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了o教授后元帅怀孕》 分卷(1) 《娶了o教授后元帅怀孕了》作者:蝴蝶公爵 文案 楚锐发现自己的新婚伴侣有点精神问题,很可能是人格分裂。 向来都是温和无比的男人用带血的指尖慢条斯理地蹭楚锐的唇角,一字一句地问:我和他,你要谁? 楚锐:有点,有点刺激。 帝国上将楚锐的法律上的伴侣是位omega教授,斯文柔弱,温柔漂亮。 上将和教授一直保持着纯洁的室友关系,直到有一天,廖谨满脸通红,身上带着omega特有的甜美信息素的香气,敲开了他的房门,声音又软又颤可怜巴巴地说:抑制剂失效了。 后来楚锐休了长假,据军部消息,上将告假的原因是怀孕。 廖教授不懂军事不问政治,在楚锐眼中干净无辜,是朵适合养在温室中的花。 这朵花洗干净手上的血腥气,小心翼翼地凑到楚锐面前讨要一个亲吻。 绵软小白花和高岭之花无缝切换心机美人精分攻看似咸鱼实际上又刚又狠还爱撩闲的元帅受 廖谨攻楚锐受双A攻A装O受A生子 男A生子黑科技私设众多HE攻性格略病以受为中心 没逻辑文 Wb:蝶八百 内容标签: 强强 生子 重生 星际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锐廖谨/颜谨 ┃ 配角:颜静初孟辄晚楚桓 ┃ 其它: 第1章 今天是楚锐和廖谨的结婚一周年纪念日。 今天是楚锐和廖谨第一次见面。 要不是廖谨廖教授结束了他为期七个月的实地考察拖着行李箱走进来,楚锐几乎都要忘了自己已婚的这事实。 二十五岁的年轻教授五官简直可以用精美来形容,比起有温度的活人,他更像是出自某些对于自身要求严格到了苛责的画师的传世名作,在他听见声音看过来的时候,楚锐不得不承认,之前他看过的廖谨资料上的蓝底证件照并没有被后期修饰,甚至可能还有点失真。 廖谨愣了几秒,然后弯着眼睛朝他笑了笑,笑容真挚。 他第次见面的法律定义上的伴侣以种非常歉然的语气问:没有提前告诉您我要回来,会不会太打扰了? 于是楚锐放下咖啡杯,站了起来,他觉得这个时候和廖谨握握手然后说欢迎您来公事公办似乎比温情点更合适此刻的气氛,但他还是否认道:不,您太客气了。 廖谨并没有把行李箱拉到卧室或者是衣帽间,坐到楚锐对面的位置,从距离上看两个人似乎即将要进行场谈判。 廖教授衣冠楚楚,彬彬有礼,哪怕他刚刚空舰上呆了十几个小时却连衬衣的扣子都没有解开颗,他调整了下眼镜的位置,我想占用您几分钟,如果您并不介意的话。 当然不会。他道。 楚锐和廖谨之间的生疏是必然,因为他们两个人相互之间的了解仅仅限于几页薄薄的件纸,简明扼要地介绍了对方的家庭、职业、爱好、第性别以及第二性别。 楚锐今年还没有到三十岁,是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元帅。 他名义上受命于议事厅,但显然更愿意效忠军部。 议事厅和军部的斗争持续了百二十三年年,历时几代人的斗阵换来的结果也只是势力暂时性的此消彼长,长期性的共同衰落,谁也没法彻底把谁从帝国抹去。 后来他们通过近十年的谈判,以及必要时的武力威慑解决了这问题。 为了表示对谈判结果的乐见其成,最高级别的领导人们还促成了段无论从哪方面看都非常合适的婚姻。 结婚的对象恰好是楚锐和廖谨。 楚锐和廖谨年纪相仿,第二性别完美契合,而且他们两个都不是会花时间在处理家庭和婚姻问题上的人,这样形同虚设的婚姻对两个人没有任何影响。 更何况他们也并不是十分不愿意维持与伴侣之间的关系,而是确实没有时间维持。 廖教授全年无休,本人也没有休息的意愿,他对生物学的重视显然超过任何东西,哪怕他将要结婚,并且在议事厅和军部关系不破裂的情况下,他即使和楚锐没有感情、彼此厌恶两看相厌也不得不相处辈子。 楚锐则对很多东西表现的不是十分在意,比如权利,比如婚姻,他身为军人的荣誉。 对于军部而言,楚锐实在是位合格的元帅,他没那么大的权欲,同时很明白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 即使军部要求他到首都星疗养,他也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 同意结婚的件从终端传过来。 廖谨抬头,把投射在半空上的件仔仔细细地看了遍。 这种冰冷的宛如交易样的结婚方式确实令人不寒而栗,助理忍不住看向廖谨,她知道对方将要结婚的消息,也知道廖谨现在正在自己的终端上看件。 廖教授侧颜宛如冰铸,面无表情又极端美丽。 件总共三项十二条,共计五百三十七字,内容涵盖婚姻关系、财产分割以及如果婚内有方有任何不正当关系致使另方蒙受侮辱和利益受损的补偿措施,如果您觉得没有问题,件管理机器人的声音甜美,请在右下侧签字。 在楚锐元帅也签署件后,婚姻部将通过邮箱为您发送结婚证,您需要再邮寄份纸质的吗? 廖谨拿着笔,神色淡淡。 他回答道:谢谢。 机器人在他开口之后就已经做出了判断廖谨是不需要的。 廖谨写得手好字,在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时也平静的如既往。 不管从哪都能得出结论,这位教授从开始就没有对自己的婚姻抱有任何期待。 地址我稍后发过去。廖谨道:纸质结婚证麻烦发到那里。 得到了超过自己判断的答案机器人第反应是她的判读系统出现了问题,可是按照她资料库内廖谨的全部资料来看,他确实不会在意。 廖谨签字时表情毫无变化,语气没有起伏,酷似台只需要能源和维护就能永远运行的机器,此刻会根据对方情绪变化而适当调整的管理机器人都比他像是人类。 好的。她道。 他目视范围内的件消失,重新清晰地出现在眼前的是实验室。 廖谨取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 他擦眼镜的动作慢条斯理,只有助理意外地感觉到他情绪细微的起伏。 似乎紧张,又似乎期待,但也只持续了小会,廖谨马上就去工作了。 他签下件只用了不到三十秒的时间。 比起廖谨的迅速,楚锐签署件的时候就犹豫了会。 他签件的时候外面炮火连天,楚锐仰头,通过上方的装置看天空。 釉弹在夜空猝然炸开,是工艺最为绝妙的焰火都无比比拟的震撼。 即使戴好了阻隔噪音的装备,楚锐还是皱了皱眉。 阁下,过分年轻的将军的声音插入他的耳朵,反击在什么时候? 楚锐微微前请身体,五分钟之后。 您在犹豫吗?管理人问。 是的,我在犹豫。楚锐摊开手笑了,他语气放松,我对于每次战争都抱着十二万分的谨慎,我这时候必须好好想想如果我在战场上出了什么问题会不会对廖谨有什么影响。廖谨是个很年轻的教授,对吧。 管理人觉得语言无法描述,于是传入了张照片。 为了方便处理其他事务,不过分遮挡视线,眼前的终端所显示的切资料、件和通讯都是半透明的。 照片是蓝底证件照。 楚锐揉了揉眼眶,再睁开眼睛之后发现照片还是如此。 您怎么了? 楚锐把照片划了过去,道:意料之外。 管理人轻轻地笑了起来。 楚锐签上自己的名字。 结婚证件将会发送至您的邮箱,请问您需要纸版结婚证吗?管理人问道。 楚锐随口道:也可以。 好的,再见元帅阁下。 楚锐颔首,再见。 楚锐没有转头,他点了点太阳穴,终端画面模糊了几秒,他道:该我们了。 下秒,白光照亮夜空,像是太阳骤然升起。 所有信号干扰的噪音在这刻消失,整个世界宛如刚刚诞生那样光辉平静。 元帅侧颜冷冽,嘴角却带着笑容,他漫不经心地敲着控制台,等待胜利的消息传来。 之后他们曾经有过次短暂的交流,在结婚的第个周末,如果不是马上就要胜利返航,他也没有时间精力去联系廖谨。 廖谨很快就接了,不过他的面孔并没有出现在楚锐对面。 楚锐眼前的终端屏幕上,直都是片漆黑。 楚锐说:新婚快乐。 廖谨沉默了好长时间,沉默到要不是楚锐能听见他的呼吸声,就要怀疑他已经切断了通讯。 他之后缓缓地回答道:谢谢,您也是。 声音冷漠得仿佛可以落下冰碴。 所以楚锐在和廖谨断联系之后再次确认了件上性格这栏上的形容词。 温和。 件上写道。 回忆起这件事的楚锐目光扫过廖谨的脸。 对方坐姿端正,说话时没有任何小动作,他有点尴尬,微微垂下眼眸,黑压压的睫毛宛如鸦羽,那双相当漂亮的眼睛除却睫毛的遮挡就清澈见底,这样毫无攻击性的神态能让楚锐想起兔子。 距离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楚锐甚至不得不怀疑下自己的记忆。 您最近有要个孩子的打算吗?廖谨轻声问道。 第2章 楚锐抬眼看廖谨,他声音轻缓,哪怕是公事公办也给人暧昧的错觉。 楚锐时之间分辨不出来廖谨究竟是要干什么,他手指勾着白瓷的咖啡杯,笑了起来。 廖谨半天都没有等到回复,又注意到了楚锐的表情,更是尴尬万分,从脸红到了耳朵。 楚锐在他开口之前反问道:您有? 