背,沉吟不语。 许久,才看向?萧南山,平静道:“萧爱卿,这事与你有关,你有何话?说?” 萧南山毕竟八十多岁的年?纪了,眼皮抬着都?费劲。 上前一步,颤颤巍巍地看向?皇帝:“老臣无话?可说,但?凭皇上做主。” 崇文帝的眼神不由?沉了一下,又看向?林儆远:“那林爱卿你呢?” 林儆远:…… 上前一步,拱手?道:“此事,微臣也不知就里,不敢妄言……” 崇文帝忍不住笑了一下:“居然还有林爱卿不知道的事。” 随后看向?秦行朝:“那个姓陆的,叫什么什么的,现在?在?哪?” 秦行朝上前一步:“微臣乍遇此事,无法决断,不管放到哪里,都?不太合适,就先将他安置在?了微臣的府上,等陛下决断。” 崇文帝便?又陷入了沉默,手?指敲着椅背,挥挥手?,面无表情道:“知道了,先散了吧,你们也回去?准备一下。” 众臣唯唯应诺,抬头看向?崇文帝的背影时,眼中却全酝酿着风暴。 该谁准备,准备什么呢? …… 崇文帝屏退身边人?,一个人?坐在?书房里,谁也不见。 却在?这时,德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陛下,萧贵妃在?殿外求见,您看……” 崇文帝烦躁道:“不见!不见!让她回去?!” 德仁立刻应诺,脚步声逐渐消失。 而?没过多长时间,德仁又进来了,小心翼翼道:“陛下,宸妃娘娘也在?外面求见,您看……” 怎么谁都?要来插一脚,崇文帝毫不犹豫道:“不见!” 然而?等德仁应是,转身要走的时候,又想了想,改口道:“算了,算了,让她进来吧。” 德仁连忙应是,就这样,袭红蕊挥退手?下人?,一个人?进了来。 幽暗的屋子,崇文帝坐在?阴影里,看不出什么表情。 只有声音沉沉地传过来:“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呢?” 袭红蕊看向?他,轻移几步,走到烛火下。 抬起头,有些忧伤地看着他:“妾身此来,是为了陛下。” 崇文帝看着暖黄烛光下,她飘摇不定的脸,不禁一笑:“朕有什么好为的。” 袭红蕊便?更往前走,直到走到他桌案前,才停下。 叹口气,缓声道:“朝堂上的事,臣妾都?听说了,臣妾知道,陛下现在?一定很伤心。” 崇文帝还少见她如此温婉的样子,不由?一笑:“朕为什么会伤心?” 袭红蕊定定地看了他一会,随后露出一个不同以往的笑容。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19节 走到他背后,毫无顾忌地将他的脖子,搂进怀里。 如此一来,崇文帝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了,只能听见她的声音,轻笑着传来—— “皇上,我们是夫妻,夫妻本一体,你心我自知,不必在?臣妾面前,故作无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萧相自您登基以来,就一直忠心耿耿地为您做事,他的女儿,也尽心竭力地服侍您,从未有过什么过错。” “这么多年?,您与萧相的情谊,又岂止君臣,纵他有些错处,您又怎么忍心不念一丝旧情。” “可这次,萧相错得?太大了,他这些年?又树敌太多。” “满朝大臣得?到这个空子,绝不会放过他,就连陛下您,可能也护不住他了。” “所以陛下现在?的心,一定很彷徨,很为难,很心痛吧。” 崇文帝抬头看了一眼袭红蕊,袭红蕊也在?专注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大概所有人?,都?开始筹谋着最大利益,只有他的小妻子,还会在?这里关心,他是不是难过吧。 不由?转过头去?,轻笑道:“难道你这次来,是为了萧南山求情吗,据我所知,你与萧贵妃的关系,也并不融洽啊。” 袭红蕊毫不犹豫道:“当然不是,恰恰相反,我是来劝陛下,下定决心,处置萧相的。” 崇文帝一顿,抬头看向?她,有些意外道:“哦,为什么?” 袭红蕊一笑:“陛下心里,现在?一定在?想,臣妾果然是和萧贵妃不对付,要落井下石吧?” “但?就算您这么想,臣妾也要这么说。” “至于为什么,陛下,您知道臣妾,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吗?” 崇文帝现在?,当然没心情关心别的事,便?转头好奇地看向?她:“怎么知道的?” 袭红蕊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了,轻叹一口气:“是秦行朝的母亲妹妹,进宫告知我的。” “刚来的时候,她们浑身发抖,泣不成声,跪在?地上对我哭诉。” “自从收了那个告状之人?后,秦大人?每日长刀不离身,与那人?同吃同睡,同饮同食,不敢有一丝怠慢。” “秦老夫人?和秦大人?之妹,每日看着,只能提心吊胆。” “遂进宫来,求我向?您问问恩典,能不能把那人?转走。” 崇文帝一瞬间非常恼怒:“秦行朝怕什么,他是朕的心腹爱臣,难道还担心有人?对他图谋不轨吗?” 袭红蕊抱住他:“秦大人?自然不怕,他多年?来为您出生入死,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是就连他都?知道,一但?接受这个人?证,那么必将会有性命之忧,因为萧相,已经?控制不住他的手?下了。” “就算萧相心里依然对您忠心耿耿,可是他的手?下,皆受惠于此,一旦被揭发,岂不顷刻间一无所有?” “那些人?为了自身荣华富贵,父母兄弟都?会轻抛,又哪会管秦大人?是您的人?呢?” “就算他们不狗急跳墙,林相的人?,也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 “林相此人?,心思?幽深,焉知不会趁机发难?” “所以现在?,由?您自己处置萧相,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那些蛊惑主子,肆意妄为,犯上作乱,十恶不赦的人?,死不足惜,陛下正好杀之以安天下,以泄民愤。” “至于萧相,虽其情可悯,但?终究是犯下了大错。” “交给别人?处置,恐难善了,交给陛下您,您顾念一些昔日之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事已至此,已经?注定无法两?全,只能取其轻者择之。” “而?臣妾今天来,就是告诉您,这个主意,是臣妾出的,这个决定,也是臣妾做的。” “萧贵妃现在?还跪在?外面,您可以将她叫进来,向?她说清楚了。” “如果有怨,就让她怨臣妾吧。” 崇文帝忍不住一笑,回手?拍拍她的肩膀:“难道朕堂堂一国之君,还要把过错,推到你一个小女子身上吗?” 袭红蕊轻笑,难得?柔顺地将头依附在?他身上:“臣妾可不是什么小女子,有道是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臣妾虽然没有孩子,但?也有夫君要守护。” “皇上,不只您想保护臣妾,臣妾也想保护您啊。” “如果您感到累了,不妨也在?臣妾的怀里歇歇。” 崇文帝忍不住笑出声,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的小妻子,已经?将所有的话?,给他说开了。 回手?拍拍她的手?:“好啦,你的心意,朕已经?知道了,回去?吧。” 袭红蕊一愣:“皇上……” 崇文帝却还是微笑着对她说:“回去?吧。” 袭红蕊:…… 一步一回头地往外走,在?即将走出光线外的时候,崇文帝对外面的德仁叫了一声:“召萧贵妃。” 袭红蕊停下脚步,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皇上……” 崇文帝却只是笑道:“朕不是那么无用的人?,所以,回去?吧。” 袭红蕊的眼睛湿润了,擦擦眼泪,对着他听话?福身道:“是。” 当她出去?的时候,正好与慌慌张张进来的萧贵妃,擦肩而?过。 看见萧贵妃,袭红蕊顿时收敛了所有表情,转身离去?。 萧贵妃看着她的背影,缓缓瞪大了眼睛。 顾不上其它,直接冲进去?,跪在?崇文帝面前。 泪流满面地替父亲求情,请他杀了那个胡言乱语之人?。 崇文帝大概没想到,这个“杀”字,居然能这么轻易的,出在?他爱妃口中。 不由?皱眉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是不是胡言乱语,朕让侯官衙一查便?知。” 侯官衙…… 萧贵妃跌坐在?地上,皇上居然真的要认真查! 他明知道这是那些人?趁她父亲年?迈,落井下石,怎么可以如此绝情! 抬头看向?皇上,眼中全是凄楚:“皇上,是因为那个姓袭的女人?吗?是因为臣妾的存在?,已经?碍你们的眼了,所以您想让我萧家,给她袭家让路了吗?” 崇文帝皱着眉道:“此事是国家大事,朕自有决断,和任何人?无关,做好你的本分就是了,你一个后宫妇人?,不要插手?前朝的事!” “而?且只是侯官衙查一下,有则有,无则无,你现在?来找朕又有什么用?” “若无此事,朕定会将那告状之人?,大卸八块,若有此事,一切也由?不得?你!” 萧贵妃:…… “皇上!” …… 袭红蕊就算走出很远,也能很轻易想象出屋内什么情形。 不过什么都?没用,老皇帝的心,其实?早已经?定了。 萧相作为大名鼎鼎的奸相,民间恨不得?将他扒皮噬骨,那他这么“坏”,身为皇帝,就一点不知道吗? 当然不可能,只是皇帝需要一个人?,替他做“坏事”而?已。 这是一颗注定死的坏棋,当他没用了,就可以用任何方法丢弃。 而?前世,崇文帝之所以那么维护萧南山,和感情没有一点关系,只是这颗坏棋,一不小心砸手?里了。 陆历昭这颗意想不到的棋子,被林儆远握在?了手?中,炸得?猝不及防。 而?林儆远,想炸死的,绝对不只萧南山一个。 那是多年?来,一直对着皇帝异常柔顺的朝臣,第一次对着他本人?露出獠牙。 老皇帝当然能感受到这种?试探,然而?在?那次交锋中,这个像萧南山一样日薄西山的帝王,第一次尝到了一败涂地的滋味。 从此就像一个失败的信号,一步退,步步退。 现在?不同了,在?原本的乱流中,横空出世一个她。 不是她自大,自她出现后,各方势力,都?有了一个共同的新敌人?。 有了她这个强势第三方的加入,萧、林突然停战了,维持起一种?诡异的平衡。 毕竟就算是因为年?龄优势,势在?必得?的林儆远,也必须开始考虑,扳倒萧南山后,吞吃胜利果实?的,会是他吗? 那当然不会了。 袭红蕊又不是傻子,萧南山可谓是全书第一血厚肉肥的经?验包,男主阵营起家的第一桶金,她怎么可能送到别人?嘴里? 所以,陆历昭这颗引爆一切的火星,她要炸在?自己手?里。 哦,不对,是炸在?秦行朝手?里。 第84章 马、林相 事已至此, 其实早成定局。 只有一点,那就是崇文帝和别人不一样,他心中比别人, 多存了一些?“情”。 无论是对萧贵妃的情, 还是对萧南山的情。 萧贵妃就不用说了, 这老头对自己的女人,正经有情呢。 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妃子, 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而对萧南山, 除了这么多年相?熟的情谊, 还有一丝关?键的愧疚。 因?为萧南山, 绝大多数罪, 其实?都是为他背的。 老皇帝不是那种抛弃棋子,心绪没?有一点波澜的人。 或者说就是他想抛弃也不行, 萧南山作为他的触手, 他身上沾的罪,很?难不碰到他身上。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20节 任何对萧南山的指控,都相?当于在间接打他脸。 如果可?以, 崇文帝绝对不会想把萧南山, 这样暴力清出局。 毕竟如果萧南山盖棺定论奸佞之名, 他日史书上, 他也免不了担上一个,任用?奸佞的昏君之名。 而当陆历昭这个点炸开后,崇文帝不是傻子,立刻知道,让萧南山安全?退场, 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那么舍弃他,就成了一个不用?想的决定。 决定做是做了, 但他肯定还需要一个人,给他做心理疏导。 而这个角色,由她来充当,再好不过了。 她是他的妻子,天生占着“情”的色彩,是一团柔顺的水流,最?适宜在这个时候,填补这个刚强大男人的心灵漏洞。 所以她要为他开脱。 纵容萧南山犯下那么多罪,当然不是您的错了。 您没?错,是萧南山辜负了您的信任,萧相?也没?错,是他的手下挟制他走上邪路。 您不也只是被蒙在其中嘛。 她要做出虽柔但坚的姿态。 这个主意是我?出的,您不必承担心理压力。 如果萧贵妃想怨恨,就让她来怨恨我?。 把你的良心,放心地转给我?保管吧。 最?后还要给他一点发挥的空间。 一个皇帝哪里真的需要人保护,来个人给他个借口,说服自己就行了。 有了这么个借口,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做任何事了。 顺道还能反过来“保护”她,让他产生“你一个女人就躲在我?身后吧”的责任感。 还是那句话,人永远会优先对自己付出过的东西?,抱有期待和特殊感情,不管怎样,要让他产生付出的快感。 其实?夫妻关?系,和所有关?系一样,就是一种相?处关?系而已。 只是很?多女人,容易走入一种陷阱,那就是以为夫妻天然有情。 情这个玩意,本就是强者把玩的东西?,绝对劣势,连人格都不必具有的女人,怎么能也沉湎这种东西?,欺骗自己呢。 就像是萧贵妃,她搞错了一些?事。 成为一个帝王的妻子,不是把自己当做他的妻子,而是让他觉得你是他的妻子。 当然,就算萧贵妃搞对了,也没?有什么用?。 身为萧南山的女儿,她必然要跟着他爹一起,在这乱流中撕碎。 这样的急流,就算是爬到宰相?这种位置,也只能身不由己。 此刻,袭红蕊甚至觉得,那位权倾一世的宰相?,有点可?怜…… “哒——” 袭红蕊猛然停住脚步。 等等,她在想什么? 她在觉得萧南山可?怜? 像是一瞬间被抽走灵魂,袭红蕊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 她突然想不太起,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了。 至少,那时的她,绝对不会觉得一个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残害忠良,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逼反两州百姓,让三万人成为流民的宰相?,可?怜吧。 为什么现在的她,居然能这么顺畅的,站在萧南山的角度,考虑问题了呢? “娘娘,怎么了?”如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袭红蕊回头,就发现一群人,目光殷切地看着她。 这很?正常,因?为她是他们的头,所以他们会一直这样看着她。 然而当袭红蕊抬起手时,却只能喃喃一句:“太干净了……” 众人疑惑不解,面面相?觑。 只有袭红蕊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手握权柄的手,绝对不应该如此干净,因?为那是从尸山血海中,碾压过的巨轮,每一个触碰的人,都应该染上黏腻的血液和肉泥。 可?因?为站得太高了,所以这双手,居然可?以保持得干干净净,肤如凝脂。 于是手的主人,便能轻而易举地觉得,自己的每个选择,都是身不由己。 她试图在这双手上,找到过去?的痕迹,但是不能。 所以她知道,过去?的她,一定在过去?冷笑—— 哪有什么身不由己,都是一样的罪该万死。 你正在成为萧南山,还是林儆远呢? 袭红蕊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眼中一片狠厉。 可?就算如此,你也别想审判我?!!! …… 集言司刚开始筹备,没?想到就迎来了第一棒。 关?于陆历昭的一切,很?快,就传遍了大梁城的每一个角落。 元和十一年,他还只是湖州的一个普通学子,虽不幸秋闱落榜,但也只能哀叹不幸。 然而放榜之日,书院传递中榜文章时,他才骇然发现,中榜的文章里,居然有他的文章。 那时候的他,实?在太蠢了,几乎没?有多想的,便去?找那位学政理论。 学政只看了他一眼,挥挥手,让手下给他取一百两银子。 “用?你文章的是萧相?的同宗,你最?好不要不识抬举。” 这之后的陆历昭,想过千万次,是不是当初收下那一百两,就好了。 可?是他没?有,而是愤怒至极地将银子重?重?摔到地上,他不相?信这世间没?有王法! 学政只是轻笑着看了他一下,任他满腔孤愤地出门?去?。 然而刚走出门?,眼睛就被蒙住,雨点般的拳打脚踢,冲着他的胸腹凿来。 一点无法反抗的他,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睁开眼时,只看得见泛着血光的月亮,以及压在身上的尸体。 陆历昭的胸膛,呛满血沫,他用?尽力气?掀开压在身上的尸体,然而伸出手时,才意识到不对。 月光照耀下,尸体面容显得异常清晰,陆历昭不禁瞪大了眼睛:“娘……” 那一刻,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思绪了,用?尽一切力量爬起来,一个个摸过,充满腐尸的乱葬坑里,四具新鲜的尸体。 他娘……他爹……他大哥……他大嫂……全?在这里…… 陆历昭几乎将眼睛撑裂,他想嘶吼,却嘶吼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月光下,这地狱般的一幕。 胸腔中的鲜血奔涌出来,他以为自己会死,但居然没?有。 这可?能就是老天爷开的玩笑,最?该死的,反而活着。 他从乱葬坑里爬出来,用?尽一切力气?离开,再没?回头看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活下去?。 但是这条命,一定不能那么轻易的毁去?。 萧贼,我?要你与?我?同葬! …… 元和十一年,距今已经过去?十年之久。 陆历昭作为一个死里逃生,无户无籍,无名无氏的活死人,一直被这个执念撑着,历经万难,辗转来到京城。 此刻的他,已经再不是当年那个鲁莽又愚蠢的读书人,所以他也再不相?信,这世间会有王法。 他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将萧贼一党,斩尽杀绝的机会。 现在的他,已经一无所有,却还有贱命一条。 所以,谁都可?以拿走! 他只要自己的血,成为刺向萧贼一党,最?致命的利刃! 秦行朝看向病骨支离,身形消瘦如枯骨,只余一双眼睛,还在泛着幽光的陆历昭,没?有说什么。 将刀抱在怀里,抬头看向暗沉的窗外:“等着娘娘的消息吧,很?快就能见分晓。” …… 和袭红蕊交过心后,崇文帝心里所有疙瘩都消失了,第二天早朝,只一个字:“查。” 萧南山神情平静,不动如山。 与?他同列的人,呼吸却都急促起来。 一开始,无论是萧党还是百姓,都以为,这可?能还是一场无疾而终的调查。 直到京中发生了一件大事:接收证人,主理案件的秦大人,闹市惊马。 幸亏秦大人行伍出身,勇力过人,直接勒住疯马,抽刀割断马喉,才不致酿成大祸。 虽然有惊无险,但所有人都关?注起一点:谁干的? 当事人秦行朝表示:可?能是马自己疯了吧,这是很?正常的事。 然而龙座上的皇帝,却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 “即刻罢免萧南山相?职,羁押大理寺候审!”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21节 当成队的官兵冲进金碧辉煌的相?府时,众人才意识到,这座盘踞在这个王朝几十年的大山,居然真的这样轻易的倒了。 一时间,像是冰面上碎开一条裂纹,曾经被压抑的怨恨,喷涌而出。 秦行朝作为一个正经的读书人,是真的不想碰这些?刑狱玩意,但怎么说呢,事到临头,还真躲不掉。 大齐尊重?读书人,刑不上士大夫,所以萧南山虽然被羁押,也不能对他无礼。 秦行朝亲自备好一桌好酒好菜,来狱中,招待这位曾经的相?爷。 萧南山看着他,笑眯眯道:“秦大人不喝吗?” 秦行朝笑着摇摇头:“我?不饮酒,饮酒误事。” 萧南山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难以置信。 秦行朝也很?无奈。 圣人都说了,不要以貌取人。 并不是他外形粗狂,身形彪悍,就一定是个大碗喝酒,大碗吃肉的草莽好汉…… 萧南山轻笑,自饮自酌,一个人享受起了美食。 自他当上宰相?后,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可?现在品尝这碗牢饭,居然也没?有什么不适。 等酒足饭饱后,抬头看向秦行朝:“秦大人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秦行朝摇摇头,事已至此,问不问的,又有什么重?要。 萧南山乐呵呵地看向他:“那老夫倒有个问题想问秦大人,那匹马,到底是怎么疯的呢?” 秦行朝立时微笑着看向他:“这个问题,在查,不过我?相?信,一定不是相?爷干的,您不是那种人。” 萧南山呵呵一笑:“那秦大人觉得是谁呢?” 秦行朝微笑,那谁知道呢,反正不可?能是他。 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 他没?理由啊。 要是实?在没?人愿意承认,那就当是林相?干的吧。 第85章 过年杀羊 秦行朝和萧南山互相看着, 最后不由都笑出声。 其实这个问题,也不需要答案,无论是谁干的, 都没有任何意义。 萧南山笑吟吟地看向秦行朝, 就像一个普通的慈祥老头:“江山代有才?人?出, 一代新人?换旧人?,老夫要退场了, 也希望秦大人?, 将?来不要落到和老夫今日一样的田地。” 秦行朝微笑着看向他:“多谢相爷提醒, 秦某一定铭记在心。” 聊完最后一句后, 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秦行朝转身离去。 “湖州学子控萧相科举舞弊案”,被全权移交给他审理, 所?以最近几?天, 他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舞弊案本身,没有什么好查的,当年顶替陆历昭的那个萧家纨绔, 甚至连字都不认识。 而随着萧南山被羁押, 越来越多?的案件, 也雪花似的飞到秦行朝的案头, 秦行朝焦虑的是这个。 树倒猢狲散,墙倒万人?推,这其实并不能算是查案,只能算是清算。 旧牌打乱,再重新发牌, 秦行朝现在扮演的,就是洗牌的那个角色。 关于这点, 皇帝给他的授意是:不管你怎么查,别给查老子头上。 娘娘给他的授意是:该当鸡的当鸡,该当猴的当猴。 林相给他的…… 哦,轮不到他给,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一步失,步步失。 一棵盘踞在整个王朝几?十年的大树,当抽出它的根系时,整个王朝都在颤动。 和去年的集体沉默不同,今年的新年,充满了金戈之?声。 自?陆历昭引爆第一弹后,弥漫在整个大梁城权贵圈的哀嚎声,就一直没有停歇过。 可不管众人?如何惊恐,新年的脚步还是照常来临了。 只是和往年相比,宫宴上的娘娘,又少了一个。 袭红蕊独坐在正?中央,和去年提心吊胆相比,今年的她随意了许多?,伸手让众人?起来,随意拉了一下家常。 不过很显然,宴席上已经不需要她费心拉气氛了,各府命妇笑得花团锦簇,妙语连连,逗得她掩唇大笑。 因着袭红蕊性子豪放,言笑随意,众女?也跟着大笑起来,场上一片其乐融融。 袭红蕊将?目光放在袭绿烟身上,她最近有一个支持她,体贴她的完美丈夫,又有一个充实,能体现价值的工作,很明显精神不错。 袭红蕊便笑着问:“最近你搞的那个善济堂,有什么问题吗?” 袭绿烟立刻双眼亮晶晶道:“没有,如今不单是我?在做,还有许多?姐姐妹妹,也跟着我?一起在做。” 袭红蕊顿时来了兴趣,好奇地看向下面?:“哦,还有谁在跟着我?这个妹妹胡闹啊?” 人?群中立时站出了许多?贵女?,双眼明亮地看向她:“臣女?仰慕娘娘和郡主高义,也想追随着,做一些善举。” 袭红蕊听了很开心,赞许道:“不错,不错,民生多?艰,你们能有这份仁善之?心,不仅是为?了家人?积福,也是在为?皇上和本宫分忧啊。” 听到这,站出来的贵女?和家人?,顿时喜笑颜开。 现在宸妃娘娘的夸赞,可是非常值钱,和福璋郡主搞好关系的这步棋,果然走得十分正?确! 袭红蕊将?那些姑娘挨个拉过来,一一认了一下,并让如意各赐花一朵。 众人?欢欢喜喜地退下后,袭红蕊就将?目光放在了白?怜儿身上:“不过我?最该夸的,还是玉华夫人?,本宫说你是女?中豪杰,果然没有错。” “你筹办的那个玉璋书局,不仅让天下看不起书的贫寒子弟,都能看得起书,在天下第一楼筹建的时候,也居功甚伟。” “本宫代替皇上,敬你这个脂粉堆里的英雄一杯,夫人?高义,果然不愧陛下所?赐的玉华二字。” 白?怜儿闻言,微笑着款款起身:“娘娘谬赞,妾身能成此名,一者仰赖皇上娘娘的育下之?心,二者仰赖福璋郡主的惊世之?技,妾只不过略尽绵薄之?力,何以贪功呢?” 袭红蕊大笑:“玉华夫人?,太谦虚了,无你不成事啊。” 二人?相视一笑,互相礼敬,掩袖饮酒。 饮罢,袭红蕊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林绾,又自?然而然地升起欠欠的心,微笑着戏谑道:“听说林世子妃也很擅长经商啊,怎么如今没有动静了呢?” 林绾:…… 袭红蕊到底有完没完了…… 可就算她心中憋闷至极,也只能极力平静道:“商贾非女?子事也,之?前只是随意玩闹,牢娘娘记挂如此之?久。” 袭红蕊听了,却立刻皱起眉来,高声叱道:“荒谬!” “商贾怎么就非女?子事了,你去外面?看看,街上有多?少女?人?开的铺子。” “远的不说,就说宋寡妇,她丈夫早丧,只得一人?抚育孩子,全靠开了一间面?馆,才?能养活孤儿弱女?” “若是不许她经商,岂不是一双儿女?,都饿死?了?” “女?人?不只是女?人?,也是母亲、妻子、女?儿,一个家,岂能独只男儿撑梁。” “如今却有那愚妇人?,以为?妇人?之?德,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圈在家里,蒙头盖脸,就是好的。” “却不知妻为?夫之?助,每日窝在家里,伺候饮食,那是婢仆之?德。” “若玉华夫人?这样才?高八斗,外理外务,内理内务的,才?是贤妻之?德,诸位说,是也不是?” 众人?:…… 那她们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了…… 谁坐到这里会是个傻子,袭红蕊这番话,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吗? 她就是明明白?白?的说,老娘很快就要给皇帝“外理外务,内理内务”了,所?以老娘要重新定义妇德,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这个时候,她们还能像瑞王世子妃一样,傻兮兮地说—— 不,娘娘,你理解错了,商贾非女?子事,才?藻非女?子事,政事当然也非女?子事,你快回去歇着吧! 且不说八字都没一撇的事,为?什么要她们带头冲锋,就说这个时机,谁敢冲啊。 萧南山执政这么多?年,可谓是“天下何人?不通萧”,这句话当场说了,明天她们家就得被当做萧党,一起扔车轮下。 于是众人?纷纷称赞,娘娘见解卓越! 袭红蕊听着众人?的附和,畅快大笑,异常满意。 随后看向林绾,轻蔑地叱了一声:“愚妇。” 林绾:…… 嗯? 被一个古代人?嘲笑愚妇这种事,直接把林绾干懵了。 她特别想说些什么辩解,可当她抬头,就看见袭红蕊似笑非笑的脸,瞬间悚然一惊。 难道袭红蕊还是在试探她? 发现这点的林绾,立刻收敛所?有表情,像一个标准的古人?一样,平静道:“妾身只是奉行圣人?之?教诲。” 众人?:…… 她在说什么? 一旁的瑞王妃,也反应过来,赶紧找补道:“娘娘见谅,我?这个儿媳,不通文墨,对圣人?之?言,只会断章取义,一知半解,所?以脑子有些迂,妾身回去会教她的。” 袭红蕊似笑非笑道:“原来如此啊,可见没文化?,多?可怕,众位回去,还是要好好读书,才?不至于像林氏一样,愚蠢不堪啊。” 众人?:…… 林绾:…… 所?以你大字不识一个的奴婢,是怎么把这番话说出口的!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22节 然而不管众人?怎么想,袭红蕊现在高坐首座,众人?就只能听她的。 万万没想到,只那么一瞬间的事,她们就集体换赛道了。 如今的贵女?圈,旧的懿德懿风,已经被抛弃。 反而是像福璋县主这样抛头露面?,玉华夫人?这样经商弄贾,才?是值得称赞的事。 那她们之?前学的那些,都算什么啊! 对于那些新上来,汲汲营营的新贵,自?然上面?说什么,就做什么,立刻做出决定,转换赛道。 而那些出身高门,地位超然的名门贵妇,眼神却沉了沉。 就算说得天花乱坠,她们也不会让自?己儿子,取袭绿烟那样不成体统的女?子的。 娶媳妇,还是得娶林家女?这样的大家闺秀,不愧是林相的女?儿,教养真好。 一时间看向林绾的眼神,都温柔起来。 袭红蕊看向下面?各异的神色,并不以为?意,只要不敢站出来反对她,那就是没有反对。 举杯对着众人?示意:“大家随意行动吧。” 话音刚落,立时蜂拥过来一群人?,殷切地给袭红蕊送“投名状”。 还能想到嫁娶事宜的,都是幸运的,真正?处于风波里的,却只想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袭红蕊这次却统统拒绝,让众人?坐回原座。 轻抿了一口酒,微笑道:“大过节的,不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安安心心的,好好过个年吧。” 众人?:…… 你告诉我?,这该怎么安心啊! …… 其实安不安的,也就是那么回事了,毕竟只有侯官衙不想查的,没有它查不了的。 你以为?它在调查吗,它其实只是在调档案而已,锁定目标,就能牵出一串。 作为?侯官衙的老员工,当然知道外人?对侯官衙这个神秘机构,有多?少离奇的畅想。 但其实侯官衙里的,也只是人?而已。 是人?就得过年,是人?就得放假,所?以为?了不被过去的老同事们骂,秦行朝在年前,利索的结案了。 因为?他彪悍的体格,后来又成了侍卫统领,所?以可能很多?人?觉得,他在侯官衙的时候,干的是刀头舔血的工作。 其实真不是。 有文化?的人?,到哪都吃不了亏,所?以他一进侯官衙,立刻就进了头部?机构,最常干的一项工作就是:查账。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最初从事的工作,往往会影响一生,所?以就算是转职了,他最擅长的事,还是查账。 因此那些人?命官司什么的,先靠后,秦行朝先将?自?己擅长的部?分,整理了出来,汇报到崇文帝和袭红蕊面?前。 “罪相萧南山这些年贪污的数额,粗略估计,大概有白?银六千四百余万两。” 空气一瞬间陷入沉默,崇文帝怀疑自?己幻听了:“多?少?” 秦行朝便尽职尽责地复数一遍:“粗略估计,大概白?银六千四百余万两。” 崇文帝:…… 袭红蕊看着一旁陷入沉默的崇文帝,尽职尽责地替他问道:“秦大人?,您是不是多?加了一个万,或者其实根本不是白?银?” 秦行朝立刻摇头:“娘娘放心,这点小事,微臣还是能做好的。” 袭红蕊便陷入了沉默,半天才?看向崇文帝,结结巴巴地问:“呃……皇上……臣妾见识短浅……对钱没太有概念……” “朝廷每年给北戎的岁赐,是十万两白?银,会不会,六千四百万,其实只是个小数目,并不太多?呢……” “哈哈哈。”崇文帝仰头大笑。 对,也不太多?,也就只够交六百多?年岁币,差不多?一年的国库收益而已。 萧南山兢兢业业干了那么多?年,贪大半个国库的收益,也叫多?吗? 不多?,不多?。 这些年,萧南山贪的钱,一直默认和他三七分账,供他享受,所?以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事。 但直到今天,崇文帝才?知道。 三七分账,原来三的,一直是他啊,哈哈哈。 知道这点后,不知道为?什么,崇文帝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如举飞升。 所?以他面?带微笑,毫不犹豫地从嘴中吐出一个字:“抄。” 就这样,整个大梁城的人?,安安静静地过完新年。 在破五那天,出行不忌的时候,相府的正?门,轰然破开。 秦行朝带领大队人?马,长驱直入。 在一众人?的哭泣尖叫声中,对着这座繁花似锦的宅院,挥挥手:“抄。” 深宫内院,听不见墙外纷纷扰扰的声音。 袭红蕊独自?坐在寝居里,听着水漏一滴滴地滴下。 所?以这样肥的一只肥羊,怎么可以不宰呢? 第86章 贤妃品德 一夕之间, 萧家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瞬间倒地。 被抄的人哭天喊地,百姓知道这个消息后, 却奔走相?告, 欢声震天。 本来就喜庆的过年气氛, 现在更喜庆了。 街上开始流行起一种小吃,圆滚滚的糯米团子, 里?面裹豆沙, 放到油锅里?, 炸至金黄。 等出锅后, 又甜、又脆、又糯, 刚出锅的热团子放嘴里?,那滋味简直太?美了, 客人不禁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啊?” 小贩便笑得见眼不见牙道:“这叫油炸宵, 留着元宵节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油炸宵?”客人一听这名字,当即噗嗤一声笑出来, 立刻挥手道:“再来一盘!” 一时间, 整个小吃摊都流行起了这种?小食, 有事没事的, 都要来一盘尝尝,沾沾喜气。 市井如此流行,崇文帝的面前,当然也摆上了一盘。 崇文帝尝了一口,心情却没有变好:“那底下的人, 是如何说我的?” 德仁立时耷拉下眼皮,满脸开心道:“百姓当然是夸赞陛下圣明, 从?谏如流,将萧贼奸党,绳之以法,还百姓一片朗朗青天啊!” 听到这,崇文帝的心情才稍微好一些。 他?白白被萧南山那老贼,蒙蔽那么多?年?,要是因为这个,还被老百姓骂,那他?真是要气吐血了。 所幸,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此次抄的,不只是萧南山一家,顺着往来账册,索拿了无数条大鱼,全部充入了他?的内帑。 崇文帝看着那一串串报上来,各式各样的清剿单子,只觉得像是挖了一座金山,心花怒放,喜笑颜开。 可一想到那都是从?他?指头缝里?抠走的,笑容又瞬间消失。 何敢欺他?至此啊! 袭红蕊也跟着崇文帝,咬了一口油炸宵,动?作非常淑女,好吃! 品尝完油炸宵的味道后,抬头看向崇文帝,长叹一口气:“真没想到,萧相?居然这么大胆,臣妾还以为,至少他?不敢欺瞒陛下呢。” “您对?他?那么器重,给他?那样的荣宠和信任,为什?么他?还是不知足呢?” 崇文帝听了,忍不住哼了一声:“人心永不知足罢了!” “哎。”袭红蕊跟着叹气,“这么一想,真令人害怕。” “朝廷可从?不亏待那些当官的啊,他?们还贪那么多?干什?么?” “还不是为了结他?们的党,营他?们的私。” “他?们在底下拉帮结派,横征暴敛,不干人事,欺压百姓,败坏您的名声,让百姓怨恨您。” “敛落来的钱,却一分都不让您瞧见,全都私吞进肚子里?。” “长此以往,他?们大手拉小手,一起抱着膀子看您一个。” “您一个人,该怎么对?付他?们呢?” 崇文帝:…… 一开始他?只是图省事,就搞了左右二相?,互相?制衡。 他?以为,这两派,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现在才恍然发现,就是完全属于他?的萧南山,也对?他?藏着别的心思。 意识到这点的崇文帝,很烦,几乎下意识地问:“那该怎么办?” 听到崇文帝这么自然地找宸妃娘娘出主意,德仁的眼皮微抬了抬,目光闪烁。 袭红蕊也眼睛一亮,很显然,她和老皇帝的关系,又跃进了一个台阶。 于是袭红蕊立刻特别得意地摸着下巴,狡黠地看向崇文帝:“皇上,您这是在问臣妾吗,您堂堂九五之尊,怎么能问臣妾呢~” 崇文帝被她这么一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习惯性地向袭红蕊“讨教”了。 可怎么说呢,这个小丫头,最近确实给他?太?多?惊喜了。 她出身微末,从?未受过正统教育,在传统儒学方?面,简直抓瞎。 但正因为她没受过传统教育,招式全是野路子,让人防不胜防,摸不着头脑,冷不丁,却有效。 所以崇文帝最近很喜欢听她出主意,大笑着拍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自管说吧,说得好,朕重重有赏!” 袭红蕊得了他?许下的彩头,立时来了精神,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23节 “那些朝中大臣,说白了就是给您干事的下人,这管理?下人,太?苛了不行,会生怨恨,太?松了也不行,会生骄奢之心,得寸进尺。” “太?祖当年?定下策略,厚禄养廉,朝廷对?他?们待遇颇优,反倒是把他?们养刁了,这个时候,该找人紧紧他?们的笼头了。” “那帮子文人,不总说皇上您不爱惜民力吗,那您就爱惜个给他?们看看。” “集言司一定要开下去,而且得深入铺开,不能形同虚设,得像侯官衙一样,成为他?们头上,时时悬的一把刀,谁反对?谁不爱民。” “扯大义的旗嘛,谁不会啊,也该是陛下您,监督他?们爱民的时候了。” 崇文帝哈哈大笑,不过很快又收敛了笑容:“此法当然是好,但要怎么落到实处呢,我只怕离得远了,耳朵很快就会被堵上。” 袭红蕊便又笑道:“堵得住一只耳,堵不住万颗心,或许您现在,要给天下人,唱出声名远播,流芳千古的戏了。” “戏?” 崇文帝顿时来了兴趣。 袭红蕊搂住他?的脖子,弯着眼睛笑起来。 …… 伴随着萧南山的抄家,这场对?萧党的追剿,终于轰轰烈烈地宣告胜利。 茶余饭后,街头巷尾,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这桩大事,然而某次畅谈结束,突然有个人提出一个问题,那就是对?陆历昭,皇上打算怎么处置啊。 一时间,所有人听到这个问题,都沉默了。 皇上虽然查是查了,处置也处置了,但以民告官终究是大罪,最终会如何处置他?呢? 陆历昭身上经?历的惨案,太?具普适性了,无论是读书人,还是普通老百姓,都感同身受。 一时间,沉默蔓延,所有人的心,都为他?揪了起来。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陆历昭,却很平静。 原来就这么简单……原来就这么简单…… 他?觉得自己应该笑,或者是应该哭,然而最终,什?么都没有,他?只是觉得很安心。 从?此以后,他?终于能闭上眼了,再回到那个血月之夜,他?也不害怕了。 无牵无挂,无仇无怨,可死矣。 “当啷。” 门?外?响起开锁的声音,陆历昭平静地看过去,现在,他?已经?能接受任何结局了。 然而当视线触到来人时,他?还是愣了愣,因为为首的,不是秦行朝,而是一个宫装华丽的女子。 陆历昭看着她的脸,和装扮,很快猜到了她的身份,慢腾腾地起身行礼:“草民参见宸妃娘娘。” 袭红蕊却几步上前,恭敬地弯下腰扶起他?:“先生快请起,看先生这样,实在让人心如刀绞,朝廷愧你颇多?,妾身无地自容啊。” 陆历昭:……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袭红蕊,已经?历经?风霜的他?,早不会被任何事迷惑了。 可是看着此刻以千金之躯,亲身入牢房的宸妃娘娘,他?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袭红蕊却不管他?的迷茫,直接凭借惊人的臂力,将没几两肉的陆历昭拽起来。 招呼身后的太?医:“给陆先生好好看诊。” 身后的太?医唯唯领命,三个太?医一拥而上,把陆历昭围成一圈。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望闻问切,手段百出,态度慈祥的,给他?一边看一边问。 陆历昭:…… 当年?完全没治的重伤,加上多?年?来的风餐露宿,让他?的身体很差,被这么一折腾,忍不住咳起来,疑惑地看向袭红蕊:“娘娘……这是何意?” 听他?问起来,袭红蕊立刻收敛所有表情,一脸大慈大悲,普度众生地看向他?:“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却想先问先生一个问题,大仇得报,从?牢里?出去后,先生有什?么打算吗?” 陆历昭微愣,自拦轿告状那天起,他?就从?没想过以后。 如今袭红蕊问起,他?便也依言想了想,最后沉默道:“如果可以,我想回乡,将我的家人收葬,然后一切,全凭天意。” 袭红蕊却毫不犹豫道:“天意可靠,还是人意可靠呢?” 陆历昭:…… 抬头看向袭红蕊的脸,袭红蕊也正微笑着看向他?,缓缓开口。 “天意无常,凡人莫测,然人意,却能自主,我现在请先生帮我做一件事,不知先生可允否?” 陆历昭沉默地看向她:“什?么事?” 袭红蕊微微一笑:“我想请先生,为我活着。” 陆历昭:…… “我不太?明白……娘娘的意思……” 袭红蕊便又笑了一下,蹲下身子,视线和他?平齐:“皇上居于高殿,百姓居于乡野,其?间远隔千山万水,不知天下,又有多?少先生呢?” “为使音信无阻,皇上特设集言司,以敛民意,勿使天下再有如先生者。” “然这项政令推行下去的艰难,先生亦知,所以妾身就想,先生既不畏死,又何惧生呢?” “这项任务,交给您来做,不正好吗?” “就是不知,先生信奉公理?之心,还在吗?” 陆历昭:…… 他?茫然地看向袭红蕊的脸,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善济堂,被那位绿衣姑娘捧到面前的一碗酒。 陆历昭早就知道她们是姐妹了,却没想到,她们是如此不相?似。 那位绿衣姑娘,眼中是一眼可以望到底的慈悲怜悯。 而这位袭娘娘,就算是做着相?似的事,眼中好像也总透着一种?过于旺盛的积极。 一个菩萨,是不应该这样的。 可陆历昭,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她—— “还在!” …… 巍峨的金銮殿上,被太?医连续调理?好几天,气色稍微好了一点的陆历昭,缓步上殿,跪倒在地:“草民叩见陛下。” 崇文帝见了,亲自走下来,将他?扶起,和他?说了一些与袭红蕊大同小异的话后,考问起了他?的学问。 陆历昭已经?多?年?不拿笔了,再拿起来时,恍如隔世。 不过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所以写得无拘无束,没多?会,就一挥而就,咳嗽着退下。 崇文帝本来就做做样子,然而当看到他?因多?年?深怨,颇为奇诡的文风后,竟是真的多?了几分欣赏。 长叹道:“因奸佞遮目,失此奇才矣。” 底下立刻就有人劝谏,这一切都怪萧贼,如今贼党已经?伏法,现在弥补,也来得及。 崇文帝询问群臣有什?么意见,朝堂上一阵沉默,现在他?们敢有什?么意见。 于是崇文帝当即大笑着宣布了他?的决定,即刻为陆历昭平反,任命他?为集言司的新司鉴,广纳天下之言。 并且本年?加开恩科,以慰天下学子之心。 为了不违农时,乡试将在春种?后开始,会试将在秋收后开始。 本次恩科将由他?亲自主持,各司各部,当速速准备。 至此,萧党案,才算完全落下帷幕。 民间听到这个消息后,全都欢欣鼓舞,一片欢庆。 好一个正义战胜邪恶的完美结局,几乎符合了普通老百姓的所有妄想,甚至让他?们怀疑起来,以前是不是错怪他?们陛下了,他?其?实是个好皇帝来着? 不过不管怎么样,百姓都因为集言司这个设定,激动?起来。 就好像突然间,多?了一条看不见的路,虽然看不见,但好像也是一条出路似的。 于是毫无疑问的,以事实为依据的新戏折子《洗冤记》,前所未有的大爆特爆了。 …… 崇文帝在宫中,看着以自己为主角的新戏,乐得见眼不见牙。 无他?,他?在这出戏里?扮演的角色,实在是太?好了! 那英明果断的劲,一看就是千古名君。 惹得崇文帝把平冤那一段,反复观看了好几遍,哈哈哈! 当了皇帝,高高在上,无人能阻,还能怕什?么? 还不就是他?日史?书,盖棺定论,被后人反复鞭尸,戳脊梁骨吗。 袭红蕊就给他?出主意,这种?市井话本,奇闻逸事,流传的是最广的,而且口口相?传,代代不息。 皇上您做的为民为国?的事,不能不宣传,让老百姓不知道啊。 所以咱们要加大在民间的各种?宣传力度,让所有人知道,皇上您爱民如子,设集言司,就是为了关爱百姓。 您这么爱民如子,纵然有人堵住您的耳朵,又怎么能同时堵住千万颗爱您、敬您的心呢? 崇文帝一听,立刻觉得,对?对?对?,自己做的好事,怎么能没人知道呢? 所以给我唱,唱遍大江南北,唱遍千秋万世,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的爱民如子! 心情大畅地看着这段戏目,等演到“宸妃娘娘”出场的时候,抓着袭红蕊的手,一起笑起来。 袭红蕊看着戏目里?贤良淑德,心地善良,悲天悯人的娘娘形象,忍不住掩唇大笑,妙目连闪:“皇上,臣妾是这样的嘛~” 崇文帝看了她一眼,果断摇头:“不是。” 袭红蕊原本开心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转头看向他?:“啊?” 崇文帝看着她脸上生动?的表情,忍不住大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区区一个戏子扮演的‘宸妃娘娘’,怎么能比得上红儿呢,红儿在朕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之前说,要是你说得好,就给你个奖励,现在朕就要践诺了。” “萧贵妃被她的家人拖累,已不堪为众妃之首,着令贬敕为幽妃,侍者减半,禁闭重华宫,无诏不得出。”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24节 “从?即日起,你便为贵妃,诸妃之首,统率六宫,母仪天下。” “凤仪宫久旷,也该收拾一下,等待它的新主人了。” 袭红蕊原本还觉得,你个死老头,一把年?纪了,能说点正经?的玩意吗,天天跟我搁这搁那呢。 然而听到最后,双眼不由噌噌冒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误会了! 正经?,这也太?正经?了! 第87章 谢谢你啊 崇文帝的后宫, 现在听取妃声一片。 虽然宸妃荣宠无极,在实际上,已经完全侵占了贵妃之权, 甚至是?皇后之?权。 但不管是萧贵妃还是林淑妃, 在礼法上, 都?稳压她一头?。 名不正则言不顺,崇文帝宠归宠, 器重归器重, 但万一有个不测, 比如突然暴病而亡, 那么不管他多么宠爱宸妃, 也轮不到她当太?后。 现在崇文帝将她封为贵妃,就是?在礼法上为她正名。 如今宫中, 再没有一个人?能压在她头?上, 那将来立她为后,自然也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 毕竟你不想让朕立贵妃, 你想立谁啊, 你觉得谁贤, 谁堪为后? 或者说, 你不想让朕立后? 嘿呀,那你管得还挺宽。 其实不管什?么妃,后位之?下,都?无所谓,就算是?贵妃, 皇上也想立谁也就立谁,朝臣一般没什?么立场插嘴。 但涉及立后, 就具有极强的政治色彩了,群臣肯定会参与。 袭红蕊“原本贱人?”,非正统方式进宫这点,就是?她身上最大的把柄,会被攻击一辈子那种程度。 万一林儆远有什?么不轨的心思,串联朋党,跟他议淑妃和宸妃谁更贤,谁更适合当皇后,那崇文帝就不得不和他扯皮。 这皮一扯起来,就会没完没了,底下那群玩笔杆子的,不知得给他整出多少损出。 既然如此,那咱就别争了。 立太?子都?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那立皇后,有贵立贵,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啊,大家都?没有孩子,谁也凭不了子贵,只?能凭位份贵。 你小子敢跟我凭家世贵吗? 崇文帝现在,虽然已经厌恶了林家,但淑妃,要是?没什?么大错的话,能放那就放那吧。 不用?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直接跳过她,让袭红蕊压在她头?上。 立后这件事,从来只?有皇帝想不想,没有能不能的。 一听?崇文帝明示的立后意图,不仅是?袭红蕊,连身边的人?也跪下,满脸谄媚地恭贺袭娘娘升迁。 袭红蕊简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蒙了,一下子扑进崇文帝怀里,各种撒娇道:“皇上~” “哈哈哈。” 崇文帝已经习惯她高兴起来时,各种粘人?的样子,心里也很开?怀。 不过担忧完林淑妃,就要担忧“林贵妃”了。 这些年,崇文帝待左右二?相的态度,其实就和“皇后”和“贵妃”差不多。 他虽然设置了“贵妃”来节制“皇后”,但真爱一直是?“皇后”,“贵妃”来来去去,“皇后”只?有一个。 你“贵妃”想上位的话,可以,但得等我的“皇后”没了。 “皇后”比你大那么多,你总能上位的。 但没想到,姓林的运气好,真给他赶上“皇后”没了的时刻。 萧南山倒得猝不及防,不仅让萧家那边懵了,也让林家那边懵了。 萧林二?党,或者说左右二?相的争斗,从来没停止过。 当萧南山越来越老后,这种进攻也越来越猛烈,之?前便宜袭绿柳的那个左督盐提监,其实就是?林相那边的战果。 扳倒盐部那么大一个官后,本来是?高奏凯歌,发起冲锋的时候,却没想到突然杀出袭红蕊这么一匹黑马。 三角形具有稳定性,一个不属于任何势力,但相当强势的第三方,让众人?开?始小心谨慎起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谁都?没想到,袭红蕊会突然向萧南山发难。 袭红蕊只?是?一个奴婢出身,她所拥有的东西,都?来自皇帝,按照众人?的揣测,她应该会暂且连“萧”抗“林”。 毕竟萧党,也是?皇帝那边的势力,是?她最有望收服的助力。 就算袭红蕊很在意萧贵妃,想动,皇帝也不可能允许。 但袭红蕊还真就动了,还是?最先?动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说是?她动的呢,因为作为“科举舞弊案”,重大转折点的“秦行朝闹市惊马事件”,根本就不是?他们干的啊! 崇文帝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当然是?,秦行朝是?老子的人?,是?老子让他查的案,你敢动他,你疯了吧! 而在他对萧党的怒意达到最巅峰时,很快又会冷静下来。 等等,不对啊。 这么明显会激怒他的事,萧南山那只?老狐狸,会做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果秦行朝被“萧党”刺杀成功,谁是?最大的受益者呢? 想到这,崇文帝情不自禁的,就将视线移到一处。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林党:…… 真的不是?他们啊喂! 可这种杀人?诛心的事,根本不需要证据,皇上只?要起一个疑就够了。 而作为多年老对手的萧党那边,估计也得以为是?他们干的。 毕竟就算那位娘娘看起来还算聪明,又有谁会相信,一个奴婢出身,刚起身两年的女人?,就敢别过皇帝,自己?筹谋这种弥天?之?局啊。 哪怕事后,他们追查陆历昭,查来查去,也只?能查到善济堂,袭红蕊妹妹接济陆历昭那,除此之?外,真的就再没半分交集。 袭红蕊妹妹很正常的做善事,袭红蕊很正常的提议建集言司,陆历昭很正常的听?说皇上建集言司后,当街拦集言司负责人?的轿告御状。 一环扣一环,巧合的像天?意一样,查到最后,林相那边的人?都?沉默了。 难道真是?天?意,上天?在庇佑这个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想,更让人?害怕了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能坐以待毙。 那个女人?,虽然搞了这么一手,栽赃了他们一下,但有一利就有一弊。 她这一手,一下子挖穿了萧党的底子,以为杀鸡儆猴,并且转移矛盾,就能将剩下的人?,全部收在麾下了吗? 天?真。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惊魂不定的幸存者,只?会更灵活的站队,是?敌是?友,一念之?间而已。 一下子牵出这么多人?,就算是?皇上紧急开?恩科,也没用?,真以为当官是?那么简单的事,挖个坑就能种萝卜? 她递不上去的人?手,自然要落到他们手里。 当然,这或许会激怒上面那位真龙天?子,可那条年迈,身体又不是?特别健康的老龙,还能活几年呢? 这真的是?一个值得所有人?深思的问题。 想明白这点,林相那边的人?是?说干就干。 扳倒萧南山的第一波红利,其实是?名。 萧党无法无天?这么长时间,民间百姓怨愤已久,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谁打倒他,谁就是?“好官”。 但这第一波红利,几乎完全被秦行朝吞下了。 虽然崇文帝戏折子,只?喜欢看他那部分,但老百姓心中,真正的“大英雄”,当然是?秦行朝了,这什?么惊天?动地的青天?大老爷啊。 面子已失,再不争里子,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所以这群清流,也开?始行动了,拼命打掉更多人?,争过来更多位置。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头?头?林相,还能不能再升一阶了? 面对林儆远那边无法忽视的动作,崇文帝果然如所有人?想的那样,非常恼怒。 但他必须得忍。 这么大一个国家,不是?玩的,里面需要有人?干活。 他当然知道,手底下都?是?一群什?么狗东西,在打什?么主意。 但水至清则无鱼,要是?全凭喜好,两相齐废,那整个朝廷都?得瘫。 所以他只?能忍,一步步地和底下的人?周旋,角力,这就是?一个耗心力的活,要不他当初干吗培养萧南山帮他弹压群臣。 现在萧南山没了,这个活又回?到了他身上,崇文帝快烦死了。 林儆远那边的人?,在不遗余力的,把他往左相的位置上顶。 “皇后”没了,“贵妃”上位,这很合理。 但他当初为什?么一个封“皇后”,一个封“贵妃”,“皇后”年老色衰后,也不换人?呢? 就是?因为他根本不想换啊。 “皇后”和“贵妃”的功能,当然是?不一样的,有些人?注定适合当“皇后”,有些人?注定适合当“贵妃”。 哪怕没有盐方的事,他也不想让林儆远上位,归根结底,就是?他打心眼里“不喜欢”林儆远。 要是?盐方的事,发生在萧南山身上,他甚至都?不会生气,当然,这事也绝对不会发生在萧南山身上。 不过想到这儿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三七分成的事,原本对萧南山重新升起来的好感,瞬间又消失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25节 匹夫!都?是?匹夫! 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临到头?了,才发现谁都?不可靠,崇文帝别提多闹心了。 现在他对袭红蕊言行无忌,所以等人?少的时候,也就把自己?的烦恼,直截了当地跟袭红蕊说了。 袭红蕊听?了,非常不解:“您愁左相的人?选?咱们不是?说好了,定秦行朝吗?” 崇文帝:…… 秦行朝当然是?好的,论听?话,从侯官衙培养出来的令行禁止,谁能有他听?话。 脏活,累活,全可以交给他。 问题是?他这个出身,这个资历,虽然已经极力给他镶金了,还是?太?浅了一些。 就算他可以任性,无视资历,宰相也是?要真干事的啊。 让秦行朝当个干吏还行,让他统御国事,管理群臣,那都?不用?林儆远出手,他手下随便出一个,就能玩死他。 听?崇文帝这么说,袭红蕊用?手撑住下巴:“那皇上您再选一个不就行了吗,三条腿的蛤啊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好找吗,这么大个朝堂,一个能当宰相的都?没有吗,我可不信。” 崇文帝:…… 要是?挑一个合心意的宰相有那么容易,他为什?么要让萧南山干到八十多,是?因为喜欢他吗…… 袭红蕊却没有气馁,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皇上,您还别不信,臣妾立时就想到了一个人?选。” 崇文帝嗤笑一声:“谁?” 袭红蕊毫不犹豫道:“老国公啊。” 崇文帝:…… 老国公?褚国公? “他怎么可能当宰相呢,我对他太?了解了,聪明是?够聪明,滑头?也是?够滑头?,但真论干实事的能力,他都?比不上秦行朝。” 见崇文帝陷入疑虑,袭红蕊便掰着指头?笑起来:“皇上,您属意的人?选,其实就是?秦行朝,只?是?他现在面临两个问题,一个是?太?嫩了,一个是?能力不太?够。” “可这两个都?不是?问题,资历熬熬就好了,能力练练就好了,缺的只?是?时间,远水救不了近火。” “既然如此,那先?找个暂时的宰相,挺过这段空白期不就好了嘛。” “秦行朝缺的资历,老国公有,秦行朝缺的处理人?际关系的智慧,老国公有,而老国公差的执行能力,秦行朝有。” “皇上您当初将我大哥安插进工部,其实我大哥啥都?不会,但这么些日子,也没出什?么大错,不就是?因为那两个副曹,联合在一起,共同?完成了左曹的全部职能吗。” “既然皇上您可以弄个三合一曹,怎么就不能弄个二?合一相了呢?” 崇文帝:…… “你是?要我把左相这个位置,再拆出一半?” 袭红蕊哈哈大笑:“当然不用?了,行其权也未必非使其名,您就直接把左相的位置给老国公呗。” “现在您想培养秦行朝的事,朝臣肯定都?门清,老国公和秦大人?,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惦记对方的位置,那多伤感情。” “您让秦行朝,换个人?的位置惦记不就是?了吗,这么大的朝廷,还容不下两个相爷吗,哈哈哈!” 崇文帝:…… 沉默许久,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损,好损啊!但是?他喜欢! 他可从没有承诺过,左相下去了,右相就会上哦,那换另一个德高望重的上,不是?很合理吗? 新来的小秦,也是?好苗子,朕想培养他,当下一任宰相不行吗? 他可以让两人?同?使权,但不合一,隔着林儆远,把他夹起来。 确实,朝中只?需要两个宰相,有一个稍显多余了。 对于秦行朝来说,想当“皇后”,未必要直接当,可以先?当一个“贵妃”垫脚。 而以老国公的心思,他肯定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将来不会闹得太?难看。 就算是?他突然生了贪权的心思,也会面临和萧南山一样的问题,那就是?年龄会自然而然地把他带走。 想到这,崇文帝自己?也突生一种悲哀。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被年龄带走了呢,若是?他还年轻,底下人?绝对不敢这样锋芒毕露地在他面前晃啊。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相”,也不是?“二?合一相。” 袭红蕊看着突然转过来,直勾勾看着她的崇文帝,动作一顿,许久才摸不着头?脑地问:“皇上,您这么看着臣妾干什?么,是?臣妾哪里说错了吗?” 崇文帝忍不住笑出声来:“确实说错了一些。” 袭红蕊提出的这个“二?合一相”,是?根据他的话补充的,他说缺能力,她就给他补能力,他说缺智慧,她就给他补智慧。 但有一点他没说,那就是?当一个宰相最重要的东西:决策能力。 宰相说白了就是?副皇帝,行使的就是?皇帝的决策权,什?么都?得干,什?么都?得决,还要承担决策错了的后果。 秦行朝和老国公,都?没有这样的能力,要是?有的话,他们早自己?当宰相了。 所以要接受“二?合一相”的话,他就不得不把决策权接过来,但是?他不想。 这玩意一想,就知道很累,而且吃力不讨好。 谁能保证一辈子一点错都?不犯,深居于那样的高位,犯一点小错,都?会演变成天?大的错。 真要论实力,他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完全赶不上萧南山和林儆远。 萧南山都?玩成这样了,放他上去,那不得更完蛋。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现在还有萧南山给他背锅呢,他要是?自己?干,连抵赖的余地都?没有。 他又不傻,可不上赶着干那种蠢驴拉磨的事,如果真的要他自己?上,他宁愿把林儆远拉上来。 但现在看着自己?的小妻子,崇文帝突然发现,自己?苦求不得的决策者,好像就在眼前啊。 他的小妻子,拥有无与伦比的胆识,干脆利落的决断能力,清晰的政治眼光和头?脑,无可挑剔的御下智慧,甚至是?合情合理的礼法身份。 唯一受限的,只?有她生存环境带来的天?然局限,要不她才是?最适合当第一宰相的那个人?。 而这些弊端,完全是?可以被另两个人?补足的。 这仨人?,真是?绝了,各自拥有一处超绝的优势,却又都?各自具有短板。 然而当他们合在一起后,所有短板,又神奇地被对方补充了。 让崇文帝自己?和褚国公以及秦行朝,组成“三合一相”,那崇文帝大概率会表示,想法很好,但让朕再仔细考虑一下。 但是?如果让他的妻子去组的话,那就未尝不可啊~ 想明白这点的崇文帝,对着袭红蕊微笑:“以后你就不要来上书房了。” 袭红蕊瞪圆眼睛,不解地去摇晃他:“为什?么啊,臣妾说错什?么啦!” 崇文帝哈哈大笑:“你急什?么啊,我还没说完呢。” “我是?想说,你天?天?从后宫往前殿跑,也怪累的,以后我让德仁,直接把奏折送你宫里去吧。” 袭红蕊:…… “啊?” 你这个大懒虫,终于又找到摆烂的方式了吗? 第88章 老秦 虽然袭红蕊已经一眼看出了老皇帝的心思, 但还是要礼貌地对这件事表示震惊。 “皇上,您让臣妾进?上书房,已经有?很多大臣不高?兴了, 要是您直接把奏折送到我宫里来, 那岂不是更……” 崇文帝哼了一声:“怕他们干什么, 朕爱把奏折带到哪批就带到哪批,他们还想插手?朕后宫的事不成?” 袭红蕊又挠了挠头:“可是皇上, 那进?后宫之后呢, 您应该不会是全想我代批吧……” 崇文帝笑呵呵地看向她:“怎么了, 不行吗, 你也想劝朕勤于?政事了?” 袭红蕊:…… “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啦, 就是全交给我,您真的放心啊……” 崇文帝微笑着?看着?她:“我当然放心了, 倒是你, 自己怎么还不放心了,忘了之前说要保护我的事了?” “如果你连独立处理政事的能力都没有?,该怎么保护我呢?” 袭红蕊:…… “臣妾当然是很想了, 可有?没有?一种可能, 太急了一点, 您都说了, 连老国公和秦大人都不行,臣妾一个奴婢胚子……” 崇文帝大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怕什么,尽管放心去做,遇到不会的, 就去问,问德仁, 问秦行朝,问老国公,甚至可以去问林儆远。” “你之前不会执掌宫事的时候,不就是连萧贵妃都去问吗?” “治理一国,和治理一宫,没有?什么区别,拿出?你当年大包大揽的劲,不管怎样,你背后不还有?朕呢吗。” 袭红蕊:…… 嘴角一点点开始上扬,抬起?一只眼睛,斜看向崇文帝:“皇上,您要这么说,那臣妾可就不怕了呀!” 崇文帝:…… 好?家伙,她真是一点都不怕啊。 崇文帝现在?才意识到,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 这小妮子,象征性害怕了一下,然后就真不怕了,崇文帝再次刷新了对她胆量的认知。 不过看到最后,突然大笑起?来。 这样,不更好?吗? 他最缺的,还真就是无?法无?天,什么都敢干的人。 至于?怎么让她收心,也很简单,让她去和朝中那些人磨合一下,她很快就会被现实磨得没脾气了,哈哈哈。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26节 …… 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真诚,所以袭红蕊从不惮在?老皇帝面前,展示自己的权欲。 贵妃正式的册封,很快就下来了,袭红蕊看着?崭新的宝册朱印,差点笑咧了嘴。 连忙招呼身边的人,给宣旨的德仁,备一份厚厚的大礼。 收到礼物后,德仁诚惶诚恐,连忙道谢:“娘娘,这老奴哪受得起?啊!” 袭红蕊尽力捂着?嘴,让自己笑得不那么大声?:“德仁公公,您可别客气,我有?今天,多亏了您,您以后,还得多帮着?我点啊~” 贵气养人,加之随着?年岁,身量和面容又长开了些,袭红蕊现在?整个人都显得珠肌雪肤,艳光四射,自信飞扬,让人看着?就不敢看第二眼。 德仁在?低头的间隙,偷觑了她一眼,只觉得像是心里捧着?一块烙铁,灼烧得发痛。 慌忙低下头去,捏紧自己的心,生?怕被那块烫红的洛铁,烫出?一个洞来。 袭红蕊肆无?忌惮地看着?德仁一系列微妙的表情?变化,笑得更加光辉灿烂。 尽可能被她灼烧吧,现在?这个老狗,非常有?用呢。 送走?德仁后,袭红蕊兴奋地看着?宫人送过来的成堆奏章,这巴掌大的一叠叠小方块,牵系的就是整个国家。 兴奋之余,抬头看向自己身边,同样激动?的无?法言说的众人,挑眉笑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们多读书了吧,知书明理才是最要紧的事。” 其他人立时小鸡啄米式点头,两年直上贵妃,放眼宫中无?敌手?,他们娘娘现在?就是跟他们说太阳打西边出?来,那也是对的! 看着?手?下一呼百应的样子,袭红蕊别提多舒心了,美滋滋地打开奏折。 然而看第一眼,笑容瞬间消失。 这个时间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当然都是揭发萧党相关了。 右相的人,错失一步先手?后,很快反应过来,展开最迅猛的攻击,要将左相那边,彻底按死?。 搞掉一个,就代表会出?现一个职位缺口,如果她递不上人手?,就会被林儆远那边的人递上去,这就是为什么,老皇帝根本不想处置萧党的原因。 萧党那股“奸流”,奸是奸,却是完全属于?皇帝的势力。 他们没有?名声?,一堆把柄,百姓憎恨他们,仕林鄙视他们,没有?任何依靠,只能依靠权力,而权力完全来自皇帝。 所以他们敢对着?百官百姓挥刀,却不敢对着?皇帝叫嚣,就算是做到萧南山那种地步,皇帝想抄也就抄了。 而如林儆远那样的“清流”,可就未必了。 大齐以文治国,很注重声?名,不仅文人看重,皇帝也看重。 所以只要有?这个清名在?,无?论是被罢官,被贬职,被流放,或者其他什么,只要名声?在?,就有?复起?的可能。 就算这届皇帝等不到,下一任皇帝为了快速笼络声?望,也会把一些先帝贬斥的人召回来重用。 清流和奸流那边钱权在?手?,想干就干相比,当然没有?那么痛快,却是一条细水长流,经久不息的长久之道。 当然,选哪条路都没有?那么容易,奸流选择了暂时的权力,就要做好?无?法退场的准备。 清流选择了长久的名声?,就要做好?被在?任的皇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准备。 和萧南山长长久久,屹立不倒不同,崇文帝朝的右相,就是个消耗品,换得比衣服都勤。 而林儆远,他真的十分幸运,最幸运的地方就是,他不仅赶上了萧南山七老八十,要嗝屁的时候。 也赶上了身体没萧南山那么硬梆的崇文帝,五六十,要嗝屁的时候。 崇文帝年轻身体硬朗的时候,削起?妨碍他的清流来,眼睛都不眨,然而等他老了后,再面对清流,就没有?那么硬气了。 毕竟他老了,啥玩意也享受不动?了,身后事,反而成了要优先考虑的事。 等他闭眼,萧南山那边不用想,肯定跟着?他一起?完犊子。 他的身后名,就完全掌握在?新帝,和这帮“清流”手?里。 他还没有?亲生?儿子给他争,谁知道这些人在?史书上要怎么写他。 被这种情?势逼迫着?,老皇帝就没那么任性了,简单来说,就是他人老认怂了。 但认归认,心里肯定不舒服,谁在?知道自己的手?下,居然还有?另一个老板当退路的时候,都不会舒服。 如果让林儆远那边,把萧南山彻底打倒吞并,满朝都成了盼着?皇帝换届的“清流”,崇文帝估计都要睡不着?觉了。 所以前世的时候,他激烈地为萧南山抗争,今世的时候,他之前其实一直在?有?意撮合萧南山和秦行朝。 崇文帝对秦行朝的定位,和萧南山是一样的,绝对听话的忠犬。 那么如果能相对平稳地接收萧党,并且成功转为“太后党”,不要说他现在?,就算是他死?后都不怕了,简直完美。 袭红蕊作?为预备役太后,和老皇帝完全一个立场,如果她聪明的话,就不应该拒绝这份礼物。 可她看着?奏疏中,一条条陈列的萧党之罪,或许这些奏疏递上来的用意不太光明,但这些萧党之罪,却是实打实的。 她打到林儆远,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只是为了打倒而打倒吗? 那她和一个真正的反派,又有?什么不同呢? 至少前世的林儆远推倒萧南山这件事,在?事实上,做着?为民请命的事,她却要与萧党同流合污了吗? 袭红蕊的眼神,一点点暗了下去。 多可笑啊,一个政客,走?到这个地步,居然还想着?用善恶去衡量政斗,难道这就是世人常说的妇人之仁吗? 可是看着?那一条条超乎想象的极致之恶,袭红蕊无?法不让自己感到愤怒。 萧党,就是一个充满烂疮,腐烂生?蛆的躯体。 她当然可以平稳地接收过来,再腐朽的身躯,只要完整,就具有?力量。 她没有?时间了,她现在?所依赖的一切都来自皇帝,只要六年时间一到,老皇帝身体露出?颓败之相,她的优势,顷刻间荡然无?存。 六年,听起?来很长,但其实科举,也就只能考两次,而现在?,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两年。 没有?皇帝,她就是一个再脆不过的纸老虎,若是六年内,她没能聚拢来足够的立身之本,那么就算她妹妹给她生?了一个儿子,她也必死?无?疑! 这个时候,哪轮得到她来挑肥拣瘦,纵然那是一具腐烂发臭的身体,接过来,套上光鲜亮丽的衣裳,依然是一具可以挥洒力量,完好?无?缺的“强壮”身体。 然而,忍受恶心,居然比忍受痛苦,还要难捱。 她宁愿用刀,将身体剜个血肉模糊,也不想要这一身的烂疮,还生?长在?她的身上! …… 所以当崇文帝检查袭红蕊第一次作?业的时候,第一次震惊了,他看向袭红蕊:“你的意思是,都杀了?” 袭红蕊把“杀鸡名单”交给崇文帝,笑吟吟道:“对,都杀了。” 崇文帝:…… 大齐以文治国,刑不上士大夫,不妄杀官员,若非犯下弥天大罪,不会轻易动?刀。 然而崇文帝看着?这一溜名单,就算是杀鸡儆猴,这个鸡未免也有?点太多了。 作?为袭红蕊第一次独立处理政事的试炼,萧党案,就是她第一次答题,但这个答案给的,让崇文帝不知说什么好?。 看着?崇文帝的表情?,袭红蕊认真道:“皇上不要觉得臣妾意气用事,臣妾也是经过考量的。” “此一时彼一时,情?形不同了。” “咱们之前想着?,让秦行朝顶替萧相,平稳过渡过去,万没想到,突生?了陆历昭这档子事。” “皇上您刚开集言司,说纳百姓之言,现在?百姓的视线全集中在?了这场血案上,若是雷声?大,雨点小的遮掩过去,咱们之前做的所有?努力,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台也搭了,戏也唱了,劲也费了,怎么能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崇文帝沉默了一下:“那也不用杀这么多人吧,只是杀的名单就这么多,你想清出?去多少人呢,一下子清出?去这么多人,该怎么补上呢?” 袭红蕊轻笑了一声?:“能补的,咱们尽力补,补不上的,就让给右相那边呗。” 崇文帝:嗯? 袭红蕊掩唇笑道:“皇上,您忘了吗,现在?情?形变了,以前秦行朝是左相的接班人,现在?不同了,他成了右相的接班人。” 听她这么说,崇文帝心中忽地一动?。 袭红蕊便紧接着?笑道:“右相那边,时常以清流自诩,可依臣妾看来,贪名和贪权,没有?任何区别。” “同为朋党,萧党窃权为奸,林党窃名就为清了吗,还不是一样的结党营私。” “皇上您以前,无?法收服他们,因为那边邀名,最快捷的方式,就是拿您开涮。” “而现在?不同了,您有?了秦行朝,一个完全属于?您的‘清流’。” 崇文帝老迈浑浊的眼睛,渐渐亮起?来。 袭红蕊便又笑道:“从今以后,秦行朝就要开始和林相斗了,不只斗权,还要斗名。” “老天保佑,让陆历昭拦的那个人,是秦行朝,萧家倒在?秦行朝手?上后,民间百姓对他的观感,好?极了,所以咱们要趁此机会,打造一个属于?您的,前所未有?的大忠臣。” “臣妾给您的这些人,是杀给百姓,杀给秦行朝的,杀完之后,他将在?百姓心中封神。” “那些清流,张口闭口就是为了百姓,可现在?百姓中名声?最好?的,是秦行朝。” “如果林儆远想保住右相的位置,他就不得不和秦行朝斗。” “可如果他斗这个民间百姓交口称赞的青天大老爷,那他还清吗?” “清流,清流,姓清不姓林,一个朝中有?两个相爷就够了,多的那个,就显得很多余。” 崇文帝陷入完全的沉思,如果将来,清流的头头,换成了秦行朝…… 那也太爽了吧! 察觉到崇文帝被说动?了的袭红蕊,又下了一剂猛药:“最重要的是,您不觉得,萧党现在?,也太过无?法无?天了吗?” “如果不震慑住他们,他们也要得意忘形了,欺瞒您的事,他们可也没少干。” 崇文帝:…… 又想起?那个三七分了…… 崇文帝此时,已经完全被说动?了,袭红蕊便依偎到他身上,做了最后总结:“皇上,担心人手?什么的,这可不像您,您可是皇上啊。” “天下第一楼中那么多学子,满朝那么多文武,那么多等待替补的后备官员,说您没人,那不是笑话嘛!” “一时递不上去又有?什么关系,咱们来日方长嘛,他们胳膊,还想拧过大腿?” 崇文帝闻言,眼睛一亮。 是啊,他只是老了,又不是死?了,他着?什么急。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27节 萧南山没倒时还有?用,可他倒了,那就全身都是炸雷。 既然如此,就真不如让他炸个够,完全成全了秦行朝。 他损失了一半左相的势力,但你猜怎么着?,他培养出?了一个新右相。 若是他以后的朝臣格局,左相白先业,右相秦行朝,不行,只要一想那情?形,就想笑了,哈哈哈! 想明白这点,崇文帝沉默着?点点头,示意袭红蕊:可。 袭红蕊立刻喜笑颜开:“皇上,臣妾这次处理得怎么样?” 崇文帝:…… 他再看向袭红蕊时,眼神就复杂多了。 他以前当然知道袭红蕊的能力,可通过这件事,才发现还是低估了她。 这样清晰的眼光和杀伐果断,如果她是一个男人,必然是一个呼风唤雨的人物。 不过,如果她真的是一个男人的话,他可能,也不太敢用她…… 幸好?她是个女人,还是他的妻子。 崇文帝将袭红蕊搂进?怀里,以前听说她要保护他什么的,他只是莞尔一笑,现在?却真实地感受到了安全感。 他突然完全不怕自己的身后事了,哪怕就让光王世子继位,他都不害怕了。 毕竟他那群脑子不太好?使的兄弟和傻逼侄子,像是能斗过这个母老虎的样子吗? 哈哈哈。 …… 于?是新年第一弹,迎来了个开门红。 萧安完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押上断头台。 他其实只是萧家很普通的一房子孙,很普通的占了一个穷书生?的会试名额。 万万没想到,那个穷书生?,居然潜伏十年,闹到要告御状的地步。 就是这么一件小事啊,怎么就让整个萧家都倒了! 作?为《洗冤记》里最大的反面角色,萧安成了百姓最恨的人,一听说他是那个萧恶霸,纷纷将石头砸在?他身上。 可是他冤枉啊!他冤枉啊! 但是没用,他喊冤的声?音,没有?其他人大。 今天的刑场上很拥挤,还全是以前想都想不到的大人物。 每当监斩官介绍一个犯人,和他犯下的罪行,人群都会爆发出?一阵欢呼。 秦行朝等身边的人,一一念完后,闭上眼睛。 他实在?是见不得血腥。 …… 菜市口滚落的无?数颗脑袋,不仅把左相残党,吓得魂飞魄散,连右相那边都被震到了。 大齐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除了谋反叛国罪,大规模杀官,其实并不是一件很常见的事。 这样的事,老皇帝当然不会独自背锅了,所以丝毫没避讳,袭红蕊在?这件事中,起?到的主?要作?用。 乡野百姓,自然欢呼雀跃,高?赞袭娘娘深明大义。 但满朝大臣,都给干沉默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在?男默女泪,左相右相,齐齐闭嘴的时候,袭红蕊的第二弹就来了。 朝堂上,崇文帝表示国不可一日无?相,所以新的左相,由褚国公担任。 众臣:…… 虽然想过爆冷的可能,但没想到这么冷…… 人在?家中坐,相位从天上来的褚国公,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诚惶诚恐地谢恩了。 不过谢恩之后,新上位的白相表示,罪相萧南山,虽然罪恶滔天,但兢兢业业地治理国家这么些年,亦有?大功于?国,还请功过相抵,宽悯于?他。 崇文帝想起?萧南山昔年的功劳,叹了一口气,允准此奏。 萧氏之罪弥天,凡其子孙,以后都不得入仕。 但念其昔日功劳,又已老迈,允准携家人回乡,赐十万贯安置费。 萧党残余,简直欢天喜地,高?赞皇上圣德,白相仁慈,毫不犹豫地转换门庭,投到新相门下,从此之后,原地改姓。 曾经的萧贵妃,如今的幽妃,深恨袭红蕊,所以崇文帝便自己去告诉了她这个处置结果。 可是萧贵妃怎么能不怨呢,永不许萧氏子孙入仕,便是将她家的根脉都绝了,难道还要她谢恩,手?下留情?吗? 崇文帝看着?她哀婉怨恨的眼神,心中十分烦躁,转身离去。 “你就在?这里待着?,一直待到想通为止吧。” …… 和萧贵妃觉得处置得太重了不同,民间百姓却一片沸腾,什么,那萧老贼还能带着?十万贯,回家养老吗? 普通百姓家,一辈子都没见过十万贯,听到这,简直要气死?了。 那新上位的姓白的,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不是什么好?玩意的白先业,正带着?群臣,欢送故相。 他们是政敌,但不是死?敌,君子之争,坦坦荡荡,如今尘埃落定,当摒弃前嫌。 萧南山站在?群臣面前,他身后,是大清洗过后,低低哭泣的萧家人。 这么长的牢狱之灾,也并没有?改变萧南山多少,他抬眼看着?来送行的人。 打头的是新相白先业,新相左边的是林相林儆远,而秦行朝虽然并无?相职,却站在?新相右边。 萧南山举杯,一一敬了过去,群臣亦举杯回礼,一饮而尽,只有?秦行朝并未动?作?。 萧南山看向他,微笑道:“秦大人,不喝吗?” 秦行朝平静道:“我不饮酒。” 萧南山又笑道:“这是一杯离别酒,就算有?再多龃龉,秦大人也该送老夫一程啊。” 秦行朝却还是平静道:“我不饮酒。” 人群中升起?一些躁动?,这个武人出?身的文人,未免太不识趣了。 萧南山见状,也并不以为忤,对着?所有?人笑了笑,拱手?作?别。 只是最后的时候,还是回头看了秦行朝一眼,拱手?作?礼:“请秦大人,勿违此心。” 秦行朝也正常的回礼:“一定。” …… 原本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告别,然而没过多久,京中就传来了消息:萧南山死?了。 众人惊骇,以为又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结果接到消息后,全都沉默了。 萧南山携家人,带着?十万贯回乡,然而沿途,没有?一个百姓愿意卖他一粒米,一块布,就算十倍市之,也不卖。 再大的相爷,也抵不过饥寒交迫,在?他饿得奄奄一息的时候,终于?有?人给他送上了吃食。 在?他惊喜地吃完后,好?奇地问向献食的百姓:“这叫什么?” 那人却冷冷地回答:“这叫油炸宵。” 萧南山怔愣许久,回去当晚,气淤血滞,呕血而亡,一命呜呼。 得到这个消息,京中所有?人,未免心下恻然,兔死?狐悲,只有?秦行朝依然很平静。 他想起?萧南山对他说的,不要落到和他一般的田地。 可他想着?宫中那位娘娘的样子,不由微笑,他怎么会落到和他一样的结局呢? 在?所有?人都因为一场棋局,将自己变成无?悲无?喜,古井无?波,泯情?绝性的执棋人时,还有?一个棋手?,会对这盘棋,露出?如此清晰的愤怒。 所以他们,怎么会有?一样的结局呢? 第89章 想不到吧 灯火通明下, 袭红蕊也在看着萧南山的死讯。 权力争斗,君子之争,是权贵的游戏, 百姓有的, 只是刻骨的恨罢了。 依照崇文帝原本的心意, 他是决定献祭萧南山,留下完整的萧党。 袭红蕊却恰恰相反, 她可以留下萧南山, 但萧党, 一定要大清洗一遍。 妥协, 永远不会只有一次。 她为?自己假设了无数身不由己的理由, 只不过?是为?了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萧党的势力。 她心中知?道, 那是一具生着?烂疮的身体, 可它强大的力量,太让人着?迷了。 所以她说服自己,只是暂时?与他们?虚与委蛇, 等她得势后, 立刻把他们?清理出去。 可现在是她一生中最年轻, 最强壮的时?刻啊。 她刚开始起步, 有无数希望,有无穷动力,甚至有一个被死亡阴影胁迫着?,可以利用来做任何事的皇帝。 如果?她在拥有一具年轻、强壮、可以很快恢复的身体时?,没有割疮疗伤的勇气, 那么大概率,等她长大了变老了也不会。 所以, 不能退了。 她被那个十年为?限,遮蔽了所有感官,以至于完全忽略了,十年结束的是老皇帝的生命,不是她的,她还?有更漫长的未来。 想要长成参天大树,一开始,就不能接受一颗畸形的种子。 下定决心后,袭红蕊再看着?被剔得七零八落的残余萧党,心里居然真的生出了一种用刀子,把烂疮从肉里挑出来的快感。 从此以后,这部分人,她终于可以无挂碍地收入囊中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28节 亲手剃残自己的身体后,无可避免地,会让自己的对手,融入自己的血肉。 但对于林党,袭红蕊和对于萧党的态度,是不同?的。 袭红蕊当然不会因为?他们?自诩自己为?清流,就真的觉得他们?是清流。 毕竟萧南山当初也是清流,还?是被先帝流放,又被老皇帝召回来那种清流。 大家?都是人,在人性方面,都是相通的,没可能套上一层清流的名字,瞬间就无欲则刚了。 但是清流既然担了清流之名,作为?他们?行使力量的来源,那么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要在行为?上向着?清流靠近。 如果?让他们?来弥合她的血肉,她可以忍受。 让她的敌人变得更强大,她也可以忍受。 知?道所有剧透的她,自然知?道,作为?男主的最强王牌,林儆远是她必须要面对的生死之敌。 可他只是她的对手,是她需要全力打败的对象,不是让她妥协选择更轻松一条路的借口。 仔细想想,如果?不接受对萧党的妥协,就斗不过?他了吗?林儆远值得她这么害怕吗? 论强大,他是真强大。 就算老皇帝不喜欢他,也不得不重用他,而他也不需要老皇帝的喜欢,因为?下一任皇帝,会喜欢他。 所以林儆远参与争储,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毕竟现在的皇帝把他当“贵妃”,并且可能会一直是贵妃,他只能赌下一任皇帝。 赌皇帝的死期,这真是一件很冒险的事,而他的赌运很好,只要再熬过?四年,就可以见到胜利的曙光。 但是,他愿意赌,他的手下也愿意吗? 不管是什么群体,都有一个共同?性,那就是由尖端的一点?,向下扩散,越向下数量越庞大,与头部的联系越散。 林儆远作为?林党的尖端,只要他赌赢了,就会获得难以想象的利益,所以希望哪怕只有一线,他也愿意赌。 那些分不到多少?肉汤,却更加庞大的下层,也愿意吗? 她用褚国?公,截断林儆远的上层,用秦行朝,截断他的下层,被架在中间,明显失势后,底下那些人,还?相信他能赌赢吗? 我自鲜血淋漓,林相爷,你也是骨质疏松啊。 既然如此,我赌你在我手下熬不过?四年,等不来你的高光时?刻。 …… 大清洗过?后,很快就迎来了资源重新分配,首先就是秦行朝。 他倒没继承萧南山多少?政治资源,但扳倒萧党的名,全被他得了。 得知?萧南山携十万贯风光回乡后,百姓对朝廷那些大官,彻底失望了。 果?然,不管嘴上怎么说,背地里都是一丘之貉。 只有秦大人在萧南山欢送大会上,奸相递来的酒,一点?都不喝,清楚明了的划清界限。 当年袭娘娘进宫的时?候,也是他力排众议,舌战群儒,支持娘娘进宫。 如今看来,真的会为?他们?着?想的,只有出身贫苦人家?的袭娘娘,和刚正不阿的秦大人啊。 他们?真的,我哭死,在这个污浊的世界,他们?就是唯一的光! 百姓们?为?袭娘娘和秦大人怒杀贪官的事,感动得热泪盈眶,市井的话?本,开始越来越趋向于这二?人做主角。 当然了,皇上和娘娘是一体的,这俩人肯定要同?时?出现。 看着?自己戏份越来越多,形象越来越好,崇文帝也开心极了,他真是个明君啊,看,老百姓多爱他,哈哈哈! 年轻的时?候当昏君享受生活,年老的时?候当明君享受赞美,没人能了解崇文帝的日子,过?得有多么惬意。 所以明君版崇文帝,再次顺应民?心,任命秦行朝为?京兆尹,作为?京畿百姓的父母官。 其实这就是正常的刷资历,秦行朝是言官当过?了,六部进过?了,书也编过?了,你别管他干了多长时?间,你就看干没干过?就完事了。 按理说,这时?候就应该下放到地方,积累一些政绩,锻炼一下能力。 但不管是崇文帝还?是袭红蕊,都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调他去地方的,那就直接在京都练手吧。 原来的京兆尹怎么办呢,嗯,去户部吧。 对于这个决定,所有人都很满意,就连原来的京兆尹,都乐不颠地去户部上任了。 正常情况下,当京兆尹,肯定是很好的,但问题是现在这个情况,他不正常啊。 天子脚下,落片瓦都能砸死一个三品官的地方,本来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地方,作为?父母官,又要平衡百姓的关系,又要平衡上面的关系。 结果?现在,因为?那个集言司和萧党案,底下的百姓直接躁动了。 京中百姓久沐皇恩,本来就比别的地方刁,现在更不好管理了。 而上面呢,更乱,大臣们?斗大臣的,宗室斗宗室的,皇帝斗皇帝的,每一个都是要人命的漩涡,不小心沾到就得死。 这种情况下,谁想当这个烫手山芋啊,还?是去户部调剂一下心情吧。 他高高兴兴地去上任,户部人也开开心心的辞旧迎新,那个姓秦的,可算是走了! 你们?知?道一个侯官衙出来的长官,对户部人的伤害有多大吗! 每次去秦行朝那汇报的时?候,他看着?账册,就那么抬眼一瞅,汇报的人瞬间就觉得过?了一遍刀。 虽然他啥也不说吧,但一直到走出门去,汇报的人还?能感受到背后一道阴恻恻的视线,在那一直盯着?。 现在那个瘟神,终于走了,户部的所有人都想放鞭炮庆祝。 不过?皇上现在不仅调他为?京兆尹,还?任命他入内事厅参议,没准哪一天,他就会以宰相的身份回来……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出现侯官衙的人,问鼎宰相这种离奇的事。 不过?不管怎么说,秦行朝的调任,大家?还?是非常喜闻乐见的。 老国?公的惊喜,就有点?大了。 虽然当宰相,是每个当官的梦想,但像他这种有着?祖辈恩荫,世代荣耀的国?公爷,安安稳稳地保住一大家?子就好了,实在没必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出头鸟。 但他和崇文帝相交这么多年,崇文帝一撅屁股,他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了,相位都砸他头上了,他当然也得接着?。 宴会上,褚国?公看着?右相那边,简直惆怅 右相那边的人看着?新相爷,也陷入了沉默。 没办法,论能力,白国?公肯定拍马都赶不上萧南山。 但论身份,萧南山就算当了一辈子权相,也比不上白国?公。 褚国?公府世代勋贵,家?里供着?太祖给的丹书铁券免死金牌,和他们?就不是一个赛道的。 在他们?苦哈哈的寒窗苦读,只为?一朝鱼跃龙门的时?候,人家?的祖先陪着?太祖创业,直接获得了终身饭票。 当然,历朝历代,这种功勋卓越的开国?功臣,一般会死得很惨。 但齐太祖是一个宽悯之人,所以只是收缴了兵权,人全高官厚禄的养着?。 既然太祖都没动,那后世皇帝就更不能动了,要不然不成了打太祖脸了吗。 这样的门楣,哪怕是后世子孙皆不肖,家?族没落,抬出祖宗和丹书铁券什么的,皇帝都得给面子,更何况褚国?公府,并不是那种没落门阀。 原本白国?公这样的出身,只要皇帝没脑抽,就不会让他当宰相,毕竟让勋贵掌握相权,皇帝是有多想不开啊。 万万没想到,赶上了这么一个特殊时?期。 崇文帝的意思很明显,他就是不想让林相上去,所以他要找一个过?渡相,过?渡到他心爱的秦行朝上位后。 萧党已经?被打废了,不管崇文帝立哪个靶子,他们?那边,都有把握把他打下去,但褚国?公就不一样了。 褚国?公代表了一股全新的力量,那就是勋贵阶层的力量。 勋贵阶层,作为?被大齐历代皇室豢养的吉祥物,不愁吃不愁喝,看起来软绵绵的,一般没什么攻击力。 但历代积累的底蕴,哪有那么简单,别的不说,萧南山会因为?皇帝换届,顷刻间完蛋,国?公府可不会。 这样的世代勋贵,除了皇权,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身处这样的位置,白国?公如果?没有脑抽,肯定不可能真正掺和到党争里面去。 但问题就出在这,他不动你,你也不能主动去动他。 顶着?皇帝的压力,撕掉萧南山,还?能有实际的好处。 撕掉褚国?公这个万事不管的吉祥物,除了能得罪勋贵们?,还?能得到什么呢。 褚国?公受意于皇帝,肯定不可能主动让贤,而搞掉他,付出的代价又太大。 如此一来,除了皇帝换届,林相的上升之路,彻底绝了。 当然,林相当右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只是没有变化而已。 萧党倒台后,他们?获得的实际好处,肯定远胜于从前。 但众人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到上首。 如今崇文帝把袭红蕊带到前朝场合,已经?不怎么找借口了,所以现在宫中唯一位尊的袭贵妃,非常自然地出现在了宴席上。 袭红蕊举杯,笑吟吟地看着?褚国?公:“听说老国?公最近喜得贵子,真的好福气啊。” 褚国?公听到这,嘴都笑咧了,连忙站起来还?礼:“不算什么,不算什么,托陛下娘娘洪福庇佑。” 听到这,崇文帝都想翻白眼了,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这老家?伙怎么这么能生呢!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桩大喜事,崇文帝就拉住袭红蕊的手,一起乐呵呵地赏下去许多东西。 赏完他后,袭红蕊又将酒杯递向秦行朝的方向:“秦大人,此次查获萧党大案,你当居首功,本宫敬你一杯。” 秦行朝起身,对着?她还?礼,但还?是道:“谢娘娘美意,微臣不饮酒。” 袭红蕊似乎愣了一下:“我的酒也不喝吗?” 秦行朝对她拱手作揖,还?是坚定道:“谢娘娘美意,微臣实不饮酒。” 听到这,崇文帝也来了兴趣,端起酒杯:“那朕敬你呢,你喝不喝?” 秦行朝同?样对着?他拱手,认真道:“陛下,君为?臣纲,君王所赠,微臣自不敢辞。” “但陛下让臣饮下这杯,并无实际意义,只为?相戏尔。” “以君戏臣,可贤明乎?” 崇文帝陷入沉默,许久拍了一下脑门,长叹道:“唉,又被爱卿上了一课,若非爱卿,朕险些犯了大错,秦爱卿真是耿正直言之人,朕要自罚一杯。”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29节 袭红蕊立刻在一旁道:“皇上您罚,臣妾也要罚。” 崇文帝乐呵呵地看向她:“都罚,都罚,咱俩一起罚。” 于是二?人相视一笑,美滋滋地喝了一杯“碰杯酒”。 底下众人:…… 敢问,你们?在玩什么play呢? 第90章 让你天天喊口号 这一副夫妻和顺, 君明臣贤的把戏,没?得让人恶心。 但人家贤得这么标准,除了翻白眼, 还能干什么呢? 在座的各位, 一向知道崇文帝和秦行朝什么尿性的大臣们, 胃部泛起阵阵不适,但也只能在一旁沉默地看着。 袭红蕊和自家老头恶心完所有人后, 又?笑吟吟地继续敬酒, 这次敬的, 是林儆远。 在相府时, 袭红蕊常常觉得, 林相爷是一种界外生物。 平时基本?看不见,只在关键时刻砸下来, 一砸下来, 不管多么闹闹腾腾,哭哭啼啼的乱局,都立刻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 他会像一个神一样?, 轻描淡写地宣布决定, 没?有人可以违抗, 不管是林瑶母女,还是她和小姐,都要咬牙听训。 而就算输赢由?他评判,也没?人敢怨恨他,只能怨恨对方卑鄙无耻, 或者怨恨自己技不如人。 那时候的林相爷,身形多么高大啊, 袭红蕊天不怕地不怕,却光看见他一个衣角,都要瞬间屏住呼吸。 可当袭红蕊坐在如今这个位置,再去看这位林大相爷,她突然觉得,这不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吗? 两只眼睛一张口,辱他他也得忍,杀他他也会死。 记忆中的那张严肃古板,凛然不可侵犯的脸,逐渐换成现在这个样?子。 袭红蕊看着看着,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林相爷,最?近身形是不是有些消瘦了,是每天忙于国事?,没?时间吃饭吗?” “这可不行啊,国事?虽重,也要记得保重身体?,不然皇上和妾身,心里?过?意不去。” 林儆远抬头看向袭红蕊,思忖着她这话的用意,起身抬手,无可挑剔道:“谢皇上娘娘关心,为朝廷尽力是臣的本?分,微臣不惜此身。” 袭红蕊其实只是念及昔日之情?,简单关心一下他的身体?,谁想到他反应那么大,真是的。 既然如此,她就直接开始了。 笑吟吟看向下首:“林相果然是朝臣楷模,国之重臣,为国为民啊,既然如此,本?宫现在就有些国事?相商,不知林大人以为如何?” 林儆远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但很显然,现在这个时候,肯定不能拒绝,只能看向袭红蕊:“娘娘请讲。” 袭红蕊便收敛表情?,严肃正经道:“经由?萧党一事?,皇上和妾身发现,贪官污吏,拉帮结派,上遮圣目,下欺平民,实为天下之大害。” “祸国乱民者,莫过?于朋党之流,此害不除,国不安稳。” “然吏部诸人,实在是怠忽职守,让人大失所望!” “萧党在眼皮子底下互相勾连,推举亲友,排除异己,埋没?良才,肩负考核百官的吏部,如何不知!” 萧南山之所以能在朝中盘踞这么久,屹立不倒,就是因为他掌权时,几乎完全掌握了礼、吏、户三大部,牢牢钳制住了百官命脉。 而他倒台后,这三部也是被?清洗的最?惨的,最?后只有户部因为有秦行朝这个大神,反而保住了最?多。 因此虽然秦行朝走?时众人集体?放鞭炮庆祝,但心里?也知道,没?他根本?不行。 原以为尘埃落定,彻底挺过?来了,这场宴就是彻底辞旧迎新,杯酒泯恩仇的熄战。 万万没?想到,袭红蕊居然在宴席突然发难,整个吏部的人都要瘫了,难道还没?完? 完当然是完了,但吓还是得吓的。 袭红蕊冷冷地扫了吏部那边一眼:“诸位大人不用那么紧张,要是你们也有事?,早就和菜市口的脑袋,滚做一堆了,不是你们的罪,你们自然也沾不上。” “但这做人,就不能记吃不记打,萧党的下场,诸位需铭记在心!” “然而本?宫也知道,在朝为官者,多有不得已处,官大一级压死人,纵己不愿,长官胁迫,也不得不依从?,入奸党之流。” “身不由?