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np)》 01.戒色第一晚 将新电池塞进凹槽,扣上电池板,按下开关—— 手中的震动棒没有任何动静。 俞姝凡哀嚎一声,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杨思璇的消息:还能用吗? 俞姝凡:呜呜完全没反应 向云莱安慰她:没事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杨思璇则十分无奈:叫你水洗……戒色一段时间吧,下次送你更好玩的 看着这行字,俞姝凡陷入了沉思。她找了个盒子把震动棒装起来,和明天要扔的垃圾放在一起。 戒色第一晚,略感寂寞。 随手找了部纯情得连个吻都没有的青春电影,俞姝凡躺在柔软的沙发上,用遥控器打开了架子上的投影仪。 电影画面很快被投在对面的白墙上,她安静地看着,时不时从桌上拿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 不愧是青春电影,少男少女的情感生涩而克制,剧情也……十分平淡。 昏昏欲睡时,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她吓得一个激灵。 “过来吗?”听筒里,杨思璇的声音被喧闹的音乐环绕。 俞姝凡看了眼播放着的电影,剧情发展到男女主刚刚互生好感。 “地点发我。”她果断回答。 迅速换了衣服整理了发型,她关掉投影,捞起随手搭在板凳上的包。 刚打开房门,对面那扇门也被向外推开。 许节南从里面走出来,身上穿了一件简单的白t,黑发乖顺的垂着,明显看得出打理的痕迹。 往常他的头发总是有些乱,今天的造型着实让人眼前一亮,俞姝凡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走进电梯,手指抵住开门键,“这么晚了要去哪?” “出去玩,和杨思璇她们。”跟着进了电梯,俞姝凡绕过他的胳膊按了按1层,“你呢?” “王少杰生日,在他家办生日派对。”许节南抬了抬手,俞姝凡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那只礼物袋。 他看了她一眼,同往常一样叮嘱道:“别喝太多。” “你也是。”俞姝凡冲他笑了笑。 电梯门“叮”的一声向两侧滑开,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要去的地方并不顺路,于是他们在单元楼下告别。 俞姝凡打开导航,意外发现这家酒吧离她只有一个街区的距离,她当即抛弃打车的想法,决定步行过去。 ** 俞姝凡并不喜欢和认识但不熟的人打交道,这点杨思璇是清楚的,所以在包厢里看到了几个似曾相识的面孔时,她迅速地意识到了不对。 “我们大学的啊,”看到她脸上的疑问,杨思璇抢先回答,“我可不像你,毕了业跟死了一样。” 俞殊凡瞪她,“不早跟我说。” “跟你了说你肯定不来了,”杨思璇了然,抬手给俞姝凡的杯子倒上气泡酒,“没有我们系的,放心好了,我可不想让你不舒服。” 俞殊凡充满怀疑地看了她一眼,被她推着肩膀带到一旁还有个空位的麻将桌上坐下。 “叁缺一的一来了。”杨思璇冲她眨眨眼,把酒留在桌边。 不过与曾经的同学们打麻将确实没有俞殊凡想的那么恐怖,大家的记性并没有好到对所有人都过目不忘,桌上热络的气氛中时不时透出几丝陌生人间特有的客气。 麻将打了几把,她实在是技不如人,于是随手拉了个人顶上,灰溜溜的躲在角落的沙发上听人唱歌。 她边喝着饮料,边漫不经心地清点着包厢里的人: 唱歌的,打牌的,零零散散坐着聊天的,加起来大概有十几个。 杨思璇倒是没骗人,除了那些压根没见过的生面孔,眼熟的几个,可能也只是凑巧同上过一节课,连认识都算不上。 她四处游荡的目光突然在另一个角落停住——对角线方向,一个男人同她一样孤零零地坐着。 他正低头看着手机,露出的下颌线干净流畅,灯球迷离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却显得他格外冷淡,同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俞姝凡愣了一下,随后皱着眉移开视线。 ……李璟之怎么会在这里? 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放下杯子,起身去了走廊。 狭窄的走廊里混杂着各处溢出的音乐声,昏暗的灯光打在过道两侧的装饰物上,在地上投下长短不一的黑影。 她靠在墙壁上,接通电话。 “今晚有什么安排吗?” 向云莱疲惫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俞姝凡顿了顿,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眼时间,“……别告诉我你今天也要加班。” “对啊,刚从办公室出来!”对面的声音变得愤怒,“资本家什么时候才能挂路灯!” “不回去休息?“俞殊凡打量了下黯淡的走廊,不确定今晚的娱乐活动是否适合一位刚离开岗位的打工人。 “可是明天是周日,”向云莱快步走下楼梯,跨进等待在街边的车里,“我要是不放松一下才是浪费了这个美丽的夜晚。” 俞殊凡语气有些为难,“……是和大学那帮人哦,你确定要来?“ 向云莱耐心耗尽,“赶紧给地址!“ “好好好,我发定位给你。” 02.没有记忆的高潮(微H) 重新回到包厢,服务员在她离开的时间里送来了几副桌游,杨思璇正招呼着大家在圆桌边坐下。 俞姝凡坐到她身边,趁着别人说话的空挡同她耳语,“向云莱一会儿过来。” 杨思璇看她一眼,有些意外,“今天不加班?“ “这不是刚加完嘛。”俞姝凡无奈地笑,戳了块西瓜送进嘴里。 说话的时间里,身边的空位有人坐下,连带着她身下的沙发微微下陷。 俞姝凡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戳果盘的手一下子僵在半空。 身旁,李璟之正在和另一侧的人说话,额前有几根略长的黑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靠得近了,她才真切地觉得,这人除了头发长了些,和大学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兴许是她的注视太过明显,对方有所察觉地回过头来。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李璟之的神情同刚才看到的一样淡漠,俞姝凡有些尴尬,无意识地咬住下唇。 正在她纠结着是否要主动打招呼的时候,对方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打量了她几秒,漠然回过头去。 他这是……不记得我了呢。 她眨了眨眼,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 不知道向云莱是不是半路又被资本家召回,好一会儿都没有新消息。 俞姝凡心不在焉地玩着牌,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中途有人几开了瓶新酒,她同杨思璇说着话,十分顺手地给自己倒上。 刚开始她还很清醒,神采奕奕地同杨思璇争论着到底应该出那张牌,但不知不觉中,杯子空了许多轮,又很快被再次满上,她的瞳孔在酒精的作用下渐渐变得涣散,奇怪的想法从各处冒了出来,在脑内乱乱地纠缠在一起。 向云莱什么时候来的记不得了,她好像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很漂亮。弯着腰同俞姝凡说话的时候,俞殊凡一句都没听清,只顾搓着手臂黏糊糊地喊冷。 怎么回家的也记不得了,春天的晚风还有些凉,门锁扣上的“滴答”声像寺庙里敲响的钟,在脑海里留下一圈一圈的回音。 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俞姝凡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被子乱七八糟的缠在身上,露出一条光裸的腿。 房间里很舒适,空调的出风口“呼呼”作响,在安静室内发出唯一的声音。 她强撑着将眼睛刚睁开一条缝,下一秒又脱力地合上。 腰有些发酸,她尝试着挪动左腿,刚动了下,就有粘腻的液体从腿缝中流出,顺着臀线流进股沟。 碎片般的记忆在脑中闪现。 有人在吻她,五指穿过凌乱的长发,扣住后脑。 难耐的舌交缠在一起,唾液从唇瓣交合处溢出,沿着下颌流向脖颈。 自己捞起对方的衣服,手掌自下而上,从线条分明的腹肌流连到胸肌。 她听见自己粘腻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我想要。“ 声调很腻人,很黏糊。 洁白的月光打在床畔,她歪着头,痴迷地看着地上的影子——对方的身子弓在她腿间,和她起伏的曲线连在一起,在地上投下一大片黑色的阴影。 然后,温暖的鼻息打在花户上,越来越近,越来越热,碎发划过她大腿内侧的软肉,带来微微的痒。 柔软的唇印在她湿漉漉的腿心,下一瞬,那颗红肿的小肉球被温热的口腔包裹。 俞姝凡浑身一颤,蓦地睁大了双眼。 身体战栗的感觉还有所残留,她回想起四肢百骸通电般被快意包裹的酥麻——海浪翻起,汇聚成滔天巨浪,然后重重砸向海岸。 是高潮,久违的高潮。 03.一张黄色便签 随手捞了件衣服穿上,俞姝凡慢吞吞地挪去洗漱。她站在镜子前,有些呆滞地望着里面的自己。 宿醉的后遗症慢慢显现出来,大脑像被针扎似的疼痛,带着昨晚浓稠又混乱的画面,不停翻滚。 拉下衣领,锁骨下方几个暗红色的吻痕提醒她,一切并不是梦。更隐秘的大腿内侧还留着手指的印迹,她还能记起昨晚被人扣着大腿,用唇舌送上高潮的那种愉悦到近乎疯狂的感受。 说实话,感觉很好。 带着热气的口腔比吮吸头温情太多,灵活而有节奏的舌头更是令人难以抗拒。 还有手,那只有力的手,扣在大腿内侧,抚摸着,揉捏着,又或者探入甬道,抽插着,按压着,刮过阴蒂下方那片敏感的区域。 身上黏糊糊的,俞姝凡干脆踏进淋浴间,打开花洒,细细密密的水雾迅速包裹住她。 温热的水流从皮肤上滑过,她努力回忆着刚刚过去的夜晚—— 她想要找到那个人。 ……首先是身材,身材很好,皮肤摸起来滑滑的。具体一些的话……手!手应该很漂亮,修长清瘦,一根一根插进去填满,碾着敏感点细细地磨。 还有……脑海里莫名闪一种凉凉的金属制品划过皮肤的触感——链状的,细条的,在身体像是被火包裹住时轻轻划过皮肤。 有点像……饰品? 俞姝凡不太肯定,她闭上眼,试图再寻找一些更有指向性的线索,可……实在想不起更多了。 裹着浴巾从卫生间走出来,早已过了午饭时间。 拉开窗帘,午后的阳光撒进室内,她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漫长雨季以来的第一个晴天。 深蓝色的床单上很明显地遗落着一些可疑的液体,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晴朗的好天气正适合换上一套香喷喷的新床具。 俞姝凡利落地拆下被套和床单丢进脏衣篮,然后推着篮子来到阳台,再一一把它们扔进洗衣机。 正要走回屋内,刚迈出一步,脚下却突然传来奇怪的触感。 移开脚掌,一个小小的黄色纸团出现在视野中。 ……从床单里面掉下来的? 俞姝凡俯身捡起纸团。 这张纸应该来自于一种很常见便签条,它被随意地揉成一团,即使现在用手指用力抚平,也因为密密麻麻的褶皱而微微弯曲着。 纸面中央有一块墨迹,似乎是在墨水没干时被晕花的。 俞姝凡举高了纸片,辨认出其中的文字—— “骗子”。 记忆冲进脑海。 众人围坐在桌边,桌面摆放着背面朝上的扑克牌。 等到最后一张牌发出,大家纷纷抬手拿起身前的牌。 “国王可以下指令了!”有人耐不住性子地催促。 “嗯……”抽到国王牌的人沉思了一会儿,“那就,二号给五号写一句想说的话吧。” 周围立刻传来不满的嘘声——新人国王的命令过于保守无趣,遭到了大家的一致嫌弃。 “什么鬼啊……” “哎哎,下一轮下一轮,出点有趣的题目……” 扑克牌陆陆续续被扔回桌上,大家颇为默契地决定直接跳过这没有看点的一轮。 国王好脾气地没有反抗,也笑着把牌交了回去。 一侧,俞姝凡出神地坐着,直到杨思璇用胳膊肘戳她才回过神来。 出于好奇,归还之前她还是将牌翻开看了一眼。 是张红桃五。 她有些意外,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负责发牌的人催促着大家交牌,李璟之手臂搭在膝上,手指懒懒地敲着牌面,同她一样,迟迟没有动作。 俞姝凡好奇地眯了眯眼,一下子看清了他手里捏着的那张牌—— 红桃二。 画面一下子变得破碎,接下来的记忆分外模糊。 灯光十分昏暗,似乎是在走廊里。 她靠在墙上,仰着头,舌头伸进另一张嘴里,对方扣着她的下巴,激烈地吻她。 她的双手隔着对方的衣物向上滑动,绕过对方的脖子,十指扣在一起—— 手心里,被捂得热乎乎的纸团正静静地躺着。 一阵风吹来,俞姝凡手指一松,那张皱巴巴的便签条顺着风被吹进室内。 她面上闪过一丝错愕。 难道是……李璟之? ** 晚饭时间,杨思璇带着外卖来了家里。 看到她手上还拎了一提啤酒,俞姝凡赶紧申明自己今天拒绝摄入酒精。 杨思璇一个人进到屋里,俞姝凡朝她身后望了望,“向云莱呢?不是说一起过来吗?” “她心情不好不来了,”杨思璇走进厨房,把打包来的汤底倒进锅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也没多问。” 俞姝凡听的云里雾里的,但也充分表示理解。 吃饭的时候她提到那根坏了的按摩棒,杨思璇无语地教育她说小玩具只能擦拭不能水洗,说完又嘴欠地问她戒色的感觉怎么样。 俞姝凡把嘴里的肥牛咽下,终于找到了说出昨晚故事的机会,“没有,戒色第一天就失败了。” “你一个大女人怎么自制力差的跟那些小男生一样啊?”杨思璇随口吐槽,突然又想到什么,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昨晚你不是和我们在一起玩吗?” “对啊,”俞姝凡又塞了个丸子到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散场之后。” 杨思璇无语,“我可真是小看你了。” “不过……是谁啊,”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奇妙,“我们学校的?” 问到点子上了。 “完全不记得了。”俞姝凡语气无奈。 “……”杨思璇一时无言,转而问,“做了措施没?” “没做,但是……也没关系。”俞姝凡含糊其辞。 她记得昨晚那人单纯用手和嘴满足了他,唯一脱了的上衣还是她给强行扒掉的。 俞姝凡还想说些什么,但又犹豫地闭上了嘴。 看着她有些泛红的脸颊,杨思璇饶有兴致地追问,“感觉怎么样?” 俞姝凡放下碗筷,手上没忍住,比了个大拇指。 “绝赞!”她用气声说。 “那,”杨思璇笑出声来,“这得找到他啊!” “所以,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啊?”俞姝凡一鼓作气地提问。 04.陌生又熟悉的香味 杨思璇的回答很简短,“我送你到小区门口,你自己走进去的。” “没别人?” “反正我没看到别人,”看到俞姝凡变得沮丧的表情,杨思璇无奈地笑起来,“记不得还能怪谁,让你喝这么多!”她突然又想起什么趣事,话锋一转,“哎,你知道昨天你把我和向云莱认反了,然后疯狂叫错名字吗?我录了相你要看吗?” 还没等俞姝凡反抗,杨思璇已经迅速掏出了手机。 视频里,她像个傻子一样冲着向云莱喊杨思璇地名字。 “……” 俞姝凡一时语塞,昨晚她到底干了多少蠢事啊?! 漫无目的地瞎聊着,天空转眼变成了浓稠的墨色。 杨思璇起身准备回家,俞姝凡给她收拾了些家里的零食,斜倚在门边送她。 她走出去两步,又回过头来抱了抱俞姝凡,“晚安!最好能梦到昨天晚上。” “你也是,晚安。”俞姝凡把头埋进她柔软地长发里,柔和的香味一下子霸占整个鼻腔,“好好闻哦,温柔大姐姐的味道。” “是吧,”杨思璇放开她,表情十分得意,“下午在商场的时候就被人夸了。” ** 送走了杨思璇,俞姝凡窝在沙发上看了几集综艺。困意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正想洗漱睡觉,却无意中看到门边堆着的两大袋垃圾。 想了想,她还是披上外套,拎着垃圾出了门。 俞姝凡所在楼栋的布局是一梯两户,对面那家人的房门与她家正对着,中间夹着一段短短的走廊,侧面是电梯。 等待电梯的空隙,刚想要把对面那家人耷拉下一角的福字按回去,那扇铁质防盗门便从里面被推开。 俞姝凡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看到门后许节南隐在阴影里的半张脸。 他似乎有些迟疑,顿了顿才从门后走出。 俞姝凡看着他把门关上,还是伸手绕过他的肩,轻轻把福字的角按了回去。 许节南穿的和她一样随便,一身简单的家居服,还带着细框眼镜。 两人安静地站在电梯门前,看着电子屏上跳动的数字。 俞姝凡突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昨晚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 许节南抬眼看着她,俞姝凡这才注意到他镜片后的双眼里有明显的红血丝。 不过年轻人周末熬个夜,也很正常。 对方思忖了一会儿,迟疑地开口,“奇怪的事?” 话音刚落,电梯到了。 两人前后走进电梯里,缓缓闭合的银色门板映出他们并肩而立的身影。 “对啊,”俞姝凡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点,“比如我带了朋友回来之类的。” 许节南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你……不记得了?” 俞姝凡转过头,她看到对方深棕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怎么了吗?” 许节南微抿着唇,只是望着她。 诡异的沉默里,俞姝凡有些走神。 她的目光落在许节南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开的领口。 他的锁骨很漂亮,又平又直,纤细骨感的向肩部延伸——然后被一块肉色的胶布遮住。 她下意识地伸手触碰,正巧电梯门“叮”的一声朝两侧打开。 许节南立马抬步往外走,抬手把领口向后一捋,重新把胶布挡住。 俞姝凡从后面赶上他时,便看到他一只白皙的手掌按在衣领上。 “……不小心碰到了。”还没开口询问,他已经垂着眼轻声同她解释。 “你这是又喝了多少?”他小声嘟囔着,踢开脚下的石子,然后转身接过她的垃圾袋,“回去吧,我帮你扔。” “……谢谢。”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俞姝凡才反应过来,许节南似乎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而且她还自爆了昨晚又喝得一塌糊涂的事—— 上次喝醉酒在楼下东倒西歪地遇上出来夜跑的许节南,他表面上毫无脾气地扶着她回了家,还照顾她洗漱,第二天就没好气地威胁她说再这样乱来,就要通知俞爸爸和俞妈妈。 这个小学生式告家长的威胁非常有效,俞姝凡连着一个月都没敢喝多。 结果刚刚…… 她吞了吞口水,他刚刚也没说什么,希望这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了她吧。 回到家洗漱之后,俞姝凡靠在床头看电子书。 莫名其妙的,她总觉得有一股陌生由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她使劲吸了吸鼻子,脑海里闪过晚上与杨思璇告别时的画面—— 温柔大姐姐的香味怎么会出现在卧室里? 她拿起手机给杨思璇发了消息,“你今天用的是什么香水?” 那边很快回复:“好闻吧!!K牌的,向云莱给我的分装,她最近一直都在用这款。” 意想不到的名字突然出现,俞姝凡脸色变得诡异。 这两天来过她卧室的,似乎只有昨天晚上那位…… 屏幕上又弹出来一条新消息,正巧来自向云莱:“有空吗?” 还没等她回复,对方一下子又发过来几条: “我知道你昨晚喝醉了” “但我还是觉得要和你聊聊” 俞姝凡把手机盖进被子里,停顿几秒后又拿出来重新看了一遍屏幕,然后直接把手机扔了出去。 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 苍天啊!我不会把自己好朋友给睡了吧! 05.香味的主人她…… 周一的太阳准时升起,俞姝凡顶着两个快要掉到下巴的黑眼圈出了门。 正逢月底,早晨是月度会。 她找了个角落坐着,困意十足地撑着脑袋。 那些老生常谈的话题又反反复复地被提起,俞姝凡强撑着眼皮,在笔记本上乱涂乱画。 会议接近末尾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唤起了她的注意。 抬起头,公司副总正在台上进行小结。 副总名叫周子敬,也正好是俞姝凡所在部门的顶头上司。 虽然官挺大,但这位周副总很年轻,几年前才海外留学归来。大家暗地里都知道他是集团派下来积累经验的小公子,看着资本的面子不敢顶撞他,不过好在他工作能力过硬,对待下属也很温和,一段时间下来还是赢得了大家的尊重。 