廖谨原本想好的话在楚锐似笑非笑的眼神下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廖教授课上面对几百位学生尚能面不改色,和楚锐谈起这种问题却好像还没怎么学会说话,他斟酌了下用词,出口却还是结结巴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您,您现在的身体并不适合进行这行为。 廖谨深吸口气,恕我冒昧,我之前看过您的体检报告,您的身体因为某些原因性腺素分泌率较低,这样受孕率也比较低,他补充道:如果需要知道究竟是什么引起的还要进行详细的检查。所以我建议您现在最好不要有这个打算。 楚锐眼睛刻不离地看着廖谨,他觉得说话时和人对话是种礼貌,只是廖谨不知道为什么直在回避他的目光。 他打量楚锐的动作也并不是很正大光明,像是在悄悄观察他的反应,被发现了立刻垂下眼眸,看着面前桌面上没有来得及收拾起来的咖啡杯,好像里面装着什么稀世珍宝。 他的所有反应都恰到好处地让楚锐觉得有意思。 由于常年在军队,楚锐很少能见到廖谨这样的人,他以前认识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第二性别是什么,共同点无例外的是放得开。 尤其是帝国内战最为激烈的时期,他们没有时间含蓄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在战争的余隙能活下来的人只是偶然,死亡才是必然。 但是廖谨不同,他谨慎的样子仿佛守财的龙盘踞在自己的珍宝前,楚锐甚至怀疑在生离死别的时候他对着心上人也只能说得出句那你保重。 廖谨今年二十五岁,履历完美又惊人,楚锐能在荣誉和学历那两个地方读到十几条,感情生活却是乏善可陈,片空白。 非掩饰性的空白,而是真正的空白。 廖谨十五岁之前直养在外祖父母那里,两位老人生活宁静性格恬淡,也养成了廖谨安然的性格,之后多年廖谨的全部生活就是读书,从大学毕业,接着读书,然后又回到了自己的母校任教,二十五岁的人生的后十年大部分都是在学校度过的。 他本人柔软又干净,似乎把在外祖父母家养成的习惯篆刻到了骨子里。 即使我有这个打算,楚锐却没有见好就收,也需要您配合才行。 他没有放过丝毫廖谨的反应。 廖教授没有让他如愿以偿地看到什么类似于那天晚上的表现,任何冷淡和攻击性的言辞都没有,他只是维持着自己尴尬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好像在脸上贴了张再精美不过的面具。 廖谨当然明白楚锐的意思。 楚锐继续道:如果您无意于这么做,我当然不会。他往前凑了凑,廖谨动不动,但他睫毛颤了颤,无端给人墨水铺开的质感,我也请您放心,我与您既然已经结婚,那么我不会有任何超越我们婚姻底线的行为,我不会触碰原则。 过长的睫毛掩盖了廖谨真实的情绪,即使他看起来没有任何情绪流露。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真正想得到的回答是什么。 而且他已经得到了。 既然楚锐已经许诺,那么他定会做到,这点毋庸置疑。 在谈话进行到后期之后,紧绷了将近三十分钟的廖教授终于缓缓地放松了下来。 楚锐还想再说点什么,廖谨低声道:不好意思。 他接了个电话。 楚锐拿起咖啡喝了口。 脑内交流避免了切窃听的可能性,当然楚锐对于对方的电话内容也毫无兴趣。 廖教授皱了皱眉,但是马上露出了个安抚性的笑容,似乎在哄个任性固执的孩子,这个错误的认知让楚锐觉得好笑,又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抱歉,我要马上回趟学校。 我送您。楚锐跟着他站起来。 廖谨摇头道:不必了,我自己开车过去就好。 好。楚锐点头。 他尊重对方的切意愿和选择,而非强加自己并不诚挚的关心。 他和廖谨的关系只在法律上比合租室友亲密,现实上却截然相反,他们连朋友都不是。 天已经黑了。 楚锐送廖谨出去,走到半又停了下来。 廖谨不是客人,他没有必要让对方感觉如此客气。 廖谨偏头,楚锐就站在和他不远的地方,对他道:开车注意安全。 分卷(2) 教授接过电话之眼里的郁色在他回头的时候点都看不见,他如既往,平静温柔,他点了点头。 他明明没有笑,但是无端地让楚锐觉得他很高兴。 楚锐喝完了咖啡。 黑压压的云挤在外面,楚锐站在落地窗前伸手仿佛就能碰到。 元帅 终端对面的信号刷刷作响,过了几秒才恢复,元帅,副部长请您立刻出门,外面马上就会有人来接您。 楚锐放下杯子,发生了什么? 是探索者。对方道。 楚锐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了。 他穿上大衣出门,果不其然看见停在外面的车。 声音和画面同通过终端传了过来。 是这样的阁下,距离首都西城区十五千米处的科技园区负责人于今天下午十六点三十七分报警称园区出现了恐怖袭击者,警察到场后发现只是场恶作剧,但还是造成了两个工作人员的受伤,重伤者送往医院,轻伤者包扎后已经回到园区工作。但是重伤者在送往医院后两个小时,机器检测出伤者体内信息素消失。我们再次联系园区,园区内的通讯信号已经被屏蔽了。 楚锐眉头越拧越深。 伤者被注射了探索者? 这种像是病毒又像是疫苗的东西被楚锐命名为探索者,第处发现探索者的地方就是他的驻地,或者说他还没有因伤回来疗养之前的驻地。 被注射了药剂或者通过咬破腺体注射信息素的人会刻不停止地寻找切可能嗅到信息素的物体并进行攻击,这是名字由来的原因之,而其本身,三小时内信息素紊乱异常,十小时后信息素完全消失。 感染者最终死于体内器官衰竭,个年轻人只用了不到个月就彻底死去,他的外表和常人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器官年龄已经到了他实际年龄的六倍。 大雨冲刷着车玻璃,紫色的闪电把车内都照亮了。 是的。因为您在驻地时有面对探索者的经验,副部长决定让您先去附近控制局面,而且信号又消失了。 楚锐下车。 科技园区已经被封锁了。 个灰色头发军装外面穿着雨衣的年轻人迎了上来,阁下,附近五千米内的居民都已经疏散了,园区内有二百三十二名工作人员,除了已知感染了病毒工作人员,已救出百九十五人,还有人失踪。 楚锐道:通知其他人,再向后疏散五千米。体内有探索者的人信息素气味类似于omega发情期,对除了嗅不到信息素之外的任何人具有天然诱惑力,之前进去的人有防护设备吗? 因为时间条件有限,当时驻地的军医只来得及记录下了最低层次的感染者。 低等感染者在面对受过训的、并且有武器的人时不堪击,所以他们发生在驻地的感染并无扩散。 但楚锐却见过其他与之不同的感染者,或者说主观注射者,会独立思考,具有理智,与常人无异,但是体质比常人强悍的多,同时也更具有诱惑力,以及,杀伤性。 放这种人出去和往居民区里扔生化武器没什么区别。 根据您驻地提供的样本,所有进去的搜救人员都配戴了滤器。 楚锐道:另外,带着技术人员修复园区内的信号发射器,所有感染探索者的人个都不能离开园区,关闭园区所有出口,每个出口和漏洞要进行守卫。 是。 信号刷啦刷啦又开始响。 被封锁的黑铁大门打开了。 站在十米开外的士兵举起了枪。 是两个穿着军装的士兵,两个人共同架着个女孩。 女孩脸色惨白,戴着副铁黑色的眼镜,雨水不停地从她脸上落下,看不出来哪是雨水哪是眼泪。 这对个还没有离开学校的年轻女孩冲击力委实不小,能保持定程度上的清醒从里面出来这说明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还不错。 她哆哆嗦嗦地被架了出来,在不停地说着什么。 她将会被送到军医那去。 在靠近之后,他们终于得以从大雨的喧嚣听清她说话的内容。 她神经质般地重复,廖教授和柳助理还在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丧尸故事。 没有丧尸。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十四十四对天发誓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多多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霜月 6个;东方镜君、好大只碗、何解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MiuMiu 59瓶;十四十四对天发誓 17瓶;九千岁、绵云玛沏鹿 10瓶;张起灵的小媳妇、意外制造玫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廖谨环视了圈。 柳助理紧紧地拽着廖谨的袖子,这个时候她即使知道廖谨不喜欢和别人有过近的接触也不愿意放开手。 她本来是个妆容精致,五官秀气的女孩,现在脸上深条浅条的眼泪已经把妆冲的差不多了,教授。