己,如之奈何,皇上仁慈,网开一面?,从?今以后,过?往种种,烟消云散,既往不咎。” “只盼诸位,从?此行正路,沐圣德,以国家社稷,天下苍生,黎明百姓为重。” 听到这句既往不咎,萧党残余一颗时时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地,感激涕零地看着袭红蕊。 袭红蕊便继续侃侃而谈:“往事?不可不鉴,吏部主理百官任免调用,考核升迁,不可不正,所以皇上下决心清理吏治,整顿吏部,使天下再无结党之流,冤屈之才。” “皇上有意,于各州府设集言司,除收集民意以外,还要单设一部,收百官之匿信。” “凡上司胁迫,敢怒不敢言者,皆可投入黑箱,天不能见,地不能知,阴入天子之耳,上下通达,使鬼祟妖邪者再无法为恶。” “集言司作为专门察言的机构,每年依照当地的舆情?,对当地官员做评勘,集言司的评勘,将作为吏部迁吏的重要标准。” “心中无民者,不是好?官,想想罪相萧南山的下场,希望在座诸位不要落到他那般田地,为万民唾骂,遗臭万年。” “这就是我想说?的所有,妾身见识鄙薄,不知林相觉得,此法可行否?” 林儆远:…… 沉默一会,缓缓开口:“娘娘本?意是好?的,但此法推行下去后,以下克上,以民克官,百姓不再信任官府,长官无法信任下属,众人互相猜忌,胆战心惊,亲善之心荡然无存,整日惶惶,举世之敌,如何全心全意为朝廷尽力呢?” 袭红蕊立刻大笑:“林相何以站在心怀鬼祟者的角度想问题,整日惶惶的是谁呢?” “自然是欺压下官,鱼肉乡里?,无君无父,天怒人怨之人。” “这样?的人,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不应该吗?” “读书人读书,为的是什么?” “不是金银粪土,沽名钓誉,结党营私,而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持此心者,昂首行于天地间,坦坦荡荡,上不愧天,下不愧地,岂畏区区人言?” 话音一落,全场俱寂,等等,她刚刚是不是说?了一些很惊人的话……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崇文帝已经拍案叫绝:“好?啊!好?啊!好?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读书人却当效此志!” “使此言天下传之,以后不管是居于庙堂,还是居于乡野,都不忘此心,坦坦荡荡做个忠臣、贤臣、良臣、纯臣。” “勿效萧氏,勾连党羽,以营己私,欺压良民,使天下百姓皆欲噬其骨。” 众臣:…… 不是哥,你前半辈子干的事?,你都忘了吗,萧南山怎么回事?,你心里?没?点数吗,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但皇帝突然间就这么义正辞严,慷慨激昂了,底下大臣能有什么办法呢? 就算是反对袭红蕊,也不能反对这么伟光正的论调啊…… 刚被?“既往不咎”赦免的萧党残余,听到这毫不犹豫地开始歌功颂德,高呼圣明,用尽一切溢美之辞,把皇上娘娘和这个英明的决策,夸了又?夸。 那一口一个“为国为民”,把右相那边都干沉默了,到底谁是清流来着? 崇文帝一直被?清流那边,用“为国为民”的口号规训,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能用同样?的话术,把巴掌甩回去。 看着底下和吃了颗苍蝇一样?的清流们,崇文帝快笑死了,让你们天天“为为为”的,现在给朕为去吧! 兴高采烈地再次和自家贵妃互相碰杯,互相吹嘘后,一齐笑吟吟地看着下面?。 袭红蕊坐在座首,皇帝身旁,没?有丝毫挂碍的和林儆远直接对视。 你既使清流之名,就应该知道,你为臣,我为君,我为你纲。 清流是规则下的产物,而我是制定规则的人。 对付你不用巧计,只用正面?破敌! …… 皇帝下令加开恩科,开心的自然是天下待考考生。 因为今年乡试和会试压缩在一年,赶得很急,所以不管是备考哪个的,都很紧张,天下第一楼又?爆满了。 经过?崇文帝微服私访一事?,天下第一楼彻底成了文人的交流中心,消息四通八达。 而因为一张纸的出现,所有人都沸腾了。 继技官衙的报纸之后,朝廷又?发行了一个“政言报”,用来宣扬皇帝的英明。 用袭红蕊的话说?,您干好?事?怎么能藏着掖着,不让百姓知道呢,这不就给了有心人败坏您名誉的余地了吗? 崇文帝一想,言之有理,于是又?发行了一款报纸,给自己歌功颂德。 第一份报纸,当然是把宴席上的情?形记录下来了。 这些还未入仕的读书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金银粪土”,所以当看到袭红蕊那振聋发聩的四句,当即就被?点燃了,立刻拍案叫绝,说?得好?!说?得好?啊! 一时间,宫中的袭娘娘,凭借气吞山河的格局,彻底征服了那群读书人,每个人都把这四句话当座右铭,表示要一生贯彻此言。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袭红蕊也不知道他们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是假,但假的口号喊多了,就容易把真的引过?来。 …… 右相一脉的所有人,集体?沉默了,哪怕是萧南山在的时候,他们也没?遇到过?如此艰难的时刻。 沉默一会,众人开始积极地想起了策略。 有人开口:“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前朝诸事?,哪容一个女人指手画脚,如今陛下竟然将奏折也移到袭贵妃宫里?批了,牝鸡司晨,实非正道,我们可以联合上书向皇上进谏。” 又?有人言:“皇上娘娘说?清理吏治,却又?重用外戚,此言行相悖也,如果他们想整顿吏治,就应该废止袭家的尊荣,如果舍不得,那所言就完全站不住脚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议论得火热,却在这时,一人突然拍案而起。 人群一愣,齐齐看向声源,只见被?戏称为“朝天炮”的鸿胪寺判寺事?朱尔赤,对着众人怒目相视:“我只问诸君一句,皇上下令整顿吏治,此举有何不可!” 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有人明着跳出来反对,林儆远的学生季真立刻道:“谁不知道宫中那个女人,为民做事?是假,为己邀名却是真,她剑指我等之心,昭然若揭,我等岂能坐以待毙。” 朱尔赤却冷笑出声:“我等是谁,是为家国奉身之臣,还是你林儆远的私器!” “反对萧党是为民请命,反对为民请命者又?是为谁?” “你们言称袭家是外戚干政,可你林儆远送妹入宫,二女嫁两王,就不是外戚了吗!” “我等当初效死以报,是为了铲除奸相,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30节 “而今观之,萧贼贪权,你林贼贪名,一丘之貉,还不如一个女人!” 林儆远身边的嫡系听此大怒:“匹夫!恩相与你有知遇之恩,怎敢为此忘恩负义之言!” 朱尔赤仰天大笑,双眼怒睁地看着他们:“好?啊,好?啊,开始威胁我了是吧,你们果然是把萧贼的伎俩学了个十成十!” “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与谋,不用你们说?,朱某回去就上表请辞!” “从?此之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百年之后,我看你们是否得偿所愿!” 说?罢转身拂袖而去,满屋的人,一下子被?晾在原地。 朱尔赤的朋友卞素看了看四周,慢慢地站出来,对着众人拱手:“诸君息怒,朱兄的脾气就是这样?,发起怒来言行无忌,他气头上的话,当不得真的,在下现在就去劝劝他。” 说?罢对着众人拱手,也立刻跟着出去。 “且慢。” 林儆远叫住了他,卞素闻言立时止步,回身聆听教?诲。 林儆远上前一步,叹口气:“季真鲁莽,实在曲解我意,请卞兄为我言之。” “今召诸位前来,其实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阻止陛下之策,而是你我心知肚明,如今那位名利双收的秦大人,曾阴害我等,并不像表面?那样?光明。”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方视我等为眼中钉肉中刺,不防不可。” “而若此策真有利于民,林某纵然冒着殒命的风险,也断然不会干涉。” “只是林某还未开口,朱兄就已经断言了,如何不让林某痛心疾首呢?” 卞素听了,立刻点头称是,表示一定将林相的心,转达给朱兄。 等他走?后,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不该再议了。 林儆远挥挥手:“大家今天先散了吧。” 众人顿时如蒙大赦。 只剩没?几个人时,季真焦急地看向他:“老师……” 林儆远抬手止住了他,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好?一个釜底抽薪啊。 第91章 不用担心 以前有萧南山那座大山压着, 众人喘不过气来,但也有强大的凝聚力。 现在这个压力骤然消失,他?们这边的人, 也瞬间失去了目标。 原本这个?时候, 应该立刻寻找新目标。 打到奸相, 重整朝局,革除弊端, 推行新政, 就是很好的新口号, 结果现在这成了皇帝和袭红蕊在做的事。 主昏才能臣贤, 清流们才会自然而然地凝聚到他?这个?副相身边, 共同对抗“奸党”“昏君”。 但现在?主突然贤了,那么他?这边, 就没有大义的旗帜去反对了。 他?终究只?是代理?皇帝行权, 君为?臣纲,只?要他?阵营里的人没有清晰的对抗意识,就会自然而然地重新成为?皇帝的臣子。 就算他?们心里仍然以他?马首是瞻, 他?自己也不能完全相信了。 突然间, 他?苦心多年织的网, 开始由?下?到上的溃散。 林儆远看向季真, 他?现在?可?完全信任的人不多,季真是一个?。 “去盯着袭家一家,我不信她,毫无破绽。” …… 最后一个?赏罚宴,意味着萧党案, 终于尘埃落定,凡是逃过一劫的, 感动得快要哭了,四处还愿。 袭红蕊却?在?这个?关头?,得到了一个?很炸裂的消息:她娘怀孕了! 白怜儿努力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高兴,虽然这个?时候,多个?小叔子分家产什?么的,一般人都不会太乐意。 但白怜儿现在?有玉华夫人的名号,手握整个?袭家的经济命脉,掌家大权,私房产业,还有一个?蒸蒸日上的娘家。 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根本威胁不到她。 倒是林宝柱,最近整天跟天塌了一样,天天和袭母闹,不让她生。 袭母原来是宠他?的,但现在?她有了新宝,还是和甜言蜜语,知情识趣的二丈夫的。 再见林宝柱那人憎狗嫌的样子,不觉心中不爽,又有袭彦昌在?旁边扇风点火,回想起他?那人憎狗嫌的爹,不由?更加不喜。 林宝柱这个?过去的宝贝疙瘩,就这么失宠了。 他?现在?一天比一天大了,也知事了,终于意识到,这一个?家,再没有他?能依靠的人了。 没了靠山的他?,终于学会夹紧尾巴做人,这些天甚至开始来讨好白怜儿这个?当?家二嫂了。 解决了这个?烦人精,白怜儿心中自然很畅快,袭红蕊却?很无语:“我娘那么一把年纪了,还能生吗?” 白怜儿很轻松道:“娘娘放心,妾身会找最好的大夫,时时看着的。” 袭红蕊看着她难掩喜悦的脸,陷入沉默,一言难尽道:“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独特的,让长?辈老?年得子的特异功能?” 白怜儿:……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想到她爹和她婆婆,最近齐齐在?孕事上得到喜讯,还真的说不清呢。 总之,是好事就行了~ 袭红蕊和袭绿柳一样,短暂的震惊了一下?后,就捏着鼻子认下?了。 既然怀了,那就只?能生下?来了呗,反正袭家现在?多少孩子都养的起。 不过特意嘱咐,等生完之后,把避子汤,也给她娘安排上。 放下?袭母的事后,袭红蕊开始问起了别的事:“皖南来的那些袭家人,现在?如何,我二爹的大夫人,知道这件事,不会心有芥蒂吧?” 那当?然不会了。 袭家大夫人刚进京的时候,确实泪流满面,但知道儿子当?盐官后,立刻什?么芥蒂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要说对袭彦昌和袭母的关系有什?么心结了,但凡袭彦昌来她这坐坐,她都要立刻轰人。 袭彦昌很难过:“我们好歹夫妻一场,你怎么就这么绝情呢?” 袭大夫人简直要拿唾沫唾他?了,当?初知道京中袭家的时候,这个?没良心的,毫不犹豫就把她们母子卖了。 万万没想到,京中的娘娘还有那对遗落在?外的兄妹,全是和气人,不仅没有为?难她们,还把她儿子提拔成了大官。 如今她有儿子撑腰,再不用管这个?没良心的,既然如此,他?爱去哪去哪呗。 袭彦昌整个?人都懵了,突然间,他?成了一个?完全没用的人。 原以为?挺过一段时间,就能凭借自己的一双儿女飞黄腾达,结果京中这边,直接跳过了他?,提拔他?儿子,把他?架空了。 既然没了价值,当?然要废物利用,皖南袭家那边便一致决定,留他?在?京中“和亲”。 如果袭母还是当?年那个?眼神艳,身段媚,风骚入骨的风流俏寡妇,那倒未必不是一种享受。 但现在?的她又老?又刁钻,脾气暴躁,长?得也人老?珠黄,还天天折腾他?,像一个?娇嗔小姑娘一样,作天作地,要他?换着花样哄,没过几天,袭彦昌就感觉自己撑不住了。 备受摧残的袭彦昌,原想着回老?家那边的夫人家,暂时歇口气。 万万没想到,他?的结发妻子,也开始拿着扫帚赶人了。 无家可?归的袭彦昌,只?能再次回到袭母府上。 一进门?,就看见袭母暴跳如雷地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拿着鸡毛掸子看着他?。 袭彦昌看了看四周…… 怎会如此啊! 对于袭家大夫人那一房来说,嫁出去的老?公/老?爹,泼出去的水。 对于白怜儿和田芳来说,婆婆有了新公公折腾,就不折腾她们了。 倒霉他?一个?,幸福千万家,妙啊! 因此,了却?心结的袭家大夫人,快快乐乐的决定回乡了。 袭家大夫人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原本做的规划是大儿子经商,继承家业,小儿子专心读书,将来若能搏个?好前程,就带飞一家了。 如今大儿子有想不到的造化,小儿子自然也要跟着使劲。 皇上加开恩科,她们要赶紧赶回原籍备考,试着搏一搏。 袭红蕊听到这,看奏疏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她:“那你觉得那位小公子,能中吗?” 白怜儿微微一笑:“妾身看那小公子还是嫩了一些,或许,五年内都中不了。” 袭红蕊看了看她,终于跟着笑了起来。 以她现在?的势力,抬举一个?人中举,再简单不过的事,但既然使出大义之名,就要作出大义凛然的样子。 林儆远作为?清流,无法违背大义,但是可?以违背她。 她身为?女人涉政,本来就是一件世所不容的事。 是她提议建天下?第一楼,收买天下?读书人;建集言司,收买天下?百姓;又打到了萧党,才彻底盖过众人第一波审视目光。 名声这种东西?建起来很容易,毁掉却?很简单,尤其在?她是一个?女人的前提下?。 过去她们家受过的那些不讲理?的厚赏,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那时候她的身份还是一个?宠妃,赏成什?么样百姓都见怪不怪。 而且因为?她名声好,一家子全做善事,百姓甚至觉得喜闻乐见。 林儆远那边也不可?能拿这点攻击她,不然不是攻击她,是攻击皇帝。 现在?的林儆远没有那种优势,绝对不会和皇帝硬刚,他?只?会在?规则中,集中力量打掉她。 那么从她涉政开始,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她既然用规矩约束满朝文武,那么她自己就不能带头?破坏规矩。 所以袭家那个?小公子,绝对不能中。 不说他?有没有那种实力,就算他?真是天纵奇才,小小年纪就有了中举的实力,瓜田李下?的,也说不清楚。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31节 萧党覆灭,就是源于一场科举舞弊案,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撞那枪口。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只?是袭红蕊看向白怜儿:“袭家大夫人知道这件事,会不会伤心呢?” 白怜儿微笑道:“听到别人说自己儿子不行,当?母亲的肯定会很伤心,咱们外人就不要插嘴了,找袭大人去劝袭夫人吧,自家大儿子的话,肯定会更贴心点。” 袭红蕊笑出声,不愧是书中最强恶毒女配,办事太周祥,太有分寸了。 有这样一个?人合谋,就是安心。 于是袭红蕊不吝夸奖道:“我们家祖坟上,冒出一棵你这样的秧苗,实在?是积了八辈子德。” “我那些兄弟姐妹,没一个?顶用的,有你在?我才能放心。” “我也不想跟你说那些虚的了,你比我明白,只?一句,帮我守好后方。” 白怜儿抬头?看向袭红蕊,这话确实说的一点不虚。 想想她去年这个?时候,还稀里糊涂呢。 怀着一种渺茫的希望,乱七八糟的去赌自己的命运。 而只?用了一年的时间,袭红蕊就以压倒性?优势,让她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如此一来,哪怕只?是为?了自己,又怎么能不尽力呢? 所以白怜儿郑重点头?:“娘娘放心,尽管交给妾身。” …… 从林儆远那回来后,朱尔赤果然直接递了辞呈,卞素拦都拦不住。 不由?无奈道:“朱兄,何苦呢,林相不已经说清楚了吗,你再置这个?气,又有什?么好处……” 朱尔赤却?像一颗被点燃的爆竹,完全无法平静下?来:“你真当?我傻,看不明白这其中关窍,我们是什?么志士,什?么清流,只?是别人手中一把刀而已!” “这个?刀,我真是当?够了,我没有他?们那种呼风唤雨的本事,管不了他?们的事,所以老?子不干了!” 卞素:…… 捂了捂额头?,当?初为?什?么要认识朱兄呢? 要不然也不用现在?还哄小孩啊…… 不过还是尽力劝道:“朱兄,你真是想得太单纯了,就算你要辞,林相也不能同意,宫里的娘娘也不能同意,你就别闹了。” 朱尔赤哼了一声,那倒是,他?这些年,还是混出一些地位的,只?是他?们挽留他?,都不是为?了他?这个?人,而是为?了…… “报!”门?外突然传来小厮的报信,“老?爷,老?爷,宫中那边传来消息,上面同意您请辞了!” 朱尔赤:…… 卞素:…… 嗯? 虽然朱尔赤是打定了主意请辞,但上面同意的那么痛快,还是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感受。 他?就请了一次哎,真的不挽留他?一下?吗…… 卞素也懵了,叫住小厮:“上面的回函在?哪,我看看。” 小厮忙道:“送信的中贵人等在?外面,老?爷要让他?进来吗?” 卞素听了,立刻先朱尔赤一步道:“快快有请。” 进门?的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太监,对着他?们拱手:“奴婢言钰,是贵妃娘娘身边的随侍,今日特来传讯。” 袭贵妃在?前朝出现的场合越来越频繁,众人对这位言钰公公都不陌生。 宫中内侍,不好得罪,于是卞素和朱尔赤齐齐对他?拱手还礼。 互相见过礼后,言钰就将一份书函捧给朱尔赤:“日前收到朱大人请辞的上表,娘娘已经知悉,所以特命奴婢送来回函,皇上和娘娘业已允准。” 朱尔赤:…… 沉默着接过:“谢皇上娘娘成全。” 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很好很好,省事了,这就收拾东西?回老?家。 在?朱尔赤心里不知为?什?么,特别别扭的时候,言钰又掏出一个?书函,笑吟吟道:“同意您请辞的回函奴婢已经带到,这是皇上和娘娘新发的委任函,任命您为?新的鸿胪寺判寺事,请您尽快赴任。” 朱尔赤:…… 卞素:…… “我不是刚辞了吗?” 言钰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对啊,皇上和娘娘同意了。” “那这是什?么?” “您走了,鸿胪寺这不就没人了嘛,皇上和娘娘又把您召回来了。” “那当?初为?什?么要同意呢?” “您要请辞,肯定有您的理?由?嘛。” “那为?什?么又要把我召回来?” “皇上和娘娘召您,肯定也有他?们的理?由?嘛。” 朱尔赤:…… 所以是在?脱裤子放屁是不是…… 不过仅存的理?智,让他?没说出口…… 言钰看着朱尔赤一言难尽的脸色,对着他?微笑拱手:“娘娘说了,朱大人不是草率之人,所以他?请辞,肯定是感自肺腑,愤而发之,不允,是为?屈其心。” “但若朱大人这样嫉恶如仇,性?情刚烈,宁死不屈,一心为?国?为?民?的人,何其少呢?” “每失一人,便如断一臂,叫她如何忍心放人,所以不管如何,她一定要把人再召回来。” “朱大人收到任命后,还可?以请辞,但您请多少次,她就要召多少次。” “不是为?了和您置这口气,只?是这个?国?家,离不开您啊,请您以江山社稷为?重。” 朱尔赤:…… 在?他?未开口前,卞素已经兴奋地抢先开口了:“朱兄,娘娘心诚若此,你怎好推辞啊,就像娘娘说的,就算是不为?了别人考虑,也该为?了国?家社稷考虑啊!” 朱尔赤:…… 见他?还沉默不语,言钰便笑着转向卞素:“这位是卞大人吗?” 卞素连忙对着他?拱手:“正是。” 言钰笑道:“正好,奴婢这还有一封书函是给卞大人的,既然卞大人也在?,那就省再跑一趟的力气了。” 卞素:嗯?他?没辞啊? 幸好言钰接着说了:“如今皇上和娘娘要整顿吏治,重整吏部,卞大人素有俊才,识人善用,立身清正,所以皇上和娘娘召您入主吏部,主持此事。” 卞素:…… 嗯? 接连的两重,把两个?人都干沉默了。 能混到如今这个?位置,就算是脾气不好的朱尔赤,也不是个?傻子,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意义。 但是和林儆远相比,宫中这位贵妃娘娘的吃相,未免有点太好看了…… …… 袭红蕊毫不意外收到了朱、卞二人的谢函,就连一旁的崇文帝都震惊了。 卞素还好说,此人是个?知进退的人,朱尔赤都被捋顺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袭红蕊得意的笑道:“不管是萧党的人,还是林党的人,归根结底,不都是您的人嘛~” 崇文帝笑出声,那倒是。 就算是清流,最正的名义也在?他?那,不管是要权还是要名,通过他?,都比通过下?面的宰相快捷。 只?是那个?朱尔赤,实在?烦人,现在?可?被他?逮着机会了,他?肯定要上天。 而且不仅是他?,他?现在?既然作出了虚心纳谏的派头?,就不能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以后肯定有许多人合理?谏他?,真是烦死了。 袭红蕊笑着从后背搂住他?:“皇上,这只?是权宜之计嘛,咱们再忍个?四年就行了。” 崇文帝惊奇地回头?:“四年你就有把握彻底掌控朝堂?” 袭红蕊微笑,那倒不是。 只?是四年之后,你就浪不动了,所以也不用忍了。 第92章 光王世子 君对臣, 有着天然压制,这老头可不是?治不好下面,只不过他不耐烦别人管他罢了。 奸臣有奸臣的用处, 譬如他想建个园子, 清流只会像一个苍蝇一样, 嗡嗡的念叨他,奸臣却会直接掏钱, 长久下去, 谁是?朕的好宝宝, 还用说吗? 老皇帝年轻的时候玩得挺花, 完全不想人管他, 直接提拔一个萧南山,把?清流那边压得抬不起?头来, 还有人给他背奢侈享受的锅。 老了老了, 才开始想起身后名来,老实?了很多。 但终归还是?能动,能动就有很多心思, 他心里, 还是?想浪的。 四年?后, 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身体开始垮塌的他,只用面临死亡这唯一恐惧。 而在死亡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当然了,袭红蕊肯定不能这么和他说,只是?自信满满道:“那有什?么不能呢!” “臣妾知?道, 满朝的伟丈夫们,现在肯定都小瞧臣妾是?个女人, 想着臣妾能干成?什?么。” “但他们别忘了,臣妾可是?皇上您的女人,就算只是?一个女人,也是?他们的主子,他们得任由我?拿捏!” “哈哈哈!”崇文帝大笑。 果?然是?个心气?极高的母老虎啊,不过正合他意!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33节 皇帝虽然身份尊贵,在礼法上,绝对压制群臣,但掌握一手?权力的,却是官员集体。 当皇帝死后,能影响下一任皇帝选择的,不仅有太后,还有林儆远这位掌权多?年的权相。 她这一手?打压分化,虽然让右相那边的人老老实实,沉默不语,但这不代表他们就完全押注她了。 这可是涉及身家性命,自身荣辱的选择,谁会那么轻易地?完全交出筹码。 所以他们在等,等她和林儆远分出胜负,只有一方露出志在必得的胜算时,才会迎来大规模的投效。 而现在看来,林儆远的胜算,或许比她还要大点。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只可以扶持“一个”皇帝上位,他却可以扶持“两个”。 光王世子是个蠢货,他的蠢已经?为越来越多?人所熟知,但他还是最有可能的皇位继承人。 无他,他爹和老皇帝都?是先太后养大的,关系最亲,如果老皇帝找不到合意的继承人,那么无可奈何的,就得选择离他最亲的那个,要不然别人更靠不住。 如果是光王世子上位,那林儆远就是国丈,从龙之?功,事?业会更进?一阶,底下的群臣不可能和他闹掰。 而他还有另一个女?儿,嫁给了最好借种的瑞王世子,袭红蕊很有希望成为下一任皇帝的姨母,他也很有希望成为下一任皇帝的外公。 无论是对于?摄政太后,还是摄政大臣,儿皇帝都?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存在这种未定选择,那么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把自己的心定死,明里暗里,同时押注,各留一线,是很正常的事?。 当然,这是朝臣视角,在袭红蕊视角,还有男主这个螳螂捕蝉的螳螂,黄雀在后的黄雀。 仔细想想前世,估计林儆远也被男主这个老阴批摆了一道吧,原以为可以扶持一个幼帝登基,万没?想到孩子他爹站起来了。 只不过林儆远可不是一个好相与之?人,故事?虽然结束了,争斗却远没?有结束,男主这个人,也不太像是一个能容忍权臣的人。 但番外里,那个牛逼轰轰的太子,牛逼的资本,也包括他那牛逼的外家。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男主还没?斗赢呢呗。 再后来,他后宫一直只有女?主一个,儿子一二三四五六七,全是女?主生的,也就是说?那那那个时候,他也没?斗赢呢呗,哈哈哈! 不知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袭红蕊非常想笑。 男主那个废物点心,离开女?人肚皮,啥也干不成,到最后不会还仰仗着恋爱脑女?主,在林家面前保护他呢吧,哈哈哈! 不过笑归笑,袭红蕊也知道,不管是林儆远还是男主,都?不是可以轻视的对手?,这两个人太能忍了。 林儆远能忍,他能顶着萧南山的弹压,皇帝的猜忌,一直发展壮大到如今的地?步。 如果一般人奋斗一个副职这么多?年,临到头了发现老板给他焊死了晋升之?路,自己还被忌惮,时时有可能被过河拆桥,穿小?鞋,心态可能早就崩了。 林儆远却还是能心平气和地?继续忍下去,淡定地?等待这个不知什么时候死的老板咽气。 而男主,比林儆远还能忍,他能忍着装残那么多?年,也能忍着后宫只有一后,诸子全一母所生。 在外人看来,男女?主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帝后情深。 在袭红蕊看来,却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帝王,把自己的脑袋别皇后和她娘家的裤腰带上,但凡女?主和林儆远有一个起了心思,就可以把他嘎了,换人上位。 而冲女?主十年生六个的描述,也就是说?男主至少又忍了十年。 十年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当然很长了,但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似乎并不足以让他心死,那到最后是谁赢了呢? 反正不关她屁事?,她那时候早死干净了。 而现在,轮到她参加博弈了,她可没?有那种忍性。 对于?林儆远,没?有和的必要,她就是要明目张胆地?和他对峙。 这当然会完全激怒他,让他彻底与她对立,但有败才有胜,泾渭分明的对垒,才会得到泾渭分明的站队。 她的优势完全在前期,如果在前期,建立不了干脆利落的势力,那么后期就该轮到她忍了。 所以她现在不能忍,毕竟—— 忍也是需要条件的,男主本人能当皇帝,忍也就罢了,她一个皇权二道贩子怎么忍。 所以她得想办法,把自己变为第一权力主体。 …… 褚国公府最近又闹腾起来了,老国公老年得子,直把那个小?儿子和身边那个姓崔的姨娘捧得无法无天,而且据说?那个崔姨娘,原还是他女?儿身边的丫头,真是太不讲究了。 原本他当了宰相,国公夫人还为他高兴,结果现在整这么一出,国公夫人快气死了,天天和他吵架。 老国公一生气,去崔姨娘的院更勤了,还扬言要把崔姨娘也提成副妻,一时间吵得满京城都?在看笑话。 白怜儿就是这个时候回娘家的,老国公看了她一眼:“怎么,你也想为你娘讨公道了?” 一段日子过去,开始出去“抛头露面”的贵女?越来越多?,白怜儿作为领头人之?一,自然不能露怯。 总往外面跑,身上的柔怯气质都?少了很多?,体贴地?对着老国公笑道:“当然不是了,别人都?道爹爹荣任宰相是天大的喜事?,可只有爹爹知道这其中的惊险。” “我?们公府已经?尊贵至极,若是贵上加贵,岂不是取祸之?道。” “爹爹为求公府安稳,污名自保,怜儿只会心疼爹爹,怎么会埋怨爹爹呢?” 老国公听到这,终于?长叹了一口?气:“果然,最知乃父心思的,还是你啊。” 白怜儿顿时谦虚地?不敢认。 父女?聊了一会天后,老国公看向白怜儿:“那你这次回来是为什么呢?” 白怜儿顿时说?出了此行目的,微笑着看向他:“我?这次是想来问爹爹,我?能把我?娘接到我?那住一段时间吗?” “怜儿最近在外面实在太忙了,没?工夫料理府中的事?,虽然有奶娘照看着,可一大家子,总也得有个能拿主意的人,就想着我?娘也管过一些事?,能不能把我?娘借过去一段日子。” 老国公:…… 借什么玩意? 但当他疑惑地?看向白怜儿时,却发现她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不禁陷入沉默。 许久才开口?道:“你的婆婆不会介意吗?” 白怜儿温婉一笑:“其实之?所以叫我?娘来,就是因为婆母正在府里养胎呢,正好趁这个机会,叫我?娘过去陪婆母说?说?话。” 老国公:…… “你夫君不介意吗?” “他不介意,他很开心。” 白国公:…… “那贵妃娘娘呢?” “娘娘更不介意了,就是她让我?多?去外面,帮她做些事?情的。” 老国公:…… 既然人家都?不介意,他能介意什么呢,反正他们家的名声,现在也就那样了。 哦不对,她女?儿现在是贵妃钦点的妇德楷模,所以搞不好,她女?儿的名声,比他还好一些…… 既然如此,老国公也不管了,麻溜的同意了。 不过他真的很好奇:“娘娘最近都?让你帮她做些什么呢?” 白怜儿:…… 也没?什么啦。 …… 又放下一本书,白怜儿陷入了沉思。 现在京中最厉害的生意,莫过于?书报生意。 新印刷术的出现,书本直接被打了一个折,虽然也很贵,但大梁城集天下之?财,人口?百万,异常富庶,能买得起书的越来越多?,更何况只有几文?钱的报纸。 而书籍的畅销,直接促进?了话本界的繁荣。 因为不得不承认的是,话本就是比正经?书好看,哪怕话本子因为版费什么的,卖得比科举书贵,还是供不用求,大赚特赚。 不仅书商赚钱,笔者?也赚钱。 原本写话本的,都?是一些穷书生,结果被玉璋书局出版后,立刻不穷了。 见此厚利,自然写得越来越多?,花样越来越多?。 而贵妃娘娘给她的命令,就是运用她的才华,给她写一本话本。 白怜儿是正经?的千金小?姐,从不看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杂书,更不用提写了。 于?是她第一次有点茫然地?看向袭红蕊:“娘娘……写什么样的呢……” 袭红蕊转头,一脸认真地?看向她:“以你丰富的学识来看,我?现在最好是一个什么样的神仙下凡呢?” 白怜儿:…… …… 放下恶补多?时的杂书,白怜儿拢起袖子,伸出左手?,换了一个笔体,开写—— 混沌初开,天地?定分,三垣二十八宿,位列诸天,统时布运。 某日,北天中央紫微大帝突有所感:“吾时已至,将赴凡间一遭,卿等随后而至,勿失其时。” 众星君齐齐应诺,纷纷赴命。 却有文?曲星君,赴命之?时路遇南极仙翁,相谈甚欢,饮酒辄醉。 酒醒之?后,大呼不妙:“糟了,误时矣!” 急赴地?府,阎罗惊诧:“星君何故滞留?” 文?曲星君将原委细细分明,阎罗扼腕叹息:“星君糊涂,如今诸天星宿,皆已在命,小?王也无法交代!” 二仙大急之?时,南极仙翁匆匆而至:“吾有一法!紫微大帝业已入世,地?府册中无有空缺,西王母处却得一隙,可将星君插入其中,吾求王母托命,已允矣!” 文?曲星君愕然:“西王母乃掌管女?仙之?尊,这……” 南极仙翁当头一杖:“何愚也!若紫薇大帝回天时见卿久不至,必将责汝,此乃权宜之?策,何不速去!” 一杖过后,只觉三魂空幽,七魄缥缈,再睁眼时,前尘尽忘。 倏忽二八轻过,石榴树下,袭氏女?娇。 可叹曰,本为宰辅才,因此天机误,便令女?道昌。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34节 …… 因为话本业的繁荣昌盛,为了吸引眼球,什么奇葩的故事?都?有。 但紫薇大帝和文?曲星君的性转同人本,还是把所有人都?炸裂到了。 炸裂过后,不禁又开始升起了另一种诡异的情绪。 难怪袭娘娘这么贤德,这么能辅佐君王…… 原来她是文?曲星君转世啊! 合理!太合理了! 袭红蕊看着镜中花容月貌的自己,非常平静。 她都?承认自己是男人转世了,再不合理,可就不礼貌了啊。 第94章 欲知后事如何 在铺天盖地的发行攻势, 和题材加成下,新话本《天机误》,毫无疑问大?爆特爆。 其实大?齐虽然文风昌盛, 文学创作?比较自由, 市井中也不?怎么会以本朝皇帝为蓝本写话本, 就算写本朝事,也多会假托它朝。 但自《跃凤台》后, 皇帝亲自下场唱这场戏, 上?面不?究, 底下顿时流行起来。 试问整个天下, 有谁的影响力有皇帝大?, 于是一出出《跃凤台》《私访记》《洗冤记》什么的,如雨后春笋般齐齐绽放, 花样迭新。 皇帝都不?介意被编排, 那下官就更不?介意了,以至于以“青天大?老爷”角度,写秦行朝的也很多。 一开始打开《天机误》前, 听书局老板宣扬是“帝妃爱情”, 还以为是《跃凤台》的变种。 打开后直接喷了, 什么玩意! 就故事而言, 这个《天机误》不?仅不?新颖,还有点老旧,但是这个切入点太刁钻了,它居然完全是以袭娘娘为主角写的! 虽然在以往的故事中,袭娘娘占据的角色也很重要, 但除了纯爱情本的《跃凤台》外,其它本子都是起着副从、规劝的作?用, 这本却是完完全全以袭娘娘为主角的本子。 从开篇那个抓马的背景设定?开始,文章延伸出了两条线,一条是以《跃凤台》为蓝本的爱情线,一条是以《洗冤记》为蓝本的事业线。 文章写得?其实很浅,但这个设定?太绝了。 文曲星君本应该跟着紫薇大?帝历世,结果饮酒误事,只能在西王母那托生成女?胎。 因时辰到时,文曲星君未就位,前朝某个在十八层地狱受刑,超级大?贪官的鬼魂,瞅准时机,阴贿鬼差。 许诺若是自己入凡,窃得?紫薇大?帝垂青,就将他提拔到天上?。 鬼差听着心动,便私放了他,于是这恶鬼一转眼窃命星君,托生成奸相萧南山,祸国?乱民?。 而另一边真正?的文曲星君,携天下文运,自蕴清华,非恶鬼可比。 一降生到林府,顿时芝兰满院,百花盛放。 时任御史中丞的林儆远林大?人,见此异象,大?为惊异:“此主何兆?” 门吏突然来报:“老爷大?喜!圣上?召您入朝,官拜右相!” 阖府上?下,顿时满心欢喜,再顾不?得?细思此兆。 林相入宫谢恩时,曾经的恶鬼,如今的奸相萧南山也在。 萧南山正?因为斗倒上?一任忠良的清相,洋洋得?意时,就见林儆远上?殿,顿时将阴毒的视线瞥过来。 却猛见林儆远背后三花之?气时隐时现,此乃天权宫文昌圣君之?清气,不?由大?骇。 难道文曲星君也已入世了吗? 此贼系窃取文昌圣君文命入世,见到星君本尊,顿时吓得?肝胆俱裂。 然而此贼不?愧是狠戾之?鬼,惊骇之?余,心下发?狠:“一不?做,二不?休,就算是文昌圣君,也让他成为我的刀下亡鬼!” 遂与林相争斗起来。 然而林相受文曲星君福泽,每遇危机,都化?险为夷,萧贼无法,便阴使五鬼之?术,谋害林相。 五鬼来到林相府,在府中来回奔跑,堂上?嬉闹,水源处吹黑气,顿时满府昏昏沉沉,整个相府危在旦夕,连林相都支撑不?住。 五鬼四处作?恶,却见一神态娇憨的小?丫头,丝毫不?被影响,蹦蹦跳跳走在廊间。 五鬼相视一眼,各自使出绝学,闭其目、迷其耳、息其鼻、掩其嘴、截其舌,此人便不?复生矣。 却不?承想?方触之?时,金光乍现,守卫文昌圣君的六丁六甲之?神齐现。 五鬼瞠目:“误矣!” 然而为时已晚,顷刻间被六阳神六阴神,打了个魂飞魄散。 待剿灭鬼魅,十二玉男玉女?散退,转世为女?娇娥的文曲星君,只觉突然发?冷,揉了揉胳膊。 然而回头时,空无一物。 便不?再理?会,继续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时间眨眼而过,一转眼,化?身女?体的文曲星君,到了二八年岁,生得?姿容绝世,倾国?倾城。 某日和女?伴嬉闹时,女?伴问及,将来要嫁何人? 袭氏女?看着自己水边倒影,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动,似有所感,喃喃道—— “吾生只为一人而来,若要嫁,就嫁给金銮殿上?的皇帝。” 众女?齐笑:“贱人焉敢望此!” 袭氏女?沉吟不?语,望向帝座方向,身居九重的圣人,倏然惊动。 从梦中惊醒,恍然记得?梦中一面目模糊之?人,对着他道:“陛下,臣已久候矣。” 等醒来时,梦中事已浑不?可追,只觉得?宫外,隐隐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 遂叫身边人准备,微服出宫。 及至此,看客的胃口已经完全被吊起来了。 虽然熟读《跃凤台》和《洗冤记》的人们,早就知道故事会怎么发?展了,可还是想?看! 萧贼什么时候发?现真星君不?是林相,而是他府上?一个小?丫头? 等他发?现星君投身女?胎时,什么表情? 真正?的星君,什么时候遇到窃命之?贼,打他脸? 紫薇大?帝和女?体文曲星君怎么谈恋爱? 等他们在凡间谈完了,回到天上?时,再见面会不?会很尴尬? 啊!每一条都好在意!好想?知道后面的! 在众人抓耳挠腮,往下翻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结尾,只剩几个大?字——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淦! …… 一时间,整个大?梁城茶余饭后,都传来了拍桌子摔碗声,这是人干的事吗!那个写故事的“南极仙翁”到底是谁! 就连宫里的崇文帝都喷了一口茶,不?可置信地看向德仁:“没了?” 德仁喏喏应是,没了。 崇文帝只觉得?这颗心被卡的不?上?不?下,这个“南极仙翁”到底是谁啊,怎么故事外和故事里一样缺德! 崇文帝抄了一溜萧党后,现在其实非常有钱。 但他现在要做明君,不?好干一些特别奢侈享受的事,加上?年纪大?了,也没那么大?心情玩了,便迷上?了一项廉价的娱乐,看话本,看和他有关的话本。 一连看了好几本后,发?现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套路,正?要腻歪的时候,突然淘到了这么一个奇葩。 崇文帝久违的新奇感又?回来的时候,猝不?及防地给他来了这么一手,把崇文帝都整暴躁了:“把那个叫南极仙翁的找出来,朕要立刻听完!” 一旁的袭红蕊顿时掩唇揶揄地笑起来:“哈哈,皇上?,这么一个乱七八糟的故事,倒把您给迷住了,以前从不?知道您好这口啊~” 崇文帝:…… 那篇文章写得?极为粗鄙,辣眼睛的文笔甚至有点伤耳朵,就是钩子钓得?非常直,让人欲罢不?能。 但归根结底不?是什么能登大?雅之?堂的故事,被别人知道自己喜欢这个,确实有点丢脸。 于是崇文帝狡辩道:“谁好这口啊,朕就是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袭红蕊笑得?更厉害了:“皇上?,发?生了什么,您还用问别人吗?” 崇文帝:…… 对啊,他是当事人…… 被别人知道自己喜欢看自己的话本子,更丢脸了,于是崇文帝坐下,放弃了寻找“南极仙翁”剧透的决定?。 袭红蕊笑着招呼德仁,让他把报纸交到她手里,仔细看着,然后笑出声:“臣妾觉得?,写这个的,一定?是朝中某位大?臣。” 崇文帝好奇地看过去:“你怎么知道?” 袭红蕊指着其中一处失笑:“这还用说吗,林相爷在当宰相之?前,任御史中丞,我都不?知道,市井之?人又?哪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崇文帝拿过来细看,果然如此,不?由笑起来:“还是你机灵,你不?会真是文曲星君转世吧?” 袭红蕊:…… “皇上?,您看看臣妾,哪里像个臭男人了!” 崇文帝转头看向她,这一看不?要紧,看完之?后,不?知为什么更想?笑了,转过头去仰天大?笑。 袭红蕊看他这副样子气急,扔下报纸,不?理?他了。 崇文帝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努力忍笑,转头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就是一个故事嘛,你当什么真嘛。” 袭红蕊哼了一声:“感情被编排的不?是皇上?,所以我说,这个南极仙翁,您不?能找,不?找您还能听接下来的故事,找了,他可就不?敢写了。” “哈哈哈。”崇文帝拾过报纸,“有道理?,不?过你觉得?,这到底是朝中哪个人写的呢?” 袭红蕊看着崇文帝,崇文帝也看向袭红蕊,两人同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35节 “臣妾/朕有个猜测。” 于是第二天上?朝的时候,秦行朝面对笑容诡异的崇文帝,陷入沉思—— 又?有什么锅扣他头上?了? …… 袭红蕊看着这张报纸,对秦行朝进行了默哀,“南极仙翁”的真实身份不?能暴露,所以这个似是而非的锅,秦大?人你就背了吧。 其实这个故事,很容易猜出来是她阵营的某个人搞出来的,但是搞出这个的,不?能是她。 她虽然在崇文帝面前,力求本真,但也不?能啥都真,摆弄鬼神之?说,就有点太失敬畏之?心了。 她当初钓老皇帝的时候,就玩了一手“天命之?女?”,现在当然不?能再“人工造神”了。 所以这个故事肯定?不?能是白?怜儿写的,不?然和她自己写的有什么区别。 那么这个荒谬又?带着指向性的故事,出自秦行朝之?手,就太合理?了,如果有一天他兜不?住了,那就把老国?公推出来。 反正?这俩人不?管是谁,崇文帝都只会笑骂一句:“你小?子!” 而被指向的人,根本没有必要在意是谁写的,他们只要知道是为谁写的就够了。 …… 报纸七文钱一张,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负担得?起,就算没啥内容也要买来识字,更不?用说这么离奇的故事了。 于是很快一版再版,供不?应求,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全知道这个故事了。 季真看到这张报纸的时候,脸都绿了,当即赶往林相府,然而林儆远面前,早就摆了一张报纸,季真就知道,老师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故事对于市井百姓来说,可能感受不?到什么特别的地方,毕竟它感情线抄《跃凤台》,事业线抄《洗冤记》,除了文曲星君性转这个炸裂梗,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 但问题就出在这个性转梗上?,它向大?众传递了一个核心信息,那就是文曲星君“饮酒误事”,在“紫薇大?帝”的前半生根本没出现。 萧南山是“窃运”的恶鬼,他林儆远是“借运”的笑话,真正?能安邦定?国?,辅佐帝王的文昌之?星在哪呢? “他”投错胎了,变成了宫里的娘娘。 这么一来,在“仙神”角度思考,袭红蕊执政名正?言顺,名不?正?言不?顺的,居然成了他了,毕竟你一个凡人怎么和神仙比。 这么荒谬的事,普罗大?众会信吗? 他们会。 三人即可成虎,更何况这不?是三人,而是三万人、三十万人、三百万人! 拿起报纸,林儆远终于感到想?要吐血的感觉了,这张可以掌握天下之?口的利器,原本应该是他的! 而袭红蕊窃取了那项印刷术后,不?仅没有私藏,也没有献宝,而是直接甩出一个技官衙,用官方的手段公开技术。 以怀柔之?法,团结天下书会,让后人就算同样掌握那门技术,也没办法在这个领域压倒她。 这么稳准狠的手段,甚至让林儆远的心,也产生了一丝裂纹。 她该不?会真的是文曲星君转世吧…… …… 果然如林儆远所料,第一天,人们把这个故事当故事;第二天,研究了一下后,开始怀疑,这不?会是真的吧;第三天,他们信了。 真正?进入官场的老油条,自然不?会信,但那些还未入仕,天真可爱,读书读傻的读书人,开始沉思起来。 会不?会是真的,毕竟这开天下第一楼,处置科举舞弊案、开恩科,确实都是很兴文运的事啊…… 而没读过书的普通老百姓—— 紫薇大?帝保佑!文曲星君保佑!皇上?保佑!娘娘保佑!给你们俩合立一个牌位! 发?现结合现实,越来越像真的后,满大?街都开始抠起了设定?。 “难怪萧老贼那么贪,原来他是前朝的大?贪官,窃取文命转世啊。” “你们说林相府之?所以会发?达,是不?是因为文曲星君降生在他们府上?了?” “据说这个女?体是从西王母那得?隙借来的,西王母掌管天下女?仙,所说的隙是不?是指先皇后早早归天,那么袭娘娘承此命,将来是不?是还会当皇后?” 讨论到这,所有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一时间,民?间百姓对袭红蕊当皇后这件事,越来越期盼起来。 崇文帝看到这个局面,高兴极了,握住袭红蕊的手:“要不?要朕顺应天命,封你个皇后当当?” 袭红蕊当即笑出声,双眼亮晶晶道:“好!” 不?过很快又?想?起了什么,沉思道:“不?过最?近还是不?要了,等秋后再说吧。” 崇文帝失笑:“为什么,你不?着急吗?” 袭红蕊掩唇一笑:“急当然是很急,但等秋后,科举完毕,不?才是文运之?巅吗?” 崇文帝哈哈大?笑:“你现在真是越来越老练了!” 袭红蕊跟着笑起来,不?过她没有说,延期真正?的原因。 今年秋后,将会发?生一件震动朝野的大?事,她得?去凑这个热闹。 第95章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一旦意识到时间的存在, 时间就会过得很快,几乎没怎么?样,就又入秋了。 崇文?帝和?袭红蕊相视一眼, 乐呵呵地握住她的手:“准备好了吗?” 袭红蕊已经越来越频繁地跟着崇文帝出席各种场合, 但这次还?是稍微有点紧张和?激动, 用力点头?:“嗯。” 于是崇文帝一直握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出现在大殿之上, 今日就是科举最后?一个环节, 殿试了。 袭红蕊望向?下首依序进拜的学子, 目光灼灼。 此次加开恩科, 一共入选了二百三十名贡士, 这崭新的二百三十人,就是她未来的第一波根基。 依照往届流程, 考生们大礼参拜完后?, 皇帝就会把早已?拟好的试题,装在锦囊中,发放给礼官, 再由礼官分发给考生。 然而当德仁正要将盛放试题锦囊的托盘, 移交给礼官的时候, 崇文?帝突然叫住了他:“慢着。” 所?有人立刻齐齐止步, 躬身聆听他的教诲。 崇文?帝捋捋胡子,若有所?思道:“科举舞弊之祸,天下之大弊,朕突有所?感,或许即便是朕亲自拟的题目, 也未必不能?落入奸人之手,既如此, 锦囊中的试题全部作废,朕要随便找一个人,临时出题。” 底下顿时现出一些衣角响动声?,众人齐刷刷看向?上首的崇文?帝,陛下,这么?严肃的场合,咱能?不那么?任性吗? 但皇帝要任性,谁能?管得住他,众人只能?任由他临时发疯。 崇文?帝一下子转头?看向?袭红蕊:“爱妃,今天这个题,就你出了!” 袭红蕊听到这,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巴,震惊道:“皇上,这如何使得,臣妾一个妇道人家?,可什么?都不懂!” 崇文?帝哈哈大笑?:“正是因为爱妃什么?都不懂,才最好,科举舞弊之所?以屡治无效,或许就是因为从上到下,太懂了!” 说到最后?一句,崇文?帝脸上厉色猛现,怒火毫不遮掩:“所?以朕今天就要找个丝毫不懂的人,烈火验真金!” 底下的人见?君王脸现怒色,顿时齐齐俯首,噤若寒蝉。 一旁的袭红蕊见?他这副模样,也收敛了原本?略带嬉笑?的神色,战战兢兢应诺。 看向?下首乌央乌央的大臣和?学子,捻着衣角迟疑了好久,终于开口。 “君令不敢辞,既然是陛下之命,那妾身就勉力一试。” “妾身出身粗鄙,不通雅文?诗赋,对科举如何出题,实在一窍不通。” “若有贻笑?大方之处,还?请诸位君子海涵。” 底下众人:…… 那怎么?能?不海涵呢,你一个考官往那一坐,谁敢不海涵你? 好不容易赶上加开恩科,并且考入会试的学子们,万没想到会突遭这样的变故。 以至于全身都紧绷起?来,无比紧张地聆听着这个奇葩的临时考官,会出什么?样奇葩的题。 袭红蕊面上一片紧张为难的表情,其实心里却悄悄愉悦起?来,这种肆意摆弄所?有人的感觉,真好啊。 肆无忌惮享受完这种一举一动,都牵动万众之心的感觉后?,袭红蕊开始努力“临时”思索起?考题。 等她抬起?头?的时候,脸上迷茫已?散,一脸坚定道:“既然陛下让臣妾随便出题,那臣妾就随便出了,第一题就是——” “诸位觉得陛下让妾身出题这件事,好不好?” 话音一落,满场俱寂,只有崇文?帝哈哈大笑?,拊掌赞道:“好!好!好题!” 袭红蕊似乎被他的突然大笑?,弄得不知所?措,但见?他赞许,便得到了鼓励,微笑?着出第二题。 “本?次恩科,原意就是为了弥补于萧党之祸中受害的能?人志士,那妾身的第二个问?题便是,如何杜绝科举舞弊?如何使萧党之祸不复存在?” 崇文?帝一听,笑?得更厉害了,继续叫好。 袭红蕊面露喜色,直接开始说第三题。 “第三题,便请诸位自由发挥吧,殿试结束,你们就要去?当官了,从此之后?,百姓之命,国家?社稷,便全系在你们手里。” “诸位皆是读圣贤书的人,心中自有抱负,你们是什么?样的人?想做什么?样的官?交给你们一方百姓,你们怎么?让他们安居乐业?交给你们一国之治?你们怎么?让国家?欣欣向?荣,政通人和??” “诸位能?走到这里,便是世间难寻的国之栋梁,无需我问?,只问?问?你们自己,读书的初心是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全体沉默了。 众人抬头?看向?上首的袭红蕊,心中百感交集,又想起?了她那经典的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百感交集之余,又忍不住热泪盈眶—— 但你这个题出的也太自由了吧! 其实就是殿试出题,也是有章法的,这些题都是什么?呀,论点又宏大,又杂,重点又模糊,连从哪上分都不知道。 而且全是策论,以往因为崇文?帝喜欢辞赋,考试多考辞赋,众考生也多在这方面钻研,万没想到,今年一道辞赋题都没有! 经此变故,不少人脸色一言难尽起?来。 不过里面也有几个非常淡定八风不动的,甚至还?有一个非常年轻的,直接不在意一笑?,一副在座的都是垃圾的样子。 袭红蕊挑眉,你别说,一个人只要自信起?来,别管他有多少才华,在人群中都是最显眼那个。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36节 越过自信弟,又看向?其他人,袭红蕊将几个印象深刻的,一一记在心里。 等众人领题而去?,就是漫长的等待了。 相比于其它场,殿试没有那么?严肃,只是排名罢了,但这一考,也要考三炷香的时间。 考官去?监考,崇文?帝和?袭红蕊便在一边休息,等收卷之后?,今年的恩科,便算彻底考完了。 事情一结束,崇文?帝立刻啥也不管,回宫休息去?了,袭红蕊却要留下来,承担判卷的责任。 这次因为考题出得很随便,答得也就百花齐放,直接给判卷考官人为增加难度,一群老头?子只能?感叹人生艰难。 袭红蕊和?考官们一起?听着礼官在旁边唱卷子,那些专业的考官有他们的评判标准,袭红蕊也有自己的评判标准。 她的评判标准就简单粗暴多了,比如开门第一题,“皇上让她出题这件事好不好”这个问?题。 辞藻华丽,没有灵魂,哐哐吹彩虹屁的,一般,但是听话。 就“好不好”实际展开,言之有物的,有点东西。 而其中一个,让袭红蕊眼前格外一亮。 他的重点不在“好不好”,而在“她应不应该出题”上面,并表示她虽然是一个后?妃,但参与国事完全理所?应当,这就真有点东西了。 往小了说他有情商,往大了说他对朝局有把控,袭红蕊毫不犹豫做了一个重点标记,就你小子是榜眼了,状元她还?要再挑挑。 现在这些人,将来就是她的“嫡系”势力,所?以她要仔细了解他们的性格长处,确定哪个是值得培养的人。 一直昏天黑地的批了三天,终于出了全部结果,十位主考官各荐一人,请皇上挑出本?年三甲。 说是皇上挑,最后?还?是袭红蕊挑,毕竟以后?人是她用的。 袭红蕊毫不犹豫把她的钦定榜眼挑出来,此人名叫阳弘懿,还?未入仕,就知道站队她了,这不说脑子清楚,也有点胆量。 关于状元和?探花的人选,却产生了一些争执。 那个在殿上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看谁都垃圾的学子名为茂英之,本?人确实有傲气的资本?。 他是真敢写,第三题的时候,其他人都在抒发自己的抱负,他直接来了个他读书就是为了当官,在考官集体蒙圈的时候,文?章铺陈开来,文?笔论调又辛辣,又有力,剑走偏锋,让人叹为观止。 这是真正的才华横溢,而一查,在此之前,他已?经连中二元,如果此次再中,便是三元及第。 几位考官对他的评价两极分化,爱的极爱,不喜欢的也是真不喜欢,但不管怎么?说,对他前三甲的实力还?是承认的。 不过也一致认为,此人太傲,未免过锋,还?是给他个探花,压一下他的锐气。 正好探花有选姿容秀逸者的俗例,他最年轻,很合适。 袭红蕊却想笑?,既然人家?有傲的实力,也有傲的资本?,为什么?不让人家?傲呢,年轻人傲点怎么?了? 三元及第,必将是传誉天下的美名,正好给她的第一次选仕,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袭红蕊当即拍板,状元郎,就定是他! 选定前二之后?,第三就随便选一个吧,前二人个人风格都太浓烈了,第三个选一个稳妥些,偏实干的。 至此一甲全出,其他的惜落二甲,二甲择出第一后?,往下捋一百一十人为二甲,其余的全是三甲。 择定所?有名额后?,便到了所?有人都感兴趣的放皇榜时刻,众人挤到皇榜前,看谁是状元。 茂英之虽傲,但这种事情心里还?是在意的,当看到自己名列榜首后?,不禁仰天大笑?:“哈哈哈!我是状元!今日小爷高兴,归雁楼上,开流水席三天,请大家?吃酒!” 陪他一同看榜的小厮,恨不得把他的嘴捂上:“少爷,你就不能?低调点吗!” 果然,一听他自认状元,蹲守在榜下,等待捉婿的人眼睛都绿了,没一会儿就一拥而上,争相抢起?状元郎来。 茂英之瞬间被淹没:嗯? 和?他相比,榜眼阳弘懿就不起?眼的多了,抬眼看了一下成绩,默默离开。 或许这就是榜眼的宿命,夹在状元和?探花之间,永远不引人注目,繁华属于他们,寂寞只属于他自己。 而因为身材矮胖,怎么?也跳不到榜前的探花郎—— 你在说什么?? 出成绩后?,不仅发放皇榜,官衙还?发行起?了报纸。 从今以后?,所?有中榜之人,都要在官报上公示,散于民,以监督是否有名不副实者,前三甲的试题也要刊册公示。 这些东西一上架,瞬间被抢空了,一时间满城的人都在欣赏前三甲的文?章。 前三甲能?从这么?多人中杀出来,当然都有点东西,许多读书人看着别人的答卷,终于长叹一口气,知道自己差在哪里。 当然也有心中非常不服,忿忿不平的,只不过没有功名,说出去?也是徒增笑?话。 读书人重点在前三甲的答卷,普通百姓却比较在意袭娘娘出的试题。 他们没文?化,不懂做文?章那些条条框框,所?以只觉得袭娘娘的问?题,一字一句都在关心他们,简直问?到了他们的心坎里,娘娘真是个大好人啊。 随着时间酝酿,《天机误》的本?子,流传得越来越广,几乎无人不知。 普通百姓,本?来就容易对鬼神之事敬畏,因为没读过书,又很容易把故事当真,于是关于袭娘娘是文?曲星君投错胎这件事,竟然深信不疑起?来。 而经历过科举这件事后?,普罗百姓,更相信了。 若非是真的文?曲星君降世,怎么?会如此聪慧睿智,慈爱众生呢? 在一片热烈的呼声?中,崇文?帝于琼林宴上,握住袭红蕊的手,笑?吟吟道:“本?次科考顺利结束,还?有一人功不可没,那就是袭贵妃。” “袭贵妃自入宫以来,不仅勤侍帝躬,管理内务,还?为朕忧劳,献计天下第一楼,惠利天下学子;筹技官衙,管理技工之法;设集言司,收天下之言,凡此种种,不胜枚举,实为才德具备,贤良淑德之贤妇。” “朕中宫之位空虚已?久,今欲册袭贵妃为后?,众卿以为如何?” 人群霎时陷入一阵沉默。 众臣面面相觑之时,秦行朝毫不犹豫站出来,表示赞同。 老国公也紧跟其后?,表示赞同。 萧党残余,早已?被吓破了胆,自然这两位说什么?是什么?,纷纷附和?。 而当崇文?帝将视线移到林儆远身上时,林儆远眼神暗了暗,不过很快就站起?身表示:“但凭陛下做主。” 如此一来,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说不的。 那些新考中的学子,万万没想到,他们刚登上舞台,就见?证了这么?重大的转折。 一时间连傲得没边的茂英之,都收敛了表情,跟着众人一起?看向?上首。 此时的袭红蕊,看起?来和?殿试场上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了。 那时的她还?像一个普通的,带着点怯懦的女人。 而现在顺着烛火摇曳,看向?她的眼睛时,竟然什么?也看不清了。 茂英之低下头?,又抬头?看了看。 回想着大殿上的情形,轻哼一声?,下定结论—— 这是一个很会骗人的女人。 …… 崇文?帝看着满场俯首的样子,哈哈大笑?,他想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拦他! 袭红蕊随意扫了下面一眼,可懒得理会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依偎在崇文?帝身边,跟着笑?起?来。 如今真可以称得上她的人生巅峰了,不过很可惜,事情没有那么?顺利。 就在崇文?帝和?朝臣,兴致勃勃议定封后?日期和?流程的时候,边关突然传来八百里加急快讯—— “报!北戎毁约!边关告急!” 第96章 去吧 一时间, 朝野震动。 大齐和北戎签有盟约,每年支付给北戎白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 和平相处, 互相通商, 已经?好多年没有动过兵戈了?,没想到北戎突然撕毁盟约。 北戎这个?心腹大患, 盘踞在头顶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大齐从开国起, 对北戎作战就?一直不利, 以至于后世君王全躺平了?, 能用钱解决的事,绝不动兵。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 崇文帝简直烦躁极了。 他烦躁, 底下的大臣却不那么?想。 袭红蕊窜起之势,势如破竹,已经?让太多人感受到威胁。 现在这个?机会, 简直是天赐良机, 朝臣们瞅准时机, 纷纷上?奏, 请求崇文帝将立后的事暂且搁置,以国事为重。 袭红蕊一本本看完朝臣上?的奏折,气得直接将奏折摔到桌子上?:“这群老狗!我看他们哪里是以国事为重,是以国事跟臣妾过不去吧!” 崇文帝也跟着哼一声,他哪里不知道其中关窍, 反对他立后,归根结底, 反对的不还?是他吗? 一有机会,那些人就?冒头了?,在这个?时候,崇文帝才看清楚,朝堂上?到底有多少贰心之人。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椅背:“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袭红蕊原本怒气萦胸,听到崇文帝的问话?,慢慢平复呼吸,冷静下来道:“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那些人虽然不怀好心,话?说得却没错,当此之时,却应以国事为重。” 随即,袭红蕊嘴角露出一丝弧度,看向崇文帝,冲着他笑道:“或许,这也未必是一件坏事,他们此刻以这个?理由推诿咱们,那如果咱们打赢了?,岂不是更打他们脸?” “如今臣妾在市井百姓心里,已然是文曲星君下凡了?,若再添武功,那他们不就?更觉得,臣妾才是那个?真正辅佐您的宰辅之才吗?” “那些大臣,常把以民为天挂在嘴边,现在民全在咱们这,他们有什么?办法。” “所以皇上?,您不妨让臣妾再立一功,这仗,就?当做臣妾的立后贺礼吧~” 崇文帝忍不住笑起来,果然,他这个?精力旺盛的小妻子,从来不会被?什么?东西吓住,别?人越阻她,她越有争斗欲。 其实关于打仗这件事,不管是崇文帝,还?是朝廷上?下,都不太紧张。 因?为作为大齐的“老邻居”,北戎和大齐那么?互相扯皮着,已经?快有二百多年了?,相互之间都很?了?解。 北戎骑兵骁悍,大齐打不过,大齐国力雄厚,那边也打不进来。 到最后就?成了?打一下谈一下,打一下谈一下的模式,连北戎那边都接受了?这个?流程。 这次出兵,估计又是想从大齐捞一笔,反正最后都要走流程,不如趁这个?机会,捞些军功。 捋捋胡子,微笑着看向袭红蕊:“那你以为,这次出征的指挥使定谁呢?” 袭红蕊闻言,眼睛转了?转,狡黠一笑:“皇上?,您看臣妾的大哥怎么?样?” 崇文帝:……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37节 “什么??” 他还?以为是秦行朝呢,袭红蕊她大哥,那是真的一点东西都不会啊! 袭红蕊掩唇一笑:“皇上?,您先别?急,听臣妾细说。” “这个?指挥使,要坐镇军中,当然十分重要,必须完全是咱们的人。” “可如果派秦大人去,就?太大材小用了?。” “战场上?两军对战,短兵相接,不生就?死,反而是最简单直接的事。” “难的是从后方到前?方,那么?长的距离,一关关,一卡卡,小鬼拦路,阎王伸手。” “如今这个?朝堂,未必所有人都盼着咱们赢,要是有人在这里面使阴招,那可是防不胜防。” “人家不都说了?吗,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后备军需至关重要,需要一个?杀伐果断,又对咱们忠心耿耿的人统筹,有谁比秦行朝更合适呢?” “至于我大哥,反正军中也不用指挥使去打仗,那放个?张三还?是李四,又有什么?区别?。” “您给他找个?可靠的军师团,再给他找一个?可靠的将军挂帅不就?行了?吗。” 崇文帝陷入沉思,慢慢的,有些被?说动了?。 大齐从乱世中开国,那时候的人们饱受军阀割据之苦,所以为了?防止武人作乱,开始推行重文抑武,以文制武的策略。 指挥使虽然是最高作战长官,但一般由文官担任,只负责统筹、传递作战计划,并不直接参与战争。 也就?是说如果袭红蕊他大哥够听话?的话?,是可以安稳当好吉祥物?的,他现在那个?“三合一曹”,就?是差不多的情况。 给他找几个?得力的参军,估计也能完美地组成多合一指挥使,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强求指挥使的人选了?。 崇文帝思索了?一番,算是同意了?这个?决定,又问道:“那由谁挂帅呢?” 说到这,袭红蕊的神色郑重了?一些:“这臣妾就?不太了?解了?,臣妾只随便说个?人,皇上?您看行不行,依您看,邓老将军如何?” “他?”崇文帝的眉毛瞬间皱起来,“为什么?是他?” 袭红蕊沉吟了?一下,“主?要是邓老将军的大名如雷贯耳,臣妾还?没进宫时,就?听说过他的事迹。” “据说邓老将军戎马一生,未逢一败,是个?名副其实的常胜将军。” “战场上?变幻莫测,刀剑无眼,能百战百胜,不说打仗的水平,运气也是极好,常有神佛护体吧。” “如今让他挂帅,岂不正好?” 崇文帝:…… 袭红蕊所说的邓老将军邓义,确实是一个?极会打仗的人,但他这个?人,就?有一点一言难尽了?。 邓义名为邓义,却一点都称不上?义。 他年轻的时候,是一个?普通农户,因?为看不惯恶霸欺凌乡里,一怒之下,打死了?恶霸。 本为死罪,乡邻为他求情,最后被?判刺配绥州。 没想到,被?发配军中后,反而得了?势,屡立战功,迅速升迁。 到这还?是很?正常的,但他接下来的操作,就?让人大为皱眉了?。 崇文帝的宰相,也不一直是萧南山来着,最开始,他还?是从他爹那,继承过来一个?宰相的。 那时的冯相,发现了?邓义这么?一个?人才,立时予以重用和培养,从此邓义的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冯相对邓义来说,可谓是有知遇之恩,但在萧南山斗倒原来的冯相后,他直接背刺冯相,马不停蹄地投奔了?萧南山。 文人相争,讲究不失君子风度,就?像萧南山输了?之后,他的政敌都会给他送行,像邓义这种直接背弃恩相的,实在太过无情无义。 因?为这个?,满朝的文人都不太喜欢他,但不喜欢也没办法,他实在是太能打了?,萧南山执政能那么?稳固,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 原本威胁大齐的,不止有北面的北戎,还?有西面的西羌,结果邓义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带兵扫平了?西羌,这一灭国政绩,直接把萧南山焊死在相位上?。 既然他是萧南山的人,崇文帝原本不应该说什么?的,但他很?快又做了?一件让人眼前?一黑的事,那就?是—— 他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光王世子做侧妃。 崇文帝简直被?他这一手,弄得脑瓜子嗡嗡的,他是很?想相信他,但你就?瞅瞅他干的这些事,哪里值得被?人信任了?! 袭红蕊听完崇文帝的顾虑,忍不住笑出声,崇文帝无语地看向她:“笑什么??” 袭红蕊立时掩住嘴,将笑容遮掩过去,双眼却依然亮晶晶道:“皇上?这么?说,臣妾倒更觉得他可行了?。” 崇文帝转头:“怎么?说?” 袭红蕊轻笑:“这说明这位邓老将军,虽然在军事上?出类拔萃,但在政事上?,脑子完全不够使。” “脑子不够使,可比心眼坏强多了?,依臣妾来看,未尝不可用。” 崇文帝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袭红蕊眨了?眨眼睛,不答反问:“皇上?,臣妾想问您一个?问题,您这几个?侄子里,谁最常惹您生气?” 崇文帝毫不犹豫道:“当然是老三了?!” 因?为被?一母养大的情意,他早些年是很?宠光王的,对宁琮这个?侄子也爱屋及乌。 万没想到等他老了?后,这父子俩对着他骑脸输出,崇文帝真是一想都心口疼。 袭红蕊哈哈大笑,一拍桌子:“那破案了?,您几个?侄子里,最蠢的就?是光王世子!” 崇文帝:…… 这个?案不用破,一看就?知道…… 袭红蕊却撑着下巴,异常狡黠地笑道:“蠢人虽总喜欢惹人生气,但他们却未必会有多少坏心思,所以光王父子,有可能真的只是被?您骄纵坏了?,而邓老将军,也有可能真的只是不能领会您的心意。” “与其相信那些八百个?心眼子的聪明人,倒不妨更相信蠢人一些,说到底,光王世子这一脉,是与您最亲的一脉。” “咱们最近这么?筹谋过继幼子,可能也实在伤了?他的心,打一巴掌,给一甜枣,多少也该给一颗枣了?,您不能让他彻底和咱们离心了?不是吗?” 崇文帝听了?,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没孩子就?是这点不好,根本没有和宗室翻脸的底气。 其实仔细想想,就?算袭红蕊不提,也没有比邓义更好的人选了?。 既然如此,他也顺道给他那个?蠢侄子,发一颗甜枣吧。 让他觉得,他亲爱的伯父,还?是没有彻底抛弃他的。 就?这样,在夫妻俩轻飘飘的几句私房话?中,此战所有重要人选,都敲定下来了?。 …… 马泽恩从朝会上?下来,只觉得上?朝如上?刑。 他妹说同是亲兄弟,不能只顾二弟落了?他这个?亲大哥,所以也要给他找个?好差事。 但他其实真的不需要,能不愁吃不愁喝,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每天去官衙,看着别?人都在忙,就?自己在那喝茶,谁能理解那种感觉,有多难受啊。 往那一坐,就?觉得屁股长刺,一低头,就?觉得有人在看,整的他想偷偷拿些话?本消遣度日,都心虚的不行。 最后只能一遍遍翻着那些根本看不懂的公文,然后有人来的时候,打个?哈哈。 现在朝廷要打仗了?,肯定和他没什么?关系,他还?是回家好好带孩子吧。 现在他的小乐容,已经?会对着他使劲,努力张嘴,要说话?了?。 马泽恩看着宝贝女儿?,疲惫的心情一扫而空,开心地逗弄起来。 正在他和女儿?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有人传旨,皇上?召他速速进宫。 马泽恩和陪在女儿?身?边的田芳同时一愣,但传旨太监催得那么?急,顿时顾不上?什么?了?,赶忙穿上?官服进宫。 等他来的时候,已经?等在那许多人了?,马泽恩噤若寒蝉,移到最熟悉的秦行朝面前?,扯扯他的衣角,小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秦行朝站直身?体,不动声色道:“应该是战事相关。” 马泽恩异常迷惑:“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行朝转头看向他。 本来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但既然你出现在这了?,恐怕就?有大关系了?。 第97章 不会打 所以当崇文帝宣布完指挥使的人选后, 马泽恩甚至没有太惊讶,毕竟对他?来说,优先需要解决的问题是—— 指挥使是干啥的? 人群一片寂静, 只?有朱尔赤直接瞪大眼睛, 不敢置信道:“荒谬!荒谬!北戎兵都打家门口?上了, 一军指挥使,怎么能定得如此儿戏!” 崇文帝不耐烦道:“那卿觉得定谁合适, 你觉得谁合适, 就推荐给朕, 没有就闭嘴, 朕要你们这些大臣, 是给朕解决问题的,不是给朕找问题的!” 朱尔赤:…… 他也不是什么军政专精型人才, 让他?提人选, 也?实在难为他?,立时将头转向?林儆远的方向?。 林儆远被他?看着,目不斜视, 只?直直看向?上首的崇文帝, 没有一丝想?要开口?的打算。 朱尔赤立时又将头转向?好友卞素, 然而就连他?也?只?是看了他?一眼, 很快转过眼去,低头沉默不语。 一刹那,朱尔赤全都明白了。 他?抬头看向?崇文帝,再看向?林儆远,又看向?卞素, 最?后只?能看向?自己,冷笑一声。 原以为会有什么改变, 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都是一样的人,都是一样的事,他?不能改变别人,但能改变自己! 辞职!回去就辞职! 除了朱尔赤这个难得的犟种,其他?人都很有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就算是面有不愉,也?不敢像朱尔赤这样直接怼出来。 于是崇文帝顺利地下?达了接下?来的所有任命,并命令众人马上以马指挥使为中心?,迅速开展备战工作。 这个时候,马泽恩终于从?纷纷扰扰的乱局中回过神来:以谁为中心?? 然而轮不到他?想?明白,立时被各个人扯走,摆在中心?的位置,然后一群人闹闹哄哄地切磋起来。 不知怎么作战计划就定了,不知怎么作战书就出了,然后往上一交,通知他?回去收拾衣服,马上要过冬了,北边天冷,多穿点?。 马泽恩:嗯?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38节 …… 马泽恩从?头蒙到尾,其他?人可不懵。 如今整个朝堂最?大的一件事,莫过于和北戎的战事,自然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这上面。 听说挂帅人选定邓义后,光王世子顿时欣喜若狂。 一直以来,宁琮都以为自己继位是理所应当的事,毕竟早些年崇文帝和他?们家的感情是真?好。 崇文帝登基后,所有兄弟都封了郡王,只?有他?爹光王被封了亲王,和亲弟弟也?不差什么。 皇帝无子,不过继他?过继谁? 但崇文帝想?要过继幼子,扶持太后的打算暴露后,宁琮的自信突然被打碎,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而如今崇文帝任用他?岳父之一挂帅,他?突然又感受到来自皇帝大伯的信任,果然他?们才是一家人,就算是备胎也?是第一胎啊! 当然,这听起来好像也?不特?别令人愉快…… 但讲道理,从?过继幼子,到太后摄政,谁知道中间会有多少意外,怎么就确定一定能成功呢? 但凡有一个环节失败,皇位继承者,舍他?其谁呢? 他?的幕僚,很多规劝他?暂避其锋,低调一些,可他?为什么要低调。 低调是那些完蛋玩意需要做的事,他?宁琮,需要吗? 那些个人,连娶个媳妇都要遮遮掩掩,瞻前顾后,他?娶七八个娘家位高权重的姬妾,又有谁敢置喙。 他?可以实际握到手的财富、权柄、势力,那些低调的人,可以得到吗? 所以岳父!岳父父!好好打!打赢了,也?是你女婿我的功劳啊,哈哈哈! …… 光王世子兴冲冲地去找他?的邓岳父了,他?林岳父那,就显得格外冷清。 安静的书房里,林儆远抬头看了一眼季真?:“参战的名单出来了吗?” 季真?笑了一下?:“出来了,上面这次,恐怕是很防着咱们,几乎将咱们的人完全隔绝在核心?外。” 林儆远的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淡淡道:“如此也?好。” 季真?立时笑起来,可不好嘛,这样一来,如果输了的话,可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真?是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想?的,居然让自己的大哥去当指挥使,她以为打仗是那么简单的事,只?要想?赢就能赢吗? 最?近几天,袭红蕊凌厉的攻势,几乎让他?们招架不住,恨得咬牙切齿,却束手无策,没想?到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她自己出了这样的昏招。 因?为扳倒萧南山、建天下?第一楼、建集言司,还有那个该死的《天机误》,袭红蕊在民间的声望,前所未有的高,可这次她犯了一个大忌。 大齐朝廷历代以来,都不太爱打仗,因?为每次出兵,所费弥巨,远胜于每年给北戎岁币的数量,不如谈盟约。 但普通百姓可不那么想?,他?们只?觉得朝廷是让他?们出钱出力,去北戎那边屈膝贿和,为此怨恨颇深。 在这种情况下?,打赢了不能得到赞赏,打输了却可以轻易招致民愤。 更不用说袭红蕊还安插她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大哥,去军中担任那么重要的指挥使一职。 一旦打输了,朝廷无奈增加岁币,百姓们的怨念,会顷刻间将她过往建立的一切,冲刷个干干净净。 虽然袭红蕊立后的事,通过了满朝大臣的决议,可没最?终走完流程,只?要拖下?去,就能拖到不成。 就算皇帝执意要立,犯下?那样大错的皇后,也?早失了民望。 一个祸国乱民的“妖后”,还有什么不好对付的吗,呵。 想?到这,季真?这些天被一个女人压下?去的郁气,一扫而空,压抑着兴奋看向?林儆远,却发现老师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 不由好奇地问:“老师,还有什么问题吗?” 林儆远看着桌上的茶杯,有些出神,许久才道:“如此一来,虽能扳倒对手,却必然有碍于国,有伤于民,吾不能决也?。” 闻听此言,季真?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许久,才抬起头,神色郑重地看向?林儆远:“老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想?要言必行,必须权在手,如果不能登临高处,又怎能一呼百应,一展抱负呢?” “古语有云:取之以逆,守之以顺,不违义也?,大丈夫不拘小节,纵然一时不慎,也?好于将国事交于一介妇人之手。” 林儆远闻言陷入沉默,许久,似乎下?定了决心?。 闭上眼睛:“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做干净点?。” 季真?得到指令,立时躬身应诺:“老师放心?。” …… 因?为马泽恩什么也?不会,所以给他?挑军师团,就费心?多了。 崇文帝看向?袭红蕊:“最?后选谁?” 袭红蕊看着官员册子,指了一指:“就选郭山郭大人吧,他?有经验,而且原是萧南山的人,想?必不会和乱七八糟的人有瓜葛,臣妾放心?。” 郭山? 崇文帝回想?了一下?,点?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忍不住又道:“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别派你大哥去,这万一出了意外,甩都甩不脱关系。” 袭红蕊轻笑:“皇上,能出什么意外,咱们出那么多人,还有个常胜将军挂帅,就算打不赢,还能打输吗?” 崇文帝一想?也?是,便也?同意了,只?是看向?袭红蕊的时候,忍不住笑道:“你啊,平时做事没什么大差,只?是有些时候,太爱行险,长?久下?去,恐怕要栽跟头。” 袭红蕊闻言顿时笑出声,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肩膀上:“那怕什么,臣妾就算栽了跟头,不也?有皇上您扶呢吗!” “哈哈哈!”崇文帝大笑,揽住她的肩膀,拥入怀中。 “你现在指望着我来扶,那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呢?” 袭红蕊立时抬头,怒道:“皇上!您说什么呢!” 崇文帝话出口?,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未免丧气,拍了拍她的肩膀,长?叹一口?气:“好啦好啦,朕不说了,总归朕在一天,就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袭红蕊:…… 将头依偎进他?怀里,声音闷闷道:“皇上,您总不知臣妾心?,妾心?里其实也?想?着很多东西,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让您知道。” 崇文帝一笑,搂住她:“朕知道,朕知道,朕怎么会不知道呢?” 袭红蕊全身心?地依偎进崇文帝怀里,眼底却一片平静:你不知道。 你不知我为什么要派我大哥去,你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行险。 其实真?的没必要将身家性命,自身荣辱,赌在这一战上,因?为这一战,是必输的一战。 输到什么程度呢? 输到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邓老将军和他?的三个儿子全部?战死沙场。 输到北戎兵长?驱直入,兵临大梁城二百里地。 输到割地赔城,岁贡加了十倍。 输到卖儿卖女的人越来越多。 输到萧条的气息,连远在深墙的她都能感受到。 可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就算这个国家舍去半壁,和她也?没有关系,而就算她身上舍去一寸,那也?是切切实实的割肉之痛。 如果她假装不知道,什么也?不做,那么输得再惨,也?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可只?要她搅进去一点?,那么不管出了什么问题,都将是她的罪过。 她只?是一个为世俗所不容的弱女子,自身都无法保全,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前途去赌,赌自己可以扭转天下?大势。 可她没办法不赌! 她是一朵集天下?之力供养的富贵之花,只?有当那个精致的器皿完好无缺的时候,她才可以肆无忌惮的盛放。 这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她自己! 所以她不能置身事外,必须将整个战局,从?上至下?,从?里到外,全盘掌握在手中! 就算不能赢,也?不能输! …… 马泽恩带兵打仗这件事,可以说让袭家全家都很茫然。 但这既然是袭红蕊的主意,众人再茫然,也?只?能晕乎乎地给他?准备行军用品。 临行时,崇文帝和袭红蕊一起来送行,马泽恩看着自己这个好久不见的妹妹,终于忍不住热泪盈眶,眼神求助:妹!这什么情况! 袭红蕊亲自下?阶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露齿一笑,举起酒杯:“大哥,祝你早日凯旋。” 马泽恩欲哭无泪,你就看你哥这样,像是能回来的样子吗…… 袭红蕊微微一笑,招招手,从?身后招来一个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的小太监。 随后又往前走了一步,在她大哥耳边低低笑道:“大哥别怕,我已?经准备好了三个锦囊,里面藏着三条妙计,交给言钰,你于危机之刻拆开,保你安稳无虞。” 马泽恩:嗯?这个桥段为什么那么耳熟呢?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言钰已?经对着他?拱手作揖了,微笑道:“侯爷,劳您指教。” 马泽恩对妹妹身边的小言公公,还是很熟悉的,立刻拱手还礼:“不敢不敢。” 袭红蕊笑着看完自家大哥后,又将视线移到言钰身上,神色郑重道:“看好我大哥。” 言钰没想?到会被委以这样的重任,整个人眼睛发亮,用力点?头。 交代完私事后,袭红蕊便举起酒杯,看向?下?首的士兵微笑道:“妾昨日于梦中,得见漫天五彩祥云于北方上空,等醒来时,正?听见外面号鼓齐鸣,想?来此必属出征大吉之兆。” “上天至德,庇佑万民,此去神佛护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托报纸的流传度,袭红蕊是文曲星君转世这件事,已?经被越来越多人津津乐道了。 虽然打仗这事,好像不归文曲星君管,但听着也?莫名的有些安心?。 于是嘹亮的声音,传遍校场——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39节 口?号是喊得很响亮,但身为三军主帅的邓义,却并没有那么开心?。 誓师大会后,大军立时开拔,向?着边关赶去,邓义看着行军速度,皱起了眉。 掀开中军营帐,对着在场的人依次见礼后,拱手对着上首的马泽恩道:“尊使,如今边关告急,迟恐生变,然大军坠后,行军速度过缓,恐怕来不及救援。” “末将准备单引一军,轻装简行,疾奔而去,勿失战机,不知尊使以为如何?” 马泽恩自知自己什么东西都不会,来这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全听别人的准备,所以毫不犹豫道:“可——” 当此时,却突然出现一个声音打断他?,只?见他?帐下?的参军郭山,站起来叱道:“谬矣!兵法有云,以正?胜奇,以逸待劳,长?途奔袭,就算赶至战场,也?已?是疲惫之军,又怎能胜虎狼之师,邓将军也?是知兵之人,怎么能犯这种大错。” 闻听此言,邓义的三个儿子和他?的裨将牛柱,一齐看过去,郭山却丝毫不怕,只?是微笑着转头看向?马泽恩:“不知尊使以为如何呢?” 马泽恩:“这……” 看着他?犹疑的表情,邓义的三个儿子和裨将牛柱直接脸露怒色,邓义眼神止住他?们,继续道:“原应如此,但兵无常形,不可以常理度之。” “末将仔细研究传来的军报,总觉得北戎这次出兵,不同寻常,而且其中偏路军领军的,是一名叫勿须罗的北戎大将,末将曾经和此人交锋过,非同小可,守城之将,或许不是其对手,不可不防。” 郭山笑得前仰后合:“邓老将军,我看你是真?的老了吧,怎么还没打呢,就开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传出去堕了大军士气,你负得起责任吗?” 邓义已?经极力忍耐了,可很显然这人是打定了主意给脸不要脸。 大齐素来重文轻武,所以一般的武将在文官面前都没有什么话语权。 但他?可不一样,他?是光王世子的岳丈,不是什么好欺负的无名小将。 冷冷转头:“郭参军,战事在即,请以大局为重!” 郭山听到这也?来了劲,义正?辞严道:“邓老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只?有你以大局为重,我们都在扯后腿吗,尊使,邓老将军这是丝毫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啊!” 邓义的三个儿子见状也?忍不住了,站出来和他?掰持,然而他?们几个就算加在一起,论嘴皮子又怎么比得过郭山,顿时越扯越不明白了。 马泽恩看着这乱糟糟的场景,目瞪口?呆,连忙拍着桌子喊道:“停!停!停!” 听到他?的声音,争执成一团的两拨人,这才停下?,一齐看向?他?,等着他?说听谁的。 马泽恩:…… 一切都听别人的他?知道,可没人告诉他?,别人的意见不一致怎么办啊! 看了看这边,又看了看那边,马泽恩整个人脑壳都快炸了。 束手无策的他?,回头看向?言钰,总感觉现在就很需要拆一个锦囊怎么办? 言钰看他?求助的目光,微微一笑,将第一个锦囊交给他?,马泽恩忙藏到桌案底下?细看。 郭山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心?内一哂,这样的人,还怕玩不转吗? 他?没有退路了,季真?手里握着他?要命的把柄,若是搏一下?,还能死里逃生,若是被揭发出去,就彻底完了。 所以这次这个局,他?必须搅…… 自信满满地看向?这位不知所谓的尊使大人,正?要继续施展唇舌之术,马泽恩已?经猛然起身,看向?众人,掷地有声道:“本使已?经有决定了。” 听他?这么说,满帐的人顿时齐刷刷看过去,邓义的裨将牛柱眼睛都要瞪裂了。 马泽恩在万众瞩目中,依依扫过所有人,最?后将视线落在邓义身上:“一切都听邓老将军的。” 郭山:…… 嗯? …… 已?经到了深夜,袭红蕊却还是睡不着,撑着下?巴,一下?一下?敲着桌案。 话本中,每次打仗,都有一个狗头军师,给“主公”三条锦囊妙计,制敌千里,她现在也?给出了第一条,那就是—— 专人干专人的事,不会打仗的人,别在会打仗的人面前瞎逼逼! 第98章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 搞定了前方后, 袭红蕊也开始督促起了后勤。 将无马不行,兵无器不利,人是铁, 饭是钢, 后备补给不能出问题。 关于粮草这点, 暂时倒不必太?过担心?,大齐啥都缺, 就是不缺这些吃吃喝喝的东西。 很早的?时候, 大齐就在安南引进了一种两熟稻, 在?南方每年可以收两茬, 风调雨顺的?时候, 足以供养全国。 也是因为这个,大齐的?米价一直不怎么贵, 每年填充在?太?仓的?粮食充足, 还能多出很多酿酒,商业也越来?越发达。 很幸运的?是,没有遇到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情况, 接下来?几?年都没有天灾发生, 那么今年的?粮食就可以优先军需, 等熬到明前秋, 新粮就下来?了。 再?加上有秦行朝这个侯官衙优秀毕业生在?旁边督办,应该没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找死。 相?比之下,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冬天马上就要到了,大梁城的?冬天已经很冷了, 再?往北面去会更冷。 不管多么宏大的?局势,落到根处, 也不过是吃、穿、住这几?件事,人不可能靠坚强的?意志,让自己在?滴水成冰的?冬天不被冻死。 然而越冬之物,都很昂贵,大齐虽然在?丝绢之上的?技术,远胜诸国,但因为没有牧场,皮货之类的?资源多是从北戎那边进?口,很稀缺,很昂贵,大概率配发不到下层士兵那。 戎人久居苦寒之地,天生比大齐士兵更耐寒冷的?环境,再?加之拥有广袤的?牧场,皮货之类的?根本不稀奇,所以在?冬季作战,大齐士兵格外吃亏。 前世袭红蕊只是个深闺妇人,书上也没有太?多描述此战细节,她也不太?清楚,大齐军究竟败在?了哪。 但她记得,那个堪称大齐噩梦的?北戎大将勿须罗,就是在?冬天破城,趁着冬季黄河水干,长驱直入,直接打到了大梁城门口。 此弱彼强,很难不怀疑,里面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因此,袭红蕊早做了准备,除了尽力督办冬衣外,她还做了另一件事。 崇文?帝好奇地看着袭红蕊带他看的?东西:“这是什么?” 袭红蕊笑眯眯地捧起一堆软白的?花絮,放到他手里,让他感受一下触感:“这叫白叠子,因为开的?花十分奇特,所以京中很流行这种花卉。” “然而机缘巧合下,我妹妹看那花开过的?花絮,非常奇特,像柳絮,像芦花,揉开又特别?韧,不由?升起心?思,能不能用?来?填充冬衣呢?” “我妹妹那个人,皇上您也知道,有钱又有闲,立刻找人收集这种花,结果您猜怎么着,还真能。” “不仅能,保暖效果还不逊于市面上那些毛皮,臣妾知道后,立刻觉得这是一个商机,就去问花匠,这种花是在?哪来?的?,最后得知这些花来?自比安南还要远的?身毒。” “这样的?好东西,再?远又有什么关系,臣妾立刻命人去身毒收购这种花和花种。” “身毒天气?比大齐暖和得多,并不需要用?这种花御寒,但他们当地人捻取这种花的?丝线织布,织出来?的?布又软又绵,当然,比咱们的?大齐的?丝绢还是差上很多。” “所以臣妾就用?大齐的?丝绢,茶叶,瓷器之类当地人喜欢的?东西,大量换取他们的?白叠子和白叠子花种。” “皇上,之前您不说把内帑全部交给臣妾打理吗,臣妾就瞅准了这门生意。” “身毒人不需要白叠子御寒,咱们需要啊,这些花絮到了冬天去北面卖,那就是比黄金还贵的?东西。” “而且在?地里就能长出来?御寒之物后,以后就不用?大批量地从北戎那边进?购毛皮了,一举多得的?事,如何不做。” “所以臣妾就在?南方购置了大片土地,试种这种白叠花,大获丰收。” “新收获的?白叠花和从身毒收购的?白叠花,正准备囤到冬天,来?京中和北戎那面售卖,大赚一笔,给您一个惊喜,结果没想到打仗了。” “既然如此,反正都要准备越冬军需,那不如就在?妾身这买吧。” 崇文?帝:…… 在?宫人的?服侍下,感受了一下白叠子填充的?衣袍温度后,就连崇文?帝这样不怎么通俗物的?人,也能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大的?商机。 原本他将内帑交给袭红蕊管,就是顺手的?事,没准备她真能给他赚什么大钱,毕竟再?好的?生意,哪有他抄家快,结果她还真给他开发出一个源源不断的?活生意。 四季变化这种事,是老天爷定的?,就算它?给你一个冻死人的?温度,你也没有任何办法扭转,只能在?冬季想尽一切办法求生。 如果以后御寒之物可以从地里长出来?,那不就相?当于地里长黄金了! 谁不喜欢钱啊,知道这个消息后,崇文?帝简直开心?极了。 谁说他家红儿是文?曲星君下凡,这明明是财神好吗! 说起来?,老天爷到底给他配置的?是哪路仙女啊,怎么好像干啥都行呢? 崇文?帝此时此刻,只觉得老省心?了,哈哈哈。 …… 袭红蕊得意地在?崇文?帝面前表完功,惹得他一阵开怀,并且巧妙地掩饰了自己是怎样挪用?公款这件事后,就去找秦行朝详谈了。 所谓的?白叠子,就是棉花了,原本在?大梁贵族圈,是作为观赏花卉种植的?,只有女主?知道其中巨大的?价值,立刻遣人出海寻找这种棉花的?种子。 棉花不仅能用?来?御寒,还能用?来?纺织,作为一种种在?地里就能长出来?的?植物,成本比皮货、蚕丝低得多,女主?很快就靠这个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样的?好东西,既然她知道了,当然要抢过来?。 而作为预知未来?的?人,她甚至都不需要担心?赔本的?问题,只要哐哐收就行了。 感谢萧南山那只殷实的?肥羊,让她在?收棉花这方面,完全不用?考虑成本。 于是从身毒收的?,加上在?南方种的?,她囤了差不多八十多万斤。 “一斤一两银,八十万白银,给你一个优惠。” 秦行朝:…… 看着秦行朝的?眼神,袭红蕊双臂环胸,异常不耐烦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知不知道身毒离这多远?我得组建出海的?贸易商队,准备换白叠花和花种的?丝绢,花大价钱贿赂当地统治者和去各县收购租用?田地,雇佣无数佃农种田,费了这么多功夫,你总得让我赚一半吧?” 当然了,事情确实得有个轻重缓急,袭红蕊又不情不愿地补充道:“不过要是国库实在?吃紧的?话,优先边关那边,你可以让户部那边,先给我打个欠条欠着。” “好!”秦行朝听了,立刻低头开始打条。 袭红蕊:…… 不是,她是说如果,如果吃紧的?话! 你倒是给我看一下,真紧吗,你就给我开条了! 袭红蕊气?得肝都疼了,直到看到秦行朝递过来?的?欠条:一百万两。 袭红蕊:…… 行,秦行朝这小子能处。 收到这一百万两的?白条后,也算求了个心?理安慰,袭红蕊立刻和秦行朝共同筹划起了物资军需。 库存的?旧有装备,已经源源不断的?先运往前线了,新的?正在?加紧赶制。 兵部的?人已经不够使了,现在?开始各家各户的?雇佣百姓,这一项项的?,就两个字:烧钱。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40节 袭红蕊看着那一项项燃烧的?数字,终于了解了,战争是一项多么烧钱的?“艺术”。 但该省省,该花花,一切都要以战局为重。 有钱就买,没钱就像给她批条那样批!不管怎样,把东西都给我搞出来?! 她现在?不想过去,也不想未来?,只想打赢这场仗。 当然,这场仗要是打输了的?话,又哪来?的?未来?可言。 …… 邓义?看着马泽恩坚定的?眼神,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随即立刻请调军令,让他允许自己先带三万兵马,疾驰而去。 