不过俞姝凡觉得,在收买人心这件事上,他那张深受公司男女老少喜爱的脸也起了不少作用——周子敬走上台后,会议室里抬头的人明显变多了。 刚刚的睡意跑走了些,她趁着这个机会肆无忌惮地欣赏那张帅气的脸庞,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会议结束后,俞姝凡刚想收拾东西离开,前排的周子敬就转过身,冲她招了招手。 她有些疑惑,但也不好开口,只是在桌子旁安静地站着。 周子敬低着头,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刚刚抽出的文件。离开的众人纷纷绕过两人,只远远地投来好奇的目光。 终于,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周子敬停住手上地动作,看了俞姝凡一眼,语气十分随意,“最近忙吗?” “还好,”俞姝凡谨慎地措辞,“最近的项目都进展的比较顺利,之后我会持续跟进。”说完,她一脸真诚地望着对方,企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些关于接下来谈话内容的蛛丝马迹。 周子敬轻咳了一声,他微微侧身,一只手探向身后——俞姝凡这才注意到那里放着的一个文件夹。 “目前进行的这个合作项目,负责人徐晓兰要离职了,我希望接下来能交给你负责。”周子敬淡淡地说着,抬手把文件夹递了过来。 俞姝凡愣住了,一时不知道哪个消息更为震撼,“……徐总监要离职吗?!什么时候的事啊??不是,你的意思是让我接手这个项目吗?” 周子敬还是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徐总监已经提交了离职申请,接下来一周交接完工作就会离开,你是这个项目的核心成员之一,之前负责的项目成绩也都很不错,所以我希望你能接替徐总监的位置,继续将这个项目进行下去。”见面前的人还是一副五雷轰顶的样子,他薄唇一抿,停顿了一下,“与合作公司的会议就在今天下午,如果我是你,我会节省一点发呆的时间,和徐总监多多交流——” 他拉长了尾音,拉起俞姝凡的一只手腕,将文件夹按在她胸前,“俞组长。” 不等俞姝凡反应过来,周子敬便抬步离开了,带起的风吹动她耳边的碎发,夹杂着一股清新的剃须水的味道。 于是,俞姝凡的早晨在鸡飞狗跳中度过。 徐总监是个负责又能干的领导,她带着俞姝凡迅速熟悉了作为组长需要完成的工作。好在俞姝凡此前一直参与项目组工作,理解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费力。 好不容易挨到午休时间,她总算是把下午会议要用的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了,徐总监赞赏地拍了拍她,同她一起去位于写字楼中层的员工餐厅用餐。 刚出电梯,俞姝凡就远远地看见餐厅外周子敬的身影。 他正在低头查看腕上的手表,表带下是微微凸出的腕骨。他个子很高,配上精致的面孔,光是站在餐厅外就已经吸引了不少视线。 俞姝凡还没来得及移开目光,就看到他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对方朝自己越走越近,俞姝凡正要问好,一个黑影突然插进两人中间。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向云莱有些暗淡的脸出现在眼前。 “我、我、我一直没看手机。”导致她彻夜失眠的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俞姝凡吓得差点咬到舌头。 不管叁七二十一,向云莱一把揽过俞姝凡的胳膊,转头看向周子敬,“午休时间借用小俞一下,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和她说。” 没等周子敬应声,她就把俞姝凡拖走了。 除了是俞姝凡的顶头上司,另一层身份为向云莱真·表哥的周子敬立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远去,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而望向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徐总监,“……我先走了,祝你们下午的会议顺利。” ** “很重要的话”几个字飘荡在俞姝凡耳边,她被向云莱抓着手腕,精神有些恍惚。 写字楼下半段正在装修,几个建筑工人扛着板材走进电梯,大家赶忙向四周避让。 于是两人被挤在角落紧紧地贴着。 俞姝凡的个子比向云莱高些,鼻子正好对着她的后脑勺,一阵阵“温柔大姐姐”的暖香毫无阻碍地飘进鼻腔,俞姝凡简直要窒息了。 她边在脑内打着草稿,边时不时瞟一眼向云莱的脸色——看起来十分疲劳,黑眼圈比她还要重,估计也是彻夜难寐。 下了电梯,人流往外涌去,两人被落在后方。 俞姝凡艰涩地开口,她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先同向云莱道歉,“对不……” “你真的很过分诶?!消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向云莱打断她,暴躁地拉着她大步往外走,“我真的是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来找你们的。” 你……们? 说话的时间,两人走出了一楼的旋转门,像是为了印证刚刚的话,俞姝凡一眼看到站在边上低头研究着手上菜单的杨思璇。 “等等,”俞姝凡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她甩开向云莱的手,声音急促,“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着急?!” 向云莱动作一僵,双眸一下子失去了光彩,泛上一层晶莹的水色,“……我和姚叙吵架了。” 俞姝凡:……? 06.我可以吻你吗 于是接下来的午餐围绕着小情侣甜蜜的烦恼展开。 “就因为你前男友也在场而你没有提前说明,姚叙就丢下你自己走掉了?!”杨思璇忍无可忍地插了嘴,“这也太过分了吧?黑灯瞎火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唔,准确来说是他送我上车之后自己走回去了。”向云莱小声补充。 好吧,那还有得救。 俞姝凡游离的思绪找回来一些,她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你找我们就是为了说这个?” “对啊,”向云莱点点头,“你们知道我一向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的……昨晚我推了聚餐一个人想了很久也没有结果,所以才想着约你们出来。” 俞姝凡有些无语……又十分庆幸。 “小俞小俞!”向云莱唤回她的注意力,“你觉得我要先联系他吗?” 俞姝凡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合上了眼,“……我好像不太懂爱情。” 虚惊一场的午餐在几个人没有得出任何结论的闲聊中结束。 临走前,杨思璇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俞姝凡,“找到那个人了吗?” 俞姝凡摇摇头,不仅没找到,还差点找错。 “找什么人?”向云莱结完账从餐厅里出来,刚好听到杨思璇的话。 杨思璇用下巴指了指俞姝凡,“就周六晚上那个。” 俞姝凡已经私下给错过聚餐的向云莱补课,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这有什么难的。” “你就把有嫌疑的都抓过来啊,睡一觉不就知道了。” 俞姝凡眨了眨眼,和杨思璇四目相对:这可不像向云莱会说的话。 果然,下一秒她就现了原形,“呜呜呜我乱说的,我要不要主动联系姚叙啊,我好想和他睡觉……” 旁边的两人没忍住,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离开时,向云莱给了她几张新的试香纸,俞姝凡在电梯上挨个凑近闻的时候才想起,之前那款大姐姐香,向云莱也给过她类似的试香纸。 肯定是她随手放在卧室里,才大晚上莫名其妙闻到香味。 又有一批装修工人进入电梯,俞姝凡侧身躲避。 写字楼里并不只有一家公司,中层往上是俞姝凡所在的公司,往下的楼层已经空了几个月,最近几天开始频繁的有工人出入,应该很快就会有新公司搬进来。 ** 下午的会议很顺利,俞姝凡首次站在总监的位置上,表现得十分镇定。 会议结束时黄昏已经落下,双方愉快地决定一起去楼下购物广场新开的日料馆用餐。 清酒的味道很淡,划过喉咙时泛起丝丝甘甜。 俞姝凡笑眯眯地想,如果老了之后要写一本什么人生回忆录,那今天一定是她在职场上落下重大转折点的一天。 抱着这样愉悦的想法,和周围人随意地聊着天,她一下子就……喝了不少。 热热的酒意袭上四肢和大脑,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添了好几轮酒了。 不过,俞姝凡其实是一个酒品很好的人。 就算脑子里翻天覆地,但只要还留有一丝神智,她就能表现得和清醒的人无异。 聚餐结束后,顺路的同事们一块打车回家。 “小俞,这是几?”徐总监举起叁根手指晃了晃。 “叁。”俞姝凡回答的声音清晰而短促。 车里的其他人笑起来,“年轻就是好,一点都喝不醉的。” “不早了,快上去吧,”徐总监拍了拍俞姝凡的肩,“明天可以晚些到。” 俞姝凡点点头,目送着车子离开。 醉意在独自一人时慢慢上涌,她低着头,慢吞吞地挪着步子走回单元楼。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外面黑漆漆的,她走出去的声音唤醒了声控灯,这才看到斜倚在对面楼梯入口边上的许节南。 “……又喝酒。”许节南的声音很低,陈述的语气让俞姝凡打了个寒颤,她不由得想起上次对方威胁她说要告诉父母的时候。 她敷衍地扯了扯嘴角,没有反驳,一身的酒味早就出卖了她。 “早点休息,很晚了。”她边打开房门,边回头同许节南说话。 正想装作无事发生地潇洒迈进房门,她一脚踢在门槛上,险些被绊倒在地。 有力的胳膊从身侧横过来,一把挎住她的肩。 一如既往的,这是个很安全的、没有任何暧昧的姿势。 任凭许节南把自己放在沙发上,然后回过头开了客厅的灯,又熟门熟路地去厨房给倒了杯白开水。 眼前的画面和过去无数次重合,俞姝凡歪七扭八地瘫着,带着醉意,拉长了声音感慨,“许节南最好了。” 许节南不动声色地拿着杯子在沙发另一端坐下,脸上没有表情,“先喝水。” 同喝醉的人讲道理是没用的,他把杯子递到俞姝凡唇边。 随着动作,俞姝凡看到他脖子上有细碎的银光闪过。 下一秒,她伸手扯歪了他的衣领,看到一条纤细的银色项链搭在锁骨上。 “这是你的吗?”俞姝凡食指按上去,项链凉凉的触感下,是一片温热的皮肤。 许节南把差点被撞掉的杯子放到茶几上,与她拉开距离,“嗯,我一直戴着。” 俞姝凡凑上去,鼻息喷在他脖子上。她又往一侧拉了拉衣领,本想再研究一下那根项链的,目光却不自觉的被露出的东西所吸引—— 胶布。 那块此地无银叁百两的,肉色的胶布。 上一次看到这么拙劣的伪装,还是部门同事满脸通红地说她被蚊子咬了,然后在脖子上贴了块创可贴。 她手指沿着许节南平直的锁骨滑动,若有所思,“恋爱了吗?” 许节南抬眼看她,睫毛微微颤动。 她的指尖带着点凉意,停住,然后用手掌按住那块胶布,叹了一口气。 热热的呼吸打在许节南脸上,他定定地看着她,耳后有些发热。 “要好好对人家,难得见你谈一次恋爱。”说着,俞姝凡把他的领口拉了回来。 她转身去拿那杯水,半路被许节南截住。 回过头,她看到他眼中陌生的情绪。 “我没有恋爱。”他朝她靠近,睫毛的阴影打在眼睑下,喉结不安地滚动。 俞姝凡看到他红润的唇上的水光亮亮地反射着头顶晕黄的灯。 她吞了吞口水,心脏莫名地跳了跳。 鬼使神差的,她问:“我可以吻你吗?” 07.之后的事情(微) 不可以的话也没关系。 俞姝凡本想这么说的,但她刚吐出第一个字,许节南就吻上来了。 他的嘴唇很软,有些冒失地撞上来,舌尖描绘着唇线,时不时用尖尖的犬齿轻咬,很快将她的嘴唇变得一片润泽。 修长的手从肩侧攀上来,拖着她的下颌微微抬高,另一只手从后背紧紧揽着她。 湿热的舌从唇缝中探了进来,俞姝凡毫无抵抗的牙齿一下子就被顶开,与他的舌尖交缠在一起。 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醉了,闷闷的哼声从喉咙中溢出,上身软绵绵地塌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游移着,从衣服下摆钻进去,贴在他紧实的腹部,轻轻捏着那里的肌肉。 许节南似乎并不介意她带着酒味的口腔,细细地探查过每一个角落,然后开始用力地吸吮,将津液卷到自己的口腔里。 舌尖纠缠,水声在寂静的室内回响。 俞姝凡揉弄着他人鱼线那块,皮肤灼热的温度没有阻拦地传到手心,她悄悄睁开一只眼,看到他紧闭的眼睫颤抖,眉头蹙起的模样。 胸腔“怦怦”的震动着,不知道感受到的是谁的心跳。她感觉有些缺氧,于是伸手推开身上的人,胸膛剧烈起伏,急促地吸取新鲜空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次溺水。 许节南看起来有些狼狈,他的嘴唇和脸颊早已变得通红,黑发被她抓乱,向上翘起了几根。棕色的瞳孔微微放大,暂时的失去了焦点,伴随着慌乱地喘息,有晶亮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 他闭上眼,再次凑上来,吐出舌头舔舐她嘴唇周围,还有流到下巴上的唾液。 四周的温度似乎一下子升得很高,俞姝凡感觉到酒精在脑内发酵,眼前的景象变得昏沉起来。 许节南弓着身子在她脖颈间流连,他像是俞姝凡老家养的小狗,经过的每一处都被他的口水弄得湿漉漉的。 宽厚的大掌落到脚踝上时,俞姝凡强拉回一些理智。 她按住那双手,语气满是疲惫,“……我累了。” 许节南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他抬手捋顺她鬓角的碎发,然后安静地抱住她,把头埋进她的肩窝。 翘起的短发刺着裸露的皮肤,有点痒,俞姝凡抬手抚了抚他的背,阖眼靠在他身上。 差点要睡过去的时候,她感觉到肩上被人咬了一口。 茫然地抬起眼,许节南却只字未言。 他把她扶到床上,开好空调,又帮她把被子掖好。 俞姝凡想说些什么,但酒意和困意折磨着她,她只是安静地躺着。 月光安静地洒落在室内,朦胧中,她看到许节南眼里还有未散的情欲。 他俯身在她额角留下一吻,声音低低的,“……晚安。” 胸口的银色项链垂下,凉凉地划过肌肤。 ** 醒来时天才蒙蒙亮,俞姝凡看了眼表,惊叹于自己准时的生物钟。 昨晚的记忆呼啸着冲进脑海,她一边懊恼自己怎能如此草率地打破与许节南多年来无言中遵循的界限,一边又忍不住回想昨晚那个绵长的吻。 不过,只是接个吻,而且她还醉得有些神智不清。 就算对方是许节南,这也不代表什么。 乱七八糟的想法被丢在脑后,她起身去洗漱。 上班路上等待红绿灯的时候,她正好收到在老家快乐养鸡的爸爸发来的信息。 “小许最近谈恋爱了没?” 还没等她回复,俞爸爸又发来了一段语音,伸手点开,听筒里传出俞爸爸粗旷的方言:“哎呀,我昨天出去打牌才知道张叔叔的女儿也在你们那边工作呀,人长得漂亮学历还高,有空你可以让小许……” 俞姝凡迅速暂停了语音,把手机扔回副驾驶。 ……先当作没看见吧,过几天再找机会问问许节南。 ** 周二向来繁忙又平静,今天也不例外。 为了错开下班高峰,俞姝凡迟了一些离开公司,今天的晚饭她准备回家自给自足。 下行的电梯里只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人,搬着建材的工人们陆续离开后,空间变得尤为空旷。最前方的两扇金属门擦拭得很干净,清晰地倒映着电梯里的景象。 俞姝凡靠在墙壁上,盯着其中一点发呆。 她的视线落在一双长腿上,那人穿了一条黑色休闲裤,衬衫下摆松松地塞进裤腰,大腿处隐隐露出几道横向褶皱。 脑海里不适宜地冒出之前在网上看到的明星用的衬衫夹——一侧夹在衬衫下摆的尖角上,另一侧箍在大腿上,中间用黑色吊带连接,防止动作时衬衫跑出去的那种夹子——不知道上班族会不会用到这种东西…… 她愉悦地抿了抿唇,探究的视线顺着那双腿向上,却意外地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李璟之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似乎早就在等着她看上来。 俞姝凡心头一跳,她想起那张便签。 更糟糕的是,四周的人很快在接下来的楼层离开,电梯里一下子只剩下他们两人。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空气中飘荡了一会儿,俞姝凡忍无可忍地回过头,扬起一个微笑,“好巧。” 李璟之愣了愣,冷淡地撇开眼,“……好巧。”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版型宽松的蓝色条纹衬衫,领口的扣子自上解开两颗。 “怎么来这里了?”俞姝凡问。 “我们公司这周搬过来,”李璟之用下巴点了点电梯侧面的按钮,“你们楼下两层。” ……那可真是好巧。 事不宜迟,她决定主动问问那件事。 “周六晚上,”她语气不大不确定,“我有点喝醉了,但是……你来了的,是吧?” 李璟之懒懒地向后靠在墙壁上,下巴扬起,露出的下颌线清晰而锐利。 他眯了眯眼,语气有些不耐,“朋友和我说是班级聚会,我就过去了。” 怪不得那天看起来兴致不高的样子。 “我……没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李璟之短促的笑了一声,俞姝凡一下子没了底气。 “……有吗?”她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李璟之望向她,脸上还带着令她不安的笑意。 “什么程度算是‘奇怪’啊?”他问。 “任、任何,你觉得算的……”俞姝凡越说越小声。 李璟之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确认什么,半晌,他偏过头,视线落在门板的倒影上。 他语气很认真,“有啊,你……“ 俞姝凡慌张地抬手捂住他的嘴。 柔软的嘴唇掌心压着,李璟之瞳孔微微扩展,无措地眨了眨眼。 她想要说些什么来补救,电梯却正好“叮”的一声到达了一层。 光线并没有随着门的打开而照进来,她扭过头,看见外面等电梯的几个人,他们皆一脸古怪地看着两人。 俞姝凡如梦初醒的收回手,赶紧从电梯里走出来。 李璟之从另一侧绕过来,冷不丁地抓住她的手腕。 他似乎也有些犹豫,喉结上下滚动着,“……之后的事情,你也不记得了吗?” 俞姝凡瞪大了眼睛,黑色的瞳孔震动了一下。 08.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我们……有时间再说这件事好吗?”俞姝凡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手指在背后攥紧。 “……”李璟之看着她,半晌才点了头,“好。” ** 回家的路上,心绪难平的俞姝凡绕去小区附近的市场转了一圈。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李璟之,挑了些蔬果肉菜补充冰箱。临走时,拐角处终于出现了眼熟的小摊,她心想自己总算是没白来,笑嘻嘻地走上前和摊主夫妇打了招呼。 出了电梯,她在过道里站了一会儿,纠结再叁,还是走到对面那家人的房前,抬手叩了叩门—— 许节南很快开了门。 俞姝凡举起还热乎的绿豆汤在两人之间晃了晃,“给你带的,今天正好遇到阿姨和叔叔出摊。” 似乎是没料到她会主动来找他,许节南有些惊讶,“……谢谢。” “那个,”俞姝凡心虚地移开眼神,“周六晚上,我真的没有带什么朋友回家吗?”她照着李璟之的样子描述,“高高瘦瘦,一米八多……” “晚上好!”门后突然冒出一颗脑袋,俞姝凡定睛一看,居然是许久不见的王少杰,“你们在说什么?周六晚上吗?讲实话我真的挺喜欢你那天给我准备的礼物。”说着,他拍了拍许节南的肩。 ……礼物? 俞姝凡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她很快在脑中搜寻到了清楚的、还未参杂酒精的记忆:在前往酒吧之前,电梯里偶遇的许节南告诉她,他要去参加王少杰的生日派对。 “你先进去。”对话被打断,许节南的脸色变得不太好,他粗鲁地把王少杰推回屋里,反手合上门。 呼出一口气,他重新看向俞姝凡,“……你到底想问什么?” “没什么,”俞姝凡摇头,她所有的线索都断掉了,“我只是记不太清周六晚上发生的事情了。” “那昨晚呢?”许节南冷不丁问。 俞姝凡心口一跳,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 对方的表情有些严肃,不过她还是很快镇定下来,迅速整理了自己的想法,“昨晚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该那样,我向你道歉,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吧,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好吗?” 