她声音沙哑地叫廖谨。 廖谨声音虽然微微颤抖但还是柔和的如既往,没事,我们和人群走散之前就已经听说军部派人来了,我们很快就会被救出去的。 柳助理听到廖谨的话非但没有觉得安慰,反而更加害怕。 上秒还是正常的人类,下秒突然就失控这样的案例她不是没接触过,但是从未在现实见到传播如此之快,之广的疾病,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起之前看过的那些小说或者电影,知晓真相的幸存者通常是被政府抛弃的。 柳助理看他,相较之下廖谨虽然脸色苍白,原本丝不苟的头发也垂下了几根,却没有那么狼狈和慌张,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对方并不是十分恐惧,若不是她在的缘故,他甚至不愿意离开那个已经没有活人的办公室。 没事的。他说。 柳助理下子就看见了对面背对着他们站着的高个子男人,大概隔了二十多米,对方穿着灰色的冲锋衣,腰间好像还有枪。 救 廖谨下捂住了她的嘴。 女孩转动眼珠,眼的不解清晰可见。 廖谨从上衣里找出片信息素贴片。 他低下头,在女孩的耳边轻声说:我不能确定对面是什么,是人,还是类似于人的怪物,又或者是,更高级的那些,他能感受到手指下的身体在发抖,于是安慰她,没事,他们只对有能产生信息素的生物感兴趣,你现在贴上,在他们眼里,你和无机物没有任何区别。 刚才廖谨就说过模样的话,她胡乱地贴上,又因为逃跑和挣扎贴片从脖子上掉下来,早就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而且廖谨说的也不完全正确,信息素贴片现在只是聊胜于无的玩意,个心理安慰罢了。 他们过来的时候那些东西可不会因为他们两个都贴着信息素贴片而不扑过来。 她哆哆嗦嗦地接过,却连接口都撕不开。 廖谨拿了过去,打开贴片,递给了柳助理。 对方即使这个时候还是精美的像尊雕像,她接过时触碰到了廖谨冰冷的手指,温度和死人体温没什么差别的手指。 为什么那么冷?柳助理忍不住想。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并没有拿稳贴片。 贴片落在地上。 哒。 这种时候她的第反应并不是去捡起贴片,而是去看廖谨的反应。 廖教授神色平淡,仿佛她做的不是可能马上要了他们两个命的事情。 廖谨弯腰把贴片捡起,柳助理以为他会为了给两个人生还都增加点可能性而帮她撩起脖子上的碎发粘上,但是她低估了廖谨近乎于苛责的习惯,他只是又次把贴片递了过去。 小心。廖谨温柔地说。 柳助理贴了几次才贴上,她手上和脖子上全是冷汗,直在打滑。 然后廖谨朝那个男人走了过去。 对方动不动。 廖谨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 柳助理屏住呼吸,她生怕对方会转过来,然后口咬上廖谨的腺体,把他也变成那种东西。 廖谨还在向前,她却站在原地,脚下像生了根。 他绕到男人面前,道:过来吧。 柳助理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她直都不是胆大的人,在看见男人之后反而冷静了下来。 没什么可不冷静的。 对方死了很久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倒下。 这个时候见到死人比见到会移动的东西反而让人更好接受。 廖谨凑了过去。 柳助理整个人都绷紧了,教授 廖谨把枪从对方的腰间摘了下来。 这把枪不是帝国现在合法使用的轻便全自动□□,枪非常重,而且很长。 廖谨看了眼,给了旁边的柳助理。 有热武器总比什么都没有枪,她接过去,手腕差点没被枪坠到地上,谢谢谢教授。她道。 廖谨又蹲下,把绑在他腿上的匕首取了下来。 要吗?廖谨问她。 廖谨拿刀的方式也很礼貌,刀柄朝着他的学生,刀尖则冲向自己。 柳助理轻轻摇头。 她刚到廖谨那没多久,以前总是听说廖教授是个多么细致的人,和廖教授相处的周多也见识到了对方的细致,可她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廖谨还能在意这些细节。 廖谨拿刀先挑开了男人后颈上的衣服。 他的腺体上没有伤口。 他沉思片刻,又挑开了男人手臂上的衣料,他的手腕上有个小小的血点,周围泛着青。 柳助理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这个时候也过去了,看见这个伤口犹豫道:教授,这个人会不会是自杀? 柳助理离近了才看出来男人的表情非但不狰狞恐惧,反而非常平静。 要不是现实条件不允许廖谨很想给对方做个尸检,他点了点头,说:有可能。 科技园内的信号早就被屏蔽了,他们连正确的方向都找不到,只能靠运气乱走。 柳助理搓了搓胳膊,道:教授,您有没有听到, 脚步声。 廖谨拽着她就跑,还是隔衣服拽的。 廖谨比柳助理高了头,腿又长,还知道照顾对方的步调跑的没那么快。 他整个人都显示出种超乎常人的耐心和细心,种不合时宜的平静。 前面,我记得有个仓库。柳助理喘了口气道:我陪别人到里面取过茶叶。 他俩又跑了大概几十米,果不其然看见尽头有个半开的门,里面透出白惨惨的光。 柳助理咬牙和廖谨跑进去了。 廖谨砰地关上门。 作为科技园的仓库,这扇门实在过于寒酸了。 科技园还在筹备,大部分的东西还没有安装完成,其包括这个仓库的门。 如果是合金门两个人现在大可什么都不担心地等待救援,但事实是,那只是扇原木门,连门锁都是最简单的那种。 说是仓库,也就是个二十平方米的空房间,四面无窗,周围胡乱地摆了几个架子,上面堆了很多东西。 廖谨拿着刀朝里面走去。 柳助理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廖谨从里面翻出了盒巧克力。 柳助理微怔,眼睁睁地看着廖谨没有反应,过了几秒她才理解廖谨的意思,手忙脚乱地拿过盒子,拆了半天才单手拆开。 塑料纸摩擦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发出刷啦刷啦的声音。 教授。她拆开的第条就举到了廖谨面前。 廖谨道:谢谢,不用了。 柳助理靠在墙边上,试图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枪像是拐杖样被她拄着。 她咽下了块巧克力,苦味瞬间蔓延过整个口腔,舌头尖都是麻的,她却长长舒了口气,哪怕自己此刻宛如生吞了用咖啡泡过的土。 她又吃了块,眼泪落到包装纸上她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很久了。 廖谨看着门,若有所思般。 柳助理吸了吸鼻子,道:教授今年二十五岁是吗? 廖谨转过身,朝她点了点头。 教授真是年轻有为,她咧开嘴笑了,眼泪止不住般地往下淌,您看我,和您没差几岁,现在还是个助理。 会好的。廖谨说。 廖谨温柔,可他和多情这个词点关系都没有。 他极有分寸和距离感地和柳助理划出了个恰当的距离,既不让女孩感觉害怕,也不是个伸手就能触碰的位置。 我之前听说您结婚了,她吸了吸鼻子,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多嘴,但是这种时候了,我也不知道,她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哽咽,什么是最恰当的聊天话题。 没关系。廖谨道,提起自己的婚姻,他的神情终于不是成不变的了,我们很好。 关系吗? 对。 柳助理也笑了,她笑完之后觉得自己真的疯了。 她和廖谨接触时间不多,大部分时间还是通过视频通讯。 元帅很爱您吧。她道。 这个女孩并不清楚廖谨和楚锐之间用朋友形容都过分夸大的关系。 廖谨沉思片刻。 他好像瞬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他真的是楚锐的爱人,那么他可以笃定地确认,如果他不是楚锐的爱人,那么他也可以像平时样,歉然地说不是,又可以为了两个人的面子,为了这段婚姻在外人眼的印象而撒个无伤大雅的谎。 女孩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廖谨回答。 她看向廖谨。 廖谨像是在对待个需要绝对精准的数据那样认真地思考。 我 门被撞了下。 砰。 柳助理猛地站直了,拿起了枪。 她不会用这样老式的枪支。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 分卷(3) 第二下。 木门摇摇欲坠。 眼泪在柳助理的眼眶打转,她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只不过她意识到自己的嗓子疼的要命,连发出声音都成了奢望。 