马泽恩往那一坐,不管他说什么,都只一句:“一切都听邓老将军的?。” 然后该签字签字,该盖章盖章,该给令给令。 邓义?:…… 邓义?的?儿子:…… 邓义?的?裨将:…… 这个指挥使,好像也不是不能处啊…… 麻溜地办理完手续后,邓义?看了看一脸想的?少快乐多的?马泽恩,又看了一眼一脸阴沉的?郭山,把自己大儿子牵过来?:“末将走后,尊使这边可能缺人照应,我便?留犬子督军,任凭驱使,您有什么命令尽管吩咐。” 马泽恩看了一眼邓义?的?大公子,然后转头看向邓义?,毫不犹豫直接道:“一切都听邓老将军的?。” 邓义?:…… 也不用?什么都听了…… 不过听总比不听好,邓义?几?乎顾不上多说什么,直接转身筹军。 临行时,对着大儿子邓绥文?千叮万嘱道:“我们先去,你们也不要慢行,不知为什么,为父这次的?感觉非常不好。” 邓绥文?知道这是他父亲久经沙场的?直觉,立刻拱手道:“是!父帅!” 邓义?又回头看了一眼,想了想“一切都听”的?马泽恩,继续道:“若是谁有异议,就去找马尊使,就说是我说的?。” 听到这,邓绥文?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弧度,拱手应令:“是!父帅!” 嘱托完,邓义?立时上路,一路上心?急火燎,等临近边城的?时候,他的?不祥预兆,果然应验了。 还未等他赶至被围困的?云城,就有一对残军向他来?求救:“大帅!戎兵突然绕过云城攻打白城,白城日前全力援助云城,城中空虚,恐难守住!我等拼死杀出重围,前来?求救,还请大帅速速支援!” 邓义?的?二儿子邓绥武立时请命:“父帅,您去支援云城,儿子愿带一军支援白城!” 邓义?抬手止住他:“我们甲胄不齐,又长途奔波,怎么能分兵而行!” 低头看向白城逃出来?的?传信兵:“白城带兵的?主?将是谁?” 传信兵立刻道:“黑火旗帜,是勿须罗!” 邓义?沉吟了一下,毫不犹豫道:“计划不改,还是去云城!” …… 勿须罗再?次指挥大军发起冲锋,目中皆是野望。 城中守军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只要打下白城,他就可以从侧翼刺穿中原军! 然而就在?他志得意满的?时候,突然传来?传信兵的?报信:“报!忽哈尔亲王受到中原军主?力大军突袭,他让您迅速回援!” 勿须罗一脸问号:“哪里来?的?主?力大军!就算中原军插了翅膀,也不可能这么快赶过来?!” 传信兵惊慌道:“是主?力大军,带兵的?是天将军邓义?!” 勿须罗整个人快气?死了:“就算是邓义?现在?赶过来?,也是疲惫之师,只要他敢打,就必死,你们怕什么!” 传信兵:…… 可那真是天将军邓义?啊…… 勿须罗快被他气?死了,理也不理,继续下令攻城,他手下的?副将却不得不提醒道:“大将军,不可不回援啊,那可是左谷亲王……” 勿须罗怒容满面:“现在?撤兵,是让咱们之前的?仗都白打吗!” 副将却无奈道:“大将军,咱们现在?撤军,只是无功,左谷亲王那要是出了丁点事,大王肯定不会放过咱们。” “况且左谷亲王这个人,心?胸狭窄,嫉贤妒能,一向看不惯您,如果他向您求援您不救,就算得功,焉能有好果子吃?” 勿须罗:…… 如果不撤,可以想见,他以后的?处境会怎么样。 但这一撤,中原军的?主?力就真的?来?了,如此天赐良机,白白浪费! 勿须罗看看前方,又看看身后,只能仰天咆哮—— “忽哈尔!你这个蠢货!!!” …… 然而忽哈尔本人却不这么想,等勿须罗回来?后,立刻大骂他为什么要分兵白城,害得他被邓义?偷袭! 勿须罗看着被邓义?三万疑兵,打得落花流水的?忽哈尔,一句话都不想说。 中原军善守不善攻,他们善攻不善守,这么一耽搁,被中原军喘过气?来?,先机全失,他之前做的?努力全打水漂了! 一边听着忽哈尔这头肥猪劈头盖脸的?怒骂,一边思索着对策—— 他这边有个忽哈尔这样的?大傻逼,中原军那边,也未必没有吧。 第99章 遇到事情不要慌 你还别说, 还真?有。 郭山赶到前线的时候,整个人的脸都绿了。 邓义走后,邓义的大儿子接过了他的班, 因为邓义的嘱托, 邓绥文请马尊使?放弃车舆, 快马前行。 郭山当?即要表示反对了:“尊使金尊玉贵,怎可和一般人那样风餐露宿, 出了问题谁负责!” 马泽恩听了, 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我不金贵, 就听邓小将军的吧。” 开玩笑, 他一个马夫,还怕风餐露宿? 邓绥文听了顿时笑了起来, 意味深长地看?向郭山。 马泽恩作为最高长官, 自己都弃车就马了,底下的人怎么能不跟随呢? 以?急行军的速度长途奔袭后,不常运动?的文人, 真?的物理意义上的脸都绿了。 马泽恩常年外出赶车, 倒不觉得什么, 不过言钰在宫里从不涉及这些, 是真?有点撑不住了。 马泽恩看?着他狼狈的身?形,不禁关切道:“小言公公,你没事吧?” 言钰摇摇头,虽然面色狼狈,精神却很好。 怎么能不好呢, 一去秋色万里,长风无?阻, 是深宫里永远见不到的景象。 虽然一路车马艰辛,可放眼无?边之景,只觉心胸辽阔,无?拘无?束,若脱笼羁鸟。 看?着沿路生长在路边,因为没有修剪过,有些奇形怪状的树木山石,言钰很想带回?去一些,给?宫里的人当?纪念。 听说?北面还有特别艳丽,特别纯粹的红宝石,他也想给?娘娘带回?去一颗。 总感觉娘娘看?了,会很开心呢。 …… 等大军赶到后,白城和云城的压力顿时一松,守将感激地将他们迎进去。 大军来了后,第一个就是恢复补给?线,城中终于?有了一些余粮,可以?设简宴为马指挥使?接风洗尘。 宴席上,马泽恩听着守将汇报当?时的惊险,并吹彩虹屁感谢他及时援助的时候,不禁惊叹连连。 随后兴高采烈地看?向郭山:“郭参军,当?初幸好没听你的,要不然就出大事了,邓老将军,还是您行,我敬您一杯。” 空气一瞬陷入沉默。 文官堆里的郭山嘴角抽搐,想笑不能。 邓义的裨将牛柱却无?所顾忌地大笑起来,直接站起来对着他举碗道:“马指挥使?,我也敬您一杯,您和那些喜欢叽叽歪歪的人,可真?不一样啊!” 啊,夸他呢! 马泽恩顿时大喜,立刻起身?回?礼。 两人相见恨晚,知道一个姓牛,一个姓马后,顿时更加欢喜,你牛我马,缘分啊! 马泽恩穷人乍富,对上流贵族一直不怎么融得进去,如今和牛柱这样的相处还自在些。 邓义的三儿子邓绥双年少,很是少年心性,喜怒由心,见马泽恩对他们家这样亲近,不觉也喜,跟着敬起他酒来。 以?前指挥使?都是由文官担任,所以?和文官集团会更亲些,而现在马泽恩视文官如无?物,只去亲近那些武夫,不由让文官团体?心里不舒服起来,齐齐看?向郭山。 郭山被这么撅了一下,原本怒气萦胸,看?到同僚同样不忿的神色后,终于?平静下来。 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上首的马泽恩,和对座的邓义,咱们走着瞧。 …… 接下来的战争,变得极为顺利,马泽恩往那一坐,比吉祥物还吉祥物,一句“都听邓老将军的”走天下。 北戎军几?次大规模攻城不成,想要断粮道反被包抄,损失惨重,想要邀战对面不出来,不由进退两难。 天气越来越冷,就算是北戎兵作战能力也大受影响,后备补给?压力越来越大。 大齐军龟缩在城里,粮草不绝,坚守不出,只要安稳挺过冬天,他们就可以?反攻了。 北戎不像大齐那样财大气粗,耗不起,若再不得功,就只能撤军了。 此次出战声势这么浩大,若是一战都没赢,灰溜溜地回?去,肯定会惹人笑话。 左谷亲王忽哈尔面上无?光,立时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勿须罗身?上。 勿须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亲王当?时若不让本将撤兵,本将早已取得白城,进退得宜,又怎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41节 忽哈尔肥胖的身?躯转过来,看?向勿须罗,冷笑一声:“那勿须罗将军的意思是怪本王喽?” “你当?初信誓旦旦的向本王保证定取白城,结果带着主力精兵那么多天都没打下来,还好意思在这里大放厥词!” “若是你真?有本事,立刻攻破云城,把邓义的脑袋给?本王拧下来!” 勿须罗看?了他一眼,懒得再看?,心内却开始做起了计较。 一座城,从外向内是很难攻破的,而从内向外,就会变得很容易。 回?想着潜伏在城中的密谍传来的消息,勿须罗缓缓开口:“本将正有一计。” …… 天气越来越冷后,邓义就龟缩不出,专门防守粮道,保证物资不短缺。 就像袭红蕊担忧的那样,邓义也开始担忧起冬衣。 北国天气滴水成冰,而上面又经常搜刮军费,最后落到军中的,就是糊弄事的冬衣。 试问连厚实?的衣服都没得穿,士兵冻得手?脚溃烂,风寒遍地,又哪里来的战斗力,所以?他从不喜欢在冬天打仗。 原想着努力熬,努力熬,熬过冬天,等到开春,就可以?反击了,万万没想到,朝廷送来的物资居然是这样的! 棉甲相对于?别的甲,制作起来比较简单,成本相对来说?也比较低,所以?袭红蕊就下令极力赶至棉甲,争取做到覆盖全军。 每副甲用七斤棉花锤捣成片,缝制严实?,要害处包裹铁皮,尽量在保证温度的情况下,保证防御力。 源源不断的新棉甲,加上旧有的皮甲,几?乎覆盖到了每个士兵身?上。 士兵穿着暖呼呼的新棉甲棉靴,兴奋的无?以?复加,这辈子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因为有了抗寒能力,邓义在冬天也可以?无?顾忌地操练士兵了。 在大齐为了防止武将作乱,兵和将不见面,所以?邓义也是临时挂帅,刚接触这支军队,完全称不上有什么深入了解。 他正好趁着这个冬天好好练兵,等磨合好了,开春就反攻。 然而不知是不是他操练的成果太显著了,以?至于?北戎军又一次攻城后,溃不成军,大败而归。 城中守将见得功,连忙要打开城门追击,邓义却即时止住:“不对!不能追!” 这下连牛柱都忍不了了:“大帅,我看?北戎军中前锋已乱,是真?败,为何不追!” “就算他是佯败,凭他后军阵型已乱,咱们大军冲杀出去,他们也建立不起有效反击,就算杀出二?里地,也让他们血流成河!” 闻听此言,邓义的眉头深深皱起来。 怎么说?呢,确实?很像真?败,或者说?不是像,就是真?败。 但这可是勿须罗带的兵,这一战打得完全有失他的水准,邓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此次来,得了光王世子的授意,这场仗是为皇上和宫中那位娘娘打的,他们不用掺和太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就算他现在带兵冲出去,也不过是获得一些人头功绩,可若是出了意外,那就有大麻烦了。 所以?面对这样充满疑点的败退时,邓义反复思考,还是觉得从稳出发,按兵不动?。 …… 勿须罗直接放纵军队,肆意溃散奔逃。 任何情况下,大军撤退都不会放弃阵型,因为阵型一乱,就是待宰羊肉,任人宰割。 佯败在一个佯字,阵型都散了,哪还有佯字可言,那就是真?败。 所以?这一仗,他是真?败了,但他赌,邓义不敢追。 没有追兵,勿须罗就带领着溃散的大军,顺利地“逃”回?了营地。 抬头望向云城的方向,他的战场不在这里,而在另一边。 …… 一石激起千层浪,邓义这么明显的“失误”,连牛柱都看?出来了,自然成了所有人的把柄。 自出兵以?来,一直被冷落在一边的文官集团,顿时群情激愤,拍案而起,围着邓义指责起来:“为什么不追!” 邓义:…… “对方败得蹊跷,恐有伏兵,不能擅动?。” “敌军明明阵型已乱,溃不成军,哪里来的蹊跷!身?在敌营的密谍来报,敌军一直溃逃到营地,分明是真?败,连你的裨将都能看?出来,你邓义身?经百战,会看?不出来吗!” 邓义:…… 此事他确实?百口莫辩,可又不能把他和光王世子的密谈公布于?人,只能道:“此确系末将判断有误,然我大齐军不擅冬战,还是等开春,再谈反攻的事吧。” 文官团体?却冷笑起来:“朝廷刚发下冬甲,邓元帅每日操练士兵,此时为何又不擅长冬战了?” 邓义:…… 牛柱看?着文官团体?,集体?诘责大帅,不由心下着急。 他虽然也对大帅的决定不解,但肯定也不想看?这群玩笔杆子动?嘴皮子的,这么为难他家将军,于?是看?向上首:“马尊使?!” 马泽恩一看?这种?情况,立刻开口:“一切……” “一切都听邓老将军的是吗?”郭山突然出言打断他。 马泽恩:…… 你怎么还抢我话呢? 郭山却不理会他被打断施法的震惊,直接站出来,怒目道:“马尊使?,属下尊称您一声马尊使?!既然您是一军指挥,掌管三军,肩负重责,怎可将指挥之权,全交托给?一介武夫!” 马泽恩:…… 不然还交给?你吗…… 但很显然,他最近已经犯众怒了,不仅是外戚之身?,还亲近武夫,简直不成体?统! 所以?文官集体?跟着郭山,一起将矛头对准了他,让他知道谁才?是军中的老大! 文官集体?“造反”,让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郭山冷笑一下,将一封书信扔到邓义怀里:“邓老将军,解释一下吧!” 邓义油然而生一种?不祥的预感,等他看?完信后,脑子轰的一声,猛然站起来:“纯属无?稽之谈!” 邓家三子见父亲这个样子,不由跟着紧张起来,抢过信来看?,看?完后也不由跟着喊出声:“荒谬!” 马泽恩和牛柱一个看?不到,一个不识字,不由跟着急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而这时,郭山终于?向大家公布了真?相,他洋洋得意地又举起一封书信:“这是北戎那边的密谍传回?来的书信,你们猜内容是什么?” “是他邓义邓大元帅写给?北戎大将勿须罗的密信!”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牛柱瞪圆眼睛,怒声道:“放你娘的屁!怎么可能!” 郭山却不紧不慢地冷笑一声:“我原也是不信的,可邓贼今天之举,正印证了此信上的事。” “你邓大将军哪里是打不赢呢,你是不想打!” “养寇自重,重金贿敌,难怪你邓义号称百胜将军,原来是这么和敌人商量来的!” 邓义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终于?知道自己中计了! 难怪勿须罗的行为如此诡异,他在用离间计陷害他! 可离间计最狠的一点,就在于?杀人诛心。 他之前用勿须罗和左谷亲王的龃龉,逼勿须罗退兵,勿须罗就不得不退。 而此刻勿须罗利用文官集团对他的龃龉,让文官集团攻击他,他就不得不自证清白,否则—— “马尊使?,这样的人,您觉得还能用吗?请速将邓贼押解京城论罪!” “此乃北戎离间之计,如何可以?轻信!” “如果邓老将军想自证清白,那么明天立刻出城和勿须罗交战!” “此时怎么能出城?” “如果不出,就说?明信中所说?为真?!” 邓义:…… 他看?了看?以?郭山为首,言之凿凿,唇如利箭的文官团体?。 又看?了看?己方面红耳赤,怒不可遏的副将们。 最后竟然把目光投向了上首的马尊使?。 这次,该如何呢? 马泽恩现在也方寸大乱,他妹妹让他一切都听邓老将军的,可此刻邓老将军自身?难保,他该怎么办! 就在他六神无?主的时候,身?边的言钰扯了扯他的衣角,对着他微笑:忘了还有两只锦囊呢吗? 马泽恩如蒙大赦,赶紧从言钰袖子里接过锦囊,趴在桌子下细瞅。 希望他妹妹写的不要太复杂,他连字都认不太全呢,看?话本都得看?带图的,太复杂了他也看?不懂啊! 然而等他展开,这个顾虑彻底消失,因为纸条上只写了一个字—— 杀! 第100章 不用怕 杀谁? 马泽恩大脑一片空白。 言钰叹了一口气, 将他扶起来,看向下首正气势汹汹,咄咄逼人的郭山, 喝骂道:“大胆, 敌军在侧, 军情如火,焉敢在此时妖言惑众, 构陷主帅, 扰乱军心!” 闻听此?言, 邓义那边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至少第一长官是站他们的。 郭山的眼睛眯了眯, 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但他今天既然发难了, 那就是要连这个马指挥使一起撅。 上前一步, 丝毫不畏惧道:“我?为参军,职责就是效忠皇上,监察三军, 凡有异动者, 立刻上报, 包括您马尊使!” “今邓贼通敌之事罪证确凿, 按军法当立时卸下主帅之职,押解京中受审。”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42节 “马尊使却连连包庇,不闻不问,郭某现在不得不怀疑,您是否与邓贼沆瀣一气!” 言钰大怒:“大胆!你居然还敢攀扯尊使!” 郭山昂首挺胸, 丝毫不惧。 虽然这样一来,就彻底得罪马泽恩了, 但他马泽恩算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什么也不懂,字都?认不全的马夫,面对他和所有文官团体又有什么办法。 越这个时候,越不能害怕,而是要?居高临下地?把?他吓住。 他当然不会真的把?邓义押到京中受审,闹到京中,该出事的就是他了。 所以他要?趁这个天高皇帝远的时机,联络文官,一起压住马泽恩,逼邓义出战。 所有文官一起施压,马泽恩怎么会不妥协,而只?要?邓义输一场,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马泽恩这个什么也不懂的草包,怎么对抗他们文官联盟,难道他还能杀了他不成? 马泽恩低头看向?毫无顾忌与自己对视的郭山,终于知道要?杀谁了,毫不犹豫伸手从签筒里抽住一支令箭,扔到地?上:“推出去斩了。” 令箭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异常清脆的木质声音,所有人都?在这一声中陷入沉默—— 什么? 在场的人都?愣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郭山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你说什么?” 马泽恩抬起身子,看向?他:“我?说推出去斩了,没听清楚吗?” 郭山缓缓瞪大眼睛:“马泽恩!你敢!” 那有什么不敢的。 前世的光王世子,和今世的这个傻缺可不一样,当然不是说他前世就不傻缺了,只?是前世他第一反派的地?位,比今世更稳固一点。 林瑶身为开局第一恶毒女配,和女主分别嫁了两个世子,作为第一对照组,自然要?和男女主从头比到尾。 光王世子和男主相比,颜值比不过,智商比不过,品性也比不过,但他有一点能比过,那就是他真的是夺位大热门?。 前世白怜儿还是个大恋爱脑子呢,又没开天眼,肯定不会像她一样,一进宫就锋芒毕露,直接从后宫杀到朝堂,老?皇帝过继幼子扶持太后的心,自然也没有那么坚定,所以光王世子比今世还要?风光。 尤其是在萧南山被林儆远扳倒,崇文帝不得不对群臣低头后,光王世子的风头更是一时无二。 老?皇帝失势,新相爷是他岳父,他还有那么多个位高权重有权有势的岳父,将来登基的舍他其谁。 林瑶什么也比不过女主,还生了个女儿,非常没面子,就想在这方面找回场子,向?女主炫耀自己嫁的好老?公,将来肯定会当皇帝。 评论区自然一阵发笑,女主也无比怜悯地?看着林瑶,自古能苟进夺位决赛圈的,都?是能苟的,宁琮这么招摇,早晚自爆。 果然,那场弥天大败就发生了。 没有人能为那么惨重的结果负责,所有人都?开始争相甩锅,最?后这个锅,理所当然地?落在了死?人身上,邓老?将军一下子从战无不胜的“天将军”,变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老?皇帝震怒,封掉了邓府,将邓家人女眷没官,男子流放。 光王世子原本为了抢功,才抬出自己岳父挂帅,现在忙不迭地?把?邓侧妃休掉。 被休掉的邓侧妃和邓家无数女眷不堪其辱,纷纷悬梁自尽,一代将府,就此?烟消云散。 被毁灭家园的百姓,急需要?一个宣泄口宣泄怒气,邓家所有人,便成了这个靶子。 直到某一天,邓家一个在那场战争侥幸活下来的家将,一刀宰了郭山,才将当年导致战败的真正罪魁祸首公之于众。 邓家一家都?是老?皇帝下令处决的,他怎么可能自打?脸,承认自己判错了,于是咬死?不认。 没人敢为邓家平反,除了男主和林儆远。 在男主和林儆远的共同运作下,千辛万苦地?找齐了证据翻案,崇文帝才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他昏君的名声也锤得更死?了。 评论区因为这个,怒骂老?皇帝是昏君,也开始对渣爹改观,认为他虽然于小节有损,但于大义无亏,不是个好父亲,却是个好宰相。 对妻女忽视,在封建社会那种环境下,也是无可避免的事,古代男人就是不管内宅事的,原主作为相府千金,当初闹得也着实难看了些。 对渣爹都?改观了,对男主的观感当然就更好了,评论区都?在哭他的大义,女主也一样。 她透过层层表象,看清了其下的真相,真相就是郭山也只?是个替罪羊,真正的原因是光王世子太嚣张了,遭了某些人的忌惮。 而某些人是谁呢? 当然是会被威胁地?位的人了。 想到这,女主很沮丧,为了争权夺利,居然将天下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中,这个世界真是烂透了。 或许能改变这一切的,只?有一个人。 这个逻辑简直严丝合缝,要?是袭红蕊不是当事人,她也要?跟着评论区一起为含冤的忠良流泪,怒骂老?皇帝的昏庸,然后被男主和林相的大义折服。 可不巧,这两个大义之人的“金刚怒目”,她都?见识过。 两个爱着天下苍生,国家社稷的人,却不能给两个卑微小女子一条活路,难道她和小姐这样的人,不在天下苍生之列吗? 既然慈悲之心都?是假的,慈悲之相又怎么会是真的,袭红蕊从来不觉得那俩玩意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说前世老?皇帝在对群臣失势后,十分忌惮有无数个好岳父的光王世子,她是信的。 但一个主人家会因为忌惮管家和侄子,就在自家房子着火的时候,阻碍别人救火,来打?击管家和侄子吗? 他只?是老?了,不是傻了,干什么用这种伤敌一百,自损一千的手段。 这种阴沟里的手段,真让人熟悉啊。 站在高处后,总能让人看清许多东西,所以明?知道是必败的阵容,袭红蕊还是尽量维持了原样。 要?问为什么—— 她害怕换了人后,都?不知道该杀谁了。 …… 郭山瞪大眼睛看着马泽恩,不敢置信道:“我?可是皇上钦定的参军,你敢杀我?,你是想造反吗!” 马泽恩也是第一次杀人,本来就很紧张,没想到还有人和他犟嘴,不由拍着桌子怒吼起来,以掩饰自己的紧张:“我?还是皇上钦定的指挥使呢,我?说的话到底有没有人听!” “我?都?说了三遍让你们杀了他,杀了他,为什么没人动!” 文官群体还处在震惊中,牛柱已经反应过来,牛大的眼睛一眯,上前拽住郭山的领子就把?他往外?拖。 郭山被像小鸡崽一样拖出去后,才反应过来马泽恩居然是来真的,不由惊恐道:“马泽恩你敢!你这是造反!造反!” 在大齐,文官机构就是用来监督武将的,如果参军被杀,那么都?不需要?找证据,就是事实意义上的谋反,邓绥文瞪大眼睛急冲出去:“牛柱!且慢!” 牛柱听到声音,看了一眼身后,又看了一眼郭山。 郭山已经被吓坏了,口不择言,一口一个“造反”。 本来牛柱听到少将军的声音,确实准备慢一些来着,但听到这些话,眼神又瞬间?变冷。 所以当邓绥文赶过来的时候,就只?看见一颗脑袋斜飞出去。 邓绥文看着那颗滴溜溜落地?的脑袋,气得直接上去给了他一杵子,莽夫! 牛柱却非常无所谓了,反正杀都?杀了,真痛快! 拎着脑袋走进帐中,直接扔在地?上,乐呵呵道:“尊使,已经行?刑完毕!” 马泽恩也被吓了一跳,这么快的吗? 看着那颗鲜活的脑袋滚到脚边,后知后觉的马泽恩,终于升起一股真实的杀人感,不禁开始头脑发晕,手脚冰凉。 怎么都?没个人劝他呢,一般来说这个时候不应该来几?个人求情,说点“阵前斩将于士气不利”之类的话吗? 就算郭山不是武将,武将不给他求情,文官咋也不求呢! 啊!头好晕!头好晕! 文官集体:…… 你就看他们现在敢动吗…… 大齐重文抑武这么多年,文官已经习惯性的不把?武将当回事了,现在看着滚到地?上的这颗头颅,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在一个什么样的虎狼堆里。 仅有的一丝“傲骨”,让他们强撑道:“你们这是……” 言钰却直接反客为主,冷笑一声:“几?日前,马尊使截获一封密信,是军中某人写给勿须罗的,言称必有计赚邓将军出城。” “原还不知此?贼是谁,没想到今日就露出了马脚。” “马尊使慧眼如炬,已将此?贼诛杀,而你等此?前附和此?贼,必为此?贼同谋!” “来人,将这些人扣押起来,细细盘问,若发现有通敌者,立刻索拿京中问罪!” 文官群体:嗯? 然而他们抬头,就只?对上言钰阴柔的面容,他脸上的笑容,在此?刻显得格外?阴森。 …… 转瞬间?,情势逆转,而马泽恩这边,显然比郭山还要?狠得多。 邓义沉默许久,终于忍不住抬头问:“马尊使,现在该怎么办……” 马泽恩被那个人头弄得浑身发虚,瘫在椅背上,有气无力道:“一切都?听邓老?将军的……” 邓义:…… “末将说的不是这个,末将是说,等回京以后,该怎么跟陛下交代。” 啊?交代? 马泽恩现在感觉自己的大脑格外?迟钝,根本无法思考,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言钰。 言钰便微笑着将最?后一个锦囊递给他,马泽恩哆哆嗦嗦打?开后,只?见上面写着—— 不用怕,你是国舅。 第101章 人生在世 他是国舅?他是国舅?他是国舅? 对, 他是国舅。 马泽恩放空大脑,镇定心神,昂首挺胸地看向下首, 掷地有声道:“不用怕, 我是国舅!”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43节 邓义及他身边一众人:…… 沉默许久, 邓义缓缓抬头:“既然如此,那末将明日想带兵出城, 不知可否?” “一切都听邓老?将军的?。” “那末将想向国舅请调军令, 青州边境一线, 边郡军马听调听宣, 不知可否?” “一切都听邓老?将军的?。” “末将还想向国舅请便宜行事?之权, 战策不上请,军报不上奏, 不知可否?” “一切都听邓老?将军的?!一切都听邓老?将军的?!将在外君命都有所不受, 不用总问我!” 邓义看着马泽恩,这大概是他被拍桌子吼得最开心的?一次,躬身抱拳:“末将得令!” 然而应完令后, 立刻一改恭色, 对着马泽恩道:“末将马上就要去前线筹备行军, 请马尊使督促好粮草供用, 而现在的?大军数量,末将觉得还不够,请上边再调拨一批。” 马泽恩也不懂他说的?是啥,但有人吩咐他干事?,可比他自己发?号施令安心多了, 立刻点头表示:“你?放心,你?放心, 我这就给我妹妹……哦不是,给皇上写信。” 听到这,邓义终于再无一点表示,有你?妹……哦不是有皇上在,就安心多了。 从马泽恩这要走所有调兵令信后,邓义转身出账。 看着他大步而去的?背影,大儿子邓绥文?快步赶上去,不敢置信道:“父帅,你?想干什么!” 邓义头也不回:“你?跟为父出战这么多年,不知道吗?” 邓绥文?看着父亲的?背影,不禁有些悲从中来:“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儿子才为您担心,父帅,人人都道您是常胜将军,可儿子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常胜将军,一个人打了一辈子的?胜仗,只要最后败一次,就足以抹杀前面?的?所有,父帅,您输得起吗?” 邓义蓦然停住脚步,是的?,他输不起。 胜败乃兵家常事?,然而不知什么时候,他居然输不起了。 是从背叛冯相那次开始的?吗,毕竟从那天起,他开始成为文?官口中无情无义之人。 可他该怎么跟别人说呢,他是一个将军,需要的?并不是情义,而是一个可以安安稳稳打仗的?环境,永不用担心的?后备补给,和完全自主的?掌军权。 这些冯相都给不了他,但萧相可以。 这就是他的?第二?条重罪了,屈从奸相。 但没有人从一开始就是奸相,很久很久之前,萧相也并不是奸相来着。 那时萧南山因为耿言直谏,被流放到绥州,而他因为年少气盛,打死?了本地恶霸,被判刺配绥州,他们就是在那时相遇的?。 和众人常规印象里的?萧南山不同,那时的?他只是一个落魄的?中年人,就算处境不怎么好,也会乐呵呵地对他说:“要不要我教你?读书识字?” 邓义那时候和所有年轻人一样,对敢于直谏的?“忠臣”有天然好感,很快就和他相熟了。 萧南山作为一个老?师来说,真的?很优秀,他最初对兵法的?所有认知,都来自于他,如果没有他,他或许一生都只是一个蒙昧小卒,所以他也从来不觉得跟着萧南山有什么不对。 只是这之后,萧南山开始一点点变了,邓义说不好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但没关系,他也开始变了。 百战百胜的?背后是什么,谁能知道,他只知道萧南山在的?时候,是他一生最顺遂的?时刻。 可人都会老?的?,萧南山是,他也是,那该怎么办呢? 于是他终于将目光,落在了自己小女?儿身上。 他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就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所有人都在质问他为什么要往这条路上走,就是没有人肯给他一条新的?路。 而现在,恍惚间,又有一条路摆在了他面?前,这条路似乎比“奸相”萧南山还要邪。 邓义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命,总是遇上一些让人诟病的?“恩主”,难道他这辈子就注定了不能和好人混吗? 可这总归是一条路啊,谁会嫌身后的?路多,所以他要干了! 邓绥文?知道他父亲不做决定则已,一做决定,那就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但他还是担忧道:“父帅,你?怎么能确定,一旦输了,被放弃的?不是咱们?” 所有人都有退路,只有他们被放弃时,没有任何代价。 邓义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儿子,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很像我,不过只像一半的?我。” 像的?是后来那个忧心忡忡,顾前顾后,举棋难定的?他。 可这怎么能怪他这个儿子呢,他大儿子一直见的?,就是这样的?父亲,所以他学到的?,也都是这样的?顾虑。 邓义仰天长叹:“知道为父当年手刃恶霸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听他这么说,邓义的?三?个儿子顿时齐齐看向他,小儿子没什么顾虑,直接问:“什么?” 邓义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我当时什么也没想,那时的?我太年轻了,年轻到容不得想那么多,在脑子反应过来前,身体就已经做了。” 包括他后来扫平西羌王庭,其实?都没想多少,反正就是见人就打,见打就赢,见城就破,非常轻松自在。 是到后来,他才开始越想越多,大概他真的?老?了吧。 邓义抽出长刀,平静道:“为父已经五十八了,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这大概是为父最后一次上战场。” “为父的?这一生,该在此刻落下最后一笔,辉煌的?开始,也当有个辉煌的?结束。” 邓绥文?看着父亲脸上宁静的?表情,终于完全了解了父亲的?心意,抱拳道:“是,父帅!” 邓义依次看了自己几个儿子一眼,又看向前方,目中一片坚定—— 既然勿须罗使计迫他出城,主动?出战,那他这个战,还出定了。 让所有人看看吧,此刀尚未老?去! …… 袭红蕊很快就收到言钰传来的?已诛杀郭山的?信息,不禁冷笑一声,果然如此,这一次,可没有别人有理?由让郭山跳了吧。 看完之后,很快丢在一边,杀一个郭山,袭红蕊还不会放在心上。 然而当她看起别的?东西时,却着实?被吓到了,邓义和她再要十万大军! 袭红蕊:…… 她这么积极的?又提供军需,又杀人的?,其实?只是被前世那一场战输怕了,这次决不能重蹈覆辙,但邓老?将军,好像产生了一些误会…… 看着他册子上索要的?那些东西,很显然,他是想搞一波大的?。 袭红蕊一时噎住了,现在该怎么办,跑去跟他说,您老?人家误会了,好好打,稳着点,别打输了就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可这样一来,她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就都半途而废了,邓义也得鸡血到一半,被突然嘎了脖子。 稳是够稳了,但邓义刚捧出来的?一颗心,也要缩回去了。 他肯定会觉得,什么玩意,浪费他感情! 袭红蕊站起身来,来回踱步,左右为难。 此战是她封后至为关键的?一步,不能出一点问题,而前世的?战局又那么复杂,一个不小心,邓义那老?将也要栽跟头。 现在这种情况,只要不是大输,袭红蕊都能兜住底,而一但加大筹码,那要是翻车了,可得把?她翻死?,甚至不翻车,只要无功,都会让林儆远那边,瞬间找到攻击她的?把?柄。 袭红蕊情不自禁又想起了那个四年之限,今年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大半年,所以只剩三?年小半了! 她要是在皇后这一步翻车,那真是要把?她翻死?啊! 袭红蕊在自己的?屋子里打转,几乎要把?地砖踏破,直到某一刻,灯烛突然爆出一声“噼啪”声,让袭红蕊瞬间清醒。 她在想什么啊!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现在不是想战事?的?时候吗! 她在出征前,给她大哥的?第一条锦囊妙计是什么? 一切都听邓老?将军的?。 结果现在她自己倒跟邓老?将军掰起手腕来了! 她想干什么,她是觉得自己比邓老?将军都懂打仗了吗,她明明屁也不懂啊! 袭红蕊现在才发?现,原来不懂打仗的?人别瞎逼逼这句话?,也得包括她自己。 一颗过于“聪明”的?脑子,有时候也真会坏事?啊! 意识到这点的?袭红蕊,一边痛苦地按下她那颗“聪明”的?大脑,时时要冒出的?“质疑精神”和“忧虑精神”。 一边把?秦行朝连夜薅起来,让他把?邓老?将军想要的?一切东西,用最快的?时间准备出来,送到前线。 而这十万大军,当然必须通过皇帝了,袭红蕊毫不犹豫跑到崇文?帝面?前咋呼,不好了!前线吃紧,敌人好凶,顶不住了,快再派十万过去吧! 整条战线都是袭红蕊和秦行朝一手经手的?,袭红蕊说吃紧,那就是真吃紧,老?皇帝也很在乎这场仗的?输赢,毫不犹豫又加了十万。 这倒不是袭红蕊故意不想跟皇帝说实?情,只是说了,皇帝估计也不敢赌,他要是自己产生了退意,那谁都掰不过他,还是把?他忽悠下去吧。 就这样,袭红蕊完全搞了一个欺上瞒下,将边关所有信息,和朝中人隔离开来。 袭红蕊已经可以想到,如果这次翻车,她将会是什么下场了。 但没关系,她还有一件秘密武器。 袭红蕊信步走进?一间秘密房间,哐当一声就跪下,然后给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观音菩萨,王母娘娘……凡是能拜上的?神仙,挨个磕头。 “当初说了,您只要赐信女?一个儿子,信女?就满足了,再无所求,然而现在信女?还是连一个儿子毛都没见着,既然如此,您必须答应信女?别的?要求!” “不管是谁,只要是帮信女?赢下这局,信女?从此之后,必然只拜您一个,让您独享香火!” “为了防止不知是哪位大神显灵的?,信女?从现在开始,每天拜一位,等传来喜讯那天,拜到谁,就是谁显的?灵!” “求求了,不管是谁,快快显灵吧!” 袭红蕊拜的?无比虔诚,但她身边的?如意在一旁看着,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有些害怕…… …… 在作妖和作死?之间,袭红蕊选择了作法,自从做了这个选择之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多了。 突然加增十万大军这件事?,当然不可能隐藏动?静,所有人都很紧张。 为什么增兵,这场仗打得那么难吗? 对于这些人,袭红蕊都是统一说辞,对,很难打,打得很激烈,对方很猛。 而以林儆远为首的?势力,却感觉很不对劲。 他们安插在军中的?人突然集体断了联系,这很显然不是正常情况,然而战时又不可能勇闯边关,探听军情。 于是纷纷开始责问起来,为什么军报如此模糊,布防图呢,作战书呢,为什么不上报! 袭红蕊:什么?还有那种东西呢?我都不知道啊! 连我都不知道,那我大哥就更不知道了,你?们等等,我这就传信告诉我大哥,让他把?那些东西都备齐了啊!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44节 好不容易一来一回,消息传回来了,马泽恩却在书信中告诉大家,邓元帅出去打仗去了,他不会写那些东西,等邓元帅回来再报吧。 众人为之绝倒,你?开玩笑呢? 林儆远为首的?势力,立刻找准这个由头,极力上报,马泽恩实?在不堪指挥使一职,请派一个新指挥使去。 袭红蕊那能同意吗,当即和崇文?帝闹起来,崇文?帝也不可能在这个据说打得很激烈的?关头,让林儆远的?人插进?去,麻利地回绝了他们。 但他这个大舅子也太坑爹了吧,连奏报都写不清楚,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弄得他对战局都一脸蒙。 就知道打得很激烈,打得很激烈,到底怎么一个激烈法啊! 马泽恩汇报上来的?危言耸听但完全没有重点的?军报,把?崇文?帝都吓到了,连忙让人去问郭山和那一帮子文?官监军,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啊!连个奏报都写不明白! 然而一个来回后,回他的?却是惊慌失措的?袭红蕊,袭红蕊缩着肩膀,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支支吾吾道:“皇上,我跟您说一件事?,您可千万别生气……” 崇文?帝正全身心牵扯在战局上,一看她这副样子,立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你?先说怎么了。” 袭红蕊:…… 支支吾吾半天,终于绞着手指,很艰难地开口了:“就是……就是那个……我大哥把?郭山给杀了……” 崇文?帝:…… 啊? 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立刻暴怒:“他为什么要杀了他!” 袭红蕊立时捂住耳朵,一脸痛苦道:“因为郭山污蔑我大哥谋反,我大哥一怒就把?他杀了……” 崇文?帝:…… 啊? “郭山为什么要说你?大哥谋反?” 袭红蕊捶了一下手心:“臣妾也不知道啊!” 崇文?帝烦的?来回踱步,又转身问道:“那和郭山一起的?其他人呢?” 袭红蕊:…… “他们和郭山一起说我大哥谋反,我大哥就把?他们都扣下了,不过这些都没杀,没杀,真没杀!” 崇文?帝:…… 那他是不是还得感谢他手下留情? 瞬间暴跳如雷道:“看你?大哥干的?好事?!我当初就不应该听你?的?让他去!” 袭红蕊抱着头,任他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等他骂累了,才期期艾艾地抬起头:“那皇上您说,现在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啊!凉拌! 崇文?帝当然不会觉得马泽恩要谋反,但他把?文?官团体扣的?扣,杀的?杀,消息传回来,朝堂肯定得炸锅,到时候更不好弄。 于公?于私,他和马泽恩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不管他干啥,他都得帮他兜着。 谁敢想啊,现在边关那边,就邓义那一个能挺事?的?了! 然而事?到如今,骑虎难下,他唯一的?指望就是邓义能来场大胜,把?所有不利于他的?地方都盖过去。 所以就算看着那让人眼前一黑的?奏报,他也不敢再派文?官去,只能给邓义传旨,你?给老?子好好打! 就这样,面?对朝臣越来越激烈的?要求战报共享,崇文?帝也装作不知道,你?说什么玩意,风太大,没听清。 就这么一天天熬着,一直熬到了春放,连崇文?帝都挺不住了。 到底咋样,你?倒是给我来个准信啊! 就在崇文?帝暴躁的?要杀人的?时候,边关终于传来了一个清晰的?消息—— “报!大捷!” 直到此刻,老?皇帝一颗揪着的?心才彻底落地,大捷就好!大捷就好!不管是什么样的?大捷,他都可以交代下去了! 终于松了一口气后,忙问是什么样的?大捷。 传信兵听他发?问,激动?的?难以自持,声音颤抖道:“邓……邓元帅率大军连克六州,直入燕平地界,攻下了大雁关和壶口关!” 一时间全场俱寂,崇文?帝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什……什么? 第102章 baby我呀 大雁关和壶口关, 顾名思义?,就是群山掩映中,一处险要的关隘。 大雁关四周山高万仞, 飞雁难度, 而壶口?关收势狭小, 若壶嘴收住往来通路,一夫当?关, 万夫莫开。 古语称外族, 皆称关外之人, 就是因为历朝历代, 都依山川之险, 驻守大关,挡住北方游牧民族南下, 而大齐很神奇的边境无关。 这是一个一直困扰大齐的历史遗留问题, 因为种种原因,在建国之初,大齐就失去?了对北面十几个州的控制。 这一下不?仅失去?了北方大面积的养马地, 也失去?了对北方游牧民族的天然屏障。 从此之后北方铁骑只要想南下, 就一马平川, 畅通无阻, 而大齐只能凭黄河这一处天险,一线布防。 固国不?以山川之险,而以血肉之躯,可以想见,大齐的边境压力有多大了。 所以大齐历代帝王, 做梦都想把?燕、平州收回来,因为只有收回大雁关和?壶口?关这两处大关, 大齐在北面四方大敞的壶口?,才算是盖上了盖。 但?在太宗时?期,都已经打到?关下了,却因为种种原因,战局全?线崩盘,大败特败,被北戎逆风翻盘。 那一战直接把?大齐打得一蹶不?振,从此之后,收服北方十几州的口?号喊的是当?当?响,却连个毛都没碰到?,只能年年岁币贿和?。 现在他听到?了什么?攻下了大雁关和?壶口?关? 这样开天辟地的大事?,只要生活在大齐的人,就没有不?知道意味着?什么的,所以就连传信兵都激动得热泪盈眶,报信的声音一直在抖。 “马指挥使与邓元帅一直按照陛下的命令坚守城池,操练士兵,等待春至天暖反攻,不?承想北戎大将勿须罗收买了参军郭山,阴使诡计,挑拨马指挥使和?邓元帅的关系,极力鼓动邓元帅出城迎敌。” “马指挥使念及陛下坚守的军令,驳斥了他,郭参军便开始指责马指挥使谋反。” “马指挥使自认问心无愧,却不?想这人在阵前妖言惑众,扰乱军心,先后构陷主帅和?总指挥,必为居心不?良,便直接下令杀了他。” “而这时?,邓元帅上请,既然勿须罗使此计阴害他,不?如将计就计,反遂了他的愿,让他自食恶果。” “马指挥使一时?踌躇不?能决,陛下您命他坚守城池,邓元帅却说机不?可失,两两相权,无法?取舍。” “邓元帅便立下军令状,言称此战必定得功,不?成便提头来见。” “勿须罗使的诡计,乃一朝一夕之事?,等郭山身死的消息传出去?,就没用?了,而陛下您又远在天边,插翅也传不?到?京中,马指挥使犹豫再三?,想起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说,遂决定让邓元帅主动出兵。” “勿须罗自以为得计,诈败以引我军深入,万没想到?我军趁此机会,集调边线所有军马,空防以实军,分兵两路,强势压之,使其诈败变为真败,并且射瞎了北戎左谷亲王的一只眼睛。” “经此大败,北戎军心大乱,领军的将帅失和?,军令难一,互相掣肘,邓元帅便趁此机会,分而化之,势如破竹,连下十三?城。” “攻下晖城后,眼瞅着?燕平在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邓元帅便速速传信,让马指挥使请援京师,再援军十万,并请调原边防的守军驻守攻下来的城池,继续推进,就这样一鼓作气,打到?了燕平地界。” “趁敌军连连败退,来不?及筑防之际,一鼓作气,攻下了大雁关和?壶口?关!” “如今邓元帅派兵填充关口?,并且亲自带兵驻守壶口?关,稳固边防。” “但?因为战线拉得太长,后方不?稳,所以请京中再援!” 话音一落,满殿哗然,众人这才知道最近几天前线都发生了什么。 邓义?他干了什么?他空防以实军! 空防以实军什么意思,就是他把?所有守军都调去?了一线,直接和?北戎那边硬刚! 这个时?候,但?凡北戎军有一个人反应过来,集中兵力,转而去?攻那些空城,就完犊子了。 但?能迅速作出这个应对策略的勿须罗,发不?出声音。 邓义?逮着?机会,把?勿须罗往死了捶,用?最大的努力,消耗他黑火军的一切有生力量,而对于左谷亲王忽哈尔,就温柔多了,只让牛柱戳瞎了他的眼睛。 经历大败又痛失一目的忽哈尔大怒,直接命人绑了勿须罗,要不?是别人求情?,差点杀了他,又怎么可能听他的话。 于是勿须罗就算看得再清楚,也只能干着?急,而忽哈尔是什么呢,忽哈尔是个大傻逼,有一个傻逼统帅做对手,这仗打得就会很舒心。 原本大齐军是不?擅长冬战,也不?擅长主动出击的,但?忽哈尔生生给大齐这边打出了自信。 正?所谓战胜如破竹,战败如溃水,忽哈尔被越打越鸡血的齐军,一路打,一路撵,直撵到?大雁关外。 忽哈尔败了一路,被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跑到?大雁关下叫门。 大雁关的守军能有什么办法?,那可是左谷亲王,谁敢不?给他开门,然而这一开门,可就关不?上了。 邓义?这一路来,可以说是越打越富,收缴了无数战马后,组织精骑兵,一人三?马,杀得北戎溃军只敢仓皇逃窜,不?敢回头。 将这边杀到?胆寒后,留下一队从后线边防调来的守军驻守大雁关,转头又千里奔袭,一鼓作气,拿下了壶口?关。 到?了这个地步,邓义?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之前打得太快,战线拉得太长,背后空虚,那些攻占的城池,但?凡有一个从后面叛乱,前后夹击,腹背受敌,都会打得他很难受。 而丢失大雁关和?壶口?关这两处大关后,北戎那边肯定也得发疯,不?计代价也要攻回来。 从此刻起,就到?了转攻为守,巩固全?境的时?候。 收复了大雁关和?壶口?关后,大齐边境原本的很多边防就没用?了,邓义?直接调这部分人镇压打下的城池。 而朝廷新援的十万大军也已经赶到?,邓义?命自己的大儿子驻守大雁关,自己亲自坐镇壶口?关,等着?北戎大军的疯狂反扑。 崇文帝听着?传信兵的详细汇报,目瞪口?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马泽恩来的信里,一直说打得很激烈,打得很激烈,可不?激烈吗,都打到?人家老巢去?了! 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让邓义?把?军报给他报一下,马泽恩却总跟他说,邓元帅出去?打仗去?了,找不?到?人,可不?是找不?到?人吗,他都打到?大雁关去?了! 哎呀我去?!崇文帝知道所有真相后,后知后觉地捏了一把?冷汗,他们真敢! 空防以实军,但?凡脑子正?常一点的指挥使和?主帅,都干不?出这种发疯的事?。 但?邓义?和?马泽恩两个,一个是真敢打,一个是真敢同意! 原本军中的文官组织肯定会阻止,但?你猜怎么着?,马泽恩把?领头的参军给杀了! 就这样,军中一颗清醒的脑子都没有了,直接打出这么离奇的战局。 这中间但?凡有一点失误,满朝大臣都得抬着?棺材跳脸指责他。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45节 但?你猜怎么着?,他们赢了,哈哈哈哈哈! 崇文帝一开始听消息时?,震惊得不?知东南西北,然而等他反应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立刻把?嘴都给笑咧了。 那可是燕平啊!知道打入燕平,攻入大雁关和?壶口?关是什么概念吗? 太宗皇帝都没做成的事?,被他做成了! 有了这样的功绩,等下地见历代先皇的时?候,太祖得把?太宗皇帝踢一边去?,让他坐过来。 而原本他靠他爹当?皇帝,现在他爹得抱着?他大喊,儿子!牛逼!儿子!牛逼!啊哈哈哈! 崇文帝乐得快抽过去?了,满朝大臣却集体?晒干了沉默。 无论是诛杀参军,还是空防实军,都是可以将那两人一起送上军事?法?庭的弥天大罪。 但?你猜怎么着?,他俩打下了燕平…… 有了这样的功绩,别说杀个把?参军了,就是马泽恩想一天骑着?一个参军上殿,崇文帝也只会拍手叫好,骑得好!骑得好! 而邓义?不?要说空防实军了,就算他叛国,崇文帝都会笑着?原谅他,你肯定是有苦衷的吧!我不?会怪你的! 崇文帝简直乐得找不?到?北了,转圈告了一遍祖宗后,一路小跑进袭红蕊的宫殿:“红儿!红儿!朕要告诉你一件大事?!” 当?得知大军收复燕平的时?候,袭红蕊手中的茶盏倏然滑落,瞪大眼睛:“当?真?” 崇文帝嘴都要笑咧了:“当?然是真的!” 袭红蕊顿时?也惊喜的上天,放肆尖叫,和?他抱在一起共同欢庆胜利。 不?过笑着?笑着?,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把?推开他,水润的眼眸气势汹汹地看向他:“那皇上您之前还训我!” 崇文帝正?乐得合不?拢嘴,早就把?之前的事?忘光了,咧着?嘴笑道:“我有吗?” 袭红蕊却不?依不?饶,跺脚道:“当?然有了!一天训一次呢!” 她?身边的人闻言也纷纷附和?:“就是,皇上您之前天天来训我们家娘娘呢。” “把?我们娘娘都训哭了。” “枉我们娘娘那些天,天天给大军烧香拜佛,乞求大胜,哎,皇上您根本不?知道!” 崇文帝看着?众人七嘴八舌的样子,缓缓回忆起一些当?时?的情?形,看着?袭红蕊使劲噘起的嘴,不?由大笑,乐颠颠地上去?哄:“好了好了,是朕错了行不?行,朕给你赔礼道歉了!” 袭红蕊却来劲了,根本哄不?好,越哄越来劲。 但?现在别说让崇文帝哄一个小女子了,就是让他出去?裸奔三?圈他都愿意。 这真的没办法?用?科学的方式解释了,自从他把?袭红蕊娶进宫后,就越来越顺利,到?现在,连燕平都打下来了,你就说还能怎么样吧! 果然,他就知道,他家红儿就是他的小福星,有她?在,什么都不?愁了,哈哈哈! 袭红蕊装腔作势的装了好久后,终于装不?下去?了,翻过身去?,和?崇文帝一起笑成一团。 夫妻俩合伙笑了一天后,袭红蕊一推他的肩膀,娇嗔道:“臣妾早就说了嘛,我大哥能行!” 崇文帝笑了一天,终于有点笑累了,喘口?气,理智开始逐渐回归。 你还别说,还真是,但?凡换一个人当?指挥使,都打不?出这种效果。 就像崇文帝不?相信马泽恩会谋反一样,他也不?相信郭山会叛国,但?既然邓义?“将计就计”之计真的奏效了,那就说明郭山和?勿须罗的串通,确实是真的。 郭山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呵。 崇文帝此时?是真的感到?有些恼怒了,郭山是他和?袭红蕊千挑万选,派去?“辅佐”马泽恩的,却不?承想还是被钻了空子。 至于是谁做的手脚,崇文帝都不?用?细思,此人真是豺狼之辈,就算是萧南山,也不?会在这种事?上做手脚。 如果是一般人面对这样的暗手,恐怕无论如何都要受到?牵制,结果马泽恩乱拳打死老师傅,直接把?他杀了。 而偏巧他的主帅又是邓义?,怎么说呢,这个人是真能打啊,能打到?有没有指挥使和?文官集体?,都没那么重要。 甚至崇文帝怀疑,没有的话,他是不?是会打得更好…… 明悟了这点后,崇文帝越发觉得,这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仿佛有鬼神相助般的梦幻大胜,但?凡其中出现任何一个差错,都不?可能达到?如今的效果。 不?管是袭红蕊还是她?大哥,都是有一把?子运气在身上的,这真的是任何人都无法?复刻的东西。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守住燕平六州,打下不?算什么,守住才是最要紧的。 大齐和?北戎在北面大面积交壤,大雁关和?壶口?关就相当?于咽喉,谁踩住了,就是踩住了对方的命脉。 对于大齐来说,攻下这两关,相当?于有了进可攻退可守的门户。 而对于北戎来说,有了这一关,他们才有了随时?南下的资本,同时?有了这一关,他们才能拥有关内关外的大面积农耕地。 北戎起家之所以那么快,就是因为他们同时?拥有游牧基地,也拥有农耕基地。 现在直接失去?一半大粮仓,又被扼住了咽喉,北戎那面肯定要不?死不?休了。 袭红蕊听到?这,也收敛了笑容:“现在全?国上下,都当?以战事?为重,全?力支援邓老将军。” “不?过拓土需要武功,守土却需要文治,臣妾觉得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两人相视了一眼,最后不?约而同地说出了那两个字——迁民。 第103章 别问为什么 燕平地界, 关内关外十几州,原本都是中原人,当然很盼望着大齐的王师能打进来。 但大齐这一打就打了快二百年, 连根毛也没打下来, 这么长的?时间, 都不知道换了几代?人,戎治已根深蒂固。 就算其中还有仍思?旧主的?, 大多数也在北戎和大齐之间摇摆不定, 留着?就是一个隐患, 所以最好的?选择, 就是迁民, 使北民入南,南民入北, 彻头彻尾的大换血。 这可不是一件小工程, 光燕平六州大概就能有三十多万人,再加上?新?调的?南民,几十万人口的?大迁徙, 就算是平时都是一件伤筋动骨的?事, 更何况现在是战时。 崇文?帝一想到这就很烦:“要不等战事平定?一下, 再想迁民的?事。” 袭红蕊却毫不犹豫拒绝道:“不, 快刀才能斩乱麻,如今正是重刀挖疮之际,一次疼个够,反而好过一刀又一刀的?凌迟功夫。” 崇文?帝撑起下巴,说的?倒是很有道理, 但现在北面的?战事已经够掏空国库了,再单出一线做这么大工程…… 袭红蕊安静下来, 沉思?了好一会,莞尔一笑:“未必不可,其关键处,在人心二字。” 崇文?帝听她这么说,稍微来了兴趣。 袭红蕊抱臂,确实,现在需要考虑很多现实因素,一个决策再正确,再有利,现实条件跟不上?都白扯,几十万人口迁移,并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完成的?事。 但她现在不一样,她现在有一件最有利的?东西,那就是新?打下来的?六州之地。 要说对百姓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当然是土地了,土乃立身之本,然而对于大齐绝大多数百姓来说,有一片立身之地,都是一件令人奢望的?事。 大齐和历朝历代?不一样,大齐前所未有的?不抑制土地兼并,允许土地自由买卖。 刻意抑制都阻挡不了土地兼并,不抑制那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大齐无田百姓非常多。 对于无田百姓来说,能过下去的?,就去地主家?租田当佃农,或者直接上?门?当雇农,过不下去的?就去当兵。 这也是为什?么大齐财政每年都为冗军冗费发愁,大齐摒弃了历朝历代?的?征兵制,而采用募兵制,以前强制征兵,现在朝廷花钱募兵。 这样一来,有产的?百姓不用负担兵役,美滋滋,无产的?百姓去军队领低保,有口吃的?,至少不是活不下去。 无产的?百姓越来越多,军队的?数量也越来越多,数量是越来越多,但战斗力吧,不好说。 裁兵的?事也别想,裁了这些无地百姓就会造反,就这样一直滚,一直滚,一直滚到不堪重负的?地步。 但这些都是根植于大齐立国之本上?的?问题,就算尾大不掉,也没办法解决,只能看着?雪球越滚越大。 现在突然多了一个转机,那就是凭空而出的?这六州之地,袭红蕊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六州土地全部?收归官有,特行地法,禁止买卖。 从?南方?调无产百姓来北地,来了就可以按人头分地,免除三年赋税,可以继承,可以租赁,但不可以转卖地契,户绝则收官。 禁止买卖,虽然一定?程度会限制土地的?经济性,但也可以从?最大程度上?杜绝兼并之事。 一旦开了买卖这个口子,普通百姓基本不可能保住手里的?田的?,刚收回来一片地,不能让它立刻加入滚雪球环节。 除了南方?的?移民予以分田外,还有另一部?分重要的?人,就是现在正在边关打仗的?士兵。 军队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凡能活得下去的?,谁愿意去军队领这个低保。 领着?低保,刚刚够一口吃的?,还要给朝廷卖命,说菩萨谁是菩萨。 既然如此,分田,重启军户制,无战时期散归于民,战时应征入伍,守土安邦。 自己家?全部?财产就在背后,敌人一打进来啥都没有,你就说拼不拼? 有利益才有动?力,有了家?产后,北戎兵要是打过来,那些军民得先急眼。 崇文?帝听着?袭红蕊说的?陷入沉默,分田励战当然是很好的?激励策略,但问题是这样一来,那些当兵的?世?世?代?代?居住在那,自主性太大了,他?们要是造反怎么办? 袭红蕊:…… 大哥,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得先吞下来,才能考虑造反的?事? 未来有可能造反,和现在马上?被北戎打回去,哪个更严重,心里没点数吗? 这样的?咽喉要地,北戎但凡不是傻子,都得玩命打回来,你往那放一群混军饷的?,咋守。 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问题,那就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解决呗。 任何初衷好且有效的?制度,最后毫无例外的?都会从?另一个方?向演变成弊端,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等它成为弊端的?时候,换掉它或解决它,而不是一开始就不用它。 等吞下来后,随便你把大齐那套防止造反的?经典套餐搬过来。 大齐在这方?面太有心得了,无限分权,将所有部?门?切割分化?,军政分离,互相对立,互相监督,无法连成一片。 再加上?三年换一批地方?官,屁股刚坐热就调走了,基本不可能出现专权大吏。 军中无常将,兵将不见?面,小统领架空大统领,也不可能出现一呼百应的?边将。 至于百姓,谁不想过安生日子,但凡能过得下去,谁会跟着?造反啊。 造反的?事,眼瞅着?是没影的?,但在固防的?效果上?,肯定?立竿见?影。 而且冗军冗费这个大雪球,也不能一直在那放着?,好不容易打下一块新?地,能消一批赶紧消一批。 一想到瘦身下去几十万大军,袭红蕊由衷地为财政松了一口气,而这些分到田的?士兵,战斗力绝对比低保军更惊人。 崇文?帝听袭红蕊说完后,终于觉得这是个办法,毕竟现在什?么都是虚的?,把燕平六州坐稳了才是真的?。 袭红蕊这个计划,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最简单,负担最小的?方?法。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46节 那燕平六州原来的?三十多万百姓该怎么办呢? 袭红蕊眼睛微眯,缓缓吐出那个解决办法—— 给钱。 不仅要给钱,还要在迁徙之前,就把钱给到手。 故土难离,谁愿意背井离乡,如果直接迁民,毫无疑问会造成人心惶惶,如今正是战时,要是民心哗变,肯定?会出大问题。 所以保护百姓的?可动?产,不动?产折银,再按人头给每家?人保证三年生活的?迁移费,让百姓不会因为迁民吃亏。 只有看见?到手的?银子,心才能定?下来,对迁移之事也不会那么抵触了。 崇文?帝听到这,差点喷出来:这得给多少钱啊! 袭红蕊却依然很淡定?,虽然钱对这个世?界上?所有人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事,但有的?时候,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反而不是大问题。 打下了燕平六州后,除了大面积土地,还有巨额财富。 燕平六州被戎人攻占后,在当地推行四?等人政策,原来的?中原人是最下一等,财富都集中在上?三等人手中。 我中原作为礼仪之邦,当然不能效仿蛮夷肆意杀戮了,所以把那上?三等人全踢出关外,他?们的?财富就当赎罪了。 至于“罪大恶极”的?,当然得扣下来,向北戎那边勒索……哦不是,是给他?们一个花钱赎罪的?机会。 那些收缴上?来的?财富有多少,怎么处置,现在她大哥和邓老将军可正在边关守着?,等待命令呢。 崇文?帝听她这么说,却还是犹豫。 用那些钱安民吗?虽然原本也是一笔意外之财,但用着?怎么也那么难受呢? 最主要是袭红蕊这个给钱法,也太敢给了,就是直接迁民,或者少给点,有大军压阵,那些人也不敢有意见?啊…… 袭红蕊听他?这么说,却神秘一笑:“当然不是用这些钱了,皇上?您不妨从?内帑直接拿出四?千万两白银,主动?借给国库,用以安民。” 崇文?帝:嗯? 在他?炸毛前,袭红蕊先捂着?嘴笑了:“皇上?,您听我说,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您可以用打仗安民的?名义,向民间放债,借银借物借粮,并且许以丰厚的?利息,规定?期限归还。” “如今朝廷因为打仗掏空了国库,民间富户却喜欢藏富于己,他?们且富着?呢,您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用厚利诱他?们掏钱掏物掏粮。” “到了规定?的?时间,国库还不上?也没关系,我让我大哥和邓老将军清点战利品的?时候机灵点,然后您可以再借钱给国库,替他?们还上?。” “等平定?下来燕平六州后,没了北戎的?掣肘,国库收益还不得翻一番,几年赚回来绝对没问题。” “到时候您还害怕户部?不还您钱吗,哈哈哈!” 崇文?帝:……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这么一整,从?燕平六州那弄来的?巨额“不义之财”,转了一圈后,哐仓一下洗白了,还能落个好名声。 而以国库名义放债这种事,还真的?可行,毕竟收回燕平六州后,大齐的?国力那是肉眼可见?的?直线上?升,根本不怕回不了本。 至于放债时的?高额利息,没关系啊,利息越多,他?洗得越多,钱不用他?出,名全都他?得,还有这种好事! 崇文?帝都震惊了,这敛财的?脑袋瓜子,怎么比萧南山还好使! 袭红蕊在一旁双眼亮晶晶,充满期盼地看着?他?:“皇上?,臣妾这个主意怎么样?” 崇文?帝忍不住大笑:“你自己决定?吧,以后像这种小事就不用问我了。”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和底下的?人去内事厅议。” 听到这句,袭红蕊眼睛瞬间发亮,燃起熊熊火焰:“是!” …… 第二天,当袭红蕊走入这个全国最顶端的?议政厅,并且坐在主位,看着?下首人时,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质问我为什?么可以坐在这里,然后用剩下的?时间,全部?听我说话。” 第104章 放心 内事厅是决议全国军政大事的地方?, 大部分官员都没有资格进里面议政,更不用说后宫娘娘了。 虽然每个人对此都心思幽深,但正常人都不会?对此表现出来, 除了朱尔赤。 他可以说是命很好啊, 赶上了老皇帝老了想当明君的时候, 加上自己确实干净,所?以现在还没被踢出去。 袭红蕊和老皇帝让马泽恩当指挥使后, 他又?开始了他的辞职大业, 袭红蕊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辞一次召一次了, 以至于到现在都没辞成。 等收复燕平的消息传来后, 朱尔赤也沉默了,但功是功, 过?是过?, 不能因为结果?好,就判定过?程无错。 随意任命啥也不懂的外戚,赢归赢的, 那?要输了还有后悔药买不成? 郭山这次杀了不仅没坏事, 反而得了大功, 但以后都这样, 武将在外打?仗,参军想杀就杀,谁还能治军? 皇帝一国之君,有权御天下的职责,现在连内事厅议政都让后妃来了, 开玩笑呢? 后宫干政现在看没什么,但以后的后妃都效仿此举, 擅权揽政怎么办? 袭红蕊在一旁神色不变的听?着,还真?就耐心地听?了半炷香的时间,等时间一到,一拍桌子:“好了,今天就说到这,咱们?接下来说正事。” 朱尔赤:嗯?那?他之前在放屁吗? 但已经过?了他的展示时间,袭红蕊才懒得理他,直接说起了自己的安军迁民之策。 人群刚升起一片哗声?,袭红蕊已经开始说今天的正事了:“眼下一边战事,一边安民巨耗,钱粮之物的筹措迫在眉睫,尹户曹,着令户部速速筹备发债事宜。” 众人:…… 所?以你根本没打?算和我们?议呗? 袭红蕊微笑,那?当然了,北戎过?不了多久就要大军压境了,早弄完早利索,谁耐烦和你们?议了,速速把?钱粮给老娘整出来。 底下的议政大臣,当然对她的安军迁民之策有一肚子意见,但她不和你议,就议筹措钱粮的事,你有什么办法?? 不管这个安军迁民之策用不用,筹措钱粮的事都是迫在眉睫的一等一大事,你不能说她优先议这件事有什么不对。 而谈起发债之举,有人反对,袭红蕊直接就你行你上,你要是有主意把?钱粮筹到位,啥都听?你的。 钱不可能凭空长出来,大多数人都闭嘴了,就这样,发债之事她其实也没打?算和别人议,直接和户部交流起了细节。 等户部左曹匆匆离场,准备发债事宜后,袭红蕊往那?一坐,现在是放屁时间,请大家尽情放屁。 众人放了半天,发现袭红蕊只是撑着下巴,意兴阑珊,甚至有点像在想一会?吃啥的样子,不由陷入沉默。 攻下了燕平后,一切反对袭红蕊和老皇帝的声?音都变得不痛不痒,而任凭他们?舌灿莲花,袭红蕊一点不听?,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 边关将士攻下燕平后,自然第一时间飞报传人,满城百姓立时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欢声?震天。 这么些年来,大齐的百姓已经习惯了朝廷随便?打?打?,然后就开始谈岁币的流程,这还是第一次来了一个实打?实的大捷。 “邓老将军不愧是天降神将啊!扬我国威!复我失土!太给我们?大齐争脸了!” “打?下了燕平州,是不是说大雁关和壶口关都打?下来了,以后再也不担心北戎时时南下了!” “之前谁说袭娘娘为了让自家大哥揽功,加塞到军中必输,这不赢了吗,前所?未有的大捷啊!” “突然想起来,有传言说袭娘娘乃文曲星君降世,那?邓老将军武功盖世,想必是武曲星君降世,以前双星难聚首,所?以孤星璀而不璨,如今双星齐曜,必属我大齐文治武昌啊!” 听?到这,人群齐齐停顿了一下—— 好有道理啊! 纵然是以前坚定不信鬼神之说的唯物主义战士,此刻也没那?么坚定了,无他,这个逻辑简直是太严丝合缝了。 因为某种原因,马泽恩任指挥使这件事,在民间被大肆渲染,屡禁不止,以至于袭红蕊和这场战事绑定得很深。 在此之前百姓对这件事有多少质疑,现在对攻下燕平这件事就有多少震惊。 前脚说袭娘娘的大哥只是个马夫,啥也不会?,袭娘娘这是在添乱,后脚几百年没打?下来的地,就轻轻松松打?下来了。 这是让他们?觉得历代带兵出征的指挥使和将帅都是饭桶,还是袭娘娘真?的是神仙下凡,六丁六甲之神随身守护。 而且再往深想想,之前邓将军跟着萧南山的事,一直被人诟病,认为他虽然能打?仗,品格却有问题。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认错搭档了呢? 邓老将军都把?燕平打?下来了,那?肯定是个好人啊,之所?以跟着萧南山,肯定是把?窃取文曲星君文命降世的萧贼当正主了。 一瞬间逻辑闭环,过?往的种种都有了解释,太合理了! 因为“南极仙翁”开创的这个新题材太畅销了,“他”更新得又?慢,所?以自然而然地冒出许多跟风写这个题材的人。 以前被南极仙翁抢占了先机,吃掉了第一口鲜,后续就没有那?么炸裂了。 但现在终于又?出现了新角度,写话本的人立刻开始动笔,今日主题就是“文武汇”!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文武荟萃的喜悦中时,“文曲星君”的第二弹攻势来了,很快又?一张报纸新鲜出炉—— 【攻下燕平,事关重大,惠及万民,不容有失,然战事突起,大军耗费甚巨,为使前线将士安心打?仗,粮草不缺,诚发国债,以固疆土。】 众人看着,一开始还弄不太明白,后来经有见识的人一解释,才明白这是朝廷在向?民众借印子钱! 对于印子钱,大家都不陌生,最快的钱生钱方?式,但以前只有百姓低息向?朝廷借贷,哪有朝廷向?百姓借贷的。 看了一下规则,真?的和借印子钱差不多,规定期限还款,年头越久利息越高。 虽然没有印子钱的利息那?么离谱,但这个合法?啊,唯一的问题是,以前有钱人家放贷,都选无权无势的人放,不怕借钱的人不还,但朝廷借钱,它要是不还的话…… 踌躇之际,玉华夫人突然站出来,代表荣禄侯府和寿昌伯府捐白银十万两,并?且不用利息,只为劳军之意。 就在众人震惊这个白银十万两时,玉华夫人的善举却没得到宫中娘娘的褒奖,反而是大为训斥。 “此次征发国债,是因为战事突起,需要安军定民,耗费弥巨,一时周转不开,才向?民间暂时借贷。” “索要利息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你如今以免息之事邀名,让其他人如何自处?” “发债时说好几息,偿还的时候就是几息,此为国信,谁破坏这个规则,就是误国!” 听?到这玉华夫人顿时满面羞惭,连忙按照国债程序正常入账,再不提免息之事。 众人一片沉默,按照普世价值观来说,十万两白银免息借来劳军,确实称得上大义,袭娘娘这么干,阴谋论点,她是不是故意让自己的家人赚国库一笔。 但怎么说呢,确定给利息他们?就放心多了,于是想了解国债的人瞬间暴涨,很快,又?一期报纸出来了。 民众对官府的信任,始终是有限的,所?以为了让借钱的人放心,凡是买债券的,都给报纸公示,每次印一万份散归于民,杜绝官府不认账的可能。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47节 而在第一期中,打?头的是玉华夫人那?十万两白银,她还另纳了稻米一千石,粟米五百石,折银八百五十两。 接下来就是现宰相的老国公,国公府自然也是十万两,并?粟米五千石,大豆一千石,折银三千两。 玉璋书局盟下的书会?各个财大气粗,有玉华夫人牵线,自然不怕收不回本,纷纷纳银纳物。 宋寡妇没有他们?那?么财大气粗,但也捐了一千两,外加二百多头猪,折价二百两。 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这期报纸的开头,皇帝直接从私库借出四千万两白银,言称所?筹国债,是因为战事不知何时结束,为了保障大军供应不缺,才向?民间借贷。 等战事结束,国库恢复生息,立刻偿还大家本息,如果?国库一时无法?偿还,就先从他的私库调用。 有了这四千万两白银的担保,民众的心瞬间落地,有皇帝在这担保,还怕朝廷还不上吗! 而且打?下了燕平后,国库收益肯定会?越来越好,不愁还不上,是时候大赚国库一大笔了! 于是大批大批的白银和粮物,潮水般向?着国库涌来,袭红蕊看着那?一摞摞白花花的银块子,心情格外舒畅。 这次放国债,只收白银,一个是因为白银保值,下放到迁民手里,他们?才安心,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转头看向?户部的尹户曹:“如今银价是不是飙升了?” 尹户曹就是和秦行朝换位的那?个原京兆尹,原以为摆脱了京兆尹那?个烫手山芋,去户部会?好点,万没想到赶上打?仗,又?成了烫手山芋。 听?袭红蕊问话,连忙道:“娘娘所?料不错,如今为了买国债,许多人用铜钱换银,导致银价飙升。” 袭红蕊直接道:“不用那?么麻烦,让他们?来官府换,户部再出一种当银券,当银券可用来买国债,视同白银,不过?结息的时候,白银以白银偿付,当银券以铜钱偿付。” 尹户曹听?了立时拍马屁道:“娘娘英明!如此一来百姓想换银只会?来官府,银价就不会?上涨了!” 袭红蕊不置可否,继续道:“除此之外,官衙还给百姓换币,凡是以前萧贼在时所?铸的劣币、大钱,全部依原价值回收,兑换新的足重铜钱,收回来的劣币融了重铸,就算再多耗资铸币,也勿使劣钱再害百姓。” 尹左曹:…… 他听?到了什么? 要说萧南山当政时做的最缺德的一件事是什么,就是为了弥补财政赤字,想了一个招,铸造夹锡劣币,以及各种“当三钱”“当十钱”的大钱。 最后搞得铜钱兑换体系直接崩溃,百姓手中的钱一夜之间就变得不值钱了,拿着一堆劣质铜钱,换不来一斗米,直接把?人坑死。 就是现在,很多地方?的铜钱兑换体系也还是乱七八糟呢,朝廷一直没办法?解决,根本不敢碰这茬。 娘娘想干什么,她居然想回收那?些劣钱? 袭红蕊微笑,有何不可? 她现在用当银券收足重铜钱,再用足重铜钱收劣质铜钱,看似亏了,但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重新构建起铜银的兑换信誉。 重新构建起铜银兑换信誉后,有一个好处是什么呢,就是她之后还国债,可以用铜钱还啊。 女主后来建立了无数钱庄,发行一种银票交易,凭借信誉,用纸兑银,而据评论区说,她们?那?里平常用的甚至都是纸币。 袭红蕊简直不敢想象,那?个世界的钱币兑换得有多规范,百姓甚至可以放心地使用轻飘飘的纸币。 如果?银钱交易环境真?的能稳固到那?种地步,也就是说她以后可以随意发行货币,甚至连纸币都可以。 如此一来,她将金银收纳在自己手中,对外只发行纸币,还有谁能对抗她呢? 而目标是一步步实现的,要想日后可以纸代银,现在就要做到能够以铜代银。 新打?下来的六州之地,简直是天赐良机,有了这新打?下了的六州之财要洗,她家老头对国债之事乐见其成,而这也给了她回收劣币的绝佳时机。 如果?直接回收劣币的话,财政肯定支撑不起,要是能支撑得起,当初就不会?诞生劣币了。 而现在她可以利用国债的利息,吸引大家用铜钱兑换当银券,再用兑换的铜钱,来兑换萧南山遗留下来的劣币。 如此一来,压力就全倾泻在国库的未来财政上了,而只要未来没到来,就有无限的可能。 比如那?六州之财,比如收下燕平州后,财政减负,国库收益激增,甚至她还可以以利息诱惑,再发国债。 不管怎样,态势是向?上的,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财富吸附过?来。 今天的问题,大可以等到明天再解决。 而现在每一分趋好的表现,都会?让明天来得更容易,她要人们?见识一下,说文曲星君谁是文曲星君。 第105章 新官上任一把火 “速速于各地开设银监, 主持铜钱兑换,以及收纳国债事宜,户部再单设出?一司, 专管债钱调用?, 由我直属。” 尹户曹听了, 连连点头称是,她说啥是啥。 毕竟不管怎么说, 向民?间放债, 是真?收上钱来了, 这比各个大佬掐着脖子问钱去哪了, 钱从哪出?好多了。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户部那么听萧南山的原因, 你别管他用?什么方法平的财政,他是真?平了呀。 其他清流大人往那一站, 拍着桌子问户部把钱弄哪去了的姿态, 确实够清高?。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户部只是管钱的,不是产钱的, 钱去哪了, 你们心里没点逼数吗, 这是户部能解决的事吗! 户部也只是打工仔而已?, 绝大多数事他们都控制不了,结果到用?钱的时候,全冲着他们使劲。 相比于天天追着他们问钱去哪了的清流,他们宁愿听萧南山这种奸相的,毕竟有问题他是真?解决啊。 而袭红蕊对于户部来说, 简直是比萧南山还要不可多得的好领导,她又解决问题, 不光张嘴,造成的问题还没那么恶劣。 国债一法,简直是绝了,最绝的地方在于它从大户手中?收上钱来了。 国债的利息不是特别高?,但是稳,还合法,投入越大,得到的回报越大。 那么与?其把银子放在仓库里吃灰,不如?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投资一大笔买国债,合法得到一批“印子钱”。 但国债只收白银这点,毫无?疑问地会让银价涨价,很多人为了国债的利息,会选择用?铜钱兑银,兑换的人越多,银价涨得越猛,所?以袭红蕊又在这个时候推出?了专购国债的当银券。 这一下想赚差价的银号如?果把价格抬得太高?,铜钱换银很显然就不值了,不如?直接去买当银券。 但这中?间很快又会遇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当银券虽然可以用?来买国债,但它还属于铜钱交易范围。 老百姓对铜钱的保值度,没有那么信任,或许对于他们来说,与?其买平价的当银券,还不如?兑银时多花些铜钱,少赚些,直接用?银买国债,更安心点。 而这个时候,袭红蕊又出?了一招,直接收过去的劣币。 百姓之所?以对铜钱失去信任,就是因为朝廷滥铸币的锅,朝廷上面是平了财政危机,但苦头都被下面吃掉了,而现在终于出?来一个人要收劣钱了! 普通老百姓想的没有那么深,那么远,他们只会觉得袭娘娘真?是个好人啊,明明是萧南山做的孽,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她却还是买单了。 这一下宛若定海神?针,不仅让百姓重拾对铜钱的信任,可操作?性还特别高?。 稳定了铜钱价值后,肯定会有很多人直接用?铜钱买当银券,大量的铜钱有了。 不仅想兑劣钱,还想买国债的,可以直接走劣钱到当银票的流程,不用?见到真?钱。 而只想兑足秤钱的,就用?收上来的好币兑,收上来的劣币,也可以熔了铸新币。 虽然必然会出?现损耗漏洞,但这个漏洞当初就是有的,现在只是把那个漏洞重新揪出?来,又向前挪了一段距离。 人心都是肉长的,户部的人也知道,铸那种劣币和大钱,是竭泽而渔,可紧跟着要钱的时候,能有什么办法? 如?今发国债一举,虽然看起来也很像拆东墙补西墙,但有一点不同的是,国债拆的不是百姓的墙,是未来的墙。 拆未来的墙,和拆现在家里的墙相比,有一个重大区别,那就是只要未来没到,就可以一直抱着一种希望,未来的自己家里真?的会多出?一堵墙。 而照目前的形式来看,这个家里,未来可能真?会多一堵墙。 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尹户曹自己已?经决定誓死追随袭娘娘了。 毕竟袭娘娘想出?的解决办法,不是诸如?给官员暂时停发工资,尤其你户部得以身作?则,先扣下。 或者指着皇帝鼻子问,当初抄萧南山的家,真?的只抄出?了一千万贯吗? 再或者问皇上什么时候能清点那六州之财,要不国事为重,咱们先清点一下? 作?为打工人的要求很简单,按时发工资,别老让他们去撅老板就行了。 而很显然,袭娘娘作?为一个可以同时让大户和老板掏钱的人,跟着她,他们才像会有好日子过的样子,既然如?此,谁管她是男人还是女人,宰相还是皇后! 确定完国债和当银券后,袭红蕊又开始筹谋起粮食的事。 官府大量收粮,不仅是为了供应大军,还是为了调控米价,如?果市面上的存米都空了,米商就会大肆囤积居奇,哄抬米价。 民?以食为天,如?果她刚在这边换劣币,米价就涨价了,那不换了个寂寞。 所?以粮食作?为一种特殊的物资,得单走一线,只发一年期国债,折银偿付,本金当年就发下去,利息等着来年再给。 这样一来,卖给官府得到的钱,比粮商的收购价多多了,私户就会更倾向于将粮食卖给官府。 而等熬过这一段时间,新一年的粮就会下来,将这部分粮注入市场,发现哄抬不起价格的米商,为了不让囤米白白变陈,也只能选择卖给官府。 因此,新一年的农耕也是重中?之重,民?得移,地不能荒。 袭红蕊准备把迁民?的事,拖到种完地后,还是老规矩,给钱。 燕平六州的百姓不管以前有没有地的,现在都没地了,雇人家种地,当然要给钱了。 种下的粮食,无?主的收归官有,已?经分发下去的,就当作?给迁民?和驻军的甜头。 而在南方,趁这个时间,雇佣迁民?给即将移过来的北民?建安置房,来到南面,无?田也就算了,不能连房子都没得住。 其实给迁民?的安置费,其中?就包括买田的费用?,理论上来说是够买田的。 但问题是理论上说不行,南方现有的田,差不多都开垦兼并完成了,没有事人家肯定不会卖。 而一旦大规模交易田地,肯定会造成田价飙升,就算是朝廷也不可能一下子收购出?安置三十多万人的田。 所?以袭红蕊在想一件事,那就是再推出?一种“雇农保护法”,像“知识产权保护法”用?商人的钱保护技工那样,用?大地主的钱保护无?产雇农。 这次迁民?,调走了大量无?产百姓,肯定会让南方地主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劳动力短缺。 一个人可以拥有很多田,但一个人不能耕十亩地。 既然土地兼并问题已?经无?法解决了,那不如?规范雇佣关系,以官府的强制手段,确定雇农的最低保障,让无?产百姓彻底从田地里独立出?来,只按人头收钱税,不收任何?杂税,作?为一个被雇佣的客体,专门贩卖劳动力。 正常情况来说,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不说当地豪强和官府勾结的事,普通百姓也没有勇气反抗主家老爷。 但现在有一个契机,就是大量涌入南方的新劳动力,都是北民?,进入陌生环境,他们会先天排外,连成一片,不会轻易妥协,而现在的南方地主,又实在需要劳动力。 对于那三十多万北民?来说,官府都给他们规定最低劳动保障了,他们傻了才会同意地主的压价。 而对于地主来说,不能让农田荒着,不然少赚钱不说,把地抛荒了也犯法。 而官府作?为第三方机构,绝对不能是偏向地方豪强的,既然如?此,再单设一衙,让他们专门登记无?产雇农的流动、就业、收益和税收情况,直接关系到他们升迁的政绩。 如?果查到地主违反雇农保护法,收到的罚款交给他们,配合集言司和新迁的北民?农会使用?效果更佳。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48节 而一旦成为一种强制制度,就算是南方的雇农,也不会傻到伤害自己的利益吧。 当然,地主那边也不能逼急眼?了,得给些甜头。 以后雇佣的雇农情况必须上报,户部与?雇农衙那核对完毕后,可以给予他们一定程度的免税。 如?此一来,一方面给地主减负,一方面你一亩地雇一千个人,这不合理吧,你做慈善呢? 从雇农用?人情况,可以大致判断出?大户的藏田情况,而官方推行的雇农保护法,让雇农和地主豪强对立起来,官方成为无?善恶第三方,这些无?产百姓过不下去了要造反,也是优先造地主豪强的反,转移矛盾。 说白了大齐财政面对的“冗员冗军冗费”三大问题,从怎么增加财政收入上来解决,已?经没什么大用?了,就像冗军问题,既不是因为军队数量问题,也不是财政收入少的原因,而是财富越来越集中?向上层,无?产百姓越来越多。 底层百姓是最好欺负的,所?以朝廷没钱后的每次盘剥,最终都会落在最下面。 但在一个问题中?,优先忽略主要矛盾,而去找那个自己能欺负的欺负,就会让那个隐藏的创口变得越来越大。 她作?为皇权的代表,已?经拥有了最大程度可调用?的权力,如?果她也欺软怕硬,那早晚会被人当傻子玩死,所?以她一定要站在弱势方,同时也让弱势方站在她这边。 中?间那占据了巨额财富的臃肿圆球,拥有最多的财富,却拥有最少的人,从上方和下方两个方向挤压他们,怎么不能把他们揉开一些呢? 这个国家,以后是她长久要依赖的根基,所?以她要一点点把它的盘子摆正,不让它变成一个难以控制的两边细,中?间累赘的大肚怪。 如?果因为劳动力成本变高?,迫使一些地主无?力经营土地放田,那正好可以让北民?顺利安家落地。 若是从此能规范雇农环境,那就更好了,毕竟无?产的百姓,永远不会少。 袭红蕊的这项政策,很快又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但很显然,袭红蕊还是没准备和他们议,甚至活都没准备让他们做。 她去年刚考出?的一堆新人,很多还没安置就业呢,现在正好给他们一个就业机会。 状元,给她去管国债和换劣钱的事,考策论的时候巴巴写了那么多鬼点子,可别是纸上谈兵啊。 榜眼?,去主持军民?落户,和雇农保护法的事,刚考试就知道站队的人,政治素养差不了,让他协调各方关系,她放心。 至于小胖探花,带着上届同学,全给她下一线,组织迁民?活动去,那么胖,该跑跑减减肥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持项目,自然要给自己人机会。 干得好的,得道飞升,干不好的,这辈子告别仕途,她没有开玩笑?。 第106章 圣山 茂英之:…… 他出生在一个巨商之家?, 家?里?除了?钱就是钱,为了摆脱天天敲算盘珠子的命运,才跑去当官的, 万没想到又回去管钱去了…… 不过?一言难尽之余, 又慢慢地升起了一种额外?的兴趣, 你还别说,国债这个想法, 还真挺有意?思的。 和他相比, 阳弘懿就淡定很多了?, 这是他展示自己的第一次机会, 他的征程, 从现在开始。 袭红蕊看了这两位状元和榜眼,茂英之年轻, 脑子灵活, 敢闯敢拼,是能为?她“开疆拓土”的大?将。 而阳弘懿嘛,秦行朝后继有人了?, 或许现在, 就能成为?他的副手。 今年又是一个科举年, 虽然遇到战事, 但该考还得考,很快,她又能考出来一拨人。 事情虽多,却不能乱,一件一件来, 一件都?不能出错。 …… 很快,整个国家?, 方方面面都?动了?起来。 听到官军收复燕平之地后,百姓已经?够欢欣鼓舞了?,而听到袭娘娘要回收萧南山放的劣币、大?钱这件事,整个民?间更是一片沸腾。 银子作?为?高级货币,一直是上流圈才能流通的东西,底层百姓平时用的最多的就是铜钱,铸劣质铜钱这种事,坑害最深的就是底层百姓,百姓每每看到手中的劣钱,就恨不得将萧南山的骨头炸炸嚼碎。 如今他死是死了?,苦果依然在,除了?出一口?气,也没什么用。 本以为?朝廷会装聋作?哑,一直这样下去,万万没想到,娘娘当政后,会回收劣钱! 一瞬间,所有百姓不禁都?热泪盈眶,这才是真正?文曲星君会做的事吗? 想到这,甚至忍不住生出了?一些怨恨,既然真正?的文曲星君能做得那么好,为?什么不早早来投胎呢,为?什么要喝那一杯酒耽误事呢,为?什么让萧南山找到时机下来呢? 不过?稍微想一下后,赶忙又打自己脸,不能对神仙不敬,能来就已经?很好了?,这都?怪南极仙翁非拉着星君老爷喝酒! 喝酒真是误事啊,连神仙喝酒都?会误事,以后得少喝点酒了?。 突然想到,秦大?人怕误事,平素滴酒不沾,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哎呀,逻辑又闭环了?。 既然紫薇大?帝下凡的时候,下去了?好多星宿,那秦大?人肯定也是其中之一。 他在天上的时候,一定和文曲星君是好朋友,看文曲星君因为?饮酒误事栽了?那么一大?个跟头,下来后立时一点酒都?不敢喝了?。 这个推论真是太合理了?!就是不知道秦大?人是什么星宿下凡呢? 随着民?间换劣钱的行动轰轰烈烈展开,文曲星君宇宙也再添一员大?将。 换劣钱当然是一件好事,但不得不考虑的一个问题,那就是肯定有人利欲熏心,利用这个时机,将好币融了?,铸更多的大?钱和小钱来官府兑换,或者买当银票牟利。 为?了?解决这个办法,茂英之提出了?一个“户筹法”,也就是兑劣币的时候得拿着户籍登记,每家?每户,只有一次兑劣币的机会,兑换数额过?大?的,官府要严密盘查。 限定户数后,肯定有人采用分摊的方法混过?去,那就再鼓励举报,因举报抓获私铸劣币牟利的,砍头抄家?,抄获的财产分举报人三成。 只要有利益,刀头舔血也有人干,这句话?不仅适用于铸币贩子,也适用于举报人。 两两威胁之下,对于那些藏了?大?量好币的人,或许买当银票,赚国家?的利息,还更稳妥些。 收回大?量好币之后,朝廷不管是给官员发俸,还是雇佣百姓赶制军需之类的,都?用那种原本足称的小平钱。 萧南山发行劣币的时候,认可劣币和好币同等的价值,但他认可,百姓可不认可,于是各方都?开始藏钱,不敢用原本的小平钱,以至于造成了?钱荒,市场上原本的小平钱基本不流通了?。 而现在官方强令废止了?原来萧南山发的劣币,既然官方已经?明令劣币无效,那么各方交易人都?有理由拒绝收劣币,必须使原本的小平钱交易。 如此一来,原本已经?销声匿迹的小平钱,终于又在市面上流通了?,只要重新开始流通,百姓的信任就会一步步重建。 这中间,只有一方势力比较倒霉,那就是钱庄。 因为?国债这个换银换券的活动,导致无数钱庄快要被挤提死了?。 袭红蕊看到这个情况却乐了?,直接让现在的银监去收编他们,给他们发国债和当银券的权利,帮他们渡过?难关。 如此一来,成为?银监“分监”的他们,利用国家?信用,顺利渡过?了?挤提危机,而他们存储的大?量金银和小平钱,也让兑钱的事变得越来越顺利,袭红蕊还不费吹灰之力收编了?无数银号,谁看了?能不说一声三全其美。 而另一边收上来的劣币融了?,重新铸小平钱的活动也迅速开展,曾经?铸造劣币所造成的巨大?口?子,正?在各方的努力下,一点点弥合。 工程庞大?,必然少不了?有暗中伸手的人,但没关系,不能因噎废食。 只是等事情结束,她一定要让那些人明白,什么叫再好的生意?,也没有抄家?快! …… 换币的活动有条不紊地展开,换民?的活动,也陆续开展。 为?了?不误农时,朝廷选择在种完地后迁民?,这原本是一件很作?死的事,毕竟北人刚面对统治者易主的事,心内正?是惊怖,这时候还说迁民?,时间越长,恐慌情绪越大?。 然而此时的北人,却异常平静,无他,朝廷是真把银子发到他们手中了?! 此时的北民?最担忧的根本不是迁民?的事,他们担忧的是到手的银子别被人偷了?,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而就在大?家?想反正?自己要迁民?了?,地里?的庄稼就别管了?的时候,官府雇人种地,给工钱。 虽然给的不再是银子了?,当地百姓还是趋之若鹜,谁不想利用一切时间,多赚一点钱啊! 就这样,在迁民?之前,那些百姓一点没浪费时间,争着抢着帮官府干活,甚至还有人找上官府做生意?,表示我?迁我?自己,等迁的时候,我?们帮你们干活,只要给钱就行了?。 那官府自然没有不允的了?,自己迁着更放心,而为?了?促进小平钱的重新流动,官府正?在不遗余力地花着小平钱,正?好用在这上面。 所以在等待迁民?的那段日子里?,北民?的生活基本没怎么变,甚至连市场贸易都?是正?常的。 种完地,开始分批次组织迁民?的时候,看着脖子上缠着一贯贯铜钱的北民?,路过?的百姓甚至觉得有点羡慕,为?什么迁的不是他们? 于是在迁民?的路上,每天都?充斥着各种小贩叫卖,想把北民?的钱掏空。 北民?原本是想忍的,但一路上各种小吃,凉茶,糖水,酸梅汤什么的诱惑,总有忍不住的时候。 于是迁民?这一条街,饮食业莫名繁荣起来。 而南民?虽然没有那么多的安家?费,等到了?北地,他们却可以分到地,还是禁止买卖,代代相传的那种! 有了?那么一块不动地,南民?的心都?要飞到北地去了?,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管地主老爷家?的地,爱谁种谁种去吧,他们还要给官府建安置房呢,官府给的钱比他们给得多! 南方的大?地主们,从来没把雇农当回事过?,一下子抽走?大?量无产百姓后,才第一次慌起来。 眼瞅着耕种的时节,找不到人种地这可怎么整,赶忙去找旧日的长工,他们却都?懒洋洋地说要给官府盖房子,活轻快,工钱还多,而且他们很快就要走?了?。 没办法的地主们,只能让步,加提工钱,比官府盖安置房给的工钱还多。 这些雇农瞪大?眼睛,还有这好事? 但讲道理,他们以前不知道受了?主家?多少气,现在可以撂摊子了?,为?什么要那么好说话?,于是越抬价越高。 就在两方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官府“好心好意?”的来了?,开始推行起了?新的雇农保护法,让大?家?各退一步,好好说话?。 就这样,不管这些地主们有什么意?见,都?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了?。 而为?了?“说服”这些大?地主们,袭红蕊还拿出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棉花的经?营权。 棉花这种东西,肯定得官卖了?,但是想要获得经?营权,可要支持我?的决策啊。 地里?长出不逊于毛皮的御寒之物,这什么概念,这些南方大?地主懂得自然都?懂。 于是在劳动力紧缺的威逼,和棉花经?营权的利诱下,“雇农保护法”顺利推行下去了?。 不管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现实问题,有规则总胜于无规则,毕竟这样一来,触线就不是毫无代价了?。 …… 为?了?防止造成太大?动荡,南北迁民?是一批批迁的,以保证两方不会突然之间全空了?。 在北方的时候,迁移大?队拼命鼓吹南方四季如春,地里?一年种两茬庄稼,常年无战乱。 而在南方的时候,就拼命鼓吹去了?就分田,而且别人夺不走?,地里?种的小麦、大?豆什么的特别值钱,等不打仗了?,去北戎那面通商老赚了?。 虽然下层百姓受到的苦基本是等重的,但人总会对自己的苦感受更深,然后对别人未知的生活,充满一种向往。 北人常年遭受战乱,天气酷寒,环境恶劣,被戎人当四等人对待,所以听到描绘的那种四季如春的生活,内心不由十分渴望。 而南人久受土地兼并无产无业之苦,听到去北方可以分田,也不由的十分急不可耐。 两方人就这么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期待,让这场迁移变得非常平和,平和到让所有人都?忘了?现在还在打仗。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49节 但他们忘了?,北戎那边可没忘。 被中原军攻占壶口?关和大?雁关的消息传回去后,北戎整个王庭震怒。 忽哈尔和勿须罗相互指责,气的北戎王肝疼,让人把他们两个同时拿下,亲自带大?军出征。 被占领了?壶口?关和大?雁关,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于是北戎王不仅调动了?二十万精锐骑兵,还各方统筹,共调六十万大?军,轰轰烈烈地南下。 中原鼠辈,如何能挡! 然而他此时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为?了?对抗来势汹汹的北戎兵,大?齐也林林总总地筹了?五十万大?军。 本着自愿的原则,如果打赢了?,他们可以选择在北地安家?落户,分粮、分屋、分钱、分田,当然他们要是不乐意?,也可以拿着赏金回家?。 看到百姓在那种地呢吧,有时间去帮帮忙,那也是给你们种的。 众兵士:…… 什么?分粮分田? 要是有家?回,谁会来这当兵啊,还愿不愿意?,彻底疯狂! 每天领低保,士兵只想活着就好。 而听到分田后,所有士兵不约而同的一个想法,那就是—— 北戎兵在哪呢!快出来!爷爷要给你串个串! 因为?要战后统一规划,所以军队的田还没分下去,但大?把的金银都?分下去了?。 按照主帅的说法是,你们立了?大?功,多分田的时候,调配不到一起怎么办?你还能两个地方跑吗? 士兵顿时觉得,啊对对,他们的田肯定不止这几亩! 于是每天路过?,看着地上的青苗,这些士兵们做梦都?想在秋收之前打完,打完了?他们就可以大?丰收了?! 从此之后家?里?有房,仓里?有粮,那种感觉多美啊! 于是帅兵亲征的北戎王懵了?,他面对的还是弱鸡中原军吗,那一个个杀红了?眼般,往外?直冲的铁甲兵到底是谁啊! 大?齐的骑兵弱,但步兵其实不弱,毕竟在失去两处大?关后,还能凭借线防守,以步制骑,用血肉之躯,硬抗北戎铁骑兵几百年。 只是这些年,朝堂上文恬武嬉,军队的问题越来越严重,才显得越来越不堪。 而这个分田法出来后,全军都?