迟疑了一下,她抬起右手递向对方。 握个手,就让这件事过去吧。 许节南的神情变得灰败,他一只手按在太阳穴上,声音很轻,“俞姝凡,你真的……” 身后的门被推开,险些撞到许节南,王少杰不合时宜地探出头来,“哥,你的菜要糊了。” “啊,今天是你们聚餐吗?”俞姝凡下意识地把手收了回来,她忙把买给自己的那份绿豆汤塞给王少杰,“这个很好喝的!你们好好玩,我先回去了。”说完,她冲两人晃了晃手,转身躲进家里。 靠在门上,她的心跳还有些快。 昨晚的事,就这样过去吧,逃避虽然可耻,但是好歹有用…… 她走进卧室换上睡衣,坐在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便签,闭上眼,认真地重组脑内残存的记忆碎片。 ——时间回到周六晚上。 “那就……二号给五号写一句想说的话吧。” 周围传来嘘声,有人率先把牌扔回桌子上,俞姝凡慢吞吞地掀开自己的牌:一张红桃二。她偏过头,一眼看到旁边那人手上的红桃五。 还没来得及掩住脸上的惊讶,眼神就与李璟之撞在一起。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耳边突然响起发牌的人催促的声音,俞姝凡回过神来,忙把手上的牌交了出去。 之后几任国王的任务变得有趣很多,但她再也没抽中过任务牌。 握着杯子发呆的时候,胳膊肘被人撞了撞。 一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便签纸被塞到她手掌和杯壁的缝隙里,李璟之脸上带了些慵懒的醉意,靠在沙发上用口型示意她:打开。 俞姝凡莫名有些恼火,正准备把那团纸扔回去,那人却突然从后面靠过来。他的肩膀很宽,从后面半拥着她,灼热的体温穿透衣衫侵袭而来。 俞姝凡感觉自己脸烧了起来,男人的大掌罩住她,带着她的手指展开那张便签。 “骗子” 俞姝凡看清了中央的字,她默念了几次,眉头皱起来,表情有些困惑。 回过头,才发现两人不知何时靠的这样近了,近到她可以数清对方扇动的睫毛。她手指一颤,划花了还未干透的墨迹。 “……为什么要骗我?”李璟之叹息般低语,灼热的气息喷在她敏感的耳垂上。 ——拼图游戏到此为止,俞姝凡恍惚地摸了摸耳垂,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痒痒的触感。 “骗他?”她十分不解,“……我什么时候骗过他?” 她翻了个身趴在床边,重重叹了口气,脑袋耷拉下去。 床底的空间出现在眼前,由于打扫时经常被忽视,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除此之外 ,中央的位置还有一团……一件外套? 09.嫌疑人三号 俞姝凡赶紧把那件外套从床下扒拉了出来。 她不认得这件黑白配色的棒球服,而且这件衣服看起来很宽松,比她自己的尺码要大得多。 一股奇异味道从衣服上传来,俞姝凡凑近闻了闻。 有一股灰尘的霉味,还有一丝……熟悉的大姐姐香。 ……向云莱的试香片也太强了吧。 她起身把衣服扔进洗衣机,脑子里一下子闪过李璟之把衣服披在她身上的影像,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电梯里意味不明的对话,现在再加上这件外套…… 果然是他吗? 洗澡的时候俞姝凡还在想这件事。 热水顺着脊背流下,她的精神稍微松弛了一些。 周六晚上遗留的痕迹早已消失,她新下单的小玩具还在派送途中。 抿了抿唇,她一只手掌贴着腹部缓缓下滑,然后罩在被毛发遮住的阴户上。 闭上眼,食指拨开外侧的阴唇,另一只手轻轻地拢住自己一侧的乳房。 她试图让自己放松,同时手指开始揉搓小巧的阴蒂……半分钟后,她停下了动作,冲干净身体走出浴室。 果然还是不行…… 她有些沮丧,心想下次得换小玩具试试,自己手活本身就不好。 俞姝凡的高潮缺失大概是发生在,半年前的事情。 并不是什么苦大仇深的原因,只是那次小长假她久违的回了老家,然后……顺手带回去的震动棒被收拾房间的妈妈发现了。 俞姝凡就此获得了成年后最大的一顿臭骂。 她实在是难以理解,使用小玩具怎么会跟“不检点”联系在一起? 不过无论如何,她似乎被母亲的谴责套上了道德枷锁—— 在上周六晚上之前,她突然的,失去了高潮体验。 所以,才更要找到周六晚上的那个人啊! 明天,明天一定要问清楚。 她暗暗给自己鼓气。 ** 第二天中午,俞姝凡早早等在写字楼一层的咖啡厅外,仔细地观察着出入大楼的人。 早上一来就听到同事们说楼下的公司今天开始搬过来,她心里没底,但还是决定试试运气。 视野中闪过一个黑色的身影,俞姝凡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对方身前, “中午好。” 李璟之抬起头,有些诧异,“……找我吗?” 两人正站在写字楼的入口,俞姝凡往后退了几步,带着他走到侧面人少的地方。 “嗯,有件事情想问你。”她老实承认。 李璟之眨了眨眼,翘起的发尾在阳光下微微泛红,“……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猜的,”俞姝凡笑了笑,递上刚买的拿铁,“这不是专门在楼下等着吗。” 李璟之似乎有些怀疑,但还是接过拿铁喝了一口,再看向她时,嘴角沾了些白色泡沫。 俞姝凡哼了一声,点了点自己的嘴角,对方不明所以,她补充道:“沾到了。” 李璟之反应过来,赶忙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拭。 “是什么事?”他声音有些含糊。 “周六晚上的事。” 他怪异地看她一眼,“不是说不记得了吗?” 棒球外套的样子浮现在脑海里,俞姝凡咬了咬唇,“还是要谢谢你当时照顾我,”她思忖了一下,接着说道,“你的外套,我不是故意这么久不还的……” “……什么外套?”李璟之的动作慢了下来。 俞姝凡愣了愣,“黑白配色的棒球外套。” 他面上的表情慢慢消失了,半晌,才扯了扯嘴角,别开脸轻嗤一声,“……真是幼稚。” 幼稚? 俞姝凡一脸茫然,“外套不是你的……吗?” 李璟之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开口,“那个学生。” “啊?” “外套不是我的,”他不耐地挑了挑眉,重复道,“是那个学生的。 还没等俞姝凡细细思考这句话,他举起拿铁喝了一口,杯子挡在身前,也挡住了他脸上的不自然。松松挂在他手腕上的银质细手链上坠着一颗形状不规则的小石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10.国王 (写在前面:因为一些原因修改了小周的名字,大家不要不认得他了!然后明后天休息不更,周四再见~) 国王游戏第一轮,最后一张牌离开了发牌人的手。 “我是国王诶!”抽中鬼牌的男生发出兴奋的声音。 “快想任务!”周围催促道。 他撑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说话的时候脸上写满了纠结,“那就,二号给五号写一句话想说的话吧。” “你会不会玩啊!”话音刚落,旁边座位上的向云莱立马拍了他一下,“这题目也太无聊了吧。” “国王”挠了挠头,不太好意思地看着自己有些醉意的女友,“……第一次不太会嘛,重开重开。”说着,他同其他人一样把牌扔到桌上,另一只手揽过向云莱,撒娇似的捏了捏她的肩膀。 松松披在肩上的外套随着他的动作展开,一截衣袖摇摇晃晃地落在他胸前—— 那是一件,黑白配色的棒球服。 ** 俞姝凡抱着头躲在公司的卫生间里,过去几天里像是被迷雾围绕着的“国王”的脸逐渐变得清晰。 她认得这张脸—— 不,应该说,她和这个人还挺熟的。 姚叙,向云莱男友,正在本地某高校读研中,勉强可以说是学生。 周六晚上他和向云莱一起来了酒吧,醉醺醺的俞姝凡就这样和好友的小男友进行了第一次会面。 越来越多包含姚叙的画面在脑内激活,俞姝凡很快想起他向她自我介绍的画面,还有他轻声叫她“姐姐”对声音…… 她崩溃地抓着脑袋,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重新回到工位上时,俞姝凡的精神还有些游离。 电脑上打开的聊天框里有几条新消息,是姐妹群的聚餐邀约。 杨思璇:“明晚一起吃饭吗!” “可以啊。”俞姝凡毫无灵魂地敲下回车。 她的消息刚弹进对话栏里,下面紧跟着又跳出来一条消息。 向云莱:“我和小姚合好啦!明天晚上我请客,正好正式介绍给你们认识!” ……合好? 他居然还有脸和向云莱合好?! 太阳穴的青筋狠狠地跳了两下,俞姝凡感觉胸口聚起一股恶气——姚叙这个……渣男!! 辗转反侧的夜晚在思考是先去给向云莱磕头谢罪,还是先宰了姚叙这个垃圾这两件事中流逝,第二天来到公司后,俞姝凡还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她抱着咖啡杯,表情严肃地坐在位置上时,有人敲了敲她的桌面。 “进来一下。”周子敬转身进了办公室,只留给她一个冷酷的背影。 迅速回过神来,俞姝凡抓起桌角的文件夹跟了进去。 合上办公室的门,她走上前,把文件递给周子敬,“这些是需要您签字的文件。” 他颔首,伸手接过时食指微微一勾,指尖轻轻地擦过她的手背。 俞姝凡下意识地抬头,对方的表情毫无变化,触碰她的那根手指此刻正随意地翻动着纸页。 她收回手,心中暗暗唾弃了自己一声。 周子敬在最后的空白处签上名字,抬眼看向她,“合作项目上手了吗?” 俞姝凡点点头,对上司突如其来的关心有些受宠若惊,“没问题,徐总监教了我很多,对方也是业内声誉很好的小组。” “嗯,”周子敬顿了顿,把文件推到桌边,“还有个事情想问问你。”他摘下眼镜,向后靠在椅背上,“向云莱最近是不是恋爱了?” 俞姝凡万万没想到他要问的是这个。 “她妈妈托我问的,”周子敬的表情有些无奈,“你知道的,我小姨的话不能不听。” 俞姝凡思索了一下,还是说:“这个问题我不能替她回答,阿姨还是自己去问会比较好。” 周子敬了然,他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很快不再追问这件事,“那你呢?最近有什么烦恼吗,看你在位置上愁眉苦脸的。” 俞姝凡有些惊讶,却见他又笑了笑,声音淡淡地补充,“这些只是作为朋友的问题。” 这就是迅速俘获人心的高超手段吗? 俞姝凡眨了眨眼,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还真有一个。” 她决定问一问他的意见,也算是变向关心一下表妹,“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朋友的伴侣,对朋友并不忠诚,甚至与朋友的其他朋友背地里不清不楚的,你会怎么做?” 闻言,周子敬挑了挑眉,签字笔在灵活的手指上转了一圈。 他思考了一会儿,沉吟道:“我会告诉朋友这件事,和他一起抓到伴侣出轨的证据,然后把证据扩散出去,让两个人受到道德的谴责。”他重新抬眼看向她,“你觉得如何?” 俞姝凡:…… “还有别的烦恼吗?” “没、没有了,谢谢周总。” 对方很客气起身地送她出去,关门前还叮嘱她要好好休息,最近脸色都不大好。 俞姝凡连连鞠躬道谢,只是一想到这位上司刚刚给出的友好建议,就不由得心头一凉。 11.王后的礼物 姚叙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拂过腰间裸露的皮肤。 他年轻的脸上带着笑意,另一手抚上俞姝凡的肩,将衣领往一侧带去,带着凉意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她的肌肤…… 俞姝凡回过神来,小臂上泛起大片鸡皮疙瘩—— 光是想象和姚叙发生身体接触就让她恨不得把昨天的晚饭都吐了出来,她不敢相信自己怎么还能睡得下他!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傍晚如约而至。 城市的天空难得的清澈,几片轮廓鲜明的云朵飘在空中,带着晕染上昏黄的深蓝色。 约定的餐馆就在楼下的商圈里,俞姝凡收拾好东西,慢吞吞地走路过去。 霓虹招牌高高立在路旁,她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男生站餐厅门口。 他上身穿着一件深灰色卫衣,运动裤侧面有叁条杠,裤脚松松垮垮地堆在脚踝,脚上踩着一双纯白的运动鞋。 确实是带着一股,与打工人们不同的学生气。 听到脚步声,男生抬起头,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晚上好!”他思考了一下,又很快放弃,“……我叫你什么比较合适?” 俞姝凡确信自己一定是在周六晚上同面前的姚叙说了些什么—— 不然他为什么表现出一副他俩关系已经很好了的样子?! “和向云莱她们一样叫我小俞就好,”她四下看了看,“她们还没来吗?” “高架那边有点塞车,可能要等一会儿。”姚叙解释道。 “这样。”俞姝凡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将目光投向马路的车流里,一片安静的空气默默包围住两人。 有、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十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小俞……姐姐,”姚叙突然打破了沉默,看得出他对这个称呼还是有些犹豫,“这几天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说话来着。” 不会是说那件事吧…… 俞姝凡微笑着侧过头,内心祈祷着他不要再往下说了。 姚叙站的离她一臂远,年轻的脸庞生动而率性。 他墨黑的瞳仁望向俞姝凡,脸上有一丝可以觉察的紧张。 “姐姐还记得周六晚上吧?”他轻轻地说。 正是黄昏时刻,整片天空被染成油画里那种饱和度不高,却十分温暖的橙黄色,太阳倾洒下今日最后的光辉,给大地镀上一层炫目的金光。 这真是个美好到俞姝凡愿意在眼睛里装一台照相机将它永久记录下来的画面—— 如果此时站在她对面的人不是朋友年轻的男友的话。 “……姐姐?”察觉到她的走神,姚叙出声唤她。 拐角的下客区,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俞姝凡看到向云莱推门从车上下来,头发打理成了漂亮的大波浪,身上穿着和周六一样的白裙子。 她闭上眼,语气沉重,“姚叙,你不能又和小向在一起,又和我……” “姐姐,”姚叙也看到了朝两人走来的向云莱,他急急地打断了俞姝凡,“那件外套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那是小莱送我的第一件礼物!你要是喜欢的话,下次我买件一样的单独送你好不好?” “啊?”俞姝凡愣住了。 眼看向云莱越走越近,他的语速变得急促,“姐姐你可能那晚上喝多了记不清了,大家一起玩桌游的时候,你一直搓着胳膊说冷,然后小莱就把我带过来的外套给你穿了,后来、后来我俩有事先走了,外套就忘记拿回来了。” “我还以为是我粗心大意把它弄丢了,后来才突然想起周六晚上的事,” 他望着俞姝凡,眼里闪烁着她看不懂的光,“这件衣服对我真的很重要,姐姐。” 见俞姝凡还是一脸呆住的样子,姚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记起来了吗?” ……原来如此。 还好如此。 俞姝凡如蒙大赦,她点了点头,转身迎上正朝他们走来的向云莱,张开手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温暖的香味再次包裹住她,她从昨晚就坠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看到你们和好,我真是太开心了。” 晚餐中的每一个人—— 刚刚和好并大大方方同朋友见面的小情侣,看到朋友一脸幸福表示非常羡慕的杨思璇,还有终于排除了一号可怕嫌疑人的心有余悸的俞姝凡 ——都很心情很好。 预定的位置正好在落地窗边上,俞姝凡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欣赏了一把落日。 散场的时候,她问姚叙要了学校的地址,并向他保证明天一早就会叫闪送把衣服送到门卫处。 一身轻松地回了家,她趁着坐电梯上楼的空隙掏出手机填写闪送的订单,查看验证码时才注意到有一通来自俞爸爸的未接电话。 她赶忙点进家庭群,果然看到一条俞爸爸在晚餐时发的新消息:“搞什么呢?问了小许的意见没?” 反应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前天俞爸爸给她发消息说的相亲。 ……差点都忘了这件事了。 电梯门“叮”的一声向两侧滑开,她低着头,一只手删删改改的在对话框里打字,一只手从包里摸出钥匙。 “……俞姝凡。” 黑暗里有人叫她名字,声音很小,声控灯依旧黑着。 俞姝凡在自家门边隐约看到一个人影,走近了,才看出那是蹲坐在地上的许节南。 ……这又是什么情况? 她好奇地蹲下,一股酒精味扑面而来。 许节南默默地看着她,深棕的瞳孔里泛着水光,像一只湿漉漉的小狗。 她吃力地捞起他的一只胳膊试图将他扶起,动作有些粗鲁,毕竟照顾醉酒的人并不是她的强项。 许节南温顺地由她摆弄,额前的发散落下来,耷拉在鼻梁上,微微遮住双眼。 俞姝凡扛不动他,也隐隐觉得对方似乎并不想配合自己。 “你还好吗?”她轻声问。 “……我收拾房间的时候,翻到了初中时候的校服,”许节南没头没尾地说着,声音有些干涩,“才发现你连名字都没给我留。” 俞姝凡有些愣怔,他在说什么啊? “叔叔下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会给我介绍一个女生,”他垂下头,表情有一丝破裂,“……你是打算现在和我说吗?” 俞姝凡僵了僵,她确实……打算找机会和他说来着。 “……你真厉害。”许节南看到她的神色便了然。 他喃喃地问:“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俞姝凡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没底气地回答:“你是我的朋友,我从小到大认识最久的朋友。” “……可是我不想当你朋友。”他把头埋进臂弯,声音闷闷的。 俞姝凡心脏跳了跳,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但没能发出声音。 “我不可以吗?”沉默让许节南变得慌乱,他抬起头,抓住俞姝凡的一只手,将她拉近自己。 “……我不可以吗?”他固执地重复。 熟悉的气息包裹这她,这是令俞姝凡安心的,始终陪伴着她的气息。 她脑海里一下子闪过很多画面,最终,她想到那个夜晚的吻,还有她奇怪的,不知道能否高潮的身体。 她眨了眨眼,声音有些颤抖,“你只有一次机会。” 12.看着我(微H) 许节南没给她反应的机会,仰头吻了上来。 他一下一下地吸吮她的唇,很快把她的下巴弄得湿漉漉的。温热的舌并不满足于浅尝辄止,慢慢地探入唇缝勾住她。 她难耐地喘了一口气,小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许节南眼疾手快地托住她的腰,俯下身想要再次吻她。 俞姝凡用手盖住他,轻声道:“去我家。” 许节南舔了舔她的手心,听话地抱起她。 下一秒,声控灯亮了,房门被急不可耐地打开,然后又迅速关上。 他低头咬着俞姝凡的唇,手掌垫在她的背和门之间。 迫不及待地顶开她松懈的牙齿,他的舌探进去,与她纠缠在一起。 许节南并不是一个酒量很好的人,晚上他只是稍微喝了几杯果酒,脑袋就已经晕乎乎的了。 他一个人爬上楼梯,鬼使神差地在俞姝凡家门口坐下。 等她回来。他仰靠在墙壁上,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从学生时代开朗爱笑的俞姝凡,到工作后时常带着酒气晚归的俞姝凡,他一直,很有耐心的等待着。 现在,他终于拥有一次机会,一次被她看到,被她使用的机会。 他抱紧了她,用力吮吸着她的津液,牙齿轻轻地磕到她柔软的上唇。 俞姝凡被他口腔里淡淡的苹果味包裹着,十分主动伸出舌尖缠上去。 原本松松挎在手肘上的包滑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她伸出手臂,绕过许节南的后颈,用力把他按向自己。 灵巧的舌细致地扫过她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搅动中有多余的液体从嘴角溢出,沿着下颌流向脖颈,在t恤的领口浸出一小块水渍。 俞姝凡有些脱力,许节南很快两只手都附了上来,托在她突出的蝴蝶骨下方。 她强撑着睁开了一只眼,对方像是察觉到似的,纤长的睫毛颤了颤,露出泛棕的瞳仁。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缠,变得无比炽热。 许节南温柔地吮吸了一会儿,然后放过了她已经有些肿起来的唇,沿着下颌往后,热乎乎的口腔包裹住她的耳垂,舌尖挑逗着,轻咬着。 高低不同的喘息声飘荡在空中,俞姝凡耳根不住的发烫,她感受到他唇瓣的游移,感觉四肢百骸中都有电流在乱窜。 湿滑的舌头在她有力搏动着劲动脉上停留,然后一路向下,在锁骨处像只小狗一样舔舔咬咬。 她脸颊飞上红晕,舒服地抬起头喘息,长发向后坠去。大腿下意识地夹紧,内裤的布料摩擦着阴蒂,腿缝中动情地溢出粘腻的液体。 