第三下。 柳助理闭上眼,正要扣动扳机。 别动!个男人道。 柳助理缓缓睁开眼,她能认出对面的几个人的军装。 这个时候她仍然只能死死地握住枪。 她偏头看向廖谨。 廖谨眼睛通红通红的,嘴唇惨白片。 他手里的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扔到地上的。 柳助理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她目睹了廖谨从平静无波到眼泪悬而未决再到顺着脸淌下只用了不到五秒。 廖谨偏头,动作慌张又笨拙地把眼泪擦了。 为首的青年军官走到廖谨面前,他有点纠结究竟该如何安慰对方。 军官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廖谨揽在怀,掌心下下地摩擦廖谨的脊背。 柳助理被位军官扶出去。 见笑了。廖谨声音里带有哭过的低沉,元帅。 没事了。对方这样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身体出了问题,欠的会补上。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四十四对天发誓、霜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秋白月零 152瓶;霜月 40瓶;还可以长个儿 5瓶;婧区 4瓶;今天喝奶茶了吗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廖谨的呼吸很热,但他的身体是冷的。 廖谨低头抱着他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他本就是个高挑偏瘦的男人,楚锐偏头都能看见对方零碎头发下面贴着信息素贴片的脖子,脊椎是微微凸起的节,脆弱苍白的过分。 现在只要他解开大衣,仿佛就能把对方整个包在怀。 虽然事实上如果他这么干了,也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因为廖谨毕竟是个和他身高没有明显差距的成年男人。 他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声音带着点难得的耐心和体贴,没事了,没事了。 廖教授听见他的声音如初梦醒般地从他怀出来,立刻后退站在了两步之外的地方。 廖谨眼睛是红的,脸上还有水痕,他想开了几次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反应,只好沉默地用手背蹭蹭脸上的水痕,寸步不离地跟着楚锐。 楚锐倒认为正常,廖教授快要把自己大半辈子献给学校了,不问政治,不懂军事,连把刀都拿不稳,恐怕他这辈子干过最血腥的事情就是杀条鱼,更别说是和死人面对面地接触。 楚锐都怕廖谨因此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他弯腰把廖谨刚才掉到地上的军刀捡起来了,在手上转了圈才对言不发地和他隔了米远的廖谨说话:教授的? 廖谨道:捡的。 前面柳助理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她回头看了眼,不过什么都没说。 要是从死人身上拿东西也算捡的话,那么廖谨确实十分诚实。 楚锐摆弄了几下发现这把刀实际意义其实不算大,尤其是廖谨这样没经过专业训练的人。 科技园内电力供应很成问题,地上建筑温度在没有空调的情况下能达到零上,他们现在在地下,温度自然比地上低的多。 廖谨刚才的衣服上沾了灰和血,在进到仓库之后就被他扔下了。 他此刻穿着个灰色的衬衣,在温度已经零下的隧道里显得尤其可怜。 他大可向在场的任何人求助,不会有人拒绝,不管出于任何理由。 廖谨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肩膀小幅度地颤抖。 楚锐把大衣脱下来给他披上了。 廖谨愣,道:不用了,我 嗯? 我真的不冷,廖谨嘴唇泛着青,却仍然拒绝,谢谢您的好意。 楚锐靠近了点,又靠近了点,直到对方不太自然地往旁边又走了步他才停下,小声说:他们在看你。 廖谨拿着大衣的手僵,脸色比刚才红了些。 前面几个跟着楚锐进来的军官尽量让自己保持目不斜视。 需要我帮你把扣子扣上吗?楚锐问。 廖谨用他冰凉的差点失去知觉的手指把扣子从上扣到下,断然拒绝道:不用了,谢谢。 楚锐衣服上有点他本人信息素的味道,淡淡的,廖谨时间没辨别出来,偏头闻了下衣领,像是什么木头的香气,并不温柔但也没什么侵略性。 这种味道严格意义上来说很像楚锐,因为他本人确实如此,身上没有太多属于军人的威严,他第次出现在驻地的时候,很多人都对这个过于年轻和英俊的小白脸持怀疑态度。 而且身为元帅却因病在首都星疗养这样的理由说出去都没什么人相信,首都星不适合人养伤,任何安静的星球都比首都星更舒适,医疗条件也不相上下。 而且楚锐看起来很健康,他的身体状态让任何个医生看都会认为他正处在身体机能的黄金时期,他比廖谨健康多了,廖谨整个人宛如几个月没见过阳光那样苍白,而且因为过度的工作量休息时间常年得不到保证。 楚锐伸手,把翘起来的衣领按下去。 刚送洗回来。楚锐压低声音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廖谨声音也很小。 楚锐停下了脚步,廖谨也停了下来,不解地看他。 楚锐突然过去,用力闻了下衣服的领子。 楚锐靠近廖谨就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淡到不能再淡的木头的香气。 然后果不其然楚锐看到廖谨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无言地看了对方半天,又步履僵硬地跟上去。 楚锐在廖谨身后补充道:我现在能确认了,没有味道,除了信息素。 廖谨句话都没说,就是被头发挡住的耳朵已经通红片。 楚锐大衣上的香气直萦绕在他的鼻尖,密不透风,这种香气对于很多omega来说都很有吸引力,不会给人太多的压迫感,也十分有魅力,但是对于廖谨就有点呛人了,像刚才那堆正在发出香气的木头被点燃了样。 他动作很轻地闻了下,仿佛整个呼吸道里都是这种味道。 廖谨和楚锐的沉默直持续到廖谨去军医那检查身体才被打破。 廖教授看前面的建筑物,似乎在担心什么。 怎么了?楚锐问。 我还有数据没有收集完。廖谨回答说。 数据?楚锐挑眉,他这个时候是笑眯眯的,他笑起来很有感染力,让人能忍不住跟着笑出来。 这样的脸这样的笑对于很多人都是十分受用的,处理伤口的医生看了眼楚锐,又不自然地把头低下去了。 廖谨不动声色,手指忍不住摩擦楚锐大衣上木质的衣扣,对。 他慢慢地说:所以您第次来的时候就是为了收集最初发病的感染者的数据,对吧? 廖谨点头。 楚锐道:教授我不得不告诉您,里面很危险。 廖谨像是不明白楚锐为什么这样,只好神色略带迷惑地解释说:我需要知道第个感染者出现时所有的情况,以及之后感染者的情况,我需要个有代表性的数据。他又补充,学校不是只有我和柳助理来了,我们就是被被冲散了。 我们之后会彻底销毁科技园,避免切扩散的可能性。楚锐道:在科技园已知没有活人的情况下,接下来,您打算怎么进去? 廖谨说:走进去。 他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相当的认真。 即使楚锐看对方的眼睛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可能因为睫毛太长了,也可能因为这双眼睛太黑了。 楚锐只在他母亲的首饰盒见过这样的颜色幽深的珠宝。 您个人? 廖谨为难地点点头。 您打算进去扶贫? 廖谨也笑了起来,说:或许我运气不错。 倘若这个时候,早就宣布退休疗养的楚锐楚元帅要个人进入科技园,那么没谁会担心也没谁阻止。 可是廖谨不样,他能用那把军刀切个苹果就不错了,要是想起到有效的防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楚锐很想点点廖谨的脑子,让他清醒清醒。 很重要? 很重要。他道:我不能错过任何数据。 和廖谨起来的人这时候除了打了镇定剂已经睡着的柳助理剩下的都在检查完身体之后被送回家了。 这意味着,他不得不个人,或者让其他军官陪他进去。 但楚锐在这,他显然不会让任何人陪自己名义上的伴侣进去。 他定会的。他想。 科技园内有台目前精度最高的基因检测系统,而且只需要人站在系统有效范围内二十秒。 