疯了?,别说甲士了?,连普通兵都?分分钟想戳北戎军几十个透明窟窿。 失去两大?关后,地形变得不利于北戎骑兵作?战,而大?齐的后勤军备,又源源不绝,精悍的铁甲军,武装到了?牙齿。 于是在邓义的带领下,打出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大?胜,破精骑军一万五! 得到这个消息后,不仅大?齐人震惊了?,北戎王也被打懵了?。 虽然北戎的骑兵能有二十万,但精锐也不过?五六万,在骑兵对步兵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杀北戎精锐铁甲骑一万五,这什么概念! 北戎王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偏巧此时,屋漏还逢连夜雨,勿须罗在后面率本部人造反了?! 北戎王看着纹丝不动的双关,又看着颓丧的大?军,不得不伏地痛哭,回师! …… 于是当秋后又一捷报传来的时候,全民?沸腾了?,这下是真打下来了?! 全大?齐人都?不知道怎么庆祝好了?,整条街都?是奔走?欢呼的人群。 宫里?的老皇帝也乐掉了?大?牙,封后!封后!立刻封后! 秋天,丰收的季节,粮米入谷仓,秋闱传喜讯,战场来捷报,封后也当时。 而崇文帝觉得简单的封后大?典,已经?不能体现他的心情了?,所以他要和自己的皇后,龙驾巡游,接受万民?朝拜! 龙撵上,皇帝龙袍华带,皇后珠翠遍身,宛若神明同临,街边的人无不纳首叩拜。 如今因为?燕平大?捷,和回收劣币一事,崇文帝和袭红蕊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看着金碧辉煌的銮驾,伏在地上的百姓只觉得热泪盈眶—— “圣皇圣后!千秋万岁!” 哈哈哈!圣皇圣后! 崇文帝听着这几个字,只觉得一颗心,像奔腾的河流,四处晃荡,无处发泄。 还不够!还不够!总觉得还不够! 在极大?的不满足中,他终于知道差在哪了?—— 他还没去圣山封禅呢! 第107章 万事俱备 于是?自封后大典后, 老皇帝活像一只发了春的猫一样,躁动不安起来,他这个样子?, 底下的人一下子?猜出他想干什?么了?, 不由将目光同时转移到袭红蕊身上?。 袭红蕊刚当上?皇后, 嘴角肆意奔放的弧度还没落下来,就陷入了?沉默。 就你这样的还上?山呢, 你上?炕都费劲, 别给抬你的人增加困难了?! 但从别的角度劝估计劝不住他了?, 袭红蕊就从现实的角度劝起来:“皇上?, 此去封禅, 舟车劳顿不说,圣山还又高又险, 多有銮驾不能通行之处, 只能?手爬,那么折腾一天,得多累啊。” 崇文帝:…… 确实, 理想很丰满, 现实很骨感?, 这一下, 直接将老皇帝重新拉回现实的漩涡。 看看自己圆滚滚的身体?,再想想圣山的高度,走?路都费劲的崇文帝,不禁陷入了?沉思。 不过一旦起了?这个念头?,想消是?没那么容易消的, 于是?崇文帝缓缓将目光移到袭红蕊身上?:“你代我去登封。” 袭红蕊:嗯? 所谓登封,就是?去爬山祭天, 封禅活动需要折腾好久,但归根结底就三天很重要,一天去祭祀,一天爬一座十多丈的高山封天,一天爬一座比较低的矮山禅地,现在老头?把爬最高那座山的任务交给?她了?,袭红蕊什?么感?受呢? 好呀! 听说老头?要去封禅,袭红蕊那是?八百个不乐意,但听说自己去的话,袭红蕊立刻觉得,好呀!好呀! 果然,也就是?没轮到自己身上?,轮到自己身上?,谁不想去封禅啊,哈哈哈! 袭红蕊因为老皇帝的一句话,整个人都开心起来,不过开心归开心,暂时还是?不行。 于是?又道?:“但是?皇上?,此次得此大功,全赖邓老将军神勇,如今他还在驻守边关,我们?这边就撇过他去封禅,这说不过去,还是?等他回来,犒赏完三军再说吧。” 崇文帝:…… 啊!好烦啊! 最烦的是?不管他怎么烦,袭红蕊说的都还很有道?理,以至于越来越烦了?! 将自己往旁边一滚,生起了?闷气:“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袭红蕊:嗯?还和她闹起了?脾气?是?不是?看她当了?皇后,不拿她当外人了?? 袭红蕊无语了?一阵子?,但还是?妥协了?,将他的脑袋搁在膝盖上?:“皇上?您放心,这个禅,臣妾肯定让您封成了?!” 崇文帝:…… 转头?看向她:“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 虽然袭红蕊用国债,从大户手里掏了?一大笔钱,但无论是?打仗还是?安民,都太烧钱了?,实在是?封不起了?。 不过现在不能?封,将来却未必,只要稳过这第一波,大齐的盘子?就会越来越稳。 她刚开展收劣币活动,以前因为劣币驱逐良币,让大家?对钱币不再信任,纷纷开始藏钱,以至于保值的小平钱都不怎么流通了?,造成了?钱荒。 而现在她收劣币,强制禁用劣钱,官府大量用小平钱安民,就是?为了?让藏钱尽快再次流动起来。 所以等朝局暂稳后,封禅的时候花一大笔钱,刺激钱币流动,也不是?什?么坏事。 算算时间过得真快,老头?的倒计时又要往前提了?,现在大概只剩了?两年半。 所以后年秋就得去封,一定要在他能?动弹之前,将这个禅给?他封上?! 听到袭红蕊明确的表示,老皇帝顿时来了?精神,他家?皇后从不无的放矢,有她这句话他就放心了?! 哈哈!封禅!古今帝王最高荣耀,终于要轮到他了?! 崇文帝猛然站起来,兴奋地跳下地,来回踱步,真恨不得两年时光能?快快过去! 袭红蕊看着,能?说什?么呢,算了?,蹦跶蹦跶,有助于身心健康,蹦吧,蹦吧。 …… 朝臣本以为袭红蕊会劝住崇文帝别去封,万没想到袭红蕊自己也想去封,她想去封,总感?觉比崇文帝还难劝……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现在要考虑的是?,既然要去封禅,就不能?再打仗了?。 之前没打下燕平的时候,满朝堂都是?主和的声音,而打下燕平后,满朝堂又都开始主战了?,天天嚷嚷着,一鼓作气,直接把北方剩下的地方全收回来。 对此,袭红蕊只想翻白眼,打打打,打个屁,拿什?么打,现在打仗的钱还是?老娘预支的国债呢! 大齐现在就像一个一直拿零蛋的差生,突然拿了?一个及格分,以至于全体?上?下都欢欣鼓舞起来,若是?振奋士气,这个成绩已经足够了?,接下来该是?巩固自身,恢复经济的时候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冲北戎随随便便发兵六十万,二十万骑兵的样子?,又哪里是?能?一朝一夕解决的。 现在停战,主要矛盾是?北戎和造反的勿须罗,而要在这个时候跳出去,主要矛盾就变成大齐这个外敌了?,可不能?给?他们?这个同仇敌忾,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 但和谈,也不能?没有彩头?,北戎和她们?大齐本来是?兄弟之邦,这个小弟却无缘故打他大哥,这能?行吗,小小的惩罚他一下! 所以在北戎递来和谈意愿书的时候,袭红蕊给?出了?自己的心理价位:六座城,每年进贡马匹五万,铜钱二十万缗。 为什?么要这几项,城池就不用说了?,无论是?战略地位还是?经济地位都至关重要。 马匹则一直是?牵制大齐的重要物资,现在全国储马不过二十来万匹,还要顾忌运输用途,不能?全做军用,而北戎巅峰时期却能?达到百万匹。 于北戎来说,这些马不过九牛一毛,而大齐每年市三万匹马,林林总总的购置费和支耗加起来,也要耗费二百万缗。 对于谈判环节,不管是?北戎还是?大齐都很熟悉了?,以前北戎向大齐索要二十万匹绢,现在大齐向北戎索要五万匹马,这都是?很合理,一点不过分的事,所以就要五万匹马。 至于铜钱,就涉及一件很尴尬的事了?,大齐境内因为劣钱,原本的小平钱不再流通,那些好钱除了?被藏起来,还去了?哪了?呢,对,都去了?周边国家?。 出了?国,别人不认劣钱,只认足秤钱和白银,这就导致了?大批的好钱流到国外,北戎都不怎么铸币的,用的都是?大齐的钱。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50节 现在兑换劣币,平衡钱币市场,重拾百姓对朝廷发币的信任,是?比钱本身价值还要重要的事。 所以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趁火打劫的机会,她连白银都不要,只回收铜钱。 这个事要找谁谈呢? 当然是?朱尔赤了?。 鸿胪寺判寺事主管的就是?外交事宜,他嘴皮子?那么利索,不派他去派谁去。 最近这几天,朱尔赤又被袭红蕊伤到了?,袭红蕊那种?听是?听,但一点不真听的态度,简直比崇文帝还伤人。 崇文帝听了?至少还会发火呢,仿佛自己说的话确实输出去了?,但袭红蕊连口气都不生,直接听完,若无其事地跳下一个环节。 深感?自己仿佛在放屁的朱尔赤,又陷入了?和袭红蕊的辞职拉锯,直到这一天,袭红蕊将这项任务派给?他。 袭红蕊看向他,比他还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朱大人,您也不要怪妾身最近对您的话置之不理,只是?顶针棒槌都有各自的用处,这里才是?您应该发光发热的地方。” 朱尔赤:…… 那他是?顶针还是?棒槌呢?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勿须罗着实是?一个人物,所以他很快就把北戎逼到了?谈判桌上?。 朱尔赤也不是?一次两次经历这种?场合了?,所以直言不讳道?:三州之地、十万匹马、二十万两白银。 北戎谈判使者:嗯?你们?是?不是?要上?天了?? 一直在谈判席上?占据主导位置的北戎,还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纷纷拍桌怒吼。 朱尔赤却很淡定,好呀,不想谈可以啊,我们?去找勿须罗谈,他说了?,只要帮他两面夹击你们?,不仅每年给?我们?上?述东西,还允许我们?和他共同瓜分你。 这是?看在我们?以前处的很好,是?多年好朋友的份上?,才优先找你谈,你不想谈,我们?也有别人要谈。 北戎:! 勿须罗原本是?后鲜人,他麾下的黑火军,草原扬名?,如今北戎王庭失了?两关,又弹压黑火军,勿须罗终于忍不了?,揭竿而起,建立大鲜国,自立为王。 而他这么一起军,原本被北戎欺压的各部族,也纷纷反叛,一时间竟已成事,打得北戎王师节节败退。 如今前有狼后有虎,北戎已经支持不起双线作战,所以与大齐和谈是?最好的选择,但大齐要的这个“岁币”,是?不是?太多了?…… 经过双方激烈的切磋后,终于达成了?协定:六座城、五万匹马、五十万缗铜钱,同时承认被大齐打下来的六州之地,原为大齐所有,也承认没打下来的十几州之地,也为大齐所有。 但现在北戎正打仗,不能?失去那十几州的粮仓,所以暂时和大齐借几年,打完仗就还。 虽然谁都知道?借地这么坑爹的说法哪能?信,但只要口头?上?应准了?这个协定,那意义就大不一样了?,所以等朱尔赤回来的时候,袭红蕊简直乐疯了?,不要钱地赏下去。 朱尔赤:…… 虽然他是?在袭红蕊的要求上?,尽力争取的,但他还是?想逼一句:“三国抗衡,自当联弱抗强,我们?为什?么要帮着北戎打新崛起的后鲜呢?” 袭红蕊:…… 看着她熟悉的表情,朱尔赤顿时熟练地闭上?了?嘴,好了?,不逼了?。 不管怎么说,他之前谈判,只能?谈割地赔款的事,现在终于可以主动出击了?,而这一切改变都是?由?皇后娘娘而起。 或许在她的眼里,确实存在他看不见的风景,她是?顶针,而他只是?个棒槌…… 袭红蕊见这棒槌闭嘴了?,终于收回了?视线。 联弱抗强,谁弱谁强呢,北戎强吗? 说起来,北戎和大齐这两个好邻居,已经相依相伴几百年了?,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意味着它?们?都老了?。 人活七十古来稀,国活几百年,也到了?古稀之年,这个时候不用外人来攻击它?,它?自己就会生病。 一个新诞生的国家?,看似弱小,但它?有一个好处,就是?它?可以将所有东西简简单单地付之一炬,然后在灰烬里,诞生出一个新的年轻强壮的存在。 而一个老迈的国家?,每次在自己身上?挥刀挖疮,那具老迈身体?上?的各个器官,都会发出惨叫,所以你说谁弱谁强? 其实勿须罗还真派人找大齐谈来着,不过谈的不是?瓜分北戎,而是?愿意把大齐剩下的十几州拱手相送。 大齐几百年的心病就是?这个,条件确实很诱人。 但要真被后鲜吞并北戎,和大齐直接交壤的就成后鲜了?,和北戎一样老迈的大齐,能?干过这条野心勃勃的饿狼吗? 最简单的就是?忽哈尔和勿须罗之间,选谁当对手,还用说吗? 打外战很简单,打内战却很复杂,所以袭红蕊要让北戎无后顾之忧,专心去打后鲜。 而这个时候,她要干什?么呢? 当然是?剜肉疗创了?,大齐内政之弊,远远胜于外患,北戎和后鲜互相打仗时,就是?她发展整顿自己的最好机会。 十几州战略要地,以为别人会说给?你就给?你吗,北戎不可能?让,后鲜自然也不可能?让。 所以那十几州之地当然要收回,可不能?靠嘴皮子?谈回来,也不能?靠协商协回来,只能?靠自己打回来! 因此和谈完,确定无战事后,袭红蕊就开始做自己的事了?。 既然已经和谈,边关就不用压那么多军队了?,现在开始分批次的安军,兑现分田承诺。 这个时候雇佣原北民种?植的庄稼也下来了?,正好用来劳军。 边关不可能?一下子?空防,所以采用轮值的方式,轮流分田安家?,这些士兵的家?人,也渐渐被接过来。 看着新收割下来的谷子?、麦子?、大豆、高粱,那些因为活不下去才来当兵的人,嘴都要笑裂了?。 如今有了?屋,有了?地,有了?田,没准还能?娶个媳妇! 从此之后,他们?也算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没有枉费他们?在战场上?拼命啊! 分田的代价,就是?从此重启征兵制,以后他们?就是?军户了?,打仗时得出人,卸甲时也不发军饷,但他们?还是?很满意,毕竟有什?么能?比守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安心呢! 皇后娘娘说了?,这些田不允许别人掠夺,也不允许自己转卖,所以永远是?他们?的,朝廷还免收三年赋税,所以这些粮也全是?他们?的。 有了?这么多东西,谁还惦记军队发的那仨瓜两枣,都说皇后娘娘是?文曲星君降世,他们?是?真信! 几十万大军解甲归田,袭红蕊也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这下财政可是?减大负了?! 搞定北方禁止土地兼并的地方,也要搞定南方允许土地兼并的地方。 因为劳动力短缺,果然有很多南方地主无力经营放田,被北地人买走?了?,这部分暂不用太提。 重要的是?她的雇农保护法,真的在认真推行,不过与其说是?雇农保护法,不如说流动人口大普查。 阳弘懿对此细化的做法是?,推举“役正法”,就是?像理正一样,在劳役群体?里设役正,役正拥有和官府对接的权利,凡是?那一片的无产劳役,皆由?他编订造册,上?报给?新开的使役衙。 一旦成为一个规模化的团体?,必然会腐化,这是?无可避免的事,但不成为团体?,又无法和另一个团体?对抗,所以袭红蕊同意了?。 但补充了?一点,这个役正一年一换,新役正人选需要在公开的场合,由?辖区劳役匿名?投票选择。 而且从今以后,彻底废止死契制度,不允许再续私奴,不准再有家?生子?,凡无产者,皆要归于劳役行列。 趁着编纳劳役这个机会,正好做个全国人口大普查,她也趁这个机会看看,有多少一亩田雇一千个人的壮举。 等来年春,又考出一批新进士,正好,全跟着小胖探花去一线做人口普查去! 阳弘懿看着袭红蕊,终于知道?这个上?司不一样的地方在哪了?,她不仅是?一个女?人,还曾是?一个底层奴婢,所以她看问题的角度,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然而阳弘懿细细思之,她的每一条决策,都切实地落在了?问题的根脉上?,或许想扳正一棵大树,不应该从它?的枝叶上?修剪,而是?应该从根源上?扶正。 但他很想问,若要遇到人阻止怎么办? 想了?,也便真问了?。 袭红蕊抬头?看了?阳弘懿一眼,忍不住一笑。 当初她一眼就看中了?阳弘懿,就是?因为他和她是?完全一样的人,而他们?这样的人,最容易变成萧南山或者林儆远。 袭红蕊从来都很能?理解萧南山,她知道?他为什?么要贪那么多,因为他不贪,没人为他办事。 而某种?程度上?,他也很能?理解林儆远,选择了?做清流,就失去了?如臂使指的执行力,必须用非常手段才能?获得话语权。 而她选择什?么呢? 她一个也不选,对于一个重生过一次,且拥有另一个世界的她来说,不用把吃相弄得那么难看。 成为林儆远,就意味着很难掌握实际权利,而成为萧南山,就意味着要允许用污秽,养出更大的污秽,直到被污秽彻底淹没。 而她拥有那么超凡的力量,其实可以既握蜜糖,也握钢刀的。 所以她永远可以和一批,杀一批! …… 袭红蕊一上?位,几乎没给?众人留下反应时间,一项决策接一项决策地砸下去,根本不给?人质疑她的权力。 但因为攻下燕平的事,现在老皇帝表面上?把她当老婆,实际上?把她当亲娘,啥都听她的。 而因为换币一事,民间百姓也表面上?把她当皇后,实际上?当文曲星君,也啥都听她的。 原来还指望着她干国债这么大的事,没准会翻车,但还真就没翻,第二年,一期国债全还上?了?。 有了?这么一个好开端,加上?兑劣钱这种?逆天的事,百姓对她的信任前所未有,所以就连她开始发银票,也没人管了?。 为了?好防伪,一开始都是?做的大面额,只用于大型商业贸易的银票。 而在兑劣钱的过程中,她在各地开设银监,又收编了?不少本地银号,以至于对于需要大额交易的行商来说,取钱真的很方便。 而每次凭银票都真能?提出现银后,银票的认可率也越来越高,就这样,等她还下一期国债的时候,她都可以用银票还了?。 当然,因为银票,她的实际白银储备也开始激增,所以你让她还真银,她也还得上?。 就这样,真的没办法对抗她了?,她几乎把全国的银脉都掌握在手中了?。 而因为她那个缺德的役正法,以及人口大普查,导致国库的支出虽然暴涨,税收也直线上?升。 那些大户们?完全没想到这手,一亩地雇一千个人这种?巨大漏洞,根本没办法解释,只能?重新报田。 结果你猜怎么着,户部在报完账后,第一次收大于支,虽然没算国债吧,但你这找谁说理去! 明晃晃的财政收入摆在那,这下谁都不敢瞎放屁了?,而袭红蕊再一次用老皇帝的私库平了?国债后,微笑着看着他们?,要还啊。 …… 就这样,财政越来越好,北戎也确定要和后鲜先掰出个大小王后,袭红蕊就把她大哥和邓老将军叫回来了?。 收复燕平的大功臣回京,大齐百姓立时夹道?欢迎,欢声震天。 不仅百姓这么激动,崇文帝也快激动死了?,和袭红蕊一起,亲自跑出去迎接。 你们?可算回来了?!他就看看,现在还有谁能?反对他封禅!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51节 第108章 哎 看?到皇帝皇后亲自迎接, 邓义受宠若惊,连忙下马行礼,崇文帝和袭红蕊立马把他扶起来。 袭红蕊非常有自知之明, 她只?是一个假的文曲星君, 邓老将军可是真的武曲星君。 当年他扫平西羌, 将萧南山焊死在相位上,如今他收复燕平, 把她焊死?在后位上?, 袭红蕊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福宝啊! 兴奋地跟邓老将军一家嘘寒问暖后, 终于可以宣布对他们的封赏了—— 加封英国公, 赐丹书?铁券, 即刻新建公府,赐茵田五千亩, 白银十万两, 一应赏赐,后世子孙皆可以永袭。 邓义和他几个儿子齐齐一愣。 大齐的国公,已经成?为?了一种荣誉头衔, 除了跟着太祖的那群老兄弟, 后世再没?因任何理?由加赐过国公, 更不用说赐丹书?铁券了。 以前他们家都是武将, 就算是立再大的功,也?低人一等,见文官低三级。 而如今他们成?了世袭勋贵,从此之后就大不一样了,不由激动?得热泪盈眶, 连连谢恩。 传旨太监宣布了对邓义的封赏,又依次宣布了对他几个儿子的封赏后, 将视线转到了马泽恩身上?。 几年过去,马泽恩还是刚离京时那幅憨憨样,崇文帝一看?见就想笑。 不过他这个大舅子,还真是立了大功,崇文帝也?毫不吝啬地给了他封赏,将他从荣禄侯提成?了禄国公,待遇和邓义一样。 马泽恩:…… 还有他的事? 偷偷看?了一眼邓义,别人拼死?拼活地在前面打仗,他啥也?不干,结果待遇和人家一样,这样是不是不好啊…… 看?着他的反应,崇文帝、袭红蕊还有邓义,几乎忍不住同时笑起来。 崇文帝为?之绝倒,而邓义也?忍不住心内叹气,或许很多人不了解,他啥也?不做,就是做最多的事了。 而事实上?,他其实也?并没?有啥都没?干,至少他干了一件最大的事,那就是承担责任。 没?人敢杀郭山,也?没?人敢背造反这个指控,除了马泽恩这个国舅。 他其实在不知不觉间,为?他干了一件最大的事,邓义觉得能在他收尾的战场上?,遇到一个这样的指挥使?,实在是他今生最幸运的事。 从此之后,作为?世封公侯,他的全?家都得到了强有力的保护,终于不用搅和进很多烂事里了,何其幸运! 而很显然,袭红蕊给他的封赏还不仅如此。 等封完马泽恩后,将邓义扶起来,微笑道:“关于参军郭山一事的始末,妾身和皇上?已经全?部?知悉,经此一事,妾身和皇上?发现,过往的军制,也?有诸多弊端,文官不清战局,胡乱指挥,险失战机,若不是邓老将军和我大哥当机立断,几误大事。” “所以从今日起,任命邓老将军为?机政院机政使?,为?我和皇上?重整军制,强兵强军。” 这下邓义是真的愣住了:什么?? 大齐为?了防止武将作乱,掌兵权和调兵权是分开的。 军队储备由三司衙门分掌,各领一个军种,而调兵、发兵等军政大事,全?由机政院掌握。 机政院高层历代以来都是文官掌握,还从没?有过武将当机政使?的先例,他现在听?到了什么?? 袭红蕊微笑:“太宗皇帝先年定下以文治武的策略,然昔年治军文臣,可从文亦可从武,军政诸事,从无?失误,谁承想现在有些文参,却开始只?习文,而不知武了,如何可行?” “所以本宫以为?,机政院各班官员和纳才制度,都需要重新整顿。” “指挥可不将兵,而不可不知兵,所以本宫要新建武学,哪怕是文官,也?要进去学习韬略,排兵布阵,考核合格,才有进入机政院的资格。” “而现在的武举选仕,未免太过重文轻武,以至于竟然有文举不第,考武举迂回的。” “既然如此,文武分科,想往军政方向发展考文,想往将官方向发展考武,考进去后再进武学统一授课。” “将官要学习排兵布阵,军法韬略,政使?也?需要学习弓马骑射,实地作战,考核结束后,入边军实练,凭才上?进,以后机政院,都要这种文武兼备的人才。” “而想要教出好学生,必要有好老师,纵观整个大齐,若说知兵者,莫有甚于邓老将军者。” “圣人说了,达者为?先,所以妾身请邓老将军入机政院,整顿军政,并且主持武学,为?大齐的下一代培养军备人才。” 听?袭红蕊说完,邓义还没?说话呢,路过的秦行朝先被?踢了一脚,文举不第,武举迂回,这说谁呢? 不过没?关系,刚正?不阿,不苟言笑的秦大人,立刻表示了对此的支持,只?要利国利民,打自己脸又如何? 反正?他已经文转武武转文完毕了,其他人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邓义沉默了好一会,原以为?这次回来,就是他的终止了,没?想到是新的开始。 抬头看?向袭红蕊的脸,不禁老泪纵横:“老臣谢皇上?娘娘赏识!” …… 邓义回来之前,众人就想到对他的赏赐会很丰厚,毕竟是收复燕平的旷世奇功,万没?想到居然直接封了机政使?! 封国公虽然荣宠至极,但国公只?代表尊贵的符号,机政使?却代表了实际的军政大权。 一时想巴结邓义一家的踏破了门槛,光王世子带着邓侧妃兴高采烈地上?门,一口一个岳父,叫得比亲爹都要亲。 你就说皇上?和娘娘这么?重用他岳父,是不是认定他了,哈哈哈! 邓义:…… 就算以他的智商,也?看?出自己这个女婿的智商,有些过于潦草了…… 不过没?关系,很显然,娘娘根本不会把他这个女婿放在眼里,这样一来,他聪明不聪明都不重要了。 而以前他要靠自己这个女婿,现在他女婿要靠他了,为?了自己女儿,还是能拉这倒霉孩子一把是一把吧…… 怜爱地送走憨憨女婿和女儿,视线落到一角,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马泽恩离家这么?久,一回家,立刻收到了全?家的热烈欢迎,现在可是国公老爷了! 马泽恩从贺喜的人中拼命挣扎出去,送走所有人后,终于能看?自己的宝贝女儿一眼了。 他离家的时候小乐容只?是一小点,现在却已经可以迈着小短腿在地上?蹦跶了,马泽恩看?着小藕似的女儿,整个人快要乐开花了,立刻要上?前抱。 然而这么?多年,小乐容已经完全?不认识他了,扑进娘亲怀里大哭起来。 田芳连忙将她抱起来:“这是爹爹啊!爹爹啊!看?你走那么?长时间,孩子都不认识你了!” 马泽恩手忙脚乱地将她从田芳怀里接过来,不断逗弄,加上?母亲的引导,小乐容才逐渐接受了这个设定,揪着他的胡子,一声声叫起了“爹爹”。 马泽恩立时高兴的上?了天,抱着女儿不撒手,如今工部?终于不用他去了,他终于可以在家里想干什么?干什么?了! 就在他沉浸在和妻女团聚的快乐中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上?门了:“马国舅!” 马泽恩定睛一看?,原来是邓老将军,在边关的时候,两个人处得还挺好的,所以一见他,立刻迎上?去:“邓老将军!来就来吧,怎么?还带一个孩子来……” 等等,孩子? 邓义立刻将他身后的小孩拖出来:“给马国舅认识一下,这是我最小的儿子,邓绥全?!” 马泽恩:…… 所以你四个孩子,分别叫文武双全??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邓老将军,此次带着小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邓义顿时露出一个你懂我也?懂的表情:“听?说马国舅的千金尚未婚配,正?巧,我的小儿子也?是,不如我两家结个亲吧!” 马泽恩看?了看?自己刚会说话的女儿,又看?了邓义猛吸一口鼻涕的小儿子,邓老将军,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犹豫了半天才道:“我家乐容还小……” “我家小全?也?不大啊!” “我们家就这一个女儿,等她长大了,准备招赘一门女婿的。” “呃……没?事!我们家还有仨儿子,这个就送你了!” 马泽恩:…… 看?了一眼脸上?挂着鼻涕,一笑露两个齿豁的邓绥全?,该怎么?跟邓老将军说,我其实没?看?上?你儿子呢…… 邓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陷入沉默。 我都没?嫌弃你女儿长大了长得可能像你,你到底有什么?脸嫌弃我儿子的…… …… 就这样,原本一段天赐良缘,在俩爹这个环节光荣谈崩了,袭红蕊听?大嫂说起这件事,整个人都要笑崩了。 不过没?人在意这件事了,邓义一回来,封禅的事就要提上?日程了。 现在开始第一个环节:天降祥瑞。 上?面一表露这个意思,底下人顿时知道开整了,只?是天要降些什么?祥瑞呢? 翻开时下最流行的话本,顿时来了灵感,于是第二天钦天监和狗撵了一样跑进殿中:“微臣昨日夜观天象,只?见北斗星围绕帝星,异常闪烁,光芒璀璨,这恐怕是上?天降下的大吉之兆啊!” 崇文帝立刻大惊:啊?真的吗? 真不真的,反正?北斗七星也?不会说话,你说闪它?就闪了呗,不然它?还能灭了不成?。 北极星闪完之后,又有某地出现了一块石头,其上?怪异孔洞,连起来看?竟然像一副北斗星图! 崇文帝继续大惊:啊!这是为?什么?! 立刻有人狗腿道,皇上?,这是您建立的功业太大了,老天爷让你封禅,跟它?汇报一下呢! 崇文帝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是这个意思吗? 可是不行不行,封禅也?太劳民伤财了,朕的德行,也?没?有那么?出色啦,怎么?能去封禅呢? 底下的人顿时哭着喊着求他,陛下是紫薇大帝下凡,您的功绩简直堪称千古圣君,现在老天爷都召您见一面,您不见怎么?能行呢,快去见吧! 崇文帝看?着底下大臣激烈的要求,非常为?难,哎呀,他真不想去的呀。 但手下那么?热情,老天爷还亲自降下旨意,他能说什么?呢? 哎,勉为?其难地封一下吧……哈哈哈! 第109章 恭喜你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52节 老皇帝轻飘飘一个封, 袭红蕊却开始忙断腿了,不过没关系,她也跟着去, 嘿嘿~ 历朝历代, 皇后跟着一起去封禅的, 前所未有,但皇后掌政的, 其实也很?罕见。 百官都接受皇后掌实权了, 再在这方面瞎逼逼, 多少有点脱裤子?放屁, 这么喜庆的日子?, 很?少有人愿意添这个堵。 所以袭红蕊干脆大?手一挥,随行的官员把内眷也带上吧。 众人:…… 你是?不是?真把封禅当度假了? 袭红蕊:对呀。 一开始老皇帝想要封禅的时候, 她满脑子?都是?钱呢, 钱从哪来? 一期国债要到头了,能还上吗? 换币这个缺口有多大?,要补多久, 什么时候能进入良性循环? 仗还会打吗, 万一要是?短时间?平不下来, 再拖个几年怎么整? 而?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 袭红蕊反而?放松下来,一方面是?她之?前担忧的很?多问题都落了地,一方面是?她真的很?渴盼出一次游啊! 回首过去,猛然惊觉,才发现自?己竟然从未迈出过大?梁城一步。 前世就不用说了, 身?为一个丫鬟没有随意出府的权力?,当了姨娘后, 更是?连院子?都不能出,她那?一生最?自?由的时刻,居然是?在刑场上。 那?时候天真的高啊,没有一丝云彩,周围那?么开阔,可以将所有人都看在眼中,所以她那?个时候,居然有点想笑。 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上,成群飞过去的大?雁,焉知她死?后,不会成为其中一只呢? 人活着的时候会被拘禁在躯体里,而?当死?后,却可以飞向任何地方 现在她获得了过去不敢想的一切,可回过头来,好像还是?在方寸之?间?打转。 在她手上,每天握着天南地北的账册,各地各处的奏报,可那?些于她只是?一个数字和很?抽象的概念,那?些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一旦产生这种疑问,袭红蕊就开始克制不住的好奇,一颗心像是?一只飞鸟一样按捺不住,迫切地想去外面看看。 理智告诉她,天下的人都是?一样的,那?么由人共同?构建出的环境,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可她就是?想看! 言钰从边关回来后,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了,天天和她们说北面那?一望无际的辽阔战场,巍峨看不到尽头的绵延山川,以及一到冬天,就没过膝盖的大?雪。 明明皇家园林里,有更精致的景致,但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她迫切地想见识一下不一样的风光,现在封禅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不过她不是?一个吝啬的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自?她当了皇后,掌权越来越稳后,各府的命妇都拼命与她交好。 大?家关系那?么好,这时候有这种好事,她肯定会想着她们嘛,大?家一起去,哈哈哈! …… 不怕娘娘突然找事,就怕娘娘突然关心,很?多真的喜欢安静,纯纯不乐意动的命妇贵女们,只能在心里默默表示:谢谢你啊! 但能参加这种场合,肯定是?极大?的荣耀,能被带上,就证明在家里的地位非同?寻常,所以大?家还是?抢破了头。 哎,自?从袭娘娘上位后,她们的竞争赛道就越来越离奇了,现在居然开始竞争爬山的机会了。 只有香妃阁眼前一亮,瞅准机会,立刻开始叫卖起来:登山靴!登山靴!又好看又方便的登山靴! 贵女们一听:什么?香妃阁又出新款式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买! 你猜怎么着,又赚了一笔! …… 因为这场封禅,自?上至下都动了起来,等到秋收之?后,浩浩荡荡的东出之?行正式开始。 袭红蕊带着所有人跟言钰告别:“我们这就走了,这里就交给你了,如果有什么大?事,千万不要瞒报,立刻传信于我。” 言钰:…… 就把他一个人留下啊…… 其他人却笑开了花,让他出去一趟那?么嘚瑟,这次就把他一个人撂家里!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都走了肯定不行,袭红蕊就留了言钰和德仁共同?监国。 虽然看着别人快快乐乐地出去玩,心里很?不得劲,但留下来的任务,也是?很?重要的,所以言钰无比自?信地看着袭红蕊:“娘娘尽管放心!” 将这边交给言钰和德仁,袭红蕊和崇文帝便都没什么不安心的了,转身?起程。 一路上传令接驾的各方,不需要特别准备,一切如常,正常市贸,此次她和陛下除了封禅,还想看一下民生。 她这么一说,接驾的地方官脑壳顿时更炸了,赶紧去准备“民生”,生怕皇上娘娘到了再遇上什么拦路告御状之?类的话本情节。 从现在起,接驾一线,全都得给他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皇帝专属的銮车又大?又稳又舒适,宛如一个小宫殿,袭红蕊在里面一边和老皇帝分吃着时令的蔬果,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每到一处行宫,祭祀完当地的神庙后,袭红蕊就拉着老皇帝和一干大?臣命妇微服私访去了。 当地老百姓也不知道这个服是?咋微的,但当官的说看不出来,他们也就只能装了,在皇帝和娘娘面前拼命装在正常买卖东西。 袭红蕊也不在意,转头对着身?后的人开口:“出来一趟不容易,喜欢什么就买回去一点,我给你们付钱。” 众人:好家伙,你这是?出来消费来了? 那?当然是?了。 治理一个国家,不是?一个铺子?,不能抠抠搜搜,钱不花出去,就赚不进来,所以她这次来就是?公款消费的。 一路上说雇劳工,雇!说花钱,花! 她带头花,别人才能跟着花,来时她准备了一堆银票和铜钱,就是?为了走一路花一路的。 其他大?臣和家眷们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袭红蕊和崇文帝却彻底放开了。 老皇帝这个人这辈子?最?喜欢的活动就是?花钱了,听说能公款花钱,开心极了,不管看到什么东西,统统带走! 袭红蕊也不吝啬,招呼人给大?家付账,被迫来演戏的百姓齐刷刷将视线移到同?样微服私访的地方官身?上:这个钱收不收? 地方官汗都下来了:看他干什么!收收收! 就这样周遭的百姓开始又兴奋又忐忑起来,不知道演习结束后,这些钱能不能留下。 不过不能留也没关系,不能留就去告御状,反正集言司的路他们熟,哼! 因为袭红蕊的财大?气粗,前来参加表演的人更卖力?起来。 一行人在地方官的带领下看遍了当地新奇的东西,尝遍了当地小吃。 只要离了宫,在外面吃什么都是?香的,袭红蕊和老皇帝都异常满意,赞不绝口。 被称赞的小贩也激动异常,被皇上和娘娘称赞,他们以后肯定发了啊! 趁着欢乐的气氛,袭红蕊把袭绿烟拉过来:“要买什么,我给你买。” 袭绿烟这些年已经越来越长开了,加上气质舒展开来,不复之?前的畏畏缩缩,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温柔慈悲。 听她问话,微微一笑:“不了,我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不过姐你买了这么多东西要是?用不掉的话,回去就给我吧,我想带给善济堂里的孩子?。” 袭红蕊:…… “随便你吧……” 将一沓银票塞她手里:“拿去拿去,爱买什么买什么,今天花钱是?任务,不要给我省。” 随后转头看向白怜儿:“也分你点。” 白怜儿可不客气,奉旨花钱这种事谁不喜欢,捂着嘴笑道:“多谢娘娘,那?妾身?就不客气了,不过妾身?和姐妹们刚看中几副好看的头面,这些好像不太够~” 袭红蕊:…… 你也是?真不客气啊…… 但海口夸出去了,当然不能吝啬,又让人给了她一沓,白怜儿这才眉开眼笑地和小姐妹逛街去了,袭红蕊不信邪,也要去看那?是?一套什么样的头面。 袭绿烟拿着那?一沓厚厚的银票停在原地,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她倒也不是?不敢花钱了,事实上满京城哪个贵女都没她敢花钱,谁让她那?么有钱呢? 除了那?个一本万利的改良印刷法和改良造纸术,她又“发明”出了棉花种子?。 棉花自?一面市,立刻赚疯了,一两银子?一斤,做一套衣服要四五两银,还是?有很?多人抢,毕竟比起裘皮还是?便宜得多,对于中等人家,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如今几个适合种棉花的地方,都巴巴地等着官方发营卖权,棉花种子?的销量自?然也很?好。 袭红蕊当初说了农技虽然不挂牌,但不可以不给奖励,所以一旦有人发现或者改良引进了新的良种,就以发现人的名字命名,官府按比例给分成。 如今这个“绿烟棉种”,因为棉花的巨大?商业价值,销量是?越来越高,以至于袭绿烟再次躺着收钱,越来越有钱。 不过袭绿烟的物欲始终不太高,再加上这些都是?“不义之?财”,花着实在不安心,她的慈善事业就越来越大?了。 但这些钱不一样,这些钱是?她姐给她的零花钱,不是?不义之?财,可以放心花。 该怎么花掉呢? 真叫人苦恼…… 当她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林绾和宁澜时,眼睛终于一亮,挥挥手上一把子?银票:“澜哥哥,林姐姐,你们有什么东西要买吗,我帮你们买,这不是?乱花钱,这是?任务!” 宁澜和林绾一齐看向她。 这么多年,她的眼中还是?一片全然没有被婚姻污染的明媚,当然,任谁有个一把子?一把子?给钱的姐姐,也很?难被婚姻污染。 林绾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如此幸运,同?样穿越到古代,却不用受一丁点古代阴影的磋磨,好像活在童话世界里。 而?她,却已经彻底变成一个封建社会下,犹如泥塑木偶般的女人了。 宁澜看着转头的袭绿烟,忍不住一笑:“怎么花钱也成了一种任务了?” 袭绿烟听他问话,撑着下巴思索了一下:“怎么说呢,赚钱就像是?流水,最?重要的是?让它流动起来。” 宁澜眼前一亮:“这也是?你想出来的吗?” 袭绿烟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啦……” 是?她姐说的,但她姐不让说,所以袭绿烟低头道:“是?别人告诉我的。” 宁澜忍不住一笑:“你总认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既然你带任务花钱,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袭绿烟顿时开心地上前去推他:“不用客气!”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53节 随后转过头,将一沓银票递给林绾,甜笑道:“林姐姐你也是?!” 林绾看着递到自?己手里的一沓银票,又看向一起欢声笑语远去的两人,原来就是?这些,逐渐将原属于她的夫君买走了。 女人的直觉是?灵敏的,她可以感受到,哪怕宁澜对她依然很?好,也挡不住他的目光,逐渐被另一个女孩牵走。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在一个天真活泼,充满奇思妙想的开朗女孩,和一个槁木死?灰般的封建妻子?间?,谁会不选择前者呢? 可曾几何时,她也拥有着和她一样的灵魂啊,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的呢? 转头看向一个方向,偏巧这时,那?边人的视线也直直扫过来,林绾立刻仿佛被灼烧般收回视线。 谁能想到,一个奴婢只是?攀上了一个老皇帝,用这么几年的时间?,就成了他的继后,手握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袭红蕊和穿越女主?说不好谁是?谁的金手指,穿越女主?安逸的生活皆来自?袭红蕊,可穿越女先进的现代知识,也让袭红蕊在这个落后的时代掌握了至高权利。 穿越女主?真的是?一个天真到有些愚蠢的人,她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的交付出去,成全另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难怪袭红蕊一直对自?己妹妹换了芯子?的事视而?不见,还对她宠爱有加。 毕竟有了这么大?的利益,谁还会在乎区区一个不是?亲生的妹妹,究竟是?不是?原装的。 她会一步步成为皇后,太后,将来甚至有可能成为武则天,作?为背景板,也是?最?耀眼的存在。 相比于之?下,穿越女得到的不过是?一些汤汤水水,一个王爷的爱,哪怕是?再出色的王爷,和女皇相比,又显得多么可笑。 看着这个剧情,林绾不禁升起了怀疑,这个世界真正的主?角,真的是?穿越女吗? 第110章 我不求你 看透了故事潜在逻辑的林绾一阵恶寒, 对自己的未来?,不由萌生?出了一种更深的恐惧。 如果袭红蕊真的掌握了那种生杀予夺的至高权利,她该如何自处呢? 或许现在的袭红蕊只有一个弱点了, 那就?是不管她多么强, 未来?的皇帝, 都不可能从她肚子里爬出来?。 …… 袭绿烟推着宁澜一起探头看着缸中的几条鱼,红红、白白、花花的, 什么颜色都有?, 袭绿烟看着很开心, 转头看向宁澜:“澜哥哥, 你喜欢这个??” 宁澜看着她明亮的眼睛, 微微一笑?:“嗯,喜欢。” 袭绿烟很好奇:“真的吗, 在家?的时候没见你特别喜欢金鱼啊?” 宁澜听她的话?微微一笑?, 指着里面的其中一条笑?道:“本来?是不太喜欢的,但你看这条,是不是特别像你?” 袭绿烟定睛一看, 五颜六色的鱼缸里, 竟然混了一条颜色偏青偏绿的金鱼, 她素日里喜欢穿绿色的衣衫, 鱼儿浅色的尾巴荡起来?,特别像一尾绿色的裙摆,不由会心一笑?,真的哎。 宁澜温柔地看向她:“总感?觉买回去陪着你,你会很开心。” 袭绿烟忍不住腼腆一笑?, 双眼亮晶晶地看向他:“谢谢澜哥哥,我真的很开心, 但是这次是我给你买东西,你要选你喜欢的东西啊,你平时总不喜欢说,我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宁澜几?乎不假思索道:“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 袭绿烟却坚定道:“不可能,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你肯定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喜欢这种东西,是不能迁就?别人的。” 宁澜:……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这个?妻子,还是没有?一丝改变。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太过容易改变的东西,也总容易让人觉得乏味。 经?过这些年的巨变,他才清楚地意识到,这些来?自异界的来?客,究竟有?多大的能量。 无论是印刷术、棉花这样看得见摸得着的实物?,还是国债、银票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国策,都是让所有?人震惊的东西。 宁澜不是一个?会轻易后悔的人,但此时,他确实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懊悔情绪。 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原本有?一个?机会,将一切轻而易举地握在手中,那就?是袭红蕊还在他府上,还只是他妻子一个?陪嫁丫鬟时,将她一并?收房。 那时的林绾感?受不到生?命上的威胁,只能感?受到“爱情”上的威胁,就?不会像现在一样藏拙,而是会想尽办法?展示自己,向他献媚。 而纳了袭红蕊后,她的娘家?人也自然会依附于他,他还可以继续自然而然地纳了另一个?异界来?客,袭绿烟是一个?和林绾完全不同?的人,她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天真和热忱,刚好可以弥补林绾身上没有?的东西。 而这当中,最?关键的就?是袭红蕊本人了,和那两?个?异界来?客相比,她没有?那种特殊的际遇,但她有?一颗让人瞠目结舌的头脑。 她的能力,不逊于萧南山,远胜于林儆远,天生?的政才。 袭绿烟和林绾拥有?的都是碎块一样的信息,她却可以将每一片碎块,磨砺成最?锋锐的刀,灵活地运用到任何方面去。 而她又只是一个?女人,注定要依附于他,才能成事。 他不是现在的老皇帝,不会让一个?后妃的权欲失控到如此地步,所以不管她具有?什么样出奇的能力,都可以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就?因为那么一念之差,袭红蕊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甚至成了如今这样凶猛的掌权者。 而在她猛烈的攻势下,连他都不得不成为她的一个?工具,一个?用来?生?孩子的工具。 这让宁澜怎么能不懊恼,明明只差那么近的一步,一切都唾手可得,而现在,他居然只能在这方面争胜了…… …… 袭红蕊看了女主一眼后就?不看了,不用回头,也知道男女主这两?人在想什么,要问她什么心情,那当然是超爽的! 原本男主一个?死瘸子,封禅时不一定非带上的。 但富贵不还乡,便如锦衣夜行,在她这么爽的时候,男女主怎么能不在身边看着呢,啊哈哈! 至于剧情点前,男主定点绝育这种事,哈哈哈,淦! 此去远征万里,归来?还是儿子,袭红蕊万没想到,自己连和北戎那场必败的仗都打翻盘了,回过头来?,还要被生?儿子这种事卡脖子。 在老皇帝身体坏之前,男主就?是无论自然还非自然都不生?,牛啊牛啊。 转头看着什么动静也没有?,快快乐乐给男主花钱的袭绿烟,袭红蕊陷入沉默。 男主要是连孩子出生?时间?都被老天爷精准把控,那不就?显得她之前送妹行为,宛如傻逼了吗! 袭红蕊强颜欢笑?,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连撒银票的时候都变得更加大方。 现在因为兑币一举,朝廷的银监信誉越来?越好,买国债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因为还款及时,很多人开始直接用国债券当货币交易,而银票的诞生?更是理所应当。 封禅本来?就?是一件花钱的事,不如把钱花在当处,有?了皇家?的带头,和封禅这件事天生?带来?的影响力,她的银票计划会推行得更加顺利。 从此之后,天下白银纵横交汇,最?后统一汇聚到她手里,有?了这样一处活银脉,她想干什么不容易。 一个?儿子,算个?屁! …… 一路上袭红蕊忘记一切,专心体会着游玩和花钱的双重快乐,而老皇帝却有?些支撑不住了。 原本封禅的一颗心是坚定的,最?开始玩得也很快乐,可他毕竟年老体衰,一连走了二十多天后,终于切实体会到袭红蕊最?初说的那句舟车劳顿。 恹恹地躺在銮车上,连动也不想动了,只被封禅的荣光吊着一口气,一连熬了不知多久后,终于到地了! 等到地后,崇文帝瞬间?鲤鱼打挺,满血复活,然而当看着圣山巍峨高耸的坡度后,又瞬间?陷入沉默。 封禅的圣山,被称为天下第一山,宛如天梯,直入云霄,被誉为离神最?近的地方,所以每个?建下不世之功的帝王,都要步登天梯,祭拜山灵,于最?高处聆听天音,刻碑立石,向上天诉说自己的功绩。 原本为了不惊扰山灵,都是徒步入山,虔诚祭拜的。 但你让养尊处优的皇帝徒手爬九千阶,多少?有?点不太现实,所以后世帝王将这个?程序越来?越简化。 只是程序虽然可以越来?越简化,但圣山之势不可逆,有?的地方就?是狭小陡峭到只能纯手爬。 崇文帝真的很想封禅,但爬山嘛,嗯,要是有?个?人能代他爬就?好了,于是理所当然的,他将目光移到了袭红蕊身上。 夫妻本一体,她爬就?代表着他爬了嘛! 而且总感?觉,他家?皇后和老天爷有?什么关系的样子,把她派去跟老天爷汇报,事半功倍。 就?这样,登封由皇后代替的事就?定下来?了,朝臣们一方面被崇文帝常规的奇思妙想日服了,一方面袭红蕊现在的势力,反对她已?经?成了一件很难的事,大半个?朝堂的声音都已?经?倒向了她这一边。 袭红蕊获得这个?重任后,自然喜笑?颜开,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在手下准备好上山仪驾时,直接拒绝,她要践行古礼,徒步上山! 年迈、病弱、残疾者,可在山下等候,剩下的跟她一起上山! 病弱——陆历昭。 残疾——宁澜。 都理所当然地不去掺和这个?热闹。 只有?老迈的白国公刚要以年龄的优势退下,邓义就?站出来?拍着胸脯向袭红蕊表示:我不用! 白国公:…… 你是不是有?病? 但邓义这个?新进的英国公兼机政使,都站出来?表这个?态了,他这个?老牌国公兼现任宰相若是不去,好像弱了声势。 所以他也站出来?,慷慨激昂地表示,他也不用! 崇文帝在一旁看着,要不是人太多,他都想啧一声了,真的假的啊老伙计。 但不管怎么样,牛皮吹出去,这个?山不爬是不行了。 袭红蕊笑?着同?意,然后让人带着担架,别爬出意外来?,谁不行了当场抬走。 安排完群臣后,袭红蕊让夫人们在山下恭候,挑了几?个?年轻的小姐,一起随侍上山。 准备好一切后,登山大业正式开始! 不管身处什么位置,怎样位高权重的大官,在面对这种体力考验时都众生?平等。 这些大官们平时出入都有?人抬,养出了一身富贵肉,动动都懒,更不用说爬这么高的山了,此时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想死,所以说他们讨厌封禅。 与之相比,虽然女眷们比之男人体力不济,但因为对美貌的追求,身体大多轻盈,感?觉反而要好一些。 白怜儿在爬山的间?隙,时时回头,担忧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然而当转头后,不知为什么又有?点想笑?。 原来?她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父亲,也会露出这么狼狈的姿态啊,看着真让人开心~ 最?近她感?觉自己太爽了,袭红蕊大哥封了禄国公后,袭绿柳也跟着偷偷升了一阶,变成了寿昌侯。 原本她从公府嫁到伯府,看不惯她的人,都要嘲笑?一句的。 而现在她从伯夫人变成了侯夫人,可算堵住她们的嘴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54节 爬山时无聊,白怜儿忍不住想起这些开心的事,偷乐起来?。 然而笑?着笑?着,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明明在成为侯夫人之前,她就?已?经?是玉华夫人了,明明她当初嫁过来?,就?是因为不用考虑门第,自己就?有?立身之本,可为什么成为侯夫人带给她的快感?,还是比玉华夫人多呢?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一瞬间?,白怜儿的心很深地拧了一下。 当她抬头看向袭红蕊的背影时,又瞬间?将一切抛诸脑后。 算了算了,想这些干什么,让自己快乐就?够了,不管什么样的快乐,都可以! 虽然都是一样的距离,平直的和竖直的可不一样,没过多久,整条山阶上就?全是急促的呼吸声了。 跟着上山的众位大臣们,每个?看起来?都很想死,但也有?几?个?不同?的。 邓义就?不用说了,常年戎马征战,翻山越岭也是寻常,这种带台阶的山,也能算山吗? 秦行朝身为一个?文人,原本很想合群地装一下文弱的,但看着袭红蕊在前面健步如飞,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林儆远是一个?真正的文臣,可也没露出丝毫失态,眼神幽静,平静地看向前方,没有?一步落后。 袭红蕊一步一阶地向上走着,虽然身体自然而然地开始感?受到疲惫,精神却越来?越好。 一路攀着山阶,沿途瑰丽的风景不断映入眼帘,这是她梦中也无法?想象的景象,真美啊! 百步一祭,袭红蕊认认真真地感?受着每次停顿的风景,也许这是她生?命中再不复来?的经?历。 当历经?艰辛,终于看到巍峨的天门后,众臣喜极而泣,袭红蕊同?样剧烈地喘息着,却不免有?些遗憾,路要尽了。 然而很快礼官就?告诉她,现在才正式开始。 到了天门外,群臣百官终于大大的休息起来?。 当休息完后,整理衣冠,肃言肃容,静默列队,齐齐登顶。 当来?到圣山的最?顶端时,封天大典正式开始。 作为代替皇帝登封的人,袭红蕊要代替皇帝主持大典,同?时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在这个?离上苍最?近的地方,祭祀上天,传递心声。 这是整座山最?高的地方,当仰望苍穹之时,苍穹压顶,竟然真的有?一种神近在咫尺的感?觉。 袭红蕊吟诵完碑文,向上苍祈福时,场中一片寂静,只有?山风凛冽。 在这片肃杀庄严的寂静中,袭红蕊仰望苍穹,竟陷入沉默。 她以为自己会对神有?许多祈求,毕竟她有?那么多无法?消化的欲望,可真到此时,她却只有?一个?念头—— 打个?商量,我不求你,你也不要阻我。 第111章 病来如山倒 登临极顶, 俯瞰千山的感觉真的令人?着迷,袭红蕊用最大的力气将每一份景致记在眼中。 圣山顶上,历朝历代留下的碑文群中, 如今又添了?一座。 袭红蕊一一祭拜过其他帝王, 最后停留在属于大齐的新碑面?前。 几年过去, 袭红蕊的身体也在不知不觉间完全长开了?,如今的她已?经没有丝毫过去的少女之?态, 身量高?挑挺拔, 满头的珠翠, 配以丰润的肤容, 令人?目眩的艳光中, 又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上位者威势,让人?不?敢逼视。 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的画师和史官吩咐道:“今日盛景, 诸位当各展妙笔, 记录在册,以传后世。” 众人?看着她窈窕挺立的背影,服从她好像已?经成?了?一件很寻常的事, 立刻齐齐俯首应是。 这样一呼百应, 众人?俯首, 万人?中心的感觉, 总让人?心驰神往。 跟在她身后随她上山,原本因为登山之?苦叫苦不?迭的贵女们,心中突然?松动了?许多。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林绾也被编在了?共同上山的队伍里,大概是袭红蕊真的很享受她卑微挫败的样子吧。 在人?群的角落里, 林绾缓缓抬头,看向袭红蕊风光至极的背影, 心里无端发热。 在现代放长假的时候,她也去爬过泰山,曾经庄重的封禅仪式,到了?现代也不?过是一个旅游景点,没什么好值得特别在意的。 可不?知是不?是她穿越的时间太长,和这个时代融入得越来?越深,以至于她仰望苍穹时,竟然?真的想寄托一下神灵,求它庇佑。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林绾在心里一遍遍祈祷着。 可从始至终她只是重复着这三个字,自己心里具体想求的是什么,竟然?连她也不?知道。 …… 爬山的每一个环节,都让人?想死,但等爬到顶上时,却油然?而生?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在这个离天际最近的地方,仰望苍穹,总让人?产生?一种可以靠近神明的错觉。 于是一开始还有各种繁杂思绪的人?,到此刻不?约而同放空了?自己的思绪,悄悄地对神诉说着自己的心声?,不?知这么一遭,神明又收了?多少祈愿。 站在最高?处,欣赏完远处的风景后,一行人?开始准备下山了?,直到这个时候,才重新?回忆起被那无尽长阶支配的恐惧。 等到了?地下后,每个人?的腿都在打颤,崇文?帝在山下等了?许久,直到看见一群灰头土脸,脸色惨白的大臣从山上游荡下来?后,才咧开一个笑容,真好玩~ 登封结束,还差降禅,这次爬的山比较矮,崇文?帝倒是亲自去了?。 他美滋滋地将最艰难的活,全交给了?别人?,于是等班师回京的时候,一脸疲惫,瘫着不?想动的成?了?袭红蕊,他反而活蹦乱跳地四处蹦跶起来?,封禅真好玩,有时间,咱们再去另几座大山那封一下吧! 袭红蕊:…… 你快老实一点吧。 和来?时的热闹相比,回去的时候就安静多了?,没像来?时一样折腾什么幺蛾子。 等到自己家?后,所有人?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袭红蕊也非常体贴地给众臣又放了?三天假,让他们调整一下。 假期结束后,袭红蕊满血复活,兴致勃勃地和崇文?帝一起主?持起了?此次东出之?行的收尾工作。 这样重大的事,当然?要让后人?记得,所以崇文?帝准备开一个大工程,召天下画师绘制《崇文?皇帝东行封禅图》,将封禅的全程都记录下来?。 至于他没亲自去登封这件事,当然?不?能记载得太详细,史书上只记皇帝和皇后一起去封禅,至于具体咋分工的,一笔带过,反正就是一起。 因此,他虽然?没出现在山上,但得出现在画上,这样一来?,千百年后,看着这幅画,谁会想到他当时根本没上山呢? 崇文?帝美滋滋地让画师把自己画得威武一点,画师当然?对此不?敢表示什么意见,群臣也识趣地没多做质疑。 就是这个工作还真不?好做,崇文?帝别的你别管他懂不?懂,画他是真懂,一连递了?好几个方案,都被他驳回了?,一点没有他想要的感觉,他要一幅旷古绝今的画卷,都给他打回去重画! 见他这么激动,袭红蕊也由着他了?,广招天下画师,为他完善这部旷世大作,然?后自己开始处理起因为封禅积压下来?的公?务。 世人?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可到了?帝后这边,反而是反过来?了?。 就在袭红蕊忙得快忘记时间时,突然?有一天,崇文?帝叫人?把她拉过去。 袭红蕊一看来?人?神神秘秘的样子,就知道有事,把传信的人?拉过来?:“皇上叫我干吗,好事坏事?” 传信的小太监却捂着嘴笑道:“娘娘您亲自去看了?不?就知道了?嘛~” 袭红蕊顿时了?然?:哦,好事。 当袭红蕊走进殿时,就见崇文?帝正站在一幅画卷前,笑得见眼不?见牙,听?见她的声?音回过头去,乐呵呵地看着她:“来?了?。” 袭红蕊见此状,立时明白发生?什么事了?:“陛下这么开心,是《东封图》完成?了?吗?” 崇文?帝闻言哈哈大笑:“没有那么快,但完成?了?最重要的一部分!” 袭红蕊好奇,走近前一看,才知道他什么意思,同行的其他人?只画了?一个大框,但为首的两人?已?经画完了?,也就是她和老皇帝。 和她想象的不?同,画上的场景不?是庄重的祭祀场合,而是帝王对着身边的彩衣女子伸出手,彩衣女子低眉浅笑,也将手搭在他手上。 如果没有意外,那个彩衣女子就是她,袭红蕊盯着画上的自己看了?一会,忍不?住一笑:“皇上,这是谁画的,也颓不?庄重了?,如此严肃的场合,怎么能落笔于儿女私情呢?” 听?她这么说,崇文?帝和他身边的德仁顿时一起笑起来?,崇文?帝笑吟吟地看向她:“你猜是谁画的?” 袭红蕊看他得意的样子,不?由升起了?一个猜测,惊讶道:“难道是皇上您……” 崇文?帝顿时又笑出声?,背转手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袭红蕊看看他,又看看画,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等反应过来?后,立时扑过去,娇嗔道:“皇上~” 崇文?帝一把撑住她,这把老骨头现在还真有点受不?了?:“哎呀,行了?行了?,你也不?是个小姑娘了?,别老给我整这套!” 万没想到撒娇能失败的袭红蕊,不?敢置信地抬头:嗯? 越长越大,越大越稳的袭红蕊,身上的娇嗔之?气越来?越少,不?过当看着她瞪圆的眼睛时,旧日的时光好像又回来?一点。 崇文?帝乐呵呵地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画前,抚摸着画中人?含笑的眼角,微笑道:“我观世人?见我多不?能,见你亦是,妄心曲笔,覆其本貌,难见真矣。” “所以朕要亲自执笔以铭刻之?,千秋万世,有人?知我,亦有人?知你。” “共执手者,唯予而已?!” 袭红蕊感动得热泪盈眶,连你人?都是后加上去的,还说什么覆其本貌。 但不?得不?说,这老头实在太会了?,在他的画卷里,给她留下这么浓墨重彩的一笔,对于他来?说,或许已?经是倾尽一切的帝王之?“爱”了?。 抬起头,双眼含泪地看着他:“皇上,臣妾何德何能……” 崇文?帝却只是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笑吟吟道:“不?要自称臣妾,你现在只是我的妻子。” 袭红蕊听?了?,顿时感动得更厉害了?,久违地扑进他怀里。 只是不?知为什么,就算这样,一颗心还是宛若漂在水面?上的浮叶,怎么按也按不?下去。 大概她这样的人?,注定是什么样的爱也打不?透吧,所以此刻她的心里,满脑子还是那个熟悉的倒计时。 十年之?期已?经过去了?六年,那个关键的转折点,已?经近在眼前了?。 在此之?前,为了?延长老皇帝的寿命,袭红蕊做了?很多努力,比如说帮他规范饮食,锻炼身体。 但自制力这个东西,不?是想有就能有的,尤其是崇文?帝这样任性倔强,又好逸恶劳的人?。 袭红蕊能明显感觉到,这些年,他似乎比刚见时更容易感到累了?。 在刚遇见时,他还愿意陪着她踢毽子,而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事,怎么刺激,他都懒洋洋,提不?起兴趣了?。 因为这场封禅,他的精神前所未有地好起来?,可没过多久,就又感到疲惫了?,将她推开,靠在椅子上休息。 看着他这个样子,袭红蕊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故事里的一切,是不?是还会如约发生?呢? 所以当又是一年宫宴到来?时,袭红蕊看着异常疲惫的崇文?帝,随便招待了?一下群臣,就让众人?散了?:“陛下还是早点睡吧。” 老皇帝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异常困顿道:“那我先?去睡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55节 而当第二天,德仁见他睡得不?安稳,叫他起来?的时候,他只是茫然?地睁了?一下眼。 德仁见他发青的脸色悚然?一惊:“陛下!您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老皇帝有些懵懵的,茫然?道:“想吐……” 德仁觑着他的脸色,丝毫不?敢怠慢:“太医!快叫太医来?!” …… 当袭红蕊收到消息,快步赶到时,老皇帝整个人?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吃什么吐什么,就算是药也喂不?进去,不?管喂什么,都会从口鼻中直接喷溅出来?。 哪怕早知道有这一节,看到此情此景,袭红蕊还是感受到了?一种真实的恐惧感,强自镇定地问太医道:“什么病,严重吗?怎么治?” 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全部赶过来?,轮流给崇文?帝看完诊后,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面?面?相觑,却不?敢说。 袭红蕊快被他们气死了?,一巴掌拍在案几上:“看什么看!说啊!” 此时此刻,大概是整个太医院职业生?涯最艰难的时刻,最不?好处理的病人?得了?大病,太医院的每个人?都快要被吓哭了?。 “启禀娘娘,陛下可能是中风之?兆……” “气淤血滞,血气不?通。” “淤堵之?处在于脑中,不?太好治……” 袭红蕊深吸一口气,好治还找你们干什么! 不?过深刻理解太医院互相推诿,怕担责任的袭红蕊,尽力维持平静道:“那就把不?好的治法都给我用出来?,今日出了?任何问题,都由我担着,你们只管给我治。” “医治无效不?算是错,但若是因为怕事推诿搪塞,耽搁了?陛下的病情,那我就要你们脑袋!” 太医院的人?真的欲哭无泪,皇帝脑袋拴身上,怎么能不?害怕担责任。 可看着袭红蕊宛若要吃人?的表情,他们也知道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医治。 袭红蕊看着来?来?回回的太医,和越发不?省人?事的老皇帝,双眼渐渐变得幽深。 她所需要面?对的最大风雨,终于要来?了?。 第112章 那你以为呢 老皇帝突然不省人事, 像是一颗巨型陨石坠落,顷刻间把整个朝堂砸得七零八落。 在此之前朝中很多大臣的犹疑徘徊,都是因为不能?确定老皇帝的?身体状况, 不能?确定他还能?活多久。 现在?这一记重锤砸下?来, 原本应该将朝局砸得更清晰, 身处局中的人却依然没有好过多少。 因为不知?不觉间,他们好像已经习惯袭红蕊了…… 袭红蕊的?弊端, 大家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 她是个女人, 她是个女人, 她是个女人, 重要的?话要说三遍。 但除了?她是个女人之外,好像也并没有别的?特别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方?, 甚至可以说, 她是在?这场政治斗争中,发挥最稳定的?一个。 从能?力上来说,在?国家打仗的?时候, 双线作?战, 一边支持大军后备军需源源不断, 一边稳定内政, 有条不紊。 她的?安军之法?,安民之法?,利用?国债收币,重整货币信誉的?策略,放到任何一个宰相身上, 都足以让那个宰相名垂青史。 不要说那些无所事事的?宗室子,就算是把萧南山和林儆远单独拎出来, 同归一档,众人也没有什么话说的?。 除了?能?力还有用?人,作?为最高掌权者,会用?人是比单纯的?能?力还要重要的?一档能?力,而在?这点上,袭红蕊简直完美无缺。 她和别人相比有一件最让人安心的?特点,就是她很崇尚规则,既擅长制定规则,也擅长遵守规则。 她制定的?规则不是每一条都让人感到舒适,触犯规则的?处置手?段也很狠辣,但她可以做到的?最厉害的?一点就是,在?规则内诸行不忌。 所以她既可以容忍没头没脑,谁都敢顶的?朱尔赤,也可以容忍态度暧昧的?卞素,还可以容忍左右逢源的?邓义,以及被清洗过一片后,宛如惊弓之鸟摇摆不定的?萧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用?人简直毫无章法?,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她给任何人活路,只要愿意去适应她的?规则,那么在?规则内,你尽可以选择做清流、干吏、混子,甚至一定额度上的?贪官。 她对自己人很好,不管选择做什么,都会给与之匹配的?待遇。 想做清流,她可以踩下?自己的?面子抬轿,比如秦行朝、朱尔赤,想做干吏,机会从不会少给,比如卞素和邓义,甚至你想混,她也不给你找事,白国公手?下?一群混子,安心养老,不会突然提出停发工资那种事。 至于想要利的?,她本身也不是很光明的?人,对自己人从不吝啬,甚至她还有一种比别人更强的?素养,就是她很“惜兵”。 对外人狠,但对自己人从来都很珍惜,出了?事生气归生气,骂归骂,但骂完后立刻筹谋解决办法?,从不推帮她干事的?人出去顶缸。 这年头有谁是容易的?,朝臣们面对皇帝、娘娘、宗室子、宰相的?多方?倾轧,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不知?往哪处撞。 相比之下?,跟着袭红蕊只用?适用?她的?规则就好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反而是更轻松的?选择。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朝堂这个大天?平,已经向着一方?倾斜下?去,只要袭红蕊顺利地过继一个幼子,那么她太后摄政将顺理成章。 如今的?宗室子每个都不是崇文帝亲生的?,由?太后摄政反而是最平稳,最挑不出错的?过渡。 就算新帝将来长大了?想亲政,太后和皇帝之间占着母子名分,夺权不会弄得那么难堪。 新帝应该不会那么倒霉,也不能?生育,父亲和儿子之间的?传承,总比叔叔和侄子之间稳,从此大齐的?宗庙传承又回?归了?传统模式。 就在?众人渐渐接受这个最稳妥的?过渡方?式,越来越倾向于倒向袭红蕊时,正当位的?老皇帝,太后阵营最重的?一颗砝码,突然消失了?。 而且不仅是这颗筹码消失,众人还意识到另一个神奇的?问题,那就是整个宗室到现在?,一个适合袭红蕊过继的?儿子都没有! 在?此之前,从没有人把过继幼子中的?幼子太当回?事,毕竟袭红蕊已经把妹妹嫁给瑞王世子了?,只要她一生,那和袭红蕊自己生的?没有任何区别。 有这一层实?打实?的?血缘关系在?,除非太后和新帝疯了?,他们对彼此的?出手?都不会太狠,在?初期选择站队太后的?人也会更安全。 就算袭红蕊的?妹妹不能?生,她也可以让袭家的?其她女眷生,就算袭家的?女人很神奇的?全部绝育,也可以在?宗室中随便抱养一个幼子,以袭红蕊的?本事,绝对能?在?初期弹压住幼帝和他爹。 而等?新帝长大,有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势力,有自己的?想法?后,那已经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了?,不用?现在?就未雨绸缪。 孩子这件事,不管在?谁看来都不能?构成一个障碍,毕竟整个宗室老老少少那么多人,那么多姬妾,合起伙来生不下?一个儿子也太荒谬了?。 但这么荒谬的?事偏偏发生了?,还刚刚巧地把袭红蕊卡在?当间! 老皇帝万一有个旦夕祸福,那么此时必然是要一个成人皇帝登基的?,而这个成人皇帝不管是谁,都会在?上位之初就给太后造成威胁。 所以正以为大局已定,开?始放心往太后阵营滑的?大臣们,一下?子全被撅飞了?。 看着重新变得摇摆不定,波诡云谲的?局势,众臣只想仰天?哀嚎,是不是要玩死他们才?行啊! …… 因此,崇文帝病倒的?消息一传出去,立时有一拨又一拨的?大臣连番上书?,要求探病。 袭红蕊对这些声音置之不理,封锁整个寝殿,让太医专心治病。 直到有人要闯宫,言辞激烈地质问袭红蕊是不是秘不发丧时,袭红蕊才?打开?宫门,放人进来。 安排十个朝臣依次进殿探望后,袭红蕊坐在?外殿的?桌案前,揉着因为连日没好好休息,有些疲惫的?额角:“如何?” 进殿探查过的?十位大臣都陷入沉默,这情况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总之让人沉默。 袭红蕊轻笑一声,随即面容变厉,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怒喝道:“将这个无君无父,胡言乱语,诅咒帝王的?乱臣贼子,脱掉衣冠,乱棍逐出!” 脱冠去服对于一个文人来说,可以说是奇耻大辱,那人高声抗辩,却被侍卫直接拖出去行刑。 殿里的?其他人听着他远去的?声音保持沉默,不管怎么说,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秘不发丧”这种话,肯定是不能?善了?的?,而能?被推出来打这第一阵,本来也该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袭红蕊很显然被那人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冷冷地看着底下?的?众臣:“陛下?正处在?这么危机的?关头,整个太医院都在?极力救治,尔等?缘何闯宫!” 底下?人面面相觑,随即响起稀稀落落的?声音:“皇后娘娘恕罪,臣等?也是忧急陛下?病情,所以才?着急前来探望……” 袭红蕊却根本不理他们的?话,泣不成声地拍案痛哭:“说什么着急探病,我看你们是生怕皇上没事!皇上素日里待你们不薄,你们怎么敢在?他刚病倒的?时候就行逼宫之事!如此无君无父,大逆不道,到底读的?是哪门子圣贤之书?!” 听她这么说,人群中不少人低下?头去,面露羞惭,一言不发,季真看到这副样?子,知?道已经被这个女人反占了?先机,索性直接撕破脸了?。 “娘娘,国家大事,皆系于君王一身,陛下?的?身体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整个天?下?的?。” “如今天?下?危在?旦夕,正是以国事为重的?时候,你一个妇道人家在?这哭哭啼啼,推三阻四,于国何益!” 闻听此言,袭红蕊伸出绢帕,拭去眼角的?眼泪,冷冷一笑:“那依季大人所言,什么是国家大事?” 此时机,正是他崭露头角,青史留名的?时刻,所以季真丝毫不怕,更上前一步:“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膝下?空虚,无子无嗣,若不防备,必酿大祸,所以请陛下?立刻确立储君!” 闻听此言,秦行朝在?一旁面无表情道:“陛下?此刻正躺在?榻上,季大人是想把陛下?从病床上拎下?来,为你立储吗?” 季真转头看向这个崇文帝和袭红蕊共同选定的?右相接班人,冷冷一笑:“秦大人何苦在?这阴阳怪气,事不预则不立,陛下?现在?神志不清,我等?更应该早做准备,不然像你等?拖拖拉拉,因虚名而害国吗!” 既已开?始发难,就不会轻易停止,所以林儆远这边的?嫡系,纷纷附和起来,引前朝无数因为立储不及时而酿成大祸的?例子,一起催促袭红蕊赶紧立储。 袭红蕊看着锋芒毕露的?群臣,微微眯起眼睛,挥挥手?,招来德仁:“把宗谱拿来,念。” 老皇帝人事不省后,德仁这个随身太监自然要听袭红蕊的?,点头哈腰的?应是,从别人手?里接过宗谱,一一念起来。 用?了?好长好长时间,全部念完后,袭红蕊面无表情地看向众臣:“所有宗室皆在?这个册子上,大家都说说吧,你们喜欢哪个,想立哪个?” 虽然此次来就是催立储,但袭红蕊这样?一句话砸下?去,反而不好接了?。 袭红蕊却不依不饶,依次问向催立储最急的?几个:“孙大人你说,你想立哪一个,李大人,你也来说说……” 被点到名的?几个,不知?怎么接话,袭红蕊就将视线落到季真身上。 季真可不吃她这一套,正要开?口,袭红蕊却已经把视线移走,直接落到林儆远身上:“林大相爷教的?好学生啊,既然您的?爱徒都说了?要立储,想必您心中也有了?决断,不妨直接说,想您两个女儿都高嫁王府,对此必有心得?” 林儆远抬头看向袭红蕊,他就知?道,这个小女子没有那么好对付。 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没有藏锋的?必要,所以林儆远直直地看向她:“季真鲁莽,说话恐惹娘娘不快,但所言非虚,此时必然得立储,才?能?稳定朝局。” “至于娘娘所说姻亲之事,林某行得正坐得直,只要于国有益,并不怕于名有亏。” 袭红蕊听了?,忍不住冷笑出声:“好啊好啊,好一个只要于国有益,就不怕于名有亏,你林儆远在?皇帝病床前,对着他的?皇后咄咄逼人,居然成了?大忠臣了?!” 猛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既然如此,你们也不要在?本宫面前使劲了?,立储?可以!” “即刻传召诸王府,召九位适龄王世子入内事厅参议,观其言,品其行,察其迹。” “若有孝悌仁义,品格出众,百官敬服,百姓爱戴者,便以国事相托!” “只是……只是……”说到这,袭红蕊已经泣不成声,“只是在?陛下?活着的?时候,谁也不许提立储的?事,焉有人尚在?时,就筹议为君主送葬之事!” “本宫要召天?下?百姓为陛下?祈福,助陛下?渡过难关,谁敢出不吉之言,诅咒陛下?,本宫定然要他脑袋!” 九位世子同时入内事厅参议? 众臣被这惊人的?操作?震得愣了?一下?。 但是他们想反对时,以秦行朝为首的?太后党也不甘示弱起来,娘娘已经如此让步了?,你们还想怎么样?,是不是真想逼宫! 袭红蕊在?上面哇哇哭,史官在?旁边咔咔记,此情此景流传后世,在?座每个人都逃不了?趁着皇帝病重,欺负他“势单力薄”皇后的?罪名。 万般无奈之下?,众人一起应准了?这个让步。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56节 …… 等?众人都走后,袭红蕊面无表情地拿手?帕擦了?擦眼泪,秦行朝留到最后,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袭红蕊挥退他:“下?去吧,一切如常,国事勿怠,有事来找我。” 秦行朝听她这么说,终于躬身应是,缓缓告退。 等?他也走了?,如意担忧地看着她:“娘娘,虽然陛下?病情紧急,您也要保重身体,先休息一下?吧,奴婢会替您看着。” 袭红蕊接过老皇帝的?药碗喝了?一勺,这些天?递给老皇帝的?药,她必然要亲自尝过才?放心。 “睡也睡不着,躺那又有什么用?,等?我困了?自会去歇息。” 如意看她的?样?子,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娘娘请放宽心,陛下?现在?的?情形已经比最开?始好多了?,肯定没事的?。” 袭红蕊没有说话,有没有事又如何呢,现在?各方?已经完全图穷匕见了?。 无比冷静地思考着局势,百官逼她立储,那她就立给他们看呗,九个人一个不少,大家全都有机会。 在?这场博弈中,她还是最强的?那个,因为游戏规则掌握在?她手?中。 如果他们够聪明的?话,应该联合起来优先扳倒她,剩下?的?人将不足为惧。 可是,他们会联合起来吗? 这是一场很特殊的?博弈,虽然她拥有最强的?实?力,可每个“赢家”都会有一种自信,那就是他们上位后,立刻有办法?把她甩下?去。 既然如此,就先让他们自己玩一会吧。 如意看着袭红蕊出奇平静的?表情,知?道她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问起了?一个疑问:“那娘娘,您说的?九个世子,是认真的?,还是随口一说,其中也包括瑞王世子吗,瑞王世子的?腿……” 袭红蕊听她这么问,忍不住笑了?一声,当然是认真的?了?。 既然一切都没有改变,那么想必男主很快就会传来好消息了?吧。 苟了?这么久,也该他上场表演了?。 …… 老皇帝病重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世子府,林绾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动。 就在?她心情奇特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恶心,等?她捂着嘴干呕了?一阵子后,眼睛缓缓瞪大,不会这么巧吧? 第113章 好好抄经 怀着忐忑的心, 叫来大?夫,大夫只是往手腕上稍微一搭,立时面露喜色, 站起身?祝贺道:“恭喜世子妃, 您这是喜脉啊, 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绾身边的人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因为福璋郡主的入府, 加之她娘家蒸蒸日上?, 府里人?惯会?拜高踩低, 都紧着另一个院侍奉。 如今她们主子有孕, 那个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林绾一直紧张跳动的心,也终于?平静下来, 重金谢过大?夫, 尽力平静地对凝梦道:“去叫一下世子爷。” 随即想到什么又道:“要是他不方便,不来也可以,我会?一直等他。” 凝梦立刻应是, 匆匆离去。 按照常理, 今天是宁澜陪另一个夫人?的日子, 但这么重大?的事, 宁澜怎么可能不来。 当推开门?时,他的斗篷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意,此刻却顾不及脱了,惊喜道:“阿绾,真的?” 林绾也是第一次当母亲, 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羞涩地点点头。 宁澜顿时喜极而泣, 用力握住她的手,将头贴近她的肚子上?,想要听一下声音:“这么说?,我要当爹了?” 林绾失笑:“才两个月能听出?什么动静。” 不过看着这个一贯沉稳的男人?,露出?孩子般惊喜的神色,林绾心中不由一软。 从此之后,她也是做母亲的人?了,而这个男人?,也是孩子的父亲,她一生的依靠。 因为这个孩子,夫妻间的关系前所未有的融洽起来,宁澜好像失去了所有自制力,完全成了一个手忙脚乱的“傻爸爸”。 在开心之余,他抬起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阿绾,这一胎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林绾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这个问题对于?古人?来说?很是寻常,但对于?现代人?来说?,就带着一些“政治正确”意味了。 林绾心里极大?的别扭了一下,不知怎么回答,就将这个问题推了回去:“那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呢?” 宁澜闻听此言微微一笑,再次将头贴到她的小腹上?:“我希望是个女孩,最好长?得像你,等她长?大?了,该有多?少人?喜欢她啊。” 林绾:…… 在这个重男轻女天然正确的封建社?会?,宁澜愿意接受妻子生女儿,已经是一件很体贴她的事了,但她心里却过不下去这个坎。 她知道重男轻女是不对的,男孩女孩都一样,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啊。 就算是皇帝没有儿子也会?将皇位拱手他人?,没有儿子根本无法立身?,她又怎么能逆转时代大?势呢? 她不想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了,而现在,只要生一个儿子,她的处境立刻就可以改变! 老皇帝突然病倒,就算是没死,经此一遭,大?臣们肯定也会?催立储,而现在宗室没有一个适龄儿子,袭红蕊肯定很急。 如此一来,只要生出?唯一的一个儿子,那么就算这个儿子是她生的,袭红蕊也不得不选择她的儿子继位。 如果她的儿子继位……如果她的儿子继位……林绾心中升起一种异常火热的感觉。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一个太后是不可能长?久掌握政权的,总有一天,至高的权利,会?重新归于?皇帝手里。 而想成为武则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袭红蕊连亲生的儿子都没有,群臣肯定会?担心等她老了,或者等皇帝大?了会?被清算,不会?死心塌地地跟随她。 而她是新帝的亲生母亲,血浓于?水,这份骨肉之缘是斩不断的。 就算袭红蕊刻意将她和她儿子隔离开来,等有一天她儿子长?大?了,懂事了,也会?知道谁才是他亲娘,谁对他才是真好,而谁只是利用他。 到了那一天,她们一家三口?团聚的时候,谁才是真正的太后呢? 过往因为袭红蕊感受到的一切耻辱,都在这个想象的场景中烟消云散。 林绾忍不住想,她和袭红蕊大?概真的是一生之敌吧,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她知道现在整个贵女圈,都在暗地里把她当笑柄,也许未来的史?书,也会?同样嘲笑她。 毕竟主变仆,仆变主,一代丫鬟当皇后,多?么让人?津津乐道的戏码啊。 而她这个被掀落下马的原小姐,会?作为丑角,一直一直出?现在以袭红蕊为主角的故事里。 这让她怎么甘心呢!这让她怎么甘心呢!她一定要在最后赢一把! 为此,她甚至可以忍受骨肉分?离,让自己?的儿子叫别人?母亲! 她不要做“传奇太后”身?边一个可笑的小丑,她要做最后绊倒她的那颗石子。 这样一来,就算袭红蕊后世有再多?的拥趸,再崇拜她,再怨恨那颗在最后打败她的小石子,也不得不承认,输了就是输了,一生辛苦皆白费,枉与他人?作嫁衣。 就算是反派,她也要做那个让人?恨得牙痒痒,又没办法的实际胜利者,她要让后人?像记得袭太后一样,记得她这个林太后! 笑到最后的,才是笑得最好的,这个天下,终究还是属于?她们一家的。 大?概权利的感觉真的让人?着迷吧,林绾觉得自己?变了,她好像已经可以彻底学着用古人?的方式思?考了。 于?是林绾微笑着对宁澜道:“我倒是希望是个儿子,像你一样温柔勇敢,这样作为大?哥,他可以保护妹妹,保护母亲,保护你,保护我们这个家。” 她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欲望,没有再被任何虚假的道德枷锁捆缚,她可以坦坦荡荡地承认,她就是想要一个儿子。 看着好似变得不同了的林绾,宁澜微微一笑:“好,儿子也好,其实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会?喜欢,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我们赶紧去告诉岳父他老人?家吧。” 如果是之前,提到原主渣爹相关,林绾可能会?心里别扭。 但现在决定要争权后,她已经可以利用想利用的一切了。 …… 很快,朝堂又掀起一波轰动,瑞王世子妃有孕了! 呃,姓林的那个。 不仅如此,光王侧妃也有孕了! 呃,还是姓林的那个。 作为对照组,恶毒女配的孕期当然要跟女主撞一撞啦,不过因为林瑶必生女儿,袭红蕊都不想睬她。 她不想理睬,底下的朝臣却炸得更厉害了。 如果袭皇后过继一个成年皇帝,那么她的权势将受到新帝的冲击,而如果她选择过继一个幼子的话,那大?概率,她要在林相的外孙里面选择。 袭皇后一直盼着过继一个幼子,现在终于?出?现了转机,就是这个转机出?的,可能超乎了她的想象。 毕竟林相之于?她,好像并不是什么善类…… …… 曾经的后宫,萧贵妃和林淑妃二人?共领风骚,然而自袭红蕊进宫后,萧贵妃突然倒台,林淑妃也骤然沉寂。 袭红蕊风头无两,直入皇后,林淑妃一直像一个隐形人?一样,默不作声,而此刻,她终于?可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了! 带着所有嫔妃闯进崇文帝治病的居简殿,对着袭红蕊怒声道:“陛下病得如此厉害,为什么一个人?把持着陛下,不允许我等探望!” 袭红蕊头也不抬:“你们之中谁懂医术,看了又有什么用呢?” 林淑妃毫不犹豫垂泪道:“就算我等不懂岐黄之术,陪在陛下身?边侍奉汤药也是全我等心意,皇后为何要阻拦!” 袭红蕊恍然大?悟:“哦,原来你们来是为了这个啊,那好,侍奉吧。” 随即招呼如意:“将汤药给林淑妃拿来。” 林淑妃气势汹汹地前来质问,已经做好一番唇枪舌剑的准备,却没想到袭红蕊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不由一愣。 看着如意端过来的一碗黑乎乎的汤汁,警惕地问:“这是什么?” 袭红蕊利索地回道:“这就是侍奉陛下的汤药,本宫害怕有宵小做手脚,所以每次都要亲自尝过,既然林淑妃愿意帮本宫分?担,那再好不过了,以后这项任务,就交给你了。” 林淑妃:…… “难道皇帝身?边,连个试药太监都没有吗?” 袭红蕊立刻叱道:“陛下的命何其金贵,岂是一个试药太监的命抵得上?的,当然要自己?试过才能放心。”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57节 随即怀疑地看向林淑妃:“怎么,林淑妃张口?闭口?一片诚心,连这点险也不愿意冒?” 林淑妃:…… 沉默片刻,只能道:“娘娘放心,臣妾定不辱命。” 林淑妃的资历虽然比袭红蕊老得多?,但有皇后这个身?份在,袭红蕊就稳压她一头。 “教育”完林淑妃后,袭红蕊看向人?群中的“丽慧圆”三妃,不禁挑眉:你们怎么也在。 三妃恨不得把头低地里去:她们也没办法啊…… 袭红蕊嫌弃地看了这仨完蛋包一眼,转头对着剩下的嫔妃道:“既然进了居简殿侍疾,那就专心侍疾,不要进进出?出?,给陛下的病情添乱,我会?叫人?把你们吃用的东西?拿过来。” “从现在起,十二个时辰轮班倒的看着陛下,太医说?了陛下这个病需要安静,你们每个时辰可以有一个人?进去探望陛下,不许吵闹,其她的人?都在外殿为陛下诵经祈福。” “至于?试药的重责,就全部交给林淑妃了,劳烦林淑妃在这里看着。” “最近几日本宫为侍奉陛下,昼夜不息,实在疲累,正要去休息一下,你们在这小心侍奉,丽慧圆三妃过来,到偏殿为我抄经。” 三妃听此,如蒙大?赦,赶紧溜之大?吉,只余其她嫔妃面面相觑地看着林淑妃,林淑妃目瞪口?呆。 以前被比自己?小那么多?,还是自家家养奴婢的袭红蕊压在头上?,已经够呕的了,现在被这么一顿顶,更是郁气难舒。 不过很快,林淑妃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这种情况,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最后的太后姓袭还是姓林,谁说?得准呢,呵。 有了这种野心打抵,林淑妃的底气顿时更足了,率领众妃,跪坐在殿外。 现在不要说?十二个时辰轮番守护,就是让她一个人?守十二个时辰,她也甘之如饴! …… 林淑妃甘之如饴,她底下的人?可不那么想,尤其是丽慧圆三妃。 吃肉的时候没有她们,挨打的时候凭什么叫上?啊? 看到袭红蕊,三妃的心才算定下来,等到了耳房,丽妃立刻紧张地看着袭红蕊:“皇后娘娘,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三个老姐姐年纪都比袭红蕊大?得多?,一开始也只把这个奴婢出?身?的小丫头,当一个和她们一样,注定遗弃在深宫中的精美摆件。 万没想到,袭红蕊一飞冲天,直接走出?了一条她们从前想也不敢想的道路。 不知不觉间,袭红蕊就成她们的主心骨了,所以在皇帝突然病重,决定她们命运的关键时刻,只能一齐求助地看向袭红蕊。 袭红蕊一颗颗捻着念珠,毫不在意地冷冷一笑:“废什么话,抄你们的经就是了。” 第114章 哦豁 丽慧圆三妃都成了无头苍蝇, 老头子现在人?躺在那,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如果他真有个万一, 那么?对于她们?来说, 顷刻间变天。 吃绝户这种事也不新鲜, 就算是皇家?也是免不了的?事,等老头一蹬腿, 她们这样无依无靠一穷二白的?太妃, 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当然, 她们?在后?宫中这么?多年, 冷板凳的感觉也做习惯了, 别人?也不怎么?在意她们?。 可袭红蕊这么?年轻,又在前朝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新帝怎么?可能容忍她。 这样?危在旦夕的?处境, 连她们?都能看出来了,袭红蕊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难道这次她真的?被打击到了,已经毫无?办法, 只是在强撑吗? 三妃不禁生出一种又惶恐又悲哀的?感?觉, 也是, 谁能想到老皇帝会突然一病不起, 让袭红蕊瞬间失去了所有依仗。 现在这种情况,不说宗室中没有合适的?孩子,就算有,大臣和?那些宗室们?估计也要?跳脚,反对过继幼子。 老皇帝在时还能有人?能弹压住他们?, 老皇帝不在了,不说朝中大臣, 那些老王爷也都还活着呢。 他们?是崇文帝的?手足兄弟,如果从先帝那块开始追源溯本,他们?原本也是有皇位继承权的?。 所以这个时候不仅得考虑过继孩子这事,还得提防朝臣和?宗室被逼急眼了,直接推一个王爷上位,彻底从根源上“抹杀”崇文帝存在的?痕迹。 这样?复杂的?局势,袭红蕊一个失去皇帝靠山的?皇后?,又能怎么?办呢? 看着三妃沮丧的?眼神,袭红蕊闭目养神,继续捻动念珠:“别想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不如多念些经,只要?我们?诚心祈祷,神佛会保佑我们?的?。” 三妃:…… 看来袭红蕊是真的?没办法了…… 束手无?策的?三妃,只能拿起纸笔,认真地?抄起了《救本度厄经》。 希望神佛显灵,让老皇帝像之前那场病一样?虚惊一场,等醒来后?重回过去,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吧! …… 不止三妃在抄《救本度厄经》,满京城的?人?都在抄。 袭红蕊说要?让全城的?百姓给皇帝祈福,就真的?让全城的?百姓祈了,不过不是免费祈,而是有偿的?。 全城各个空地?设祈福祭坛,报纸上刊登全本《救本度厄经》,普通民众每抄一篇在祭坛处焚烧诵读,就可以领七个福钱。 算下来刨去纸笔成本,每抄几篇就都能赚几个大子,这下不管是谁都想去为皇帝祈福了,一下子把黄纸都给搞贵了。 祈完福,领完福钱后?,百姓难免对皇帝病重这事窃窃私语。 为了抄经,众人?都要?买报纸参考,相对的?,众大臣闯宫逼皇后?娘娘立储这件事也越传越广。 原本皇帝谁来做,轮不到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插嘴,但这件事涉及皇后?娘娘,就不太一样?了。 试问如今的?平民百姓,谁不感?激皇后?娘娘啊,萧南山发劣钱时,没人?在乎他们?的?死活,是袭娘娘力排众议,给他们?兑换劣钱,才让他们?的?生活重新变得安稳。 如今她就算到了这么?艰难的?时刻,让他们?抄经也给钱,捏着手里足称的?小平钱,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听报纸上说,那些大臣们?为了逼皇后?娘娘立储,将?皇后?娘娘气得泪洒当场。 一想到他们?敬爱的?皇后?娘娘,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被人?欺负到哭,他们?就快要?气死了,狠狠地?啐一口:“呸!这帮子人?真不是个东西!” 百姓暗地?里的?情绪总是传播得很快,当即有“清醒人?”剔牙道:“嗐,还不是想吃绝户,陛下要?是有个万一,娘娘一个寡妇,没有儿子顶门?框,可是要?遭喽。” 当即又有读书人?加进来,因为天下第?一楼和?玉璋书局,读书人?对袭红蕊的?观感?非常好,不由义愤填膺道:“他们?这样?欺主,是一个忠臣该干的?事吗!” 百姓们?对当官的?可没有什么?好感?,立时嗤笑道:“忠臣?那帮披着官皮的?禽兽只要?张着嘴能贪就行了,哪里会管那么?多,我看这世上的?官也就秦大人?一个好人?,也只有他一个人?帮着娘娘说话。” “说起这个,林相是怎么?回事,怎么?是他带头挑事呢,要?不是娘娘投身到他们?家?,他怎么?可能当宰相!” “说实话,我之前就很烦他,萧南山是窃运恶鬼没得说,他也是沾了文曲星的?光啊。” “他们?家?受着星君老爷的?恩惠,却把转世星君当奴婢百般刁难,如今更?是直接和?皇后?娘娘对着干。” “你们?且等着吧,转世星君有六丁六甲之神护体,姓林的?得星君庇佑却这么?不惜福,祸事就要?临头了!” 下层百姓人?数庞大,又没有什么?是非辨别能力,很容易被一些神鬼交杂的?