一只手不自觉地往下探去,手指从裙摆下伸进来,隔着内裤前后揉弄着缝隙,另一只手则顺利的解开了许节南牛仔裤的扣子,在他小腹上那块紧实而平整的肌肉上胡乱抓着。 许节南喘了一口气,重新吻住她的唇,一只手抓住她裙摆下的手肘,然后一路摸索着,直到大掌盖住她的手背。 “……沙发。”俞姝凡吃力地吐出几个字,被汗水浸湿的黑发沾在额前。 许节南在亲她的时候就已经硬了,半开的牛仔裤中间露出鼓起的一大包。他急迫地把她放在沙发上,两人的身体还没分开几秒,就又再次重新纠缠在一起。 裙子乱糟糟地堆在腿根,他撑在她身上,手指从内裤边缘钻了进去,触碰那颗已经充血的阴蒂。 俞姝凡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细细的呻吟,他眼神暗了暗,手指动起来,绕着阴蒂的四周按压。 奇异的感觉一阵一阵地扩散开来,更多爱液流出浸湿了内裤的布料,俞姝凡难耐地扬起头,手臂刚试图盖在脸上,就被许节南挡住。 俞姝凡睁开双眼,迷离地望向他。 “看着我,”许节南的脸颊上泛着显而易见的红,几滴汗珠顺着他光洁的额头向下滑。 他祈求般重复,“拜托你,看着我。” 13.还满意吗(口交H) 肿胀的阴蒂被重重一捏,俞姝凡叫出声来,瞳孔失了焦,覆盖上一层莹莹的水色。 她喘息着,伸手触碰许节南露出的一小节腰,手指揉弄了一会儿,从衣服下摆溜进去,划过腹肌,停在胸口的乳头上。她捏了两把,衣服留给她的空隙很小,根本无法发力,于是带了些不满去咬他的脖子。 “脱掉。”她留下一个又一个红痕,口齿不清地命令着。 许节南顿了顿,停下手上的动作,从后面抓住衣领,一把将上衣带了下来。 漂亮的肌肉在月光下舒展开来,诱人极了。他远算不上壮硕,但俞姝凡也并不喜欢那些腻人的棱角,她目不转睛地他随着动作收缩伸张的肌肉,无声咽了咽口水。 牛仔裤的扣子敞开着,要掉不掉地搭在他腰上,她敏锐地注意到中间鼓起的那包,在许节南弯腰想要再次吻她的时候抬脚踩上去。 “裤子也脱掉。”她狡黠地笑着,脚掌上微微使了些劲,许节南的眉头立刻皱起来。 他躲开她的袭击,有些别扭地背过身去。束缚的衣料被褪下,早已翘起的大肉棒被释放出来,精神昂扬地贴在小腹上。 他回身亲了亲俞姝凡的额头,然后跪在她大开的双腿后,圈住一只脚踝,低头把唇印在她的小腿肚上。 温热的鼻息打在肌肤上,引起一片浅浅的鸡皮疙瘩。他开始往上游走,吻到她的大腿中段那块细嫩的皮肤,另一只手顺着曲线,一路上滑,在她内裤边缘处徘徊。 “……可以吗?”他咬着一块软肉含糊地问。 俞姝凡脸红得要滴血,也不顾他看不看得到,颤抖着点了点头。 于是他慢慢地将裙摆往上推,直到那条黑色的蕾丝边内裤露了出来。 他眼神暗了暗,继续一路啃咬向上,翘起的头发刮过大腿内侧敏感的软肉,俞姝凡强忍着并紧双腿的冲动,手臂探下去抓住他的头发,不知是在邀请还是推拒。 柔软的唇终于落在了底裤上,隔着布料,那股温度清楚地透过来。 许节南鼻尖围绕着属于她的味道,他神思恍惚,只觉得身下涨得很痛。 她已经足够湿润,缝隙里流出的爱液浸透了布料。他张开嘴,对准那块凹陷重重舔舐了一下,接着伸出舌头,贴着阴蒂那块打转。 俞姝凡无助地呻吟一声,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头发。她紧张的双腿已经完全张开了,一侧的膝盖斜斜歪向沙发外。 扶在她腰上的手掌向下滑过胯骨,从侧面探入底裤,修长的食指探入已经微微张开的阴唇,擦着阴蒂来到甬道入口,随后折回,就这样不断反复着。 他撑起一点自己的身子,分神观察着俞姝凡绯红的脸,蹙起的眉头,还有剧烈起伏的胸口。两团乳肉被紧紧的包裹着,随着喘息起伏时顶起衣物,可以从开口里看到隐隐露出的黑色胸衣。 如果可以,他很想把那几颗碍眼的扣子解开。 胯下的炽热硬得发痛,他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上。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他只有一次机会。 他的眼神重新回到她胯下,抽出手微微抬起她的胯部,底裤被完全褪下的瞬间,他的呼吸变的粗重起来。 她比他想象中的动情,小穴里流出的爱液沾染了外面的毛发,整个腿间一片晶莹。 那双漂亮的,平时用来写打字的手,此时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两片盖在外侧的肥厚的肉,挑弄起充血的阴蒂,听到上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叫声,他低下头,吻了上去。 从穴口到阴蒂,重重碾过后再往返。 俞姝凡的腿抖起来,她的手胡乱的在空中晃了晃,然后盖在脸上。 她感受到他高挺的鼻梁抵在缝隙上方,一股股滚烫的热气吐进腿间,大腿内侧的那块肌肉轻轻抽搐,汁水流得更多了。 一只腿被抬到肩上,湿淋淋的小穴跟着动作被抬高了些,完整地展露在许节南眼前。 他伸出舌头,模拟着交合的动作,在甬道中抽送着。 “拜托……”俞姝凡颤抖地说着,浑身都在发烫。 柔软的舌不断抽动着,许节南的手指找到阴蒂,拨弄揉按。 她的胯部忍不住前后摆动起来迎合他的力道,呻吟也开始变得破碎。 身体内的浪潮汹涌地撞击,她知道自己快了,心口不受控制的紧缩,她莫名有些紧张—— 一次猛烈地抽送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喘了口气,一手抚上胸口,隔着衣服揉捏那侧的乳房,给予身体更多的刺激。 许节南退后些吸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想要看着她的脸。 手掌往下抚弄,找准机会将一根食指送进甬道,受到刺激的内壁骤然紧缩,紧紧地吸附上来。 他安抚地摩挲她早已软下去的腰,在抽动的过程中缓缓插入第二根。 俞姝凡叫了出来,眼角有些湿润。 抽送着,在内壁的凸起上按压着,他感受到来自她热源的收缩。 她的眉头再一次皱起,呻吟变得很大声。 他看到她大力搓揉着乳房的手,合拢时,被衣物包裹的乳肉从手指的间隙里溢出。 快了,快了。 他低下头,含住她的阴蒂,用舌头吸吮,就像他想对她乳房做的那样。 下一秒,甬道死死绞住他的手指,丰沛的汁水从深处冲出,一股一股地浇在他的下巴上。 高低起伏的喘息声在室内飘荡,俞姝凡脱力地躺着,像只脱水的鱼一般小幅度的张着嘴。 “……还满意吗?” 她睁开眼,看到许节南把下巴上来自她的液体用手指带进嘴里,然后一一舔尽。 他浑身的衣物已经褪尽,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身下的肉棒还高高的立着,贴在小腹上,是浓重的深粉色。 高潮的快意流过每一寸血管,俞姝凡松弛地呼出一口气。她浑身上下除了裙摆略有些凌乱,露出了下面湿透的小穴,其他衣服都和平时无异。 “我想看你撸。”她慵懒地躺着,目光落在他腹下。 14.看你表现(H) 许节南脸变得更红了,在俞姝凡露骨的目光下,他的手探向下腹。 五指握住肉棒,从伞状的龟头往下慢慢滑动着,然后再返回。 他紧盯着她暴露的花穴,那里还微微张开,被液体涂抹得一片湿亮,散发着和他嘴里一样的味道。 他仰起头咽了咽口水,脖颈纤长,突出的喉结随之滚动。 快速地撸动下,顶端的小眼里不断分泌出液体,整根肉棒不一会儿就湿透了,粘液从撸动的指缝间溢出,顺着指节往下流。 真是一双,很漂亮的手。 俞姝凡一瞬不瞬地盯着,一手探到身下。 甬道收缩的余韵还在血管里震荡,但她觉得血气方刚的自己对着这幅场面可以再冲一次。 她熟门熟路地找到阴蒂,学着许节南刚刚的手法按压,另一只手按住一侧乳房,隔着衣服玩弄起已经挺立的乳头。 许节南喉咙里哼出低沉的声音,她注意到他在看着她的手。 “想看吗?”她笑着问。 许节南嘴唇不自觉地微微张着,溢出喘息声,他点了点头。 俞姝凡靠过去,亲吻他。 “……看你表现。”接吻的空隙,她捏了捏他的耳垂。 这又是一个漫长的吻,许节南不得不空出一只手来扶着她的身体。 她的味道围绕在他的鼻尖,从每一个毛孔渗入,他身下又硬又烫,大脑被射精的冲动折磨着。 他知道自己忍不了多久了,只能放慢撸动的速度,专心地用舌头舔她。 俞姝凡的身体重新变得很软,她抓住腰上的大掌,带着它进入领口,抓住一侧的乳房。 许节南呻吟一声,嘴唇离开了她,一道银丝在月光下拉开。 他的头发已经完全乱掉了,刘海散乱地盖在眼前。手掌被另一只更为纤细的手按着,被动地揉捏着那团软肉,收紧时乳肉贴在手指的缝隙里,硬硬的乳头被手心按得下陷。 他抽了一口气,额头抵在俞姝凡肩上,用力吸入她颈部的气息,撸动肉棒的速度无意识地加快。 越来越多液体从马眼冒出,他马上…… 俞姝凡进入高潮的呻吟声贴着耳廓传到耳中,他的脑子一下子变得一片空白,凉凉的精液从小孔中喷出,弄脏了他的手臂,还有她的裙摆。 小穴抽动着,俞姝凡奖赏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真乖。”她的声音带着高潮时特有的慵懒沙哑,许节南心口“咚咚”地震动着。 没力气再去收拾沙发上的狼藉,俞姝凡把沙发上的一团糟扔给许节南,匆匆淋浴上了床。 不久后浴室的水声又响了起来,然后一具温暖的躯体靠上了她。 她半梦半醒地哼了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许节南怀里睡去。 与她同款的花香沐浴露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她做了个回到学生时代的梦。 俞姝凡和许节南,从记事起就住在对门。 那时双方父母还没各自搬回老家,两家人关系一直很好,但俞姝凡并不习惯用“青梅竹马”来描述两人的关系。 还小的时候,他们的确有过一段十分亲密的时光:在小区里骑着单车互相追逐,手拉着手去幼儿园,一起抢别人玩具,然后又被班上的恶霸欺负的嗷嗷哭。 但这段时光并不长,上初中之后,他们不再同班,再加上青春期少年们开始对男女之情有了些朦胧又别扭的认识,两人渐渐变成了那种,点头之交的关系。 俞姝凡的学生时代充斥着学业,和如今回想起来细琐无比的人际烦恼,留给许节南的画面并不多。 印象中两人在学校并不热络,就在她几乎快要忘记自己对门的邻居也在这所学校的时候,却意外从同班同学的口中听到了他的名字。 15.交换 那是一节自由活动的体育课,太阳很大,女生们在运动的空隙,躲在跑道旁的树荫下乘凉。 “喂!那个是不是你喜欢的许……许什么南啊?!”像是发现了什么宝物,有个女生小声叫起来。 “干嘛说出来!”另一个女孩火速红了脸,伸手去捂对方的嘴。 “你不是说,他校运会跳高的时候很帅,所以有点喜唔……”后面的话消失在使了狠劲儿的手掌下。 女孩们哄笑成一团,在树影里相互打闹。 俞姝凡静静地听着,眼神落在操场上。 她还能记起那天许节南穿了白t,下身一条普通的黑色运动裤,球鞋上还有几个灰印。他抬起手臂,扣下对面飞来的排球,衣服下露出一截紧实的腰线。 她微微睁大了眼,低头查看自己开始褪去婴儿肥,显露出骨骼和血管的胳膊,然后猛然意识到——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他们的关系没有任何进展。 初中毕业那天,教室被收拾的很干净,课桌单列摆着,多出的桌椅统一放在走廊里。整个校园都沉浸在一股难以言明的氛围中,紧张又散漫地等待着明天那场重要的考试降临。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总之大家纷纷把白色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像那些电影里演的一样,让朋友们在上面签字。 俞姝凡也这样做了,她找了所有能找的人,让他们在空白的布料上面画满乱七八糟的符号。 快放学的时候,已经成为她好友的女生拉着她往走廊尽头的班级走。 她脸上很红,但是步伐充满了最后的勇气。 “毕业之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我要找许节南给我签。” 于是许节南被从教室里叫了出来。 班级里有好事的男生吹着口哨起哄,大部分人抱着八卦的心态看着窗外。 俞姝凡故意退后了两步,不想让自己太显眼。 女生表明了来意,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听着身后起哄的声音,许节南耳根也有些发烫。他瞄了眼俞姝凡,很快又收回眼神,转身找来自己还是一片空白的校服,低声说:“……我们交换吧,我也想要你给我签。” 回到班上之后,女生很激动,她摸着许节南签在衣摆上的一行小字,说自己回家之后就要把这件衣服裱起来,然后又因为发现自己在墨迹未干时的深情抚摸弄花了许节南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差点在座位上哭出来。 俞姝凡好生安慰了她一番,小心翼翼地问:“你会去表白吗?” “不了,”女生摇摇头,脸上幸福的红晕还未散去,“我一点都不了解他,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他,唔,就像追星一样。虽然一想到之后见不到他了还是会难过,但我知道他本人和我喜欢的‘他’并不是同一个东西,懂不?” “……” 俞姝凡迷茫地点了点头。 放学后,等她磨蹭地收拾好东西,教室里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她背着包,臂弯里抱着一堆装不下的书,签满了字的校服随意搭在书顶。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拦在半路,她看到手腕上那只熟悉的黑色电子手表。 许节南的另一只手上抓着依旧很白净的校服,语气有些僵硬,“你要给我签吗?” 俞姝凡愣了愣,弯下腰把书放在地上,“……好呀。”她看了眼自己的校服,莫名其妙地开口,“要不你也给我签?我们交换。” 两人在楼梯口仓促的交换了校服,又各自用一个别扭的姿势签上了字。 交还了衣服,俞姝凡正要重新抱起那堆书,许节南又叫住她,“我帮你搬吧。”他很快小声地补充,“我们可以一起回家。” 俞姝凡想了想,再起身时只将一半的书抱进了怀里。 “谢谢。”她说。 毕业季总是在盛夏,六点多钟的天空是漂亮的橙色,云朵很少,有麻雀停在校道两侧的树枝上鸣叫。 两人隔着一人多的距离,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想法,抱着厚厚的课本向外走去。 16.工作日的倒计时 那段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回家路几乎是俞姝凡对学生时代许节南最后的印象。 他们高中没能同校,大学更是在不同的省份,直到许节南毕业回来工作,两人才得以再次好好地对话。 她已经不太记得年少的自己对许节南是怎么想的了——在他用小臂扣球的时候,在他被别的女生的目光追逐的时候,在他装作镇定找她签名,脸却不自然地红起来的时候——那些细碎的情感早就被她一把抛开,然后忘却。 腰上沉沉地被箍住,俞姝凡睁开眼,看到一节精壮的手臂。 她翻了个身,和许节南深棕的眸子对上。 “……什么时候开始健身的?”俞姝凡摸了一把他的腹肌,带着睡意的嗓音有些沙哑。 “大学。”许节南声音有点闷,他抬手把俞姝凡按进怀里,肩膀上有昨晚她留下的红痕。 俞姝凡磨蹭了几下想找个舒服的姿势,身下却被什么东西顶住,她瞬间老实了,挪开些距离,不再乱动。 安静地躺了一会儿,闹铃震了起来。 俞姝凡坐起身,被子从肩头滑下,露出整个光裸的背部。 她低头寻找自己的拖鞋,撑在身后的手被许节南握住。 他没说话,只是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珠在阳光下像颗半透明的玻璃球。 抽回手的动作硬生生顿住,俞姝凡明白自己很清醒,从昨晚到今早。 终是有些不忍,她低头吻了吻他,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下次,好吗?” 许节南沉默地点了点头,在她想要转身离去时又把她拉了回来,堵上她的唇,给了她一个深深的吻。 ** 大早上的被亲的晕头撞向,还差点擦枪走火,俞姝凡踩着点到达工位。 处理工作的时候她还时不时想起昨晚的片段,心中莫名有一丝雀跃—— 她的身体似乎暂时恢复到了正常,又能够体验高潮了。 至于许节南……他倒是真的有些超出她的预期。 不过,她似乎本来也没有多了解他。 俞姝凡愉悦地勾了勾唇,心中默默把许节南划进长期对象那一栏。 深夜戛然而止的梦境浮现在脑中,她似乎抓住了什么漏掉的细节——初中毕业的时候,许节南给她的校服签了什么来着?! 大脑对于这个过于久远的问题没有任何应答,她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初中时的校服还没有被扔掉。 到了下午,已经是工作日最后的时段,办公楼里气氛微妙的浮躁起来。 但俞姝凡还不敢放松,徐总监今天正式离开了公司,她有许多后续工作需要处理。 大概叁点钟的时候,她外出了一趟。 今早出发的匆忙,没有开车,她只得打车去平西的供应商那边确认了新的货物。 站在路边准备再打车返回公司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身前。 俞姝凡警觉地向后躲避了两步,就见到副驾驶的车窗缓缓落下,周子敬的脸露了出来。 “打车了吗?没打的话我顺路送你。”他微笑着说。 又是笼络人心的手段之一? 思考几秒,俞姝凡道了声谢,拉开车门上了车。 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天气真好啊之类的安全话题,两人实在是没什么话可说了,车内的空气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电台的音乐,和淡淡的熏香味在其中飘荡。 周子敬的手机铃声突然打破了宁静,他断开车子与手机的蓝牙连接,抬手戴上耳机。 “现在吗?”那头似乎说了些什么,他回答的语气有些诧异。 17.潭潭 俞姝凡望向后视镜,不出所料看到周子敬有些为难的神色。 “……好吧。”皱着眉,他还是应下了对方的请求。 “我姐姐打来的,她女儿提前放学了,但她还在开会,”放下手机,他快速解释道,“俞总监介意我们绕路去一趟幼儿园,然后再送你回公司吗?” 已经是周五下午,俞姝凡确实没什么急事,再加上上司已经好意地顺路载她…… “没关系。”她毫无拒绝的理由。 于是车子在距离公司还有几个街区时的路口转向,开向另一侧的幼儿园。 隔得老远就能看到幼儿园的外墙上色彩丰富的卡通画,周子敬在路边的空位上停好车,客气地请俞姝凡在车上等待一会儿,随后一个人下了车。 俞姝凡的目光不自觉地跟随着他,看到他挺拔的身影混入门口一群提着菜篮的叔叔阿姨中,西装革履的样子尤为突兀。 他找了个空隙站着,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表。不一会儿,一旁头发花白的大爷就和他攀谈起来,俞姝凡看到他温和地低了点头,好脾气地同大爷说着话,心里不禁有些好笑。 只能说,有些人天生就是能够莫名其妙获得他人信任的神奇体质。 下课铃响起,一群豆大的孩子在班主任的带领下从幼儿园里走了出来,门口一下子变成了闹哄哄的菜市场。 俞姝凡扒着窗户看外面经过的小朋友,每人头上都戴着一顶统一的黄色太阳帽,身上配套的小马甲也是黄色的。 居然连幼儿园制服都这么好看了。 周子敬很快回到了车旁,他先从人行道那侧开了门,把一个小姑娘抱到后座,再绕到驾驶室上了车。 后视镜里,小朋友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过来,让俞姝凡莫名有些紧张。 绑安全带的时候,周子敬回头同那个小姑娘说话,“叫姐姐好。” “姐姐好。”小朋友的头从车座的空隙里冒出来,声音奶奶的,葡萄一样水灵的眼睛里闪着光。 有、有点可爱诶! 俞姝凡难以相信自己这个重度恐孩人士也会被小孩子可爱到,她吞了吞口水,细声细气地回,“你好。” 周子敬温柔地拍了拍那颗小脑袋,“坐回去绑好安全带。” 从未听到过周子敬发出这样哄人的声音,俞姝凡诧异地瞄了他一眼。 小姑娘爬回座位,老老实实地绑上了腰间的安全带。 车子重新启动,朝公司的方向开去。后排没有安全座椅,周子敬开得很慢。 可爱的小生物发出有点粗重的呼吸,像是有只刚遛完弯的小狗在后座上。俞姝凡不时往后视镜里看一眼,却每次都和小姑娘好奇的眼神撞在一起。 周子敬也注意到了,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了点笑意,“潭潭,你要不要给姐姐介绍一下自己?” 后排的潭潭咧开嘴,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 “我叫周思潭,思念的思,潭水的潭,”她一板一眼地念完,小手扒上俞姝凡的椅背,“姐姐你叫什么呀?” “你的名字真好听,”俞姝凡不知道该怎么逗小孩,也一板一眼地回,“我叫俞姝凡,俞伯牙的俞,姝好的姝,平凡的凡。”说完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小朋友真的都知道她说的几个词语吗?! “姐姐的名字也好好听。”潭潭奶声奶气地说完,终于老实地靠在了靠背上。不过也只安生了几分钟,她的大眼睛突然转向开车的周子敬,“舅舅我想喝牛奶。” “好,等下给你买。”周子敬应道,看样子,他似乎已经很适应这位爱折腾的祖宗了。 过了一道红绿灯,车子停在一间便利店前,周子敬熄了火,低声拜托俞姝凡看着点潭潭。 俞姝凡点了点头,车门“嘭”的一声开合,车里暂时只剩下她和后座上的小可爱。 