以目前他和楚锐的关系想拿到这种级别的资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军部不信任他,就像议事厅和楚锐也只是保持着表面上的和谐样。 廖谨当然也可以用别的方法,但是他面前摆着个最简单的、也是最不会引起楚锐和军部察觉的。 他低头看自己擦伤的手指,面孔依然脆弱无辜,甚至或许还很无助。 还有五个小时。楚锐说。 廖谨的嘴唇被他自己抿的发白,他转头去看外面,用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说:其实您不用太担心我,里面不是没有活物了吗? 不管是真正的活人,还是感染者。 对,所有被登记过的。 楚锐保留了个可能性,就是里面有没被登记的感染者。 楚锐坐到廖谨旁边,他知道自己没办法让这位廖教授改变主意,廖谨看起温柔,实际上在些事情非常坚定,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于是开玩笑般地说:我陪您进去。 军医立刻抬起头,但是又迅速低下。 楚锐尝试着和对方培养感情,哪怕只是身为朋友之间的感情,是他们现在都不忙了,日后在起的机会更多,生疏的像陌生人对他俩点好处都没有,尤其是需要为了军部和议事厅的面子演戏的时候,二是廖谨确实是个相处起来让人十分舒服的人,他相当安静,有的时候可以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还没等廖谨表现出任何情绪他就又说了句话,我可以陪您进去。 廖谨眨了眨眼,那神情几乎是无辜无害了,您的意思是,您有条件对吗?他问。 是。元帅承认的很快。 教授认真地看着他,等待楚锐提出他的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朝歌夜弦 4瓶;猫灵 3瓶;我是小可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廖谨的眼睛干净的点杂质都没有,他仿佛对楚锐全然信任。 他包扎好的手平放在桌子上,绷带边蹭上了点浅紫色的药品。 这双手被绷带缠绕了大半,几乎看不到手背上的青筋,剩下的部分就隐藏在遮盖到手腕的袖子下面,看得出来,科技园内发生的事情让廖谨非常狼狈,右边的袖口已经丢了,令边的却还是好好地扣着。 廖谨注意到楚锐的眼神,也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毫无问题,连血腥味都没有。 我希望您,楚锐道,他的声音很轻,在廖谨全神贯注地看着楚锐的眼睛看时,他抬手,手指从廖谨的头发上划了过去,注意安全。 廖谨微怔,看楚锐的眼神有几分探求与惊讶。 他总算没有楚锐碰就脸红。 抱歉,楚锐把从廖谨头发上取下来的东西扔到桌面上,没和您打声招呼。 东西只是颜色暗淡的条薄片,在灯光下呈半透明,内部结构非常复杂,恐怕的连廖谨自己都没注意到。 窃听器?他拿了起来。 大概是。 廖谨微微皱眉,似乎不明白这个东西是什么时候到自己头发上去的。 楚锐站了起来,道:不是要走吗?我们还有两个小时五十分钟。 廖谨好像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窃听器,还是楚锐发现他直在摆弄这个东西才开口解释道:这种监听器般都是用来监听些警惕性较低,也没有那么重要的嫌疑人,缺点是容易被发现,不过可以非常快地安装在人身上。 廖教授笑了起来,道:我确实就是那种既不重要,警惕性也非常低的人。 就调查这个角度说。楚锐回答。 廖谨不解地问:什么? 我的意思是,您在被调查时确实不会引起警方过分注意,他做了个上下打量廖谨的动作,道:因为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您与犯罪有关。 廖谨微微笑,道:我把这句话当成对我的信任,指尖啪的声,他满怀歉意,掰断了,您还需要吗? 晶片夹在廖谨的手指之间,随着他的动作反着光。 这双手上有常年握笔写出来的茧子,哪怕现在完全没有手写授课或者手写件的必要,他仍旧保持着用钢笔的习惯,且显然用了很多年。 廖谨的手开不了枪也拿不动刀,握支钢笔足以。 他走过垃圾桶时随手把晶片抛了进去。 不用。楚锐收回视线。 名义上体弱多病需要静养的元帅和廖谨站在飞速下降的电梯里。 楚锐面对过比这紧急几万倍的情况,他毫不紧张,只是边擦枪边和廖谨说话。 廖教授则显得心事重重,有几次都没来得及回答楚锐的话。 您很害怕?楚锐突然问道。 廖谨苦笑着抬起了自己的手,手指微微颤抖,这已经是极力克制的结果了,要是楚锐愿意摸摸的话,会发现他的体温连个死人都不如。 我不是害怕,廖谨尾音不像之前那样清晰,我就是,就是紧张。 分卷(4) 廖谨还披着楚锐的大衣,大衣下摆略长,因为电梯不算平稳,大衣在他膝盖偏上的位置轻轻摇晃。 楚锐把用手帕擦连指纹都没有的枪递给廖谨。 廖谨的表情比刚才更紧张了,他伸出手,试图把枪接过来。 楚锐看廖谨郑重其事且故作镇定的表情差点没以为自己拿的不是把普通的自动电磁枪,而是人类明最后的希望。 廖谨犹豫了半天,最后道:我不会开枪。 楚锐挑眉,又把枪拿回去了,我以为您身边有武器会安心的。 廖谨下意识般地说:有您在我身边我会安心的。 楚锐弯起嘴唇。 被信任是件很让人舒服的事情。 廖谨看他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帝国对于枪支管控并不严格,只要满足了条件就可以合法拥有枪支。 楚锐四年前在域外的时候见过孩子杀人,十三四的少年,平民家庭,住在冲突缓和带边缘,人很消瘦,但是眼睛非常大也爱笑,不过说话说的很少。 楚锐对于这个少年印象如此之深就在于他杀人时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血飞溅到脸上之后还知道用手指擦下去,看倒在脚边的死人像是在看灰尘。 相较之下廖谨就是真正的养在温室里的花,温室内的条件太好了,以至于这朵花连用来防御的、无足轻重的刺都没有进化出来。 廖谨对于所有武器都非常排斥,连军刀都被他拒绝了。 但是他比起枪更能接受军刀,他这次接了过去,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看完了之后改成了正常人拿水果刀的姿势。 楚锐无言地把刀要回去了。 廖谨尴尬地说:其实我学习能力还不错。说完他立刻就后悔了,又补充道:但是在这些方面说不准。 楚锐给他枪和军刀是为了让他安心,在下来之前,如果廖谨表现的这么紧张或者是主动提出要求,他定会再拿把枪给廖谨,但他没有。 可下来之后廖谨的紧张程度又超过了楚锐的想象,他甚至觉得,要是没有后面靠着的墙壁,廖谨可能都没法站直。 他很清楚自己的职业和廖谨的职业,他开枪和杀人是为了安全、稳定、荣誉、权利或者其他更为复杂的因素,廖谨则是个大学教授,他没有必要去接触这些。 如果您愿意的话学习未尝不可,他说:如果不愿意那么也不用勉强自己。 廖谨看着楚锐拿着枪随意放在身侧的手,慢慢地点头,表示赞同。 电梯叮地响了声。 楚锐先出去了。 廖谨看他的背影,停顿了片刻。 他的停顿被楚锐理解成了担忧和腿软,对方朝廖谨伸出了手。 廖谨深吸口气,为了证明自己点事都没有,他摇头拒绝了,还开玩笑似的说:这种时候,您其实可以行使您作为我法律上伴侣的义务。 楚锐看他,认真地问:什么义务? 拥抱。他仍然在开玩笑,完全用来缓和气氛,但他肉眼可见的不轻松,平时清醒理智下的廖谨绝对不会这样说话,他严谨的宛如台机器,这样再正常不过甚至有些无趣的玩笑相较于他平视的表现来说,完全可以称得上口不择言。 廖谨走出来,电梯在他右脚落到地面上时剧烈地摇晃了几下,电梯灯把他的脸照得更白,作为当事人的他没有那么快的反应。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被楚锐拽过来揽在怀里了。 廖谨是个美人不假,也是个身材偏瘦的美人,但他和楚锐的身高没什么区别,突然被楚锐揽在怀里他差点撞到楚锐的脸。 他头贴着楚锐的脖子,低头就能把下巴枕在楚锐的肩膀上。 他侧个头就能和楚锐脸贴脸。 楚锐没有用信息素贴片的习惯,这个时候他既没有发情,也不需要威慑,他脖子上的味道很淡,混杂着薄荷味洗发露的凉气,木香若有若无。 廖谨绝望地想要闭上眼。 楚锐根本不明白他们离的到底有多近,也不太明白,这么近可能发生什么。 能发生什么? 他看着只要偏头,然后再向前点就能咬到的,还在不停跳动的腺体想。 廖谨动作很轻地舔了舔自己的牙,他有两颗犬齿,不过不明显。 请原谅我,元帅慢条斯理,语气彬彬有礼得在廖谨耳听起来却称得上恶劣与折磨,没有得到您的允许就履行了我身为丈夫的权利。 谢谢。 电梯只是没有好好维护所产生的震动。 廖谨想要抬头,却被楚锐压着脊椎。 您还在颤抖。 廖谨没有说话。 楚锐很是无奈地说:您真的没有必要害怕。 不是害怕。 楚锐以自己对廖谨的了解而得出了这结论。 