传说攫取住注意力。 而虽然在有吃绝户机会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但在事情没轮到自己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会自动带入被吃绝户的?角色,表示愤慨。 袭红蕊的?好名声,加上民众对吃绝户行为的?天然瞧不起,林儆远的?名声顿时烂了。 林府的?管家?一脸难看地?去找林儆远汇报:“相爷,现在外?面的?人?都在对咱们?相府议论纷纷,咱们?府的?人?出去买什么?东西,小贩都要?抬价,要?不要?派人?管管?” 林儆远平静道:“不用,如此一来,别人?更?要?觉得我们?相府仗势欺人?了。” 管家?义愤填膺道:“可如此相爷您也太委屈了,您之前明明都在为民做事,百姓却因为一些妖言异说,顷刻间把您过去的?好都抛诸脑后?!” 林儆远闻言陷入沉默,几十年经营起来的?清流之名顷刻间毁于一旦,那个女?人?果然一张嘴就是利齿。 可那又如何呢,他现在已经不在乎名声了,想想真是可笑啊,和?萧南山斗了那么?多年,无?疾而终,到最?后?居然要?成为下一个萧南山。 林儆远的?眼睛,是吞噬一切的?黑,这是你们?逼我的?。 既然我想做个忠臣,你们?不许,那我就要?做个权臣。 林儆远看着两个女?儿送给他的?喜报,他的?两个女?儿居然在这个关头,同时有孕了。 如果她们?争气,同时生下儿子,那他就可以有两个不一样?的?选择。 就算没有,现在也是他最?强的?时刻,漫长的?忍耐,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 …… 老皇帝骤然病倒,袭红蕊的?话已经没有那么?好使了,但她让九位世子同时入内事厅参议的?事肯定没人?反对,毕竟反对这件事,就代表着同时向几个王府宣战。 几年过去,连最?小的?九世子都已经长大了,几大世子齐刷刷地?出现在朝堂上,每个人?眼中都在闪着不同的?光。 这当中只有光王世子格外?暴怒,原本老皇帝突然病危,他这个势力最?强的?世子,已经可以触到储君线了,却没想到袭红蕊突然横插一手。 到了这个地?步,光王世子终于无?法欺骗自己了,他已经明明白白地?了解,袭红蕊那个女?人?,就是从始至终都不想让他上位。 既然如此,那就趁这个机会,彻底打掉她! 国事繁多,不可一日无?主,现在谁来主持大局,是个关键问题。 九世子眼睛轻微动了一下,抬头弱弱地?看向几位哥哥和?众位大臣:“以前一直是袭娘娘主政,从未出过什么?大问题,现在不如再把她请出来吧。” 其他弱势世子一看,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几位世子中,以光王世子实力最?强,碾压众人?,拼朝堂力量众人?是拼不过他的?,但拼后?宫力量可以。 只要?老皇帝死的?时候,袭红蕊作为太后?力排众议,就要?立一个,那么?就是先帝的?意思,群臣不得不优先考虑。 更?何况袭红蕊执政这么?多年,在朝堂的?人?脉也不可小觑,只要?拉拢住她,就有了对抗光王世子的?力量。 对于现在的?诸府世子来说,光王世子是第?一大敌,把他清出局,自己才有可能,于是落后?一步的?世子们?赶紧跟上,纷纷请求皇后?娘娘出来主政。 看着平时蔫哒哒,关键时刻露出獠牙的?兄弟们?,光王世子牙都咬碎了,冷笑一声。 “陛下在那生死不知?,皇后?娘娘不照看陛下,反而来前朝搅和?什么??” “朝堂自有我们?男人?做主,林相为国为民操劳多年,有林相看着还不够吗?” “历代早有规训后?宫不得干政,如今看女?人?当政果然容易招祸,她还是先做好女?人?的?本分吧!” 九世子和?一些弱势世子被光王世子一顿呛白,脸色白了白。 但让他们?讨巧一些行,真要?让他们?和?光王世子加右相的?阵容硬刚,他们?也没有那种底气,只能暂且按捺住。 力压诸府的?光王世子,又趾高气扬地?看向现任左相的?褚国公:“老国公,你有什么?意见吗?” 白国公就是挂名左相,一直和?稀泥的?存在,听光王世子这么?说,顿时乐呵呵道:“大家?商量着来嘛,商量着来嘛。” 和?光王世子一样?激进的?林儆远却已经不想和?任何人?商量了,直接站出来强令道:“国事如火,没有商量的?余地?,还请大家?认真对待。” 话音一落,林相手下的?人?立即云集响应,坚定地?把他拱上主位。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58节 曾经占据整个朝堂的?“太后?党”失去了主心骨,自然发不出有力的?声音,林儆远便顺理成章地?接管了朝堂。 他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抹除袭红蕊留下的?所有痕迹,而最?好下手的?一点就是:接受后?鲜的?联盟,与后?鲜联手对抗北戎,夺回失地?。 勿须罗果然是个人?物,在最?短的?时间占据了北戎多处军事要?地?,打得北戎王庭心惊胆战。 而这个聪明果决的?草原新王,闻听大齐皇帝东封的?消息,也看出了这个庞大帝国的?躁动,即刻遣使来京约谈,并将?筹码换成了与大齐联合出兵,共同瓜分北戎。 这个诱饵太诱人?了,就连崇文帝都很心动,将?后?鲜使者安排在京后?,正在犹豫要?不要?答应,万没想到这一病,彻底耽搁下来。 袭红蕊在民间扎的?根太牢固了,只能用一种更?强力的?手段挖除她,而能做到全力覆盖一切的?,只有一种手段,那就是战争。 她支持联合北戎抗击后?鲜,那么?反对她的?人?自然要?联合后?鲜抗击北戎。 大齐和?北戎的?仇恨由来已久,当初收下燕平后?,就有很多一鼓作气夺回失地?的?声音。 袭红蕊当时因为重整经济的?原因,拒绝开战,选择和?谈,自有她的?道理。 但放在百姓眼里,未必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如果给她时间,休养完后?,她肯定也会选择开战。 但上天不助她,她没有选择开战的?机会了,所以这个“烂尾工程”,将?成为掀翻她的?最?大契机。 收复燕平,可以说是奠定了袭红蕊最?大的?政治根基,只有一场更?大的?胜利,才能颠覆她的?所有。 然而当他说完,却引发了一阵激烈的?争论,连朱尔赤都在反对。 林儆远尽力耐心地?看着朱尔赤:“朱大人?,你之前也支持联弱抗强的?策略,如今缘何又出尔反尔。” 频繁自打自脸的?朱尔赤也很烦躁,好像他就是喜欢别人?说什么?顶什么?,故意和?别人?唱反调一样?,但是—— “此一时彼一时,后?鲜势如破竹,攻占了北戎半壁,哪里称得上弱?” “更?何况之前和?谈已经谈下了北方之地?为我大齐借予,到时候等北戎战胜,元气大伤的?时候,大齐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索要?,如若他不还,出师便名正言顺。” “人?无?信不立,国亦是,不谈也就罢了,既已经谈下了,又怎可朝令夕改?” 朱尔赤熟悉的?二五仔行为,快要?把林儆远那一边的?人?气死了,季真暴脾气,当即就驳斥道:“既然朱大人?知?道后?鲜势如破竹直取北戎半壁,又怎么?敢断定赢的?一定是北戎呢?” “如今立刻和?后?鲜联盟,还有可能瓜分北戎,若是让后?鲜完全吞并北戎,你谈下来的?借条,又找谁兑现!” “此乃天赐良机,属我大齐得奏大功,缘何像一个妇人?一样?扭扭捏捏!” 朱尔赤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对这种制定战略的?事并不是很擅长,所以听着季真的?话好像也很有道理。 但问题是他完全无?法判定林儆远到底是真的?觉得此刻联合后?鲜对抗北戎好,还是只是为了对付皇后?娘娘整的?手段,不知?为什么?,他对林儆远的?信任已经越来越低了。 既然无?果,便只能像马国舅当年一样?,一切都听邓老将?军的?。 转头看向身边的?大臣:“邓义,你怎么?说,哎?邓义呢?” 听他这么?问,众人?这才发现,邓义今天居然没来,只有邓义的?大儿子邓绥文在那。 见众人?的?视线一齐落过来,邓绥文一脸悲痛道:“我父亲年迈,还好骑马,众人?劝他也不听,结果昨天从马上掉下来,摔断了骨头,今天已然动不了了,只能派邓某前来,大家?若有什么?事,请先对我说吧,等我回去就转告父亲。” 朱尔赤:…… 群臣:…… 他邓义在这和?他们?开玩笑呢是吧! 对此报以极大愤怒的?除了朱尔赤,就是光王世子了。 现在是他明明白白需要?这个岳父的?时候,那老不死居然在这个关头给他装死! 此时此刻,光王世子终于知?道袭红蕊那个女?人?已经对朝堂渗透到了何种地?步,有了多么?庞大的?势力,只要?有她在,他就永远不可能再进一步! 没关系,既然她不仁在先,就不要?怪他无?义在后?了。 老皇帝这次病得很严重,就是不死,也再无?力掌控朝局,他这个时候不上,就纯属傻子。 没了邓岳父,还有林岳父。 林家?在前朝拥有林儆远这个实权在握的?宰相,在后?宫有林淑妃这个离皇后?一步之遥的?后?妃,他想要?登基,便全靠林家?了。 多么?巧啊,他的?林侧妃在这个时候有孕了,如果生下的?是一个男孩的?话,那么?林儆远肯定会无?条件帮他,就算依然是女?儿,林儆远又怎么?会拒绝成为未来皇帝的?岳父呢。 眯着眼看向下方乱糟糟的?群臣,和?心怀叵测的?其他宗室,光王世子升起无?限暴怒。 就凭你们?,也要?和?我斗! …… 皇位的?诱惑,足以让任何柔弱的?人?露出爪牙,众世子面对光王世子的?暴力倾轧,纷纷露出不服的?姿态,只有宁澜坐在一旁的?轮椅上,看着这副吵闹的?局势,安安静静地?保持微笑。 手指抚摸着没有知?觉的?双腿,不知?是不是发号命令的?人?忘了剔除他,所以九位世子共同议政的?事,也把他捎带上了。 大齐为了防止宗室造反,不允许宗室涉政,这还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前朝这样?的?地?方,看着乱糟糟的?朝堂,还有点新奇。 不过作为一个瘸子,总容易被人?忽略,所以就算他好像也小小的?拥有了一项政治资本,还是没人?注意他。 毕竟一个尚在娘亲肚子里,不知?是男是女?的?胚胎,能有什么?威胁呢? 需要?幼子的?是袭红蕊,袭红蕊现在自身难保,已经没有办法立幼帝了,所以谁还会在意这个幼子呢? 大概是他和?他三哥共同的?岳父吧。 老皇帝虽然病了,但并不足以立刻死去,所以这中间还有一段时间。 袭红蕊想立一个幼帝做傀儡把持朝政,那么?林大相爷如果有了扶立皇帝的?机会,他会想立一个成年皇帝吗? 如果他想的?话,当初大概就不会将?自己的?嫡亲女?儿,嫁给一个残疾世子了吧。 作为一个残疾世子,他没有任何竞争力,只能让别人?为他扫清障碍。 在座的?诸位面红耳赤的?兄弟,其实没有能成为他的?对手的?,他的?对手只有两个:袭红蕊和?林儆远。 现在有一个人?要?优先被打掉了,他当然希望那个人?是袭红蕊。 一个太后?,天然拥有上一任皇帝的?政治力量,是天克他的?敌人?,至于林儆远嘛,外?臣永远是外?臣。 所以现在的?他,只要?安心等待孩子降世就好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其实没有关系,只要?所有人?都期待他是个男孩,那他就会是一个男孩。 他那个妻子的?野心,已经完全被点燃了,她会接受自己生的?不是儿子,所求所愿,全盘落空吗? 而作为一个深爱妻子的?丈夫,又怎么?忍心看到妻子那么?伤心,所以之前他说希望是个女?儿的?时候,没有开玩笑。 因为如果是个女?儿的?话,他的?妻子大概真能蠢到只要?他提出冒替男孩的?主意,就立刻同意,还觉得他很爱她的?地?步。 到时候林儆远喜得外?孙,该多么?高兴啊,呵呵呵。 就算不幸真的?是一个男孩,也没有关系,一个孩子,总有任何理由夭折。 只要?他活着,就会不断有新的?儿子,一个两个的?,又有什么?重要?。 …… 一瞬间新的?格局就构成了,各方争论不休,林儆远和?光王世子的?联盟还是取得了压倒性优势。 于是联合后?鲜抗击北戎的?国策彻底定下来,各方面都开始围绕着这个新策略转动,林儆远很寻常地?让官报发报,将?这项新国策晓谕天下。 众所周知?官报是袭红蕊独家?掌控的?,可作为一个使用工具,在林儆远掌政的?时候,肯定不能拒绝他使用。 就这样?和?北戎后?鲜的?战事相关,瞬间盖住了之前“吃绝户”的?负面新闻,突然冒出许多人?攻击起袭红蕊的?旧政。 “当初打下燕平那么?好的?机会,却止步不前和?北戎和?谈,果然是妇道人?家?,顶不起事。” “将?失地?拱手借于他人?之手,和?卖国又有什么?两样?,和?谈真是误国!” “北戎压在咱们?头上那么?多年,为什么?要?和?他们?谈,打啊!” 之前年年岁币贿和?,百姓也深怨,很快被挑动情绪。 再加上因为和?谈那几年的?修养生息,民生恢复的?很快,众人?很快忘了战争带来的?伤痕。 在有意的?调动下,呼战声顿时连成一片。 林儆远满意地?看着风向逆转。 袭红蕊想要?用民意对抗他,可她忘了,民意就是这么?轻薄无?依,可以被轻易挑动,今日对准他,明日就可以对准她。 她弄出来的?无?论是国债还是报纸什么?的?,都是很有用的?东西。 但只要?换个主人?,就可以轻易取代她,他可以留下这些东西,却不会留下她。 …… 自崇文帝病重后?,袭红蕊就一直将?自己关在居简殿里侍疾,焚香祝祷,再未踏出去过一步。 手里捻动着念珠,不停念着《救本度厄经》,直到林儆远侵占她官报的?消息传来,手中的?念珠才突然停下。 三妃看向她的?神色,顿时被吓住了,怎么?,袭红蕊终于疯了吗? 袭红蕊却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狂喜的?神色,脸上都是猖狂的?笑意,若不是顾念着外?人?在,她肯定要?当场大笑出声——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林儆远,这下你死定了! 于是在又一个平平无?奇,却又热热闹闹的?日子里,秦行朝的?轿子又双叒被人?拦住了。 身为京兆尹,加上《洗冤记》经典主人?公,众人?对他的?轿子太熟悉了,有事没事都想拦一拦,一次他将?几个闲扯淡的?拎出去打了一顿板子,这才刹住一些。 如今见又有人?拦秦大人?的?轿,众人?吃瓜的?热情顿时来了,这次是有什么?重大的?事,还是有人?要?挨板子呢? 不过当视线落到拦轿人?身上时,众人?隐约觉得,这次应该是一件大事,毕竟这人?脸上挂着金印,居然是个徙犯,一个徙犯居然敢往官身上撞,那肯定是有大事啊。 果然,在万众期待中,那人?高喊出声—— “大人?!冤枉!我要?状告当朝宰相林儆远通敌叛国,图谋造反!” 第115章 差点忘了 秦行朝从轿子里钻出来, 他?庞大的身躯往外一站,总让人感觉身边的护卫很多余。 看着地上跪着的徙犯,声音洪亮道:“你是谁, 怎敢状告当今相爷。” 那人?身体颤抖, 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小?人?……小?人?是罪人?郭山之子……” “郭山?”秦行朝思考了一下, “可是在战时勾连曾经的北戎大将,现在的后鲜王勿须罗, 陷害邓老将军未果, 被马国舅识破诛杀的叛贼郭山?” “汝父通敌叛国, 证据确凿, 毋庸置疑, 原本该是夷灭九族的大罪,皇帝仁慈, 才只判你们刺配青州, 你怎敢擅自出逃,还来拦本官的轿喊冤。”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59节 郭山之子双眼含泪,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秦大人?明?鉴!我父陷害邓老将军之事为真, 但他?真的没想通敌叛国, 是有人?胁迫他?, 他?才不得不那么做!” 秦行朝目光不变, 冷静地问:“是谁胁迫于他??” “是御史中丞季真!” 秦行朝抬起下巴:“你可不要胡说,季大人?不仅是朝中大吏,还是林相的爱徒,怎么会做这种事。” 郭山之子涕泗横流:“正因为如?此,我父才不得不依从于他?!” “实不相瞒, 我父曾帮罪相萧南山做事,留下了大把柄, 被季真捏在手里,他?因此要挟我父帮他?做事,在战事紧要关头,离间邓老将军和马指挥使。” “我父原以为季真只是为了排除异己,不想马指挥使得功,迫于无奈,便准备小?小?的添些乱,既不会造成大祸,在季真那面也能交代过去。” “万万没想到,季真居然勾连勿须罗,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将十万大军陷于死地,幸得马国舅机敏,才没有铸成大错。” “我父之罪,无可辩白,可说他?通敌叛国,实在是冤枉啊!” 围观众人?:…… 不是,就算是没有通敌叛国,也改不了你爹是个?垃圾人?的事实啊,你冤个?屁啊? 但仔细品味一下他?的这一番话,再回想一下右相林儆远最近一系列动?作…… 卧槽!信息量太大了! …… 当季真得到这个?消息后,寒毛都立起来了,怎么可能,这件事为了做得隐秘,他?当然不可能亲自沾手,怎么可能把他?牵扯出来! 惊慌失措下,立刻想找老师,却不承想刚出门,就迎面撞上一队官兵。 燕小?飞一手握刀,笑吟吟地看着?他?:“侯官衙查案,季大人?,跟我走一趟吧,有人?指控你,通敌叛国。” 这样炸裂的消息,当然不只有季真收到,林儆远也收到了,刚刚拍案而起,想去找季真,府门外就响起一连串的惊呼声,一大队官兵破门而入。 秦行朝站在最前?面,没有带刀,但他?雄伟的身躯,大概比带刀的还要有压迫力。 “林相不要紧张,只是配合调查,我们怀疑你通敌叛国,所?以要暂时将你羁押大理寺。” 林儆远:…… “我可是宰相,指责我通敌叛国,有什么凭证!” 呵呵呵。 我想你死,还需要凭证! 袭红蕊手中的念珠终于停了,快步走进崇文帝的寝殿,就听见几声模糊不清的呻吟声,和女子的焦急声:“皇上,是我啊!” 老皇帝却丝毫没有被这几声安慰,他?用尽一切力量睁开眼睛,想要动?弹,却只能在咽喉里发?出几声呼噜声。 身体已经彻底背叛了他?,连神志也变得模糊,可在看到林淑妃的面容时,他?还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恐。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 幸好在这个?时候,袭红蕊匆匆赶来:“皇上!皇上!臣妾在这!” 看到她的身影,崇文帝惊恐的心?情才平复了一些,努力想和她说什么,却连张嘴都做不到。 袭红蕊一把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皇上放心?,臣妾都知?道。” 随后转头怒视向林淑妃:“贱人?!你跟皇上说了什么,为什么让皇上如?此惊惧!” 林淑妃目瞪口呆:“我……我什么也没说……皇上刚醒……我只是想……” 袭红蕊却完全不想听她解释:“来人?,将林淑妃拖下去,暂时扣押!” 林淑妃想申辩,想斥责,想怒骂,却还是抵不过一群壮实的太监,直接将她拖了下去。 回首看向剩余嫔妃,跟着?林淑妃一起来的嫔妃顿时一阵惊恐,软倒在地。 袭红蕊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又看向躺在病榻上,努力张嘴的崇文帝,心?下一软。 “皇上,您放心?,很快就没事了。” …… 郭山之子“为父伸冤”,和林儆远、季真被抓这两件事,同?时震动?了朝堂。 光王世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赶过去,和右相那边的人?一起拍着?桌子对?着?秦行朝怒吼,质问他?有什么权力直接索拿当朝宰相。 秦行朝还没说话,另一队人?已经鱼贯而入,为首的袭红蕊冷眼看着?众人?:“吵什么吵?” 看着?突然出现的袭红蕊,人?群顿时一静,随后一股惊惧的感觉,直窜脑门,惊恐地看着?她。 袭红蕊挑了他?们一眼,唇角勾起一丝笑容:“上苍庇佑,陛下已无大碍,只是暂不能动?,所?以命本宫代他?掌管朝局。” 随即走到光王世子面前?,看着?被他?大剌剌占据的原属于自己的位置,眼色一厉:“下去!” 光王世子:…… 老皇帝已经好了? 他?怔怔地看着?袭红蕊,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有价值的信息,却什么都没有。 转身想向林儆远求助,林儆远的位置也空无一人?。 在袭红蕊的身后,老国公、秦行朝和一干大臣,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被他?视为依仗的右相那边的人?,此时却又惊又惧,满面惊恐。 内事厅作为一座属于男人?的建筑,袭红蕊这一缕异样的红装出现在这里格格不入。 可此时看着?她精致到眼角的妆容,以及满头的珠翠琳琅,宁琮心?里竟然油然而生出一种恐惧,不知?不觉就站了起来。 袭红蕊挑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坐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神情平淡地看向下首—— “这些日?子为了照顾陛下,本宫夙兴夜寐,未理一点外事。” “不知?本宫不在的日?子,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当袭红蕊坐在那里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有一种画风突然对?了的感觉。 于是杂乱的朝堂纷纷复位,众人?齐齐垂首,秦行朝上前?一步:“启禀皇后娘娘,确实有一件大事发?生。” …… 袭红蕊听完秦行朝的汇报,神色凝重:“竟然有这样的事,有证据吗?” 秦行朝立刻道:“证据确凿,郭山之子亲自提供季真胁迫他?父亲的证据,在侯官衙的审问下,季大人?也已经供认不讳。” “不会是屈打成招吧?” “娘娘放心?,众位大臣也可以亲自去验证,季大人?身上绝对?没有一丝伤口,只是罪行暴露后,季大人?内心?惊惧,疯了,当然也不排除是为了逃脱罪责,装疯的可能。” “啊,此贼真是可恶,那你们怎么能断定,此事是林相在背后主使呢?” “此系季真亲口供述,而且在我们搜查后鲜使者驿馆时,搜到了林相给后鲜王勿须罗的密信,在林相府也搜查到了勿须罗送给林相的礼物和密信,信中许诺只要林相促成大齐和后鲜的联盟,就送他?一场大胜,助他?登上左相之位。” 袭红蕊一听,顿时暴怒:“逆贼竟敢!” 发?完怒后,平静地看向下面的人?:“既然证据确凿,还等什么呢?” “抄。” “等一下!” 经典二五仔朱尔赤,在这个?时候毫不意外的,又产生了不同?意见。 一切来得都太猛了,自老皇帝病重后,无论是林儆远还是袭红蕊,画风都变得很魔幻。 就像他?不确定林儆远全盘推翻袭红蕊旧政确实为国为民,还是攻击政敌的手段,他?也不确定“林儆远通敌叛国”这件事,是不是袭红蕊的手段。 当然,这并?不是朱尔赤对?林儆远的人?品特别信任,事实上关于这件事的真实性,他?心?里已然信了大半。 说林儆远通敌叛国太过荒谬,但如?果是为了排除政敌,在战时派人?捣些乱这种事,他?应该真会做…… 但程序正义和结果正义是同?样重要的事,如?果可以凭借某个?人?在街上随意两句告发?,就可以把一个?御史中丞和一个?宰相,一个?拖到侯官衙,一个?拖到大理寺,先?抓后找证据,那以后皇权和群臣的制约系统将彻底崩塌,即便做到宰相的地步都无法保证生命安全,又有谁敢再对?皇权置喙呢? 然而当朱尔赤抬头的时候,就只看见袭红蕊幽深的面容,这种神情他?在崇文帝脸上见到过,在萧南山脸上见到过,在林儆远脸上见到过,如?今在袭红蕊的脸上,他?也终于见到了…… 转头看向身边的群臣,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化为了泾渭分明?的两方,就连卞素,也选择了队伍,沉默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明?白,他?觉得现在的袭红蕊和之前?的林儆远没什么两样,其实也确实没什么两样。 这从来不是一场对?真相的追根溯源,只是一方对?另一方,以搞死对?方为目的的暴力倾轧! 所?以真相不重要,手段亦不重要,将对?方彻底碾碎才重要。 只是这之前?,他?为什么会有一种袭红蕊是不同?的感觉呢? 或许是因为她之前?收纳百官,安军定民的手段太温柔了,或许是因为她在面对?污浊时还保有清晰的愤怒和与?之割席的勇气,抑或是简简单单因为她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不应该这么“坏”。 但他?再次看向袭红蕊莫测的脸时,才惊觉一旦坐上那个?位置,那么任何人?所?用出的手段,都不会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是什么呢……唯一的区别是什么呢…… 袭红蕊看着?他?骤然卡壳的表情,微微一笑,还是如?往常般温柔道:“啊,是朱大人?啊,正好,我也有一件事要交给你。” “大齐、北戎、后鲜中,我大齐与?北戎交壤最多,势若唇齿,唇亡则齿寒,联合后鲜抗击北戎,实在荒谬。” “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北戎和后鲜才是一家人?,我们是外人?,那两个?不管是联合在一起,还是一个?吞并?一个?,都会立即成为我大齐的新敌人?,也不存在什么我们和北戎的仇恨更多。” “朱大人?之前?谈下的盟约,对?我大齐目前?的情况,是最有利的结果,任何破坏这个?盟约的,都居心?叵测。” “勿须罗带领的后鲜,果然是比北戎更难缠的对?手,居然将手伸到了我大齐境内。” “将后鲜来使斩掉,拿着?他?们的头颅去见北戎王,一方面宣示我们会盟的决心?,一方面告诉北戎王,勿须罗到底对?他?怀着?怎样不死不休之心?。” “这件事别人?去做我都不放心?,朱大人?,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事。” 朱尔赤:…… 他?再次抬头看了一下上首的袭红蕊,又看了一下身后泾渭分明?的两拨人?。 以秦行朝为首的“太后党”面无表情,而以林儆远为首的“林党”却都露出肝胆俱裂的急迫神色,迫切地需要他?站出来“主持公道”。 在一方强势一方弱势的时候,沉默不语,便已经代表了立场。 然而面对?这种情形,朱尔赤不知?为什么,还是保持了沉默。 于是袭红蕊看了他?一眼后,微微一笑,重新回到之前?的议题:“抄。” …… “澜哥哥今天过来吗?” 腊梅听袭绿烟这么问,低下头支吾道:“郡主,世子爷今天又要去另一个?院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60节 袭绿烟:…… 直到崇文帝突然病重,林绾有孕,袭绿烟才恍然回想起,自己嫁来世子府的终极目的是什么。 抚摸着?空空荡荡的小?腹,不禁陷入沮丧,自己是不是太没用了…… 看到这种情况,腊梅也很着?急:“郡主,要不我们进宫去找皇后娘娘商量一下吧!” “不,不要去。”袭绿烟低下头,毫不犹豫拒绝道。 大姐现在已经很难了,不要在这个?时候,因为这种事给她添乱了…… “为什么不呢?” “我说不就是不。”袭绿烟第一次坚定地发?号施令。 然而等她话出口后,才发?现问话的好像不是腊梅,猛然转头,就见袭红蕊在身后笑吟吟地看着?她,不由愣在原地:“姐?” 袭红蕊轻笑一声,恨铁不成钢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轻易替我做决定,就你那脑子,能做出什么有价值的决定吗?” 袭绿烟的眼睛一点点湿润,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情,因为袭红蕊的突然出现,彻底平静下来,一把扑进她怀里:“姐!” 袭红蕊将她的脑袋搂进怀里,心?里却忍不住叹口气。 生不出孩子,也不能怪谁肚子不争气,毕竟谁他?娘的能想到男女主的光环这么牛逼! 不过没有关系,生不了就生不了,咱们这可是封建社会,活人?还能被孩子憋死。 …… 林绾将一碗安胎药喝下,手指抚摸着?日?益显怀的肚子,心?里越发?甜蜜。 正在她憧憬着?美好未来时,房门突然被踢开,惊恐抬头,就见袭红蕊带着?一群人?进来,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林绾顿生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怎么是你!你想干什么?” 袭红蕊挑了她一眼,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林儆远通敌叛国,已经抄家获罪,你身为罪臣之女,原本应该将你一起拿获,念在你为皇室育子有功,免去株连。” “但戴罪之身,实不堪为王世子正妃,遂收回你的玉牒造册,于宗谱除名,贬为侍婢。” “林氏罪女,还不谢恩?” 林绾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什么?” 袭红蕊现在的心?情却很轻松,封建社会就是好啊,在封建社会里,一个?婢妾是没有资格拥有孩子的。 所?以你,随便生。 第116章 再不给儿子 林绾一点点瞪大眼睛,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林儆远通敌叛国?贬为侍婢? 就算她再没有?常识,也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伸手抓向袭红蕊, 却被袭红蕊身边的人一把抓住了?。 袭红蕊惊讶地看向她:“怎么, 你这是在为你的家人鸣不平吗?” 家?人?? 林绾宛如被兜头浇了?一捧凉水,猛然惊醒。 家?人?, 不对?, 那不是她的家?人?。 她这才意?识到, 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林家?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但在这个封建社会,林家?的一切都和她有?关系。 一瞬间林绾陷入了?无限惊恐, 袭红蕊好狠啊……好狠啊……她以为等自己生下孩子, 被袭红蕊立刻抢走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她更狠,直接灭了?她满门! 一旦打上通敌叛国罪臣之?女这个印记, 那便连个人?也不算了?, 侍婢, 连妾也不是, 无名无分,就算生下孩子,孩子也要被寄养在身为嫡母的袭绿烟膝下。 林绾的眼泪扑朔朔落下来,为了?一个孩子,袭红蕊好狠啊! 抬头看向站在袭红蕊旁边, 干干净净不染尘埃的袭绿烟,林绾终于忍不住崩溃了?, 难道?这就是她身为恶毒女配注定的下场吗? 就在她陷入完全的绝望时,一个人?拥住她,将她搂进怀里。 宁澜抬头看向袭红蕊:“皇后娘娘,罪女林氏已然知错,求您看在她身怀有?孕的份上,宽恕她。” 袭红蕊看着这对?苦命鸳鸯,轻笑了?一声:“那当然了?,好歹我们也曾是主仆一场,我当然会给她一条生路,只要她生了?,便好好养在院子里就是了?。” “只不过?一个王府,总该有?些体统规矩,如今我的妹妹才是王府里唯一的女主人?,你要是顾惜林氏贱人?,冷落我妹妹,我可饶不了?你。” 宁澜抬头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袭绿烟,转头看向袭红蕊,眼睛里充满悲痛道?:“娘娘的话,宁澜记下了?。” 袭红蕊看了?一眼忍辱负重的宁澜,演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再懒得?多看他们一眼,直接拉过?袭绿烟的胳膊:“和姐姐进宫住一段日子,现?在待在这个家?里,也没得?晦气。” 袭绿烟看了?这两人?一眼,神情有?些说不出的恹恹,转身牵着姐姐的手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宁澜忍不住开口叫了?她一声。 袭绿烟看了?他一眼,神色中说不出有?什么,当她沉默的时候,总比旁人?还?难懂些,最后还?是牵着姐姐的手,和她一起离开了?。 看着袭红蕊搂住袭绿烟脑袋,大笑着将她带走的样子,宁澜的眼睛酝酿起前所未有?的风暴。 他没有?想到,袭红蕊会赢得?如此利索,且不留余地。 在林儆远还?想着从政策上推翻她时,她已经直接构筑了?一个林儆远无法拒绝的陷阱,将他一击绝杀。 如此不讲套路,不讲章法,在自己最虚弱的时候,竭尽全力,发出了?最猛烈的一击。 她怎么敢的,怎么敢的,怎么敢在老皇帝躺着无法动?的时候,暴露出自己的咽喉,去撕咬猎物。 任谁都知道?现?在是她一生中最弱的时候,她凭什么笃定那些摇摆不定的大臣会追随她,凭什么笃定想要致她于死地的人?,不会借着这个机会,借着这个借口,彻底掀翻她。 可偏偏她赌对?了?,因为她直接把?最强的敌人?爆头了?,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能爆头成功,那么之?前的行为就算不上赌。 这样稳准狠的手段,足以让任何摇摆不定的人?胆寒,没有?人?能再阻挡她了?,很快,这个朝堂就会只剩下一种声音。 宁澜想过?很多糟糕的结果,从没有?哪种结果比现?在更糟。 就算是林儆远暂时把?持朝政,他都可以忍受,但他不能容忍把?持朝政的是袭红蕊。 袭红蕊已经天生拥有?皇权的行使权了?,如果再实际掌握朝局,那她就和一个皇帝没有?什么区别了?,一个年轻的,有?能力的,独断专行的新皇帝。 她的光辉和他重叠,又将他完全覆盖,在这种时候,他无法站起来,只要他一站,立刻就会死。 宁澜捏着自己腿的手指逐渐用力,他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就为了?一生残疾,然后成为下一任皇帝的生父吗? 林绾的低泣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宁澜看着林绾崩溃哭泣的脸,用力将她搂入怀中,使劲安慰道?:“不要怕,不要怕,你还?有?我,你还?有?我们的儿子。” 听到“儿子”,林绾终于抓到一丝救命稻草,对?,她还?有?儿子! 袭红蕊费了?这么大劲,还?不是为了?一个儿子吗,那个女人?不能生!一辈子都不能生! 林绾的双眼,被仇恨占据了?,她一定要生下这个儿子,然后在将来的某一天,将一切真相告知他! 她要让他知道?,将他养育长大的那个“母后”,为了?夺得?他,究竟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 如果有?一天,那个长大的孩子,能成为刺向袭红蕊心口的一支利箭,将是她此生最快意?的事情! 宁澜将林绾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脊背,眼底却一片平静。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绝不会因为任何东西停下来。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什么能依仗的了?,除了?这个未出世的“儿子”。 诚然,有?了?儿子后,会让袭红蕊变得?更强。 但他没有?别的办法,因为现?在的他,实在太?弱了?。 …… 在太?医院没日没夜的救治下,老皇帝终于有?了?意?识,但除了?意?识能动?,其他的全都动?不了?,仿佛砧板上的鱼肉,只能像小孩一样对?着袭红蕊流泪。 袭红蕊给他擦了?擦眼角,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臣妾已经将一切都解决了?。” 从始至终,袭红蕊就没打算让林儆远活着。 以人?体相比,男主和林儆远的关系,就像头颅和四?肢,头颅固然是一颗阴暗又聪明的头颅,但它得?操纵身体才能获得?力量。 这具可以肆意?挥舞刀子的身体太?危险了?,当然要把?它一刀两断,剩男主一颗头在地上乱滚。 所以在林儆远以为她的杀招是那个“九子参政”,和利用祈福之?机败坏他名声的时候,她真正?的杀招已经在铺垫了?。 就像林儆远以为的那样,轻飘飘的一些民意?,怎么可能影响真正?握刀子的人?,萧南山在位时民意?沸腾了?那么久,也没有?因为任何人?的唾骂而?死。 但袭红蕊也从没想过?用这个给他造成伤害,她只是在用这个给他塑造一个“所有?人?都相信他做了?”的处境。 数量最大,“清流”之?基的百姓会信,因为在他们看来,他林儆远“夜踹寡妇门”,不是个好人?,甚至他身为“文曲星君”庇佑下的宰相,和真正?的“文曲星君”作对?这种事都能成为他的罪。 而?朝中群臣也会信,哪怕是林儆远这边的人?,心里都要打个突,因为任谁都知道?当年打仗的时候,是林儆远和她对?峙最激烈的时候,他们可以确定林儆远不会通敌叛国,但他们不确定林儆远会不会借着那个机会排除异己。 通敌叛国这种事毫无疑问是袭红蕊泼过?去的脏水,但其中再具体的细节,就很难让人?不怀疑,是不是林儆远没做干净…… 如果她真的履行“程序正?义”,那没完了?,老皇帝只剩四?年的残弱时间,她已经弱的无法想象了?,只要被林儆远这个老辣的对?手察觉出任何苗头,他就可以瞬间将她按倒在地,无力回天。 有?皇帝在,风风光光,无所畏惧,有?人?兜底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在她最弱的时候应该怎么办,苟起来吗? 苟个屁! 本来就已经够弱了?,再苟她这些年积攒的力量都要消失了?,她愿意?苟,能保证追随她的那些人?也不离不弃吗? 袭红蕊可没有?那种自信,只要她离开朝堂一天,肯定就有?人?摇摆不定了?,现?在是她最弱的时候,同时也是她最强的时候,因为过?了?这个节点,她的力量就会开始逸散,比现?在更完蛋。 而?就算她处在最弱的时候,也有?一种天然优势,那就是身为皇后,她天然是皇权的一部分。 她可以将林儆远直接从相府里拖出来,先定罪,后审判,先上车,后补票,到最后也只是程序不正?义。 但林儆远如果敢把?她从皇宫里拖出来,先定罪,后审判,那就是板上钉钉的造反。 且不说被她打压了?那么多年后,他还?有?没有?造反的能力,就是有?这个能力,林儆远敢做吗? 如果他自己登基,那么天下所有?人?都有?理由讨伐逆贼,林儆远觉得?自己能逆天下吗? 而?如果他帮一个世子“造反”,那个世子当时可能会很感激他,等上位后,恐怕就要睡不着觉了?吧。 所以林儆远和她不一样,不管他愿不愿意?,都要比她更在乎程序正?义。 既然敌人?需要按着套路走,那就好办多了?。 在老皇帝病重后,袭红蕊丢下“九子共同议政”这个炸雷就隐退了?,一方面挑动?宗室斗起来,一方面也给林儆远一个她要走“程序”的错觉。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61节 不然若她暴露出想不按套路出牌的意?图,那她就不得?不担心逼急眼了?的林儆远和光王世子,会不会真把?她从皇宫里拖出来,来个“清君侧”,她虽然在最大的程度上代表了?皇权,但她可不是皇帝本身。 将他们按在规则线上后,袭红蕊就可以尽情的装弱了?,当然也不是装,无论是在实际上,还?是众人?眼里,老皇帝病倒的那一瞬间,都是她最弱的时候。 她过?往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天下第?一楼,技官衙,还?是银监国债换币等等,都是偏功能性的国策,虽然为她积累了?最大体量的民望,但反而?是最好替代的,只要换个头,换批血,就能瞬间借壳重生,林儆远不会那么傻,推翻她这些。 仔细回想她之?前做的一切,最大的“漏洞”,莫过?于和北戎和谈这件事。 一者这件事在当初就有?许多反对?声,连朱尔赤都有?些异议,二者这直接关系到燕平战果。 她的民望是那些功能性国策奠定的,而?她的政治力量,则最大程度归功于燕平大捷,林儆远如果想用最快的手段从上至下地抹去她的一切,那么必然要推翻她在这件事上的影响力。 如此一来,推翻她的和谈策略,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而?只要他这么做,就会落入她最大的陷阱,他通敌叛国这个事实,将无法抵赖。 和男主那边头颅加身体的组合一样,林党那边也是头颅加身体的组合。 只是不同的一点是男主代表皇权,林儆远代表群臣,他们这具身体组成的貌合神离,且能随意?组合,斩断了?也能各自找新的身主。 但林儆远和林党的组合,却是直接血脉相连,只要爆掉林儆远这颗大头,林党剩下的身躯就会瞬间死掉。 所以在完成这致命一击后,袭红蕊对?收尾的事反而?不那么担心了?。 谋局需要很久,狩猎却只需要一瞬! 崇文帝听袭红蕊细细说完自己的一系列作为后,一颗惊惧不安的心,终于平缓下来,可是看着自己不能言不能动?的状态,还?是忍不住像小孩子一样,汩汩流下泪来。 这个样子的他,再不能对?她产生任何威胁,所以袭红蕊的心前所未有?地沉淀下来,慈爱地给他擦去眼泪,像母亲哄孩子一样温柔而?耐心地安慰他:“没事的,没事的,太?医说您只是暂时这样,等过?了?这段日子,就会慢慢好起来的,还?和以前一样。” “您现?在要好好听太?医的话,努力恢复,臣妾还?等着您为臣妾撑腰做主呢。” 这个曾经无所不能的帝王,终于像一个孩子一样茫然无措了?,用力眨着眼睛,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尽力乞求着一线生机。 袭红蕊以为相处这么久,她会生出一些更多的慈爱怜悯之?心,然而?她现?在却诡异的觉得?,多公平啊。 就算是这个世界上至高的帝王,在面对?死亡的脚步时也如此无力,就算是铸造出再坚不可摧的铠甲,在无可更改的生老病死面前,也要寸寸剥落,腐烂锈蚀。 袭红蕊不知道?在面对?这种死亡阴影时,为什么会产生出一种近乎愉悦的心情,是因为她现?在还?太?年轻了?吗? 不过?每当想到在所有?流动?的未定式中,还?有?死亡这唯一永恒,真是一件让人?感到愉悦的事啊。 …… 袭红蕊耐心地哄完崇文帝入睡后,终于有?机会见见袭绿烟了?,袭绿烟正?撑着下巴在桌子上发呆,眼睫毛一眨一眨的,好像什么也没想,又好像想了?很多。 袭红蕊走过?去,直接坐到她对?面:“怎么了?,在想什么?” 袭绿烟回神,见是她,也没打算隐藏自己:“在想澜哥哥……” 袭红蕊一下被气笑了?:“不是,这才出来多久,你就开始想他了??” 袭绿烟:…… “可是我现?在不想他,还?能想什么呢……” 袭红蕊:…… 那倒也是…… 男女主这锁儿挂,真是兜头给了?她一拳,原本想派个妹妹,劫一个儿子,万万没想到,人?家?这生儿挂,甚至能精确到时间。 在此之?前无论是男女主还?是她妹,可都没有?人?为避孕啊,袭红蕊作为避子汤重点受害者,当然要在这方面盯着,但就算这样,几个拥有?正?常生育能力的人?,还?是一个崽都没有?,直到老头要开始不行了?崽才来。 袭红蕊是真被老天爷这手干懵了?,甚至开始怀疑起人?生,她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真的就有?那么难吗? 老天爷都允许她把?女主她爹干死了?,为什么不能允许她有?一个自己的儿子呢? 难道?她有?一个自己的儿子,是比干死女主爹还?严重的事吗? 一想到要接手男女主那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袭红蕊就想掐人?中了?。 话本里不总是这样演吗,大反派因为种种脑残的原因,收养了?敌人?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在朝夕相处中,对?这个孩子感情渐深,竟渐渐地把?这个孩子当亲生的寄托心灵,孩子也把?大反派当亲爹/亲娘孺慕。 但只要某一天,主角团的正?义使者对?那个孩子揭露真相,那个孩子肯定会找大反派哭泣,质问他/她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最后不管是大反派用力挣扎也好,还?是坦然认罪也好,无外?乎赢的是孩子。 因为江山总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的,而?大反派往往还?要面临因为相处久了?产生感情,以至于留手让主角逃出生天的狗屎剧情。 真不知道?都大反派了?,感情还?那么丰富干什么,你要是缺爱收养百八十个孤儿行不行,不仅嘎嘎叫爹叫娘,比起主角小白眼狼还?安全。 但她笑别人?的时候嘎嘎起劲,真轮到自己身上,那可就太?艹了?,万万没想到那个故事中养虎为患的冤种反派,原来就是她啊。 如果她扶男女主的儿子上位,未来的某一天,那小崽种可能会跑过?来对?她哭唧唧地质问,我是不是你亲生儿子,你真的做那些事了?吗? 然后在她愧疚忏悔声中收割她,成为大权在握的皇帝,流几滴假惺惺的眼泪,将她退居深宫,还?美其名曰对?养母养育之?恩的回报,不忍做得?太?绝。 她一个人?在深宫中因为愧疚自杀,男女主重新归位,一家?团圆,和和美美,千古佳话,一想到那情形,袭红蕊就已经想把?那小崽种的脑袋扇他妈肚子里了?。 所以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她妹妹能给她生个儿子,不管多久才能生,只要生了?,她立刻就可以把?那个小崽种换掉。 她妹生育没问题,男主生育也没问题,却一直不能生,老天爷你自己瞅瞅,这设定合理吗! 第117章 不是娘 所以不管袭红蕊多厌烦, 还是不得不把袭绿烟搁那?,鉴于这点,袭红蕊难得关心了一下袭绿烟的感情生活:“在想你澜哥哥什么?” 袭绿烟撑着下巴, 叹了一口气, 有些沮丧道:“发生了这样的事, 我们的感情肯定回不到以前了吧。” 孩子的事还没有影,关系就破裂了, 一想到以后两个心有龃龉的人, 要怀着任务生孩子, 袭绿烟就说不出的别扭。 袭红蕊闻言嗤笑一声:“那你放心, 只要有你姐我在一日, 他就不敢不舔你。” 袭绿烟:…… 她?说的其?实不是这回事了,但是跟她?姐说了, 她?姐可能也不会懂。 感情是一种很特殊的东西, 拥有不同?的味道,让人舒服的感情,会像春天里带着泥土芬芳的风一样让人愉悦, 又沉浸其?中。 可如果?其?中掺杂了一丝其?它东西, 风的味道会突然变得不一样, 让人瞬间清醒, 而?一旦清醒,就再回不到过去了。 袭绿烟回忆着和澜哥哥爱的细节,不知是从哪个节点开?始,那?种带着青草芬芳的爱情,好像突然离去了。 当清醒后, 便只剩现?实,现?实就是两个陌生人, 相处在一起真的不会快乐啊…… 袭红蕊:…… 谁能告诉她?,她?这个妹妹在想什么? 袭绿烟却继续失落,她?的心事没有人能懂,姐姐虽然懂那?么多?东西,但她?不懂感情。 于是破天荒的,姐妹俩久违地再度同?寝时,两个人都没睡着。 看着心事重重的袭绿烟,袭红蕊扯过被子,盖住自己。 哎,这个丫头好像真长大了。 随后一闭眼,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 自那?一日起,袭绿烟就在宫中住下了,如今整个后宫,已经完全成了袭红蕊的天下,再没有人能管她?。 男女主那?边,就让他们自己演苦情戏吧,袭红蕊可不想让袭绿烟在这个时候去做他们爱情的添加剂,当然也顺道给男主一点压力,让他知道现?在到底是谁离不开?谁。 攻击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在瞬间爆掉林儆远后,对林党的清剿也迅速开?始。 一旦涉及党争,就没有人是完全干净的,继萧党之后,林党也走上了同?样的末路。 劫后余生的人,又要开?始作出选择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之前的袭红蕊有多?么“仁慈”。 她?竟然允许他们在一个摇摇晃晃的天平上,肆意滑动自己的位置,由着他们一直思虑到未来皇帝和太后的争斗。 而?当这个天平被彻底砸烂后,他们才反应过来,哪有什么更远的道路,他们或许都过不去袭红蕊这一关…… 曾经的温情脉脉,已经彻底被撕碎,现?在的袭红蕊不再给任何?人选择的机会,只是拿着刀,冷冰冰地看着所有人臣服。 与之相对的,是终于不用选择了,这场决斗圈已然厮杀出了最终胜利者。 老?皇帝失去权威是袭红蕊注定的一道坎,然而?在这道坎上,袭红蕊却爆发出了碾压式的力量,肃清了一切敌人。 大势已定,在她?最弱的时候没人争得过她?,其?实也就没人争得过她?了。 老?皇帝康复的消息,迅速登报,并?宣布为感谢大家的祈福,大赦天下,与之相伴的还有减免各项杂税。 百姓的好与坏标准,一向很简单,顿时一片欢呼,皇后娘娘果?然是个好人啊! 判定皇后娘娘为好人后,那?她?的一切便都是对的,与之相对,她?的对手肯定就是坏的。 林儆远的名声几乎一瞬间就跌到和萧南山一样的地步,甚至尤有甚之。 毕竟真小人和伪君子中,伪君子永远更让人讨厌,在战时勾连敌人,陷害自家将军这种操作,更是让人唾弃至极。 “果?然,没了文曲星君的庇护后,林老?贼要糟了吧。” “不是自己的东西,始终要还回来的,林老?贼本来就是一个庸人,有幸得到文曲星君的庇佑而?已,在面对真正的星君老?爷时慌了,想霸着不还吧,可惜真正的神仙就位时,谁也拦不了。” “原来那?个在战事中搅乱的郭山,居然是林老?贼派去的,都说萧南山是恶鬼,这林儆远也是个豺狼!” 民意,一直是一种轻飘飘,好像重要,又好像不重要的东西。 然而?现?在这些轻飘飘的民意,在袭红蕊手上化成了一把刀,显现?出了让人胆寒的锋芒。 是非对错,善恶忠奸,已经可以被袭红蕊一手操控定义了,不光世俗层面,还可以拔高到仙神层面,若是“清流”,最后连名都得不到,一生经营,又算得了什么? 身?在官场,不外乎为名为利,若能博得个流芳百世,就算是视死?如归,也有人愿意做。 可如今袭红蕊不仅可以让人物?理性?死?亡,还能让人社会性?死?亡,再强硬的笔也拗不过她?的笔,刀斧和笔杆,她?全握在手中了。 他们只是一个打工仔啊,干什么要为了谁当领导这样的事,得罪一个这样恐怖的怪物?。 于是原本大家都以为的,老?皇帝不行了,袭红蕊会立刻完蛋那?种事没有发生,而?是在这个重新洗牌的过程,获得了更纯粹更坚固的效忠。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争储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下一任储君的确立,已经完全取决于袭红蕊的个人意志,换句话?说,“新皇”已经“登基”了。 要说最兴奋的是谁,当然是白怜儿了。 她?最初嫁进袭家的时候,袭家还只是一个刚刚从奴仆阶层跃迁上来的寒酸门?第,虽然嫁得很风光,也难免有人在背后奚落,如今那?些在背后笑话?的人,真是脸都被打肿了,哈哈哈! 现?在不要说寻常的贵族,即便是宗室见到她?也要低头,掩唇跟袭红蕊笑道:“说起来,最近九世子和咱们家的九姑娘走得很近呢,之前咱们家陷入危机的时候,也不离不弃,嘘寒问暖,看起来特别诚心,娘娘,您怎么看?” 九姑娘就是皖南袭家那?边过来的几位小姐之一,袭明礼的嫡亲妹妹,如今对于宗室来说,袭家女可以说是最抢手的香饽饽。 原本林家两个女儿同?时有孕这种事,助长的是林儆远的气焰,现?在林儆远没了,自然全便宜袭红蕊了,这两人任何?人生一个儿子,袭红蕊的地位都将瞬间稳如泰山。 但生儿生女这种事谁能料呢,原本众人是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宗室全生女儿上的,但之前那?事一整,众人才突然意识到小概率事件,不代表不会发生,没准真的会在崇文帝死?前,一个儿子都没有呢?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62节 如果?真的发生那?种情况,那?么等?老?皇帝死?后,不管袭红蕊握有多?大的权势,她?也必须过继一个侄子,这时候娶个袭家女,皇位就稳了。 毕竟袭红蕊唯一的亲妹嫁的是一个瘸子,总不能让他登基,她?肯定会退而?求其?次,选一个和族妹联络有亲的世子。 袭红蕊听白怜儿提这个九世子,不禁一笑,年纪不大,还真是乖觉。 如果?真要袭红蕊选,袭红蕊才不喜欢这种心眼多?的,当皇帝听话?就够了,太聪明没必要,越聪明越危险。 但没关系,女主的孩子已经就位了,这些个世子全部白想,而?因为某种奇特的原因,估计想当小皇帝爹的心思也很难实现?。 这个九世子,简直是低配版男主,用来继位,必然属于要被她?搞死?那?挂的,但用来联姻,却很恰当。 只要不能上位,皇室的血就显得格外珍贵,身?为后族,和皇室的联系自然越紧密越好,哪怕生几个女儿,那?也是极好的。 如今这个九世子,是打定主意以正妃之位奉与袭家邀宠了,既然如此,袭红蕊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必要。 平淡地看着白怜儿:“别人家感情的私事,我也不好插手,不过要是能成就好事的话?,本宫自然也不会吝啬份子钱。” “虽然不是嫡亲的妹妹,也不能厚此薄彼,绿烟嫁王府封了一个郡主,九姑娘那?自然也不能差着,同?样封个郡主,嫁妆什么的,比照绿烟的例子,九世子那?边,就封个亲王吧。” 白怜儿:…… 你这像是不插手的样子吗…… 不过此事能成,当然再好不过了,除了袭红蕊考虑的那?些,白怜儿也有自己的考量。 虽然袭红蕊现?在姓袭,但她?和袭家,始终是隔着一脉的,马家那?边才是她?真正的血脉之亲。 袭绿柳、袭绿烟兄妹与袭红蕊好歹是一母同?胞,又一起长大,比之亲兄妹并?不差着什么,而?皖南袭家那?一脉,就显得格外尴尬,所以皖南袭家是完全依附她?们寿昌侯府的,绑定非常深。 虽然白怜儿也并?没有什么与大哥那?边争胜的意思,但怎么说呢,如果?皖南袭家那?边能出一个王妃,她?的感觉确实会好一点…… 白怜儿因为这点隐秘的小心思得到满足,开?始雀跃起来,不过很快又生出一种冤种感。 这样一来,那?小妮子又封郡主,又嫁亲王的,嫁得好像比她?还风光一点。 她?当年是不是嫁亏了,要是再晚嫁点,搞不好能谈下更多?的筹码…… 袭红蕊:嗯?这小蹄子在给她?想什么? 相处这么久,白怜儿一撅屁股,袭红蕊就知道她?要拉什么屎了,不由异常无语。 创业阶段和功成名就时能一样吗,你当初上我的船还不是看重了我这条船的发展前景,冤什么! 不过发展起来后,新人可劲吃肉,老?人待遇反而?跟不上这种情况,确实不太行。 于是袭红蕊大慈大悲地对着白怜儿和在一旁长蘑菇的袭绿烟道:“说起这个,今天还有一件事想跟你们说,如今陛下病重,朝局又如此混乱,朝政大事,本宫不得不担起来。” “但男女毕竟有别,总是召大臣入我内闱议政,传出去也不太好听,我身?边的内侍才学又实在有限,力有不逮。” “所以我想建立一个女子监,着令群臣选宗族中才德兼备的未婚女子入女子监学习文章韬略,学成后入内宫帮我协理政务,联络群臣。” 白怜儿缓缓瞪大眼睛,一瞬间什么嫁得风不风光的都被抛诸脑后了,压抑着喜悦道:“当真?” 袭红蕊抱起手臂:“那?当然是真的了,不然我还跟你开?玩笑。” 白怜儿立时用扇子遮住脸,满脸娇羞的扭捏道:“那?娘娘,怜儿是不是也能入女子监学习~” 袭红蕊嗤笑一声:“你这耳朵听什么呢,我不都说了吗,要未婚女子,你都成婚多?少年了。” 白怜儿原本摇晃的欢快的扇子,顿时和笑容一起僵在脸上。 袭红蕊看了她?被雷劈了的样子一眼,忍不住笑出声:“要去,凭我们玉华夫人的才学,当然是要当太傅了,哈哈哈!” 白怜儿:…… 有你这么大喘气的吗! 眼神死?地看着疯狂大笑的袭红蕊,然而?看着看着,唇角的弧度却缓缓勾起。 太傅……嘿嘿……太傅……历史上第一个女太傅,就是她?白怜儿了,哦呵呵! 白怜儿几乎把扇子摇得飞起来,还是无法排解那?种爽感,什么嫁王府什么的,去他娘的吧,她?不在乎! 只要成为天下第一女太傅,谁还管她?嫁给谁啊,啊哈哈! 兴奋开?心之余,又缓缓收敛笑容,当然,嫁谁也还是很重要的。 她?嫁不了王府,她?的女儿将来可以嫁嘛,现?在哪个王府,能不争着抢着想娶她?女儿呢? 如果?她?将来有了孩子,一定要让她?又做太傅,又嫁去王府,还必须是正妃。 到时候,她?不就什么都不缺了吗,哈哈哈! 白怜儿那?边快乐地上了天,一直沉浸在伤春悲秋,爱情伤痛里的袭绿烟也像猫闻到味一样,猛然转头。 看着她?瞪起的圆溜溜眼睛,袭红蕊挑眉:“怎么,你也想去?” 袭绿烟立刻点头,想去! 不过她?也成婚了,还没有二嫂的才华,也当不了老?师…… 袭红蕊快被她?的老?实样笑死?了,大手一挥:“这算什么,你是我的妹妹,给你开?个后门?还不简单吗?” 袭绿烟眼睛顿时发亮,和白怜儿一样快乐起来。 她?虽然当不了女子监里,那?些才华横溢的名门?贵女的老?师,但她?可以当普通人的老?师啊。 她?的善济堂里有那?么多?被遗弃的孤女,她?可以当她?们的老?师。 所以等?着吧,等?你们的绿烟姑姑从女子监毕业,就可以来教你们啦! 因为一个女子监,白怜儿和袭绿烟,或者说整个贵女圈都激动起来了。 喜悦的气氛,瞬间将之前所有不利氛围冲散,这场旷日持久的夺储之战,好像真的要尘埃落定了。 等?到秋后,老?皇帝的状况终于好了一些,能简单地吐出一些字,这意味着袭红蕊可以更进一步,走到朝前。 林党残余,不堪一击,到了秋天,打包处置了就是了。 然而?就在这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袭红蕊的亲娘看着她?,支支吾吾道:“你不会真的要杀了林相吧……” 袭红蕊万没想到她?娘会因为这个而?来,不禁好笑道:“怎么,你还念着昔日主仆之情,舍不得?” 袭母:…… 本来袭红蕊就随口一说,但当袭母不说话?后,不禁停顿了一下:“娘,你想说什么?” 袭母:…… “你应该知道,你娘我曾经是相府的奴婢,你也应该知道,你娘我年轻时长得非常好看,你更应该知道,长得好看的奴婢,和主家发生什么是非常正常的事,你还应该知道,你和你大哥长得一点不像,所以……你知道吧?” 袭红蕊:…… 沉默半天,缓缓看向她?娘。 不是娘,你这个时候来给我开?启隐藏剧情了? 第118章 给你个机会 袭红蕊缓慢眨动着眼睛, 第一次感觉自己听不懂人话了,沉默许久,放下笔, 坐直身体看向她娘:“细说说?” 袭母:…… 这件事, 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谁人不曾年轻, 谁人不曾风华正茂,袭母年轻的时候也和袭红蕊一样是丫鬟堆里顶顶出挑的美貌, 风流入骨, 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 对于一个奴婢来说, 美貌可以说是第一手资本, 就像袭红蕊因为这份美貌便生出不安于室的想法, 袭母也差不多,而她也足够幸运, 被选作少爷身边的贴身丫头。 一个异常美貌的丫头在身边, 不发生什么才是小概率事件,红袖添香,耳鬓厮磨, 还是少爷时的林儆远, 给这个很合心意的丫头起了一个名字——翠缕。 “烟笼沙堤暮转寒, 柳近清明翠缕长。” 袭母肚子里?没有什么墨水, 但一直到现在,还记得灯火摇晃中,林儆远有些温柔的笑?意。 但是好景不长,林少爷很快娶妻了,新来的主?母过府后看见?袭母的第一眼, 就做了决定:配出去吧。 这一下对袭母来说简直晴天霹雳,苦苦哀求少爷念在昔日之情的份上留下她。 但一个主?子, 怎么可能和一个丫鬟有什么情呢,她用尽再多力气,还是捂不热那?颗心,她的少爷只?是平静道:“听你主?母的安排吧。” 袭母万念俱灰,原本以为能攀上高枝,没想到转瞬就被嫁了一个马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袭红蕊的“大爹”,不是一个很坏的人,袭红蕊大哥的性子多数随了他,是个老实人。 但对于袭母来说,凭她这样的美貌,嫁给这样一个一身臭汗,浑浑噩噩,窝囊不堪的男人,比杀了她还难受。 因?为心里?有怨,袭母便把怒气都发泄到了丈夫和孩子身上,当然更多的,是新过门的主?母身上。 如果不是她,她绝对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她!都是她! 于是在林夫人有孕的时候,袭母又勾搭上了曾经的少爷,男人嘛,谁在这个时候能忍住不偷腥呢,轻而易举就到手了。 袭母怀着报复的喜悦,和主?人享受着偷情的快乐,万万没想到就那?么有了。 但那?时她已经嫁人了,和自家丈夫肯定也是有的,她也说不好这个孩子是谁的。 偏偏这件事还败露了,林夫人怒气萦胸,挺着大肚子来找她兴师问?罪。 袭母被怨恨裹挟着,不知哪来的勇气,对着林夫人就说了一堆极为难听的话,还挺着肚子对她炫耀,说自己的肚子里?也有了老爷的骨肉,要是一个男孩儿?,老爷说不定要休了你娶我过门呢。 林夫人被气得浑身发抖,回去后当天晚上就难产而亡了,只?留下一女?,也就是林府的大小姐。 袭母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怕极了,生怕会?有人找她算账,但不知为什么没有。 可袭母还是很害怕,毕竟是一条人命啊,她虽然很怨恨林夫人,但也没想要她的命啊。 偏巧此时,袭红蕊的大爹还出事了,更让她觉得这可能是老天爷在惩罚她,以至于每天都很惊恐。 种种原因?加起来,关于袭红蕊的“身世”,被她强制遗忘了。 若这个孩子竟然真的是主?人家的孩子,那?也只?能怪她命贱,偏偏投生到这样的人家里?。 而且也不一定就是别人的,没准就是她家那?个死鬼的呢…… 原本事情就应该这样平息下去,随着林夫人的死,一切都石沉海底。 万万没想到,袭红蕊一天天长大了,出落的越来越漂亮,而且满肚子厉害主?意,一点不服人。 袭母是很想说服自己,袭红蕊就是第一任丈夫的,但每当看着一家人站在一起,老大就像那?唯一一个外人的时候,袭母总不禁陷入沉思…… 当府中给大小姐选择贴身丫头时,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大小姐,走过跪在地?上,等?待选拔的人群。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63节 在她看到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的小丫头时,第一时间来了兴趣,伸出手点过去,毫不犹豫道:“我要她!” 不管怎样,府里?肯定不会?少了大小姐的吃穿用度,所以还是一个小姑娘的大小姐,就有了傲慢又颐指气使的贵气。 而袭红蕊也是自小聪明伶俐,没少在她二?爹那?榨口粮,从不肯亏待自己,将自己喂得唇红齿白,圆润可爱,看起来和底下那?一群鼻子拖了老长的小疙瘩蛋们一点不一样。 当她们站在一起的时候,袭母跪在地?上不敢说话,深深地?低下头去,仿佛一抬眼,就能看见?林夫人。 看着手牵手嬉笑?着跑远的两个背影,袭母陷入很深的惶恐,难道这就是血脉之间斩不断的缘分?吗? …… 听完亲娘的话,袭红蕊陷入沉默,许久才开口问?道:“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袭母绞着手指道:“没有了,唯一知道的可能是先夫人吧,她现在已经死了……” 袭红蕊靠在椅背上,“哦”了一声。 随后又问?道:“那?你今天来这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袭母焦急地?看向她:“还能干什么,你不能杀林相啊,那?有可能是你亲爹,杀了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袭红蕊看了她一眼,又轻轻点了一下头:“哦。” 袭母被她这两下“哦”弄懵了,哦是什么意思,这和她想象中袭红蕊知道真相的反应不一样啊? 不由焦急地?问?:“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袭红蕊抬头看了自己的亲娘一眼,缓缓伸出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我现在心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您放心,如果他真的是我的亲爹,我肯定不会?杀了他的。” …… 监牢里?,曾经风光不可一世的林相爷,如今已经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阶下囚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如今这种地?步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手指狠狠抓在地?上,眼中皆是疯狂的厉芒。 “吱呀——” 就在这时,监牢的门突然被打开,林儆远猛然抬头,想要看清又是谁来看他的笑?话。 出乎意料的,进来的居然是一个女?人,女?人已经上了年纪,颜色残败,但很显然是精心装点过的。 看着这个女?人,曾经被遗忘的记忆,一点点浮现到心头,林儆远缓缓收敛疯狂的神色,平静下来:“是你。” 听他这么说,袭母的心中顿时一喜:“少爷……哦不是林相,您还记得我?” 林儆远缓缓收敛表情:“当然记得。” 袭红蕊出在他府上,她的底细林儆远自然知道,当得知袭红蕊她娘就是和自己有过一段的通房丫头后,林儆远就开始疑惑,自己当初为什么没直接把她娘弄死。 不过袭母显然不知道林儆远心里?怎么想的,立时流下泪来,走过去,将食盒放到地?上,百感交集地?抬头。 林儆远平静地?看着她:“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吗?” 袭母:……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只?能又落下泪来,抬起头,期期艾艾道:“老爷……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林儆远一点点听着,到最后不敢置信地?抬头:“你说什么?” 袭母低下头去:“就是这样……”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林儆远用了很长时间消化?这个消息,当他理解了袭母说的话后,猛然抓住袭母的手:“真的吗,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和我说,如果知道你们母子存在的话,我肯定不会?让你们留在奴婢堆里?吃苦的啊!” 袭母:……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当时的情况很复杂,不安道:“我害怕你怪我,当初……” 林儆远却老泪纵横,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我怎么会?怪你呢,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若不是夫人逼迫,我绝对不会?放你走的,如果你有了我的孩子,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你留下了,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呢!” 袭母久违地?被拥进怀抱,忍不住泪流满面,她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可能是林夫人的死把她吓住了,也可能是只?有一个女?儿?,她不能赌林家是不是想要,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也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 不过若是能重?回过去,她一定会?在故事的开头就说的,也不至于弄到如今这个父女?相残的地?步。 林儆远老泪纵横,搂着袭母泣不成声:“翠翠,你给我生了一个好女?儿?啊!你给我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袭母被这过于庞大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只?能拍着他的脊背安慰他:“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们父女?重?归于好的。” 林儆远这下是真喜极而泣了,天无绝人之路啊,谁知道会?有这样的际遇呢,袭红蕊居然是他女?儿?,哈哈哈! 泪眼朦胧地?拽住袭母的手:“可是我这些年愧对你们,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我不知道红儿?会?不会?原谅我。” 袭母跟着泪流满面:“你放心,这事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应该瞒着你们,那?丫头一时可能会?生气,等?过段日子,肯定就放下了,你到底还是她的亲生父亲啊。” 林儆远嚎啕大哭,激动得宛如第一次当爹:“对,她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啊!” 主?仆二?人抱头痛哭许久,才平静下来,袭母擦擦眼泪,将食盒摊开,宛如少女?般娇羞道:“老爷,吃点东西吧,过了今天就没事了,我会?让红蕊把你放出去的。” 林儆远看向食盒,异常感动:“这都是我喜欢吃的菜,难为你还记得。” 袭母害羞地?低下头去:“记得,当然都记得。” 林儆远心怀大畅,抑郁的心情一扫而空,拾起筷子尝了一口,抬起头深情道:“味道还和以前一样。” 袭母绞紧手指,害羞地?不敢看他。 因?为心情郁卒,林儆远自进来后就食不下咽,如今终于能敞开心怀享受酒菜了,一边吃,一边询问?着袭母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谁还没有过少女?情怀总是诗的时候,面对自己初恋男神的温柔攻势,袭母当时就招架不住了,柔情似水,说说笑?笑?,仿佛又成了当年的小姑娘。 等?他吃完了,袭母上前去扶他:“你放心,我这就让人把你弄出去。” 林儆远满面柔情,因?为几个月的牢狱之灾,他的身体变得很不好,伸出手去扶袭母,然而突然间,脸色一变。 袭母一看他神色不对,不由一愣:“怎么了……” 林儆远瞪大眼睛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蓦然喷出一大口血。 他似乎想竭力去抓袭母,然而最终却抓了一个空,身体扭曲地?倒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袭母:“你……你……” 袭母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扭头跑出牢房,却见?袭红蕊早已等?在外面,笑?意盈盈地?等?着她。 袭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瞪大眼睛冲过去和袭红蕊对峙:“你不说不杀他的吗!” 袭红蕊将眼睛瞥向她,缓缓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容:“对啊,我没有杀啊,那?不是你杀的吗?” “啧啧啧,翠翠,你居然杀了你家少爷,太不可思议了,哈哈哈!” 袭母:…… “啊啊啊啊啊啊!” 一时间,袭母忘记了一切,只?想像小时候一样,打死这个死丫头。 但以前年轻力壮的时候她就追不上袭红蕊,现在就更追不上了,袭红蕊宛若一条游鱼般灵活地?躲避着她的攻击,只?留下一连串欢快的笑?声。 “啊哈哈!” 发现徒劳无功的袭母终于停下了,气喘吁吁地?看着她,眼泪扑朔朔掉下来:“你怎么能这样呢!” 袭红蕊终于收敛了笑?容,走过去,将她搂在怀里?,神情平静地?看向她:“我说娘啊,你是不是最近的好日子过够了?” “你现在有钱有势,有我二?爹,老了老了,还给我生了一个新弟弟,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就算我二?爹人老珠黄,你不满意了,换一个年轻的我也不会?拦你,但你怎么能说我是逆贼林儆远的女?儿?呢?” 袭母胸膛起伏地?看向袭红蕊,神情很激动:“可他就是……” “嘘。”袭红蕊点住她的唇,“不要说这样的话。” “且不说,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身为皇后的你女?儿?我,又怎么可以有一个逆贼父亲呢?” “你不是一个很笨的人,那?我就和你直说了,我不怕你再给我找新爹,找多少个都一样,但是旧爹,不能留的,最好都丢掉。” 袭母:…… 明明不是数九寒冬,她却忍不住打了一个颤。 抬头看着袭红蕊没有一丝表情的脸,终于忍不住崩溃起来。 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 袭红蕊很平静地?让人处置掉林儆远的尸体:“对外就说暴疾而亡。” 底下人顿时领命。 袭红蕊便又开口补充道:“厚葬。” 底下人再次领命。 转身离去,这还真是一个大惊喜,袭红蕊没想到她娘身上还有隐藏剧情。 那?么前世,在她死的时候,她娘像现在一样,跟她“亲爹”求情来吗? 想到这,袭红蕊忍不住一笑?。 没关系,没有发生的剧情,就可以当作没发生。 只?凭二?分?之一的概率,凭什么断定她就是林老贼的女?儿?,可笑?。 …… 随着林儆远暴病卒于狱中,剩余的林党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林淑妃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林家其?他人全部削籍流放,只?剩林绾和林瑶两个怀有皇室血脉的被留了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十月怀胎,终于到了分?娩之刻。 袭绿烟在宫里?和姐姐潇洒了很长时间,但是到了林绾临产之前,还是回来了。 身后跟着一堆婢仆,严阵以待地?等?在产室外,等?待最终结果。 宁澜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忧伤,袭绿烟不想看这种眼神,别过头不去看他,不知过了多久,产室里?终于传来了消息。 稳婆兴冲冲地?冲出来报喜:“恭喜世子,恭喜世子妃,生了两个!一儿?一女?,儿?女?双全,龙凤胎!” 听到这,袭绿烟长舒了一口气,有儿?子了,终于有儿?子了!从此之后姐姐的位置彻底稳了! 从稳婆手里?接过两个新生的婴儿?,袭绿烟异常开心。 宁澜听到这个消息,也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64节 袭红蕊对于宗室新出生的两个孩子,可谓是极为重?视,严防死守,还没生产前,就来严密“布防”了。 这种情况下,他想做些什么手脚,简直难如登天,所以也只?能等?着老天爷赏饭。 还好,老天爷还是垂怜他的,居然真的是个儿?子! 有了这个儿?子,袭红蕊的权势将达到巅峰,但他也不是一穷二?白了。 不过为了维持人设,宁澜还是得作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绿烟,你真的要把阿绾的孩子从她身边夺走吗?” 他了解袭绿烟,如果这样说,肯定会?让她心里?倍感折磨与煎熬。 只?可惜他不了解袭红蕊,所以袭红蕊在这个时候,直接一脚踢开门扉,破门而入。 当她进去的时候,扫视了在场所有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宁澜身上。 一步步走过去,在走到近前时,俯下身,居高临下地?露出一个没有一丝温度的笑?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心里?有怨吗?” “那?你告诉本宫,你是在怨恨本宫的妹妹,还是在怨恨我呢?” 第119章 坐上龙椅的代价 宁澜呼吸一滞, 没想到袭红蕊居然亲自来了,还?来得这么及时。 这些手段,用在袭绿烟身上还算有用, 用在这个冷酷无情, 铁血手腕的皇后身?上, 未免就太可笑了。 像是一只被骤然攥住咽喉的狐狸,宁澜呼吸都轻了下来, 不露一丝痕迹地继续保持着一个不染政事的世子所能拥有的天真。 神情哀伤地看着袭红蕊:“人伦天性, 岂可断绝, 皇后娘娘, 孩子现在还?太过?年幼, 让他们的母亲养育他们一段时间可以吗?” 袭红蕊审视的眼?神,扫过?他的脸, 每一下都犹如钢刀划过?。 逡巡了一遍后, 轻笑一声,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如果不是袭红蕊洞悉一切先?机的话,她大概都不会意?识到这个残疾的、荏弱的世子, 才是背后最毒的那只蜘蛛。 而知道后, 袭红蕊再看他, 心里?就充满了玩味。 轻笑一声放过?他, 走到袭绿烟近前,小心翼翼抱过?两?个孩子,脸上都是开怀的笑意?:“哦,这两?个小东西真是……呃,现在好像有点?丑, 但没关系,将来一定会很可爱, 绿烟,真是辛苦你了。” 随后抱着孩子,走到他们的亲生父亲,和真正辛苦的人面前,微微一笑:“爱子女则为之?计长远,这样好的一对孩子,难道你们忍心他们将来被别人嘲笑,说是小娘养的吗?” 林绾手指使劲抓着床褥,哪怕是咬紧牙关,眼?泪还?是忍不住扑簌簌掉下来。 她刚刚经历此生至痛生下的一儿一女,却连抱一下的权力都没有,就要被人夺走了。 胸腔被怨恨填到爆炸,却一个怨恨的表情都不能露出?,为什么,为什么,袭红蕊不是一个女人吗,用这样的手段践踏另一个女人,就让她这么快乐吗! 那袭红蕊确实很快乐,不管怎么说,这个儿子确实就位了! 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再不看林绾一眼?,转头对着宁澜和袭绿烟笑道:“我看这两?个孩子真是喜欢得紧啊,你们还?年轻,最重要的任务是多?为皇室添嗣,照顾孩子也麻烦,不如我帮你们养一段日子吧。” 现在这个时候,就算袭红蕊光明正大地抢孩子,也没人敢说什么了,只有宁澜还?依然隐忍道:“男孩子好养,就劳烦娘娘了,能不能把女孩子留下呢?” 袭红蕊歪头想了想,毫不在意?道:“也行。” 随后将两?个孩子一个自己拿走,一个塞到袭绿烟怀里?,仿佛分西瓜般乐呵呵道:“你一个,我一个,咱俩一人一个,哈哈哈!” 宁澜:…… 林绾:…… 袭绿烟:…… 姐……咱们也别太过?分了昂…… 三下五除二将别人家的孩子据为己有,且瓜分了后,袭绿烟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一些别扭。 夜晚,离开母亲的小婴儿啼哭不休,袭绿烟在善济堂时经常照顾孩子,在这方面非常有一手,便和奶娘一起哄着这个小东西,终于把她哄得带睡不睡了。 而在这时,门外传来汇报声:“世子妃,世子爷来了。” 如今府中就一个世子妃,再叫郡主什么的反而不好,于是所有人默契地改了口?。 袭绿烟其实还?蛮别扭的,不过?时间长了,也习惯了,对外点?点?头:“请进来吧。” 不多?时,宁澜推门进来,他的身?上带着清寒,面容还?是多?年如一日的俊美,在夜晚的灯烛下,很容易让人想到梅林的那次初遇。 可现在不知为什么,袭绿烟见?到他就很抗拒,有什么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她不好说变的究竟是什么,但每当看到这张脸的时候,袭绿烟就已经本能的开始觉得麻烦了。 敛衣起身?,略带疑惑地看向?宁澜:“世子,你怎么来了?” 宁澜微顿,随后有点?叹息道:“怎么,不想我来吗?” 袭绿烟:…… “那也不是……” 孩子还?没生出?来呢,当然得欢迎他来了。 但要想说太高兴,也没有的,只能转移话题道:“澜哥哥,你今天不陪林姐姐吗,她刚生完孩子,又很伤心,肯定很需要你。” 宁澜看着她,异常失落道:“可是今天,我想陪陪自己,我很想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我们所有人都回?不到从前了。” 袭绿烟:…… 视线移到旁边,缸里?的游鱼还?在欢快的游着,这是封禅路上他们的爱情见?证,以前她每次喂鱼的时候都会很开心。 但不知为什么,不知从哪天起,她甚至都不太走到鱼缸面前了,感?情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变的呢? 同床异梦,袭绿烟枕着自己的胳膊,第一次了解了这个词的意?义。 而她以为自己把情绪藏得很好,其实对于宁澜来说一览无遗。 宁澜在幽深的夜里?,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他居然被厌弃了。 从来只有他在心里?厌弃别人的份,还?从没有哪个女人这么光明正大的厌弃他,最可笑的是,他还?不得不放低身?段,费尽心机地讨好她,因?为她有一个那样的姐姐。 宁澜感?觉自己的心,被毫不在意?的攥紧,但还?是得忍。 世人说起“忍”字,好像很简单,可忍的背后,就是这样零零碎碎,钝刀割肉的滋味。 宁澜不是一个不能忍的人,该忍不该忍的,这么多?年也忍过?来了,可此刻,竟由心生出?一种难熬的情绪。 袭红蕊毫无顾忌,直接按死林儆远的操作,终是给他的心,也带来了创伤。 眼?前的黑夜无尽,他不知道,像这样细碎的忍,还?要忍多?少,忍多?久。 忍字头上一把刀,他到底已经忍了多?少年了。 …… 忍字头上一把刀,忍了当然会很痛苦,但不忍就会很快乐,所以袭红蕊现在很快乐,崇文帝也是。 经历过?最初的危险期后,崇文帝的身?体慢慢恢复起来,原本他因?为身?体肥胖,很不好动,现在倒是无论如何都想爬起来了。 因?为他最大程度的积极配合,太医给他治病和梳理的工作反而简单起来,加上袭红蕊一直在旁边组织从评论区里?看过?来的“复健运动”,不断在他耳边念叨,“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老皇帝虽然因?为复健运动痛得流泪,嗷嗷发脾气,但发过?脾气后,袭红蕊就在旁边流着泪看着他:“皇上,您不想变回?以前那样了吗?” 老皇帝顿时就没脾气了,继续艰难的锻炼。 复健活动是个很痛苦的事,要不依赖病人自觉,要不依赖家属自觉。 崇文帝一生啥苦都没吃过?,怕痛怕苦怕累啥都怕,耐受度为零,让他自觉是不可能的,太医又不敢强迫他自觉,只能袭红蕊来充当这个威逼利诱的角色。 崇文帝一边气得流泪,一边又不得不进行复健运动,在最初哇哇哭的阶段过?后,身?体竟然真的见?了一些起色。 俗话说好了伤疤忘了疼,渐渐的,复健运动得到的好处,就比痛苦大了,崇文帝也终于不闹,老老实实听袭红蕊的锻炼身?体。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回?到过?去那样还?是太理想化了,每当意?识到自己残漏的身?体,嘴歪眼?斜,话都说不清的样子,崇文帝都要发疯地让人打碎所有镜子。 而在这个时候,唯一让他得到安慰的,大概就是宗室中这个新出?生的孩子。 虽然出?现得如此不是时候,但他终归是出?现了! 袭红蕊将这个孩子递给他看,崇文帝激动得热泪盈眶,抬眼?看向?袭红蕊。 他原以为在自己死前,会一直是袭红蕊的靠山,万万没想到,反而是他要提前依靠袭红蕊了。 患难见?真情,林儆远和光王世子这个事,是真的把他搞怕了,所以他要给自己唯一可靠的皇后,进一步的权威—— 临朝摄政。 …… 对于这一点?,所有人都没什么意?外。 袭红蕊一顿操作送林党归西的事迹,简直把所有人都整怕了,而偏偏在这时候,她最渴盼的儿子还?就位了。 关于这个儿子,对外是记在袭绿烟名下的,但任谁都知道,这是之?前的林氏生的。 事后想起来,只要林儆远忍过?一年,他就逆天了,手握实权的权相,和必然成为皇帝的外孙,老皇帝情况这么不好,连袭红蕊都不得不低头。 万万没想到,袭红蕊这么狠,甚至都没等到孩子出?生,就直接把他爆掉了。 林家都玩完了,一个吃奶的孩子,那更是想是谁的就是谁的,白白为他人做嫁衣,林儆远是真不走运啊。 如今这个孩子就位,袭红蕊和半残的老皇帝再不犹豫,直接削夺了光王的亲王封号,呵斥光王世子有眼?无珠,任用卖国贼,不可托付国事。 如此言之?凿凿的呵斥,等于彻底剥夺了光王世子的继承权,光王世子被溜了这么久,成事后一脚踢开,整个人心态都炸了。 但如今整个朝堂大势所归,连他那个“堕马动不了的”岳父邓义,都在袭红蕊掌政的时候,悄悄康复了,光王世子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痛苦认栽。 现在这个时候,就算他生出?一个儿子,都不会选他的儿子当皇帝了。 说起来,他的儿子呢?怎么又是一个女儿! 和光王府彻底没落不同,宾王府和瑞王府瞬间起势。 袭红蕊等老皇帝大安后,就给宾王世子和一个袭家女赐婚了,如此一来,将来上位的不是瑞王世子的儿子,也是宾王世子。 虽然有很多?宗室为光王府的遭遇兔死狐悲,但看着宾王府和瑞王府的际遇,也不得不眼?馋。 如今袭红蕊就是最强的大腿,想扭动她比登天还?难,讨好她,反而是一件更轻松更容易获利的事。 于是一时间,大家又在新的地方卷起来了,不是卷娶袭家女,就是卷生儿子。 这两?个看起来也比努力联络群臣,干翻袭红蕊简单多?了,所以总有一个能实现吧! 袭红蕊看着异常努力,卷生卷死的宗世们,态度和蔼,言辞鼓励,反正不管成不成,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65节 在这样的情势下,几乎没有人会违逆她的心意?,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上上大吉的日子,袭红蕊临朝摄政了。 其实她掌握实权已经很久了,再搞这种仪式,也是脱裤子放屁。 但真正面对这一天时,还?是心若擂鼓。 为了准备她的“登基”仪式,整个尚服局都忙坏了,为她赶制吉服。 在这之?前,尚宫甚至来悄悄询问意?见?,为表威势,要不要以赭黄色为底,加些龙纹。 袭红蕊毫不犹豫拒绝了,不要,难看。 尚宫:…… 赭黄色和龙纹,都是帝皇象征,她其实在试探娘娘的心意?,不管应准还?是驳斥,都代表了她一个态度,但“难看”是什么意?思呢? 难看就是不好看,辣眼?睛。 袭红蕊承认那种屎黄色很尊贵,但它不好看,在老皇帝身?上的时候,她看着就很伤眼?睛,更不用说穿自己身?上了。 第一次临朝摄政,确实应该威势赫赫一点?,但谁规定黄色就比红色尊贵,龙纹要比凤纹耀眼?呢? 不管是什么,先?人就算放个屁,也要被后人视为金科玉律,既然如此,总有一天,她也会成为先?人的,那她也要乱放屁了—— 用红色!红色好看! 尚宫:…… 那你开心就好吧…… 于是在她正式临朝听政那天,既没有用什么赭黄色,也没有用什么龙纹,只有层层叠叠的火焰披锦,仿佛流动着凤血的凤凰纹路,以及挤挤挨挨的花团簇锦。 散碎的珠帘,将她的身?影摇碎,只有宛如鲜血的赤红颜色,从帘幕中溢泄出?来,仿佛在冰冷的金殿上,开出?了一株生机勃勃的血红牡丹。 众人看着帘后的身?影,齐齐垂下头去,山呼“千岁”。 袭红蕊坐上高高在上的龙座,深吸一口?气。 听说这金銮宝座,是天赐神物,德不配位者居此,必遭天谴,她现在坐在这里?,会怎么样呢? 将身?子慢慢沉下,贴在椅背上,感?受了很久。 最后得出?结论—— 好像也不会怎么样,但是会很爽。 第120章 我管你怎么想 只是一瞬, 袭红蕊就习惯了这种感觉,放松身体,听着众臣有事启奏。 眼下朝中最重大的事, 就是北戎和后鲜的战事。 之前几年北戎和后鲜对轰, 大齐在一旁闷声发大财, 坐收渔翁之利,美滋滋。 但打着打着, 两方都意识到自己打得热火朝天, 大齐身为最大的那个对手, 反而?在旁边看热闹呢。 一时间, 两方都?想把大齐拖下水, 北戎要求大齐别口头?上支持,出兵出力共同讨伐后鲜, 后鲜邀请大齐一起讨伐北戎, 共同瓜分土地。 结果袭红蕊在林儆远这件事里,直接让人把后鲜的使者砍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这一下可以说和后鲜彻底闹掰。 勿须罗在收到消息后勃然大怒, 不过?很快冷静下来, 立刻做了新决定, 和北戎熄战和谈,约定共同伐齐,帮北戎夺回燕平之地。 所以当大齐使者进入北戎王庭后,后鲜使者也同样?进入了北戎王庭。 大齐皇后下令斩杀了后鲜使者,和后鲜联盟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 如今两家都?来求他,北戎王顿时觉得稳坐钓鱼台, 开?始含混不清,拿捏起两方来。 这次去北戎和谈的队伍,还是朱尔赤带队,见?到这种情况,终于皱起眉来。 而?一旁又被混杂在队伍里的言钰,悄悄抬头?,提出了建议:既然如此,不如咱们把后鲜使者给突了吧。 朱尔赤:…… 突什么?突!你?们突上瘾了是吧!突完林儆远突后鲜使者,你?们当这是谁的地盘! 第一反应否决这个方案后,暴躁地原地转圈圈,然而?某个瞬间,猛然抬头?:嗯? 有些设定,就不能接受,一旦接受,就会打开?新世界大门,于是原本?毫不犹豫反对的朱尔赤,突然陷入了沉思—— 怎么?突? 突击这种东西,就是以有心算无心,只要想突,怎么?突都?行。 于是在北戎和大齐、后鲜两方会谈,越来越焦灼的时候,大齐使者团里突然传来了躁动?。 跟随使者一起来的牛柱一次喝醉,突然发起了酒疯,不仅打伤了好几个戎人,还大笑着叫嚣在座的都?是垃圾,知道左谷亲王忽哈尔不,他的眼睛就是被老子弄瞎的! 这一下彻底惹怒了北戎那边,尤其是忽哈尔。 燕平大败,不仅让忽哈尔威名扫地,还失去了一只眼睛,可谓是生平大恨,听他那么?说,立刻带手下气势汹汹地来大齐使团营帐问罪。 孤身在敌营的朱尔赤却很淡定,他说的有什么?错,难道事实不是这样?吗,你?是不是被戳破了恼羞成怒? 带着这么?多?人来是吓唬谁呢,你?有本?事就杀,杀了我大齐立刻发兵。 嘁,真?是一群废物,自?己打不过?,就带一群人来壮胆,孬种。 戎人天性好战,被这么?一挑衅,全都?炸了,立刻邀大齐使者,来场事关国体的单人对决。 这么?重大的事,北戎上层和后鲜使者,自?然没有不关心的。 北戎王作为东道主,连番战败,自?然想有点?什么?找回场子。 而?在谈判拉锯的关键时刻,大齐和北戎闹起来,后鲜使者也喜闻乐见?,兴致勃勃地去围观。 为表公平,决斗双方都?配一样?强壮的战马,各选武器,各选人出战,在宽阔的草场上,肆意?奔驰争斗。 北戎那边选了一个声名远播的勇士,大齐这边选了牛柱,连斗无数回合,不分胜负。 这一下所有人的心都?焦灼起来,注意?力全放在场中,而?牛柱也在对战的过?程中,不停找寻着合适的位置。 手里拴着铁链的流星锤,被甩得虎虎生风,对面的北戎勇士还以为他又要发起进攻,严阵以待,却不承想他冲着观众席就去了,一锤将观众席里的后鲜使者领头?人脑袋锤烂。 正在和他决斗的勇士:…… 北戎王:…… 剩余后鲜使者:…… 嗯? 后鲜使者都?蒙了,反而?是北戎王先反应过?来,立刻让人把大齐使团围起来。 朱尔赤却一点?不惧,用?他流利的北戎语,对着北戎王直接怒骂起来:你?这个蠢货! 你?还想我大齐帮你?出兵,行啊,你?打开?大门,我们想出多?少兵出多?少兵。 你?居然还和后鲜使者谈同伐大齐的事,那行啊,后鲜的军队从哪过?,你?想好了吗? 你?一个被夹在中间的人,居然还想联合一方,跨自?己国土攻击另一方,想想先死?的是谁吧! 大齐和北戎和谈几百年,一直以来礼尚往来,是兄弟之邦,而?勿须罗却是叛贼,和你?同宗同源,窃据在你?内部,一直想挖空你?,谁更危险,心里没点?数吗! 我们皇后娘娘信守道义,念及同盟之谊,斩了后鲜使者来会盟,以示诚意?。 结果你?明?知道就在不久前,后鲜还和大齐会盟同伐你?,现在居然又听那狼子野心之人的话,这么?愚蠢,将来还不知道会死?在谁手上! 既然如此,你?也别在这费劲了,现在就把我们都?杀了,去后鲜那摇尾乞怜! 大齐军一直在燕平那屯兵驻防,集兵只用?十日,你?就看那时候你?的好朋友后鲜,是会帮着你?一起讨伐大齐,还是趁火打劫,趁机吞吃你?吧! 北戎其他将士见?他这么?不尊重自?己大王,自?然拔刀欲斩,北戎王却厉声止住他们:“慢!” 不能杀……不能杀……不管什么?原因,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把大齐的使者团杀了。 北戎王也不是个傻瓜,后鲜和大齐谁可以联,谁不可以联,他心里也是有数的。 之所以钓着后鲜使者,就是为了坐地起价,逼大齐多?出血,万万没想到,大齐使团直接把后鲜使者给突了,所以到底谁才是蛮人? 如今后鲜使者脑袋开?花,再?说别的也没用?了。 无奈挥手下令,你?说的对,是本?王错了,将剩下的后鲜使者全斩了,咱们歃血为盟,以为诚意?。 就这样?,两方又坐下会谈了,只是这次和谈主动?权,全掌握在了大齐手里。 跟着出兵是不可能的,大齐只想发战争财,又不想打仗,所以大发慈悲的应允,可以将粮食卖给他们。 别的有啥需要的也尽管说,能筹到手的肯定给你?,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用?你?们的马匹、白银、铜钱来换。 北戎那边暗地里磨牙,可连年征战,又失去了燕平之地,粮食一直是困扰北戎的大问题。 如今前有狼后有虎,被夹在中间的北戎在图命的后鲜和图财的大齐中,不得不选择后者。 不过?等着吧,等腾出手来,两个都?得死?! ……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机会腾出手来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北戎和后鲜对峙还能有一些日子,人家两家打内战,袭红蕊是绝对不会插手的,但在此之前,把老邻居掏空是没错的。 北戎和大齐的优势都?非常明?显,北戎拥有广袤无垠的牧场,而?大齐拥有大量的耕地面积。 那便用?我之粮食,换彼之马匹金银,表面上看似乎是一种相对温和的进攻方式,但软刀子亦能杀人,要在不知不觉中,将支撑北戎的血肉筋骨,替换成自?己的。 所以袭红蕊开?始大开?对北戎的商贸之门,大齐以前在市贸方面就一枝独秀,现在北戎对大齐硬气不起来,进行的更是顺畅。 除了粮食,还有一种新品登场了,那就是棉布。 棉花除了御寒,更重要的是用?在纺织上。 棉布的质量非常让人惊艳,而?且在工本?上的付出,远低于养蚕缫丝,所以一经出现,几大种棉区就开?始了“家家织女踩纺车”的局面。 因为质量好,刚面世的棉布卖到北戎,可以卖出丝绸的价格,一本?万利。 托袭红蕊大力筹谋银监,下发国债,清点?人口,重编田册,再?加上发战争财的福,大齐国库终于从年年财政赤字,迎来了大暴富,户部人简直把嘴都?笑咧了。 不过?财政刚到账,就被袭红蕊搬走还内帑的债了,如今皇帝的私库,已经成了她的私库,公是公,私是私,钱还是放在自?己手里,腰杆子才硬。 那户部能说啥呢,这钱不就是人家借的吗,上面大领导左手进右手,打工仔能说什么?呢,娘娘你?开?心就好吧。 稳定了战局,又将财政大权彻底收归手中,袭红蕊就开?始准备下一步行动?了——遏止献纳。 大齐文人盛世,几乎能考科举的都?要去考,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当官的待遇太好了,只要考中举人,就可以享受特权,其中之一,就是可以合法的不纳税。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66节 为此,许多?人都?会以各种理由“献纳”,将自?己的田产寄在官身上,来合法避税,大户藏田,用?的最多?的就是这种手段。 这一举措不说让国库收不上税来,还有更严重的一点?,就是让每个小官身后,都?合情合理地聚集一堆地方豪强势力。 下层执行机构太臃肿,皇权就会失威,这是很容易想到的事,袭红蕊现在就是皇权,她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继续下去。 所以她一上位,就开?始推行新策,不管是举人还是官员,养当然还是要养的。 但是国家去养,国家给你?发田,国家给你?发钱,你?不允许接受民间的私纳,限制数量。 此举一出,满堂哗然。 在此之前,袭红蕊一直在砍大户,他们虽然受影响,但没有太大,所以也就在强压下顺从了。 万万没想到,现在这一刀,直接砍在他们身上了。 于是满朝大臣,前所未有的“忠君爱国”起来,原本?平静的朝堂,立刻成了菜市场。 袭红蕊还是掏掏耳朵,没关系,你?们继续说,我能听一句,就算你?们赢。 她在公布这项决策的时候,就没准备接受反对意?