那双大眼睛还是像之前那样充满好奇地盯着她,俞姝凡有些坐立难安,却听到稚嫩的童声问:“姐姐是舅舅的好朋友吗?” 下意识地看了眼便利店的方向,高低不一的货架挡住了玻璃窗的视野,她并没有找到周子敬的身影。 俞姝凡收回眼神,思考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是哦。” 小孩子才不需要知道职场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规定。 “噢——”潭潭笑了起来,露出一口乱糟糟的乳牙,“所以姐姐才可以拉舅舅的手吗?” 18.新的嫌疑人 “那天是姐姐拉着舅舅的手!”潭潭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可怕的事情,大嗓门回荡在车厢内,“妈妈说过,好朋友才可以拉手的!” 俞姝凡一脸惊恐地看着她,心想自己果然还是很害怕小孩。 “潭潭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她硬着头皮问。 “潭潭和妈妈从天上飞回来那天,”潭潭的眼睛转了转,“潭潭不想睡觉,妈妈让舅舅带我出来吃饭。” ……飞? 人类幼崽都是这么大了还胡言乱语的吗? 俞姝凡有些无奈,但还是配合地回话,“舅舅带潭潭吃了什么呀?” “吃了虾饺!“潭潭声音又大了起来,”虾饺最好吃了!“ 俞姝凡愣了愣,周六去的那家酒吧旁边,确实有一家粤菜馆,虾饺是招牌菜,那天晚上似乎还有人打包了几盒带包厢。 驾驶座的车门被拉开,周子敬坐了进来,他从手上的袋子里掏出一盒牛奶,插上吸管递给潭潭,然后又从里面拿出来一盒酸奶,连着勺子递给俞姝凡。 ……怎么感觉自己也变成小朋友了。 “谢谢。“俞姝凡不好意思地接过。 “舅舅什么时候再带我去吃虾饺?”车子重新发动,潭潭喝着牛奶含含糊糊地问。 周子敬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随口答道:“怎么想吃虾饺了?周六不是才吃过。” 俞姝凡喝酸奶的动作僵了僵,就又听到潭潭的声音,“可是妈妈还没有吃到,而且我才吃了两个,还不够嘛。” 周子敬笑了笑,温声答应,“好,明天带你去吃,妈妈也一起。” 潭潭这才开心地笑起来。 ……似乎有些不对劲? 俞姝凡看向后视镜里的周子敬,试探地问:“周总,你们说的是哪里的饭店啊?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在平埔那边,营业到很晚。“周子敬看着前方的车流,语气十分自然。 他停顿了几秒,似是无意中又想起什么,”噢,就在K酒吧旁边。“ 俞姝凡冻住了。 “俞组长应该认得的吧?”他狭促一笑,视线轻轻扫过后视镜里的俞姝凡,“……周六晚上,我们不是还在那里遇到了吗?“ ** “李璟之!?” “周子敬??” 两道火热的视线落在俞姝凡身上,她不由得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们觉得谁更有可能?” 杨思璇激动地拍了拍桌子,“李璟之回答得这么模棱两可,肯定是他啊!” “李璟之有多讨人厌你又不是不知道!”向云莱打断她,脸上带着几丝愠色,“我表哥可能性更大吧,都牵手了。” “五岁小朋友说的话你也要信吗?”杨思璇斜她一眼,“她真的知道什么是牵手吗?” “你怎么这么说潭潭?”向云莱瞪大了眼,“小朋友真的比你以为的懂得多,而且潭潭很聪明的,家里人都说以后姨妈那个破公司交给她准没问题。” “可那是李璟之欸,大学的时候他天天顶着个死爹脸……” 俞姝凡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脑袋要爆炸了。 她刚要抬手叫停,玄关那边突然传来几声敲门声。 争执的两人闻声停顿了几秒,但谁都不愿认输,只是僵坐在茶几两头。眼看马上又要迎来新的一轮战争,俞姝凡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往一人怀里塞了一包零食,“你们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是谁。” 她快步走向玄关,中途顺手捞起外套披在肩上。 外面已经重新变得安静,她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条缝,一下子就看见一只亮亮的棕色眼眸。 回头看了眼,两位好友仍在桌边争执着,并未留意这边的动静。俞姝凡抿了抿唇,随便踩了双板鞋,又把门往外推开了些,然后迅速迈了出去。 许节南低头看着她,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他本就站在门边,身前的人这样强行挤出来,毛茸茸的脑袋几乎要贴在他胸口。 俞姝凡反手把门掩上,毫无知觉地抬起头,鼻尖顺势擦过他胸前薄薄的衣料。她顿了顿,迟钝地体会到刚刚那坚硬的触感,嘴上要说的话一下子忘得精光。 19.寻找的理由 许节南拢了拢她肩上快要滑落的外套,向后退了半步,“有客人?” “……杨思璇她们。”俞姝凡点点头,背在身后的手又按了按门板。 “嗯,”许节南摸了摸鼻子,举起手里的东西,“给你的。” 袋子外面印着大大的logo,俞姝凡一眼认出来是最近很火爆的甜品店。 “哇,”她十分惊喜,“这个我一直超想吃的!” “看到你动态了,”许节南勾起嘴角,“晚上正好在附近吃饭,就顺路带了点。” 俞姝凡接过袋子,沉甸甸的重量让她意识到这可不只是“点”。心中突然产生些无功不受禄的羞愧感,她抬起头小声道:“这也太多……” “——俞姝凡!还找不找人了!快点回来!”杨思璇不耐的吼声一下子冲破虚掩着的门板。 俞姝凡额角抽了抽,脸上的表情有一丝破裂,“……总之谢谢你。她们还在等我,我就先回去了。” 正要转身,却被许节南抓住了手腕,他歪了歪头,好奇地问:“找什么人啊?” 看他一眼,俞姝凡随口答道:“上周六的事情了。”说着她钻回屋里,从门缝里探出头,“快回去吧,真的谢谢你哦!” 许节南还没来得及反应,面前的门就被关上了,掀起的风扬起他额前的几根碎发。 他静静地站着,略微下垂眼角附上一片淡色的阴霾。 ** 回到桌边,俞姝凡把袋子放在桌上,让两位好友各自挑选。 “收外卖不要把地址留到家门口啊,”杨思璇拿起一块装饰着整颗草莓的蛋糕左右看了看,“你一个独居女性,很危险的。” “是啊,留单元门的地址就够了,”向云莱从善如流,“送个蛋糕都要磨蹭这么久,一看就不怀好心。” 俞姝凡把刀叉递给她们的动作僵了僵。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又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说。 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和许节南之间的事情,她把剩下的甜品放进冰箱,重新回到沙发上。 “小俞,”激烈的讨论在美味的甜品攻势中暂时停止,向云莱盘腿坐在地毯上,手上捧着一款蛋糕,“……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周六晚上那个人呢?”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找到了的话,你要和他交往吗?” 俞姝凡“啊”了一声,突然意识到两位好友都颇为严肃地看着她,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她摸着下巴想了想,认真地回答:“我只是觉得,那个夜晚很美好,即使我都记不清了,还是印象深刻。”她低下头,看着自己不自觉中绞在一起的十指,“我没有想过找到那个人之后要发生些什么——” 再睡一觉? 还是要和他交往? 那只是一个简单的、旖旎的夜晚而已,不需要与多余的意义联系在一起。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下定决心般说道:“我只是想要确认,那天晚上存在的另一个人是谁。” 仅此而已。 客厅的空气安静了一瞬,随后杨思璇颇为夸张地呼出一口气。 她颇为欣慰地说:“吓死了,还以为俞姝凡也想要对谁负责了呢。”说完,她同向云莱颇有深意地对视了一眼。 俞姝凡连忙摆了摆手,“这怎么可能啊!” ** 又是一场没有结果的讨论,散场后,俞姝凡陪着两人下楼,看着他们各自上了车,便转身回到电梯间等待上行的电梯。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她循着声音回头,看到正小跑着奔来的向云莱。 她停在俞姝凡身前,把什么东西塞到她手里,语气隐隐有些兴奋,“这是机会券哦!” 俞姝凡疑惑地低下头,入目的是两张长条纸片。 “……温泉酒店免费入住券?”她缓缓念出上面的大字。 “带你的周六嫌疑人去吧!”向云莱狡黠地笑起来,“穿着泳衣泡在热乎乎的池子里,这样那样这样那样,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 ……? 俞姝凡汗颜,“真是……谢谢你的好意。” 20.高岭之花 “对了,”向云莱又想起什么, “我今天下午去你们公司那边办事,然后……” 她的声音慢了下来,“看到李璟之了。” “李璟之?”俞姝凡反应过来,“他们公司要搬过来了,就在我们公司下面几层。” “这么巧?”向云莱有些惊讶,“还以为没机会再见到他了呢。” “怎么会,上周六不是就已经见到了。” “别说了,当时我注意力都被前男友牵着走,差点没看到他,”向云莱叹了口气,“好险姚叙没知道他的事,不然他真的要爆炸了。” 俞姝凡觉得好笑,“你男朋友怎么什么飞醋都吃。” “他就是这样啦,”向云莱抬起眼,墨黑的瞳仁亮亮地反射着走廊顶端的灯,“不过,你千万不要因为我当时的事情感到不安哦。” 提到这茬,俞姝凡有些憋不住笑,“原来还记得的啊?还以为你已经忘记当时追人家追得那么轰动了。” “哎呀!”向云莱有些不好意思,“还不都怪你们这帮出馊主意的!”她挠了俞姝凡一把,“再说了,他当时那么过分,要尴尬也是他尴尬。” 俞姝凡愣怔了一下,回想起那个并不算体面的结局。 向云莱看了眼她的脸色,拉着她的手腕撒娇地晃了晃,“他后来找我道歉了,我也已经原谅他了……所以就算是他也没有关系哦!” “道歉?”俞姝凡有些疑惑,她似乎从未听说过这段剧情。 “当时觉得太丢脸了不好意思和你们说嘛,”提起这件事,向云莱还是有些别扭,“你还记得那次我给全宿舍带了那个超难排的网红店的奶茶不,就是他道歉那天给我的赔礼。” “几杯奶茶怎么够啊?”俞姝凡愤愤不平。 “回想起来,我当时也做得不对,都没考虑过他的感受,肯定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向云莱垂下头,怀念地笑起来,“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啦,”她开解道,“你们两个人的公司以后离得这么近,肯定会经常遇到,见到他记得好好说话哦,我上次在酒吧都能心平气和了。” 看着她认真的表情,俞姝凡一时有些感慨,她回晃了下向云莱的手,“——知道啦。” ** 回到家里,俞姝凡躺在沙发上放空了一会儿,她逐渐想起那些发生在学生时代尾巴上的事。 大概是在大二那年,向云莱突然迷上了隔壁系的一朵高岭之花—— 那人学习好,体育好,长得还人模狗样的,在整个院里都很有名,但他本人不是活跃的类型,平时总冷着个脸,对异性的态度也十分冷淡。 这人就是李璟之。 俞姝凡还记得他那时候染了头红发,走在路上一眼就能看见他随着步伐跳动的鲜艳发尾,张扬得很。 如果没有意外,向云莱短暂的迷恋会同过去无数次一样,暗中膨胀,然后消无声息地消散,可一次宿舍夜谈里,她不小心说漏了嘴,下一秒舍友们兴奋地起哄声差点把天花板掀翻。 她想说自己只是垂涎人家美貌,却越解释越乱。 舍友们纷纷露出鄙夷的神情,“你是不敢追,还是追不到啊?“ 一来二去的,向云莱被说的上了火,于是,一场关于“两个月内追到李璟之”的疯狂赌约开始了—— 什么篮球赛送水,公选课偶遇,送早餐到宿舍等花式操作层出不穷,一番折腾下来,李璟之整个院的人都知道隔壁系有个女生在大张旗鼓地追他了。 回忆到这里停住,当年也默默参与了赌局的俞姝凡羞愧地摸了摸下巴。 ……这也很难不让人困扰吧。她不禁反思。 21.很高兴认识大家 第二天是悠闲的周六,俞姝凡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只在晚上有早早与办公室同事约好的聚餐。 她懒散地睡到日上叁竿,直到正午的太阳大剌剌地照进屋内,才爬起来吃了顿午饭。 同事们的小群从刚起床的时候就一直蹦出新消息,她没耐心一一翻看,直接开了消息免提醒。 午后的时光在消磨中迅速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眼看就要到约定聚餐的时候了。 俞姝凡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念及可能会喝酒,还是拿起手机叫了辆出租车。 还未到晚高峰,一路通行十分顺畅。 吃饭的地方是和同事们平时常去的中餐馆,预定的长桌在最内侧靠墙的位置,边上竖着一道屏风做格挡。俞姝凡远远地眯着眼望过去,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联谊?!” 孙冰语赶紧捂住她的嘴, “喊这么大声干嘛!” 她朝屏风后望了一眼,见桌上的众人没有异状,才安心松开手,“不是早就在群里说了吗?” 俞姝凡满腹疑惑地看了一眼紧张的同事,突然想起被她忽略的群消息。 “跟什么公司联谊啊?”她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随口问道。 “奇点啊,”孙冰语报出一个名字,“就我们楼下那家游戏公司,他们下周正式搬过来。” 俞姝凡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嘴巴渐渐张大。 “拜托,你不要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孙冰语把她的下巴重新合上,“我们两家老板关系这么好,也算是兄弟公司了,以后总有要合作的地方,早点熟悉有益无害。”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俞姝凡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哎呀,来都来了。”孙冰语二话不说挎上她的手臂,带着她绕过了屏风。 两家公司都是新兴互联网企业,长桌旁坐着的员工们看着也都十分年轻。见有新人来到,两侧的目光都关切地投了过来,俞姝凡不由得局促地摸了摸鼻子。 她扫了眼,只剩靠近她站立的走廊这头的桌尾还剩下两个空位。 没看到那张冷淡的面孔,她稍稍松了口气,放心地坐到同事们在的这侧。 凳子还没坐热,长桌前用来隔开走廊的布条再次被掀起,看到来人,对面一帮陌生的男同事兴奋起来,“来了来了,我们组最后一个,全员到齐。” 李璟之脚步有些匆忙,险些被天花板上垂下的装饰物刮到。他弯下身子躲过,朝同事们点点头,然后在俞姝凡对面的最后一个空位上坐下。 ……他怎么会来参加联谊啊。 俞姝凡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试图遮挡自己脸上崩溃的神情。 身旁的同事递给她两份菜单,让他们按自己的口味再添几道菜,俞姝凡点点头,伸手将其中一份递给对面的李璟之。 是该……打个招呼吧? 她犹豫地想着,在李璟之抬起头的时候,犹豫启唇道:“晚……” 怎料对方眼睫一掀,宽厚的手掌接过菜单,然后神情自若地低头翻看起来,就像完全没注意到她一样。 似曾相识的场面。 问好的话卡在喉头,俞姝凡嘴角落了下来。她冷冷地收回手,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杨思璇说的对,李璟之……果然很令人讨厌。 ** 又添了几道菜,打好单据后,服务员把小票放在桌边。 正是热闹的时间,餐馆里几乎满员,一桌子人翘首以盼了快十五分钟,却连道凉菜都没出现在桌上。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大家难免有点拘谨,寒暄的话已经说了好几遍,于是几个活跃分子跳了出来,提议借着空挡做一个自我介绍。 俞姝凡坐在最边上,离社交中心有些距离。她百无聊赖地搅动着身前仅有的一杯清茶,却突然感受到几十道热烈的视线。 抬起头,这才发现大家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自我介绍,从你那头开始。”孙冰语为不明所以的她解释。 “噢、噢。”俞姝凡这才反应过来。 她被盯地莫名紧张,抬手挽了挽脸侧的碎发,扬起一个面对客户常用的微笑,公式化地说道:“我叫俞姝凡,是盛云产品一组的,很高兴认识大家。” 众人带着笑脸,捧场地给她鼓了掌,视线转而落在对面的李璟之身上。 “李璟之,奇点工程一组的。”他说的很简短,一手撑着头,目光落在长桌中央的某个点上,长睫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 身边又是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俞姝凡握着杯子,盯着中央因为搅动而产生的漩涡,敷衍地抬了抬手。 之后的人不像他们这样干巴巴的,几个同事大方地展示了下个人才艺,餐桌上也终于多了些笑声。 进行了差不多叁分之二的人,菜品终于陆陆续续地被端了上来。自我介绍环节自然地暂停,大家纷纷投入到美食中,弥补漫长等待中滋生的饥饿。 为了活跃气氛,有人抬手叫了一打啤酒。 对方客气地给够不到酒瓶的俞姝凡也倒上,她感激地拿回杯子,小小抿了一口。 微涩的酒液滑过喉咙,脸颊爬上暖意,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 两边公司到场的男女职员比例其实并不悬殊,比起带有目的地结识异性,这更像是一顿提前迎接新邻居的普通聚餐。 不知不觉中,桌上的饭菜被吃了大半,聚餐的氛围也渐渐热络起来。 开始的生分褪去,餐桌上的话题也从客套的问好转到附近好吃的外卖上。 俞姝凡安静地听着,必要的时候捧场的露出笑脸。 有人突然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背,回过头,是手上拿着纸巾的孙冰语。 “可能要麻烦你把椅子往前一点,”她凑近了轻声说,“我出去上个洗手间。” “噢——”俞姝凡想了想,干脆站起身,“我和你一起去吧。” ** 几分钟后,俞姝凡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用凉水拍了拍脸。 孙冰语从后面走上来对着镜子补妆,语气了然,“是不是觉得闷啊?” “有点。”俞姝凡老实承认。她其实并不是很习惯这种聚会。 “去外面透透气,”孙冰语体贴地拍了拍她,“可能是酒喝多了。” 俞姝凡感激地点点头,和她在厕所外的走廊分路而行。 标识着餐厅后门的吊牌悬在天花板上,俞姝凡按着指引拐过一道弯,远远地就看见走廊尽头有一扇向外打开一条缝的铁门。 穿堂的风掠过裙角,她快步走上前,推开那扇门。 22.找到了吗 还记得是在热度已经肆意铺展开来的盛夏。 标着请所有人注意的通知突然发在群里,于是已经各自奔向前路的大四生们久违的回到学校,参加这场并不算很隆重的院系毕业典礼。 毕业季总是匆匆忙忙,用于举办大型活动的小礼堂从早到晚都被预定得满满的。 李璟之还记得那天自己正在单位实习,接到通知后匆忙问领导要了下午的半天假,穿着西装就回了学校。 典礼的内容同任何其他学校举办的活动一样无趣,院长在台上高声展望未来,他懒懒地看着,险些靠在凳子上睡着。 结束后,学生会那帮家伙有些忙不过来,熟识的学弟拉住他,让他帮着一起拆下礼堂里的装饰品。 太阳高悬在空中,高昂的蝉鸣让人的神经隐隐作痛,无形却汹涌的热浪在空气中荡漾着。 离晚餐时间还有很久,小礼堂宜人的冷气拂在皮肤上,他没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取下写着庆祝语的红色横幅,拿掉窗框下五彩的丝带…… 忙活了一会儿,礼堂的侧门突然被推开,一群抱着相似的横幅和礼花的人走了进来。 疑惑地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才发现居然已经超出最初申请使用的时间好一会儿了。 不过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冲突,两个院系的学生会成员似乎很熟,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地聚在中央聊起天来,他远远看了眼,一个人默默在角落收拾彩带。 后来似乎又有人推门进来,大家围上去“学姐学姐”的叫着。 ……这些人到底打算浪费多少时间? 他脸上闪过一丝厌烦,拎着装好的横幅和彩带走过去,却意外看到穿着白衬衫的俞姝凡。 她应该也是刚从实习单位赶回来,工作牌还挂在胸前,平时披散在肩头的长发高高束起,随着动作在身后晃动。 看着那飘动的黑色发尾,他脑中有一瞬的空白——自她那个朋友不再整天追着他跑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所有人都十分自然地寒暄着,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个生面孔。 