但事实上能引起颤抖的不止害怕,还有别的因素,比如说,兴奋。 我觉得我不是那么,他尽力给自己找个没那么丢人的借口,我没那么害怕,真的,元帅阁下。他的语气比楚锐的更无可奈何。 楚锐放开他。 香气瞬间就消失了。 在车上的药味也淹没了廖谨大衣上本来就所剩无几的木质香气,现在全部都是药剂和酒精的味道。 廖谨转头对楚锐道:阁下,我没什么问题。 他刚走了三四米就踉跄了下。 这次楚锐没有将他揽在怀。 楚锐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阁下!他立刻出声,然后意识到自己这样失态至极,我没事,我站的太久了,我就是 楚锐臂力上限百五十千克,在没有受伤也没有注射兴奋剂的情况下。 他抱起廖谨完全轻而易举,绰绰有余,甚至觉得还不如他全副武装的时候重。 廖谨看着很瘦,但是他完全搂在怀的腰并不是只有骨头和覆盖在上面没有多少的脂肪,他的腰按起来手感相当好,比楚锐想的强上太多。 他神色不变,轻轻松松地看廖谨红的可以滴血的耳朵。 廖谨解释的语无伦次,后来发现无论是对于楚锐来说只手就能镇压的反抗也好,还是他拼命斟酌也无法找出更合适的用词的解释也好,都没法让楚锐放他下来。 他只能看见对方带着笑意的嘴角,于是把头压的更低。 廖谨的头发垂下来,凌乱地遮挡他的眼睛。 这个时候他十分羡慕楚锐,因为楚元帅的所有反应都无需隐藏,他则不行,尤其是得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高估了自己打字速度。 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沙雕本雕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门芙蓉花、沙雕本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为臣 47瓶;白渊 10瓶;唐萌萌萌 5瓶;独立黄昏、35865202 3瓶;甜水面、清勺、人不贱不健康 2瓶;今天喝奶茶了吗、东方镜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抱着别人这对楚锐来说还能算是个比较新鲜的经历,以前纵然有失去了行动能力的伤员,他都是背着对方,或者在九死生的情况下,他都快没命了,只能拖着对方前进。 而且对于他和廖谨这样的关系来说,显然背着比抱着更让人容易接受,但他还是抱着了。 廖谨仍然在他怀里装死。 廖教授作为个手无寸铁又手无缚鸡之力的知识分子,手腕又细又清瘦,好像用力掰就能遮断。 他手按住廖谨反抗的动作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 楚锐仍不认为议事厅真的能让个清白无辜的教授和他结婚,原因仅仅是廖谨不管是身份职业还是第二性别和他都相当合适,他不是习惯多疑的人,只不过他对议事厅的议长和议员全部没有好感,不出于立场不同的偏见而出于前车之鉴。 这场用联姻来形容更合适的结合最开始就是由议事厅提出的。 楚锐低头看廖谨。 要是可以的话,接触到他饶有深意的目光的廖谨恨不得把头埋进元帅的衣服里。 可惜的是楚锐现在穿的只剩下件衬衣,廖谨要是想,只能把他衬衣的扣子解开。 廖谨表现的已经足够像个普通人,当然他的脸并不在普通人的范畴之内,除了脸和是个过分年轻的教授之外,他确实没有特别之处,他们结婚的第年廖谨的举动也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除了似乎是为了不那么尴尬而特意和他错开了回家的时间。 再准确点,应该回他们房子的时间。 楚锐年九个月呆在驻地,个月用来巡视周边,剩下的两个月他可以回首都星,不过未经批准他没有权利轻易前往除了驻地和首都星之外的任何星系,历代驻军总督都是如此。 他上年在七月份时回了次首都星,他回来之前还听说廖谨在,等他回来之后,廖谨给他发了邮件,用词礼貌生疏又满怀歉意地向他解释他要临时出差,而且持续时间很长。 今年如果不是楚锐元帅在首都星疗养,全年不回驻地,他可能还是见不到廖谨。 廖谨表现正常无比,恰如其分。 而且他的身体素质因为常年在教室和实验室甚至比般的普通男性还要弱。 楚锐硬挺的军靴踩在地上发出很清晰的声音,尤其是现在他们两个人都不说话,科技园内又没有活人的情况下。 廖谨长长的睫毛上下开阖了几次,他斟酌着用词想要说点什么,又尴尬地说不出话。 从楚锐的角度看,廖教授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健康了不少,从在他怀里之后,廖谨脸上的红色就没有褪下去过。 廖谨犹豫了半天,最后道:阁下,您会收集数据吗? 楚锐实话实说道:不会。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了出来,但是我可以学。 十几分钟之前和楚锐表示自己可以学用枪的廖谨无话可说。 他手指无意识般地擦着楚锐大衣并不柔软的料子,但是,他解释说:我的工作就是收集科技园内所有必要的数据,您廖教授说话委婉,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才说出了自己真正想说的话,您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楚锐身上很香,体温略高,隔着薄薄衬衣,廖谨拼命想保持距离又不得不靠上去,他的脸虚虚地贴着楚锐的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靠着似乎过于暧昧,但是如果不靠着,楚锐从上往下看,他的所有表情览无余。 不太能。楚锐毫不配合地回答。 廖谨面对这样直白的拒绝沉默了下,那么理由呢?他问。 楚锐理直气壮地说:我担心您摔倒。 刚才在电梯里直在克制颤抖的廖谨: 您不累吗?他换了个问法。 楚锐突然把他往上揽,廖谨猝不及防,下抓紧了楚锐的手臂。 您做什么?性格温柔的似乎不明白生气和不满为何物的廖教授睁大了眼睛,这样的话也问的柔软,可他好像又觉得自己语气太重了,立刻纠正说:我的意思是,您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楚锐说:您觉得自己的重量和重机枪有什么区别吗? 廖谨不解地眨了眨眼,实话实说道:我没碰过重机枪。 楚锐解释道:现在军队统配备的重机枪重量七十五千克,根据配备装备不同,上下浮动不超过十千克。野战时所有重机枪的使用者都必须能背着枪前行,我以前进行过这样的训练,训练时间长达两年,每天配备重机枪的时间是十小时。 廖谨可比重机枪轻多了。 还有十分钟进入检测室,他必须让楚锐在十分钟之内放他下来。 廖谨得承认他很喜欢抱着楚锐,要是不能的话,楚锐抱着他也可以接受。 好像只要对方是楚锐,就没什么是他所不能接受的,所能够拒绝的。 他仍然紧紧地抓着楚锐的手臂,直到对方低头看他。 楚锐的虹膜和般人不太样,颜色偏灰,虽然当代的终端显示系统往往是通过隐形眼镜的形式戴在眼球上的,颜色也根据主人的需要各有不同,但楚锐的眼睛不属于以上的情况。 他受过伤,眼睛的伤。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眼睛比般人脆弱的多,需要些额外的保护。 这种特制的晶片让楚锐的眼睛看起来总是冷冷的,宛如结了层冰,好在他的性格向为人所知,并没有对他的人际交往造成什么影响。 他没有表情的时候给人相当的压迫感,仿佛被什么大型掠食动物盯上了。 楚锐说:我吓到您了? 廖谨摇头,最终缓缓地松开了抓住楚锐的手。 在楚锐抬头之后他仍然凝视着楚锐的右眼。 楚锐为了很多人,很多事受过伤,他职业的特殊性注定如此。 但是灰色太刺眼了。 他冷淡地想。 或者说,受伤的视膜太刺眼了。 为了别的人,别的事受伤这个事实,也太刺眼了。 廖谨又把头靠了过去,他这个时候要是蹭蹭说不定会看见楚锐见鬼了的表情,但是为了防止对方出现这种见鬼的感觉,他动不动。 他直等廖谨把他抱到了检测室附近才出声道:阁下,您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楚锐这次没逗他,把人放了下来。 廖谨整理了下衣服,还颇为舍不得楚锐。 他打开终端,走到检测室门前。 您要进去? 对。 楚锐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走到了廖谨面前。 他尝试推了下门,门是锁着的。 在廖谨离开之前,门已经被他打开了。 除了他,还有谁来过这? 廖谨微微皱眉,他本来想装成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进去,但是知道检测室门密码不能算在什么都不清楚的范围之内。 