见?,触及自?己利益,当然会引起反弹,一个歪了的屁股,他嘴上说的话听起来再?有道理,也是放屁,所以袭红蕊只要把另一半人的屁股,也变歪了就好了。 于是与之相配套的,就是减免小农赋税。 民间盛行献纳法,除了豪强兼并土地外,还有就是苛捐杂税太多?,普通百姓不得不把自?己变成某个人的私产,来对抗朝廷的盘剥。 而?朝廷为什么?盘剥,因为收不上税来,越藏越收不上税,越收不上税越盘剥,恶性循环。 既然如此,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按人头?计算田亩数,不超出规定数额的,像无产雇农一样?,只按人头?交钱税,其它杂七杂八的税赋,全都?免去,超出数额的,再?另行税法。 如此一来,得利最多?的肯定是小农百姓,而?无产百姓也看到了攒钱买田的希望。 任何时候底层人都?是数量最多?的,身为中部结构的执行者,中部官员如何彻底摆脱来自?下层的影响呢? 所以袭红蕊毫不犹豫再?次大肆发报,拆开?掰碎地对民众科普“献纳”之害,重整税法的重要意?义,和此项国策推行下去,他们能获得的好处。 不仅如此,袭红蕊还要顺道改革军制,给士兵提待遇。 只要成功废止“献纳”法,国库就有钱养你?们了,你?们说支持不支持? 经由换币、集言司,以及种种安军定民之策,下层军民已经对袭红蕊有了一种盲目崇拜,一听娘娘又为他们谋福利了,大好人啊!大好人! 至于那些反对袭红蕊政策的,呸,说的还挺好听,什么?为了国家稳定,不就是为了自?己捞钱吗,大奸臣! 袭红蕊一手舆论,紧紧卡住“清流”的脖子,一手财政大权,紧紧卡住“浊流”的脖子。 百官被她掐得不舒服极了,偏偏她还留了一口气。 毕竟她只是说不允许接受民间私纳,没说朝廷不养了,听她的只是消费降级,不听她的即刻就要被踢出局。 虽然谁都?知道这是关系自?身利益的问题,可天下的官虽是一家,却不是亲的,有谁愿意?为了“伟大的集体事业”,献祭个人吗? 所以袭红蕊还是一手持刀,一手握糖,不仅推行新政,还要加开?恩科。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加开?恩科了,事实上自?从萧南山倒台那次起,她就开?始频频加开?恩科,科举差不多?成了一年一届的事。 袭红蕊海量的选拔新人,从方方面面往上挤,老人觉得遏止“献纳”不能接受,新人却杀红了眼,管他是什么?,先让我挤上去再?说! 乱局好摸鱼啊,袭红蕊就喜欢乱局。 所以该想想了,现在是应该我适应你?们,还是你?们适应我。 …… 好不容易局势平定下来,万没想到袭红蕊自?己又把水搅浑了。 她本?来已经没有对手了,结果自?己又给自?己生创了一个对手。 宁澜陷入沉默。 大齐之弊,在于三冗,冗官、冗军、冗费,这是只要有些头?脑,都?能看出的症结所在。 但没有一个人敢在源头?上操刀,因为这一刀第一个面对的问题就是“冗官”。 官是什么?,官是可以行使权力的手臂,既可以为自?己所用?,也可以掀翻自?己,谁敢动?自?己手臂的利益。 而?袭红蕊就敢,不仅敢,她还有极大的可能做成。 她好像真?的很喜欢在乱局里弄潮,在狂风骤雨中,让所有人都?自?身难保,然后于乱中取定,踏着所有败者的尸骨称王。 不过?巨大的收益,同样?代表巨大的风险,善泳者溺毙于水,善火者终自?焚。 宁澜好像终于找到了掀翻她的契机,可是,他真?的要抓住这个机会吗…… 第121章 有钱了 大齐的经济那么发达, 却还是年年财政赤字,大户藏税这个问题绕不过去。 有田有产富的流油的大户官商勾结,官官相护, 田产百报其一, 千报其一都是常事。 无产无田的百姓逃不了税, 只能成为最?基础的税基,被大户朝廷双方盘剥。 有钱的不交钱, 没钱的被榨成泥, 被盘剥的活不下去的底层百姓不是成为大户的私奴, 壮大地方豪强和官员势力, 就?是去当兵领低保, 继续造成“冗军”问题,再不直接揭竿而起, 既然活不下去, 那就?全杀了! 闹到最?后?,对双方来说最?好的解决方法居然是造反,这样一来不管死的是百姓还是地方豪强, 反正人?死了, 一大片一大片的死。 人?死了就?不会闹情绪, 田地和财富也可以重新分配, 时间久了,也就?无事发生了,可以继续过下去。 但发展到这种地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对于顶层的皇帝来说都称不上友好。 皇帝以国供之, 伤害民生就?是伤害国本?,挖空自?己的根基, 可就?算付出这么大代价,还是收不上钱来,钱去哪了呢,去了一层层的官员豪强手里。 这个庞大的机构横亘在中间,从下面吸食上来一百,分给皇帝其一,再从皇帝那得到一个命令,百倍地盘剥下民。 明?明?最?大头都被他?们?吃掉了,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可以充当一个无辜的角色,一边联合当地豪强,结党营私,不断壮大的自?己的实?力,让皇帝拿自?己没办法,一边还可以当个“清流忠臣”,指责皇帝不爱惜民力。 针对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有人?想?变革新法解决这个问题,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归根结底,这种畸形病变,受益者就?是执行机构,谁会蠢到动自?己的利益。 袭红蕊和别人?不一样,她不是在表面上做文章,而是直接在根子上动刀子。 之前她就?用编纳劳工人?口的手段,从“一亩地为啥雇一千个人?”这个角度,清点上来无数藏田,让国库税收暴增。 但这部分属于“非法藏田”,还有许多“合法藏田”依然被藏着,所以她便再次重拳出击,让“合法藏田”变得不合法。 如果是往常,这一举动会触动所有人?利益,是自?取死路,但偏偏现在时局特殊。 官员是一个集体,却不是一体,想?成为一股对抗皇权的“党羽”,那至少需要几年经营,和一个旗帜鲜明?的领头人?。 现在萧林二党已经从头到脚被袭红蕊彻底干废了,新的领头人?是谁,老国公?秦行朝? 老国公是个和稀泥的吉祥物,秦行朝是袭红蕊的铁杆狗腿子,邓义为首的武将势力默默往袭红蕊身?边挤,只有朱尔赤敢光明?正大发表反对意见。 但你能让他?当头吗,不用说袭红蕊,他?自?己都想?干这种事。 如果真的被袭红蕊做成这件事,她得到的将是什么? 清晰透明?的征税册子,一个庞大的新税基,既可以获得实?际的国库收入,还可以将原本?的底层百姓从沉重的赋税里解脱出来,可以想?见,会收获怎样堆山叠海的民望。 有钱的不交钱,没钱的被榨成泥这种情况不复存在,大户藏不了田,也就?藏不了税,税收不会减少,反而会暴增。 底下百姓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安顿流民的耗资就?会减少,为财政减负。 一涨一减下,国库肯定会变得丰余,这个时候她就?可以给军队提待遇,甚至可以给被剥夺了“接受献纳权”的官员发茵田、钱粮补贴。 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根子上不一样了。 大户的纳税对象是她,用大户的税钱安置百官军民的还是她,好人?全是她,凡是越过她的人?,都不合法。 只是轻轻拨动一点,就?让原本?的恶性循环,竭泽而渔,开始以她为中心,良性逆转起来。 袭红蕊真的太幸运了,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她这边。 在战时,她运用国债的利息,从大户手中吸引上来巨额干净的钱源。 钱真的很重要,来源也很重要。 庞大的金钱代表着有效的执行力,而干净的来源,代表着她从最?开始,就?拥有干净的执行力,不必向任何人?妥协。 宁澜觉得自?己已经无法保持正常的心态了。 如果他?是皇帝,袭红蕊处在客席,他?自?然无比开心袭红蕊帮他?肃清这个盘子,但他?不是。 袭红蕊才是真正的“皇帝”,这个盘子再干净,再稳固,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上天真的残忍啊,为什么要他?亲眼?见到一株如此充满希望的幼苗,却又告诉一切与他?无关呢? 如果袭红蕊真的做成这件事,那么正向反馈会继续带来正向反馈,她的根基会越来越稳,越到后?面越强势。 能抑制她的其实?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袭红蕊虽然已经拥有了皇帝的职权,但她并不是真正的皇帝。 她还有一个很难的坎没有渡过,那就?是老皇帝的死期,而她居然在这个时候,就?对百官露出了獠牙。 可能是因为她太自?信了,或者她飘了,总之她在最?不该的时候,暴露了咽喉。 此时的百官发不出声音,不代表没有声音,现在没有声音,不代表将来也没有声音。 她在根基未定的时候,将一部分人?逼到了对立面,这个沉默的群体需要一个领头人?,当领头人?出现的时候,将瞬间显露出真实?的力量。 细细想?来,锚定袭红蕊皇权地位的,其实?只是一个孩子和老皇帝。 明?眼?人?都知道,老皇帝那样的身?体状况,没有几年好活,而那个孩子是他?的,他?和被袭红蕊干掉的“罪臣之女?”的。 所以他?还有一个机会,只要他?肯妥协,向那一部分沉默的群体妥协,就?会获得一股全新的力量。 可一想?到妥协这两个字,宁澜的心脏就?要刺痛了。 妥协意味着让步,意味着他?要把袭红蕊收回的权力再让出去,意味着一个原本?对他?有利的绝佳局面被他?亲手打碎,他?真的要做这种事吗? …… 袭红蕊可不管男主怎么想?,她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是的,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她又要玩险的了。 老皇帝死也就?两三年的事,在此之前人?为给自?己找麻烦,简直有病,但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时机,会比现在这个时机,更适合做现在这件事。 冗官问题,就?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只要她还想?好好过日子,这刀就?必须砍,而不管什么时候砍,都是向全体官员宣战,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挑一个他?们?最?弱的时候呢? 诚然,这也是她最?弱的时候,但强弱从来是一个相对而言的概念。 如今萧党废了,林党嘎了,整个朝堂对她毫无反抗之力,而在“坐稳江山”之前,恰恰是她的团队最?有凝聚力的时候。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67节 当官的待遇再好,当不上也和自?己没关系,党争又不是一件可以随意切换立场的事,已经上了她的贼船,又哪那么容易掉头。 所以袭红蕊现在毫不犹豫的任人?唯亲了,林儆远嘎了,新右相是谁,还能是谁,当然是秦行朝了,谁有意见? 她身?边的贴身?太监言钰,立了两次大功,让他?掌管侯官衙有什么问题吗,没有问题。 男女?有别,一群大男人?好意思进?她内闱吗,所以她身?边的女?官掌握印鉴和核心公文的处置,是非常合理的事。 邓老将军觉得武将的晋升通路太不科学了,待遇太低了,想?改一下,问她可以吗? 那当然可以,机政院都你说了算,你说可以就?可以。 上层机构完全被她的心腹把持了,她把阳弘懿、茂英之那批经过实?战考验的人?才,提到中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合情合理。 安置完中上层后?,那些嗷嗷待哺,刚考上来的新人?没有二话,像他?们?的前辈一样给她下基层搞人?口普查,清丈田亩去。 之前袭红蕊已经因为编纳无产雇工,搞过一次人?口普查,重整田册了,现在她要再搞一遍。 这次和上次不同,袭红蕊决定以民间自?行汇报为主,官员作为辅助核查造册。 因为“遏止献纳法”刚开始推行,所以过去存在的献纳行为既往不咎,概不追责。 献纳之人?可以凭借各种证据,收回自?己的田,不管是什么证据,都不犯法。 但从这之后?,全以此次清编的田亩册子为准,也就?是说原本?参与献纳的人?还可以继续献纳,但只要把田记在那个官身?上,那些田就?成为那个官的私产,和原主人?没有一丝关系。 虽然遏止献纳,但官员依然凭借官级,有固定的免税田数,超出的部分,只要按照新税法缴税就?行了。 也就?是说只要被献纳的官员交一小部分税,就?可以把原主人?彻底踢开,独吞田产。 原本?田的主人?献纳当然是因为有利可图,自?己能占大头收益,但现在再给当官的献纳,能不能保住自?己的田都不一定。 这个时候,他?们?还能相信当官的会信守承诺,在有一个独吞机会时,依然念着他?们?的情分,给他?们?留一口汤吗? 相信当官的会守信,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在这次重编田册前,好歹有个“合法机会”要回自?己的田,过了今天,当官的侵占他?们?的田可就?变得合法了。 在切身?利益面前,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所以袭红蕊觉得此次清丈田亩,重编田册,处理献纳人?和当地官员豪强的官司才是大头戏。 既然如此,她让那些刚考出来的纯新人?当钦差大臣,带着禁军去下面主持这件事。 希望他?们?能一路平安,顺利的完成这项工作。 如果问题出在他?们?自?己的小心思和能力上,没有二话,这辈子告别仕途,当官的待遇再好,也轮不到你们?享受。 而问题如果出在地方上,正好现在和北戎无战事,大家都很闲。 柔和的手段解决不了,就?不要怪她带兵平叛了。 说到底,她虽然对着全体官员操刀,但没准备把他?们?真逼到死处。 该有的福利依然给他?们?发,该有的灰色收入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个福利得朝廷来发,官私勾结这种事,不允许合法存在。 所有人?只可以通过她行使权利,不允许越过她。 明?眼?的官员当然知道此举削减了他?们?的利益,压榨了他?们?的生存空间。 但如果他?们?的脚指头敢不按照她的鞋子长,她就?要把他?们?的脚指头砍断! 新鞋刚穿上,总会有点磨脚,没关系,磨磨就?好了,时间长了总得适应。 不想?适应也没关系,换个人?穿,这可是一双金丝玉缕鞋,想?穿这双鞋的人?永远不会少。 所以在那些新钦差走之前,袭红蕊几乎是毫不掩饰的明?示:一个萝卜一个坑,有人?出来,才能有人?进?去,你们?明?白吗? 阳弘毅、茂英之那批人?的际遇还历历在目,想?不想?上,可就?看自?己了。 这次的人?口大普查,加重编田册,她要将这个国家的每个细枝末梢都攥在手里。 秋后?收完最?后?一次税后?,又要出今年的财报了。 袭红蕊十分期待,这次的财报,将会给她怎样的反馈呢? 第122章 亮个相吧 要问六部哪部人最惨, 户部人肯定要说是户部。 全国各地的户籍、田册、人口、税收、支出都要从户部走,最近几年还频修籍册,一车车的往户部搬账本, 搞得户部人一看密麻麻的数字就想吐。 这还不算, 从侯官衙进修好多年的秦行朝又回来了, 你猜怎么着,他当?宰相了! 以前他在户部时要跟他对接工作, 现在他不在了, 还要跟他对接工作, 这就是户部人的命运吗? 尹户曹现在特别想逃离户部, 重新做回?他的京兆尹, 但袭红蕊表示干得不错,就在这待着吧, 做京兆尹屈才了。 尹户曹:…… 没办法, 一入户部深似海,从秋后最后一批税收收上来?,户部就啪啪清理往来?账册, 一直清理到年底。 当?所有账目理顺完毕, 籍册归档后, 看着最后汇总上来?的账册, 户部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一时间,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想去报这个账。 到了年底,临近户部出账的日子,袭红蕊也开始焦躁不安。 毕竟理论归理论,实际操作起来?肯定会有许多出入, 这是她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意孤行推行的新政,财报就是最好的说?服力?, 要是在这方面拉胯,相当?于啪啪打脸,底下?人立马要有话说?。 袭红蕊来?回?打转,急得冒烟,户部人干什么呢,就是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肯定也不能亏了吧! 在焦急的等待中,终于等来?了户部的奏报,掀开册子,看到总账页后,袭红蕊一愣。 过?了好半天,才渐渐反应过?来?了,嘴角瞬间上扬—— 她看到了什么!盈余两千二百万缗!成?了!啊哈哈! 袭红蕊整个人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两千二百万缗什么概念,虽然好像没有萧南山贪的三分?之一多,但这是纯盈余啊! 大齐财政的传统艺能,就是入不敷出,也就是这些年打下?了燕平,袭红蕊又?强整银监,规范市场,安军定民,才终于见到回?头钱了。 但今年不一样?,今年为了遏止献纳,袭红蕊不仅减免了小农赋税,为了笼络各式各样?的人,还投入了无数人力?物力?财力?。 她对自己构思的新税法模型是很有信心的,但她害怕前期投入的成?本太大,要是再回?到入不敷出的境地就完蛋了。 虽然她牢牢掌握着全国银监、国债,和皇帝的私库,补一下?窟窿也不是补不了。 但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废止献纳本来?就是一件触及所有官员利益的事,财报不好看,底下?人立时就有进攻的借口。 如今知道?最终结果,袭红蕊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她就看还有谁敢在她面前瞎逼逼! 悠闲落座,伸手示意,让户部的人细说?说?,户部人便开始跟她说?起了收支详情。 今年的财政收入,从北戎那面捞来?的当?然是大头,事实证明战争财真好发,不仅搞来?大量真金白银,还有大量马匹填充了大齐的短板。 大齐带死不活好多年的马政,终于支棱起来?了,支出的比以?前少,成?果却远胜于从前。 而在传统项目这方面,刨去盐铁茶之类的暴利老行当?,棉花带来?的盈收也突飞猛进,几乎要赶上前面几位老大哥了。 新产出的棉布不管在北戎贵族圈还是大齐贵族圈都很畅销,价格居高不下?,成?本却相对较低,立时成?了财政收入大头。 除了这些杂七杂八的项目,袭红蕊关心的税收项目,也出了成?绩。 关于这点,户部人心情非常复杂。 他们也是官,禁止民间献纳,自然也损害了他们的利益,未必没有偷偷希望袭红蕊翻车的,但结果让他们彻底打脸了。 重编田册后,献纳田完全归官员所有这个骚操作,让所有人都没有信任了,纷纷追回?自己的田。 这么一弄,几乎搞得各个衙门的所有官司都和土地权有关,相对的也就有越来?越多的田亩进入税收范围,几乎把所有田都编纳入册了,税收不涨都不可能。 而百官为了反对这项政策,提出的大齐经?济支柱是商税,提高土地成?本,搞不好会影响商税的情况也没有发生。 商税不仅没减少,反而继续稳中带增,甚至今年的涨幅比去年还要高两个点。 事实胜于雄辩,财报在手,朝堂上就算有反对的声音,也只?能憋着,不然想为自己牟利的心,也太昭然若揭,说?出去不好听?。 袭红蕊听?完详细奏报,仰天大笑,乐得见牙不见眼。 有钱在手就是安心,所以?袭红蕊再次熟练地从国库将还内帑的钱搬走,下?达新一步命令,将这个财报见报,以?后每年年底财报都对外公示。 户部人:…… 家丑不可外扬啊!不能因为最近赚了几个钱,就飘得找不到北了,万一以?后又?入不敷出了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凉拌。 财报这种事,许多下?层官员都接触不到,自然更不可能对着民众公开。 不然让人知道?朝廷其实年年亏钱,之所以?铸劣币就是因为朝廷没钱了这种事,很容易让百姓对朝廷幻灭。 但现在不盈钱了吗,当?然要出去好好炫耀一下?,除了显示新税法的成?效,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还要发国债。 之前她用老皇帝的私库,一期一期的清付了旧有国债,奠定了国债信誉,但还不够。 国债就是以?国家的名?义借债,自然得让借贷人对国家的偿还能力?心里有个数,不然单凭她个人信誉,吃了上顿担心没下?顿的,肯定影响购买国债的积极性,所以?袭红蕊要公开财报。 关于公开财报数据,万一亏了,会不会让民众产生信任危机这种事,袭红蕊觉得多余担心。 难道?百姓对朝廷真实情况两眼一抹黑,就会对朝廷产生信任了吗,自己什么形象心里没点数吗。 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公开数据,就算遇上荒年、战乱等重大事件,不可避免财政赤字,说?清楚也比全蒙在鼓里,两眼一抹黑更有安全感。 所以?袭红蕊决定财报透明化,让民众清楚朝廷的偿付能力?,再下?发国债,让人安心入手。 除此之外,也是让民众对她银监的储银情况产生信心。 大齐各种商贸很发达,携带巨额金银太不方便,以?至于她的银票运用越来?越广泛。 对于这种类似钱庄的机构,商家肯定要担心储银不够,提不出银的事,那她就用一整个国库作保,锚定信任。 信任度越高,交易就会越终止于银票债券这个阶段,她就拥有大量储备银了。 然后她就可以?反过?来?对民间发行国贷,利息合理一点,百姓信任国库,肯定比信任私放高利贷的要多点。 袭红蕊是真的感受到这种近乎“空手套白狼”的快感了,尤其是国债这种向大户伸手借钱的操作。 一种有别于财政收入的大量敛财法,虽然要付利息,但钱财在手中产生的效益,远超于那一丁点利息,让她敢做更多不敢干的事,比如换币,比如打仗,比如修运河。 是的,袭红蕊又?想修运河了。 大齐商贸那么发达,很大程度就是因为水路四通八达,南北贯通,运粮非常方便,但北面的燕平长期被北戎占据,刚刚收回?,还是一片空白区。 现在往燕平那边运物资,和北戎那做粮食生意,都是用海陆两运,成?本非常高。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68节 若是能直接连同漕运,那对燕平的控制将更深,无论是通商还是运粮也更便捷,还能给很多人找事干。 朝廷就不用说?了,大工程意味着大油水,从上至下?每个人都有饭吃,利在哪,人就在哪,她得给自己人安排饭碗,也让想吃这碗饭的人上自己的船。 而对底层劳工来?说?,也算是一个出路。 她编纳无产人口的事一直在进行,因为她一直在给无产人口减税减赋,各种优惠,越来?越多为了逃税成?为黑户的人口也愿意重新登记,人头数越来?越多。 但不得不考虑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人一多,肯定会有许多安排不开的劳动力?,劳动力?过?剩,她的雇农保护法就形同虚设。 既然如此,设置一个需要百万劳工的大工程,执行雇农保护法最低标准,让无产雇工产生一种“你不执行,那我干脆给朝廷修运河”的底气。 至于真的找不到工作的,那就只?能真的去修运河了。 修运河虽然累,管饭管工钱的话也是一条出路,但凡日子能过?的下?去,没有人愿意为了逃税成?为黑户的,所以?这次招募民工还有个额外好处,就是把原来?的黑户一网打尽。 而黑户中已经?进化成?山贼水匪什么的,大规模招安编军,大齐的冗余军队那么多,不用来?修运河可惜了。 这方面从军方走,把钱发下?去只?管要人,具体?怎么操作长官便宜行事,要是贪的太狠,引起底下?当?兵的不服,正好干死几个吃空饷的,换自己人上,她手里铆足劲想上位的人,可非常多啊。 这么一个大盘子,可以?养活无数人,给无数人提供就业机会,就算修完运河,也可以?继续修点别的什么东西。 而庞大的耗资就用国债筹,利息不是问题,运河修成?,人口理顺,新法锚固,带来?的利益必然是无穷无尽的,现在只?是把未来?的钱,借到现在而已。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袭红蕊废止献纳后,朝廷上反对她的声音就越来?越多了,这次关于修运河劳民伤财的声音更是多。 但叫的欢的,都是吃不上饭的,能吃上饭的,都闭嘴不说?话。 户部人虽然也都是官中一员,很想帮官员集体?说?话,但从本职工作上出发,能把国库经?营盈余的就是亲娘,在调任到其它岗位之前,他们一句话都不会说?。 这样?一部分?人张嘴,一部分?人闭嘴,是拦不住袭红蕊的,于是袭红蕊公布了财报,同时就修运河事宜,再次向民间大规模发放国债。 朝廷公布财报的事,真的让百姓震撼了,第一次知道?国库赚多少钱。 而在征收国债板块,朝廷也详述了运河修成?,每年将能带来?多少利益,以?后国库收益会越来?越好,如果暂且周转不开,就由皇帝私库垫付,让各方对朝廷都有信心,肯定能还得上的! 第一次发国债的时候,提心吊胆的人还很多,但袭红蕊如期清付后,许多人就开始后悔没赶上第一波红利了。 现在不仅有皇帝的私库和财政作保,还有袭红蕊的良好信誉,一时间心动的人越来?越多。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谁掌握了钱谁就有道?理,这么大一个盘子,果然引来?越来?越多人靠近。 至于摸不到盘子的都去哪了呢? 袭红蕊为了搞林儆远,在老皇帝病重的时候,允许九个世子入朝参政,老皇帝病好了,也没特意收回?这个权力?,除了光王世子。 萧南山和林儆远这两个“官选之子”,已经?被彻底干废了,和她穿不进同一条裤子的,自然会往宗室那边跑,毕竟如今还有望掀翻她的唯一力?量,就是宗室。 所以?林儆远倒了以?后,袭红蕊根本没费劲重夺那些世子的权利,一方面得罪人,她和宗室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要是像丢抹布一样?把宗室丢来?丢去,肯定要逼得他们统一战线,共同对付她。 另一方面堵不如疏,与其铆着劲阻止宗室涉政,让他们自己和朝臣都产生迷之自信和神奇滤镜,倒不如就把他们摆到台面上来?。 事实上那么多能无障碍涉政的人,呼风呼唤雨的也只?有萧南山和林儆远两个,可见能力?这种东西不是每个人都有,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不给他们一个机会展示自己,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废物。 不过?这样?一来?,男主也得到了机会,身为全书最高配置,他倒不是一个废物,搞不好真会弄出一些东西。 但说?实话,他要真站到台面上来?,反而比躲在阴沟里暗戳戳搞事情好。 藏在暗处这么久,也该出来?晒晒太阳了吧。 第123章 有得必有失 因为修运河的议题, 户部忙完,很?快就轮到?了工部。 修运河可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从无到有的新开河道?, 沿线涉及的?东西太多, 趁着?天?气转寒, 很?多河道?断流,正是勘测河谷地势, 制定路线的最佳时候。 袭红蕊那个吉祥物大哥终于不干了, 工部的?“三合一曹”情况不复存在, 两个副曹光荣上位。 袭红蕊看着?两个曹官叮嘱道:“此次开凿运河, 贯通燕平, 功在当世,利在千秋, 正是你们工部大展身手, 名垂青史的?时候。” “当此之刻,用人不必太拘小节,召天?下?水工能人, 不拘出身, 不拘来路, 只要确实有才, 就特召进工部,予以重用。” “这件事?交给别人我都不放心,只有交给你?们两个我才放心,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两个陪国舅读书多年?,异常上道?的?人, 立刻感激涕零,感谢娘娘的?信任。 之前因为谄媚外戚的?事?, 私下?里,他们俩没少被同僚嘲笑,虽说?到?手?的?权柄才是真的?,心里也实在不得劲。 现在娘娘彻底发达了,还有谁不谄媚外戚,大家都一样,谁也别笑谁。 相反,他们可是在皇后娘娘微时就投效的?,那能叫谄媚吗,那叫政治眼光! 开运河这种事?,确实很?棘手?,但做成了,就是难以想象的?大功绩。 有了这笔政绩,不仅履历提了个档次,运河作为一件惠及万民的?事?,主?持修建的?人甚至可以立在碑上享祭,谁不想要这样的?千古之名啊! 当然最关?键的?是,娘娘她有钱啊! 运河这种劳民伤财的?大工程,修得好千古美名,修不好千古骂名,什么东西没钱都修不出来,而在娘娘这只要提方案,不用他们想如何用最少的?钱把事?干出来,简直太舒心了。 不过袭红蕊虽然有钱,也不是冤大头,这么大盘子有人刮油水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但不能把她锅底刮穿。 所以袭红蕊还是登报,对所有人公示修运河劳工的?工钱,确保口口相传,村头的?二傻子都知道?,再刮不能刮到?这层,一旦刮到?,底下?的?劳工自己就会反抗。 而组织劳工这种事?,就交给当地的?“役正”来做,当初阳弘懿提的?役正法,让役正管理无产雇农,而袭红蕊又提了选举,让雇农推选役正,达成一种相对平衡。 参加修运河的?劳工由役正编订成册上报,把钱交给役正,除了给工人的?工钱,还有将人运到?目的?地的?“路补”。 粮食是国本,不能耽误农耕,所以招募民工的?时候只招募青壮年?,最繁劳的?春耕结束后,由役正带去离自己最近的?河道?施工点,剩余的?农田劳作,由留下?的?老人和妇人完成。 到?了秋收的?时候放回去,在自己家过冬,第二年?再来,周而复始,必要的?冬季施工,就让军队来干。 这个迁移过程,完全由役正掌握,工钱定死,“路补”却可以模糊一点,役正到?时候“视情况上报”。 反正到?时候人到?那就行了,路费怎么报,和他路上具体怎么走的?,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捞就捞这部分,别捞到?不该捞的?地方去。 而在工部选工料这方面,袭红蕊也让工部捡最好的?来,工料好,报价高也是理所应当的?,为了防止“意外”,耽误工期,发款的?时候她还可以闭着?眼再多给些。 修运河她最关?心的?两件事?,一件是别伤及民生,引起?动荡,一件是别给她修个豆腐渣工程,稍微大一点的?洪水一来就冲烂了,把她拖到?这个工程里面出不来。 她不介意多给的?那部分去哪了,但审查的?时候工料货不对板,偷工减料,她就要搞死他。 这方面的?事?,可以完全交给秦行朝。 身为侯官衙优秀毕业生,他精通官员贪污的?一千零一种方式,任何手?段对他来说?都是老生常谈,往账本上一扫,什么秘密都没有,只有他想看出来的?,和不想看出来的?,没有他看不出来的?。 所以就算做了宰相,他还是最常和户部对接,而他的?画风,也明?显和前几任宰相不同。 别的?宰相众人见了都是一口一个“老师”“恩相”的?,其乐融融,到?他那不管什么关?系,最后都能演变成大黑熊和一群战战兢兢小鸡崽子的?故事?。 对此袭红蕊也有点想为秦行朝鸣不平,他干什么了吗,也没干什么啊,不就是长得像大黑熊一点吗。 世人以貌取人太严重,其实剥开他的?外壳来看,他真是个文人,让他来监督工程质量和进度,完全没问题。 算盘上的?珠子,一颗颗拨弄到?位。 修运河这件事?不仅是一个大政绩,还是新上位的?皇后娘娘第一次肆意挥洒自己力量的?大工程,看中这艘船前景的?,纷纷往船上挤。 袭红蕊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名有、权有、利有,一般来说?,很?难有人拒绝。 但事?无绝对,只要利益不同,就总有人会停留在相反的?方向?。 如果当官的?为自己牟利有段位,像袭红蕊担心的?那种刮工程款的?,是最低端的?一种。 吃得太难看,纵获一时之利,却也把刀给了上头,说?不定哪天?,刀就会落下?,一切成空。 这样的?人,只能当簇拥在主?人身边的?恶犬,为主?人狩猎,主?人喜欢了可以有肉吃,主?人不喜欢了,也可以宰了吃肉。 太低级了,连人形都保持不了,真正的?顶级狩猎者是什么样的?呢? 他可以刚正不阿,两袖清风,飘飘而来,飘飘而去,一身荣辱仿佛置身事?外。 被皇帝垂青时不欢喜,被皇帝厌弃也不害怕,就算被折断尖端,他们还有根。 像那种横征暴敛,搞得辖区百姓民不聊生,最后被百姓造反宰了的?,是第一次上桌吃饭的?狗。 大齐为了防止结党营私,官员都不到?本籍任职,所以第一次上桌吃饭的?狗除了一口尖牙,什么也没有,只能露出这样的?吃相。 而真正的?“世家大族”“书香门第”,已经不需要这种吃法了,他们在本籍安安静静的?生长着?,像是一株大树,牢牢将自身扎进土地,再与别地的?大树枝叶交蔓,生长的?越来越优雅漂亮。 所以遏止献纳,对于那些第一次上桌的?狗来说?,不痛不痒,因为他们贫瘠的?脑子里完全想象不到?,真正的?顶尖名流是怎样生活的?。 对于那些刚上桌,急功好利的?狗来说?,少收几亩田的?钱又有什么了不得,更何况只是交点税,也不是彻底不允许有田,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从工程里刮的?油水还更多呢~ 但对于真正的?豪绅大族来说?,却是砍到?骨子里的?一刀,这不是交几亩地税钱的?事?,而是将他们的?根给打散了。 原本他们可以像树根抓住泥土一样牢牢抓住周边势力,现在这些泥土居然要自动离散了,被吸附到?一棵更大更大的?树旁边,那棵更大的?树,名为国家力量。 自古以来,下?层民众对于那个高高在上的?朝廷,感受到?的?就只有恐怖,不存在信任,也就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投身到?他们的?树荫下?。 而自从袭红蕊上位后,这种印象居然在消弭,下?层民众对朝廷的?信任越来越高,纷纷投入袭红蕊编织的?运行轨迹。 这一株最大最大的?树,以不可阻挡的?势头插入底层,和他们争夺养料,从老家一封封来的?急信,让他们第一次感受到?根基裂开的?风险。 然而这棵以国家为名义的?大树是如此正义,就是被它蔓延的?根系洞穿心脏,也只能无力挣扎,反抗不了。 看着?自己逐渐死亡是什么感觉呢,恐怕没有人能接受,所以这些被洞穿根基的?顶端叶子们,也开始摇动起?了枝杈。 发起?这一切的?袭红蕊,已经是携天?下?之势,势若倾洪,不可阻挡。 但这个水势的?源头还是那么脆弱,一个女?人,一个还未成为太后的?太后,一个不稳定的?皇权。 河流每次改道?,都会有新的?水洼聚集,于是刚刚凝聚的?河流,开始找起?了新主?人。 宾王世子大婚没多久,就有人笑眯眯找到?他:小女?倾慕殿下?已久,不求做殿下?的?正妃,只求为妾为婢,侍奉在殿下?身边,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宾王世子:嗯? 就像从前不起?眼的?袭家女?变得抢手?一样,几个世子也突然变得抢手?起?来。 以前是只有光王世子受到?追捧,现在大家平等地感受到?了这种热情。 看着?此情此景,从没那么“富”过的?宾王府,不由自主?动摇了。 当初他们快刀斩乱麻,在乱局中,毫不犹豫登上袭红蕊这条大船,伴着?这股东风,瞬间起?势。 但起?势后,不可避免的?,又产生了一些别的?心思?。 老皇帝已经这样了,谁知道?能撑几年?,袭红蕊居然想立一个还吃奶的?娃上位,也太过分了。 而且谁说?他们家是靠袭红蕊起?势的?呢,再怎么说?,他们一家才是真正的?龙子凤孙,皇权正统,袭红蕊充其量不过是一个管家,也想爬到?他们头上吗? 当然比较麻烦的?是,他们这样的?龙子凤孙不止一个,为了从其他龙子凤孙中脱颖而出,袭红蕊也不能得罪。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69节 只是一个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很?正常的?吧,给他们儿子纳个妾,难道?袭红蕊也要有意见吗? 几个成年?世子,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诱惑,就连身有残疾的?瑞王世子也被人找了,却被宁澜果断拒绝。 “我此生有一妻一子足矣,绝不再娶。” 众人一愣,世界上真有这样的?男人吗? 可看着?他雅量高华,游刃有余,柔中带刚的?样子,众人心中又是一动。 这些天?,刨去光王世子的?八个世子,共同入朝参政,分别给朝臣们提供了不同程度的?“惊喜”。 只有这位残疾的?瑞王世子,不声不响,却什么都拿得起?来,有条不紊,是个治国之才,只可惜是个残疾。 不过仔细想想,他是个残疾又如何呢? 他现在有“一妻”:皇后娘的?妹妹。 “一子”:记在皇后娘娘妹妹名下?,却不是她妹妹亲生的?。 皇后娘娘如今迫切地需要“一子”,可现在她手?中的?这“一子”,却不一定是她的?。 众人不禁想起?了一个问题。 靠着?一个孩子,太后一个女?人都可以摄政,那么一个王爷,只是残疾而已,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老皇帝总有死的?那天?,身为皇帝的?未亡人,老皇帝太喜欢了,召她殉葬或者守灵,都是很?合理的?事?吧。 她又没有子嗣,谁能阻止这种事?发生呢? 想通这一点的?众臣们,立刻开始了常规议题:请皇上和娘娘尽快确立储君! 老皇帝现在这种状况,群臣要求确立储君没有任何问题,合情合理。 但此时确立储君,不外乎是年?纪相对较小的?宾王世子,或者瑞王世子那唯一一个孩子。 不管是哪个选择,名分一旦定下?来,就不可以轻易更改,他们既可以选择拥立一个新帝,也可以选择拥立一个摄政的?残疾王爷。 岂不进退得宜? …… 宾王世子有异心后,世子妃跑进宫里找袭红蕊哭诉。 袭红蕊一边筹备着?开运河事?宜,一边听她在旁边哭。 有得必有失,想要得到?巨大的?利益,就要付出等重的?代价,当她锋芒毕露地将那一刀砍在献纳上时,就想到?了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而她比别人更闹心的?一点是,别人催她快点立储,是想早定名分,趁还是独苗苗的?时候,赶紧推上去一个占住坑位,防止袭家女?太争气,再给她生一串后备皇帝。 这样一来,就算袭家女?后续生了也上不去,而“太子”若无故夭折,光产生的?质疑,就足够现在的?她喝一壶。 而若她硬着?头皮将这个记在妹妹名下?的?孩子推上去,一条“意想不到?”的?路又出现了。 众臣:没想到?吧,我们要推一个残疾王爷! 男主?:没想到?吧,我没残。 对于这些人来说?,不管是谁,只要不是她就好,在老皇帝死的?那一刻,身为一个寡妇,她有很?多光明?正大的?理由被干掉。 所以众臣一门心思?扑在这上面,不断逼着?她早做决定,若不是她现在真的?势大,他们恨不得将她从皇位上拉下?来。 而袭红蕊却知道?,根本不用他们担心,老天?爷已经帮她自主?“绝育”了,弄得这么严重,好像她家人还真能生出来什么一样。 男女?主?那个孩子,一出生就被她抱进宫里养,却迟迟未提过继立储的?事?。 一方面给众人一种虽然她妹妹不能生,但她还在期盼其她袭家女?,给她生出一个儿子的?错觉,让诸位世子以为还能走“卖子求荣”这条路。 另一方面不到?老皇帝最后咽气那天?,她真不甘心啊,淦! 第124章 抢儿子不好 不过没有关系, 苍蝇嗡嗡再多?,也只是?苍蝇而已,她都敢对着他们的根子操刀了, 也没人成功阻止她, 还怕他们口头上逼逼几句吗? 这些人喜欢浪费口水就浪费吧, 反正她就是?不立,谁又能把她怎么样。 把她说的心?情不好了?, 来年再举办一届科举, 以前怀才不遇的那些后备官员, 也都提拔上来。 大齐文人盛世, 什么都缺, 就是?不缺后备官吏,谁不想干了?, 立马给她滚, 在她的治下,不允许有别的声音! 袭红蕊心?里有数,是?丝毫不怕的, 别人跟她玩硬的, 她就跟他玩狠的呗, 看谁玩得过谁。 但她不怕, 袭淑茵却不行。 袭淑茵是?袭明礼的妹妹,也就是?她二爹的嫡亲女?儿,和袭绿烟年纪差不离。 袭红蕊出身本来就不好,被她敛落来的袭家原也是?商户,就算嘴上不说, 那些宗室心?里肯定也是?嫌弃的。 但袭红蕊起势后,这些人不得不讨好袭家, 和袭红蕊一母同胞的袭绿烟嫁出去后,袭淑茵就成了?退而求其次的最佳选择。 毕竟已经这么掉价了?,矮子里拔高个,至少得是?个嫡女?吧。 袭淑茵的爹现在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袭红蕊的继父,他的女?儿,总比别的袭家女?有保障点?。 虽然其中夹杂着这样冰冷的政治考量,但身处其中的人,总容易被“爱情”迷惑。 宾王世子当年“追求”的可谓是?非常用心?,嘘寒问暖,患难与?共,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 袭红蕊在一旁看着都相信爱情了?,更何况袭淑茵。 这群宗室别的不说,长的是?各有千秋,各具风姿。 原文中明确说了?,男团配置,虽然在男主面前都黯然失色,但放到外?面全是?能直接出道的颜值。 你就说这样的超级大帅哥,还自带王子王孙光环,他们要和谁谈爱情,那谁顶得住啊。 袭淑茵就很?正常的没顶住,刚嫁过去时,满心?压抑不住的怦然心?动。 她这样的商户人家小姐,虽然衣食不愁,过得比普通人家好得多?,但真正的高门大户都看不上她们。 她的同族姐妹,有嫁给同一层次商户的,有嫁给大官当续弦的,还有嫁给大官当妾的,都算不错的婚事。 如果没有意外?,她本来也要走?这样的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能成为一个世子的正妃。 王子王孙,原本对于?她来说只存在于?话本里,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能走?进现实。 这一切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做梦一样,又雀跃又忍不住惶恐,总有一种美好,却抓不住的感觉。 但宾王世子真的对她很?好,很?好很?好,袭淑茵一边如惊弓之鸟一样坐立不安,一边又生出无可避免的贪嗔痴恨。 她惶恐的希望一切都保持在最初的样子,然而美梦破碎的居然那么快。 那个有意嫁给宾王世子为妾的小姐,太完美了?,出身望族,知?书达理,倾国倾城,端庄雍容,每个点?都是?她无法?企及的。 若不是?她有那样的好运,甚至不配和她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她怀着万分之一的希冀,希望即使面对那样的美人,宾王世子还会只爱她一个,然而只是?一瞬间?,她就从宾王世子的眼睛里读出心?动的意味。 她感觉自己?好像要输了?,却连怎么争赢都不知?道。 袭红蕊看向默默垂泪的袭淑茵,叹口气道:“哎,这大概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事吧,我们女?人,永远不可能妄想独占夫君,感情是?美好的,却也是?短暂的,当新?人来了?,除了?体面退场,不更惹人厌,还能做什么呢?” “与?其纠结这些,倒不如多?想想自己?,不要把自己?拖进无法?解决的悲苦里,夫君不爱你,你自己?得爱自己?。” “婚前你不帮着玉华夫人开办文报吗,婚后也可以继续,平时多?找姐妹出来玩玩,正好我有一处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送给你,当做你的郡主府,心?烦的时候可以去小住一段时间?,宴饮会客。” “你终究比我是?好的,你还年轻,肚子里又有些墨水,将来还会有孩子,孩子才是?你最终的依靠。” “放宽心?,再不济你还能来找我,本宫好歹也是?皇后,有皇后给你当娘家,不管是?什么样的小妾,断然都越不过你。” 袭淑茵:…… 擦眼泪的手帕停留在脸上,想要继续哭,情绪却被打断了?。 她来这里的本意,绝对不是?想向皇后娘娘讨什么东西,但一个宅子?一个宅子? 手帕捂在眼睛上,很?想说点?什么有建设的话,但最后只能说出口:“谢皇后娘娘。” 奔腾的情绪其实还在,但不知?为什么,看到皇后娘娘那张极为稳定的脸,就感觉,好像不应该在这哭…… …… 袭淑茵毕竟是?随便捡来,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妹妹,袭红蕊对她的精神生活没啥好关心?的,只要她不完全倒向宾王世子就好了?。 宾王世子,好歹也是?一个王子,嫁人的女?人,为了?孩子或者等等乱七八糟的原因,无可避免地?会倒向夫家。 袭红蕊很?冷静,她不能断绝袭淑茵彻底倒向宾王府与?她为敌,或者有了?孩子,筹谋自己?孩子上位当皇帝的可能。 现在好了?,还没怎么样呢,宾王世子就搞这么一出,将她的心?推出去,不愧是?男主的低配版,干的事都低级。 这下袭淑茵就是?个傻子,也该知?道娘家和婆家谁更好依靠了?,只要她和她一条心?,袭红蕊管宾王世子想干啥,反正都白想。 随意打发了?干妹妹后,袭红蕊开始为亲妹妹惆怅。 久久怀不了?,压力大的除了?她,就是?袭绿烟本人。 自从老皇帝突然一病,袭绿烟就开始意识到,怀上一个孩子,是?一件多?么紧迫的事。 她的一切,开始从这个意识逆转。 生孩子,如果作为一种水到渠成的爱情结晶,可能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人生美事。 但如果成为一种必然完成的任务,那简直就是?一种精神折磨。 尤其袭绿烟比别人想的还多?,所以她感受到的折磨,也要多?的多?。 …… 放下汤碗,袭绿烟忍不住干呕了?一下:“这个汤……真的有用吗……” 腊梅信誓旦旦道:“有用!我们那就有人用这个偏方,生了?几十个大胖小子呢!” 袭绿烟听了?,终于?放下心?来,忍着恶心?,把剩余的汤都喝下去。 她感觉自己?最近的生活一团糟,大概只有有了?一个孩子后,才可以彻底解脱。 可那个孩子为什么还不来呢? 瑞王世子已经和别人有了?两个孩子,不是?他的问题,就只可能是?她的问题。 自意识到这一点?,袭绿烟就开始有意识的注意一些“生子秘诀”,和“生子偏方”。 然而这玩意真是?太痛苦了?,袭绿烟压抑着反胃的感觉,用尽全力喝下去。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71节 “可如果是个?儿子的话,林姐姐的孩子就?不用搅进去了?,到时候他可以重新回到林姐姐身边,而我?的孩子,有姐姐的照顾,他会活的很轻松,到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咱们一家又能像以前一样,多好啊。” 宁澜闻言忍不住一笑:“也是,是我?想的太多了?,总之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会很喜欢的。” 袭绿烟听他这么说,终于欢喜起来。 不过欢喜过后?,她才意识到现在说这个?太早了?,生男生女?怎么是人为控制的呢? 因为争赢了?一个?待定的孩子这么高兴,她也真是高兴的太早了?…… …… 生男生女?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但是老天爷可以控制的,袭红蕊现在简直要笑崩了?。 她之前为什么死活把妹妹嫁给那只?公蜘蛛,还不是为了?今天,哈哈哈! 以前她妹妹没怀上的时候,她觉得老天爷让宁家子嗣稀薄,儿子艰难,只?有男女?主一家儿子大?爆炸,一脉单传的金手指太艹了?。 但批判主角,往往是因为不能成为主角,在嫖到主角光环后?,袭红蕊瞬间就?爽飞了?。 谁能理解一群宗室都不能生儿子,或者生出来也有问题,只?有自己一家能生聪明健康儿子这种爽感啊。 那群宗室自己觉得自己身上的皇室血脉很牛逼,好像能和她练上一练。 但他们根本?不知?道,老天爷早就?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给他们无痛绝育了?。 她还能有一个?血亲外甥呢,他们屁也没有,哈哈哈! 疯狂大?笑过后?,袭红蕊收敛笑容。 对其他宗室的不幸遭遇,她深表同情,但她有儿子了?,恕她不能体会他们的心情。 不过嫖男主光环这种事,可遇不可求,或许有且仅有这一次机会,不能出一点问题。 如今不知?有多少人,盼着这个?孩子生不出来呢,她必须严阵以待,确保孩子安全降世。 略微沉吟一下?,转头看向如意:“如意,你去。” …… 京中不管什么消息都四通八达,瑞王世子妃“再次”有孕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上层。 虽然说再次,但谁都知?道,之前的小世孙是谁生的,现在这个?,却是实打实瑞王世子妃生的。 原本?有些蠢蠢欲动的人,瞬间又熄火了?,看着瑞王世子很是无语,你咋那么能生呢? 在此之前,不少人做着如果幼帝真的成功上位,那干脆扶持一个?残疾王爷上位摄政,和太后?争权的打算。 在新帝和袭红蕊没有一丝关系,且有一些“仇怨”的情况下?,他们是有机会争取到这颗棋子,彻底和太后?对立的。 但新帝若是袭红蕊的亲外甥,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他也是瑞王世子的儿子,但他可以有两个?选择:选择父族的支持,或是母族的支持。 而这个?选择题的答案也未免过于简单,如果袭红蕊没有刻意把她外甥养成傻子的话,一个?正常智商的人,都会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只?要新帝不想和母族撕破脸,那大?概率,他也拿袭红蕊没有一丝办法。 要是等袭红蕊正常老死,她各项政策早就?根深蒂固了?。 她的政策虽然每刀都砍在他们身上,对新帝却没一点害处,新帝不可能再为他们推翻,如此一来,他们费劲折腾个?什么劲呢…… 原本?正要逆转的形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又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当然要是果决点,其实可以直接让那个?不确定的孩子,胎死腹中。 但这样必然会激怒正大?权在握,势不可挡的袭红蕊,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自己能获得的利益,真的值得冒这么大?的险吗? 权衡来权衡去,最后?发现只?有指望老天爷成本?最低。 希望老天开眼,让袭红蕊妹妹这一胎是个?女?儿吧! 不用她一直不生儿子,只?要在老皇帝死前,袭红蕊没有一个?亲生外甥可以立储就?够了?! …… 和众人的焦虑不同,身处风暴中心的宁澜却异常淡定,淡定地看着一切。 在得知?袭绿烟有孕的第?一天,袭红蕊的人就?进驻了?瑞王府。 如意对着整个?王府的所有人微笑道:“世子妃有孕,娘娘心里挂念,特命奴婢前来照应,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她虽口称奴婢,但正三?品的凤仪宫侍仪,自然无人敢怠慢,满院顿时齐齐俯首。 如意微笑着扫过众人,视线在落到宁澜身上时一顿,不过很快若无其事的移过去。 宁澜看着她的脸,指尖轻轻点在椅背上。 当所有人都希望是一个?女?孩的时候,那就?应该是一个?女?孩。 将男孩换成女?孩的操作难度太高,但如果只?是让一个?健康的男孩,稍微带些残疾的话—— 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第126章 全员就位 如意自过?府后, 就将府中治的铁桶一般,袭绿烟的院子俨然成了世子府里的特别领域。 府中大多?数人是不敢跟皇后娘娘掰手腕的,这么重大的事也怕吃挂落, 自然对?如意的命令唯唯应诺, 要?说心情复杂的, 大概只有林绾院里的人。 “搞出这么大动静,要?是个女?儿可就好笑了?……”林绾身边的小丫头撇撇嘴, 小声嘟囔道?。 “别乱说话。”凝梦毫不犹豫喝止了她?。 林绾身边的小丫头被喝止后白了?她?一眼, 气鼓鼓转身离去, 凝梦也不理她?, 蹲在林绾身边抬头看着她?:“姑娘……” 自得知袭绿烟怀孕的消息, 林绾就开?始失魂落魄。 当初儿子被抱走,是她?一生之痛, 可如今儿子要?被还回来?, 她?居然也没有特别开?心。 在这个封建皇权至上的社会,亲生儿子成为皇帝已经是她?最后能翻身的底牌,现在这张底牌也被砸得干干净净。 就算是作为长?子, 她?的儿子还有可能继承瑞王府。 但一个王爷, 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在太后的威压下为亲生母亲翻案, 她?会作为瑞王府一个无名无姓的侍婢, 依赖主?人家的仁慈过?活,随时可以被处理掉。 如今她?院里大多?数人还对?她?恭恭敬敬,多?数是因为“未来?皇帝之母”这个胡萝卜钓着,等这层光环散去,不用别人, 她?们肯定?也要?爬到她?头上来?。 凝梦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安慰道?:“姑娘也不必心焦,奴婢之前虽然训斥了?那丫头, 也只是为了?让她?管住嘴,少给咱们院惹祸,可她?说的未必不能成真呢?” “不会的……不会的……”林绾失魂落魄地打断她?。 如果是别人,还有可能不知生男生女?,穿越小说女?主?怎么可能生不出儿子? 这也是林绾这么绝望的原因。 原本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袭绿烟又迟迟不孕,她?还以为自己可以与天挣命成功。 然而当袭绿烟怀孕的消息传来?,她?才知道?,这只是打脸的一个环节。 机关算尽终成空,林绾甚至有些神经质了?。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有一瞬间,她?甚至生起了?极为阴暗的想法?。 …… 有人忧愁自然就有人欢喜,袭红蕊那边的人都开?始提前过?年了?,而也确实该过?年了?。 袭绿烟有孕,不仅袭红蕊特别开?心,老皇帝也特别开?心。 在持之以恒的复健运动下,有人搀扶着,他甚至能下地走动了?,用力开?口说话的话,也能吐出较清晰的字眼,连贯成比较通顺的话语。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身体逐渐见了?起色,孩子的事也有了?着落,崇文帝乐得合不拢嘴。 袭红蕊见他高兴,就鼓励他在年宴上,在群臣面前露上一面。 崇文帝:…… 因为这场疾病,他整个人面容扭曲,异常狼狈,平时自己独处时都不想照镜子,又怎么愿意把自己这副样子露给群臣看。 袭红蕊便安慰他道?:“隔着帘子和大家见一面,不然您不露面的话,大家总会对?您的身体状况妄加揣测,臣妾的日子也实在不好过?……” 崇文帝努力抬头看向袭红蕊,随着年岁增长?,她?的面容像绽开?的花朵,越来?越娇艳,而他却是越来?越腐朽,越来?越无力。 不过?就算这样,她?还是需要?他的,崇文帝终于由衷升起几丝安慰,用力点点头。 因为漂亮的财政收入,今年的年宴举办的格外盛大,岁赏格外丰厚,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而在这片欢乐中,崇文帝被搀扶着走进影影绰绰的帘幕后,好似以往一样,高高坐在主?座上。 相聚在一起的群臣命妇万没想到他会出现,纷纷下跪,山呼万岁。 崇文帝颤颤巍巍地抬手,德仁立刻心领神会,让众人起身。 隔着细密的帘幕,众人可以隐隐见到他的状态不好,却偏偏还能出现在这里。 众臣被他折磨了?一辈子,老了?老了?,还要?被他折磨,所以他到底挂不挂,挂期是何期啊! 太后党的人当然希望他再多?活几年,袭世子妃的孩子马上就要?就位了?,若是一个男孩,直接立为太子,到时候袭红蕊大权在握,名分?又定?,天王老子来?了?也翻不了?盘。 而旧党当然希望他能速嘎,打袭红蕊一个措手不及,如此一来?,操作得宜的话,极大可能上位一个成年世子,退一万步讲,就算袭红蕊暂时赢了?,他们还有一张底牌,残疾的瑞王世子摄政。 但崇文帝就这么出现了?,说好也行,说不好也行。 这世间最大的烦恼,就是人永远无法?预测未来?,等着一个要?死不死的老皇帝咽气,真是太折磨人了?。 底下的人觉得是一种折磨,上首的崇文帝又何尝不是。 众人异常露骨的探究目光,即使隔着帘幕也完全阻挡不住,像是一柄柄钢刀直刺而来?。 崇文帝沉重喘息着,用自己尚还能动的一只手,用力握住另一只手,让它不要?颤抖。 如今他的好臣子们,终于不用再压抑自己了?,可以直白地将审视的目光摆在台面上来?。 一生顺遂,众星捧月,无人不从的老皇帝,终于感受到那种如置狼群的恐惧感。 就在他呼吸越来?越急促时,袭红蕊握住他的手,于是一切便都消失了?。 崇文帝转头看向袭红蕊微笑的脸,一颗心缓缓放下。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72节 他现在越发觉得,他的小妻子,或许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袭红蕊像是一个救世神一样,完美撑过?他最艰难的时期。 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帝,已经失去他的权威,但他的皇后没有。 像是一个完美的接力,渡过?了?这个权力中空期,没有给任何人机会。 袭红蕊从容的大宴群臣,尤其?是过?去一年帮他做了?许多?事的,毫不犹豫施以偏爱和关怀,以瑞王府为最。 她?的喜悦是如此溢于言表,一举一动是如此自信,以至于所有人都猜不到,老皇帝的倒计时还剩两年。 其?实从纯身体状况来?看,袭红蕊觉得他恢复的这么好,应该不至于在两年内身体状况瞬间崩塌。 但自男女?主?精准生娃的事发生后,她?就不敢拿这种东西赌了?。 所以其?实只要?过?了?今年,就算她?妹妹还能生,袭红蕊也要?掂量掂量,要?不要?卡着临界点立太子。 毕竟老皇帝死后,立个四五岁的孩子都够吃力的,又怎么可能立一个刚出生的吃奶婴儿。 现在老天垂怜,十月怀胎后,她?依然有一年多?的反应时间。 这种情势对?于她?来?说,简直太妙了?。 所以袭红蕊毫不犹豫又用这种若有似无,若隐若现的不确定?感,压迫得群臣进退两难,既放不下眼前利,又舍不得冒风险。 踌躇间,连逼着她?立储的声音都熄火了?,一步退,步步退,既然做不出壮士断腕的勇气,那就等着看,老天爷到底给她?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吧,哈哈哈! …… 孩子长?进肚子里,这件事也没办法?催,只能等待自然而然的瓜熟蒂落。 袭红蕊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修运河上面。 从无到有开?运河这种大工程,劳民伤财程度和战争有的一拼,自然要?谨慎应对?,她?的孩子降生后得是一个喜报。 为了?好好养胎,袭绿烟也把一切东西都推掉了?,像是一个蜗牛一样缩在自己的院子里,连门都不出。 只是日子过?得实在无聊,她?便开?始写一些东西,腊梅好奇地看着她?:“世子妃,你在写什么啊?” 袭绿烟抬头,微微一笑:“我在写《算经注解》,市面上的《算经》只写答案,却不写思考过?程,所以我想写一本带思考过?程的,到二嫂那出版。” “以前一知半解,害怕误人子弟,不敢弄。” “现在我感觉我的水平还是很高的,就随便写写,专写给小孩启蒙看。” “这样一来?,就算我写得很幼稚,也没人能说什么。” 腊梅“扑哧”一声笑出声,她?就知道?她?们世子妃最喜欢这种事。 将手中刚剪的,还带着寒气的红梅从怀里放下,插进瓶子里。 “世子妃也不要?累着,有时间去外面透透气,外面的梅花开?得可好了?呢。” 袭绿烟抬头看着她?插在瓶子里的一株株寒梅,心中一动,弯腰拾起丢在地下的弃枝。 看着梅花一节节的枝丫,情不自禁想起很久很久之前,那场梅园初遇。 时间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当初她?在年宴上踏雪外出,思考的那个问题是什么来?着? 现在想想,她?果然是有一点好色的,以至于回想起来?,竟想不出当时的具体细节。 只记得洁白的冰雪,点点红梅,以及灯火摇晃下,宁澜那张半隐在光影中的脸。 现在想想,真的很干净啊。 …… 时间不等人,不管是袭绿烟的肚子,还是运河事宜,都在持续进行中。 有这两件同等的大事牵扯朝臣注意力,袭红蕊的两个工作,反而都变得轻松起来?。 袭绿烟身边的人,从侍女?到产婆都换成了?自己人,运河事宜也差不多?,争取没有一个人能在其?中搞破坏。 孩子九个多?月的时候,袭红蕊惯常哄老皇帝睡觉,因为一切进行的都非常顺利,两口子最近心情非常好,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笑声一片。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刺破黑暗,报信太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进殿里汇报。 “不好了?,不好了?,世子府那边出事了?!” 第127章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像是?一记重锤, 猛然砸落,袭红蕊猛然起身:“什么?” …… 袭绿烟生的非常突然,还不到日子, 突然就不行了, 幸好袭红蕊早就做好了准备, 一应接生婆子,驻守太医, 早就在世子府里候着, 随时待命。 为了不出意?外, 这些人选的全是技艺高超, 老实可靠的人, 好吃好喝的在府里?养着。 听到动静,立刻披衣而起, 赶紧去接生, 只有其中最主要的接生婆子杜婆子,神色有些微妙。 能给皇家接生,对于她这个行当的人来说, 自然是?无上荣耀, 不过?贵人圈中见不得光的关系一向多?, 就算是?皇家, 也有许多?见不得光的蝇营狗苟。 脑海里?不禁回想?起之前找她的人,提出的要求。 在听到那刻,她毫不犹豫拒绝了,在王子皇孙身上动手脚,她疯了吧! 那人却?轻笑一下:“只是?稍微留一点记号而已?, 嬷嬷接生过?那么多?人,还没有办法无声?无息的做这么一下吗?” “而且嬷嬷有没有想?过?, 如果是?儿子的话才需要,如果是?女儿的话,那么任何事都不用发生。” “一半的概率可以安然无恙,白得一大笔钱,嬷嬷不想?赌一下吗?” 听到这番话,杜婆子的手指无意?识搓了一下。 赌一下……赌一下…… 等到就位后,杜婆子毫不犹豫指挥各个人去该去的地方,该干什么干什么。 自己反而转过?一张老脸,对着痛苦呻吟的袭绿烟笑出花:“世子妃,不要紧张,很快就没事了。” 身经百战的产婆果然有些东西,很快将婴儿的头引出来,先出来的是?头,只要是?头先出来就好了。 接下来就是?将婴儿拖出来,判断是?男孩还是?女孩,如果是?女孩的话,一切皆大欢喜,如果是?男孩的话—— 可以弄聋他的耳朵。 在婴儿身上其它地方做手脚太难了,很难不留下痕迹,一但被判断为稳婆失误,必吃挂落。 但弄聋耳朵就不一样了,在外面一点看不出来痕迹,也很难瞬间发现问?题。 等孩子的家人发现孩子耳朵有问?题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就算是?再怎么追查,也追查不到她这里?,只能判定为先天有疾。 杜婆子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于是?手下发狠,将孩子使劲往外拽。 当然若是?个女孩,就更?省事了。 如果是?个女孩,那么什么东西都不用发生。 正当孩子即将脱离母体,让她一探究竟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 袭红蕊听完小太监的汇报,瞬间瞪大眼睛:“那我妹妹和?孩子怎么样了?” 小太监欲哭无泪:“奴婢也不知道……只是?世子府传来这样的消息……如今如意?姑姑已?经控制了整个世子府,娘娘,您还是?快点去看看吧!” 袭红蕊几乎站立不稳,求助地看向崇文帝,崇文帝也快急死了,连忙摆手:“去……去……” 一时间,什么都顾不上了,袭红蕊直接召集大队人马,轰轰烈烈地直奔世子府。 等赶到时,世子府也挤满了人,战战兢兢,一动不敢动。 火把跳动的烛火,映照着每个人惊慌失措的脸,谁也没想?到袭绿烟会突然提前生产,孩子又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袭红蕊从宫里?安排来的人,将所有人召集过?来,就算是?睡梦中的也拖过?来,冷冷地审视着府中每一个人。 看着这种阵仗,府中人终于知道有大事发生了,就算本来没事的,腿肚子也要吓软了,疯狂回忆自己做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众人惊魂未定时,袭红蕊带领的大队卫兵也已?赶到,将整个世子府团团围住。 袭红蕊在火把幢幢中,大步流星地赶来,见到她,底下人瞬间齐刷刷跪倒一片。 袭红蕊阴狠地扫了所有人一眼,没有停留,直奔产房而去。 等进入室内后,一股冲也冲不掉的血腥味,瞬间扑鼻而来。 袭红蕊心脏怦怦直跳,一把掀开帘子,袭绿烟一张被汗水浸透,异常苍白的脸就露了出来。 听见她的动静,袭绿烟稍微转头,缓缓眨着眼睛看向她。 看着她虽然疲惫,依然还算好的精神后,袭红蕊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 一把搂住她,低低地问?:“男孩还是?女孩?” 袭绿烟眼中流下一串眼泪,没有说话。 不过?不用她说,当她出现在这的时候,其实已?经能说明答案了—— 是?个女孩。 啊,终于确定了,生儿金手指,就是?女主的。 曾经的袭红蕊不断安慰自己,不断给自己找借口,生儿生女怎么可能是?光由田决定的,没准也是?种子的问?题。 所有宗室,那么多?姬妾,都生不出儿子,只有男主家能生,说金手指是?女主的,这合理?吗? 不管从科学的角度来说,还是?从玄学的角度来说,生儿子金手指都应该是?男主的。 但不管怎么合理?,都是?她的一腔情愿,老天爷其实完全不必理?会。 所以,其实也有可能,就是?女主的。 在明悟这个事实后,袭红蕊竟然有点想?笑。 她就说嘛,男主那个大狗比,怎么可能真的跟女主一生一世一双人,让自己的继承人,全从一个肚子里?钻出来,将脑袋拴老丈人裤腰带上。 现在想?想?,他可能根本没办法吧。 在皇子全由一母所生,继承人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情况下,就算是?朝臣,肯定也不会帮着皇帝对付皇后的娘家。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73节 他想?扳倒林家,至少得偷偷搞出一个私生子。 但不管他怎么睡,就是?睡不出来儿子,因为所有男性继承人都被女主垄断了,哈哈哈! 一想?到那种情形,袭红蕊就要笑疯了。 男主怀着雄伟的愿望,自废双腿,隐忍多?年,一朝飞龙在天,过?去得罪过?他的人,全被他碾死碾碎。 然而等他飞升上去后才发现,老天爷又为他打造了一个新的囚牢,隐忍,就是?他一生的宿命,哈哈哈! 得知前世男主真正的结局后,袭红蕊的心理?终于平衡了一些。 不过?这玩意?,她又有什么好笑的呢? 如果金手指是?男主的,那简单,她只要把妹妹嫁给他,嫖一下就好了。 可要是?金手指不是?他的,袭红蕊抬起头,这就是?她执意?要把自己的妹妹嫁给男主的第二个原因—— “是?一对龙凤胎。” 如意?的声?音在旁边传来,将两个包裹递给她。 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整整齐齐地躺在包裹里?,一个哭得很大声?,一个哭得很微弱,但也逐渐跟着哭起来,腊梅跟在身后,脸都要绿了。 袭红蕊从原书?中,得到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知识点就是?,女主说了,所谓滴血验亲,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人和?狗的血都能相融,在古代根本不存在能检查出亲缘的技术。 既然如此,她有什么不敢换的呢? 就算女主瞎说,滴血验亲真的有用,那也没关系,她还有一半真的。 谁能想?到一同出生的一对双胞胎,流着两种血。 而如果真的有人质疑,肯定不能伤害太子,取女孩血的话,她就要告诉大家,什么叫比真金还真。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把这滴墨汁,神不知鬼不觉的溶在水里?。 首先进行地点肯定不能选在宫里?,在宫里?操作起来确实会简单很多?,但在宫里?不需要证据,只要一个捕风捉影的风言风语,就足够她被怀疑。 在陌生的地盘上,操作难度会直线上升,但也会让她拥有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浑水好摸鱼,让如意?以照顾世子妃的理?由,顺利应当地接管世子府,在最大的可能下,掌握府中每个人的性格、弱点、作息、生活轨迹。 因为心里?有鬼,杜婆子自己会主动支开身边人,留出一个人员空白,而在关键时刻揭穿她,动静一乱,会让这个缺口变得更?大。 如果是?个儿子,则无事发生,以有人谋害皇嗣的理?由,瞬间开出一条路,放腊梅出去“报信”,顺理?成?章地将孩子送出去。 如果是?女儿,那就让她报完信回来,顺便带回一个孩子。 在实际操作人员外,背后还得有一个言钰在外面接应一切,准备一切。 身为双生子,出生时间不能差太多?,个头也不能太大,可是?太小了,又得担心他能不能活下去。 这个人选可遇不可求,不可能临生产之际,临找出一个,只能等差不多?的时候,人选出现,立刻就开始生。 这个孩子需要控制体重,生在合适的时候,这一切的一切,都绕不过?孩子的母亲,只有她必然全程参与,所以除了自己的亲妹妹,袭红蕊谁也信不过?。 这个过?程每个环节都让人惊心动魄,如今终于尘埃落定,袭绿烟的眼泪止也止不住的流下,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其它什么。 可瑞王世子终究说的是?对的,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没有姐姐重要,所以,对不住了。 如果是?一个儿子的话,什么都不会发生。 如果是?个女儿的话…… 袭红蕊直起身子,猛然转身,开始了计划最后一环。 灯火通明的院子里?,一个婆子被猛然丢出去,她的手上还染着接生时的血迹,鬓发散乱,疯狂嘶嚎:“冤枉!冤枉!老奴什么也没做啊!” 她说的这句话倒是?真的,她确实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被抓住了。 但袭红蕊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将她打落深渊:“如果你?真的什么都没做的话,你?就会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不是?‘我什么都没做’,所以,你?做了什么?” 其实杜婆子会这么说,是?被如意?的第一声?质问?引导的,可心里?有鬼的情况下,杜婆子惊慌失措,在听到这句话时,脑袋瞬间嗡了一声?,以为自己露出了关键的破绽。 她拥有谋害皇嗣的胆子,却?不一定拥有谋害皇嗣的智商,意?识到这点的杜婆子,瞬间被吓成?一摊烂泥,疯狂改口道:“啊不是?!我就是?什么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老奴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可她这副样子,更?做实了有猫腻,不要说袭红蕊了,连周围人都开始打哆嗦。 这婆子该不会真那么胆大,谋害皇嗣吧,如果皇嗣真的出了事,在场的所有人肯定都要被扒下一层皮来。 袭红蕊阴冷地瞥了她一眼后,将刮骨般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个人,最后落到瑞王世子身上。 宁澜因为袭红蕊的视线,和?这个被发现的婆子,心脏收缩了一瞬。 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一副全然未知,又有点焦急的样子看着袭红蕊:“娘娘,发生什么事了,绿……” 然而他关切的话还没说出口,袭红蕊暴怒的巴掌已?经甩过?来。 “啪——” “啪——” “啪——” 左右开弓,十个大嘴巴子后。 袭红蕊举着被震得发麻的手,颤抖地指着宁澜—— “是?不是?你?!” 第128章 奸人歹计不成 宁澜素白?的脸, 被袭红蕊手上让人眼花缭乱的指饰剐蹭,崩出一条血痕。 不愧是?上天创造的据说比女人还要美的至高造物,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 白?玉撕开一条口子, 还是?美的惊心动魄。 莹白?的脸颊逐渐浮现起红痕, 宁澜抬起头,在灯火幽微中, 直视着袭红蕊, 就算是?形容狼狈, 眼神也依然包容坚定。 条理清晰的开口:“皇后娘娘, 我知道您现在情绪很激动, 可激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请您冷静下来, 至少让在下知道发生了什么。” 和他稳定的情绪相比, 袭红蕊确实更像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但她没有丝毫冷静下来的意思,阴冷一笑, 眼中的情绪更加暴戾。 宛如一个恶鬼一样?, 转头看向杜婆子, 声音幽森:“现在说出是?谁指使你, 我还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杜婆子:…… 她没想到袭红蕊甚至连个缓和的余地?都没有,直接就判了她死刑,这个时候,当然更不能认了。 于是?立刻疯狂磕头,直将自己?嗑的披头散发, 形如恶鬼:“皇后?娘娘明鉴!皇后?娘娘明鉴!老奴真的什?么都没做!老奴就是?死也冤枉啊!” 袭红蕊看着她,目中没有一丝波动, 毫无感情一笑:“你倒是?忠心,既然如此,把她放锅里蒸了吧,我倒要看看,这张嘴,是?不是?一直这么硬。” 什?么? 杜婆子不敢置信地?抬头,身边的侍卫却?不管袭红蕊是?不是?开玩笑,直接去架蒸笼,为了快点,甚至是?找瑞王府的大厨房借的。 杜婆子被侍卫铁钳一样?的手?抓在手?中,眼睁睁看着迅速架起的火堆,和逐渐升起的烟雾。 当侍卫把她往笼屉里拖的时候,杜婆子精神终于忍不住崩溃了,使劲赖在地?上让自己?不被拖走:“啊啊啊!皇后?娘娘!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 “是?有人让我如果世?子妃生的是?个男孩,就弄聋他的耳朵,可老奴根本不敢做啊!” “老奴只?是?想先答应下来,骗点钱,那人做下此等亏心事,就算老奴不帮他们做事,过后?也必然不敢追回。” “老奴只?是?想骗点钱,绝不敢有谋害皇嗣的心思!皇后?娘娘明鉴!皇后?娘娘明鉴啊!啊啊啊!” 杜婆子哭得?涕泗横流,身下淋漓一片,直把众人吓得?寒毛直竖。 袭红蕊立刻叫停侍卫,上前一把拽住她的领子,目眦欲裂地?看着她:“弄聋男孩的耳朵?” 得?知这个消息,毫不犹豫转身看向随行太?医,声嘶力竭道:“快去看看小世?孙的耳朵!” 随行太?医也被此情此景吓住了,急忙进屋查探,不多时匆匆出来,异常激动地?对着袭红蕊汇报道:“娘娘!没事!小世?孙的耳朵没事!” 听到这袭红蕊才缓过一口气来,继续抓着杜婆子的衣领咆哮道:“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快说!” 杜婆子哭得?快要背过气去了,瘫倒在地?,乱七八糟道:“真的没有了……真的没有了……老奴真的不敢……真的不敢啊……” 听她最后?这么说,袭红蕊才直起身子,仿佛劫后?余生般舒口气。 身后?的宁澜目光却?不由一凝,居然真的是?一个儿?子……行动还没成功…… 然而?他没有继续懊恼的时间?了,袭红蕊很快再次将目光逡巡过来,阴森森地?扫过在场的每个人。 将每个人都扫过一遍后?,低下头去,冷冷地?看着地?上屁滚尿流的杜婆子:“那么现在告诉我,是?谁花钱买通你的?” 杜婆子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了,自己?都招了,自然不可能帮别?人隐瞒。 袭红蕊跟随她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个人,被这目光看到的人,就算本来什?么也没做的,也忍不住要吓疯了,不过幸好杜婆子没乱咬人。 当视线落到宁澜身上的时候,宁澜感觉自己?仿佛被某种大型猛兽锁定,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宁澜的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在他准备做这件事的时候,就要选择好人手?,那么选择谁呢? 第一选择:如意。 曾经他送给德仁的棋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际遇,成了袭红蕊,现在的皇后?娘娘,身边最器重的贴身大宫女。 袭红蕊对她信任以极,这么重大的事都交给她全盘掌控,那么不管她做什?么,都可以做的无声无息。 但宁澜没有选她。 虽然他捏着如意很重要的把柄,可是?他不得?不考虑一个现实的问题,那就是?这么多年过去,那个把柄还能捏的住她吗? 人都是?趋利的,如意现在是?袭红蕊身边的三品女官,袭红蕊又是?大权在握,临朝摄政的皇后?。 这样?的位置,就算是?前朝一品大员见了都要俯首,巨利面前,父母亲儿?都可轻抛,他又怎么能自信,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拿捏住她呢? 身为一个残疾世?子,他是?不可能给如意超过如今的利益的,所以他也就没自讨那个没趣。 如果他去找她,几乎没有办法保证她不背叛,倒不如留在关键时刻,或许有奇效。 排除如意后?,第二个选择就是?腊梅。 腊梅的来源和如意一样?,但有一点不同,就是?她的地?位没有如意高。 一个奴婢过得?再怎么好,也比不上成为半个主子的诱惑,如果他降下身段去引诱她,未必不能成功。 但这涉及一个关键问题,如果暴露了怎么办。 如果腊梅被发现,就算袭红蕊是?个傻子,也很难不怀疑他,而?且袭红蕊身边还有个如意,那个时候,为了不被牵连,未必不会供出他,所以腊梅也不行。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74节 那么选谁呢? 杜婆子的视线在宁澜身上落了一会,瞬间?移开,扫向别?处。 在看到一个低着头的鹅黄身影后?,立时来了精神,声嘶力竭道:“是?她!就是?她!” 袭红蕊随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当看到那人时,目光瞬间?一凝:“居然是?你!” 在众人齐刷刷盯过来的视线中,凝梦缓缓抬头,一双眼睛震颤不止:“你不要血口喷人!” 杜婆子却?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迅速咬出来一个,解脱自己?的罪名:“就是?她!她说她们院的姑娘不想世?子妃生下儿?子,抢了她儿?子的地?位,所以就让我趁机谋害世?子妃的儿?子,让他身上带些残疾,我家里的炕洞里,藏着她给我的报酬!” 满院瞬间?沸腾。 林绾在一片哗然中,缓缓瞪大眼睛:什?么? 突然被叫出来,看着一出出闹剧,林绾正在皱眉,女主这边又是?什?么剧情。 然而?当图穷匕见,水落石出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个局是?冲她来的! 袭红蕊在看到凝梦和林绾的时候,整个人的脸都冷了下来。 头也不回地?对着侍卫道:“去这贱妇家里搜!” 侍卫顿时领命,不知过了多久,将一包东西呈上。 袭红蕊打开,就看见满满一堆华光璀璨的金银珠宝,拾起一支华丽的牡丹金簪,皮笑肉不笑地?扯动了一下嘴角:“看着倒还真是?眼熟。” 随即暴怒地?看向凝梦和林绾:“竟然是?你们?” 看到这些东西,凝梦瞬间?瘫倒在地?,高声嘶喊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林氏指使我做的!我是?无辜的!” 林绾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就听见凝梦这么说,整个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什?么? 她虽然在袭绿烟有孕的那一刻,升起过一丝阴暗的想法,但也只?是?一瞬,现代人的道德感很快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然而?她什?么也没做,所有证据却?都指向了她,连凝梦都倒戈了,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一个人。 林绾猛然看向袭红蕊暴怒的脸:是?她! 仿佛一个精密的仪器,一步步运行,最后?将刀锋直指向她,而?她没有任何办法反抗这个局。 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 林绾瞬间?将头瞥向宁澜的方向。 宁澜万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这副样?子在外人看来,简直就像是?他指使的一样?,果然,袭红蕊探究的目光再次投来。 于是?宁澜立刻沉痛又不可置信道:“阿绾,居然是?你吗?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绿烟对你那么好啊!” 看着他不敢置信的表情,林绾终于明白?这一局是?什?么了。 一个恶毒女配,当然既不配占据男主的正妃位置,也不配占据男主的心里位置,所以她们要她彻底出局了! 好啊,好一个清清白?白?的穿越女主,好一个花团簇锦的绝美爱情,背地?里居然藏着这样?见不得?人的故事! 发现真相后?,林绾整个人都崩溃了,只?能看着自己?的夫君,孩子的父亲,最后?的依靠,绝望求助:“我没有……我没有……至少看在我们孩子的份上……相信我……” 宁澜大多时候都能知道林绾在想什?么,不过林绾的无意,好像总会自然而?然地?给他带来麻烦。 于是?宁澜闭上眼睛,神情哀恸道:“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看着他闭上的眼睛,林绾终于知道自己?所有希望都失去了,失声痛哭。 看着她这副样?子,袭红蕊也不准备继续审问了,对着侍卫道:“将这几个贱妇和林氏院中的人全部缉拿,细细盘问!” 听到这个命令,顿时又响起一片惊慌的泣声。 等这些人全部被带走后?,袭红蕊来到宁澜面前。 在查出真凶后?,袭红蕊刚刚那毫不留情的几巴掌,就显得?非常不讲道理?了。 但袭红蕊没打算道歉,宁澜也没准备追责,而?是?关切地?问:“娘娘,所以现在能告诉我,绿烟怎么样?了吧?” 袭红蕊挑了他一眼,冷笑道:“所幸发现的及时,母子平安,只?是?你这世?子府,还真是?藏龙卧虎,看到凝梦,本宫才想起来,裴三那个贱人,也是?出在你府上,怎么,你这世?子府,是?惯出这种无君无父之人?” 宁澜神色大痛,异常羞惭道:“娘娘恕罪,是?宁澜治府无方,如果绿烟出了什?么事,宁澜真是?万死难赎。” 袭红蕊冷冷勾起一丝微笑:“你知道倒好,我将妹妹嫁给你,竟仿佛嫁入了龙潭虎穴,我妹妹的命也是?一条命,我可不敢让她继续留在你府上!” “来人,把世?子妃、世?孙还有小郡君全给我带走!” 随后?又转身叮嘱道:“小心不要受了风。” 底下的侍卫瞬间?领命。 直到此时,底下人才知道,居然又是?一对龙凤胎,瑞王世?子也太?有福了吧! 然而?当看向宁澜脸上纵横交错的掌印后?,又觉得?这个福气,实在有待商榷…… …… 临上车时,袭红蕊最后?回头看了宁澜一眼,神色幽微,说不出在想什?么。 这一次可以说偷鸡不成蚀把米,宁澜不露一丝破绽的接受她的审视。 看了一会,袭红蕊转身登上凤銮,庞大的凤銮上,主要的谋划犯全都聚集在这里,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当銮车一点点远离世?子府,压抑在众人脸上的阴影,一点点揭过。 袭红蕊从如意手?中接过哭闹不止的“小世?孙”,嘴角一点点勾起笑容—— “老天垂怜,奸人歹计不成,小世?孙安然无恙,我和陛下,后?继有人了!” 第129章 啊 随着天亮, 瑞王世?子府发生的一切,瞬间传遍了整个大梁城。 在这个?重磅消息中,众人精准地提炼了两个信息。 第一:瑞王前世?子妃, 林儆远的女儿?, 谋害新诞生的世孙未遂。 第二:袭红蕊的妹妹, 给她生了一个?儿?子,哦不, 是龙凤胎。 这两则炸裂的消息, 像插了翅膀一样, 传遍大梁城的每个?角落, 每个?人平静的生活都被打碎, 对?此也分别做出?了不同?反应。 关于第一点很简单,可以说人证、物证、作案动机全在。 林绾院子里的人被抓后?, 几乎吓破了胆。 她们确实对?此一无所知, 又被谋害皇嗣的罪名骇得魂飞魄散,毫不犹豫就将?林绾和凝梦卖了个?一干二净。 “自世?子妃有孕后?,林氏就每天长吁短叹, 时有怨言。” “她每日哀叹之后?, 都要把我们赶出?去?, 和凝梦单独密议。” “林氏并不亲近我们, 她只相信凝梦,因为凝梦和皇后?娘娘有仇。” “是她们两个?做的,和我们实在没有关系啊!” 她们卖凝梦,凝梦就卖林绾。 “我虽然和皇后?娘娘有旧怨,但早已改过自新, 也实不敢谋害皇嗣。” “是林氏威胁我,如果?我不做, 就将?我赶出?府去?。” “奴婢在这世?上无依无靠,才不得不依从?她啊!” 到最后?集中到林绾身上时,证据确凿到已经容不得她辩白,袭红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林氏,如今真相大白,你还有何话说?” “不过你一个?弱女子,谋划这种事也实在为难你,或许你还有同?盟,供出?来,饶你不死。” 林绾:…… 哪里有什么同?盟,一切不都是袭氏姐妹自导自演吗! 不过猛然间,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于袭绿烟来说,她自然是想和“澜哥哥”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于袭红蕊来说,可未必。 想起?之前院里袭红蕊毫不留情?的几巴掌,林绾悚然一惊,该不会袭红蕊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吧。 意识到这点的林绾,瞬间瞪大眼睛,想到宁澜也有可能被拖下水后?,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宁澜对?她还有一丝旧日之情?,早日发现真相,为她翻案。 如果?宁澜也倒了,她们这个?家就彻底倒了,再无一丝希望。 所以林绾双目血红地?看着袭红蕊,声嘶力竭道:“娘娘何必问这样的话,究竟如何,你心里不清楚吗!” “呵。” 袭红蕊忍不住冷笑了一下:“你还真是情?深义重,有情?有义啊,这么说,你是为了林家报复我了?” 林绾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如果?她否认,袭红蕊就会进一步牵扯到宁澜身上。 于是她闭上眼睛,冷冷道:“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好说的。” “哈,好一个?成王败寇。”袭红蕊忍不住笑出?声。 随即瞬间暴怒:“将?这贱人打入死牢!” 既然从?头到脚,从?谋划者到执行者,全都认下了,这个?案子自然再无争议,正式结案,盖棺定论。 而这个?案子刚结束,瞬间又牵连出?无数宗案子。 杜婆子谋害皇嗣的手段暴露出?去?后?,突然触动了许多贵妇的心事。 只要在耳朵上轻轻一揉,就可以无声无息地?废掉一个?前途大好的儿?子,连皇嗣都不可避免,那么她们的孩子…… 杜婆子在接生方面非常有名,在上层贵族圈很受欢迎,被她接生过的不知凡几。 而且就算不是被她接生的,凡孩子夭折、身有残疾的,心里也不由一突,她们是不是也遇到过这种事呢? 女子在后?宅生存,所看重的无外乎是夫君和孩子,一时间无数后?院都炸了。 然而家丑不可外扬,一般家族都不会把这种事宣扬出?去?,所以就算真的被发现一些猫腻,也会顾忌名声,强压下去?,悄悄处理。 除了一些本身就位高权重的女子。 崇文帝的妹妹,顺仪长公主带着女儿?连夜进宫,哭倒在袭红蕊和崇文帝面前:“皇上!皇后?娘娘!求您为臣妹做主!” 从?谋局开始,每一步便都不是没意义的,袭红蕊已经等?她很久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75节 关切地?上前扶起?她:“莫急莫急,慢慢说,若是长公主受了委屈,皇上和本宫定然会为您做主。” 顺仪长公主看着袭红蕊关切的脸,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她子嗣颇为艰难,只育有一女,对?这个?女儿?爱如珠宝,费尽心思帮她选了一个?好人家。 却不承想她女儿?和她一样,也子嗣不丰,只艰难生下来一个?儿?子,还是天生痴愚,只能和她一样,给夫君纳妾,将?一个?庶子寄在膝下。 原本崇文帝也没有子嗣,她以为她们这一脉可能就这样,所以顺仪长公主虽然伤心,也只以为是老天爷捉弄。 现在杜婆子的事爆出?去?后?,顺仪长公主悚然一惊,当初给她女儿?接生的,就是杜婆子啊! 既然如此,那她外孙痴呆这件事,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呢…… 那个?杜婆子还是她找给女儿?的,一想到她好好的外孙,因为这种原因变得痴傻,顺仪长公主的心都快要痛死了。 可在她要查的时候,郡马家居然为了那个?吸着她外孙血上位的小杂种,逼迫她女儿?,要她女儿?息事宁人。 这种事,要怎么息,只要一想,顺仪长公主脑海中就浮现出?无数可怕的猜测。 虽然大齐公主的待遇要远远逊于皇子,但顺仪长公主也是被皇帝父兄娇养长大的,根本不可能忍下这种气。 所以在郡马家露出?这种意思后?,毫不犹疑,直接将?女儿?从?郡马家拽出?来,入宫告状。 袭红蕊听了这些勃然大怒:“放他?娘的屁!这不是欺我皇室无人!你放心,本宫定然严查到底,绝不姑息!” 崇文帝听了妹妹的话,也十分恼怒,既恼怒残害皇嗣的恶妇,也恼怒姑息养奸的郡马,他?还没死呢,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想要跟着骂,却骂不出?口,只能用力点头:“嗯!” 顺仪长公主看着哥哥残破的脸,和袭红蕊果?断刚毅的身形,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她皇兄没有子嗣,身体又变成这样,原本到了这个?地?步,她就算发现,也不得不忍。 可现在有了袭红蕊,就像有了主心骨,明?明?她的年岁比袭红蕊要大得多,此刻却真切体会到了长嫂如母的安全感。 不由哭倒在地?:“但凭皇后?娘娘做主!” 袭红蕊攥住她的手,用力安抚住她,转身就叫过言钰,让他?彻查一切! 言钰领命,侯官衙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没熬过一会,杜婆子就把什么都交代了。 从?敢接谋害皇嗣这个?烫手的活,就知道她对?自己的手艺有多自信,过去?自然不是一次两次。 她下手的手段非常高明?,不仅让主人家看不出?是她动的手脚,还会营造一种要不是她,早就出?大事了的氛围,让人对?她感激涕零。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次进入袭红蕊的视线,算她倒霉。 查顺仪长公主的案子外,毫不意外的,又牵出?了一些别的案子,袭红蕊可没有那种“家丑不可外扬”的概念,逮谁爆谁。 于是整个?上流贵族圈,人人自危,万没想到后?院会以这种方式失火。 只希望自己家里没有这种事,有也别闹到明?面上来,不然说出?去?礼仪之家出?这种事,也太丢脸了! 他?们嫌丢脸,顺仪长公主可不嫌丢脸。 在确定自己外孙确系为人所害后?,就算郡马家说再多,再说严惩凶手,顺仪长公主也发疯不妥协,直接上书皇后?娘娘,请求允许自己女儿?带着外孙和离! 满朝一片哗然。 大齐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礼法盛世?,皇室大概是历朝历代,最克己复礼的一个?。 就算公主是千金之躯,嫁出?去?也依然恪守妇德,依从?夫家,尽妻子之义,还从?未有过主动和夫家和离这种事。 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种事,不仅有悖礼法,也是一个?试探的机会。 自袭红蕊的妹妹有了儿?子后?,她立幼帝的思路就更清晰了,如果?真的等?到主战场再打,那就是你死我活,无法轻易收场。 而现在关于顺仪长公主让女儿?和离这个?争议,不大不小,看起?来也不是直接对?袭红蕊发起?的冲锋,正好作为第一次试探。 面对?满殿群情?激愤,誓死捍卫礼法的旧党,袭红蕊很平静,直接挑出?一个?言辞最激烈的:“那这种事如果?发生在你女儿?身上,你怎么办?” 那个?抗辩最激烈的大臣,毫不犹豫道:“就算是我女儿?遇到这种事,我也不会让她做这种不守妇道,悖逆礼法的事,寡廉鲜耻者,何以苟活于世?,若真是生出?这样的女儿?,老臣宁愿当初就将?她溺死!” 袭红蕊低头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 那人本以为袭红蕊会怒斥他?,袭红蕊却只是平静道:“那你真是可怕啊。” “圣人以规尺约束人的道德,你却要用规尺残害人的生命,哪怕那个?人是你的亲生女儿?。” “父母伦情?,是这天下最珍贵之情?,你却可以对?血脉之亲所遭受的苦难,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甚至施加更深的苦难。” “从?人伦的角度来说,你枉为人,而从?君臣的角度来说,你又何谈的上忠。” “公主为君,你为臣,天地?君亲师,你为臣子,却对?着一个?为女儿?讨回公道的公主娘娘,口出?悖逆之言。” “既无人伦,也无忠心,那是什么呢?” “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恶畜。” “一想到这煌煌庙堂,有你这样血冷齿尖的恶畜,作为天子近卫,本宫就觉得夜不能寐。” “来人!将?这悖逆之人逐出?堂去?!废为庶人!永不叙用!” 那个?大臣一愣:什么? 然而不管他?怎么震惊,左右还是将?他?拖将?下去?,他?想抗辩,袭红蕊的声音却淡淡传来:“于大殿咆哮,罪加一等?。” 于是朝堂瞬间鸦雀无声。 旧党看着袭红蕊高高在上的冷峻表情?,张张嘴,欲言又止。 这只是第一次浅显的试探,还没到立储主战场呢,袭红蕊就已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试也不行! 这个?时候,应该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新冲锋,不然刚打半场就失败,打主场还想赢吗? 可旧党鼓足勇气,勇气还是不太足。 朝堂上不仅有袭红蕊居高临下,还有太后?党在一旁虎视眈眈。 那些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眼中充满鼓励。 下去?吧,下去?吧,你们下去?,我们上去?! 既有虎豹当堂,亦有豺狼在侧,就是再想说什么,张张嘴,还是发不出?声音。 …… 妥协就是这样的,一旦妥协下去?,就可以永无止境。 与众臣的犹犹豫豫相比,袭红蕊春风得意,气焰更加嚣张,行事更无顾忌,立时就同?意了和离之请,谁的面子也不给! 于是顺仪长公主的女儿?和郡马和离的消息,顿时成了与罪女林氏谋害皇嗣同?等?热闹的大事。 