于是被围住,有个不认识的人说,可能是最后一面了,要不要互相认识一下? “……好啊。”她的声音里带着自然的笑意。 四周的目光纷纷落到身上,李璟之心情突然变得很差。 “李璟之。”他烦闷地眯了眯眼,短促地报出自己的名字,眼神的焦点穿过对面的人落在远处。 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后,是俞姝凡清亮的声音。 “我叫俞姝凡,很高兴在大学的最后认识大家。” 忍不住抬眼去看,她好看的眼眸弯着,目光同样没有落在他身上。 他静静地移开目光,听着她自如地同别人说话的声音,牙齿轻轻咬了咬腮帮。 ——“咯吱“。 生锈的铁门传出的声音将李璟之从回忆中惊醒,他眯起眼,回头确认来人。 目光先落在随风飘动的裙角,然后往上到空无一物的锁骨,再往上,是回忆中的那张脸。 握着门把手的俞姝凡怔了下,随即想要退回门内。 李璟之看着她脖颈上随着动作凸出的纤细肌肉,冷不防地问:“找到了吗?” 俞姝凡迈出的步伐硬生生地停住。 “外套的主人,找到了吗?”李璟之的声音沉沉地敲在她的心口。 她回过头,目光落在他微微透出些红色的发尾。 “……已经找到了,”她犹豫了一瞬,还是说,“那天是我弄错了,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李璟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转过去只留下个背影给她,俞姝凡看到他嘴角勾起的冷笑。 ……真的会是他吗? 周六晚上的美好回忆,会是来自现在同她进行着并不愉快的谈话的李璟之吗? 俞姝凡咬了咬下唇,下定决心般重新向外推开门,在对方惊异的目光里坐了下来。 “李璟之。”她吞了吞唾沫,盯着他狭长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那张纸条,是什么意思?” 23.关于沉默 李璟之身体一僵,下颚变得紧绷。 他眼睫闪烁,侧过头去,不自然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俞姝凡看到他干净清瘦的下颌线,还有被风扬起、飘在空中的几根略长的头发,心口有种膨胀欲出的奇怪感觉。 她想起几年前,下课的人流将她冲到他身后,于是她得以凑巧听到他朋友八卦的提问:“喂,李璟之,你不会喜欢上追你那个女生了吧?” 她胸口一跳,紧张地竖起耳朵。 但她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他只是扫了那人一眼,然后面色淡淡地偏过头—— 同现在一样。 餐厅后门对着的是一片居民区,楼栋看起来都上了年纪,灰扑扑的外墙上随处可见液体滑过留下的污迹,缝隙中爬满了青苔。 身后,城市中心写字楼和商圈的灯光远远照过来,变幻的霓虹在黑暗中悦动,像是在放映一场陌生的电影。 中间的绿化带里种着大片绿植,粗壮的树木向上伸展着,圆月躲在茂密的枝桠后,远处传来忽大忽小的蝉鸣。 一阵风吹过,路边几棵大树发出“簌簌“的响声,李璟之身上清冽的味道顺着风被带进她的鼻腔——是那种在走廊上擦肩而过,偶然闻到的有些距离感又让人忍不住回过头的味道。 还是那款洗衣液,和大学时候一样。她默默地想。 李璟之长久的沉默着,在蝉声不知道响到第几次的时候,他突然站起身,拉开门回到了餐厅内。 听着身后的响动,俞姝凡挫败地合上眼,俯下身伏在膝盖上。 ……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她眉头蹙起,召集脑海中零星的画面,试图重新回到上周六—— 那张纸条,那张写着“骗子”的纸条。 李璟之的手掌包裹住她,五指填满了指缝。他双颊酡红,脸上酒意很浓,漂亮的黑眸蒙上一层水雾。 “为什么要骗我?”他身体晃动着,潮热的气息喷在她耳垂上…… 俞姝凡五指插进发根,抓狂地挠了挠头皮——然后呢?然后呢?! 还是包厢里的画面,她迷蒙地望着身边的男人,他薄唇开开合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但双耳像是浸在水中,只听到轰响的杂音,却听不真切。 她努力集中精神,紧盯着李璟之的唇—— ……杜鹃? 不对,不是这个。 被酒精浸润后的双唇变得殷红,俞姝凡能看到里面本该被遮掩的牙齿和舌头—— 她好像知道了! ——身后的铁门传出“咯吱“声,脸侧突然贴上一个冰凉的东西。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24.是在假装吗 俞姝凡吓得往后缩了缩,很快看到李璟之在刚刚的位置上坐下,那瓶冰饮也被塞进手心。 “酸梅汤,”他没有看她,声线冷冷的,“醒醒酒。” 易拉罐在手中转了转,液化的水珠沾湿了手指,俞姝凡想说自己根本没喝多少,又犹豫着没有开口。 拉环扣起的脆响在夜色里响起,李璟之灌下一大口酸甜的饮料,喉结上下滑动着。 他手臂搭在膝盖上,五指松松地向下扣着罐口,清明的眼神落在往下的阶梯上,“还以为你不会来。” 俞姝凡定定地看着他,心中波涛翻涌。 她按下滚到喉头的话,深深呼出一口气,如实回答道:“跟你一样,被骗了。” 李璟之垂眼,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 。 两人的目光一同落在不远处的居民区里,已经稍稍过了晚饭的时间,人们迈着悠闲的步伐出现在楼栋间,畅意地享受着饭后的休闲时光。 周六,现在是周六的晚上。俞姝凡突然想到。 “李璟之,”她咬了咬唇,下定决心般说道,“当时的事情,对不起。” 感受到他的视线扫了过来,她心中莫名胆怯,眼睛紧紧地盯着并在一起的脚尖。 手指不自觉地绞着手中的易拉罐,她的手心变得一片冰凉,“我们只是觉得没必要让你知道……” 回忆里,李璟之醉后的脸变得生动,总是抿起的嘴角松懈地开启了一条缝隙,神情带着委屈和愠怒。 俞姝凡终于从他模棱两可的唇形中辨认出来—— 赌局。他说。 他在介意那场荒唐的赌局。 “真的很抱歉……那个赌局。”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脸上憋得通红。 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身侧,她的眼神忽地同李璟之撞在一起,他眼皮轻轻跳了几下,忽然移开目光,明亮的眼底多了一层意味不明的雾气。 他双臂抵着大腿,手掌撑在头顶黑,狭长的双眸微垂,“……你一直在假装吗?” 俞姝凡怔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璟之望向她,黑眸闪动着,“那天晚上的事,你不是说不记得了吗?” “所以……你是在假装吗?” “……哈?”俞姝凡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他失了气力般垂下头去,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脸色变得苍白。 这都是什么啊?! 俞姝凡一脸莫名,眼神落在他插进发间的手。 那只手清瘦而白皙,手指修长,手背上青筋稍稍突起,几根略长的黑发从指缝里跳出。有什么亮亮的东西在黑发的缝隙中闪烁,她微眯着眼,一下子注意到他腕骨上松松挂着的手链,那颗坠在下面的小石块亮亮地反射着月光。 饰品。 她顿了顿,目光转而向下,落在他比记忆中颜色淡上许多的唇,思绪有些散乱。 “——没错,我都记得。” 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听到自己喉咙中发出的声音。 李璟之缓慢地抬起头,没有亮色的黑眸与她对上。 俞姝凡眨了眨眼,按下仓皇的心跳,倾身向他靠去。 她被水液沁湿的食指压住他的下唇,稍稍使了些劲。 “要不要和我,再试一次?”她气声问道。 25.大猩猩 李璟之瞳仁骤然一缩,身体变得僵直。 他嘴角勉强勾起一点弧度,语气带了些嘲弄的意味,“你又喝醉了吗?” 他的唇瓣是淡淡的粉色,被手指触到的地方变得湿润,按下去,泛出一片更诱人的深红。 “没有哦。” 俞姝凡轻声说着,不假思索地附身衔住他的唇。她伸出舌尖,小心地用唾液润湿他有些干涩的唇瓣。 他撑在头顶的手似乎动了动,她分出神来,手掌沿着他的小臂上爬,五指张开到最大,才得以勉力抓住他的两只手腕。 丰润的津液让含在口中的唇瓣变得柔泽,她试探着含住他的下唇,轻轻吸吮。 莫名有股酸酸甜甜的滋味。 半阖的视线扫过脚边放着的易拉罐,她意识到,是酸梅汤的味道。 有什么硬硬地东西抵在手心,大概是他手链上坠着的小石块,随着时间流逝慢慢被熨烫得失去了冰凉的温度。 ……还可以继续吗? 悄悄睁开一只眼,视野中,李璟之眼睫颤抖得厉害,半露的墨色眼眸蒙上厚厚一层水雾,眼尾带着微红。 俞姝凡心下一横,小舌往他唇缝中探去。 舌尖一下子触到紧闭的牙齿,她尝试着用了些力,但没能顶开。 有些恼怒,她又重新尝试了几次,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眼前人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瞳孔中朦胧地倒映着她的影子。 她眸中爬上一丝水色,正要抽身离去,手下扣着的手腕却转了转——她早就卸了力气,那两只大掌一下子就从她毫无作用的禁锢中逃出。 下一秒,眼前变得一篇漆黑。 干燥的手掌盖住双眼,她惊慌地眨眼,睫毛刮过李璟之手心的皮肤。 李璟之控制着力气,感受到手心痒痒的触感,他喉头泛起涩意。 “……闭眼。” 热热的气息吐进她开启的口腔,他紧闭的牙关松懈下来,转头找到一个更为舒适的角度,舌头强硬地将她推了回去。 粘腻的水声在寂静中响起,黑暗让俞姝凡的触觉和听觉变得无比敏锐。她无所适从地寻找着身体的支点,五指摸索着他的脊背,然后一把攥住他的衣领,眼睫扇动几下,安静地阖上眼。 他另一只空闲的手圈着她的手臂,向上落在肩膀凸出的那块骨头上。食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隔着衣料若有似无地摩擦着。 双颊烫得像是要烧起来,她走了点神,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喝醉了。 手掌不自觉地松开来落在他的胸口,磨蹭着向下抚弄。 唔,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胸肌很大,很硬,很好摸。 手下的胸膛起伏了两下,李璟之轻喘着放开了她的唇,转而含住她的耳垂。 “俞姝凡。”他低声叫她的名字,接吻后的声音带着色情的沙哑,鼻腔呼出的气息吹进耳廓,令俞姝凡忍不住夹紧了腿。 他咬了咬她的耳垂,闷声问:“知道现在的人是谁吗?” 俞姝凡愣了愣,抬眼时落进他幽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当然知道啊。”她有些好笑。 “李璟之——你是李璟之。” ** “李璟之?” 俞姝凡撑着脑袋,“就窗边那个吗?” 向云莱点了点头,眼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我宿舍那叁个人竟然敢小瞧我,就等着请我吃饭吧。” 俞姝凡看看她,又看看那个在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出的红色脑袋,一时来了些兴致。 “算上我啊,”她笑起来,“追到了我也请。” “——喂!”向云莱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啊?你也不站我这边是吧?!” “凑个热闹嘛,哎哎哎——别!” 向云莱怒火中烧地冲过来捏紧她的肩膀,搞得她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呛在喉头,差点给晃得吐了出来。 ——总之,关于“两个月内追到李璟之”这个赌局的砝码越来越大。 公选课排在晚饭后,下课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得一片漆黑。 向云莱还有小组讨论,于是先行离开,俞姝凡一个人在教室里自习,直到阿姨过来催促关门时才收拾好书包往教学楼的出口走。 走到大厅,她远远地就看到门口聚集的一群少年,以及夹杂在其中的红色脑袋。 俞姝凡忍不住好奇地盯着他们,心想,向云莱搞得阵仗这么大,别到时候让她发现李璟之长得像个大猩猩吧…… 她缓步走着,一脚踏入大门处的明暗分界线上时,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般,那个红毛似乎注意到了从边上默默溜过的她。 他转过脖子,朝这边瞥了一眼——一眼,真的就只有一眼,停留时间不超过一秒。 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回过头,俞姝凡的眼睛难以控制地瞪大了—— 还、还好不是大猩猩!! 26.酒鬼 并不像大猩猩的那张脸正近在眼前,俞姝凡无声地用目光描摹着他的五官,心中鼓囊囊的,有种被胀满的感觉。 她吸了吸鼻子,脑中的想法脱口而出,“你身上好香。” 闻言,李璟之凑近衣袖闻了闻,脸上有些疑惑,“有吗?” “看来人是没办法味道自己身上的味道的。”她无奈道。 晚风拂过,围绕着两人的那种浓稠暧昧的气息渐渐散去,李璟之松开了攥着她的手,眼神不知何时变得清明。 “回去吧。”他说。 俞姝凡放任自己盯着枝头挂着的一片树叶发了会儿呆,随后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却又被他拉住。 “……口红花了。”说着,他大拇指带了些力气,抹过她的嘴角。 ** 最后喝了一轮酒,聚餐就差不多进入尾声了,有几个同事想着要开第二摊。孙冰语来问俞姝凡的意见,她兴趣缺缺,想了下还是拒绝了。 对面的李璟之也在被询问同样的问题,他听着对面小声的回复,也摇了摇头拒绝。 不久前,两人装模作样的岔开时间回到了酒桌上,虽然离开的时间确实有些久,但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些细节。 聚餐结束后,同事们叁叁两两地聚在路边,顺路的几个商量着一起打车回家。 约莫是喝了酒又受了某人的刺激,李璟之脸上有些红,脑袋也沉沉的。他一个人靠在墙边,安静地望着路面。 俞姝凡和同事们一起走着,她们已经凑够四个人在手机上叫了车。 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下脚,她注意到墙上靠着的人,有话想同他说,却又不想让同事们看出什么端倪。 心中烦恼着,在街边没站一会儿打的车就到了,她在同事们的催促下钻进车厢,坐在朝向马路那侧的窗边。车子启动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只是身边人把另一侧的车窗挡得严严实实的,她什么也没能看到。 ** 回了小区,在单元楼一层等电梯的时候,俞姝凡正好遇上个带着孙女回家的老爷爷。 她站在稍后的地方,低头看着手机,身上莫名有点不舒服,似乎有人正直愣愣地盯着她看。抬起头,她撞上老爷爷那双毫无掩饰的、充满恶意的双眼。 “这物业费交了也白交,“老爷爷把孙女拉到身后,特意放大了声音,”一到周末就乱放酒鬼进来。“ 俞姝凡回头看了眼,四周空荡荡的,电梯前的过道里只站着她和这对爷孙。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她,眼睛不由得瞪圆了—— 什么酒鬼啊,她明明是业主好不好! 火气一下子窜了起来,她就要吵回去,嘴巴刚张开,旋即又合上了。 她看着躲在爷爷身后怯怯地望向她的女孩,深吸了几口气,转头走了安全楼梯。 ** 洗漱后,俞姝凡躺倒在床上,房间里只留了床头一盏灯,她打算看会儿书,困了就睡觉。 从床头柜上取阅读器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她附身摸黑在床下乱抓了几把,收回手时,掌心里多了一个纸团。 还是那张黄色的便签。 俞姝凡重新展开它,看了看中央那两个已经模糊的字,拉开抽屉把它端正地放了进去。 她捧着阅读器,将枕头垫在腰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看之前没看完的悬疑小说。 精神有些不集中,她盯着一段内容反复看了两遍,也没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叹了口气,她把阅读器放在一旁,翻身拉开抽屉,再次拿出那张纸条。 指尖摩擦着中央的墨迹,她回忆起夜晚的吻,神色若有所思。 身旁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她解锁屏幕,看到好友栏右上角的红点。 新好友的头像是一片浮动的波浪,颜色调得很暗,被阳光照射的浪尖泛着粼粼的粉金色。 看到备注栏里“李璟之”叁个大字时,俞姝凡轻轻哼了一声。 她又点开他的头像看了几次,才点下“接受”。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27.伤口 第二天一早,俞姝凡被外面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 她不满地在床上滚了几下,隐隐又听到男性说话的声音。一个激灵睁开眼,她赶忙爬下床,小心翼翼地将卧室门拉开一条缝隙。 看到客厅里立着的许节南的时候,她悬着的心立马放了下来。 左右看了看,家里似乎来了什么维修人员,玄关处多了一双鞋,边上还放着一个灰扑扑的工具包。 “是地漏的问题吗?”许节南双手叉着腰,扬起声音同卫生间那头说话,“那麻烦师傅您给换一个吧。” 说完他侧过头来,正好与俞姝凡从门缝里探出来的脑袋对上。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弧度,他走到门前,身体严严实实地遮住她。 “吵醒你了吗?”他轻声询问。 “啊,没有,”俞姝凡抓了抓一头乱发,瞟了眼客厅墙上已经快指向一点的钟,“是我太能睡了,不过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你楼下那户浴室天花板渗水了,估计是你浴室防水胶脱落了。他们下周要回老家,想赶在今天修好,早上敲了老久你们家门。”许节南回想起今天早晨将他从睡梦中惊醒的猛烈敲门声。 “欸小伙子,你过来一下。”卫生间那边传来师傅的呼唤。 “马上!”许节南随口应了声,扫了眼俞姝凡松垮的睡衣,将她推回卧室,“我来看着就好,你继续睡吧。” 说完,他顺手带上了门。 不过俞姝凡实在是没有困意了,她去衣帽间换了身衣服,离开的时候余光扫到角落里的纸箱,跨出的脚步一顿。 她在箱子前蹲下,拂了拂上面的灰,然后掀开并未封上的纸盖。 一些看起来十分过时和幼稚的衣物整齐地摆成两沓,俞姝凡把上层的衣物一件一件拿出来放在脚边,终于在底部翻到了那件已经变得花花绿绿的校服。 俞姝凡端详着上面的涂鸦和留言,许多名字都已然陌生,但当时稚嫩的话语还是让她不住地生出怀念。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她才在衣角找到许节南的签名。 留给他的空位很小,一串英文字母和他的名字紧紧挤在一起。 “……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俞姝凡悄声念了出来。 你是我眼里的苹果? 她歪了歪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 头顶有几根不听话的碎发无论怎么梳都顺不了,冲天炮似地指向天花板,俞姝凡干脆拢起所有头发,用皮筋在脑后绑了个高高的马尾。 走进客厅的时候,许节南正在送师傅出门。 她全程没参与,现下也懒得跑去掺和,于是心安理得地坐在沙发上,拿起许节南放在茶几上的包子啃了起来。 那头许节南同维修师傅最后确认了一下情况,很快便结束了交谈。 师傅走前朝屋子里看了一眼,不放心地提醒:“你要记得也和你老婆说一声。” “啊她不是……”许节南声音小了下去,他摸了摸鼻子,默默咽下后半句话,“我、我会的,师傅您慢走。”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俞姝凡赶紧扯着脖子望过去,“师傅都说什么了?” 许节南一手插进袋里,一手闲闲地晃着钥匙,边走边说明情况,“地漏旁边的缝隙渗水了,现在换了新的地漏,防水胶要两叁天才干得了,这几天都不能开淋浴。” “那我怎么洗澡?”俞姝凡嚷道。 许节南站定在茶几前,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家。” “……也不是不可以,”俞姝凡嘟哝一声,眼神落在他手上,“还好你有我家钥匙,不然楼下那家人不得骂死我,这还是我爸走的时候给的那把吗?” 许节南附身,越过茶几把挂着一个塑料装公仔的钥匙递给她,轻轻“嗯”了声。 俞姝凡看着那只遍布着斑驳痕迹的公仔,不由得感慨,“我爸可真是拿你当亲儿子。” 许节南闷闷笑了声,绕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他自然地抬手拂去俞姝凡嘴角的一颗碎屑,目光定在她唇上。 “……怎么破皮了。”他注意到她下唇比四周略红一些的伤口。 俞姝凡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破皮的地方很小,并且已经盖上了新皮,舔过时只觉得那片皮肤粗糙一些,没有任何痛意。 ……李璟之这技术很一般啊。 她扯了扯嘴角,“不小心碰到了,不痛的。” 许节南眼睫扇动半分,食指缓慢地按着那处摩擦了一会儿,启唇靠了过去。 28.机会券 腰部被许节南的手掌握住的时候,俞姝凡轻轻颤了颤,她预感到今天剩下的时间大概率是要通过一些床上运动消磨了。 身体被放倒在沙发上,大腿上接连落下带着热气的舔吻,她忍不住闷哼一声侧过头去。 入目的茶几上零零散散地摆着许多杂物,两张纸片从置物盒里突兀地冒出一截—— 啊,是向云莱给的机会券。 她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立马伸长了手臂去够那两张纸片,另一手抵住许节南。 看了眼使用日期,她问身前的人,“你还有公休假吗?” 许节南僵在原地,一脸困惑地点了点头,额前的头发翘起来几根。 俞姝凡把入住券递给他。 “要不要一起去,”她满怀深意地眨了眨眼,“温泉山庄。” ** 车子一路驶上高速,俞姝凡把手机架在中控台上,导航的声音开到了最大。 兴许是昨晚才见到了李璟之,而她又不敢随意向周子敬发出邀约,珍贵的机会券莫名其妙地用在了许节南身上。 车子飞驰着驶过一个岔路口,路边的支架上立着醒目的蓝色路牌。 她扫到个眼熟的地名,脱口问道:“我们这儿去安城坐高铁大概要多久啊?” 许节南从后视镜里瞄她一眼,“四个小时左右。” “那还蛮久的,”她嘀咕着,抬手把遮阳板拉了下来,“不过,你毕业之后怎么回来工作了?还以为你会留在安城呢,毕竟是一线城市。” 许节南思忖了一会儿说:“那边气候不太好,”他顿了顿,又看她一眼,“有空的话可以一起过去玩,还可以逛逛安大。” “好啊,”俞姝凡弯起眼睛,“说起来,我高考的时候还报了安大呢。” “那怎么没去?你不是很喜欢安大吗?” “啊,也没有吧?”俞姝凡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她面上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想起什么,“我爸怎么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你啊,他肯定是说我在那个高考目标院校里面填了安大是吧?” 回忆当年,她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骄傲的笑,“那个表我就是随便填的,我高考分数比安大投档线高多了,得滑档好几所学校才轮得到被它录取。” 许节南沉默了几秒,手指暗暗摩擦了下方向盘,迟钝地露出一丝笑容,“那确实是安大配不上你。” ** 虽说温泉山庄是在市郊,但这片郊区着实是离俞姝凡家距离有些远了。 车程将将过半的时候,她胸口一阵憋闷,头也开始晕起来。 把副驾的窗户开了些,这股难受劲儿还是没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变弱了的缘故,她觉得自己成年后坐远途越来越容易晕车。 只得同许节南说明了声,然后老老实实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 结果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再醒过来,车轮正一震一震地驶过山庄入口处的减速条。 见她醒来,许节南把车停下,让她先进大堂休息,他一个人去后面的停车场停车。 长时间坐在车上,俞姝凡的身体有些乏累。她并未推辞许节南的好意,顺着门童的指引进了大堂,在中央的长沙发上坐着休息。 今天是周日,入住一晚势必要请周一的假,像他们这样浪费公休来享受温泉的人并不多,入住办理台前只稀少地分布着几个客人。 她今天真的睡得有点多,此刻头脑清明,坐在沙发上四处观察起大堂里精美的装饰来。 侧边的通道里突然走出来一小拨人,几个穿着西装别着名牌的工作人员在前面,热情地将他们引向一侧的贵宾台办理入住。 看着经理专门绕过整个大堂跑来为他们亲自办理入住,俞姝凡不禁嫌弃地撇了撇嘴。 她转去看沙发边上立着的陶瓷器皿,耳朵听着那边的响动,没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 本来只是匆匆扫过,但她突然注意到一颗十分眼熟的后脑勺。 她盯着看了会儿,直到那颗后脑勺转过来同后面的人说话,露出半张白净的侧脸,心中才确定下来—— 也就周子敬这种资本家有空翘班来体验温泉了。 她眯着眼睛,好奇地向与他同行的几个人看去……似乎并不是什么普通朋友呢。 一位头发花白的女士同他并肩站着,耳垂坠着珍珠耳钉,身上是一条剪裁利落的黑裙;他身后的那位女士个子很高,栗色的卷发泛着漂亮的光泽,手上牵着一个矮冬瓜,这个矮冬瓜—— 额,这个矮冬瓜正远远地望着她。 (不会有人忘记小周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29.恶魔再现 等待许久的眼神终于同俞姝凡对上,周思潭小朋友不由得雀跃地叫了出来。 叁位大人被她吓了一跳,纷纷转过头来看她。牵着她的女士皱着眉拍了拍她的脑袋,但她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兴奋地举起胳膊同俞姝凡挥了挥。 这下叁人的眼神一同望了过来,俞姝凡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只好也僵硬地挥了挥手。 看着坐在远处的人,周子敬轻轻挑了挑眉。 他俯身同后面的那位女士低语,然后伸手牵过潭潭,带着她走了过来。 见状,俞姝凡连忙站起身来。 她借着这个空档偷偷地观察着周子敬,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的造型比在公司看到的松弛很多。 平时总是梳理得很整齐的头发自然地散落着,额前的碎发随着脚步被吹散些,露出下面掩住的英挺的眉毛和鼻梁,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眼看一大一小两人走近了,她正要弯腰问好,周子敬垂在身侧的手掌赶忙小幅度地摆了摆。 于是已然微微弯下的腰梗在原地,俞姝凡看到周子敬拉了拉潭潭的手,又用那种她听着就有些毛骨悚然的温柔语气说道:“刚刚是怎么跟你说的?” “姐姐下午好,”潭潭乖巧地同她问好,然后咧开恶魔的嘴,“姐姐是来找舅舅玩的吗?” “……潭潭下午好。”果然还是那个胡言乱语的小屁孩。 周子敬摸了摸潭潭的头,抬眼看向俞姝凡,“一个人过来玩?” “和朋友一起,”俞姝凡想了想,还是说道,“我请了明天的假。” “嗯,没事,”周子敬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他淡淡应下,大掌还停留在潭潭头上,“潭潭好像挺喜欢你的,有空可以来找她玩儿。” “好,”俞姝凡明白这只是客套,并没把这句话往心里去,“周总也玩得开心。” 贵宾台前剩下的两位女士似乎已经办好了入住,周子敬回头看了一眼,低声提醒潭潭同俞姝凡道别。 “姐姐再见,”潭潭往回走着,还颇为不舍地扭头来看着俞姝凡,“记得来找我玩哦。” “好,潭潭再见。”俞姝凡笑着同她挥手。 告别了潭潭,刚要再坐下,就见许节南拎着行李包从大门走了进来,俞姝凡忙伸长了手臂向他示意。 看到她的那一刻,许节南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他加快脚步朝她走来,侧身绕过身前一小拨人,却没注意到视野盲区里有个矮矮的孩子—— 周子敬眼疾手快地捞了一把落在身后的潭潭,才让她没同那个脚步有些匆忙的男人撞上。 他朝着男人赶往的方向望去,一下子看到迈着步子迎上来的俞姝凡。 停下的时候,两人的身体靠得很近。男人的手在俞姝凡额上摸了摸,她笑着说了些什么,表情看起来并不排斥。 “小敬。” 同行者在前方唤他,他回过神来,拉起潭潭的手赶了上去。 30.误入 “……会议?”俞姝凡失望地嘟囔了一句,“这么突然?” 许节南给坐在床畔的她倒了杯水,声音压的很低,“刚刚通知的。” 温泉山庄的设施很齐全,山脚是酒店和停车场,沿着山道往上,两边的假山和小径中散落着功效不同、名字各异的浴池。 俞姝凡趁着晚饭后的空挡去逛了逛,心中不由得感叹山庄的规模之大。 她和许节南开了两间单人房,消了一会儿食之后便兴奋地换上泳衣披着浴袍去敲隔壁房门。 却没想到一进去,就听到这个令人沮丧的消息。 许节南摸了摸鼻子,有些为难地看着全副武装的她,“今晚就……” “没事,”俞姝凡打断他,看了眼桌上亮着的电脑,知道自己再强求就有些无理取闹了,“你忙你的,别耽误了工作。” 想了想,她还是说:“我……自己去逛逛,很快就回来。” ** 回房收拾了一下随身物品,俞姝凡拎了只酒店提供的防水小包,独自前往后山。 铺就着鹅卵石的纤细山道一路蔓延向上,时不时还分出几条窄小的岔路。 每个浴池看起来私密性都很好,苍翠的灌木和竹林遮掩住假山间的空隙,外侧竖着一枚古朴的木牌,上面的文字标识着内部浴池的名称和池水的功效。 “打、打扰了。”俞姝凡脸红心跳地从一个浴池的入口处退了出来。 里面唯一的一对小情侣在池水里吻得难舍难分,着实是令人不忍插足。 她本想借着今晚人少的机会找一口热泉独自呆着,但一口气走了好几个浴池,大家好像都抱了和她一样的想法,零零散散地各自霸占着浴池。 回身望了望来时的路,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走到半山腰之上了。 山庄所在的这座山并不高,坡势平缓,走起来也不废劲,以至于她都没有意识到居然走了这么远了。 她看着前方被淡淡水雾笼罩的山道,心想接近山顶的地方,一定会有空池的。 不想再贸然闯入看到些不该看的场景,她拢紧了浴袍,伸长了耳朵留心着路过的浴池中传来的响动。 心不在焉地又向上走了一段路,她堪堪回过神,脚下一个猛地刹车,停在一排竹子绑在一起制成的围栏前。 固定竹子的铁丝尖角锋利,她有些后怕自己刚刚的走神,赶忙退后两步防止皮肤擦到。 余光注意到看见竹栏边掀开了半片的门帘,里面热气氤氲,隐隐藏着一口…… 没人的浴池。 俞姝凡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确认无人后转身把半掀的门帘放了下来。 这处的围栏做得比之前看到的都要高,浴池也宽敞很多,门口甚至还有帘——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她满意地想着,坐在池边脱下拖鞋,捞起浴袍,小心翼翼地朝水中探下一只腿。 温度感觉也……很合适。 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她低头把绑在腰间的带子解开,却突然听到一旁传来什么声音。 抬起头,侧边隐匿在雾气后的深色物体居然是间小屋,此时那扇正对着泉眼的拉门被拉开,白雾都遮挡不住的一具美好肉体闯入视野。 待俞姝凡看清那两块大胸肌的时候她已经充分意识到了不对,她仓皇地收回腿想要站起身,却没想到沾满水的脚底一打滑,直接整个人歪进了池子里。 前一刻还舒适无比的池水现下无情地灌入耳鼻,她的脑中霎时一片空白,手脚胡乱扑腾着。 下一刻,手臂被一股力量箍住,直接将她整个人拎出了水面。 “咳、咳!” 随手挽起的头发在剧烈的动作下散开,铺撒在水面上,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流,俞姝凡暂时没能睁开浸满了水的眼睛,狼狈地躬着身子咳嗽。 身前站着的人似乎比她高上许多,他犹豫了一下,大掌小心地在她光裸的后背上拍了拍。 “……还好吗,俞姝凡?” 31.最重要的事情 熟悉的声音让俞姝凡心中一惊,她抹了把脸上的水,一睁眼就看到了不久前还在大堂里遇到过的老熟人。 周子敬同她凑得很近,神色关切地看着她。 他脸上也被溅了不少水,额前的黑发湿哒哒的,水珠沿着挺拔的鼻尖向下滴。 白润的皮肤大面积的暴露在空气中,宽阔平坦的肩膀,结实的手臂,微微躬着的劲瘦腰身,每一处都直白又性感。 俞姝凡目光闪动着,心脏不由自主地乱跳。 浴池里湿漉漉的雾气将一切都弄得朦胧又潮热,一定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觉得周子敬的身体看起来格外诱人的! 她瞥了眼自己滑落时半搭在岸边的浴袍,呼吸一滞,突然反应过来了现下的情况—— 她正跟她没说过几句话的帅哥上司,穿着暴露的泳衣,一同泡在浴池里。 旖旎的心思瞬间消失,周子敬圈在胳膊上的手掌一下子变得像烙铁般滚烫。 她退后几步想要挣脱,脚下却慌不择路地又是一滑,周子敬忙扣紧她的手臂,这下俞姝凡彻底失了平稳,直直向前栽进他怀里。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露背的挂脖黑色泳衣,胸前的深v开得很低,裸露的肌肤直接撞上他一片精壮的胸膛,在她不安的动作下还反复磨蹭了几下。 俞姝凡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红得要爆炸了,她在他胸口靠了几秒后立刻弹开。 “对、对不起,我一下子没有站稳。”她手忙脚乱地解释。 周子敬拧眉看着她,清俊的面庞被溅上了更多的水珠。 他仍不放心地扶着她,另一只手将额前的湿发往后一捋,露出光洁的额头。 俞姝凡不知所措地挪开眼,目光落在他下巴上。 一颗水珠正巧停在那里,但没过多久就在重力的作用下,顺着他的下颚缓缓流向颈侧,然后滚落在锁骨中央凹下去的小窝中。 周子敬静静地观察着她翕动的睫毛,喉头滚了滚,松开握住她的手,“你稍等一下,我去拿个干净的浴袍。” 说完,他转身朝隐在雾气之后的那间小屋走去。 俞姝凡望着他的背影,手臂上刚刚被他握住的地方还隐约透出热意。 周子敬似乎并未因当下的情况而产生丝毫忸怩,他感受到她落在脊背上的眼神,坦然地袒露着身体,淌着水向前走去。 他后背的线条挺阔而流畅,无数水珠沿着肌肉的纹理汇集,又向下流去汇入池中。池水正好掩到他腰部最细的位置,水面上的波纹随着他走路的动作晃荡,一下变得更高,一下又降低,露出一小截更向下的腰线。 他下身穿了一条黑灰色的紧身泳裤,裤脚紧紧地压在大腿根。虽然掩在水面下看不分明,但臀部的弧度看起来很好,揉起来应该很有弹性…… 俞姝凡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心口有些发痒。 突然觉得,干净的浴袍并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周子敬!”她忙不迭叫住身前的人,“周六晚上,我有对你做什么吗?” 闻言,周子敬转过了身。 隔着雾气,他的表情俞姝凡看不真切,但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很是纠结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她顶着水流的阻力上前几步,直到自己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时才停了下来。 周子敬已经踏在了池边的台阶上,原本掩到腰部的池水现下堪堪与他泳裤的腰线齐平,还挂着水珠的腹肌和人鱼线大剌剌地暴露在空气中。 他所在的台阶比她高出一些距离,显得两人的身高差距更大了,腰部微微侧着,划出一道流畅有力的线条。 俞姝凡莫名忐忑,眼神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掌上。 那只手的指甲很整齐,拐角修剪得圆润,并不尖锐。手指修长,指节略略突出,背部的皮肤下隐约透出血管的颜色。手掌虽然蜷着,但依旧看得出掌心很是宽阔。 “我们,”她轻声问,“牵手了吗” 32.牵手的前一步 周子敬眉毛一挑,双眸垂下,隔着水雾望向她。 兴许是此刻他们身处与平日完全不同的环境,俞姝凡并不像在办公室里那样拘束。 她心下一横,在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中抬起了手,湿滑的手掌一下子钻进他的掌心,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四指回收,紧紧地握住。 “是这样吗?”她抬眼看他。 周子敬盯着两人紧握的手看了会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他重新走回池子里,交握的双手沉入水下,俞姝凡感觉到拥着皮肤的水面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晃动。 雾气不再模糊他的五官时,他停了下来,有一缕浸湿的黑发不听话地垂落额前。 “不是。”他微戏谑地说着,挣开了她的手。 俞姝凡惊诧地抬眼,还没消化这句话,就见他压下身来,朝着她的眼皮轻轻吹出一口气。 下一秒,他的手掌重新靠了过来,五指插了进来,将她的指缝占得满满当当。 “是这样。” 他笑了笑,纤密的睫毛垂下,好整以暇地望着她,“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俞姝凡看着他促狭的笑,略略有些失神。 ……原来,潭潭说的是真的。 周子敬沾着水珠的睫毛颤动了两下,俯身凑得更近了些。 “没有了吗?”他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着,好闻的气息毫无遮掩地喷在她脸侧,“……不记得的话,我们可以重温一下。” 他说话的时候,喉头闷闷地震动着,俞姝凡望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庞,目光径直落在他带着笑的薄唇上。 脑中一下子闪过诸多碎片般的画面,她的瞳孔猛然一阵收缩。 ——她想起来了。 是在夜晚,浓稠的墨色盖住大地。 她靠在墙上,挑衅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周子敬静静地抱胸看着她,嘴角带着花掉的口红印。 微凉的风从两人中间拂过,却丝毫没能冲散那股炙热的氛围。 俞姝凡眼神有些涣散,目光却浮露在外,直勾勾地望向他。 就在两人相对的视线要噼里啪啦地擦出火花的时候,她扯起唇角笑了笑,语气里带着醉意,“周子敬,你什么意思。” 闻言,周子敬挑了挑眉,歪头望向一侧的地面。 他抚了抚唇角,语气懒懒的,好像刚刚将她一把推开的人不是他,“是你上来就亲我的。” 俞姝凡咬了咬牙,被酒精搅乱地大脑一时没能找到反驳的语句。 眼前的人松懈地站着,眼睛没看她,抬手随意地拨弄着被她抓乱的头发。 她烦躁地甩了甩头,像捕猎前蛰伏在灌木丛中的猛兽一般沉沉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猛地扑了上去—— 开什么玩笑,明明是他主动把她拉进走廊的! 她双手绕过他的脖子,圈住,十指在颈后紧紧相扣。 刚刚国王游戏后得到的纸片还在掌中,只是已经被蹂躏成了小小的一团,在手心高温的熨烫下变得热乎乎的。 牙齿磕在他唇上时,周子敬似乎笑了,闷闷的声音从两人相贴唇瓣的缝隙中溢出。 他也就矜持了两秒,大掌很快滑上来扣住她的下巴,偏了偏头,同她没有一丝缝隙地贴在一起。 灯光很昏暗,过道狭长,似乎是在酒吧的走廊里…… 不对,是在室外! 夜风拂过,俞姝凡有些冷,身体不自觉地靠紧面前的热源。 霓虹招牌的光线背着打过来,光影变换着,时不时照亮灰扑扑墙壁上贴着的牛皮藓广告。 是在两幢建筑物之间的空隙里—— 在酒吧和粤菜馆之间,狭窄且黯淡的夹缝中。 回过神来,俞姝凡感觉自己被水汽熏得头脑发昏。 眼前的画面与刚刚的回忆重合,周子敬清浅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打在皮肤上,冷冽又富有攻击性的气息将她围绕。 她看到他露在水外赤裸的胸膛,那片皮肤在池水的映衬下显得很白,胸肌的轮廓很明显,线条流畅的胳膊垂入水下,大掌紧扣着她。 察觉到她的视线,周子敬带着那只和她交握的手,将她的手背按在左胸。 肌肤相贴的那一刻,俞姝凡眼皮一跳,脑中闪过一个愤懑的想法—— 周子敬空闲的另一只手按正好停留在她嘴角的一颗水珠,憋着的笑意倾泻出来。 “就是在勾引你。” 他低声说着,再次压低了身子。 【本章回忆内容指路第叁章结尾】 **** (为了庆祝假期的最后一天(bushi),百收加更在明天早上十点,欢迎大家上车) 33.被拿捏了(微H) 被、被拿捏了! 被周子敬亲得晕晕乎乎的时候,俞姝凡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她另一只没被牵住的手无所适从的在水下晃了晃,最后还是探出水面,停在那片勾引效果极佳的胸肌上。 周子敬餍足后放开她的唇,热热的吻持续落在耳后。 俞姝凡闭合的眼睫抖了抖,感受着手下随着动作舒展开的肌肉,没有出声阻止。 她是一个很容易被勾引的人,而周子敬……正好很符合她的胃口。 连体泳衣只在脖子后有一个滑扣,他手指停在那里的时候被俞姝凡按住。 她脸颊已经染上淡粉色,但还是努力摆出了一个凶神恶煞的表情看着他。 “你最好,”她恶声恶气地说,“有勾引我的资本。” 周子敬静静看着她皱在一起的脸,只觉得可爱。 他挑开她的手指,附身凑过去。 “……试试看就知道有没有了。”他启唇,整齐的牙齿咬在滑扣上,微微用力,卡合严密的扣片便上下错了位。 失去了唯一承重点的衣料迅速从脖子两侧向下滑去,包裹着前胸的两片布料坠在水面上,温暖的池水毫无遮挡地拂过乳房下缘的弧线,带起一片痒意。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落在上面,俞姝凡莫名有些难为情,双手抱起挡在胸前。 