尤其是这样的密码门。 恐怕园区级负责人都不知道密码是什么。 但以楚锐的性格他未必会问那么多,廖谨正要走过去,楚锐就道:您打的开吗? 廖谨道:我可以试试。 楚锐元帅转了转直带在身上微型□□,手指大小,爆炸声音极小,爆炸范围能严格控制在四米之内,笑着偏头问廖谨,这个门损坏了没有问题吧。 分卷(5) 损坏了没问题,问题是怎么损坏。 没有。廖谨道:但是这种密码门安保系数很 楚锐拉他到了五米开外的地方。 然后廖谨就看见那个被贴到门上的小玩意炸开了,和门起倒下的还有小面墙。 说话严谨的廖教授补充道:很高。 楚锐先进去了。 空气里有股很浓的血腥味,和爆炸品的味道混在起让人几乎喘不上气。 他们根本不必费力去寻找血腥味的源头,因为满地都是。 肉被扯成很细很碎的小块,扯不开的骨头随意地扔在地面上。 对方应该对人头格外眷顾,这是满地残肢里唯完整的东西。 在楚锐和廖谨正对面的是个男人的头,脸颊上沾着几滴干涩的血,神情却沉醉享受。 是颗年轻漂亮的人头。 捂住廖谨的眼睛已经来不及了,楚锐把握住了他的手。 廖谨原本上升了点的体温迅速降了下去。 他脸色难看的吓人,过了会才说:我记得感染者应该会在不久之后自然死亡才对? 这地的残肢也不像是自然死亡的样子。 廖谨用手指轻轻碰了碰楚锐的手。 楚锐放开了他。 他走到控制台前,神色专注,好像真的在用终端分析和记录。 楚锐正色道:或许有第二种情况。 他往远处看了眼,神色若有所思。 第二种情况? 已经进入系统内部,请问是否开启。声音在他耳边道。 廖谨边在脑内确认,边提出疑问。 系统开启的无声无息。 这种东西开始就是为了窃取某些特殊人物的基因谱准备的。 廖谨没想到自己能用在楚锐身上。 扫描区在距离您米之外红线内,请检测时不要移动位置和有第二人进入。 红线早就被地的血和残肢覆盖住了。 感染者变异的情况直都被隐瞒的很好,楚锐也不愿意引起身边本来就过分紧张的人的不必要恐慌,只打算在合适的时间告诉他,于是含糊地说:嗯,我以前好像见过这样的场景。 原本专注处理数据的廖谨下抬起头。 楚锐知道在开启终端的情况下对方看他的感觉像是隔着薄磨砂玻璃,眼球不可能聚焦,所有的眼神都是他产生的错觉。 可他还是觉得廖谨那刻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对此深信不疑。 您见过?廖谨又把头低下去了,那点光稍纵即逝。 楚锐嗯了声,并没有说在哪里见到的,感染者有小的几率会发狂,出现精神问题。他说的非常避重就轻。 而且与之相对的是成倍提升的体力,脑容量和脑细胞活性改变的反而非常少,但比没有神智的初级感染者强的太多,他们至少可以像正常人那样思考。 廖谨点点头,脸上维持着貌似惊讶的神情。 他道:您能帮我个忙吗? 可以。 廖谨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不少,谢谢。他道:您再向前走大概半米的距离,然后保持不动。 楚锐依言过去了,但是那地方的碎肉块比他刚才站的地方厚的多,踩上去又黏又软,我能不能问句,您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分析数据,廖谨道;刚才您站的地方电解质数值略高,而在我们站在门口的时候,以您现在所处的位置为心,周围七十五厘米的电解质都比别处高些,我想知道,生物体是否是引起数值偏高的原因。 活的和死的? 对,以及有生物体征生物对这种系统分析不出来的电解质的影响和无生命体征生物差值是多少。 对比很容易出结果,但是,楚锐刚想动下,又想起了廖谨之前和他说的话,只能动不动地站着,活人和死人的您打算怎么对比?称重吗? 测量完成,测量结果将传输至连接终端。 廖谨收回了按在机器上的手。 不管用过多少次,他还是讨厌电流通过接触器传输到数据终端的感觉。 这样会让他以为自己不是个活人,而是条导线。 而且比起这个,楚锐道:我更关心的是,这些人是谁。 我记得没有预报那么多伤亡。 我记得也是。楚锐道:请问我可以动了吗? 廖谨关闭终端,朝他走过去,可以。 楚锐蹲下,拿起青年人的人头。 他头发足够长,可以让楚锐在不接触到他其他皮肤就能把头拿起来。 楚锐并不在意,最紧急的情况下他可以为了命把自己肢体切断,拿个死人的头反而是接受度最高的行为。 然后他猛地意识到身后的人是廖谨。 他僵硬地回过头,宛如身后的人不是正等待他说话,而是拿枪指着他。 被枪指着他都没这么僵硬过。 他回头,果不其然看廖谨嘴唇颜色都没了。 您继续说。廖谨盯着楚锐的手指和人头头发接触的位置。 楚锐以为他是害怕。 他刚才差点没和廖谨说:您过来观察下这张脸。 楚锐把人头轻拿轻放,然后把手帕拿出来擦了好几遍手指上根本不存在的血。 廖谨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人头上刚刚被楚锐碰过的头发。 现在有两个可能,见他不说话,廖谨声音干涩地说:第,科技园内有大量没登记的人员进入,至少三十人,但是科技园的管制向严格,而且这些人为什么会集体死在这也是个问题,第二,就是负责人撒谎了,上报的因事故被困在园区的人数不对,但是是谁杀的他们?军部为什么没有上报或者营救?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杀了这些人或者是隐瞒了这些人死亡的事实? 军部在救出了所有登记的人之后就进入了待命状态,等到科技园爆炸之后,大部分人就可以撤离,还剩下小部分留守在科技园废址附近,直到确认什么事情都不会再发生之后。楚锐道:我认为第二个推测的可能性不高,为了保证安全,每个士兵的生命体征和进入园区时间都被严格监控,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杀这么多人,即使有,也是小部分人有,除非这些人都没有反抗和逃跑能力了,不然不可能那么快。 楚锐看起来很想捡起来块,但是克制住了,而且你看,他指了指地面,道:伤口切口很不规则,更像是用什么东西撕扯的,为什么放弃高效率的武器不用而徒手,或者是用牙来撕扯?军部又不是群疯子。还有咬合力,人没有这样的咬合力。 廖谨蹲下去,他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呛捂住了鼻子,他瓮声瓮气地说:看起来更像是人留下的痕迹。或者说就是人留下的痕迹,他没说的那么绝对,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也有可能是,有军队的人死在了这,出去的那些只是用某种手段做出来的替代品。廖谨道。 手指上的接触器只有连接电子设备的能力,触碰生物体就能得出结论任何装备都不可能做到。 他拿终端记录下来。 没有情绪的终端在显示了图片之后立刻将图片隐藏了。 楚锐却道:如果那个年轻脸没有问题的话,他不是园区的人,也不来自军队。 为什么? 楚锐解释道:人头都在这,我刚才拿起的那个人头面部没有改造的接口,而且人死后面部改造会因为细胞活性消失而变回原状,这些人头没有任何变化,他们都没有被改造过。 廖谨想了想,道:您怎么知道他们的面孔没有变化? 像你说的,如果死者是士兵,出去的人用了面部改造变成他们,但死者的面孔不能改变,至少在这里的人头没有张是派出去的救援队人员的脸。如果死者是园区没有上报的人,这个可能有,但是之前我看过园区登记人员名单,和上报人数有差别,不过这些死人里也没有那些人的脸,他们或者出去度假,或者已经离职,或者请假。 廖谨点头,而后道:您为什么会记得他们每个人的脸? 楚锐愣,但马上道:看过资料。 个看过资料的人怎么可能记住每个人的脸? 楚锐要么脑子被改造成了扫描仪,要么他也在说谎。 改造人类早就被禁止了,他们现在所佩戴的设备也只是佩戴在皮上和植入皮下而已。 廖谨按了按太阳穴。 不过楚锐撒谎的可能性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他宁愿相信楚锐是个天才。 未登记者进来可能性大些。楚锐道。 廖谨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楚锐在房间内转了圈,他用终端把切都记录了下来。 如果您在这里没有其他事情了,我们可以离开了。 廖谨点头。 楚锐脚步顿。 廖谨抬眼看他,神情维持着关切和疑惑。 但此刻他要是能拿枪的话,恐怕已经准备开枪了。 房间内还有其他人。 从进来时他就知道了。 但这是廖谨知道的事情,不是廖教授知道的事情。 所以他保持沉默,却在时时刻刻地监视着那个生命体的反应。 没有信号确实会极大影响乃至屏蔽终端的感知力,但不代表没法发现。 房间内有有很多精密的仪器,其并排摆放着四五个黑色的胶囊状的仪器。 楚锐声音相当平静地问:您打算自己出来吗? 他不确定里面究竟是变异体,活人还是其他,所以语气还算安抚。 