这种宫廷秘辛,宅斗秘文,可谓是民?间最爱,瞬间传得满城风雨。 在金銮殿上的皇上和娘娘,允许别人给他?们写话本的情?况下,民?间的创作变得非常自由,瞬间又成了一种火爆新素材。 新话本流行后?,百姓津津乐道。 对?于谋害皇嗣之事,众人义愤填膺,果?然林老贼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谋害皇后?娘娘的外甥! 真是不自量力,徒惹笑柄,人家娘娘是文曲星君下凡,有六丁六甲之神护体,就凭她,害得了吗! 至于郡主和离的事,离得太远了,他?们也带入不了郡马,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到手的公主女儿?都飞了,难受吧? 而妇人则更能带入郡主,好好的大胖小子被人整傻了,这谁能受得了,离!该离! 这么理所应当的事,居然有人反对?,妖怪!肯定是妖怪转世?! 娘娘都说了,他?是披着人皮的恶畜,妈耶,一定是娘娘火眼金睛!看穿它?的变化了吧! 官府抓人还讲证据,百姓编故事根本不讲基本法。 于是星君宇宙的核心价值观瞬间奠定,那就是凡是和文曲娘娘作对?的,全是妖怪! 更可怕的是,在这方面百姓莫名的执拗,比袭红蕊还要顺昌逆亡。 当官的不为利,不为民?,至少也得为个?名吧。 袭红蕊这种一露头,就直接雷神之锤,把人捶成泥的做派,把所有人都给干沉默了。 怀着最后?的希望,去?撺掇皇子。 袭红蕊有外甥后?,其他?成年世?子基本没戏了,于是开始一群群的往瑞王世?子府挤。 对?于瑞王世?子,其他?宗室观感很复杂。 一开始作为别人家的孩子,所有世?子中鹤立鸡群的存在,众人对?他?无不嫉恨。 然而在给崇文帝试药环节,他?虽然露了个?大脸,却把自己弄残了,无缘大位,众人开始心里窃喜,暗自嘲笑。 结果?没想到残了残了,还能靠生育独胜一筹,一连两胎,胎胎龙凤胎,这什么逆天运气! 那个?新诞生的儿?子,虽然是袭红蕊的,但也是他?的,皇帝亲爹往那一摆,怎么都不可能跃得过去?。 众人无能狂怒,就开始来宁澜那撺掇起?他?,看着他?依然带伤的脸,痛心疾首道:“七弟,脸怎么样了,她居然敢掌掴世?子,这也太不把你和咱们皇家放在眼里了吧!” 宁澜:……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为什么还要忍受这些蠢货…… 事情?开始后?,各方面人,开始就各方面使劲,独独没有人往世?孙可能不是亲生那方面想。 于是在杜婆子秋后?问斩,百姓一片欢呼声中,这场轰轰烈烈的闹剧,彻底落下帷幕。 袭红蕊不紧不慢地?处置着一切,甚至把杜婆子的问斩日期拖到了秋后?,腊梅却撑不住精神崩溃了。 她泪流满面地?跪倒在袭红蕊面前:“皇后?娘娘,奴婢愿意拔掉舌头!” 袭红蕊正和袭绿烟、如意、言钰,一起?逗弄着越长越开的小郡君和小世?孙,闻听此言,一起?陷入沉默。 抬头:“为什么?” 腊梅却只是哭,知道这样的秘密,她怎么还能活得下去?,如果?可以,她愿意拔掉一条舌头,换一条命! 袭红蕊却轻笑了一下:“刚生下一对?龙凤胎,我妹妹身边的贴身侍女就失去?了舌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更何况只要有想说的秘密,就算拔掉舌头,又如何说不出?去?呢?” 腊梅瞬间如坠冰窟。 袭红蕊又笑了一笑,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子,直视着她的眼睛:“可是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会杀人灭口呢,之前太祖黄袍加身,都没将?跟着他?一起?谋反的人全杀掉灭口,你为什么会以为我要杀你灭口呢?” 腊梅:…… 袭红蕊笑着拍拍她的脸:“别傻了,我不值当那么做。”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76节 …… 遥远的南方水乡,一座小巧的院落,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赶车的小厮将?马车停下,将?上面的人迎下来,这家主人是一个?寡妇,独自带着一儿?一女,一个?婆子和一个?丫头。 当打开门后?,看着四四方方的小院,整整齐齐的房子,堂中摆放的织机,叫做“孟五娘”的寡妇,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终于结束了…… 手里要命的把柄,被几方同?时攥住,进退都是死路一条,凝梦本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 然而惊涛骇浪过后?,她居然从?浪涛中脱身出?来,重见?一线天光。 摊开掌心,是一枚样式古朴的菊花银簪。 新的任务:在这里潜伏下去?,直到被启用的那天。 不过二十年后?,如果?没有任何人来找她,就可以让她长大的“儿?子”,带着那柄银簪,来京城里找贵人。 当然,如果?那时环境足够好的话,也可以让她女儿?来。 凝梦将?一双儿?女搂在怀里,痛哭失声。 身旁年纪比较大的嬷嬷劝她:“夫人,别难过了,你现在好歹有一儿?一女,且有些身家傍身,以后?日子好过着呢,天天哭,把眼睛哭坏了怎么办。” 凝梦听了,用力收敛眼泪:“嬷嬷说的是。” 福璋郡主设的善济堂里,每天都会收到许多女婴,女婴被遗弃不需要什么理由,单凭是个?女婴,就可以被遗弃。 而男婴虽然稀少,也不是没有,有可能是一个?家里养活不了十多个?孩子,便将?最小最弱,只能吃奶,不能干活的那个?丢弃。 或者是楼子里,暗巷里,一些见?不得光的姑娘,无奈生下的,见?不得光的孩子。 不管这两个?孩子是什么来历,现在只是她的儿?女,叫她娘亲。 她养育他?们长大,他?们赡养她终老,等?一切归于平静那天,他?们还可以凭着这根银簪,在京中贵人那谋个?前程。 一切都有最好的安排,凝梦已经开始期盼起?那天。 将?孩子放下,分别交给嬷嬷和那个?小丫头带,擦擦眼泪道:“感谢大家一路上来的照顾,只是这些日子,为了买这座宅子,奴家的积蓄也差不多掏空了,以后?的日子会过得艰难些,还请各位不要嫌弃。” 众人立刻摆手,连忙说没事没事。 一路上来,这位孟夫人给的工钱可谓是非常大方,而且还是一位手艺非常好的绣娘。 此地?是朝廷新设的棉花种植区,棉纺大县,绣娘织女最为珍贵,跟着她肯定过得比在外面好。 凝梦也不再说什么,直接摊开织机、纺车,开始调试,并约定以后?下面的人每纺出?一盘丝,织出?一匹布,都按比例给他?们分成。 底下人听了顿时欢欣鼓舞,开始跟她学怎么用纺车,怎么用织机。 凝梦看着逐渐纺成的细线,一颗心逐渐平静下来,真好,她过往所期望的一切,都实现了。 …… 有人脱离漩涡,却依然有人置身在漩涡里。 袭红蕊看着惊魂未定的腊梅,异常随意道:“就算是造反,身边也要有帮手,不可能把每个?人都杀掉,你管住自己的嘴就好了,不需要搞这些有的没的。” 腊梅:…… 她没说话,反而是如意开口了:“娘娘……我们这是在造反吗……” 袭红蕊有一瞬陷入沉默,很快又笑起?来:“没错,我们是在造反。” 将?几个?人的脑袋汇聚在一起?,一把搂住,低低笑道:“既然我们是在造反,那我就要说出?那句经典台词了——” “事若不密,九族抛尸荒野,事若密,天下唾手可得。” “此事关系重大,虽父母亲儿?不可相告,你们明?白了吗?” 如意:…… 言钰:…… 腊梅:…… 万没想到这种经典剧情?,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在巨大的惊恐中,莫名又安心下来。 啊,原来只是造反啊,既然只是造反,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第130章 低调 真的只需要是真的就好了, 假的却需要天衣无缝。 在缓慢处置杜婆子的过程中,袭红蕊心态也快要爆炸了,但为了天衣无缝, 袭红蕊做足了一个正常受害者该有的姿态, 怀疑一切, 质疑一切,直到今天。 在这个过程中, 身为孩子的亲生父亲, 是最有资格质疑孩子身份的。 但男主不敢, 他心里比她还有鬼。 两个心里各怀一鬼的人?, 互相?切磋, 互相?演戏,就这么的, 把一个真鬼糊弄过去了, 哈哈哈。 不,怎么能?是鬼呢? 这是天降的福星,一出生就命运坎坷, 为人?所害, 却有真龙护体, 化险为夷, 必有帝王之相?啊,哈哈哈! 袭红蕊抱紧手中的“真龙天子”,随着杜婆子的死,一切顾虑烟消云散。 既然天意若此,那?么不顺应天意不行了, 之前朝臣不都催立储吗,那?就立吧。 于是袭红蕊把瑞王和宁澜一家?召来, 象征性的谈了谈,很?快就宣布了新旨意。 皇帝膝下空虚,国无储不立,然诸府世子,膝下亦无所出,不忍过继,幸得瑞王世子孝心有加,福泽深厚,育有二子。 遂晋瑞王世子为福王,长子宁佑承嗣瑞王府,为瑞王世子,次子宁嗣过继皇帝、皇后膝下,封东宫太子。 至于新晋的福王…… 福王还年?轻嘛,将来肯定会有儿子的,你大伯都要嘎了,你跟你大伯抢什么呢? 先可着你大伯,以后再继续努力啊。 众宗室:…… 还不忍过继,显得你挺有人?情味是不是? 然而这个理由还真的天衣无缝,虽然大家?都削尖了脑袋想被过继给皇帝,但理论?上来说,在诸王府一脉单传的情况下,“夺嗣”确实是一件很?不人?道的事。 宗室们回看自己的王府,才发现第三代媳妇娶了不老少,儿子一个没有,只有瑞王世子娶俩老婆,一人?给他生一对龙凤胎。 这么看,“绝嗣”的竟然成他们了? 诸王府人?都麻了,这太可怕了,如?果孙辈一个继承人?都没有,那?么袭红蕊可以用这个理由,合理刷掉所有成年?世子。 而现在再生好像也来不及了,一者看老皇帝那?样,也撑不了几年?,他一死,太子直接登位。 二者人?家?为了保证你不断嗣,还给你家?留一个,所以至少得像瑞王世子一样生俩,才有被过继资格。 对于一般人?来说,娶那?么多老婆,生俩儿子,好像不是什么难事。 但对于宗室来说,这件事,好像还挺难的。 于是不仅宗室,连朝臣都反应过来了,咋个回事,你们老宁家?咋个回事啊,怎么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啊! 袭红蕊微笑,还能?咋个回事,没有福气呗,你看人?家?瑞王世子,哦不,你看人?家?福王,这名字起的好,人?也有福,一连生俩不带喘气的。 瞅瞅人?家?,再瞅瞅你们,废物东西。 袭红蕊大肆夸赞福王有福,育子有功,然而民间百姓却不这么觉得。 皇室也不咋整的,从头到脚都子嗣艰难,崇文帝直接无嗣,几个王爷有也和没有一样,第三代都开始生起丫头片子来。 大家?都这样,为什么瑞王世子不一样呢,想想他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他娶了皇后娘娘的妹妹啊! 皇后娘娘的亲娘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女?儿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王妃,王妃那?胎还是龙凤胎。 儿子一个国公爷,一个侯爷,你看这是什么逆天的福气,这就是文曲星君母亲应有的实力啊! 娶了皇后娘娘的妹妹,生个儿子算什么,那?必须是龙凤胎起步啊。 都娶了文曲星君的妹妹了,那?命能?不好吗? 至于为什么前一个也是龙凤胎,很?好理解,因为皇后娘娘投身到他们林家?了嘛。 林老贼都借着这种运气当宰相?了,他女?儿借着这种运气生一对龙凤胎,有什么问?题吗,没有问?题。 本?来林家?要是惜福,好好对娘娘,凭着这运气,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万万没想到,这父女?俩俱是一样的狼子野心,所以全都遭了天谴。 严丝合缝,逻辑闭环,民间顿时又发现了皇后娘娘的新“神迹”,文曲星君宇宙再添一笔! 这也是袭红蕊敢冒这个风险,造“龙凤胎”的另一个原因。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她妹妹出生的时候就是一对龙凤胎,她娘又那?么能?生,她们家?女?人?生孩子的基因这么好,她妹妹生对龙凤胎是很?科学的。 从玄学的角度来说,她是文曲星君下凡,崇文帝是紫薇大帝下凡,不能?孕育凡胎,所以不能?生,但为了江山有继,就将这个机会奖励给她妹妹,是非常合理的。 相?比之下,女?主除了一对龙凤胎,胎胎生儿子才是不合理的,肯定是又抢了文曲星君的运气! 运气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当然是谁说得算,就属于谁喽~ 这个说法一出,民间顿时对袭红蕊要过继妹妹孩子的事,没有一丝疑问?。 这个孩子本?来就是老天爷给文曲星君和紫薇大帝的继任者啊,真龙天子,上天注定,有什么问?题? 至于朝臣们说孩子还太小,暂不宜立储的事,袭红蕊直接冷笑。 当初催立储的是你们,现在不让立储的还是你们,怎么,说话?当放屁是不是? 至于孩子太小的问?题…… 崇文帝自病后,已经?久不上朝了,这次又出现在了朝堂上。 袭红蕊当政时,为了区分前朝后宫的珠帘,此时将两个人?的身影共同遮蔽。 本?人?来了,袭红蕊自然要陪侍在侧,不过袭红蕊的精神依然非常好。 老皇帝往那?一坐,她就看谁敢当着他的面说,我?害怕你活不过太子长大。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77节 这就是朝臣不希望袭红蕊的妹妹,在老皇帝活着时,给她生下儿子的原因。 太名正言顺了,一旦出现,几乎没有任何立场反驳。 在皇帝不失权的情况下,群臣挟制皇帝的最佳手段就是礼法,而现在袭红蕊在礼法上的地位太正义了,正义到反驳她都会显得不义。 前有在顺仪长公主女?儿和离问?题上的恐怖震慑,后有无可挑剔的礼法之名,民间还有堆山叠海的民望,大势之下,所有人?都不得不俯首。 于是在一个临近年?底,上上大吉的日子,册封皇嫡长子宁嗣为太子,正位东宫,大赦天下! 而与此同时,另一则好消息也传来,那?就是今年?的财报,为了等这个财报,袭红蕊特意将立太子的事缓了一下。 主要是有了开运河这件大事,袭红蕊很?担心财报会不好看,刚立完太子,就传来财政赤字的消息,不太好听。 将顺序颠倒一下,万一出了问?题,还能?利用册封太子的机会,大赦天下,拉拢一波民心。 而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本?年?的税收比去年?还大涨了一波。 为了将自己的新税法推行下去,袭红蕊一边大开科举,选纳新人?,一边大量启用未有实职的后备官员,全国来回巡游,本?着一个萝卜一个坑,打?下来就是你的原则,鼓励大家?“良性竞争”。 到底良不良性的,大家?也不知道,反正就算自己人?不良性,袭红蕊肯定也不会管啦。 一边有同行虎视眈眈,一边还有集言司在民间看着。 以往集言司在天子脚下特别有用,但出了大梁城,天高皇帝远,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现在因为玉璋书局铅印法的推广,只要付技术费这项技术谁都能?用,不付技术费偷摸盗印的也很?多,书局遍地开花,“政言报”作为第一大报,每刊必售空,赚的人?数钱数到手抽筋。 有暴利必然有无数人?蜂拥去做,以至于朝廷政令必达,就算是目不识丁的底层老百姓,口耳相?传,也能?对朝廷政令知道个大概。 这种情况下,这么大的基数,保不准就有几个气性大的,去集言司“告御状”,集言司不受理,气性更大的就要去进京告御状,顺道把集言司一道告了。 如?果稳定时期,还有可能?官官相?护,互相?踢皮球。 可现在是全民大乱斗时期,新党正愁没把柄上位呢,你犯我?手上,我?当然要弄死你! 就这样,在袭红蕊全国一茬子一茬子巡视,能?撸就撸,换自己人?上位的态势下,当官的人?人?自危,夹紧尾巴做人?,生怕屁股不干净被撸下马。 朝廷的法度要顾及绝大多数人?,大多数情况下,其实是好的,相?反是执行官不干人?事的更多。 现在当官的人?人?自危,只是遵守朝廷法纪的话?,无论?是农还是商,日子其实过得比原来还更好些。 清缴了大量藏田,农税增加,经?商环境变得安全,商人?经?营环境更好,商税也不知不觉暴增,以至于修运河对经?济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甚至因为修运河的费用是国债单出的,大批单出的钱财,流入官商以及劳工手里。 此次开发的是北段运河,雇佣的多是北方劳工,北方因为降水原因,看天吃饭,农田收成本?来就不好。 现在因为修运河的事,百姓在农田之外,还可以得到一份工钱,而且去工地的时候役正吃穿全包,发下来的工钱全能?存在手中,一年?到头回家?时,赚得比往年?还多。 手里有了钱,自然要过个富裕年?,置办的年?货越来越厚,商家?也乐开了花,大发一笔。 一旦进入良性循环,财政的收入就只会越来越增。 而财政收入一增加,袭红蕊便?又开始了用私库还国债,用国库还私库的常规流程。 如?此一来,钱全都光明正大集中到她自己手里,就连朝臣说歇歇吧,国库最近挺好的,要不就用国库还吧,袭红蕊都要撅回去。 孩子长大了,你倒是知道奶了,国库的钱和私库的钱哪个好使,当她傻逼不知道吗? 发今年?财报,明年?再借一大波国债修运河,顺便?再加盖三十座天下第一楼,三十座公学,继续私库还国债,国库还私库这个流程。 钱握在手里才硬气,她现在光明正大,且富可敌国。 新财报和册封太子的消息一出来,民间顿时一片欢欣鼓舞。 去年?国债开始一批批偿付,新一年?的国债也开始发行。 这次袭红蕊开始下发一批小面额国债,同时国债从银钱偿付,变更为铜钱或者当银券偿付。 有了袭红蕊的兑银之举,银铜兑换比例已经?非常平稳了,国债券还能?用于交易,百姓顿时疯了一样去抢国债,生怕抢不到,错失一波利息。 而在财政情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袭红蕊顿时开始了新一波的减负行动。 一定数额之下的田税彻底免掉,无产雇工的人?头税再减一成,而雇佣农工抵扣的税额,继续加大。 这样一来,无论?是农、工、商、技,全都普天同庆,共庆太子册封。 这样势若倾海的天下之势,旧党几乎要痛苦呻吟了。 别说现在的小太子名正言顺,还是袭红蕊的血亲。 再给袭红蕊六年?时间,就算老皇帝死了,新帝叛逆,她要把新帝杀着玩,也没人?能?阻止她了呀…… 众人?完全不知道,一个奴婢上位的皇后,是怎么用了九年?时间,就将一切做到这种地步。 难道她真的是文曲星君降世,天下归她,势不可挡吗? 第131章 真可怜啊 太子一立, 袭红蕊最大的短板就被填平了,不仅袭红蕊高兴,太后党也兴奋地上了天。 想要在官场上长盛不衰, 押对宝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袭红蕊这一股彻底稳了。 在这场波澜壮阔的斗争中?, 殉了那么多人,沉了那么多条船, 只有他们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一朝天子一朝臣, 是他们上场的时候了! 朝堂上不知不觉间, 又换了一批人, 放眼望去, 已经成了袭红蕊的一言堂,就算是有反对她的声音, 也不得不压在心间。 不过再?平静的水面, 都会有暗流涌动,水流永远不能拧成一股,一个?地方散去, 就会在另一个?地方凝聚。 确立太子后, 其他成年世子基本可以清出局了, 但有一个?人, 依然保持着竞争力?,不过他现?在也不是世子了。 一般世子要等亲爹没了才能封王,福王在他爹活着的时候就能和他爹平起平坐,真是可喜可贺。 作为太子的亲生父亲,和已然确立的未来皇帝父亲, 福王的地位瞬间不一样了。 在此之前,福王和袭红蕊算是一条战船上的, 可太子降生时那毫不留情?几巴掌,让他们的关系变得非常微妙。 只?是那件事不光是袭红蕊,连原来的瑞王世子,现?在的福王都没有再?提。 就算其他宗室再?上蹿下跳的拱火,宁澜也只?是略带伤感道:“保护妻儿不利,是我的责任,皇后娘娘生气也是应当的,如果各位觉得是伤了皇室的颜面,那就请自己去宗庙里讨公道吧。” 其他宗室:…… 拱火是拱火的,他们又不傻,在这个?时候去触袭红蕊的霉头。 只?是看着宁澜窝窝囊囊的样子,实在可气,当然到底是气的这个?,还是气的其他,谁也不清楚。 不管怎样,自杜婆子秋后问斩,册立太子后,一切便都揭过了,袭红蕊和瑞王府又复归了当初其乐融融的样子。 在年宴之后,袭红蕊又代替崇文帝,单独宴请了瑞王和现?在的福王一家?,席上宾主尽欢。 在欢乐之际,瑞王妃恭敬地对着袭红蕊笑道:“承蒙娘娘照顾,不知太子和世子安好,以后有时间,妾身?是否能探望一下?” 袭红蕊闻言一笑:“这个?自然,只?是因为早产,太子体弱,太医说了,现?在最好不要见生人,如果王妃来的时候,知会一声。” “世子倒是长大了,王妃想看现?在就去看,不过宫里的太医、嬷嬷什么的毕竟比外面好点,世子以后也还是留在宫里养着吧。” 虽然袭红蕊是想将两个?孩子都掐在手中?,但瑞王妃还是一点表示都没有,一脸谦恭道:“谢皇后娘娘。” 袭红蕊微笑着应是,又转向宁澜:“福王现?在已经成了王爷,自然不能还在世子府屈就了,只?是一时匆忙,来不及新建府邸,正好陛下昔年的潜邸还空着,不如就赐给福王为福亲王府吧。” 听她这么说,瑞王夫妻和宁澜顿时一起跪下谢恩。 虽然为了过继孙子,给儿子长辈分,和他爹平起平坐这种?事,有点搞笑。 但能承继两亲王府,对原本毫不起眼的瑞王府来说,自然是无上荣耀,父凭子贵。 又赏下去许多后,两家?人更是其乐融融,直到最后,一直沉默的宁澜才开?口问袭红蕊:“娘娘,绿烟的身?体可大好了吗?” 袭红蕊闻言挑眉,微笑道:“福王放心,我亲妹妹,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只?是现?在有个?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置,正好福王来了,就给本宫出出主意吧。” …… 林绾蜷缩在暗牢中?,外面万家?灯火,其乐融融,可这些和她都毫无关系。 不知是不是为了折磨她,杜婆子斩了,凝梦赐死?,只?有她被留下来,一直无人问津。 每天望着黑洞洞的牢顶,度日如年,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明?天。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锁链声,林绾心中?一紧,是谁来了,是处置她的人来了吗? 然而当看清来人时,林绾不禁瞪大了眼睛,谁也不是,来的居然是宁澜! 林绾瞬间喜极而泣,一下扑到宁澜腿边:“世子!你?是来接我的吗!你?相信我是冤枉的了吗!” 宁澜:…… 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林绾的笑容逐渐凝滞,很快她就看到宁澜身?后,略带讽笑的脸。 在看到袭红蕊那一刻,林绾瞬间如坠冰窟,缓缓松开?抓住的衣摆,冷冷地看向袭红蕊。 袭红蕊真是要忍不住叹气了,为什么只?有在面对她时,女主才显得格外有勇气呢,是她现?在哪里还不够强吗? 按道理来说,她现?在不也是封建掌权者的一部分了吗,一个?罪犯,一个?奴婢,到底哪里来的勇气,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心情?非常不爽的袭红蕊看向宁澜,相比之下,这位看她的眼神才是标准的,符合她现?在身?份的。 悠闲开?口:“一日夫妻百日恩啊,福王,以你?来看,该怎么处置这贱妇呢。” 林绾瞬间瞪大了眼睛。 宁澜看了地上的林绾一眼,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神色平静道:“但凭娘娘处置。” 林绾:…… 她跌坐在地上,神情?悲伤,却没有多少怨恨,给袭红蕊看笑了。 “这么说的话,我好像又成了那唯一的坏人,如果我没记错,她谋害的也是你?儿子,但这看起来,似乎和你?毫无关系,我到底该说你?情?深义重,还是冷血无情?呢?” 宁澜神色依然不变:“皇后娘娘,林氏是我多年的枕边人,要说完全无情?,恐怕皇后娘娘也不信,可绿烟也是我的妻子,她和孩子受到伤害,我自然也痛彻心扉。” “其中?之情?该如何去诉,宁澜也不知道,索性便请娘娘替宁澜做个?决断吧,不管如何,宁澜绝不怨天尤人。” “哈哈哈!”袭红蕊大笑出声。 “真是个?多情?之人啊~” 笑过之后,挑眉看向地上的林绾,轻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替你?做决定吧。” “此毒妇之恶行,罪该万死?,可若她就这么死?了,好像又太便宜她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78节 “所以我将她没入掖庭,贬为最下贱的贱奴,让她亲眼看着,被她谋害不成的太子,是怎样一生顺遂,承天之命,你?觉得如何?” 宁澜看了袭红蕊一眼,还是平静道:“娘娘慈悲。” 听到袭红蕊的话,林绾也愣住了:怎么,袭红蕊不杀她? 不过很快她就悟了,现?在她这个?样子,杀不杀的都无所谓了,至于她到底有没有谋害皇嗣,袭红蕊自己心里清楚。 或许她根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杀她吧。 昔年在她手底下为奴的怨气,大概一直横亘在袭红蕊心间,这种?怨气不会随着地位的增高消失,只?会越来越大,所以现?在要千百倍的折辱她,才够偿还。 林绾忍不住想笑了,抬眼看向袭红蕊,目光中?充满了怜悯。 可怜啊,原来有人就算穿着最光鲜的衣服,内里还是一个?奴婢。 袭红蕊:…… 啊,要克制自己,转头看向宁澜,再?看女主一眼都觉得伤眼睛。 “至于你?这个?多情?的人,我看也改不了了,等福亲王府打扫完毕,你?就直接搬过去吧,要再?娶多少个?红颜知己我都不管。” “只?一点,别让你?的红颜知己们来打扰我妹妹,以后我妹妹自在原世子府住着,帮你?带孩子,你?乐意去看就看看,不乐意看拉到。” “从今以后你?们两府别居,井水不犯河水。” 宁澜:…… “娘娘……” 袭红蕊却完全懒得理她了,转身?就走:“最后的时间,给你?们两个?旧日情?人叙叙旧,可不要在心里骂本宫冷酷无情?啊。” 宁澜:…… 转头看向林绾,林绾眼中?瞬间升起期盼。 然而宁澜还是没说什么,只?神情?冷漠地招呼身?边人离开?。 林绾这才知道,恐怕他心里也是对她生疑的,不由肝肠寸断。 宁澜招呼身?边的护卫阿九追上袭红蕊:“娘娘,在您心里,是不是还疑心宁澜?” 袭红蕊停下了脚步,好整以暇地看向他:“为什么这么说。” 宁澜的神色很认真:“娘娘,我知道您有理由怀疑我,可您也该相信虎毒不食子。” 袭红蕊微笑,可你?不是老虎,你?是蜘蛛啊。 当然,袭红蕊是绝对不会那么说的,所以她只?是轻笑道:“福王殿下想太多了,有时候想得太多,反而不好。” …… 虽然袭红蕊不让想太多,但众人很难不多想。 袭红蕊将老皇帝的潜邸赐出去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福王和福王妃分府别居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虽然是别人的家?事,众人不好插手,不过其中?代表的意思,可大有深意啊。 不过没人知道,袭红蕊想的其实可简单了。 当初以为男主能生,才将妹妹嫁过去的,现?在知道空欢喜一场,可滚一边去吧。 但像顺仪长公主女儿那样和离基本是不可能的,只?能分府别居,老皇帝的潜邸空着也是空着,直接将男主踢里面去。 至于原世子府,当初因为某种?重要的原因,袭红蕊把袭家?的府邸选在了它对面。 袭绿烟一个?人在里面住着,抬脚就能回娘家?不说,还能将“第?一案发现?场”彻底控制在手里。 要是她妹还对男主有情?,那也简单,有事没事召男主来侍寝。 孩子就先别生了,有一个?女儿就够了,男女主那个?女儿,也可以交给她妹妹一起养,真是够够的了。 至于儿子…… 袭红蕊看向地上颤颤巍巍要往起爬的天才萌宝,不愧是男女主的优良种?子,现?在已经会扯着她的袖子,一声声叫“娘”了。 袭红蕊一把将他抱起,满脸写着开?心:“娘在这。” 小东西进她怀里后,立时对她甜甜的笑起来。 继承了男女主双倍优良基因的小脸,看起来格外可爱,大概没有人能不被萌化。 袭红蕊脸上笑的特别温柔,心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现?在太子有是有了,但作为一个?随便捞来的,没有任何光环的野孩子,袭红蕊不保证他不会出问题,既然如此,她需要一个?备胎。 如果这个?备胎一辈子没用最好,她不介意养一个?小宠物?。 如果不幸站在了她对立面—— 可永远不要指望着她这个?大反派,会因为养一个?宠物?养得久了生出感情?,就心慈手软哦。 所以,你?只?能是我袭红蕊的孩子,呵呵。 抱着孩子,就容易想起父亲,袭红蕊想着男主,就仿佛看见了一只?在光滑的碗里,爬来爬去的蜘蛛。 真可怜啊,身?为一只?蜘蛛,怎么连网都失去了呢。 第132章 天气很好 每个皇帝末年, 都要面对波诡云谲的权力更替,而崇文帝因为没有亲生儿子,面临的局势更复杂。 现在, 一切终于归于平静。 立了太子后?, 老?皇帝什么时候死, 对袭红蕊的执政已经产生不了太大影响了,大?局已定。 喜欢在大浪中淘沙的终归是少数人, 多数人都是能过下?去就得?过且过, 于是很?多人都接受了这种局面, 准备开启新生活, 当然也有人在暗中攒聚, 等待下?一次的进攻。 袭红蕊的执政风格,注定了她不?可能走一条平坦的路, 谁知道下?一个峰峦, 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出现。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袭红蕊不?寄希望于敌人的仁慈,只?寄希望于自己的强大?, 明天的她, 永远会比今天的她更强一点。 于是放完漫长的年假, 度过什么也?不?想, 每天和宫里人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快乐日子,袭红蕊就开始上班了。 今年的常规任务,依然是发国债,修运河, 之前早就打了样?,有了规程, 今年的任务会进行?得?更简单。 新建天下?第一楼的任务,下?放到当地完成,而书籍刊运的事,都承包给玉璋书局。 如?今袭家最好的生意,就是书局生意,比盐场还要赚得?多。 在民间?,所有书局用的都是玉璋书局铅印法,玉璋书局背靠的又是袭红蕊这棵大?树,自然都以玉璋书局马首是瞻。 而朝廷官报、官用图书什么的,肥水不?流外人田,袭红蕊自然全交给自家人干。 玉璋书局上下?两头吃,大?口?吞金,印刷厂和书局轰轰烈烈的遍布全国。 而因为是袭家人的自家产业,自当响应袭红蕊的一手?号召,严格执行?袭红蕊推行?的无产雇工保护法,员工待遇和福利都让人艳羡,每到一处,百姓就算挤破头也?要往里挤。 这玩意袭家两头吃,财大?气粗,有销路有门路的,自然不?介意给员工提待遇。 但其他私营书商运行?成本,和运行?风险就要高多了,自然要想方设法省钱,最简单的就是在雇工上抠,一来二去,更把?袭家对比成了盛世白莲花。 如?此一来,钱它吃着,名它得?着,其他书商就算腹诽,还是只?能抱大?腿,袭家人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事情不?能光办,还得?会说,袭红蕊的政令运行?的那么顺畅,在民间?的声望那么好,很?大?原因归功于掌握了这张嘴。 而随着玉璋书局、天下?第一楼的迅速铺开,还有一项东西,迅猛发力了,那就是她的“技农工商衙”。 当初袭红蕊筹办技农工商衙,其实是为了一件虚无缥缈的东西,那就是“未来科技”。 但这个“知识产权保护法”太抽象了,涉及的东西太复杂,太混乱,无论?是技术勘定,造册,管理方面,都遇到了层出不?穷的问题,比袭红蕊所有的政策推行?起来都要困难,每年都搞得?她头大?。 她以为这个东西,会用很?长时间?,才能见到有形的回报,在前期只?能靠从女主那嫖来的未来技术撑大?梁,万万没想到,技农工商衙的效力越来越猛。 一开始只?是玉璋书局铅印法,或者制盐法这种跨时代的技术,才能见到有形的效益。 但后?来随着献纳的技术越来越五花八门,“知识产权保护法”的作用在方方面面都展开了。 一方面鼓励创新,一方面打破技术垄断,不?说隐形的变化?,单从技官衙每年抽上来的佣金和收缴上来的技税,就可以直观感受到。 一旦研究出一个新东西,被整个行?业使用,那立刻一本万利,躺着收技术费。 而无数家一起掏钱的收益,远胜于给一家当“秘方”,有新发明的也?只?想去技官衙登记收专利费。 这个技术不?仅可以是玉璋书局铅印法那种大?技术,还可以是“酿酒法”“染织法”“跌打损伤药”这种小技术。 各行?各业都被推着不?停推陈出新,餐馆里每天都在推新的招牌菜,布庄里每天都在推新花样?,医馆里每天都有新药丸。 女主说的黄道婆纺织机、珍妮纺织机什么的,袭红蕊当初没有看懂,现在又不?能抄女主的,原本很?遗憾。 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底下?人自己琢磨出来一款,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东西,但用来纺棉线效率非常高,棉布产量直线上升,对于棉纺区的人来说,是可以媲美玉璋书局铅印法的大?技术。 而最让袭红蕊惊喜的是,“绿烟棉种”带来的示范效应,让海商对收集各种作物种子,产生了狂热的兴趣。 一旦第一个发现,并引进一种可以媲美棉花的种子,那不?发了吗,以后?连海都不?用出了。 就这样?,在淘弄来无数奇奇怪怪的作物种子后?,终于给她弄来了一个有用的东西。 袭红蕊看着技官衙汇报农技成果时,给她展示的来自苏绿国的一种红皮大?“疙瘩”,和一小袋植物块茎做的种子—— 这玩意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红薯吧? 发现这点的袭红蕊快要笑疯了,立刻命人尽快育种。 民以食为天,粮食产量是第一大?事,而种庄稼这种东西看天吃饭,尤其是北方天然少雨,土地贫瘠,种什么庄稼都很?难。 而红薯这种东西就厉害了,几乎不?怎么考虑环境,抗旱能力一流,不?怎么需要侍弄,特别皮实,产量还很?高。 饥荒时可以充饥,平时可以下?菜,甚至还可以用来酿酒。 大?齐刚收复燕平之地,这种神奇的作物,正适宜在北方大?面积推广。 技官衙领命,立刻去沟通发现这种作物的海商,大?规模育种。 于是新的一年,从期待红薯发芽开始,袭红蕊甚至要了些红薯块茎,种在自己宫里,闲着没事的时候,体验一下?种田的快乐。 袭红蕊想体验种田的快乐,她身边的人自然要跟随她一起体验,一群衣食无忧的人,确实在种田中找到了快乐。 跟在袭红蕊身边的人,最能直观感受到袭红蕊的变化?,娘娘好像不?像以前那么急躁了,突然变得?平缓下?来,是因为太子确立了吗? 袭红蕊蹲在园子里,专心埋着她的小红薯,想着书中所说的惊人产量,异常期盼,好想知道埋下?这些,将来会收获多少大?红薯。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79节 不?过就算埋下?一颗小红薯,长出许多大?红薯,育种也?还是需要时间?的,想要将红薯彻底推广开来,不?知还需要多长时间?,至少一年是不?行?的。 袭红蕊看着红薯块有点出神,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看到,红薯推广到全国,粮食大?丰收,全民为它的产量震惊,百姓一起高呼娘娘真是文曲星君降世的盛景。 不?过没关系,脑补一下?就已经很?爽了,红薯种下?,就不?会凭空消失,推广开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不?是人的问题。 不?管怎样?,今年的收成,她肯定能看到。 袭红蕊美滋滋地种着她的小红薯,但劳动这种东西,只?有不?需要劳动的人做着才会很?快乐,需要劳动的人只?会很?痛苦。 林绾被发配到掖庭后?,做的都是又脏又累的下?等仆役活计,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林绾都没吃过这种苦,没用几天就精神崩溃了。 不?仅如?此,在知道她的身份后?,掖庭的人顿时像老?鼠闻到油味一样?盯上了她,曾经的丞相之女、世子妃,落到如?今这种地步,自然是人人都想欺负一脚。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袭红蕊以为女主会继续当个包子,但出乎意料的,女主利用她属于女主的智慧,将所有欺负她的人整了一个遍。 琳琅气急败坏地来找袭红蕊告状:“娘娘!你对林氏贱人也?太手?软了吧!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袭红蕊抬头看向琳琅怒气冲冲的脸,没错,带头欺负女主那个欠登就是她,这也?是袭红蕊没让她参与换子计划的原因。 一方面她是良家出身,家里日子过得?还好,不?一定有那种舍得?一身剐的勇气。 二是她的性子真是太欠了,袭红蕊害怕将这个大?秘密告诉她,她哪天和人打架没防备,顺口?就给她兜出去了。 用香胰子将指缝里的泥土洗净,从如?意手?中接过帕子,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连一个犯妇都斗不?过,还要我为你撑腰吗?” 这一句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琳琅顿时给干沉默了。 反应过来后?噘着嘴哼了一声,扭头就要找回场子,袭红蕊却把?她叫住了。 “林氏交给你了,我不?管,但你记得?,不?许伤害她的性命,也?不?许伤害她的身体。” 琳琅顿时停住了脚步,转头不?解地看向袭红蕊:“娘娘,为什么啊!” 不?伤害生命她自然知道,娘娘要是想杀了她,当初在牢里就杀了,不?会特意留到现在。 但为什么身体也?不?能伤害,留她在这里当大?爷供着吗! 袭红蕊不?想跟她解释那么多,直接呛回去:“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琳琅:…… 沉默了一会,小声嘟囔道:“我就知道娘娘的心是偏的,你包庇她!” 袭红蕊:嗯? 等她回头,琳琅却已经一溜烟跑远了。 看着她脱缰野马一样?离去的背影,袭红蕊抱起手?臂,眯起眼?睛:“我是不?是真把?她惯坏了?” 如?意在一旁轻笑:“没办法,谁让娘娘偏心她呢。” 袭红蕊:…… 啊对对,她谁都偏心。 不?过如?意倒是真的很?好奇:“娘娘,我也?有点看不?出来,您为什么非要留着林氏呢?” 听她的话,袭红蕊没有回答,到最后?只?是轻笑了一声。 “当然是因为这个人,那可是太神奇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一会跟我去居简殿,看看陛下?。” “天气挺好,叫陛下?出来晒晒太阳,不?然老?闷在屋里,人都要发霉了。” 第133章 光阴似箭 袭红蕊去时, 崇文帝正在发脾气,自从他身体不好后,就变得喜怒无常, 经常会无缘无故发火, 身边侍候的人战战兢兢。 见袭红蕊来了?, 底下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赶紧把她迎进?去, 袭红蕊掀开珠帘, 看着一地狼藉笑盈盈道:“皇上, 您这是怎么了??” 崇文帝:…… 愤怒地?别过头去, 他现在这个样?子, 连一个药碗都拿不稳,底下的人一定在偷偷笑他! “呵呵。” 袭红蕊倒是直接笑出声了, 将他的头掰过来, 给他擦擦眼泪:“皇上,您可是皇上啊,拿出您的气?魄来, 这算什么事呢!” “别在屋子里和个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了?, 让人看笑话, 快陪臣妾出去走走, 外边的天气?可好了?呢,不然浪费了?。” 崇文帝:…… 连袭红蕊都不顺着他了?! 但现在他和袭红蕊的位置调了?个,以前都是袭红蕊听他的,现在都是他听袭红蕊的。 不由分说地?将他推出去,一到殿外, 就听到了?许多欢笑声。 崇文帝有些好奇,定睛一看, 就看见丽慧圆三妃在那放风筝,顺仪长公主也在。 她的女儿刚和离,心?情不好,袭红蕊就将她们母女一起叫上,大家一起放松一下。 顺仪长公主一把年纪了?,没想到还会被?叫来玩这种?小姑娘的东西,不过快乐是和年纪没有关系的,一群人在外面踏青嬉闹,很快就都高兴起来。 见袭红蕊和崇文帝来了?,顺仪长公主也找回了?一些昔年时光,欢笑着将手中的纸鸢递过去:“皇兄,你也来玩会吧!” 外面天气?正好,小风吹得不冷不热,温度怡人,格外舒适。 入鼻都是清新异常的泥土味,湖中涌上来的湿润水汽,室内长久弥漫,再好的香也驱不散的药味和腐朽气?味,一扫而空。 置身于?这流动的春光中,崇文帝周身的感官被?重新激活,晦暗的心?情消失殆尽。 颤抖地?从顺仪长公主手中接过风筝线,望着一望无际天空中飘动的彩带,好像又回到了?曾经身强体健,无忧无虑的时刻,不由咧着嘴笑起来。 自崇文帝来,丽慧圆三妃就有点手足无措了?。 大概一生的青春寄托给一个人,皇帝于?她们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同寻常的符号,没办法平常心?对待。 尤其是丽妃,她没想到袭红蕊还会把皇帝叫来,整个人都开始紧张。 自己今天没化妆,状态会不会不太好啊…… 崇文帝看着她们局促的样?子,前所未有的心?软,将她们叫到身边。 他现在其实并不缺物质,也不缺人照顾,只是从至高之处跌落,每个人细小的表情,和些微的态度变化,都足以让他成为惊弓之鸟,大发雷霆。 而曾经被?他呵护的妹妹,如?今依然依恋他,曾经为他争风吃醋的女人,依然为他在意妆容,无不让他的心?被?填平了?许多,心?情越来越和缓起来。 见他心?情大好,袭红蕊就招呼大家随意玩乐,也让人扶着他起来走动走动,和大家互动互动。 “怎么样?,老待在屋里是不行吧,还是得出来透透气?。” 崇文帝:…… 嗯,那倒是。 趁着春光怡人,一行人快快乐乐的玩耍,等?到天将暮,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等?崇文帝回去后,仿佛年轻了?十多岁,容光焕发地?等?着下次出去游玩。 袭红蕊就顺势劝道:“那皇上您可得好好吃药,听太医的话,等?身体好了?,就可以跟着臣妾一起去郊游了?。” 崇文帝:…… 不情不愿地?抬手招来侍奉的宫女,捏着鼻子把也不知道有没有用的苦药汤子喝完。 一旁的德仁看到这种?情形,忍不住笑起来:“还是娘娘您有主意,陛下最听您的话呢。” 袭红蕊对这种?马屁功夫一点不感冒,随意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嗯。” 就又盯着崇文帝吃药了?。 等?他吃完奖励他一块糖块,微笑道:“那臣妾今天就告退了?,还有许多公事没忙完呢。” 德仁:…… 崇文帝哼了?一声,冷着脸挥退她,他也知道袭红蕊现在是个大忙人。 两个人相?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只是都不约而同地?忽视了?德仁。 不过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旧皇失去权威后,最先失势的就是他身边的大太监。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宫中得势的是如?意姑姑和言钰公公,德仁只是跟着老皇帝一起闲置的摆件。 一个物件,又怎么能得到主人的看重呢。 德仁厚重的眼皮眯了?眯,呵。 …… 袭红蕊头也不回地?回到自己的寝宫,她一回来,宫内宫外的事顿时一起向她汇报。 袭红蕊也学?起了?老皇帝,斜倚在榻上,听着言钰和如?意说,某一刻突然直起身子:“仙丹?” 言钰立时点头:“下面举荐来一个得道道长,据说炼制的丹药活死人肉白骨,包治百病,不知娘娘要不要把他召进?宫来,为陛下炼制丹药。” 听到这,袭红蕊沉默了?一瞬,片刻道:“不用管太多,先召进?宫来试试,单独安排出一殿,为陛下打醮祈福,能有点用,自然是好的。” 言钰听了?顿时领命,继续说别的事。 本是无心?的一句,却触动了?袭红蕊的心?事,以至于?晚上,袭红蕊又来佛堂拜佛了?。 原本拥挤的佛堂,因为与北戎的那次大战,筛掉了?一批,如?今正中只剩了?一尊——大愿地?藏王菩萨。 袭红蕊跪下,双手合十,竟没有什么意外。 如?果这里真的是地?狱,那自然也只会有一尊真佛。 袭红蕊出神地?跪在佛像前,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以前她面对神佛时,总有很多愿望,很多乞求,现在却一点不剩。 她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独处一下。 大概菩萨您,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所以,没有人能渡我。 …… 袭红蕊办什么事都有一种?难以想象的积极,所以决议召道士进?宫后,顺道叫了?一群和尚,念经的念经,作法的作法,大家各凭本事。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80节 宫里多了?一群佛爷和道爷后,更热闹了?,每天都有人看热闹。 这么重大的事,没有人不知道,就算是掖庭的林绾也知道了?。 这些日子,授意于?皇后宫里,每天都有人来她的茬。 不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了?这个地?步,她什么也不怕了?,谁敢来,她就算是当时忍下,过后也要狠狠地?报复回去。 时间久了?,众人终于?发现她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在她身上讨不得便宜。 而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瑞王世子的亲生母亲,皇后娘娘虽然处置了?林氏,却依然将瑞王世子当亲生孩子一样?养着。 未来瑞王世子保守也是一个王爷,若是太子出了?事,甚至还有可能登上高位。 若是她们做得太过分,瑞王世子不敢报复皇后娘娘,报复她们却是很简单的。 想到这顾虑重重,最后只能悻悻退下。 只是虽然赶走了?那群苍蝇的烦扰,掖庭繁重的活计还是让人想哭。 林绾擦干眼泪,咬牙撑着。 袭红蕊让她亲眼看着,那她就要亲眼看着。 她要看着到最后,袭红蕊是不是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怀着这股不灭的执念,林绾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了?,连肉体上的劳累都可以忽略不计。 而在她刚做好持久作战的准备时,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由一愣:召道士进?宫炼丹? 身为一个现代人,在提到丹药的一瞬,就知道有毒。 一堆重金属、硫化汞、白矾,吃完不见神仙都很难,历史上不知干翻了?多少?想长生不老的皇帝。 这种?东西古人不知道也就罢了?,袭红蕊为什么也不知道,穿越女没跟她说吗? 想到这,林绾心?中隐隐一动,总觉得其中有些东西。 于?是在禅院的衣物送来洗的时候,林绾直接接过来。 众人一看她这副样?子,顿时嘲讽道:“呦,世子妃眼里也终于?知道有活了?。” 林绾神情冷漠,不欲与这些婆子争辩,直接接过衣物洗了?起来。 等?完事后,顺理成章地?将洗干净的衣物送到禅院,来接衣服的是一个毛头小和尚,林绾一见他便甜甜的笑起来:“小师傅,衣服都已?经洗好了?。” 那小和尚一愣,在看清林绾的脸后,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赶紧收下,口称佛号退去。 林绾看着他惊慌退去的身影,攥紧手指,有些屈辱,却又有些异样?。 她突然想起,自己现在也不是一无所有,至少?她还有一张女人嫉妒,男人迷恋,就算是和尚也没办法拒绝的脸。 袭红蕊能利用美貌,将一群男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她如?何?不能呢? 仔细看看,她这张脸是真正的出身名门,大家闺秀,雍容华贵,艳光四射,布衣荆钗难掩国?色,比之当年只是一个丫鬟,小家碧玉的袭红蕊不知胜却多少?。 只要她抛下一些可有可无的自尊,那么袭红蕊能做到的一切,她也能做到! 彻底打破自己后,林绾就比以前放得开了?。 美貌确实什么时候都是一种?利器,在她学?会刻意运用自己的美貌后,路突然变得比以前宽阔许多。 以前她总要忍受同寝宫女的欺压,现在自然而然有小太监跳出来给她鸣不平。 分到的活也越来越轻松起来,勾勾手,就有一群小太监上赶着来献殷勤。 和她不对付的宫女嬷嬷们快要气?死了?,也只能无能狂怒,林绾不动声色地?俘获一颗又一颗棋子,不知不觉间,她也不再是一无所有了?。 很快,就到了?太子的旬岁礼,这意味着小太子终于?满一年了?,袭红蕊终于?舍得将他放出来,召禅院和道院的人一起给小太子祈福,换衣。 这一年,虽然一开始出生分量轻,身子弱,但在宫人精心?的照顾下,顿时像气?球一样?吹了?起来。 在宫人的搀扶下,跃跃欲试地?要站起来,小家伙看起来非常精神。 一边的瑞王世子也越长越大,大概是独有的领地?意识,就算是一个孩子,也能清晰地?意识到弟弟抢占了?自己的空间。 顿时嚎啕大哭起来,抓着袭红蕊的大腿不松手,不给别人分享自己的母亲。 袭红蕊看着他这副样?子,立时非常好说话地?将太子放下,弯腰将他抱起来哄,小东西这才抽噎着搂住她的脖子,止住哭泣。 而好好被?娘亲抱在怀里,却被?哥哥挤走的太子顿时也不干了?,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袭红蕊看了?他一眼,还是抬头示意奶娘:“照顾好太子。” 就这样?,太子的旬岁礼,只有太子一个人嚎啕大哭的世界达成了?。 知道自己的儿子也要参加太子旬岁礼时,林绾很激动,在自己的小和尚朋友面前失声痛哭。 小和尚见她哭得那么难过,手足无措,就答应带着她混进?去,远远地?看上自己孩子一眼。 林绾哽咽道:“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听着美人对自己的夸赞,小和尚顿时飘飘然,找不到北了?。 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一定做到! 于?是旬岁礼上,林绾将头发藏起,戴上僧帽,伪装成一个小和尚,混进?念经的队伍里。 在这场祈福盛典上,她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儿子,不由情绪激动。 然而当她看见自己的儿子时,就看见他趴在袭红蕊怀里,一脸孺慕,一脸依恋,每个姿态都宛如?血浓于?水的亲母子。 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认贼作母还让人痛苦,林绾有一瞬间差点绷不住自己的伪装,只想大哭一场。 然而一切还得继续,给小太子的祈福还在继续,她得忍耐。 周围人来人往,为小太子念经祈福,洒礼净晦,只有小太子本人在当中快哭抽过去了?。 袭红蕊看他那副样?子,终于?大发慈悲,将他抱起来哄,于?是痛哭的又变成了?瑞王世子。 两个孩子哭得此起彼伏,把众人弄得都很尴尬,还好祈福大典很快结束,袭红蕊赶紧将两个小祖宗一起带走。 众人齐齐俯首恭送皇后太子,只有林绾实在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 结果这一眼不要紧,当林绾的目光落到太子脸上时,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第134章 人生准则 只?一瞬, 林绾瞬间低下头去,压抑住自己的呼吸,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脑海里有?一瞬, 想起一个昏昏欲睡的下午, 说话永远慢条斯理的生物老师, 用催眠的声音故作俏皮道—— “隐性纯合子和隐性纯合子杂交,不?可能具有?显性性状, 就像两个单眼皮的父母, 生?不?出?双眼皮的孩子, 你们回家看?看?自己的父母, 要是不是可就要小心喽~” 课堂上顿时响起一片揶揄的笑声, 沉闷的气氛缓和了一点。 遥远的声音击中现在的林绾,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那?个太子的眼睛, 应该是一个双眼皮吧? 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她当然不?至于连宁澜和袭绿烟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标准的单眼皮。 单眼皮作为隐形性状, 在父本母本都是单眼皮的情况下, 是不?可能生?出?双眼皮孩子的。 所以那?个太子, 该不?会…… 意识到这?点后, 林绾整个人的身体都轻了一下,而?她反应过来,就只?有?一个念头,袭红蕊疯了吧! 要是真的,她完全不?知道袭红蕊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本来就已经是皇后了,拥有?了一切合法的地位, 将来上位太后是板上钉钉的事,为什么要冒这?个天大?的风险狸猫换太子! 就算袭红蕊真的很讨厌她的孩子,也可以先扶上位,等有?新人选后,再重新废立,甚至可以直接杀掉。 为什么要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干混淆皇室血脉这?种事,真以为换皇室的孩子,像各种脑残剧和小说里演的那?么轻松吗! 林绾满脑袋问号,但怎么说呢,袭红蕊还真成功了,至于为什么成功……她把锅都推到她身上了! 一瞬间,林绾才真正明?白过来,那?个针对她天衣无缝的局,凝梦对她的陷害,所有?证据不?由分?说全指向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这?才是真正原因! 意识到这?点的林绾浑身血液凝固,差点站立不?稳,幸好她身边的小和尚扶住她:“你没事吧,咱们快走吧,要不?被人发现了……” 林绾仓皇起身,感激地对他道谢,小和尚羞得?满脸通红。 见状,林绾扶着额头,谎称自己见到孩子太激动?了,有?些受不?了。 小和尚顿时殷勤道:“那?你快回去歇着吧!” 林绾感激地甩脱他,等到无人的地方?,一下子扶住什么支撑住自己,让自己的情绪不?要过于激动?。 回想过去,袭红蕊宛如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而?现在一个掀翻她的致命把柄,就这?么突兀地落在了她手上! 林绾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抖,特别?想做些什么,然而?突然传来的呼和打断了她的思路:“贱妇!你又去哪偷懒了!” 林绾抬头,就看?见一直和她不?对付的嬷嬷怒气冲冲地向着她走来,瞬间回到了现实。 冷静,冷静,得?冷静下来。 就算她手握这?样的秘密,也无人去诉,不?说整个皇宫,整个天下,都已经在袭红蕊手中了。 她前?脚告诉第二个人,后脚这?个消息就能摆在袭红蕊案头,一个掖庭奴婢如何与一个实权皇后碰,在消息暴露的瞬间,就是她的死期。 林绾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封建社会的残酷真相,有?权有?势确实可以颠倒黑白,为了灭口,真的可以让所有?人都死。 所以她不?能莽撞,她需要一个很好的切入点,而?第一时间,她就想到了那?个人选—— 宁澜! 可是她现在该怎么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呢,身为一个掖庭奴婢,她连随意走动?的权利都没有?。 就在她心浮气躁,十万火急的时候,居简殿的人送来衣服,为首的人傲慢道:“这?可是德仁公公身上穿的,你们可小心着点!” 浣衣局的嬷嬷点头哈腰的称是,等人走了却忍不?住啐了一口:“神气什么啊,他还以为自己是当初的掌印大?监,现在宫里可是言钰公公的天下!” 林绾:…… 一瞬间心湖泛起涟漪,就算是袭红蕊铁桶一般的治下,依然存在缝隙,她知道要让谁帮她了。 …… 小太子周岁过后,彻底脱离了虚弱期,袭红蕊便开放了探视权,宁澜身为孩子的父亲,终于有?机会见见孩子。 不?过因为从小没养在身边,小太子根本不?认识他,一被他抱住,就扯着嘴大?哭起来。 就连稍大?点的瑞王世子,也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完全没有?靠近的意思,宁澜脸上不?由露出?几分?落寞的神色。 袭红蕊却完全不?吃这?套,直接将孩子抱回来,讽刺道:“现在知道难受了,当初就该好好保护妻小。”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81节 宁澜低下头,宛如一个正常的落魄父亲那?样沮丧道:“娘娘教训的是。” 看?完孩子,两人也没什么话了,袭红蕊直接让手下将他送出?去。 然而?还没走出?去,突然被人叫住,一回头,居然是德仁。 宁澜立时让护卫阿九停下脚步,转头恭敬地问好:“德仁公公。” 德仁对宁澜可不?陌生?,笑眯眯地行?礼,随后直奔主题:“有?一个奴婢想见福王殿下,咱家一时心软,就把她带来了,不?知福王有?没有?兴趣见见?” 一个奴婢? 宁澜心下微动?,示意一切听从德仁公公的安排,当他见到林绾后,并没有?什么意外。 抬头看?向林绾,没什么表情道:“你费这?么大?力气找我来,是想干什么?” 德仁和阿九识趣地没跟过来,林绾看?着宁澜,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你听我说!这?次你一定要好好听我说!” 林绾将孩子的事一股脑说出?来,包括自己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这?件事,也再无隐瞒。 宁澜陷入沉默,许久才道:“未来?穿越?那?你为什么之前?不?对我坦白?” 林绾一噎。 她不?知该怎么跟宁澜解释,她现在也无比懊悔,早知道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她当初就会直接锋芒毕露,和穿越女打擂。 她们两个拥有?一样的知识,她那?时还拥有?权倾朝野的右相父亲,以及拥有?皇室血脉的夫君。 那?时的袭红蕊不?过是一个依仗老皇帝宠爱的宠妃,老皇帝无子且没几年好活,她要真和她斗,未必会斗不?过她。 如果她什么也不?管的全力发展自己的势力,也不?至于让袭红蕊像现在一样,一家独大?,势如破竹,将她的所有?根基全部掀翻。 那?时候宁澜明?明?对她抛出?橄榄枝了,他明?明?那?么包容鼓励地劝她说出?真相,她却因为胆怯,将一切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宁澜看?着她,挥开她的手,眼里充满了失望:“我不?知道该如何信你,你的每句话我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看?着他冷漠的眼神,林绾心如刀绞,不?过这?是她犯下的错,也是她该承受的果,于是她无比卑微道:“求求你!再信我最后一次!去仔细观察那?个孩子!你会找到答案!” 宁澜不?理会她,转动?轮椅决然离去。 然而?当转身后,宁澜的眼中却已酝满风暴。 …… “王妃,王爷在府外求见,让他进来吗?” 袭绿烟一下子停住了动?作。 如今她一个人在原来的世子府待着,什么也不?用想,只?用专心研究算经,整理一些给学堂孩子启蒙用的书籍,内心不?知不?觉重新归于平静。 她很享受这?种宁静,过往的一切都烟消云散,如果宁澜不?来,她就可以一直不?想起他,而?如果他来的话,那?就请他进来吧。 一个王爷,想见自己的王妃,需要求见,这?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事。 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宁澜进来,照常寒暄了几句,在谈话间隙,他想抓住袭绿烟的手,却被袭绿烟习惯性的避开了。 看?着袭绿烟脸上不?自在的表情,宁澜识趣地收回手,微笑着看?着她:“孩子最近还好吧。” 袭绿烟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纷纷扰扰的东西加在一起,她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宁澜好。 如果他跟她谈孩子的问题,两个人还更?有?共同话题一些,立时让人将两个孩子带过来。 宁澜从奶娘怀里接过小女儿,小女儿性子可能像母亲,不?怎么喜欢哭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不?过她的长相很像他,尤其是一双丹凤眼,仿佛和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以至于不?少人开玩笑,果然女儿像爹,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呢。 宁澜又将视线落在大?女儿身上,大?女儿的眼睛就和他不?怎么像了,她的眼睛更?像她的母亲,所以她和她的母亲拥有?一对一样很显眼的双眼皮。 循着这?些,宁澜又回想起他两个儿子的长相。 孩子太小,看?不?出?什么,但小太子那?双奇特的眼睛,和林绾的那?番话,一起印在他的脑海里,宛如石沉海底。 …… 深夜,宁澜一个人独坐室内,身处在豪华福王府,此刻却如置身囚笼。 宁澜平静地思考着一切,他在想,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那?个换子计划将会包含哪些人。 首先得?是如意,这?么大?一个局,必有?人主持全局,在关键时刻,控制住所有?人的行?动?。 其次是腊梅,在这?种局中需要一个人接应,如果如意已经投靠袭红蕊,那?么腊梅必然也是。 当然还有?他的妻子,以及—— 凝梦。 宁澜不?禁想起那?个秋风飘摇的沙滩,袭绿烟舞动?的发丝,和她略微发颤的声音:“……你喜欢我吗?” 簌簌的雪花中,凝梦的脸比雪还要苍白,她三魂出?窍地跪在他身边:“我的婆婆,好像出?了一些问题,求您帮帮我……” 一切的一切,串联在一起,让宁澜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计划的最后一环,是他。 他原以为自己一直在暗中观察,其实一直在裸衣起舞。 他和他原来那?个愚蠢的妻子,在袭红蕊面前?可能都没有?一丝秘密。 跳梁小丑,尤不?自知啊,呵呵呵。 第135章 日子不能过得太好 一瞬间, 宁澜感觉自己被扒了皮晾晒在太阳底下。 袭红蕊到底对他知道多少呢? 知道他的野心,知道他的算计,也许连他伪装残疾这件事, 她都知道。 她对他的观察、谋划, 不是一天两天, 大概更早,早在他对袭绿烟发出第一次试探, 早在她将白怜儿撬在手中, 甚至早在裴三事件中, 她甩掉所有人进宫。 在他以为自己藏得无比安全时, 她早已经对他洞若观火。 有什么比躲在阴影里, 无所顾忌,丑态百出, 一回头发?现自己正被人放在视线下细细观摩, 更让人难堪。 这是一种?可以击毁人意志的情绪,然而在排山倒海的软弱情绪倾泻而来时,宁澜反而开始变得平静。 过往的一切都不可靠, 好在现在的一切, 都可以重新构建。 他终于?发?现了背后无处不在的视线, 在可窥视的情况下, 成?了一个不可窥视之人。 在意识到这点?后,宁澜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让林绾别?轻举妄动。 这个女人真的是太蠢了,宁澜完全不知道她在袭红蕊面前暴露了多少,至少她“穿越”这件事,袭红蕊绝对一清二楚。 林绾之前隐藏自己, 全是白费心机,袭红蕊只是要将她打成?一个完全的“古人”, 让她拥有的惊世利器,一点?不敢显露出来。 当初他其实?也早有了这方面的猜测,但?那时为什么没?有强令林绾打开心扉呢,因为他有了另一个穿越女。 这就是这件事最搞笑的地方,他以为自己的隐藏天衣无缝,所以接受了袭红蕊送来的另一个穿越女。 现在想想,让他同时确定林绾和袭绿烟异界来客身份的那封信,来自凝梦。 因为那封信,那个“天真”“冒失”“赤诚”“干净”的穿越女,就那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他身边。 他居然真的为她心动过。 他居然真的想过是不是能得到那颗独一无二的心。 而到最后,那个看起来最不可能欺骗他的人,骗他最深。 他以为自己是垂钓者,却原来是钓钩上那条鱼。 但?现在他没?有哀怨的机会,他得用最大的冷静面对如今的局势,所以他完全不能相信林绾。 倒不是他不相信她说的话,他只是不相信,林绾有多少想法是自己能够控制的,而又有多少隐藏的心思,是可以不被袭红蕊发?现的。 袭红蕊是真的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放松了警惕,还是又给他设的一个局呢? 这么大的破绽,有可能被林绾随意发?现吗? 不过没?有关?系,这些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要重新获得站起来的力量。 不管林绾送给他的筹码是真是假,他现在只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不管握着?什么样的筹码,都无法打出。 他握着?袭红蕊的秘密,袭红蕊也握着?他的把柄,真到了“对簿公堂”那种?地步,任何证据都没?有意义,对拼的只是双方实?力。 这场“官司”被告是个民望一身,马上就能登临极顶的实?权皇后,裁判是老皇帝。 就算他不怕同样握着?他无数把柄的袭红蕊清算,还能寄希望用单眼皮双眼皮这种?说法,打赢这场官司吗? 党争不是一件可以说退出就退出的事,尤其袭红蕊犯的还是偷龙转凤,混淆皇室血脉这种?,可以被新任掌权者拿捏,清洗一空的弥天大罪。 以袭红蕊为首的太后党根本没?办法无痛跳船,那大概率会和她绑定至死,其中甚至包括老皇帝。 这些年来,老皇帝一直利用袭红蕊弹压朝臣和宗室,一旦这件事爆出来,他对宗室将再无丝毫抵抗之力。 老皇帝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年轻力壮的强权皇帝,怎么能指望一个宁愿扶持太后摄政,也不愿意传位给侄子的老皇帝,会在“宁氏江山”,和自己的身后事中,选择前者。 直到此刻,宁澜终于?清晰的意识到袭红蕊已经拥有了什么样的力量。 每个摄政者,不管是太后还是大臣,在最后都可以一定程度践踏皇权,而袭红蕊在权力初具雏形时,就已经有了这种?无所顾忌的底气?。 意识到这点?,哪怕知道后悔是一种?独属于?弱者的无用情绪,宁澜也无法让自己不后悔。 人的思维和决断受限于?当时所处的环境,不能要求每个决断做的都完美?无缺。 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在袭红蕊每个崛起的瞬间,都作出了最下乘的选择,然后让袭红蕊壮大到无可匹敌的状态。 如果?当初的他坚定地选择林绾,那他就不会失去林家,至少不会失去一个拥有海量未来知识的穿越者。 如果?他坚定地选择白怜儿,那他不会失去国公府,袭红蕊也不会因为储国公这个勋贵代表的加盟,获得第一笔政治资本。 如果?当初关?于?白怜儿的计划谋划失败,他顺势换袭红蕊入宫,袭红蕊还可以成?为他的棋子。 甚至当初如果?他不选择伪装残疾的话,作为一个健康的王府世子,他还拥有更强的竞争力。 此刻蓦然回首,才发?现过去的每个决定,竟然都是错的,他将自己置于?了如此任人宰割的境遇。 宁澜觉得自己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的自己在无可避免地煎熬着?,懊悔着?,另一半的则在异常冷静地分析着?局势。 还不算晚,现在从头开始还不算晚,至少在所有错误的选择中,他还获得了唯一一项资本,那就是奠定袭红蕊根基的太子是他的儿子,至少表面上是。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82节 只有这一个点?就够了,只有这一个点?就够了。 从现在开始,将一切,一点?点?逆转。 …… 虽然身体已经糟糕到了如此地步,崇文?帝还是越来越乐观,概因朝堂上被老婆压着?,没?有丝毫问题,而在家里,他老婆对他还挺好的,嘿嘿。 历朝历代,不管皇帝年轻的时候活得有多风光,老了也比较容易没?有尊严。 被宫人怠慢,饿死在后宫中也是有的,崇文?帝没?有亲生儿子,下场悲惨的可能更大。 如今就是他最残弱的时刻,如果?他真的过继的是一个侄子,那么皇位上坐的都不一定是他,一个残废的太上皇在后宫会得到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而他老婆不一样,他老婆有良心多了,将全宫上下治理得服服帖帖,关?心他的身体,关?心他的精神,积极帮他恢复身体。 他还可以随意发?脾气?,还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生活,羡慕死一群有儿子的老皇帝。 就是每天都找人督促他出去遛弯,锻炼身体挺烦的,不过既然是为了他身体好,他就听了吧,出去遛弯! 崇文?帝被身边人带着?,出去晃荡,看着?园中的景色,心情非常好,而在某个瞬间,突然传来一阵嬉笑声—— “什么?你要调走了,调去哪里?” “调去皇后娘娘宫里啊。” “天哪,你也太走运了吧,我?也想去,跟着?皇上有什么盼头,谁不知道现在整个宫里都是皇后娘娘的天下。” “嘻嘻,我?不管你,你还在这继续伺候老头子吧,哈哈哈!” 话一出口,德仁勃然大怒,立刻要上前去将两个人揪过来,崇文?帝却拉住了他。 两个宫人似乎毫无所觉,嬉笑着?跑远了,等?此地空无一人,德仁才小心翼翼看向崇文?帝:“皇上……” 崇文?帝的神色看不出什么变化,他的脾气?一向不好,喜怒由心,此刻竟然反常的没?有一丝情绪。 转头看向身边跟着?的人,多年身居高位的气?势,就算是一个残弱的病体,也让身边的人瞬间跪倒一片,战战兢兢道:“皇上恕罪!” 德仁见状,厉声斥道:“今日之事,不许与任何人说起,哪怕是皇后娘娘,否则仔细你们的皮!” 底下人立时诚惶诚恐道:“是。” 这一下,崇文?帝也再没?什么遛弯的心情了,转身离去,德仁紧随其后。 等?回到殿里,崇文?帝第一次克制不住暴怒的心情,将茶盏狠狠扫到地上。 看着?一地狼藉,德仁赶紧上前,去看他的手:“皇上……” 崇文?帝冷冽的目光,却已经落到了他身上。 察觉到这种?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德仁几乎立刻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崇文?帝听不出情绪,断断续续的声音:“你……有什么……说的吗。” 德仁:…… 撑起身子,头颅却依然低垂,颤声道:“皇上,有些事本不该老奴去说,只是不说,又觉得不行。” “如今整个前朝后宫,连成?一片,都被皇后娘娘握在手中。” “当然皇后娘娘之心,日月可鉴,老奴不敢有一丝质疑,只是皇后娘娘的权力,实?在太宽泛了。” “在朝,有秦相为她统御群臣,在后宫,又有燕统领可以控制皇宫防务。” “燕统领不仅是秦相的学?生,还是他的妹夫,不说别?的,一个宰相的妹夫任皇城司统领,本来就是一件非常不合宜的事。” “皇上与秦相有知遇之恩,若秦相不是狼心狗肺,自然不会对陛下不忠。” “只是人心隔肚皮,其势若此,又怎能让人不心惊胆颤呢……” 崇文?帝:…… 他知道现在这个局势,自己和袭红蕊的利益完全绑定,不应该对她有一丝质疑。 可是他无法克制地想起,就算是他最信任萧南山的时候,也没?让他一家独大。 而现在前朝后宫,朝内朝外,乡野民间,竟然已经全部落入了袭红蕊手中…… …… 于?是袭红蕊正处理公务时,突然收到了德仁的传信,不由抬头,不敢置信道:“将燕小飞调任?” 德仁笑眯眯道:“是,燕统领在皇城司待了这么多年,劳苦功高,是时候享些清福了。” “皇上想将燕统领调往东大营,负责京畿防务,同样是为君效力,不分彼此。” “瓜田李下的,难免惹人非议,皇上这样做,同样是为了娘娘考虑,皇后娘娘,应该不会心有芥蒂吧?” 袭红蕊:…… 沉默许久,缓缓开口,挤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当然不会,只是不知道新统领人选,是谁呢?” 德仁依然笑眯眯道:“既然燕统领调防东大营,那新统领就由原东大营的卫长侯元龙接任,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袭红蕊的眼睛眯了眯,还是微笑道:“顺理应当,既然皇上早有决断,那自然是极好的。” 德仁闻言笑眯眯地揖手:“娘娘能这么想就好了,如此一来,娘娘也可以专心前朝诸事,后宫的事,就不用多操心了,都交给老奴就好了。” 袭红蕊难得将郑重的目光,重新落在德仁身上,脸上缓缓露出一丝笑意。 “将陛下交给公公,妾身自然是放心的,只希望公公好生照顾陛下,不要出了纰漏。” 德仁抬头看她,微笑拱手:“娘娘尽管放心。” …… 等?德仁走后,整个凤仪宫突然陷入静默。 袭红蕊的神色不变,看不出什么,许久,才缓缓开口—— “言钰,道院的仙长们,药炼的怎么样了?” 第136章 绿绿 朝堂上任何风吹草动, 都不?可能?没有波澜,皇城司统领换任的?事?,立刻传到了?所有人耳中, 这像一个?信号, 宣示了新风向。 在此之前, 老皇帝和袭红蕊一直是坚定不移的?战略同盟,万万没想到, 等袭红蕊的?位置彻底稳固下来, 两人之间反而出现了裂隙。 不?过这没什么奇怪的?, 共患难容易, 同富贵却难, 一个?皇帝除非踏进棺材,否则绝不会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尽付一人。 老皇帝只是残了?, 不?是死了?, 只要不?死,属于皇帝的疑心就一直会在。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死不?死对袭红蕊都没有什么影响, 以前袭红蕊很希望他活着, 现在却可有可无。 哪怕他不?小心死了?, 以他的?身体状况也理所当然, 没有人能?质疑什么,袭红蕊却瞬间一枝独秀。 只要意识到这一点,就足以让老皇帝夜不?能?寐,而只要意识到这点,就足以让朝堂上人心攒动。 袭红蕊这一路势如破竹,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将反对派压得喘不?过气来。 看着她越来越稳固的?统治,旧党感觉自己躺进了?棺材,哪怕他们拼命挣扎,却也只能?看着土一层层落下。 这种既躺不?平,又掀不?起盖的?窒息感,让人绝望。 而现在,他们又见到了?一线天光。 崇文帝以前视满朝文武为?仇敌,是因为?袭红蕊处在弱势,必须给予全部的?支持,才?能?实现太后摄政,扶立幼帝,保住身后事?的?构想。 而现在情?势逆转,除了?袭红蕊外,所有人都弱,扶立幼帝的?战略确实实现了?,但矫枉过正,一下子搞得他生命都没有了?保障。 所以短时间内,他得培养出一股新势力,约束袭红蕊,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不?能?让她一家?独大,这正是他们等待的?机会! 燕小飞被换下来后,原本和他交好的?许多副将也被换了?下来,纵然他不?是什么政治特别敏锐的?人,也发现了?哪里不?对,急匆匆去秦行朝府上求助:“师傅……” 如今秦行朝也是右相了?,虽然依然身材高大,画风奇特,但从事?文职久了?,还?真?沾了?点儒雅之气。 抬头看向燕小飞,平静道?:“顺其自然,既然调你去东大营,那你就安心做你的?事?。” 燕小飞:…… 皇城司负责内城守卫,东西两个?大营负责外城守卫,虽然是平级关系,但将他调出核心,很明?显就是不?再信任他。 这很显然不?仅仅是针对他的?怀疑,也是针对他师傅,乃至宫里娘娘的?。 这种东西,是可以顺其自然的?吗…… 秦行朝沉默不?语,许久才?缓缓开口:“不?用想太多,一切都听皇后娘娘的?。” …… 袭红蕊的?一切都来自皇权,所以从根源上的?动摇,对她来说也是最致命的?。 皇城防卫事?宜,瞬间换成了?德仁掌控,而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左相白国公,也在这个?时候显现出了?存在感。 身为?一个?吉祥物,白国公存在的?意义就是占一个?坑,而因为?袭白两家?的?联姻,他一直被默认为?袭红蕊阵营,但直到此刻,众人才?意识到,他其实是皇帝阵营的?。 虽然不?管什么阵营,都不?影响他是个?吉祥物,但只要有一丝差别,就足以成为?一个?突破口,踏上他府门?的?越来越多。 白国公原以为?自己可以退休了?,万没想到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这次比以前还?难缠,因为?旧党,说白了?就是旧贵族,储国公府身为?从太祖那起源的?勋贵,没有人比他们更旧。 袭红蕊废献纳,清藏田,打击最狠的?其实就是他们这样的?人,但因为?白怜儿的?缘故,储国公府两头吃,影响不?大,就闷声不?吭地当了?勋贵中的?“叛徒”。 现在波澜突起,旧党又开始噌噌往他这跑,大户宗族,同气连枝,他不?好驳了?他们的?面子,可让他当出头鸟,他又心存疑虑。 就像他女儿说的?那样,储国公府经营到现在,譬如暗水行舟,稍不?留意,就会满船倾覆,他们输不?起。 但他没想到,不?仅是那些老朋友,连宁澜都开始频频上门?,联络感情?来了?。 在见到宁澜那一刻,白国公甚至想长叹一声,势已至此,连一向淡泊名利的?福王,都淡泊不?起来了?。 …… 宁澜自然不?能?再淡泊了?。 以前为?了?维持人设,他不?好将野心显露得太明?显,一切都在暗中游走。 现在知道?自己其实是在裸衣起舞后,顿时觉出以前的?自己有多可笑?。 他之所以隐忍,是为?了?自己不?被发现,在乱局中取利,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觉得可以与袭红蕊谋皮,所以当袭红蕊怀疑他时,他的?优先做法是打消她的?怀疑,克己复礼。 现在想来,袭红蕊对他的?怀疑,其实和对林绾的?怀疑一样,都是恐吓住他们的?手段。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83节 她一步步剪除他的?羽翼,将他圈禁在福王府里,彻底孤立成她的?笼中鸟。 但她将他圈禁,是因为?想养着他吗? 不?,她只是想无声无息地铲除他。 其实当袭红蕊让袭绿烟和他分府别居的?时候,他就隐隐意识到了?这种意图。 当袭红蕊切断和他的?联系时,就代表了?她已经有了?灭掉他的?心思。 可那时的?他,毫无办法,如果他乱动,会更快地激怒袭红蕊,他还?在赌最低的?联合可能?。 现在他知道?,从来没有那种选项,既然如此,他还?顾忌什么? 宁澜和白国公大概算有点亲戚,不?过宁澜也没真?打算联合他。 这个?混了?这么多年的?老狐狸,是不?会轻易将自己置于危险境遇的?。 他只要一个?态度就好了?,一个?不?赞成,也不?反对的?态度,有了?这个?态度,就可以给众人一个?信号—— 又有一个?新风口诞生了?。 权力的?争夺,归根结底就是皇权的?争夺,作为?太子的?共同持有者,他本来就是现今诸王室最有竞争力那个?。 以前王室的?力量偏弱,现在却不?一样了?,崇文帝这尊大佛转换阵营,加入了?他们。 他或许不?是真?心帮他们,只是谁弱就帮谁。 宁澜抚摸着自己的?腿,至少在大多数人眼中,他还?是弱的?。 所以在崇文帝死前,他一直可以得到老皇帝的?支持,复刻袭红蕊的?道?路。 只要老皇帝再撑个?几年…… ……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刚这么想,就听见了?老皇帝“将死”的?消息。 崇文帝现在残了?后,比起辛苦的?锻炼,当然更希望有什么灵丹妙药,将他一键复原。 听到仙师们炼出了?仙丹,顿时满心欢喜,赶紧让人献上来。 不?过崇文帝也不?是傻子,别人给他啥东西他就吃啥,自然要让人先试过。 试药人服用仙丹后,顿时觉得如饮美酒,如聆仙音,飘飘欲仙,精神振奋,只想纵舞高歌。 哪怕药效过后,也对那销魂蚀骨的?滋味念念不?忘,言称自己服药后,真?的?见到了?神仙! 崇文帝顿时大喜,连忙让人将丹药拿来,服下一丸。 等服药过后,顿时如试药人般精神亢奋,百痛俱除,每辄欢笑?。 药效过后,只觉得从仙体重新坠落回?凡间浊身,浑身不?自在,立时大赏道?院,让仙长们再炼出更多的?仙丹。 一开始对此,德仁还?是很开心的?,甚至连他都动了?心思,那仙丹当真?如此神异吗? 只有林绾异常焦急,甚至顾不?上宁澜让她别轻举妄动的?命令,也要见他一面—— 丹药有毒! 现在德仁和宁澜已然成了?同盟,便没有再瞒他的?必要了?,德仁立刻道?:“可药效是我亲眼所见,确实有效,也没出现什么问题。” 林绾急道?:“那不?是因为?有效,是因为?精神麻痹,就像五石散一样,带有强烈的?致幻效果。” “服用当时,确实会觉得身体轻松,通体舒泰,但丹毒会随口入体,越积越多,不?知哪一刻就会爆发。” “而且这种药物,一旦服食,必然会成瘾,形成依赖后,想戒都戒不?了?。” “身强力壮者长久服食,也会被掏空身体,更不?用说老皇帝这样的?,不?知哪天就会暴毙而亡。” 德仁:…… “不?知这些东西,林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林绾:…… 穿越这种事?,她会对宁澜提,德仁自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只是看向宁澜:“这件事?不?只我知道?,福王妃也知道?。” “丹药有毒,是一种比眼皮之说还?要通俗的?常识,凡拥有和我一样经历的?人,都知道?。” “所以,袭红蕊肯定也知道?。” 宁澜:…… 在“狸猫换太子”这件事?中,宁澜已经见识了?袭红蕊的?疯狂,而在“投毒”这件事?中,更是刷新了?认识。 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各种人,对皇帝都从心底带着一丝敬畏之心,而袭红蕊完全没有。 这或许不?奇怪,在林绾暴露了?自己穿越信息后,宁澜就从她口中套出越来越多的?未来知识,其中包括—— 在未来,没有皇帝。 人人平等,伟大而又浪漫的?思想,所以它熏陶出了?那样富有同情?心,怜悯心的?袭绿烟,也熏陶出了?那样冷酷无情?的?袭红蕊。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对姐妹,可以如此天真?又残忍的?二位一体。 因为?这从不?矛盾,从始至终,她们的?思想立场都是统一的?,她们共同视一个?群体为?朋友,为?他们奔走。 而又不?约而同地视另一个?群体为?敌人,为?了?对抗共同的?敌人,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袭绿烟可以在他面前伪装的?那么天衣无缝,因为?她没有装,当与她同路时,她确实可以像她表现得那样,对他充满“善”。 但那种善不?是扫地恐伤蝼蚁命的?那种善,而是一种顺昌逆亡的?至高姿态,一旦挡了?她的?“伟大事?业”,那么她就可以瞬间变得和袭红蕊一样残忍。 而袭红蕊,是一种更奇妙的?存在,她既是“古人”,又是“未来人”,兼具了?两种人的?“善”与“恶”。 所以在他们还?在筹谋利用老皇帝短暂获得力量时,她已经决定釜底抽薪,将老皇帝一起干掉了?…… 第137章 别想了 崇文帝自从得了仙丹, 就迷上了那种感觉,每天都要吃一颗,精神百倍。 德仁看?着, 微笑着上前:“陛下, 这仙丹看?起来果然?有效, 皇后娘娘真是有心了。” 崇文帝原本很快乐,听到?德仁的话, 动作?一顿。 虽然?袭红蕊痛快地同意了他更换燕小飞的要求, 没多说什么?, 但再见面?总有些尴尬。 总这样?下去也不行, 崇文帝决定和袭红蕊缓和一下关系, 就命德仁送一些东西?,慰问一下。 东西?不东西?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软得服。 德仁听了, 立刻微笑着领命,前往凤仪宫。 如今德仁重新得势,再来凤仪宫时, 凤仪宫的人终于不再视他如无物。 只是在表面?的言笑晏晏下, 德仁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一些隐藏的东西?。 袭红蕊看?着他, 脸上是很正?常的有点赌气, 又有点释然?的表情,最终抬头?看?向德仁:“感谢陛下挂念,等忙过年底这段日子,我就去看?看?他,对了, 陛下的身体还好吧?” 德仁看?着袭红蕊无懈可击的脸,若是他不知?道丹药的秘密, 恐怕只会把这当成是寻常的询问。 躬下身,满面?微笑道:“托娘娘的福,几位仙长进?献的丹药非常有效,陛下近日的精神好多了。” 袭红蕊顿时面?露惊喜:“如此妾身就放心了!” 不过随后又道:“近日公务实在繁忙,本宫实在抽不出时间?,还请公公多费心,好好照顾陛下的身体。” “道院那边干系重大,需要一个得力的人看?着,交给别人我都不放心,还请德仁公公多留心。” 德仁抬头?看?了一眼袭红蕊被精致妆容裹挟着,看?不出什么?神色的脸,微微一笑,躬下身去:“是。” 寒暄了几句,袭红蕊便命人送客了,这次来送的是如意和言钰。 这两个人曾经大概都算他最“亲密”的人,而如今看?他的神色,充满了一种不明的意味。 言钰殷勤地将他扶下台阶,似乎还是当年跟在他身边讨生活的那个小太监,而如意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表情。 两个人一起将他送到?廊下,言钰俊美的脸上,笑靥如花,轻轻道:“干爹,小心啊。” 德仁面?色不变,无可挑剔地微笑,揖手还礼。 当走出凤仪宫,回头?看?着夜幕下这座幽微的宫殿,厚重的眼皮裂开一条缝。 时移世易,菟丝子也能噬人了。 …… 曾经是德仁一力主张,让袭红蕊进?宫,破坏了宁澜的计划。 而如今,德仁又重新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只要掀起一个头?,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在老皇帝的默许下,旧党开始顺理成章地向着宁澜汇聚,德仁是最重磅的那个,却?不是唯一的那个。 不过都没什么?卵用,因为今年的财报又出了,又是一个盈利年。 年年盈利后,众人已经清楚意识到?,想要影响袭红蕊的政绩,靠小概率事件,大概率不可能了。 她把这个盘子,从底层开始,一层层盘活了。 这几年为了向民众卖好,袭红蕊一直在减税减赋,税收是一国之本,动税原本是动国本的事,但袭红蕊一直没翻车。 因为她一直以?来的主要思路,不是巧立项目收税,而是扩大税基,一块块灰掉的税基,因为她重新亮了起来。 废献纳,收藏田这种事就不用说了,与之相伴的,还有不可忽视的,一年年暴增的人头?数。 这种暴增,不是出生人口的暴增,而是正?常劳动力的暴增,也就是传说中的“黑户”。 大齐管控户籍其实很严,没有户籍,想干什么?都干不了,但即使如此,也藏着数不清的黑户。 有户籍就代表着要交税,朝廷没钱就找底下人各种巧立名目,加征赋税,成为黑户还能活,成为纳税人就只能死。 但成为黑户,就不能算正?常人了,生存更?艰难,只能向着两个方向进?化。 一个是成为当地大户人家的私奴,一个是落草为寇。 如今袭红蕊废止献纳,废止私奴,官令条文,黑纸白字,将地主豪绅和雇工的关系,强令限定为雇佣关系。 不管实际执行的怎么?样?,有了条例法度在,违反了就是违法,违法就要承担违法的风险,这就是袭红蕊要的效果,可以?存在,但不允许合法的存在。 明确的法度出现后,就开始拼执行力,这才是最困难重重的一件事,而袭红蕊别出心裁的用下民来对冲中上层。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84节 地主豪绅和下民孰强孰弱,一目了然?,但人都是趋利的,没有人天生想当别人的奴才,只要给开了一个口子,就按捺不住躁动的心。 下民虽弱,但下民也多,那么?多人,没有人能完全掌握所有人的想法,给他们?一个希望,他们?就会自己走向袭红蕊要他们?站到?的位置。 而袭红蕊又占据了上层的位置,攫取了最上层的权利,两相呼应,势不可挡。 黑户没办法用强力的手段,将他们?从黑暗中揪出来,但袭红蕊不停地给无产雇工和小农减负,对北戎发战争财式商贸,修大运河,修天下第一楼,规范雇佣关系,提供大量就业机会。 这么?大的劳动力缺口,足以?安置这些新冒头?的人,有了安稳生活的希望,这些因为无法过活而藏匿的人,便开始自己往阳光下走,以?至于官方统计人口,年年暴增。 个人税减了,数量却?暴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实现了“薄利多销”。 不过收容上来了大量温和黑户后,自然?还有许多已经见过血的黑户。 对于这部分,袭红蕊就是两个策略,招安和剿匪。 这些年财政年年盈利,袭红蕊自然?也就敢花,大头?都投入在了军队建设上。 这也是她当初的承诺,邓义?之所以?选择投效她,最大的原因也是这个,袭红蕊的饼画的是真?好。 不过袭红蕊不是那种瞎画饼的人,钱到?位,饼就开始就位。 兵贵精不贵多,邓义?作?为一线带兵人员,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一直建议袭红蕊精兵简政。 袭红蕊在这方面?是没有什么?意见,看?着可行就批,要钱就给。 但你精兵得给我精出来个效果,刀不磨不亮,枪不擦不光,去剿匪实操一下。 依靠邓义?的老辣眼光,提拔上来许多有潜力的年轻将领,每个新人上任都需要业绩。 现在和外面?是一时打不起来了,袭红蕊就将他们?全部踢去一线剿匪,拿实力说话。 在嗷嗷刷业绩的官军威胁,和招安的怀柔政策下,越来越多的山匪水贼被收编,有实力的招为将军,入朝为官,没实力的打散,前往各个军队。 加大军队建设,自然?要让军队的力量宣泄出去,除了剿匪,还要路设巡检队,沿线巡检。 通行数决定巡检军的军费,保证巡检队的干劲,自己的钱自己赚,不让山大王赚差价。 为此走商们?简直喜极而泣,各地有名的匪首开始陆续消失,现在他们?走商的安全性,前几年根本不敢想。 内陆军这样?,海军自然?也同理。 袭红蕊大力扶持海军,于各重要商路来回巡航,清扫海线,为海商护航。 福璋郡主棉花种子带来的巨额利益,开启了普通人的航海梦。 而雄视于航线,武装到?牙齿的庞大舰队,也给海商带来了莫大的鼓舞和勇气。 武装军队要钱,修建舰队要钱,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钱,但袭红蕊就是有钱。 从顺利重建货币兑换信誉开始,袭红蕊的财路便越来越正?,越来越庞大,而与之相对的,就是她能让所有人都吃上饭。 政通人和,军民一体,带来的有利影响就是诸工百业,全面?繁荣。 这些是她庞大力量的来源,像是一根根蛛网笼罩在帝国上空,共同组成她庞大的根基,她像是一只蜘蛛女王一样?盘踞在正?中央。 与她的这张大网相比,所有人的网都太脆弱了,哪怕是开始获得老皇帝和旧党双重支持的他。 按照袭红蕊现在的态势,恐怕没几年,她的治下就可以?被称为盛世,或许现在也可以?。 没有哪个盛世之君,死于党争,大齐选择文人治国的原因也在这,书生造反,十年不成,光靠旧党的嘴,说不死袭红蕊。 宁澜独自坐在福王府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但和大多数人猜的不一样?,他不是在为袭红蕊的无可匹敌沉默,恰恰是因为他有了一个一击制胜的机会,才陷入无可挣脱的沉默。 这个机会实在太好了,天衣无缝,天赐良机,好到?让他怀疑,是不是袭红蕊送到?他手上来的。 这个一直以?来强大无匹的敌人,真?的会因为成功的懈怠,露出如此轻狂草率的姿态吗? 历史上总有许多影响整个天下局势的关键转折,来源于巧合,但当一层一层的巧合堆在他眼前后,宁澜才发现,义?无反顾地接受这种巧合,居然?是一件这么?难的事。 他的眼睛宛如一片沉凝的湖水,整个人又分成了两半。 事情的真?相,永远很简单,真?或者假,赢或者输。 事情的结果也很简单,赢了登临天下,输了尸骨无存。 只是简单的二选一问题,连蒙都能有一半的概率蒙对。 站在这条交叉的路口,宁澜却?发现自己第一次失去了选择的勇气。 其实这个选择对他来说也很简单,无外乎忍或者不忍。 如果他没有疯掉,就应该继续忍下去。 忍是一种无错的选择,虽然?这代表着向袭红蕊妥协,但只要他继续讨好她的妹妹,他就依然?是未来皇帝的父亲。 只要他帮她约束旧党,他就可以?成为她虽然?被忌惮,但大概率无事的同盟。 成为一个有一定实权的王爷,还是皇帝的父亲,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呢?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已经是无法想象的成功了。 可是他的手指,却?忍不住一点点嵌入腿里,脑海里反复回想着这个字—— 忍。 忍。 忍! 第138章 人生奇事 忍之一字何其简单, 可?要真做起来,又何异于心尖淌血…… …… 不?管别人怎么想,袭红蕊是春风得意, 就算老皇帝突然给她来了这么一手, 也?对她没有什?么影响。 毕竟政绩在手, 笑看疯狗。 开运河事宜依然有条不紊,其它各项政策也?继续深入, 越来越稳固, 最让人开心的是, 她的小红薯收获了! 原本红薯是漂洋过海过来的, 好不?容易才搞来一点, 存种不?怎么高,在袭红蕊专门授意的大量繁殖下, 一下子大获丰收。 农技部的人, 分门别类地观察这?种作物的习性,适宜种植时间,适宜耕种土壤, 以及产量。 然?后就被?这?种作物的优良属性震惊了, 立刻向袭红蕊报喜。 袭红蕊早从书中了解了红薯的神奇之处, 象征性地开心了一下, 就命人继续大规模育种,并将新育出来的种交给几个县试种。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对种子发现船队的表彰。 袭红蕊没准备把所有未来科技,都套在袭绿烟头上,毕竟从别人那得来的终究是扒来的, 她需要的不?是昙花一现的成果?,而是不?断向着那个目标靠近的能力。 这?种能力, 必然?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做到的,那就让所有人一起奋力追赶。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利益才有动力。 除了农技造册的常规奖励,袭红蕊还在技官衙的报纸上单拎出一个版面,对红薯的优良性能大加赞扬,并对船队发现并带回红薯的英勇事迹大书特?书,从船长到船员依次露脸。 这?支船队被?赐了一个“惠民之舰”的匾额,从上至下全部重金犒赏,而领头的船长,直接封了一个航运官,并允许他入京朝圣。 船长当初将红薯带回来,也?只是本着遍地撒网的念头,万没想到一下子就交到了鸿运,乐得牙都要掉了。 怀着忐忑的心,进京面圣,袭红蕊甚至亲自宴请了他。 当然?了,并不?止他一人,凡是近年来作出杰出贡献的,都被?宴请到了。 这?位船长是见过大风浪的,但没见过这?种大场面。 那位传说中发明玉璋书局铅印法,发现棉花,却将所得尽数用来救济弃婴、孤老,为穷人孩子免费开蒙的福璋郡主,就坐在他不?远处。 