无意的动作在双乳间挤出一条细细的沟壑,周子敬的耳廓一下子烫了起来。 他闭上眼,吼头滚了滚,双臂固定在她肩侧,轻柔的吻落在赤裸的胸口。 俞姝凡声音颤抖,“……会不会有人过来?” “不会。”周子敬揪着她锁骨下的一块皮肤吸吮着,短促地回答。 “你怎么知道?”她松开一只手,沿着他的胸膛往下摸到腹肌。 周子敬吻上那条沟壑,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声线,“我就是知道。” 俞姝凡睁开眼睛,正巧撞上周子敬抬起的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五官在水雾的晕染下似乎柔和了不少,往常让人觉得颇有距离感的眉眼,也意外的含情脉脉。 他个子比她高出许多,此刻躬下了身子,伏在她胸前抬眼看她,黑色的眸子里有欲色浮动。 他的手掌缓缓附上她仍遮在胸前的那只手臂,毫不费力地圈住手腕,却迟迟没有用力。 一粒水珠从他发际淌出,顺着流畅的脸部线条向下,流到他微微开启的唇瓣上。 然后他嫣红的舌头伸了出来,将它舔进了口腔里。 俞姝凡无声地倒吸了一口气—— 她的舌头刚刚伸进那里了,她很熟悉那里的温度和味道。 眼睫抖动几下,她撇开目光,“……就信你一次。” 她往后退了几步,感受到后背抵上了贴着瓷砖的池壁,挡在胸前的手缓缓垂下。 周子敬长臂一伸,取来她落在池边的浴袍垫在她背后,很快倾身压了过来。 俞姝凡瞥见他嘴角得逞的笑意,恍惚中仿佛重新回到周六—— 那时他也是这么笑的,当她再次吻上去的时候。 不过她很快没时间思考这些了,两只手被紧握着按在池壁上,十指相扣,周子敬的手掌完整的罩住她的。 她无力地挺了挺身子,感受到一侧的乳肉被他温热的口腔包裹,不禁哼叹出声,眉头微微蹙起。 34.朋友?(H) 周子敬专注地吮吸着,舌头时不时掠过还十分柔软的乳头,颇有技巧地挑逗着柔软的肉球。 俞姝凡低下头,便看到他黑乎乎的脑袋紧贴在胸前,用力的时候高挺的鼻尖陷入柔软的乳肉—— 这画面真是有够冲击的。 她撇开眼神,微微夹紧了双腿。 另一只乳房饱受冷落,她挣开被压制着的手,手指附上在上面轻轻地揉弄。周子敬含含糊糊地哼了一声,大掌追上来,连着她的手一起盖住,玩弄起那团软肉。 她的另一只手也被放开了,方才还钳制着她的大掌划过肋骨,在她肚脐四周画着圈。 泳衣还未完全褪去,叁角裤紧紧包着阴户,片状的黑色布料飘在两人之间,随着因两人动作而波动的水面轻轻摇晃着。 他薄唇下的那只乳房逐渐印上属于他的痕迹,乳头的颜色变得很深,硬硬地向外挺立着。他拨开她抚摸自己的手,偏头含住另一只。 俞姝凡难耐地喘息了一声,紧阖着眼,五指在摸索中插进他的发里,手背的皮肤在黑发的映衬下显得尤为白皙。 她脖颈向后仰去,后脑靠着垫在下方的柔软浴袍,双腿不自觉地交缠,尚未褪下的泳衣随着她的动作浮出几条褶皱,黑色的布料向内陷去。 与池水不一样的热意从腿缝中泄出,腿根夹得再紧也无济于事。 她脚掌踩在池底,腰肢不住地有些发软。 察觉到她的下滑,周子敬毫不费力地扣住她的侧腰,停留在腰腹的那只手沿着曲线,往下方被毛发遮掩的私处滑去。 听着她喉咙里发出的细细的声音,他扬起下颚啄吻她仰起的下巴,手掌耐心地摩擦着她小腹那块敏感的皮肤。 池水掩在她肋骨下的位置,她上半身向后倒去,半湿的头发铺撒在洁白的浴袍上,胸乳因这个动作更向前的送到他跟前,随着动作荡漾的水花时不时溅在上面,他眯眼看着,一一附身舔掉。 身下的肉茎已然充血挺立了起来,被泳裤压在小腹上,他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快意中夹杂着难忍的胀痛。 阴户仍被紧身泳衣的叁角区罩住,向下的手指受到了阻碍,于是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臀部。 “打开。” 俞姝凡被他暗哑的声音弄得脸热,别开眼不去看他带着笑意和情欲的脸庞,稍稍向两侧松开了夹着的腿。 下一个瞬间,他的手指就挤进了缝隙里,宽厚的手掌在泳裤上撑出一个明显的轮廓。 触到其中积攒的黏腻液体时,他勾了勾唇角,露骨地伸出舌头舔舐她的脖颈。 修长的手指探进去,拨开阴唇,找到那颗微微胀大的阴蒂,两指按住上下滑动。 俞姝凡忍不住叫出声来,身体颤抖着激起一片水花。她手指落在他手臂紧绷的肌肉上,无法完全掌握,只能散乱地抓着,留下一道道红痕。 她的唇不自觉的半开着,小舌藏在里面,被周子敬看到,又黏黏糊糊地凑上去含住。 两腿间的肉棒已经完全勃起,在泳裤下顶起一个可观的形状。 他断断续续地吻着她,分开时两人喘出的热气混在一起,下一秒嘴唇又紧贴上。 热水和雾气让他的体温升得很高,背后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更用力了些,她身体抖得厉害,抓着他手臂的手掌也一再收紧。 双唇分开时,交缠间遗留的银丝落在他的下巴上。 看着她迷离得失去了焦点的目光,他想起在大堂里看到的那位同行的男人。 ……朋友? 他强硬地将她按在池壁上,水面下的手指快速拨弄着阴蒂,满意地听到她变得破碎的喘气声。 那可不是看朋友的眼神。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35.有人过来了(H) 心脏在俞姝凡的胸腔里“咚咚”地猛烈跳动着。 可能是因为过热的池水,也可能是因为半公开的环境,她感觉自己很兴奋,臀部前后摇晃着迎合他手指的节奏。 松开已经被划出几道甲痕的胳膊,手掌附在那片垂涎已久的胸肌上。 她细致地抚摸着,掌心按在上面打圈,然后轻轻揉弄着那颗深色的乳头。 好奇怪,在办公室穿衬衫的时候…… 藏在下面的肌肉也是这么有弹性吗? 她伸手按在周子敬脑后,将他压向池壁。 热热的穴口隔着两层布料抵住肉棒,他低低哼了声,感受到自己的下体几乎是瞬间弹跳起来。 衔住眼前微开的嘴唇,他朝前一顶迎上她的髋部,毫无缝隙地与她贴合。 他手上揉弄的速度变得很快,换着花样刺激着阴蒂,她喉头溢出闷闷的呻吟,又很快消散在两人狂乱的吻中。 大掌捞起她一只腿的腿弯向外打开,让整个花穴向前暴露,按着阴蒂的手又往下探了探,手指找到湿滑的入口,借着池水的湿润缓缓向里探入—— “呀!”俞姝凡突然推开他,压着声音叫了起来,“有人过来了!” 周子敬轻轻抽了一口气,感觉到刚进去的指节被紧张的穴肉死死绞住。 垂下头安抚地舔着她脖颈上的皮肤,他随意应道:“……是吗。” 山道上铺就的鹅卵石间生着短短的杂草,鞋底踏上时会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听着脚步声慢慢变大,俞姝凡抓住埋在身体里的那只胳膊,恼怒地瞪着眼前的人,“出去!” 她的声音带了做爱时才会有的鼻音,嗓音软绵绵的,不仅没什么威慑力……还听着像是撒娇。 周子敬咬了咬她的耳垂,声音里带着低低的笑意,“别夹。” 他把握着的那只腿弯再向外打开了些,找准角度,直接没入整根手指。 本想再说些什么的俞姝凡身子一下软了下来,喉咙里偷跑出一声细细的尖叫。 周子敬握着她的腰,手指恶劣地抽动起来。 俞姝凡紧闭着眼,咬着唇缩在他怀里,闷闷地发出些嗯嗯呜呜的声音。 脑中又浮现那对无意撞见的缠吻在一起的情侣,她头脑昏沉,不禁唾弃自己竟也要沦落至此。 周子敬轻轻掂起她的下颚,舌头顶起将下唇咬的泛白的牙齿,尽数将她的喘息吞下。 “小声点哦,”他缠着她的舌头,声音含糊,“不然会被听到。” 脚步越来越近,甚至在门帘后停下了。 俞姝凡紧紧圈住周子敬的脖子,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双颊被快感涨得通红,却只能强压着呻吟。 周子敬却不为所动,边心不在焉地吻着她,边次次将手指完全插进甬道。 身下手指的插入带起水面的波动,俞姝凡不禁有些晃神,周子敬却趁着她的松懈,又塞入了第二根手指。 她已经没有力气瞪他了,只垂下头重重地咬住他的肩膀,像个树袋熊一样安静地挂在他身上。 外面的脚步重重挪动了一下,然后响起一道女声。 “……周总?” 俞姝凡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周子敬。 36.要不要帮帮我(H) 周子敬终于收敛了些,手下速度减慢,控制着声音简短地回答,“嗯。” 还、还能点人的吗?! 俞姝凡抬手就要打他,却被他一把拢住了手掌按在胸口。 “东西放在门口就好。”他快速地说着,胸腔的震动闷闷地传到她手上。 “好的,葡萄酒已经给您打开了,请尽快饮用。”女服务生恭敬的声音传来,俞姝凡这下终于反应了过来。 “好。”周子敬应了声,斜睨了她爆红的脸一眼,又补充道,“麻烦帮我把‘私人浴池’那个牌子摆到门中央,免得有人看不见。” “好、好的!”服务生的声音中有一丝慌张,“请问之前是有人走错了吗?需要我联系经理处理吗?” 周子敬看了俞姝凡一眼,手掌盖住她在水面上颤颤巍巍的胸乳,懒懒道:“不用了,她已经……知道错了。” 俞姝凡赶忙紧紧捂住嘴。 “好,周总您还有什么需求直接告知前台就好。” “沙沙”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服务生摆好牌子后很快便走远了。 周子敬扒下俞姝凡捂在脸上的手,身体压上去,再插入第叁根手指。 “刚刚想什么呢?”他好笑地问,手指重重地捻过内壁上的褶皱,“这里是正规酒店,没你脑子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俞姝凡望着他,张着唇却说不出话来,身体随着他插入的节奏上下颠动着。 指腹掠过一个凸起的时候,她的身体猛地抖了抖,周子敬观察着她的表情,再次重重划过那一点。 她的叫声一下子变得破碎,内壁不自觉地收紧了。 他扣住她的腰,更为猛烈地刺激那一点—— 俞姝凡头部向后仰去,瞳孔彻底失去了焦点,肉穴紧紧包裹住内侧插入的手指,连着大腿根部的肌肉都在颤动。 大股粘腻的汁液喷在周子敬手上,随着抽插的动作中从缝隙中溜出,迅速消失在池水中。 他薄唇含住她的一只乳房舔弄着,尽力延长她高潮的时间。 缺氧般急促地喘息了好一会儿,俞姝凡的胸腔才平复下来。 长指还抵在穴口浅浅地抽送,周子敬凑上来含住她的耳垂,“怎么样。” 他声音含糊,“……勾引到你了吗?” 热气直勾勾地吹进耳廓,俞姝凡闭着眼没说话,穴壁在高潮的余韵中轻轻收缩着。 他凑过来亲她的脖子,身下憋了很久的肉棒涨得很痛,“……要不要帮帮我?” 闻言,俞姝凡抬起雾蒙蒙的双眼。 他漂亮的眼尾浮着欲色,诱哄的声音让她想起他同潭潭说话的样子。 细腻的汗珠从半湿的黑发中滚落,他总是清冷自持的面颊连着耳后和脖颈一大片都明显地透着粉色,后脑勺的头发被在高潮时被她的手指抓得乱七八糟,从耳后翘起来几根。 俞姝凡舔了舔嘴唇,突然有些记不起每日坐在那张副总办公桌后、戴着细框眼镜处理公务的周子敬长什么样了。 ……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吗? 她眼睫闪动了下,望进他浓稠的眼底。 37.是谁知道错了(H) 俞姝凡伸出手,将他的泳裤褪下。 饥渴的大肉棒一下子弹了出来。 包裹着两人的池水让这一切无需任何润滑,她两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环,从肉棒根部接近两个囊袋的位置缓缓上滑,细细地撸过敏感的冠状沟,再重新返回根部。 周子敬的呼吸声迅速变得紊乱,他张嘴咬着她脖颈上的肌肤,手指从穴里抽出,转而轻轻抚弄着她的阴蒂,另一只手沿着她腰部的凹陷上下滑动。 她仰起头同他接吻,手上的动作愈发迅速。 他漂亮的眉头蹙了起来,闭上眼不去看她在水面上晃动的乳房。 松开他的唇,俞姝凡凑上去咬他的喉结,双乳被压扁,紧紧贴在他胸前。 “……要射了吗?”硬挺的乳头刮着他的皮肤,她的气息喷在脖颈。 周子敬没有回答,盆底肌肉微微有些抽搐—— 他本就憋了很久,现下根本经不起什么刺激。 偏偏俞姝凡毫无知觉,她想起他不久前还挂在脸上的得逞的笑,一只手快速地撸动着,手指碾过铃口,带走分泌出透明的精前粘液。 水面被她上下滑动着的手臂打起一片水花,哗啦啦地溅在两人身上。 周子敬停留在她阴蒂上的手慢了下来,他不住地喘息着,脖颈扬起一个诱人的弧度。 早已捋到脑后的发里有几缕不听话的湿发在剧烈的动作中垂落,搭在他蹙紧的眉头。 俞姝凡又压上去,牙齿咬着他肩膀上坚硬的肌肉,撒娇般道:“还这么硬吗……我手好酸哦。” 周子敬听得心头发热,挺动着胯部加快了套弄的速度。 “再、再快一点。”他吃力地说着,鼓胀的阴囊突然被纤细的手捉住,然后轻轻挤压了两下。 喉头挤出一声闷哼,他的额头脱力地垂在俞姝凡肩窝,收缩的括约肌颤动着—— 俞姝凡眉尾一挑,撸动的掌心一下子卡在肉棒根部。 她脸上还带着潮红,眼神却有些冷,“摸我。” 即将到来射精的生生截断,周子敬浑身都颤抖起来。 他慌乱地喘息着,手指按着阴蒂揉弄起来。 她的呼吸声变乱了,但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放松,甚至得寸进尺地含住他的乳头,“……我高潮之前不准射。” 周子敬想骂脏话,他的大脑被射精的念头满满占据着,肉棒又胀又痛。 看着她靠在胸前的脸,他迟疑地抬手揉她满是红痕的胸。 ……一摸更想射了。 甜蜜的折磨又过去了几分钟,俞姝凡的身体终于再次绷直,嘴唇里溢出细碎的呻吟。 他将手指插进甬道,碾按着她的敏感点,另一只手粗鲁地抓住她仍紧扣在肉棒根部的那只手,刚往上撸动了一下,浓稠的精液就从铃口射了出来。 他眼前瞬间变得一片模糊,濒临破界的快感猛烈地席卷四肢。 俞姝凡从高潮中回过神来时,周子敬还狼狈地靠在她肩上急促喘息着,脸颊涨红得完全看不出原来白皙的肤色。 这下她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我倒是要看看,是谁知道错了。 **** (小周:呜呜我老婆好记仇) (虽然明天只有可怜兮兮的一天假,但是早上十点有一百珠的加更!记得来看鸭!) 38.酒 俞姝凡重新穿好泳衣,坐在池边平息着呼吸。 周子敬一声不吭地趴在池畔,被她抬腿踢了一下。 “干净的浴袍呢?”她问。 他这才回过神来,眼神散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去往那间屋子时脚下还绊了一下。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俞姝凡忍不住暗自笑出声来。 他很快拿来了一套折好的浴袍,俞姝凡道了声谢接过,穿上后在腰间松松地绑了一个结。 头发湿了大半,她从池水里捞起掉落的塑料发圈,将长发在脑后低低地挽成一团。 整理好自己,她看向一旁的周子敬。 他正坐在距她不远的池畔上,用浴巾擦拭着腿上的水珠。 见她望过来,他抬起头,“我送你回去?” 他声音还有些哑,一开始嚣张的气焰倒是被打消了不少。 “好啊,”俞姝凡站起身,迟疑着问,“……你的浴袍呢?” 周子敬挑了挑眉,眼神落在她身上。 啊这…… “没事。” 她还没来得及推辞,就见眼前的人把浴巾折了两下围在腰间。 好在这块浴巾很大,垂下来直直遮到他膝盖下方,看起来还算是比较得体……的吧。 她瞥开目光,抬手拢紧了浴袍的开口。 方才穿泳衣时才发现那两片长条状的布料根本遮不住胸前的吻痕,但她穿来的那件浴衣早在结束的时候就掉进池里湿了个透…… 总之,她是不会把身上的浴袍还给他的。 ** 从酒店里出来时天际还泛着一丝蓝,现下却已经变得漆黑一片。 山间的空气真的很好,抬起头能依稀看到躲在云层后,一颗一颗闪烁着的星星。 “走吧。”转身拉开门帘,俞姝凡迈出的脚险些踹倒门口托盘上放着的葡萄酒瓶。 除了一瓶看起来就很高级的酒和高脚杯,托盘上还放着一张折起的纸片。 她拾起看了看,纸片上用浓黑的墨水印着一段恭敬的欢迎词,中央是周子敬的大名。 “啧。” 俞姝凡把纸片放了回去,绕到那块被醒目地立在路中央的木牌前,看到上面醒目的“私人浴池”几个大字。 ……她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周总,”她看向跟在后面走出来的周子敬,语气夸张,“您觉得我这辈子还有机会混到您这水平吗?您给属下一个明示,好让我有个盼头。” 周子敬瞥她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面无表情地抬起下巴点了点那瓶酒,“喝吗?” 俞姝凡一时没弄明白他的意思,抬眸看了看黢黑的天空,“现在吗?” “待会让人送你房间,”说着他从防水包里掏出手机,打开了聊天窗口,“房间号?” “……” 俞姝凡意味不明地眨了眨眼,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乖乖报上了房间号码。 周子敬在屏幕上按了几下,收了手机后自然地拉过她的手,“走吧。” 俞姝凡一时间瞪大了眼,手上挣了挣却没能挣开。 就这样被他拉着朝山下的酒店走去,又是十指相扣的姿势。 她想起周六晚上,在建筑物的夹缝中分享完一个绵长的热吻后,他也是这样,笑着牵过她的手,五指挤进指缝,拉着她向外走去—— 直到他们撞见从餐馆里跑出来的潭潭。 小姑娘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两人交握的手,里面蕴藏着不解和兴奋。 她快步走向两人,嘴上脆生生地叫着“舅舅”。 ……然后呢? 俞姝凡轻轻敲了敲脑袋,稍微挣扎了一会儿便很快放弃。 想不起来,还是想不起来。 她破罐子破摔地赶上领先几步的周子敬想要提问,却没有注意到他突然停下的脚步。 来不及刹车,她的鼻尖狠狠撞上他的后背。 眉头瞬间痛苦地皱在一起,她张口要找他的茬,却突然听到一道女性的声音。 “小敬。” 举目望去,那人站在不远处,身上也裹着白色的浴袍,隐在水雾后的面孔一片模糊。 攥着她的手紧了紧,俞姝凡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周子敬似乎有些紧张,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姐。” 她听到他说。 39.家庭弟位 周子述轻轻挑眉,看着不远处的周子敬光着上半身,下意识地挡住了牵在身后的那个女人。 她摸了摸被夜晚山间的冷气浸得泛着凉意的脸颊,颇为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黑灯瞎火的……倒是挺会找乐子啊。 刚往前迈出一小步,她就看到自家弟弟直接防备地往侧边挪了步,用身体把那女人遮得严严实实的。 周子述心中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果真是养大的男孩儿,泼出去的水啊! “你不会是,”她缓步走到他跟前,尽量措辞得体,“因为这样……才提议说要过来的吧?” 周子敬额头滑下几根黑线,“……不是。” 周子述有些受不了他防备的视线,本想打他一把,却一时没找着能下手的地方,于是抬起的手白白停在空中。 她呛声道:“别一副小心眼的样子,我没空关心你女朋友是谁。” 说罢,她又故作嫌恶地扫了一眼他白花花的身体,“大晚上发骚,小心被鬼缠上。” 周子敬拧眉像看神经病似地看着她,“你出来干嘛?” “你能晚上在这里瞎逛我就不行吗?”周子述不耐地白他一眼,“潭潭已经睡了,明天我和妈要提前回去,你带好她。” “你——” “走了,别来烦我。”说着周子述就越过两人朝山上走去,视线完全没有在俞姝凡身上有片刻停留。 周子敬转身瞪眼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还是俞姝凡的笑声打破了平静—— 她今晚真的见识到了好多不一样的周子敬。 笑眯眯地勾引她的,强硬地插进她身体的……还有被亲姐姐气得说不出话的。 “喂,”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腰,“家庭地位不太可观啊。” 周子敬扫她一眼,闷头拉着她往山下走。 “好不容易才一起出来度假的。”俞姝凡听到他小声地嘀咕。 ** 接近山脚酒店的时候,室外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俞姝凡看着众人落在周子敬身上的诡异眼神,还是拉住他,拦住路过的服务员要了套新浴袍。 她的房间在15层,两人一起从大厅坐电梯上去。 回想起他刚刚嘀咕的话,俞姝凡知道自己不该好奇,但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这次是……和家里人一起来度假吗?” “是啊,”趁着电梯里没人,周子敬瞄她一眼,高大的身子歪过来倚在她身上,“不过已经没戏了。”想起周子述毫不留情的话语,他语气有些低落。 “没关系啊,”俞姝凡晃了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下次嘛,总还有合适的时间的。” “……”周子敬眼眸垂了下来,“希望吧。” 似乎是……很繁忙的一家人呢。 看着他露出难以掩饰的失落神情,俞姝凡若有所思。 电梯“叮”的到达15层,门板向两侧滑开。 向云莱给的入住券房间位置很好,是位于走廊尽头的两间相邻的房间,房内各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可以轻松览尽山间美景。 她走在前面,拉着周子敬七拐八弯地朝房间走着,还剩最后一个折角就能看见房间门时,身后的人却突然拉住她。 他比她还早看到墙上写着房号的指引牌,这下黏黏糊糊地凑上来堵住她的唇。 “晚安吻。” 轻声说着,他将她按在墙上,舌头撬开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