而在她身边,有才华惊世的玉华夫人,让猪肉成为通俗美食的宋寡妇,神效避子汤的尤娘子,改进纺织机的青夫人…… 天南地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贵或贱,齐聚于此。 船长毕竟是个男人,看到对面一群娘子,就转不?动眼珠了。 而这?时,袭红蕊也?点到他头上,微笑着夸赞他引进红薯的功绩。 从上首传来的沉凝女声,如若仙乐,船长抬头,第一次直面圣皇圣后的圣颜。 细密的帘幕将二人的身影摇碎,只有一袭火焰的颜色,宛如燃烧,从帘幕后不?可?忽视地溢泄出来。 尽管只是一个影子,也?足以让人激动了,那位传奇的皇后娘娘,居然?就在他这?么近的地方,还跟他说话?! 这?大概是他会一生铭记的日?子,等回去,一定要将今天见到的人,见到的事,全部告知子孙后代! 在这?场不?分高低贵贱,唯才是举的赏贤宴中,崇文帝也?出席了。 他真的很爱新出的这?个红薯,但因为要优先育种,供做食用的都限量。 这?年头,吃个红薯都限量了,真是一点做皇帝的尊严都没有。 所以崇文帝来到宴上,就为了吃这?口红薯,身边的人切成小块喂给他。 啊!满足! 看着他吃得开心的样子,袭红蕊忍不?住在心里翻个白眼。 她种的那点红薯,全喂这?老头了。 不?过算了,吃吧,吃吧,也?不?知道还能吃多久。 在老皇帝安心享用美食的时候,袭红蕊抬头看向身边的德仁,微笑道:“陛下近来的精神很好啊,看来德仁公公很尽力。” 德仁连忙微笑着推辞道:“哪里哪里,全赖仙长炼制的仙药。” 袭红蕊听了,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如此,妾身就放心多了。” …… 从天南地北汇聚而来的英才,宴席结束后又?逐渐散去。 这?种亲面圣皇圣后的经历,大概可?以成为一辈子的谈资,就是不?知道在这?么多张嘴里,她会变成什?么样的存在。 不?过没有关系,不?管什?么,都是她存在过的痕迹。 一切结束,就可?以开始等待过年了。 大齐的年假非常长,收尾一年的工作,各部就开始陆陆续续放假,一时间,整个大梁城都弥漫着轻松愉快的气息。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85节 忙碌了一年的各部官员,早上起来,不?用赶朝会,喝喝茶,逗逗鸟,看着下人忙来忙去。 在如此惬意的情况下,情不?自禁地就会想,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错,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啊。 上层的大官开始休沐,底下的人却正式开始忙起来。 忙碌了一年,一闲下来,正是报复性消费的时候,商家们都开始铆足劲,从有钱人手?里掏钱。 各大顶尖酒楼不?断推出新菜式,各种登报宣传。 年夜饭就选我?们家!顶级名厨,上门服务,先到先得! 宋寡妇面汤馆作为皇上亲题的匾额,那可?值钱了,不?过一直没怎么往高端上走,就不?费那个钱登报了。 这?些?年,陆陆续续又?开了好几家分店,面汤作为基础项目,还是日?常供应,方便快捷,物美价廉。 与此同时,也?开始供应其它主食和?炒菜。 虽然?各种炒菜的价格要比普通的打卤面贵很多,但宋寡妇面馆作为第一个把猪肉玩出花,还是和?皇上娘娘有非常深瓜葛的传奇人物,无论是小民,还是中层,都特?别愿意呼朋唤友的,来此消费一波。 外地人来大梁城,也?是常规打卡处,生意异常火爆,宋寡妇在京中和?老家都买了好几处宅子,带着儿子女儿,风光回乡。 曾经把她赶出去的叔伯兄弟们,搞了一个灰头土脸,连连去谄媚。 但宋寡妇可?不?是那种礼仪之人,她这?次回来,只是为了显摆一下,自然?不?会认这?样的亲戚。 风光打脸,瞬间成为十里八乡茶余饭后新谈资后,没有人知道,这?个主意,其实是她们娘娘出的…… 袭红蕊一贯主张“富贵不?还乡,便如锦衣夜行”,自己的成功固然?可?喜,敌人的懊恼,也?更加令人开心。 一想到他们每天看着你光耀的宅院门落,心痛的睡不?着觉,就让人开心的合不?拢嘴。 所以去炫死他们!哈哈哈! 宋寡妇:…… 明明是她的事,但娘娘看起来比她还积极。 不?过算了,去炫那么一下,好像确实挺开心的。 如果?没人知道在无人的角落,你过得有多么好,那该让人多么寂寞啊。 抬头看向袭红蕊带着精致妆容,笑靥如花的脸,不?由长叹一声—— 转眼已经十年过去了啊,娘娘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变。 …… 年夜饭上,宋寡妇照例送来了好几口精养的大黑猪。 袭红蕊代替崇文帝祭完祖后,回去后突然?发现,崇文帝居然?来了,正等在她宫外的廊下。 看着在她宫里等候多时的老皇帝,袭红蕊忍不?住停下脚步,长叹一口气:“皇上,您怎么来了,一会臣妾正要去看您呢。” 崇文帝颤颤巍巍起身,心情看起来很好,一字一顿道:“来、看、看、你!” 袭红蕊连忙过去扶住他,将他扶进屋里,不?由失笑:“这?倒让臣妾想起了十年前,臣妾第一年进宫的时候,那时候皇上就是不?声不?响来的,吓臣妾那一大跳呢。” 想起往事,崇文帝也?忍不?住笑起来:“我?、担、心、你!” “皇上是说那时候您担心臣妾吗?” 崇文帝用力点头。 袭红蕊便笑道:“那您现在可?要好好的,要不?然?该我?担心皇上您了。” 崇文帝顿时咧着嘴笑起来。 因着突然?的回忆往昔,两?人间的气氛前所未有融洽起来,袭红蕊连忙叫小厨房准备老皇帝爱吃的菜。 气氛越来越好,两?人说得越来越开心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 “陛下,该用药了。” 德仁手?里托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小颗红丸,正是每天用来服食的仙丹。 袭红蕊的视线落到“仙丹”上时,目光停滞了一瞬。 不?过很快就轻笑着从德仁手?里接过丹丸,若无其事道:“我?来服侍陛下用药。” 德仁躬身领命。 这?个丹药,是慢性之毒,所以袭红蕊无所畏惧,亲手?将丹药递到崇文帝手?中。 崇文帝乐呵呵地从她手?中接过丹药和?茶盏,他确实也?感觉精力不?济了,就不?再犹豫,服下一丸。 两?个人坐下来,继续把盏言欢,变故就在这?个时候突生! 崇文帝突然?捂住脖子,瞪大眼睛看着她,少时,便气绝倒地。 袭红蕊一愣,一群人七手?八脚的上前拥住崇文帝的身体,目光中都充满了惊愕。 很快,袭红蕊就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德仁:“你居然?敢下毒谋害陛下,来人,拿下!” 凤仪宫是袭红蕊的地盘,一群人蜂拥而上,立刻将德仁按倒在地。 然?而被?瞬间控制的德仁,居然?不?慌不?忙。 娘娘,不?如先看看殿外吧。 …… 派出去叫人的宫人,去而复返,神色惊慌。 袭红蕊见状走出殿外,才发现不?知何时,凤仪宫外,已经挤满寒岑岑的铁甲。 烟火升空,爆竹声声,宫外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整个大梁城的百姓,都在这?个喜庆的日?子,欢庆守岁,除旧迎新,灯火如昼。 震天的呼和?,将一切声音遮蔽。 在一群沉默而冷冽的铁甲中,站着一个一身华服,神仙也?似的人。 在看到那人时,袭红蕊微微挑眉。 真是人生奇事,天神显威。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一个瘸子,站起来了。 第139章 钩直 理智告诉宁澜, 应该继续忍下去。 可理智也告诉他,再忍下去?,也不会有尽头?。 扶着?轮椅, 缓缓站起来, 然而刚迈出第一步, 就栽倒在地?。 怔怔地?看着?冰冷的地?面,宁澜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伪装的时间太久, 他甚至已经开始忘记, 该怎么用这双腿走路。 十数年倏忽而过, 终此一生?, 竟如蝼蚁! 门外的护卫阿九听到屋里的动静, 连忙进来:“主子?!” 宁澜神色不变,将手伸过去?:“扶我起来。” 阿九立时领命。 宁澜在他的搀扶下, 缓缓站起来, 然?而这次,他却没有坐回那个相伴多年的轮椅。 双脚一点点落地?,虽然?走得艰难, 但?还是越走越稳。 脑海里回想着?近日的一切, 如果是真的, 那将是他唯一的机会。 如果是假的, 袭红蕊敢拿这种东西逗引他,那就要小心,玩火自焚。 如今整个天下,都已经被袭红蕊织入网中,而在这张强大无匹的网背后, 其实还潜藏着?唯一的弱点。 被拱卫在中央的那只蜘蛛女王,只是一个血肉之躯, 而一个人?死了,就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因?为袭红蕊汇聚来的一切,会因?为死亡很?快散去?。 众臣会像拱卫蜘蛛女王一样,拱卫着?活着?的袭红蕊,可若她背负着?弑君换子?的罪名死去?,又有谁敢为她流一滴眼泪。 死人?不会开口说话,活人?也不会为死人?辩驳,历史总由胜利者书写。 千百年后的人?们?翻开历史,在这页也只会看到一个答案——祸国?乱民的妖后。 至于关于他的记载,也许会很?复杂。 一个隐忍多年,伪装残疾,蛰伏上位的皇帝,总容易让人?产生?各种关于权谋的猜测。 没有关系,只要他胜利就好了。 鲜花与赞美天生?属于胜者,只要赢了,就有无数人?为他织就冠冕,成王败寇,如此而已。 当宁澜彻底站稳,看向皇宫的方向。 就像当年的袭红蕊直接爆掉林儆远,逆转乾坤那样。 如今也轮到他了。 千钧一发! …… 护卫在凤仪宫外的盾甲军立盾挺枪,汇聚在廊下,将袭红蕊挡在身后,只是这些许卫军在大队人?马面前,看起来单薄的可怜。 袭红蕊站在盾牌手后,摇晃的烛火,将她的脸渲染成一片明暗不定?的幽深。 看着?下面甲胄俱全的大队禁军,抬起下巴冷笑道?:“怎么,诸位穿成这样,是提前来给本宫和陛下拜年的吗?” 听着?她的话,底下已经有许多人?开始抖如筛糠。 当统领将他们?甲械俱全地?带入内宫时,就有一些人?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然?而皇城禁军,拱卫天子?所在,军法森严,循令而动。 无令,有功,亦当罚。 有令,犯错,亦无过。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86节 凡以任何理由擅动者,皆视同谋反。 这一条绝对禁令,原本是为了确保护卫军绝对属于天子?,没有任何人?可以一呼百应,攻入禁院。 然?而恰恰是这条绝对禁令,给了宁澜机会。 袭红蕊废止献纳,给她带来了绝对权力,同时也给她带来了数不清的敌人?。 外有新上任的皇城司统领侯元龙呼应,内有皇帝近侍德仁窃取虎符,再收买五个小统领,就足以切断整个皇城护卫,无声无息地?抵达皇后的内宫。 当到这一步的时候,跟着?起兵的下层士兵就算反应过来,也没有了回头?路,造反的事实已经板上钉钉。 城外震天的烟火,将一切声音模糊,就算有人?发现不对,无令亦不敢擅离职守。 擒贼先擒王,只这么一瞬的空档,就足以让袭红蕊死上千百次。 只要她当场死去?,再多的话也休提。 所以当袭红蕊问出这句的时候,新上任的侍卫统领侯元龙比宁澜还要先开口:“妖妇!你混淆皇室血脉,谋害陛下的事已暴露无遗!属下听令!随我诛杀妖后!” 然?而还不等底下士兵反应,袭红蕊已经大笑出声:“哈哈哈!谋害陛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本宫正与陛下一起相谈甚欢,倒是你们?深夜带兵擅闯禁院,图谋不轨!” “谋反乃诛九族大罪,你们?真要跟着?侯氏逆贼逼宫造反吗!” 侯元龙完全不想和袭红蕊做口舌之争,但?很?显然?他的属下需要。 这可是谋反啊……谋反啊……要杀的还是据说文曲星君降世的皇后娘娘。 侯元龙出身望族,自袭红蕊上位后,就一直被排斥,被属下虎视眈眈,他自然?能毫不犹豫地?对着?袭红蕊动刀子?。 但?大部分底层士兵,只是无数普通百姓中的一员,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就像无数底层百姓一样受着?皇后娘娘的恩惠,听着?皇后娘娘的故事,将皇后娘娘视若神明。 无论是谋反还是对着?“神明”动刀,都能将无数人?的心理防线瞬间击溃,以至于众人?举着?刀,手却不停的发抖。 侯元龙看着?这种情况,不由大急,他万没想到,手下居然?敢不听令! 这是一击毙敌的事,再拖下去?,不知会有多少意想不到的意外…… 他没想到,宁澜却早已想到了。 这些年,袭红蕊在民间扎下的根太深,大概只有那些旧贵族,依然?将她视为一个得位不正的女人?,民间百姓只将她视为神仙下凡,比所有王侯将相更高级。 所以宁澜早就做好了准备,突破这一层心理防线。 她的身后出现一个女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宁澜对着?她冷淡道?:“将你是谁,做过什么事,都说出来。” 女子?神色惊慌,随即将心一横,对着?袭红蕊大声嘶喊道?:“娘娘!事已泄露!奴婢就招了!” “奴婢原是凤仪宫宫女,因?与侍卫有私,暗中有孕。” “原以为秽乱宫闱,必死无疑,谁知娘娘竟然?大喜过望,让奴婢安心养胎。” “后来奴婢怀胎十月,生?下一子?,正要开心,儿子?就被娘娘抱走。” “原来是福王妃与奴婢同时生?产,她生?下一女婴,不能立做太子?,皇后娘娘就将奴婢的孩子?夺走,充作龙凤胎,封为太子?,篡权夺位。” “可是皇后娘娘,您虽然?许以奴婢荣华富贵,奴婢却也不忍母子?分离,欺瞒圣听啊!” “事关重大,奴婢实不愿再为您隐瞒了!” 而在这时,德仁也适时出现。 袭红蕊的宫人?惊慌失措地?躲到袭红蕊身后,德仁带着?的几?个太监身强力壮,手持利器,他们?不是对手! 德仁一出现,就指着?袭红蕊高声颤抖道?:“陛下得此女密报,怒火震天,连夜来凤仪宫问责,谁想这妖妇竟生?不轨之心,直接毒害陛下!” “如今陛下已然?驾崩,所有将士,随我诛杀妖后!” 听到这,满宫哗然?。 袭红蕊虽然?在民间颇有威望,但?如果她真的谋害皇帝,那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 虽然?此刻众说纷纭,真真假假,不好判断。 但?他们?身在此处,谋反之名已定?。 如果袭红蕊是无罪的,就证明他们?是有罪的,而如果袭红蕊有罪,那他们?就是随福王勤王,诛杀叛逆,从龙之功。 究竟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神仙”,担此弥天大罪,还是一不做二不休,不管三七二十一,凡是影响自己的全杀掉! 思及此,原本有些动摇的士兵,精神开始寸寸崩断,握着?兵器的手越来越紧,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嗜血。 感受到越来越肃杀的气氛,袭红蕊仰天长笑:“哈哈哈!可笑!可笑!” “为了逼宫篡位,福王你竟然?能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和一个不知哪来的奴婢,以及这老阉狗串通,编出这样滑天下之大稽的故事。” “既然?如此,我们?叫来两个孩子?,当场滴血验亲!” “让大家看看,究竟是本宫秽乱宫闱,混迹皇室血脉。” “还是你这伪装残疾,阴行不轨,突然?站起来的瘸腿福王包藏祸心,图谋不轨!” 因?着?袭红蕊的一番话,场面又是一滞。 然?而此刻宁澜要的是速战速决,当然?不可能再和袭红蕊滴血验什么亲,扯什么皮。 立刻平静道?:“你这妖妇为了瞒过滴血验亲,特意指使你妹妹,留下了一个拥有本王血脉的女儿,以便从中作伪,就算是滴血验亲成功,又能说明什么。” “此时此刻,明明有更快的做法证明你的清白,你为什么不做。” “只要你将陛下请出来,让陛下亲自开口,证明本王说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一切瞬间真相大白。” “可你宁愿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愿用这最快捷的做法,怎么,是因?为陛下已经被你谋害,你请不出来吗?” 话音一落,袭红蕊的目光阴冷下来,瞬间锁定?宁澜。 这就是第二个关键点,虽然?让老皇帝自然?而然?死在袭红蕊手上,一切更天衣无缝,但?怎么能真的把主动权交到她手上。 当他起兵谋事的时候,一切真相或者是证据,就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当老皇帝该死的时候,他就必须死! 人?群又是一阵躁动。 是啊,如果袭红蕊什么也没做,为什么不将皇上叫出来呢? 此刻她推三阻四,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皇帝真的死了! 意识到这点的所有人?,瞬间握紧手中的武器,齐齐对准袭红蕊。 见此情景,侯元龙仰天大笑,疯狂叫嚣道?:“你叫啊!叫啊!如果你能将陛下叫出来!就算你是清白,我们?是谋逆!” “如果不能,左右,跟我杀!” 袭红蕊瞬间调转视线,将目光落到侯元龙和顷刻待发的大队卫军身上。 少顷,勾出一个笑容—— “为什么不能呢?” …… 灯火摇晃中,一个老迈而圆润的身影,被一群宫人?搀扶着?,颤颤巍巍走出来。 随着?他靠近的步伐,空气中充满了弓弦拉动的声音。 暗中的屋脊高处,瞬间爬上无数弓箭手,持箭而伏。 崇文帝苍老的脸,在火光中越来越清晰。 他抬起袖子?,用颤抖的手,从袖子?中翻出一枚丸药,狠狠掼在地?上。 所以现在告诉他,为什么不能! 第140章 大人 弓弦拉动的细微紧绷声, 划破长夜,宛如刮骨,让所有人寒毛倒竖。 男主想的一切都没有错, 在她看似无敌的姿态下, 还隐藏着一处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她是人,她会死?。 而她比别人更清楚的一点?就?是, 她知道老?皇帝的死?期, 所以?她知道这个爆发?点?不会远。 真等到老皇帝死的时候, 再将这个点?爆发?出来, 那么甚至不用男主。 随便来个光王世子?, 旧党联盟,甚至其他几?个弱智成年世子?, 被人一挑唆, 头脑一热,将她从宫里拖出来咔嚓了,那再多的构想也休提。 林儆远当初就?是被她这么干掉的, 她自己又怎么会重蹈这种覆辙。 但是千日做贼易, 千日防贼难, 意外情况太多了, 她不可?能一直盯着,谁想杀她,怎么杀。 既然如此,与其到时候阴沟里的老?鼠突然跳出来,打她个措手不及。 不如在老?皇帝真正?死?前, 让他“提前死?一次”! 烛火摇晃中,老?皇帝苍老?残弱的身形分毫毕现。 如果此刻他真的死?了, 她一个人站在这里,那么她就?只能和所有逼宫者拼刺刀定输赢。 就?算是赢了,针对这件事,也会衍生无穷无尽的猜测和质疑。 一个女人当政,对于一个封建帝国来说,从根源上就?是最大的不正?。 不需要她真的做,也不需要真的有证据,随口一句她谋害先帝,就?可?以?扯来当做攻击她的筏子?。 这是她天?生“不义”必然带来的祸患,只要仰望这个至高宝座的人存在,那么她就?可?以?由一个“不义”,源源不断衍生出更多的“不义”。 不需要逻辑,也不需要证据,权力使人疯狂,篡取权势的人需要的是胜利,所以?攻击她也只需要借口。 袭红蕊当然不觉得自己名义正?了,就?可?以?一生顺遂,没有一个人反对。 可?是她为什么要将自己宝贵的精力,浪费在镇压这样无用又麻烦的东西上,要炸,就?一次炸个干干净净! 此刻站在这里的,哪怕只是一个老?迈的,无用的,残疾的,连走路都不稳,风一吹就?要折的腐朽皇帝。 可?是只要他站在这里,那么就?说明唯一事实—— 德仁、宁澜、侯元龙三獠,你们谋大逆! 他日史?笔昭昭,共述今日之情,也只有一个说法—— 我?为忠,你为奸,盖棺定论,我?为正?义!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87节 哈哈哈! …… 崇文帝阴冷的目光,直直落在德仁身上。 多年来的积威,让德仁条件反射的瘫倒在地,汗如雨下。 崇文帝提出更换燕小飞的第一时间,袭红蕊就?找上了他,看着老?皇帝沉默不语的样子?,直截了当问:“是德仁那老?阉狗挑唆皇上,怀疑臣妾的吧!” 崇文帝:…… 这事说出去他理亏,但袭红蕊疾言厉色的样子?又实在让他不悦,反正?有德仁背锅,崇文帝便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看他的样子?,袭红蕊一下子?坐倒在地,像所有被丈夫背叛的普通女人一样,无声地落起泪来。 换燕小飞,崇文帝是一定要换的。 朝堂上的一切他都已经交给了袭红蕊,至少皇宫这方寸之地,他要留给自己。 这是很残酷,又很真实的现实怀疑,只要装作看不见,就?可?以?一直当做不存在。 他要的不多,袭红蕊也不是一个愚笨的人,难道她连这都看不出来吗,为什么要挑到明面上来,让两个人一起难堪。 崇文帝心中异常烦躁,可?袭红蕊落泪的样子?,和平时太不同了。 她是一个天?生的政客,一颦一笑,一喜一怒,都可?以?利用到极点?,收放自如,举动随心。 然而当这张向?来刚强的脸,无声落泪时,居然那么令人心碎。 崇文帝心下一软。 袭红蕊便在此时抬头,静静地看向?他,眼中俱是哀戚:“皇上,您换下燕小飞,臣妾没有意见。” “可?臣妾只想问一句,如果那个新上位的人不是为了保卫天?子?,而是为了要臣妾的命怎么办?” 崇文帝一怔。 袭红蕊就?继续道:“或许皇上仁善,想不到那么深的地方,可?皇上还记不记得宋寡妇?” “皇上可?知,宋寡妇母子?是如何被扫地出门的?” “当宋寡妇丈夫没的第二天?,叔伯兄弟就?登门入室,借着丧礼的由头,将宋家搜刮一空,连门板都被卸走。” “而没过多久,就?有人找当地的地痞去骚扰宋寡妇,污蔑宋寡妇与人私通,扬言要将她浸猪笼,借着这个由头,将她和两个孩子?彻底扫出门去,连她的房子?田地一并霸走。” “臣妾不敢生出大不敬的心思,可?臣妾不得不想,若是皇上再像上次一样突然病倒,或者……” 袭红蕊的话说不下去了,只能哽咽转移话题:“皇上您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人也像污蔑宋寡妇那样,污蔑臣妾与人私通,秽乱宫闱,臣妾该怎么办?” “若是有人直接诬陷臣妾谋害陛下,或是言说是陛下的命令,让臣妾殉葬,臣妾该怎么办?” “更有甚者,什么都没发?生,只是突然出现一个不知从哪来的,身强力壮的太监,拎起棍子?,一棍子?将臣妾打死?怎么办?” “臣妾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朝堂上也不是一片太平,有无数种方法让臣妾死?的无声无息啊皇上!” 崇文帝:…… 这倒是他从未想到的地方,大概在他的意识里,一切不至于此。 然而一想到袭红蕊在他之前死?去,或者在他死?后立刻跟着他一起死?,崇文帝就?悚然一惊,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见崇文帝神色动摇,袭红蕊便也擦擦眼泪,给出了今日来的主要目的:“臣妾今日来,不只是想来找陛下哭,还有另一件事,就?是为了向?陛下献丹。” 崇文帝不解地看向?她,袭红蕊召一群方士与和尚入宫祈福炼药的事,他也知道。 以?前他每次催进度,袭红蕊都要推辞,不知为什么这次突然主动提起。 袭红蕊稳定情绪,将手中装药丸的盒子?打开,抬头平静地看向?崇文帝:“臣妾之所以?现在献丹,是因为臣妾献的这个丹药有所不同。” 崇文帝抬手示意,有何不同。 袭红蕊便掷地有声道:“臣妾献的这个丹药,有毒。” 崇文帝:…… 嗯? 袭红蕊依然很冷静道:“臣妾曾经在林府上做奴婢时,听小姐,也就?是曾经的瑞王世子?妃,现在的罪女林氏说过,丹丸之类的所谓神药,皆具慢性之毒,虽有一时之效,久必为所害,无数帝王皆丧命于此。” “如今整个朝堂大多驯服,虽有暗声,亦不显扬,只有二人,臣妾始终心存疑虑。” “既如此,臣妾便想以?这一枚丹丸饵之,以?试其心。” “若其心澄明,必是真金不怕火炼,会有人立刻阻止陛下用药。” “而如果没有,臣妾斗胆,请陛下诈死?一次。” …… 久远的声音逐渐散去,崇文帝看着地上瘫软在地的德仁,和突然离奇站起来的宁澜,目沉如水—— 还真被钓上来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这么一想,他的好侄子?,从最初为他试药时,就?已经包藏祸心。 十多年的默默无闻,十多年的隐忍蛰伏,他这个侄子?,真是了不得啊! …… 宁澜目光死?死?盯在“死?而复生”的崇文帝身上,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转头看向?袭红蕊,她的神色幽深不可?窥视,只在微微勾起的唇角,无声告诉他一个事实—— 你、上、当、了! 真到了这个时候,宁澜反而平静下来。 毕竟确定这是一个套后,比猜来猜去反而安心许多。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这可?能是个局,决定试的时候就?没准备给自己留后路。 抬头看向?崇文帝,神色平静道:“这不是真的皇帝,真正?的皇帝已经死?了。” 一片寂静…… 崇文帝的突然出现,也让侯元龙和他的手下彻底瘫软,任谁都知道,如果皇帝在这,那就?是板上钉钉的谋反。 可?宁澜的一句话点?醒了他们,是啊,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皇帝死?没死?,是真是假还有什么重要。 只要他们需要一个死?皇帝,那他就?必须是死?的! 思及此,侯元龙立时抽刀,高声嘶吼:“皇帝已死?,妖后弄个假皇帝混淆视听,实为大逆!跟随本将扶保福王登基,诛杀妖后和假皇帝!” 在场的人虽然不是每个人都亲眼见过崇文帝,但说这是假的,就?属实有点?过于离谱了。 可?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他们被主帅带来这,用刀指着皇帝和皇后,不管他们有没有谋反的意图,都已经是谋反了。 谋反是什么下场? 死?无全?尸,株连绝户! 既然如此,不如扶保新帝登基,搏个从龙之功! 意识到再无退路后,底下的人瞬间红了眼,跟随主帅,瞬间发?起冲锋。 一箭之地的间隔,一个冲锋就?到了,对面那么几?个人,又能做出什么反抗! 等?他们把那小娘们和老?头砍死?,到时候想说谁是真的,谁就?是真的! 崇文帝整个人彻底愣住了,他没想到他站在这里,这些人居然也敢指生为死?,指真为假! 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老?头,一直以?来所有人都顺着他,目之所及都是花团簇锦,还从未见过如此直白而狰狞的嗜血杀意,不由肝胆俱裂。 反而是袭红蕊当仁不让,直接上前一步,甚至走出了盾甲军的护卫范围,厉声喝道:“谁敢近前!” 侯元龙已然杀红了眼,逼到此境,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怕了,臭娘们,还想用几?句软言软语吓唬住他! 然而当他一往无前地冲锋时,突然感觉踩空了一下。 身为原东大营的卫长,他必然也是有些真才实学的,立刻意识到前面有陷阱。 可?这么近的地,就?算有陷阱又如何,立刻收回脚,等?着看是什么陷阱。 却不承想只是须臾的功夫,“轰”的一声巨响,一股热浪瞬间将所有冲在最前面的人掀翻在地。 等?火焰过去,只有侯元龙焦黑的身体,直挺挺躺在地上,身上坚不可?摧的铁甲,一片片剥落,眼中还带着不敢置信的神情。 然而只是片刻,身体抽搐了几?下,就?彻底不动了。 见侯元龙踩中“小地瓜”,袭红蕊几?乎立刻跑到盾牌手身后,拉着崇文帝蹲下,抱住头。 等?“轰”的一声巨响过后,袭红蕊站起身,缓缓放下用来挡灰的大袖,看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侯元龙,嘴角越咧越大—— 她让人进宫炼药,可?没说炼的到底是丹药,还是火药啊,所以?—— 呵呵呵。 嘿嘿嘿。 啊哈哈哈! 第141章 不会补刀的反派 一硫二硝三木炭。 对于女主曾经提过的非常厉害, 但因为太张扬而暂时搁置的大杀器,袭红蕊当然十分留心。 经过她多方面坚持不懈的努力,还是没取得什么?可喜的进步。 主要是这玩意太抽象了?, 女主自己都不太懂, 她这个二道贩子就更不懂了。 不能以质量取胜, 就以数量取胜,普通的烟花爆竹捆一起炸了?, 都能把人炸死, 更何?况是纯火药堆一起。 她就打这一波, 没道理心疼火药, 多埋点!多埋点! 不过据女主科普, 发明火药这玩意的祖宗,就是炼丹方士, 这不巧了?吗。 于是她遍召天下最有名的方士, 入宫炼药,一进来?就给他们出了?第?一道考题—— 除了?一硫二硝三木炭,你们平时炼药的时候, 炸的最激烈的那次, 用的什么?材料? 众方士:……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88节 他们是为什么?来?这的? 历朝历代?, 每个?炼丹师不带走几个?伟大皇帝的命, 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炼丹师。 当宫里人召他们进宫炼药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终于轮到他们登上历史的舞台了?。 不过登是登了?,就是登的方向好像有点不太对。 但面对皇后娘娘的无理取闹, 众方士也只能妥协—— “爆炸的威力除了?和材料有关,和器皿也有很?大关系, 小鼎,铜炉,炸得更猛些。” “你怎么?知道?” 提出这个?理论的方士缓缓抬头,露出空荡荡的袖子,和伤痕累累的半边身子,神色平静,且非常有礼貌道:“炸过几次,总结出来?的。” 袭红蕊:…… 一看就是尖端技术型人才,颇具实践和献身精神,又善于思考总结,还有一定的气运加身。 等事情结束,立刻召入兵部。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有时候转行只需要一瞬间,谁能想到在此之前,他们的主要任务还是修仙呢。 得到重要提示的袭红蕊,命人将?黑火药用小铜罐装满,埋到凤仪宫中?央的空地上。 为了?提防里面的人放箭,她猜叛军一开?始不会?靠得太近,所以就在中?间的位置,设了?几个?引火机关。 造反这种事不同别的,主帅肯定得带头冲锋,底下人才有勇气跟随,而爆炸这种东西会?传染,只要炸了?一个?,其它统统得炸。 一堆火药联合炸起来?,这么?强的威力,就算是钢皮铁骨也要粉粹,更不用说血肉之躯。 什么?叫擒贼先?擒王,这就是! 此时此刻,她召道士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那和尚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挖地道。 她不能把这些事搞到明面上来?,太多人进进出出凤仪宫,宫里人多嘴杂的,很?容易泄露出去,所以得暗中?来?,也就是挖地道。 那些和尚还真是和尚,只不过一进宫就被袭红蕊控制起来?,充作挖地道的劳工,只有一个?“小和尚”喜欢四处游逛。 挖地道虽然累,但能参与这场勤王保驾,肯定也是他们的荣幸,等事情过后,袭红蕊会?给该寺颁发荣誉称号。 至于她正在筹谋的,废止寺庙不纳税计划,等过了?今天,该进行还是得进行。 她的治下,不允许有哪个?群体不纳税。 纳税之事利国?利民,救济苍生,想必佛祖也不会?反对。 …… 巨大的爆裂景象,将?叛军吓得魂飞魄散,只一瞬间的事,领头的侯元龙四分五裂。 而在此时,凤仪宫左右偏殿的门纷纷被踢开?,一群和尚抬出投掷器,手持火雷,蓄势待发。 过了?今天,她这凤仪宫肯定不能要了?,得全部重建。 不过没关系,在滚滚烟尘和硝烟中?,袭红蕊尽力整理发鬓,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谋反乃诛九族之大罪,但念及尔等多是被主帅蒙蔽,其情可悯,特给尔等一个?机会?,将?功折罪!” “即刻诛杀贼首献降,刀尖染血者,免死!” 话音一落,两侧弓弦更加收紧。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惊弓之鸟,不外如是。 …… 虽说皇城禁军,无令不可擅动,但遇到走水等重大变故,肯定也会?去救火。 宫中?硝烟密布,发出这么?大动静,其他禁卫军统领就是傻逼也得赶来?了?。 所以等燕小飞收到烟火传令,带着东大营的营兵飞速赶来?时,已经尘埃落定,袭红蕊自己就带领剩下的禁军处理好了?。 参与叛乱的禁军,齐刷刷跪在地上,此刻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刀尖染血者免死,他们的刀上沾上血了?吗? 群龙无首,侯元龙一死,叛军连个?领头人都没有,心理崩溃,倒戈相?向自然是很?正常的事。 宁澜这些年不动声色豢养的一些死士,拼死抵抗,还是抵不过红了?眼要将?功折罪的禁军。 护卫阿九身中?无数刀,死死挡在宁澜身边,拼死将?他守卫在最后。 尸体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袭红蕊扫了?一眼,轻笑一声:“好一个?尽忠之士,等你死后,我会?将?他厚葬。” 宁澜从?地上抬起头,不愧是男主,就算是这个?时候,一身硝烟,满身狼狈,依然仿佛不在人间,神仙人物。 他看着袭红蕊,面色平静,神色坦然:“多谢。” “呵呵呵。” 他这么?平静,崇文帝却不能,他已经被这意想不到的大场面吓蒙了?。 一直顺风顺水,众星拱月的他,第?一次面对这种残酷场面。 身处高位,搅弄风云,运筹帷幄,身为一个?帝王,他一直有强大的自信,确信自己是弄潮者。 然而当真实的刀光,血腥,逼在眼前,他才清晰地认识到了?另一个?真实世界。 崇文帝心惊胆战,随后恼羞成怒,对敢带兵反叛的宁澜恨之入骨。 可是让他站在宁澜面前,他居然有些心虚胆怯,立刻招呼袭红蕊:“凌……迟……凌……迟!” 只有凌迟处死,施以极刑,才能让他发出疯狂哀嚎的心脏,平息下来?。 袭红蕊看向情绪很?激动的崇文帝,语气和缓道:“陛下放心,臣妾定会?处理妥当,天色已晚,陛下先?请回宫休息吧。” 崇文帝剧烈喘息着,在身边人的搀扶下,才缓过劲来?。 等反应过来?后,没过多抗拒,他确实有些支撑不住,想逃离这里,于是场中?就剩了?袭红蕊和宁澜。 宁澜抬头看了?一眼袭红蕊,神色平静道:“煌煌高堂,鼠蚁皆可居,我望此位,也并不能说是错,不是吗?” 袭红蕊忍不住轻笑一声:“这么?说,你觉得你自己更适合坐上这个?位置?” 宁澜落地,长叹一声:“那又谁能知呢,成王败寇,如此而已,今日?败于你手,任凭处置。” 袭红蕊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容:“那你知道我将?怎么?处置你吗?” 宁澜闭上眼睛,不复多言,好像一切皆置身身外。 袭红蕊看他的样子,缓缓抬起下巴,终于发出最终指令—— “剁了?他!” 身边的人一愣:“可是陛下的命令是,凌……” 凌你妈!知道这是谁吗!这可是男主! 谁知道以男主的主角光环,推出去一会?工夫会?发生什么?,所以给我剁!立刻剁!马上剁!当场剁! 她要亲眼看着他被剁碎! 剁!剁!剁! 宁澜猛然睁开?眼睛,大概连他也想不到,袭红蕊给他的处置会?如此草率。 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刀斧手已经七手八脚地一拥而上。 再伟大的身躯,也不过是一具血肉之躯,男主完美?的身躯,在乱刀之下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几声像样的声音,就零落成泥。 当这具身体在乱刀下成为血肉飞溅的碎肉时,袭红蕊终于忍不住退后一步,眼珠缓慢转动着,随即大笑出声。 抬头仰望苍穹,眼中?还带着被男主鲜血染红的血色,有一瞬间,只觉得这个?世界都有点虚假。 啊,男主终于死了?。 时隔这么?多年,她终于清晰的回想起自己重生这件事。 好像从?一开?始,她就将?自己的前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故事。 她敢回忆其中?的内容,却不敢回忆其中?的细节。 因为当此时真实的回忆加身,她才感受出一种鲜血淋漓的痛来?。 好痛……好痛…… 既是肉体被碾碎的痛,也是灵魂被碾碎的痛,一个?活人,没办法?不感受到疼痛。 她捂着血流如注的心脏,用尽一切力气低下头去,撑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血色,要将?一切印在脑海里。 在大仇得报,贯穿灵魂的极致超脱中?,她的神思又开?始不自觉的飘忽,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当男主殒身在刀剑之下后,会?不会?一睁眼,也带着对她的所有恐惧和怨恨,回到原点呢? 呵呵呵。 嘿嘿嘿。 哈哈哈! 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太好了?! 如果你真的也重生到过去,那就要记得我是怎样将?你砍成碎片。 只有记住这种仇恨和恐惧的滋味,你才会?害怕我,忌惮我,纵然一时为了?某种利益向我妥协,向我示好,最终还是会?不遗余力的将?我碾成碎片。 你知不知道,我不害怕你将?我送入妓馆被万人践踏,也不害怕你将?我凌迟处死,碾落成泥。 我只害怕一件事,那就是你用你那伪劣的“爱情”,哄骗我,愚弄我,驯化我。 让我沉湎于“温柔乡”,视你为此生依靠,今生良人,然后在不知不觉中?,被你的“温柔”俘获,彻底死去。 我无法?不在这种陷阱中?沉沦,因为我知道曾经的我,究竟是一个?多么?没有出息的人。 既不想登临天下,也不想天下一人,只想成为一个?达官贵人的小妾,每日?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可以肆意对着手下奴婢作威作福。 只是这样,我那脆弱的虚荣心和好胜心,就可以得到完全的满足了?。 所以你只要把我纳成一个?小妾,我就会?为你赴汤蹈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汲汲一生。 可是我为什么?要那样!我为什么?会?是那样! 那样活着的我,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其它什么?东西! 永远看不穿真实的世界,永远看不清眼前人真正的样子,在一无所觉中?,就作为一条卑微的虫子,扭曲而令人作呕的过完自己珍贵的一世。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89节 仿若天生下贱,注定成为某个?人的奴隶。 可是我明明活着,我明明活着! 以前,不管遇到什么?,袭红蕊都可以让自己的眼泪从?心口划过,她永远不会?让自己的心真正哭出来?。 可此刻,她竟然真的想毫无顾忌的,让自己大哭一场。 所以,你不可以对我很?好,你只能对我很?坏。 你这个?伪善自私的毒蜘蛛,总不能把好伪装到底,所以你每个?吐出毒液的瞬间,都可以让我更清醒一点。 到时候不管你是怎样把我碾碎,我都可以接受。 因为我的怨恨不会?停息,我的复仇不会?停止,如果这个?世界纵容我这样的恶兽诞生,那么?所有人就都应该被我撕碎! 你可以千百次的碾碎我,哪怕变成牲畜,变成恶鬼,能在你的身上撕下一块肉来?,都将?是我此生最快乐的事! 所以至少在最后,你要给我最重的一击,至少要在最后一刻,让我知道,我竟然在如何?卑微扭曲的活着! 呵呵呵,哈哈哈! 充满硝烟的寂静之夜,飞溅的血液,和女人愉悦的猖狂笑声,总让人疑心,这是不是地狱。 不知过了?多久,袭红蕊终于从?几近癫狂的情绪脱离出来?,看着已经血肉模糊的男主,深深地换了?几口气,露出一个?神清气爽的笑容。 说实在的,她感觉自己现在的精神好极了?,这一辈子没这么?轻松过。 随意招招手,让如意将?太子抱出来?,并取一碗清水。 如意看着她奇特的神态,内心忧惧,然而最终还是听令。 沉闷的残破废墟上,孩子剧烈的啼哭声,异常显耳。 袭红蕊从?身边人手中?接过刀,一下子刺入宁澜残破的遗骸上,鲜艳的血滴,顺着刀尖,“叮”的一声,滴进清水里。 与此同时,言钰也取出一枚细针,将?太子的手指头当着所有人面刺破,滴进碗里,举起碗,对着所有人展示。 “融不融!” 被刺破手指的小太子,顿时哭得更激烈了?,看着摇晃成一片的血水,底下人只觉得头皮发麻:“融……” “大点声,我听不见!” “融!” 袭红蕊冷笑一声,一把将?刀掼在地上。 “逆贼宁澜为谋大位,编出这么?个?荒谬的理由,逼宫造反,便真有那不轨之人,跟着为虎作伥。” “即刻传令!” “敕令西大营封锁皇城内外,关闭城门,闭市三日?。” “内城人各归其室,外城人于客栈、民宿、馆驿暂居,禁闭于室,不得外出。” “东大营诸将?带兵封锁诸王府,将?瑞王府上下尽数拿下!” “传召三品以上官员命妇即刻入宫,官员于前朝候旨,内眷于后宫侍奉。” “凡有抗令不从?,举止鬼祟,言有异端者——” “格杀勿论!” 第142章 娘亲的儿子很多 细碎的铁甲摩擦声, 弥漫在整个王城,原本喧闹的除夕夜瞬间寂静,所有人都躲在家里, 关门闭户, 惊恐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国公府一大家子祭完祖, 正是阖家团圆,子孙满堂, 相聚宴饮, 一起?守岁的时候, 门子突然来报, 街上出现了?大?队官兵。 一瞬间, 全家都沉默了?,老国公立刻召集全部家丁, 明?灯明?火, 严阵以?待。 不知过?了?多时,大?门被?叩开,一队官兵有序入内。 为首的统领对?着储国公恭敬行礼:“国公爷, 陛下召您和贵府内眷即刻入宫。” 哪个陛下? 储国公情不自?禁地产生这个疑问, 不过?面上只是平静道:“老夫知道了?, 请容老夫更换衣冠。” 领兵的人立刻点头哈腰的称是, 笑容满面的请国公爷和夫人去更衣,自?己就在外面候着。 国公夫人目光停顿了?一下,至少表面上看来,对?方对?他们并没有恶意,但前方的路究竟是怎么样, 就只有天知道了?。 察觉到自?家夫人的紧张,老国公难得?握住了?她的手, 国公夫人转头看向他,吵吵闹闹了?一辈子的两个人,终于在此刻摒弃前嫌。 国公回去更换朝服,准备入朝,国公夫人也转身沉声道:“有品级的,收拾妥帖,随我进宫见驾。” 在沉寂过?后,动静又重新响起?来,只不过?其他家,可能没有储国公府这样安宁。 “陛下深夜见召,不知有何要?事?” “不知道,请大?人速去。” 还要?再问,领头的官兵却已经直接将?手按在刀柄上。 烛火辉映中,映照着一张又一张惨白的脸,一家又一家的车马向着前朝辘辘滚动,就算路遇同行,也不敢像以?往一样打招呼。 每个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听到宫中传来巨响时,秦母和秦雁兰也一起?睡不着觉了?。 秦行朝看着王城的方向,久违地拿起?了?自?己的刀,就算没什么用,好像也能有些安全感。 众人在沉默中焦灼,直到看到燕小飞兴冲冲地进门。 “师傅!岳母!雁儿妹妹!” 在看到燕小飞难抑兴奋的脸后,一切都不用多提,秦行朝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转身对?着母亲和妹妹道:“娘,雁兰,跟我一起?进宫。” 宛如一颗颗珠子,能够影响整个天下的大?人物,全部滚动到位。 看着摇晃的烛火,和殿外沉默伫立的兵士,每个人脸上都是不同程度的惨白。 一家人性?命尽在人手,大?梁城,要?变天了?。 难熬的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迎来了?最高位置上的那?个人。 当看到那?人是老皇帝后,一股逃出生天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还好,还好,胜利的是老皇帝,不会变得?更好,也不会变得?更坏,一切都没有改变。 不过?只是片刻,众人就意识到,不对?,胜利的不是老皇帝。 袭红蕊的精神好极了?,神采奕奕地坐到崇文帝身边,当她坐在那?里时,就是所有人注视的焦点。 胜负已定,这个天下,迎来它新的主人了?。 老国公、秦行朝、邓义站在最前排,如果说袭红蕊是新上位的至高者,他们就是朝中新的中流砥柱。 此刻这三?人,齐齐俯首。 辞旧迎新,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 等遍地炸过?一遍后,一切尘埃落定,众人也终于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瑞王世子宁澜,伙同皇帝内侍德仁、皇城司统领侯元龙,并若干人,带甲兵,持械入禁院,逼宫谋反。 造反的是宁澜这件事,众人意外,又不太意外。 不意外的是如今整个朝中,最得?势的宗室子就是身为皇帝亲生父亲的宁澜,他如果有更深的野心,想更进一步,铤而走险也不是不可能。 意外的是这个众所周知的瘸腿世子,居然站起?来了?! 如果他瘸腿这件事是假的,那?也就是说在崇文帝第一次病倒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谋划了?。 十多年的时间啊,一个正常人伪装成残疾人,足足十多年。 这种小火慢熬的功夫,大?概能把所有人煎得?心血枯竭,瑞王世子竟然真的全盘忍下来了?。 虽然一败涂地,但也让人不自?觉地唏嘘不已。 只是唏嘘归唏嘘,没有一个人敢在表面上表现出来,要?问为什么,这就要?从宁澜重新变为瑞王世子说起?。 逼宫谋反这种事,没有二话,历朝历代的常规解决方法就是九族消消乐,路过?的狗都得?抓过?来炖了?。 不过?袭红蕊没准备犁的那?么深,直接参与?的,间接参与?的,没话说,手拉手,一起?嘎。 至于府中下人,她早已颁布了?法令,彻底废除私奴制,下人和雇主的关系只是雇佣关系,知情的同罪,不知情的全放出去,抄家的时候,她甚至把雇工保护法规定的解雇补贴都发了?。 逃出生天的下人们简直喜极而泣,拿着工钱纷纷高呼娘娘圣德,官府一来问,立刻开始七嘴八舌的检举主家,生怕有什么说不到位。 一个大?户人家的府中,构成最多的反而是这种底层下人,袭红蕊连取证都变得?畅快无比。 而那?些直接参与?谋反的禁军,免死不代表能免罪,统统刺配,给她去戍边、挖运河,或者去海上开荒。 不幸挂落进来这件事的大?人们,全部抄家,世界上最赚钱的生意也没有抄家快,她爱抄家,多抄点。 宁澜谋反这件事,不仅是他一个人的事,还是涉及整个朝堂的大?清洗。 袭红蕊借着这个机会,手握屠刀,将?所有敢于反对?她的人,都犁了?一个遍。 不过?就算她再犁,肯定也不能犁到自?己妹妹身上。 她妹妹就是逆贼宁澜的妻子,要?说株连,第一个株连到她头上,袭红蕊怎么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她搞出了?一个骚操作,将?宁澜重新打回瑞王府,然后将?福王的玉牒记在先帝名下。 福王,先帝末子,娶妻袭氏,封福璋郡主,袭皇后之妹,育有一子一女,后过?继于帝,封太子。 瑞王世子谋反,这一脉全部抹去,连带着瑞王生母都从先帝妃册上除名。 但你瑞王世子谋反,和我福王有什么关系,和我福王妃有什么关系。 屁关系都没有! 就这样,袭红蕊收获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妹妹,和一个干干净净的太子。 谁敢对?她的无中生有有意见,谁就跟着瑞王世子一起?株连,朱尔赤除外。 不过?很反常的,就连一直都很有意见的朱尔赤,这次也并没有什么意见。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90节 于是袭红蕊更加为所欲为,畅通无阻。 搞定了?自?己妹妹和太子的身份问题,袭红蕊开始将?视线落在曾经的“瑞王世子”,现在的“无主之孩”,男女主的天才萌宝身上。 如果此时的她,还害怕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那?就有点太搞笑了?,但袭红蕊也并没打算将?男女主的一对?儿女,交给她妹妹,现在的福王妃来抚养。 谁知道剧情力量有多大?,谁知道这两个孩子知道所有真相后,会对?她怎么想。 袭红蕊既不相信感情能驯化他们,也不准备给他们背刺自?己的机会,利益面前,父母亲儿都可轻抛,养育之恩又算什么。 她需要?一个备胎不可能杀掉他,但他们和她的关系,最好远一点,感情最近的距离,就是恰到好处。 于是沉寂多时的光王世子府,迎来了?旨意。 这些天被?官兵包围王府,光王世子吓得?简直要?疯掉了?,每天抱着自?己的爱姬无法入睡,一听见风吹草动,就犹如惊弓之鸟。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滟姬一把搂住他,泣涕涟涟道:“世子殿下,若真有不测,滟姬一定要?死在殿下前面!” 光王世子回头看向她,不由跟着泪流满面,患难见真情,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谁对?他是最真心的。 不过?身为世子,断没有被?一个女人吓成这样的道理?,光王世子站起?身,一脸无畏道:“给我更衣,我去接旨!” 就算是死,身为皇族,他也要?死得?顶天立地,不坠祖先威名! 光王府上下视死如归的去接旨,然而到了?地,事情却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来传旨的只有袭红蕊身边的如意姑姑,见到他们,如意躬身一礼,微笑道:“见过?光王,见过?光王世子,这次奴婢来,是我们娘娘有些私事要?打扰……” 光王世子一脸懵逼地听完,不敢置信地问道:“将?老七的两个孩子,记到我名下?” 如意微笑:“正是。” “瑞王世子逼宫谋反,此乃不赦之大?罪,可两个孩子刚刚牙牙学语,何其无辜,我们娘娘实在于心不忍。”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孩子也是皇室血脉,其父母之过?,不应该由他们来担,所以?娘娘的意思,是给他们换一对?更好的父母,遍观诸王室,娘娘还是觉得?光王府最为适宜。” “想当年光王和陛下同承于故太后膝下,这份情谊较之别人不同,又怎么可能轻易斩断。” “当初被?林贼蒙蔽,光王世子也实是无心之过?,陛下当初在气头上降下责罚,事后每每想起?,都格外后悔。” “所以?此次陛下重新恢复光王府亲王的荣耀,并想将?逆贼宁澜的两个孩子,一并托给光王府,好好教?化,勿使其走上亲生父母的老路。” “这件事交给别人,皇上和娘娘都不放心,只有交给光王世子,这颗心才踏实。” “不过?虽然将?孩子托付给世子,但并不妨碍殿下另立世孙,到时候殿下不管想立谁,上表请书,娘娘都会准奏。” “就是不知道世子爷,愿不愿意帮着皇上和娘娘分?忧了?。” 光王世子:…… 有用的时候就用着,没用的时候就丢掉,当他们光王府是抹布呗…… 不过?无论?是老光王,还是光王世子,都不可能有什么意见,毕竟这娘们也玩得?太脏了?! 自?袭红蕊进宫以?来,光王府就开始了?“储位过?山车”,这大?起?大?落的涨涨停停,心理?素质再好也被?玩废了?,此时此刻,只要?能活下来就谢天谢地,更不用说重回亲王荣耀。 所以?光王府的人立刻跪下来山呼万岁,感谢皇上和娘娘的“恩典”。 只有光王世子在谢恩的间隙,弱弱地问:“不知娘娘想要?将?这两个孩子,寄托在臣侄的哪个妻室身上?” 按照正常来说,应该寄在他的正妃身上,但袭红蕊很显然只把那?个孩子当做现在这个太子的备胎,没打算真的培养他。 而他正妃的娘家,也早已在纷纷扰扰的斗争中失势,虽然挂着个正妃之名,却已经名存实亡,袭红蕊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不可能扶持她。 所以?最有可能的,是交给与?她交好的邓侧妃,或者娘家已经完全失势,身份卑贱,却与?那?两个孩子有血缘关系的婢妾林瑶。 然而听他那?么问,如意却只是微笑:“此乃世子爷家事,娘娘怎么会插手,当然是世子爷自?决了?。” 光王世子宁琮听了?顿时大?喜,连忙开口:“那?就有劳如意姑姑回禀,琮有一房姬妾,名曰滟姬,虽出身青楼,但待人甚诚,有仁妇之德,将?两个孩子寄在她名下可否?” 如意看向他,微微福身行礼,微笑道:“世子爷放心,奴婢定然会把您的话带到。” 宁琮听了?更加欢喜,进一步道:“那?琮是否还能向娘娘讨一个恩典,赐滟姬一个侧妃之位?” 如意听了?这有些惊讶,微微抬眸,不过?很快就笑道:“世子爷真是个多情之人,奴婢定然会将?您的心意传递给娘娘,想必娘娘不会不成全。” 光王世子得?到肯定的答复,终于彻底欢心起?来。 封侧妃的旨意,很快传下来,滟姬伏在光王世子怀里,泪流满面,立刻跪下来接旨。 光王世子有很多姬妾,可要?说他发自?内心喜欢的,大?概只有滟姬一个。 然而因为滟姬出身青楼,身体被?毁坏,无法有孕,如今给她一双儿女,和一个侧妃之位,自?保她一生无忧,光王世子也是放下心来。 有情人各得?欢喜,只是任谁都没注意到,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 原本给袭红蕊传递重要?旨意的,都是言钰公公,这次来的,却是身边的如意。 滟姬喜极而泣,近乎哭得?厥倒在地,如意见状,好心地上前搀扶起?她。 “侧妃娘娘,这样大?喜的日子,哭得?太过?就不好了?。” 滟姬抬头,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无比用力,泪水一点一点模糊了?眼眶,最后颤抖道:“是……是……贱妾多谢皇后娘娘,多谢如意姑姑……” 如意将?她扶起?,脸上还是无可挑剔的笑意:“娘娘说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这两个孩子,娘娘养了?很久,也实在养出了?些感情,滟侧妃以?后得?空,可以?抱着两个孩子进宫串串门。” “娘娘在宫中寂寞,人多总是热闹,到时候滟侧妃可以?和邓侧妃一起?,多去陪陪娘娘。” 光王世子顿时带着滟姬,一起?诚惶诚恐的应是,而在抬头时,滟姬的目光顿时落到如意身上。 有时候话不用说的太多,只是重逢一笑,就好了?。 …… 搞定完养孩子的父母,就该把孩子抱走了?。 养了?这么多年,孩子已经知事了?,当要?抱走他的时候,像是有什么预感一样,拼命拽住袭红蕊的衣角,嚎啕大?哭。 袭红蕊将?小太子抱在怀里,抬起?手帕拭拭眼泪:“哎,这孩子是被?本宫一手带大?的,看到他这样,本宫又怎么忍心呢?” “要?怪,就只能怪他那?对?天杀的亲生父母,本宫再不愿,也只能如此了?,还是将?他带走吧……” 看着袭红蕊万般不愿,痛不可当的神情,底下人也情不自?禁跟着擦眼泪。 他们娘娘的心眼也太好了?,以?德报怨,她真的,我哭死! 一群人都格外不忍,只有小太子使劲去拽他的手,快松手!那?是他一个人的娘亲!啊呜呜呜! 就在小太子也跟着一起?哭起?来后,带孩子走的人终于将?人薅起?来,抱离这座他从小长大?的宫殿。 撕心裂肺的哭声逐渐远去,袭红蕊将?同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太子抱在怀里。 小宝贝,不要?哭。 虽然以?后娘亲重要?的孩子会很多,但最重要?的那?个,肯定还是你啊。 哈哈哈! 众人各得?其所,只有林绾重回牢狱,做了?一个很深的梦。 在梦中,她看到了?一本书,一本记录一个穿越女,从不受宠的宰相嫡女,到母仪天下皇后的爽文小说。 然而当她看清那?本书女主名字时,却猛然惊醒,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啊——” 第143章 我拥有 林绾突然的异动, 袭红蕊当然得去关心她一下。 等到了地,居高临下,吊儿郎当?地看着林绾:“怎么了, 是牢里住得不太舒服吗?” 林绾抬头, 目中俱是惊人的怨恨, 声嘶力竭地嘶吼道:“你到底是谁!” 袭红蕊挑眉,目光有些奇异。 将手下的人挥退, 等无人时, 似笑非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就?算应该问, 难道不应该是我问你, 你到底是谁吗?” 林绾:…… 果然……果然……袭红蕊什么都知道!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如果她梦中那本小?说内容是真的, 她才应该是这本小?说的主角啊! 袭红蕊只?是一个自甘下贱,卖主求荣,惹人生厌的下贱奴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啊啊啊! 林绾眼中的不甘、愤恨, 几乎化成实质。 袭红蕊很?了解她, 在失去?所有?依靠后,就?算被碾落尘埃,她大概也不会有?如此歇斯底里的勇气?。 是什么让她如此崩溃,是什么让她如此怨恨,难道—— “你也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前世的记忆? 林绾一愣, 随后瞬间明白了异常的一切。 前世的记忆……前世的记忆……林绾猛然抬头,袭红蕊居然是重生的! 难怪她总能料敌先机……难怪她总盯着她和宁澜整……原来她居然是重生的! 哈哈哈!原来她确实是主角, 只?不过她这个主角,是开局就?注定被重生主角逆袭的原主,哈哈哈! 太可笑了!这一切也太可笑了! 看?着林绾又哭又笑,视死如归的表情,袭红蕊挑眉:“啧,是不是我暴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或许你没重生,你只?是像我一样,看?到了一本书,看?到了以你为主角的,光辉灿烂的一生?” 林绾抬起头,平静地看?向袭红蕊,知道袭红蕊是因?为重生才得到一切,她的心瞬间坦然下来。 手下败将,因?为开挂打败了她,又有?什么好?懊恼的。 既然袭红蕊是重生归来,那么她必然见识过曾经被她统治的结局。 所有?重生文的主角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从不会反思是不是自己的恶毒,才导致了自己的悲惨结局,咎由自取。 只?会怨天怨地,怨恨一切,仿佛全世界都对不起她们,一旦重生就?要开始她们的“复仇”,她们的“逆袭”,并因?为先知得到的一切优势,洋洋得意。 她的任何狼狈,乞求,都会成为填充袭红蕊内心的养料。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91节 所以林绾高高地昂起头,不露出一丝认输的姿态。 成王败寇,夫复何怨,但?就?算是死,她也会保持至高的骄傲! 袭红蕊看?着她宁死不屈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出声:“来了来了,又来了。” “好?像我不管打倒谁,都无法打倒你。” “哪怕你亲爱的男主都对着我俯首屈膝,死于我的刀下,你也可以永远对我保持骄傲。” “所以能不能告诉我,是谁给你的这种勇气??” 林绾冷冷地看?了袭红蕊一眼,冷哼一声,目光十分平静:“你觉得你胜过你所说的男主,胜过我,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你的能力吗?” 袭红蕊看?了她一眼,随即大笑出声:“原来是这样啊,原来你永远蔑视我,是因?为我胜之不武啊,哈哈哈!” 她笑得是那么疯狂,最后差点把眼泪笑出来。 擦擦眼角,微笑着看?着林绾:“可是让我们追根溯源,你所在的那本小?说,第一核心思想,不是在封建社?会,应该明哲保身,安分守己吗?” “但?现在我已经成为这个封建社?会最高统治者,你的明哲保身在哪?安分守己在哪?” “你已经如此熟练的对所有?人屈膝,为什么面对我时,你那灵活的骨头,就?会立刻弹起来呢?” 林绾:…… 什么明哲保身,安分守己,那只?是一种生存之道,在封建社?会不这样做,又能如何呢,跳起来造反,高呼人人平等吗! 当?然,袭红蕊因?为不可思议的运气?成功了,那是因?为她或许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主角。 因?为她足够幸运,就?可以鄙视只?想安分守己,以求苟活的人了吗! 林绾心中升起无限怒火,可她终究不是袭红蕊那样伶牙俐齿,逞口舌之利的人。 所以她只?有?沉默以对,唯有?沉默,是最高的蔑视。 不过袭红蕊也不用她发声,知道这是个小?说世界后,就?没有?人比她观察女主更仔细,也没有?谁比她更能明白女主在想什么。 所以她只?是笑道:“是因?为我的胜利,不够干净吗?” “宁澜是靠了自己的隐忍和智慧登上大位,我却靠的是傍上一个老皇帝。” “你靠你过往的见识和生存智慧走向人生巅峰,我却靠重生、先知,窃取你的知识取得这样的成就?。” “若不是我拥有?这样的际遇,我根本不可能赢,书中的一切作?证,前世的一切作?证,若不是拥有?这样逆天的际遇,我必然是个失败者,为娼为妓,糟烂如泥。” “所以这样的我,就?算是开挂取得了胜利,又如何能在你面前高贵呢,可是——” 袭红蕊转过头来,目光奇异:“前世,你们又是用什么打败我的呢?” “面对男主我败了,就?算我费尽心思往上爬,也可以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打落深渊,永不翻身。” “面对你我也败了,哪怕我不知廉耻,去?勾引男主,到头来他?还是只?独宠你一个,而我就?是一块玩剩的抹布,想丢弃就?丢弃。” “甚至不开挂的话,我连裴三都斗不过,我这样的卑贱之人,胜之不武的烂泥,就?算侥幸成功,又怎么可能得到你对真正强者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尊重。” “可是你们到底是用什么赢的我!” 袭红蕊的眼中,瞬间被怒火填满:“我只?是成为了一个老皇帝的宠妃,另一种类型的玩物,就?可以让男主像我跪在他?面前一样,跪在我面前摇尾乞怜,所以他?是用什么赢的我?” “我只?是随意捏造了一个穿越者,哦对了,就?是我妹妹,你不会以为她真的是穿越者吧,哈哈哈!” “虽然她可能确实比你更像穿越者,但?真不是呢,可就?算是这样伪劣的冒牌货,依然能把你前世那独一无二,矢志不渝,引以为傲的爱情抢走,所以你是用什么赢的我?” “到最后,你们确实险险赢了我,因?为在这个只?有?儿子可以继承皇位的封建社?会,别人都生不出儿子,只?有?你们能生。” “你们一家是这个世界的天选之子,光靠裤腰带就?能锁住滔天大运,所以你们是用什么赢的我?” 林绾的脸颊瞬间暴红。 不管如何,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只?生儿子”这种金手指,都是一种不怎么光明的爽点,被人指着鼻子嘲讽,也太羞耻了。 林绾咬着牙,可是生儿生女这种事?又不是她能控制的,凭什么用这点羞辱她,袭红蕊还不是为了一个儿子汲汲一生,甚至把妹妹都贡献出去?。 她凭什么!凭什么! 袭红蕊却直接打住了她的胡思乱想:“别误会,我没有?想羞辱你的意思,因?为你不值得。” “我最恨你的一点就?是,你如此可恨,却又如此不值得。” “现在想想,你们是用什么打败我呢,一个儿子当?然不可能,你们用的是只?有?男人可以继承皇位,而女人不能。” “男主用什么打败我的呢,光凭他?的‘大义’肯定不行,得用他?既是一个男人,也是一个皇子,他?使?阴谋诡计可以当?皇帝,而我机关算尽也只?可以成为他?掌下的一个玩物。” “所以你可以不假思索的,轻易地对着这个可怕的封建社?会里的一切人下跪,然而面对我时,却总可以产生一种迷之骨气?。” “因?为我是一个奴婢,又是一个女人,一个天生的贱人,如何配坐到主人的位置。” “我既不干净,也不优雅,坐到这个位置用了太多不义的手段。” “一日为奴,终身为奴,不管如何,我始终是你的奴婢。” “可是告诉我,如此光明正义的你们,到底是用什么战胜的我!” “你们用一整个世界的力量,战胜了我,却又觉得我天生下贱!” 林绾被袭红蕊血红的眼睛震在原地,身为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她无法不为此感到震撼。 可也只?是片刻,就?让她升起更深的羞恼。 她对着袭红蕊同样愤怒道:“可是我又能做什么!你要我怎么做!像一个斗士一样撕碎这个世界吗!我的命不是命吗!我只?是想要活着,又有?什么错!你不能改变这个世界,就?来怨恨我吗!” 林绾嘶喊的异常激动,袭红蕊却只?是凉薄道:“为什么不能,你不能不代表我不能,如果你不能,就?交给我来做,将你知道的一切,都交给我,我代替你做这个斗士,我代替你去?撕碎这个世界。” 林绾的咆哮戛然而止,沉默许久,缓缓抬头看?向袭红蕊,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对于她的提完,袭红蕊依然很?冷静:“我是说,将你的一切交给我,我替你撕碎这个世界,将人人平等的土壤,带来这个世间。” 林绾在短暂的震惊过后,随即疯狂笑出声:“你在做梦吗!你以为几千年的制度,是可以说推翻就?推翻的吗!” “这不有?你呢吗,你来自遥远的未来,你的世界人人平等,有?人做到了,有?人成功了。” “哈哈哈!你以为未来就?是一片人人平等的极乐净土吗?” “从你来看?不是,但?至少要比我们这里更好?一些。” “那你想怎么做,当?摄政太后,改革变法?实现男女平等?人人平等?” “那你知不知道,在我们的世界,甚至出了一个女皇帝,可是她的出现没有?任何作?用,只?是让后世的人对女人更加忌惮,更加打压,甚至打压到打断女人的腿,让女人连行走都不能的地步。” “你所要的不过是一时的丰功伟绩,一时的唯我独尊,可你的草率,却会让后世的女人为你买单!” 袭红蕊听到这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如果你觉得这样的事?需要我来买单,那你们的女皇,确实出现的毫无意义。” 林绾:…… 她是真想不到,话题怎么会扯到这种地步,以至于有?些口不择言。 可是她真的无法容忍袭红蕊在她面前扮圣人,一个毫不犹豫抢走她人生,将她陷害到如今地步的骗子!小?偷!凭什么在她面前伪装成天使?般圣洁般的样子。 所以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口出恶言,用尽一切力量咆哮道:“不要在我面前装了!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因?为你不能生!” “如果你能生的话,你能控制不将自己的一切留给自己的亲生骨肉吗?你能不推崇一个可以让自己的统治轻易千秋万代的制度吗?你还能像现在一样,言之凿凿,撕碎这个世界吗,哈哈哈!” 空气?瞬间陷入了沉默。 见袭红蕊沉默,林绾好?像终于找到了袭红蕊的痛点,猖狂大笑起来。 袭红蕊却只?是平静道:“我当?然能,千秋万代?我为什么要选择千秋万代,若我这么选,等我死后,转世投胎成为我后人的婢女怎么办?” 林绾的笑声戛然而止—— 什么? 袭红蕊却很?奇怪的看?向她:“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每个人都会死,死后前尘尽忘,重新投胎,而我凭什么笃定我会成为我儿子的女儿,享受他?千秋万代的荣华富贵,而不会成为他?的奴婢,被他?视若蝼蚁,蹂躏践踏呢?” “而如果我成了他?的奴婢,那么我上辈子为他?千秋万代的权势做的一切,不都显得太过可笑了吗。” 林绾:…… “你在说什么,你居然以为这个世间真的有?神,真的有?轮回转世吗……” 袭红蕊好?笑地看?着她:“为什么没有?呢,如果没有?的话,我凭什么重生,你凭什么穿越?” 林绾:…… 她想反驳她,想用尽一切力量反驳她,可袭红蕊的思路永远这样诡异又无懈可击。 所以她只?能看?着袭红蕊双手合掌,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虔诚和坚定。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是什么吗,是死亡,没有?不朽的王朝,也没有?不死的生命,所有?人都归于死亡这统一的归途,再由六道轮回重新洗牌,视一生善恶,为人为畜。” “六道大轮回,连人和畜都能互换,又怎么能断定男和女,贵和贱是恒定的呢?” “我想这个轮回,一定是这样的,一世为男,一世为女,一世为贵,一世为贱。” “做男人时为女人制定的枷锁,就?轮到做女人时去?佩,做贵人时为贱人制定的枷锁,就?轮到做贱人时佩,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可是这样说的话,又好?像身为女人就?是一种天生的罪孽,身为贱人,就?是前世作?恶,今世赎罪,苦难的源头,为什么又成为受苦者本身了呢?” “所以一定有?一个更大的源头坏死了,那个源头就?是人心。” “人一诞生,本都无错,只?有?不同,但?贪嗔痴恨引来的妄念,将人分以强弱,由强弱滋生出了罪恶,当?强者对弱者的欺凌被视为世俗公理,这个世界就?已经被完全污染。” “我曾经想过,为什么身在人间,却无舟可渡,现在我知道了,是因?为这个世界坏死了,一个坏死的世界,只?会产生源源不断的罪恶,看?不到尽头。” “当?人轮回成为弱者时怨恨不公,轮回成强者时又肆无忌惮,滔天罪业,生生不息,红尘万丈,无人能脱,这就?是人对这个世间做出的罪孽。” “而大道轮回,颠三倒四,因?果昭昭,没有?人可以消灭强弱,却永远没人能逃脱成为弱者,去?适对这个世界铸造的枷,这就?是神对人的嘲弄。” “所以有?我,所以有?你,将来或许还有?他?。” “顺道者永坠孽海,逆道者方能成圣。” “我才不贪图这区区一世的荣华富贵,我真正想要的是一个朗朗乾坤,无垢之世!” “我无法控制我灵魂的种子,在新的轮回开启时,会飘向何方,那么我只?能让这世间的每一个角落都变得可以安然生长。” “如果没有?了私奴制,那么来生我就?不怕变成谁的奴婢。” “如果没了对女人无理由的剥夺和打压,那我就?不会害怕成为一个女人。” “如果没有?了贵人对贱人理所当?然的践踏,那么亿万万人,我可以随便?投生。” “见识到了这样美好?的前景,我为什么要愚蠢的去?追求什么千秋万代,所以——” 袭红蕊抬起头,认真地看?向林绾。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92节 “让我成为你的学生吧。” 虚无缥缈的千秋万代,不过是枉与他?人做嫁衣。 生生世世,灵魂不死,才是一个人所能拥有?的至高浪漫。 如此无垢之世若没有?人给她,那她就?要亲自索取! 所以,让我成为你的学生吧! 林绾呆呆地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抱住脑袋,陷入无可抑制的尖叫。 即便?被袭红蕊踩入凡尘,她也没有?如此歇斯底里过,可是此刻,她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开始从内到外的碎裂掉了。 袭红蕊静静地看?着她崩溃发疯,并不担心最终的结果。 因?为不想让她成为一个老师的学生的话,那她也可以成为一个奴隶的主人。 这个世界,为她所有?。 第144章 你不问 当袭红蕊从牢房里出来时, 晴空万里如洗,仰望浩渺天宇,低矮的围墙也不能阻挡。 她想起很久之前?, 自己第一次进宫时, 在高台上许下宏愿, 要站在所有人的顶端,承接整个世界的荣光。 而此?时此?刻, 她突然觉得, 只要还行走在这个世间, 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时间一往无前?, 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瑞王世子大年夜逼宫谋反, 给整个?王城蒙上了一层血色阴影,然而等待初春开始, 冰雪消融, 王城的人渐渐将这一页翻篇。 只要不涉及自己,就和自己没关系,日子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最初的恐惧散去, 人们的八卦之心开始愈演愈烈, 就算是逼宫造反这种大事, 也充满了探究欲。 瑞王府一大家子, 以谋逆的罪名,被全线抹去,瑞王府被清空,而世子府则成了福王妃府。 没错,就是福王妃单出的府邸, 一般来说,王妃作为王爷的附庸, 当然和王爷住在一起,不存在单出的府邸。 但“福王”这个?人,都是因为福王妃存在的,单出一个?王妃府,自然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自从允许写?书人写?皇帝家事后,皇家的纷纷扰扰,就成了大梁城第一流量宝。 如今谋反这种大事近在眼?前?,写?书人看着这么劲爆的题材,一边知道是杀头题材,不敢碰。 一边手痒,心痒,全身痒,遍地打滚,想写?!想写?!好想写?! 就这么心里爬虫,爬了好几天后,《天机误》的新一期连载,一下子将众人的心捶实—— 它开始更?新幕后黑手“瑞王”出场了! 南极仙翁作为开启星君宇宙的开山人,虽然后来同类题材爆炸,他这个?元老的地位,也一直坚定不动摇,报纸一发售,瞬间被抢购一空。 作为按照现实题材,实时更?新的故事,《天机误》的进度自然在现实之后,所以在这一章里南极仙翁完结了林儆远副本,然后引入了新boss瑞王! 从最初阴阳倒置,转世文曲星君和紫薇大帝的奇诡爱情?。 到真假星君,科举舞弊案,洗冤昭雪,剿灭贪官萧南山。 后来又笔锋一转,原来在真假星君斗法中,那个?一直充当无辜老好人的林儆远,也不是什么好人。 到最后大揭秘,原来这一切的主?使,居然是一直作为瘸子出现的瘸腿瑞王! 瑞王伪装残疾,隐忍不发,一直筹谋着逼宫夺位。 然而当他的棋子被一颗颗废去,他的身影,再无法隐藏。 身为转世星君的皇后娘娘突然意识到,在这一切的一切中,还潜藏着一道看不见的身影。 一瞬间,看着幽微的烛火,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围观看客顿时拍案叫绝,太敢写?了!南极仙翁太敢写?了!居然真的敢把?这件事写?进故事里! 纵观《天机误》全文,有爱情?,有悬疑,有探案,有权谋,有战争大场面,逐步升级,环环相扣,到最后的宫变,更?是将整个?故事推上巅峰。 一路追过来的看客们只有一个?感觉,爽!太爽了! 因为太爽了,所以也就没人在意造反的其实是瑞王世子,不是瑞王,差着辈呢。 只要知道有这么个?反派就行了,谁管具体是什么王。 而在发现南极仙翁好好更?新,没人请他喝茶后,写?书人顿时沸腾了,七手八脚的沿用起“瑞王”设定,开始撰写?新文,蹭这最大的一波热度。 正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当“瑞王”的设定,作为一个?脍炙人口故事里的经典反派广泛流传,就再没有人在意他本人的一切了。 白怜儿放下手中笔,她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彻底埋葬澜哥哥的那个?人,居然会?是她。 原谅她还想再叫一次澜哥哥,毕竟构筑她整个?芳华之龄的所有梦幻,都和宁澜有关。 尽管现在回想起来,她终于感受到了曾经她以为美好的一切,其下蕴含的锋锐。 然而现在,她还是想静静回味一下,毕竟那也是随着时光远去的她。 往事不可追,青春如幻梦。 白怜儿终究不再是那个?每日伤春悲秋的小女孩了,所以她很快就回过神来,重新摊开一张纸,将这个?故事写?完。 等完结这部分,《天机误》这个?故事就要结束了。 它应某种需要而诞生,当它的主?人不再需要它时,它就不必存在。 所以等写?完连载的故事,连贯一下文章,重新布一下暗线,以供出版,南极仙翁就准备正式封笔。 白怜儿揉揉手腕,终于从这个?持续的大工程里脱离出来,写?到最后,才发现对这个?故事居然产生了一点?感情?。 不知后世是如何看待这个?奇怪的故事呢? 呵呵,还挺期待的。 期待归期待,白怜儿自己是真的没有精力再写?这个?故事了,她最近实在太忙了,因为袭红蕊要开始“选秀”了。 崇文帝不能生,所以在女色上的操守非常好,后期基本上废止了选秀,不惊扰民间,袭红蕊上位后,反而要开始选秀了。 不过她当然不是给老皇帝选的,她是给自己选的。 之前?她创办女子监,主?要是从朝中大员的家族中,挑选适龄的贵族女子,待培训完成后,入“幽兰阁”帮她理政。 而现在她要广选民间女子,由?各地举荐德、才、功、容、技,凡有一处突出的适龄女子,入京待选,选中的即可入女子监学习,若成绩优异,即可入内闱参政。 女子监的最高掌权者,就是白怜儿,所以这次选秀,当然得由?她统筹负责。 而之前?从大族中挑选出的贵女,受到的都是最顶尖的教育,自然出师很快,现在也能够帮着她张罗。 不仅如此?,袭红蕊还又加开了一次恩科,为了不误农时,选秀的女子,将和赶考的举子,一起在秋后进京候选。 待到秋风送爽之际,便?是花开两?枝,兰草齐芳之时。 女子监的第一批学生,大多已经从女子监毕业,包括袭绿烟。 这几年她在女子监和一群贵女学习,学到的不仅是书本上的知识,也收获了不少友谊,还有站在台面上来的勇气。 所以她的《算经注解》,大着胆子发行了。 这本《算经注解》,不仅用比较白话的语言,便?于理解的思路,详细地阐述了《算经》里的各种解题思路,还第一次将句读加上,便?于断句。 这样的书一经出现,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为学者,最重要的就是精研学问,这种功夫要自己钻研,连句读都给标出来,那不是让好人拄拐,以后谁还往深里研究。 这种败坏学风的事,顿时引起一堆腐儒反对,称此?书为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正经读书人肯定不会?用这种工具书。 袭绿烟:…… 本来也不是给你们看的啊…… 大儒们都在反对这本书,普通百姓却买爆了。 一者福璋郡主?在民间的名声太好了,二者袭绿烟自掏腰包,将这本书定价定的很低,非常适合买来给孩子开蒙。 不仅如此?,作为玉璋书局的大股东之一,她每期还能拥有一个?版面,作为专属问答小窗口。 “鸡兔同笼,上三十五头,下九十四足,鸡兔各几?” 这种趣味题,瞬间成了和《天机误》一样脍炙人口,茶余饭后的必谈项目。 每个?人见面一碰头都要问:“几只鸡,几只兔子,你算出来了吗?” “算出来了!十二只兔子,二十三只鸡!” “厉害啊!和我算得一样,你怎么算出来的?” “我站着当鸡,趴着当兔子,然后数脚印数出来的!” 空气瞬间陷入沉默,许久—— “要不……你还是买本《算经注解》吧……” …… 《算经注解》轰轰烈烈发行后,袭绿烟也算空下来,便?和大嫂、二嫂一起进宫看姐姐,顺便?带上了孩子。 小乐容如今已经变成了大乐容,看见袭红蕊噔噔跑过去,一把?抱住她:“姑母!” 袭红蕊看见她也很开心,这可以说是她们袭家下一辈第一个?孩子,可宝贝着呢,一把?将她抱起来。 不过当视线落在宝贝侄女脸上的时候,笑容逐渐消失。 大侄女,你这个?脸……现在长得可有点?危险啊…… 你最好从现在起,立刻按照你姑姑我,或者你奶奶的脸长,再不济,也得按照你妈来! 但大乐容的五官,已经像她的性格一样,开始变得有些叛逆,袭红蕊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怀着复杂的心情?将大的放下,又将小的抱过来。 袭绿烟生的这个?孩子,性子就有点?随她妈了,躺在奶娘怀里安安静静吹泡泡,一点?都不吭声。 袭红蕊对此?很满意,她妹妹的孩子,当然是随她妹好,当然了,长相上可以适当汲取一些她爹的长处,智商上也可以。 这么一说,她大外?甥女的基因真的逆天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93节 袭红蕊顿时兴高采烈地将孩子搂入怀里:“小璇玑,来给姨母抱抱!” 这人手一个?孩子的,就白怜儿没有,看着众人其乐融融,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成婚这么多年,她至今还未有孕呢…… 袭红蕊见她那个?样,当然不能亏待了她,立刻道:“来来来,你也别闲着,我这个?给你,你抱去玩吧。” 被小太子骤然塞了个?满怀的白怜儿:…… 不是,她要别人家的孩子干什么,她想要的是一个?自己的孩子啊! 但袭红蕊已经翻篇了,将小璇玑拢在怀里,很开心地对着袭绿烟道:“你现在反正也没事干了,不如也去女子监教书吧。” 袭绿烟:…… “我?” 她会?教什么啊,她的水平怎么和女子监的夫子比。 袭红蕊无所谓道:“你不是写?了《算经注解》吗,算术是比较偏门?的学问,新选上来的秀女水平也不一定,没准都不如你,你就教她们算术吧。” “正巧,我有一个?很厉害的老师,她会?一种独门?的算法,可以先教你。” 袭绿烟眨眨眼?睛,虽然心里依旧打鼓,还是用力点?头,一切服从姐姐的安排! 袭红蕊便?又看向白怜儿:“女子监的教学内容,我也觉得可以改革一下,除了四书五经,治国学问外?,还可以增加一些更?实用的学科,比如说算经、治农、商略等等。”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综合之才总不好培养,专精一类,能很快用上也好,术业有专攻,你选才的时候要多注意一些,那些人都有什么个?性,我好有个?底。” 白怜儿:…… 为什么每次交给她的任务,都这么抽象…… 不过当沉浸在公事里时,确实容易把?一些烦恼的东西都忘掉,很快众人的注意力便?完全被女子监事宜引走,热切讨论?起来。 …… 一切都步入正轨,宫里的每个?角落都其乐融融,只有一向开心的崇文帝开心不起来了。 当他从逼宫造反的阴影里脱离出来后,几乎第一时间,召见了袭红蕊。 当袭红蕊走进崇文帝的寝宫时,四下无人,只有崇文帝坐在榻上。 看着崇文帝不同寻常的样子,袭红蕊一点?点?停下了脚步,缓缓开口:“陛下找臣妾何事?” 崇文帝:……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一件事,只这一件事,就折磨的他不得安宁,那就是—— 太子是真的吗? 虽然宁澜伪装残疾,逼宫篡位,买通凤仪宫一个?宫女,构陷袭红蕊都是真的。 可他所说的太子非他骨肉,却也未必是假。 当他逼宫的时候,为了诬陷袭红蕊,可以采用一切理由?,没必要非说袭红蕊倒换孩子,甚至精确到龙凤胎中的那个?男孩。 所以宁澜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 宫变结束后,这个?问题就一直折磨着崇文帝,他知道这或许不是一个?可以问出口的问题,可他还是问出口了。 当问题落地的时候,大殿瞬间陷入一片静默。 不知过了多久,袭红蕊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崇文帝:“皇上,我不想骗您,所以,您可以不问我吗?” 崇文帝:…… 他的目光,缓缓落到袭红蕊身上,直到今日,他才看清自己这个?小妻子的真正模样。 她的面容是那么清晰,原本不应该被忽视。 可是他确实是直到此?刻,才看清她的模样。 安静的大殿里,水漏一滴滴滴下。 不知过了多久,崇文帝终是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地挥挥手,下去吧。 他早就知道了,这不是一个?可以问出口的问题。 第145章 正文完结 宫院深深, 一片噤声?,这一天终于来了。 按照袭红蕊原知?的?剧情?,崇文帝会在第十年的时候死去, 不过今世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于是他又努力的?挺过了三年?。 然而时至今日, 还是走到了尽头。 袭红蕊快步走去崇文帝的宫殿,身上繁重的?衣饰, 簌簌磨动, 及至门口, 蓦然停下脚步, 抬头看向那个神情冷漠的女人。 “陛下的?状况如何?” 曾经的?萧贵妃, 因为父亲的?原因,被贬为幽妃, 而在崇文帝黯然神伤的?那几年?, 又被复起,重新封为萧妃,召在身边侍奉。 袭红蕊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眼中只看见一朵于冰雪中凛冽的?冶艳蔷薇, 而如今, 只剩了岁月带来的?冷淡和漠然。 萧妃抬眸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情?绪道:“你自己去看,皇上想见的?是你,又不是我。” 面对这样的?冷漠,袭红蕊也并不恼,她?们注定无?法成为朋友, 自然也不必强求。 萧南山虽然死了,萧家人却还活着, 她?也并不害怕她?有什么动作。 快步走进殿内,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袭红蕊的?脚步开?始放缓,慢慢向前,看着这位曾经的?帝王,如今病魔缠身的?普通老人。 常年?的?疾病,一点点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大张着嘴,用尽一切力气攫取着呼吸,可是空气还是从风箱般的?胸腔中溢泄出去。 袭红蕊的?心不禁陷入一片平静,这就是所有人的?归途啊。 如此?狰狞又不留情?面,人生前所拥有的?一切尊严、荣耀,在此?刻都被剥得一干二净,难怪所有人都惧怕生老病死。 缓步上前,将老皇帝佝偻的?手攥在手中,低下头,趴在他耳边轻轻道:“皇上,臣妾来了。” 崇文帝浑浊的?眼睛,一点点转动,将视线落到袭红蕊脸上。 他已经要走到生命的?尽头,而袭红蕊还是如此?明艳,如此?年?轻。 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夫妻,最坚固的?同盟,可到最后,还是烙下了一些不可磨灭的?沟壑。 崇文帝的?眼神无?比复杂。 袭红蕊却很平静,她?很平常地抬头看向崇文帝,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地说着公事:“皇上,请恕臣妾无?礼,臣妾现在可以为您议定谥号了吗?” 崇文帝浑浊的?眼睛一滞,随即燃起光亮。 议定谥号,代表着皇帝已死,对于一个活着的?帝王来说,说出去不好听,崇文帝此?刻却很急迫。 “议……议……议……” 盖因这条其实不是针对别人的?约束,而是针对皇帝的?约束。 皇帝生前,拥有无?上的?权力,没有人敢对他的?所作所为置喙。 当他死后,朝臣却可以公正?客观地评价他的?一生,这就是所谓的?盖棺定论。 崇文帝年?轻的?时候,完全?不信这一套,可当他无?数个日夜直面死亡,他就只剩了这一个执念。 他要给后世留个好名声?,千秋万世,永世享祭,超脱轮回,永享富贵! 袭红蕊其实觉得这玩意很扯淡。 毕竟如果天上的?神仙,真的?会被点的?几根香,烧的?几张纸收买,那么对于他们神力的?可靠性?,凡人就该抱有一丝怀疑了。 如果世世代代的?祭祀真的?有用,那历史上那么多皇帝,那么多皇室,那么多达官贵人,一代代累加起来,应该有很多人。 这个世界又怎么会还是只有一小部分人掌握权力富贵呢,是有不少?人被刷下去了吗,呵呵。 袭红蕊的?心里,早就产生了严重的?怀疑,但她?嘴上当然不会说。 毕竟有人信,有人恐惧,她?才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袭红蕊抬头,平静地看向崇文帝:“臣妾和大臣们讨论了这件事,大臣们虽然很不愿,但还是耐不住臣妾之请,给了臣妾一个示意,他们想用‘康’字。” 崇文帝:…… 按照谥法来说,康不算太坏,安乐治民,保卫社稷,俊民用章,都是很好的?意思。 但其中还有一条很瞩目,那就是“好乐殆政”。 他怀疑这些人选这个字就是为了这一条,别有用心,影射他年?轻的?时候重用萧南山,“好乐殆政”。 见崇文帝的?脸色不太好,袭红蕊便又道:“但秦行朝反对,他认为陛下定西?夷平北戎,辟地有德,威德服远,应该用襄这个字,才能昭显陛下功绩。” 听到这崇文帝的?脸色终于好起来。 对对对!他收回了燕平之地,他曾经到泰山封禅,应该用“襄”! 袭红蕊却继续开?口:“但臣妾以为,无?论是康还是襄,都不足以形容陛下盖世伟绩,至圣至德,甚至整个谥法中的?所有谥号,也不足以形容。” “所以臣妾想为您单请一个谥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古往今来,独此?一份。” 崇文帝渐渐瞪大了眼睛:什么? 袭红蕊便抬起头,掷地有声?道:“臣妾想为您请的?是——” “圣!” 崇文帝:…… 亘古以来,无?有以圣为号的?帝王,但圣这个字,确实太好了。 就算他的?亲儿子,也不可能给他请这种谥号,可是袭红蕊,她?确实毫无?顾忌…… 崇文帝沉默了许久,突然死命地要往起挣扎,身边人见了,立刻上前扶起他。 崇文帝挣扎起半边身子,剧烈喘息着,对着袭红蕊断断续续道:“召……召……所有人……进宫。” 看到他这样,袭红蕊便知?道他要“托孤”了。 在被崇文帝洞悉了那样的?秘密后,袭红蕊原本不应该这样肆无?忌惮地放崇文帝和外人见面。 毕竟他临死前毫无?顾忌,随口说一句,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但袭红蕊还是照做了。 嫁了一个老皇帝 第194节 后妃们一被召来,就忍不住低泣起来,她?们知?道这代表着崇文帝即将走入尽头了。 而被叫到的?大臣们也神色肃穆,这将是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崇文帝低头看向下首。 他的?爱妃们跪成一圈,眼泪涟涟,就连萧妃,也闭上了眼睛,怅然若失。 这些就是他曾经宠爱过的?女人们,崇文帝转向袭红蕊:“自我死后,所遗妇人,皆付于你,望你好生善待。” 袭红蕊立刻伏地叩首:“臣妾领命。” 崇文帝便又看向下首群臣,从胸腔里竭力发出声?音:“太子年?幼,恐不堪国事,皇后袭氏,有治世之大才,托国无?虞,国事尽付皇后,诸君当听命任之,勿有二心。” 以秦行朝和老国公为首的?托孤大臣,顿时跪地叩首:“臣等领命。” 交代完这么长一大段话,崇文帝早已筋疲力尽,用尽一切力气喘息着,整个大殿充满了拉风箱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崇文帝终于缓过气来,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在地上长跪不起的?袭红蕊,嘶声?道:“我还要你发誓,这个天下,永远姓宁!” 袭红蕊:…… 抬起身,毫不犹豫并指为誓:“陛下放心,但有妾身这一世命在,宁氏江山,就永远姓宁,只是——” 袭红蕊突然哽咽出声?,两颗泪滴从眼眶滚下:“只是,臣妾很想知?道,陛下如今是如何看待臣妾。” “臣妾一生微贱,譬如尘土,幸蒙陛下不弃,召在身边,从此?乘风化雨。” “若是能重来一次,大概不管如何,臣妾都要费力挤在陛下身边,得一世之助。” “只是臣妾不知?道,若陛下黄粱一梦,醒来之后发现过往种种,不过是幻影,您方年?少?,只不过做了一个未来之梦。” “到了那时,您已经纵观臣妾一生,已经度过了和臣妾携手的?所有岁月,知?道臣妾一切的?好与不好,那个时候再?见臣妾,您还会毫不犹豫的?,握住臣妾的?手,将臣妾带到您身边吗?” 崇文帝:…… 他已经能感受到,死神逼近的?脚步,只是他没想到,在最后,袭红蕊会问他这个问题。 看着袭红蕊一如往昔,泪流满面,难掩脆弱的?脸,终是再?次心软。 用尽最后力气道:“何人知?我,何人知?君,奈何桥上长相守,卿若不至,朕……何以……独归……” 最后一个字吐出,声?音戛然而止。 再?抬头时,竟已是溘然长逝。 太医立刻走上前,查探身体,等探查完毕,转过身,声?音颤抖道:“陛下……陛下……驾崩了!” 话音一落,后妃群臣,立刻跪伏在地,放声?哭泣。 袭红蕊本觉得可以控制住自己,可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发自内心的?放声?痛哭。 死老头,那咱们可说好了,如果你也重生了,记住今天的?话,可千万不能去搞我啊! “陛下!!!” …… 皇帝驾崩,举国齐哀,放声?哀哭,白幡遍地。 自崇文皇帝驾崩后,袭红蕊就肝肠寸断,虔心为先帝守灵,几欲随先帝同去。 她?如此?伤心伤身,底下人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哽咽着劝她?国事为重。 袭红蕊耐不住群臣之请,终于在先帝下葬后,奉先帝旨意,扶保太子登基为帝。 时值国丧,登基大典并未大肆操办,草草地就完结了仪式。 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太繁重了,整场都是小太子,哦不,小皇帝的?哭声?。 袭红蕊牵着小皇帝的?手,登上皇座。 为给先皇服孝,她?身披缟素,素服素容,浑身上下半点金玉之饰也无?,看起来格外憔悴。 抬起手帕,擦了一下红肿的?眼睛,神情?哀痛道:“先皇骤然离世,如国失一柱,嗣儿又尚且年?幼,只能妾身独挑大梁,还请诸位臣公,怜惜我们孤儿寡母。” 诸位臣公:…… 那谁敢不怜惜你啊…… 但人生在世,全?靠演技,群臣立刻跪下,跟着痛哭失声?—— “太后放心,臣等定尽心竭力!” 听着底下的?哭声?,袭红蕊顿时跟着一起哭起来。 一时间殿上殿下,从皇帝到太后,从太后到群臣,凄凄惶惶,哀声?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袭红蕊终于勉强控制住情?绪,抬眼看向下首,却只看见一片模糊的?珠帘。 袭红蕊立时抬起手帕,擦擦自己的?眼睛:“为国为民,何惜己声?,本宫既蒙陛下器重,以国事相托,又何必扭扭捏捏,以一帘之隔,与诸臣公断绝,将帘幕撤下去吧。” 众臣:…… 他们是很想反对什么的?,但很显然,他们反对不了,于是齐齐叩首:“娘娘大义?!” 袭红蕊以帕拭泪,挥挥手,如意和言钰听到她?的?命令,立刻一左一右地将帘幕卸下。 看着一览无?余的?朝堂,袭红蕊的?目光很平静。 啊,终于轮到她?的?时代了。 …… 三年?后,整个国家从沉沉的?暗色中脱离出来。 再?深的?悲哀,也不可能持续三年?,被压抑了三年?的?人们,简直要憋疯了,只想大肆发泄,放声?庆祝,以弥补自己在国丧期间被禁止的?一切。 但因为不用给先帝服丧了这种事庆祝,说出去总不好听,所以大家需要一个发泄口。 恰在此?时,大运河通航了。 这条运河,贯通燕平,前前后后修了有八年?,在此?刻终于修成。 在完工的?那刻,瞬间有人赶来报喜。 言称运河修成之时,有凤凰降临河堤翱翔啼鸣,五彩斑斓,瑞彩千条,此?乃祥瑞之兆啊! 什么?真的?吗? 袭红蕊听了顿时大喜,即刻取此?祥瑞之兆,改元“凤临”,大赦天下! 改元之后,朝野共庆,一片欢腾。 酒楼上重新开?始宴饮,勾栏瓦舍里重新有人听曲,成亲的?赶紧成亲,到处都是闹闹腾腾的?一片,把整个国家染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袭红蕊正?重新穿上华服,大宴群臣,满座欢乐,突然传来一声?急报—— “报!太后娘娘,北戎传来急信!” 宴会上的?鼓乐丝竹声?瞬间为之一清,袭红蕊招手,让传信兵将信笺送上来。 当看清信笺内容后,袭红蕊猛然起身,放声?大笑。 底下群臣不解,已经走到前朝的?白怜儿开?口问道:“太后娘娘,有何喜事?” 袭红蕊脸上的?笑容用尽力气才平复下来,抬起头,缓缓道:“好事,一件非常好的?事。” 这几年?来,北戎和后鲜打了个你死我活,而在不久之前,迎来了转折点,北戎王和忽哈尔战死,北戎内部乱成一团。 在内忧外患下,被强推上去一个十王子。 十王子的?情?况和大齐那边差不多,今年?才十岁,左支右绌,无?力支撑,迫于无?奈下,他的?下属向他提议—— 不如去大齐求袭太后援手吧。 虽然这几乎意味着必然要作出某种让步,但投效袭太后,应该比被勿须罗赶尽杀绝好…… 新上位的?十王子和他的?亲生母亲原没有任何根基,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妥协。 袭红蕊看着这封书信,合上信纸,一脸野心,呼之欲出。 如今国库充裕,兵精粮足,运河通畅,上下一心。 是时候讨回一笔欠了多年?的?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