仪器的盖子被缓缓地推开了。 个人探出头来。 他染着浅金色的头发,眼睛也是浅金色的,不过看就知道是手术的产物。 他从里面出来,在看到满地残肢之后猛地捂住了嘴,转过身扶着仪器吐了。 这个人很久没吃东西了,除了胃酸什么都没有。 他直起腰之后拿还算干净的窗帘的角擦了下嘴。 我,我是个维修工,他指着自己的制服,橙黄色的,前天科技园的人就给我发了邮件,说我们公司隔绝信息素的仪器出了点问题,就是这个,我是昨天过来的,我进去维修,不知道谁碰到了关闭装置,我就在里面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楚锐问。 这个年轻人露出惊恐的表情,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就听见房间外面的人都走了,但是这个关闭门也出了问题,我呼救没有人理我,我直在这呆了十几个小时,期间有没有人来援救我不知道,后来又来堆人,但我能确定不是军队。 空气除了血腥味还有点甜香,缱绻到了骨子里的那种,几乎让人上瘾。 楚锐和廖谨对视了下。 年轻又说:这些人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们呆了多久,然后,然后外面来了个人。他哆哆嗦嗦地说:他把他们都杀了。 他个人? 对。 楚锐脸色微沉。 我就知道这些了,年轻人看到他的表情差点没哭出来,我就是个普通的修理工,我才大学毕业没多久。 楚锐声音缓了不少,道:过来吧。 年轻人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 您们说的我就听见了点,而且都没听懂,不是我什么都没听见,他慌张地说:您,我真的,要不然我出去做个记忆消除手术也行。 楚锐无奈地笑了。 他笑起来很让人安心和放松,对方犹豫了会,终于动了动。 廖谨也笑了,不过幅度很小,也显得不那么让人放松。 年轻人怕的腿软,苦着脸对楚锐说:您能过来扶我下吗? 年轻人长着张娃娃脸,看起来有那么点不辨年龄的年轻,眼睛又清澈又亮,像个猫。 他立刻解释道:里面地方挺小的,我在里面呆了十几个小时,腿麻了,而且,而且我确实,确实有点腿软。 廖谨笑容粲然,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楚锐。 楚锐回看,眼有若有若无的笑意。 年轻人也眼巴巴地看着楚锐。 如果不是楚锐在。 他手指在衣服上轻轻地划了下。 他不介意把对方的脖子拧断。 您不介意吧。青年人声音几乎软成了摊水。 廖谨从他出来之后就对的信息素毫无反应,反倒是楚锐态度变化了不少。 而且他也看得出在这两个人之,显然楚锐处于保护者的那个位置,廖谨连枪怎么开都未必知道,他控制了楚锐,就不怕廖谨威胁。 楚锐居然真的走了过去。 廖谨愣了几秒,下抓住了楚锐的手腕。 阁下,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点,我希望您想清楚。 楚锐看着廖谨握住他的手。 廖谨的力气不大,他轻而易举地甩开了。 年轻人看着楚锐向他走过来。 他看廖谨的神情近乎于挑衅,可那又如何呢,楚锐现在全部的理智都被那种信息素的甜香占据了,他只会想得到,只会对信息素的主人言听计从,乃至疯狂。 楚锐朝他伸出手。 他轻松地笑了,道:谢谢。 下秒,他的笑容凝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墨钺 10瓶;噼啪终于填坑了呜呜呜 7瓶;独立黄昏、我是小可爱! 5瓶;人不贱不健康 3瓶;_Kreira、唐萌萌萌、今天喝奶茶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楚锐动作很快,像是猎食的豹子,只口就咬断猎物的喉咙。 分卷(6) 他用了大概五秒。 年轻人毫无防备,等他有防备的时候已经被按在血肉模糊的地面上了。 楚锐手拿枪指着他的头,对站在边动不动不知道是惊呆了还是吓傻了的廖谨道:手铐在我大衣里。 廖谨如初梦醒般地拿出手铐扔了过去。 楚锐把接住。 年轻人突然动了,以个旁观者角度看的廖谨甚至能看见他脖子上瞬间隆起的青筋。 他猛地回头抓住了楚锐的枪,正常人不会做这样的举动,他显然不是个正常人,这个像个正常人但是不是正常人的年轻人砰地捏断了楚锐手里的枪。 楚锐第个反应却是去看廖谨。 廖教授觉得他简直疯了,楚锐! 年轻人站了起来,用还在流血的手指擦了擦沾着血的脸颊,但结果只是越擦越脏。 他用鲜红鲜红的舌尖舔了舔嘴唇,笑着说:你真的很好,我可以给你选被分成几块的权利。 楚锐 楚锐原本面无表情,看向廖谨的时候却是微微笑,你先出去。 廖谨咬牙不语。 年轻人似乎对将要到来的切都胜券在握,他并不介意给死人留几秒温存的机会。 但不管你走到哪里,年轻人声音低柔,我也会找到你,然后拧断你漂亮的脖子的,连爪子都没长好的小猫咪。 这个称呼让楚锐的表情冷了下去,出去,我马上回来。 你应该相信他。廖谨对自己说。 楚锐让他出去定有让他出去的理由。 廖谨微微颔首,慢慢退了出去。 楚锐注意到他眼眶好像红了,不过没有像刚才下来时那样哆哆嗦嗦地走不了路。 这也算是某种进步吧,楚锐的想法都把自己逗笑了。 门没有闭合。 廖谨也没有站在门口。 好了吗?年轻人兴奋地问。 楚锐点头道:好了。 下刻,年轻人还带着血的手指直接朝他的喉咙抓去。 他可以直接掰断合金枪,徒手拧下个人的脖子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 楚锐已经很快了,但是在他眼还像是放慢镜头样,他第次轻而易举地让楚锐按倒在地不过是喜欢让本来觉得自己稳操胜券的人感受到从得意到绝望的落差感,再让他们死而已。 出乎他意料的事,楚锐躲了过去。 楚锐不仅躲了过去,还在他即将接近时猛地抬腿踹开了他的手。 楚锐厚底军靴下面全都是血块混合物,年轻人厌恶地扬了扬手,道:我改变主意了,你这颗好看的脑袋,我也不会留下了。 楚锐什么都没说。 年轻人不喜欢使用热武器,在身体的机能被激发到了极致之后,比起冷冰冰的能源枪,他更喜欢这种亲自,缓慢地将猎物折磨死的感觉。 楚锐好像才想起自己的手里有把枪,于是随手扔掉。 这次,先出手的人居然是他。 年轻人觉得兴奋极了,看见他之后就吓得动弹不得的人比比皆是,那太无聊了。 他看楚锐的眼神宛如在看个从未见过的新奇玩具。 楚锐则不同,楚锐的眼毫无情绪,看他和看地上那些尸块没有区别。 他期待着楚锐朝他击来,然后被拧断了手腕时绝望的表情。 他由衷地期 他不那么期待了,在他被掰断手腕之后。 惨叫声贯彻检查室。 站在监察室外,靠着墙的廖谨神情平淡。 他当然听得出这声惨叫是谁的,而且楚锐那样的人,如果他没有出来,也没有出声,那只能说明他死了。 他太清楚了,楚锐就算被人根根地掰断骨头都不会出声的。 他把眼镜取下来,缓缓地擦了。 楚锐越是这样,他越是担心。 他回来的对外理由明明是修养,可谁都能看出他没病,他不仅没病,而且体质非常好。 廖谨听到咔的声。 他低头,发现眼镜腿断了。 于是廖教授把眼镜放了回去,紧紧地抿着苍白的嘴唇。 楚锐显然只对让人失去行动能力感兴趣,而对虐杀没兴趣。 他只是以同样简单的方式掰断了对方的另只手腕,然后把手铐拷了上去。 男人身上的香气越发迷人。 年轻人脸色惨白,额头上都是汗,不停地淌下来,顺着下颌直淌到衣服里。 他的手动不了,但嘴没有闲着,他忍着痛呼,仍然笑嘻嘻地说:原来楚先生喜欢这样。他面上毫不在意,心却是波浪滔天。 探索者使用后失败的机率极高,几万人里才有可能活下来个人,而且还不知道脑子会变成什么样,没有稳定性。可还是有无数人对此趋之若鹜。 因为力量,因为仿佛无所不能的力量。 肢体被开发到极致之后,人总会觉得自己是神,他也不例外。 但是楚锐的出现对年轻人来说绝对是称得上灭顶的打击,楚元帅连呼吸都没有乱,他却已经被掰断了双手。 可为什么?! 他之前判定楚锐是个正常人,且是个警惕性不高的正常人,但楚锐这种反应让他本能地产生了恐惧。 楚锐可以面无表情又轻易地掰断他两根骨头,也可以漫不经心地掰断他全身的骨头。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楚锐的手落在他被裤子遮盖住的脚踝上。 不他还未来得及出声。 骨头断掉的声音比他的声音大多了,但是马上,这样的声音就被惨叫取代了。 楚锐随意地扯下段窗帘,蹲在他面前问:你是第二代的进化者,还是第三代? 什么?他疼的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我不想再拧断你的脖子,虽然它不好看,楚锐虽然对廖谨没有感情上的占有欲,但是这样的称呼总不会给人什么非常好的感受,他居然有点庆幸那个时候廖谨紧张了,这样他大概率能不记得细节,忘了这种出自陌生人之口,亵玩样的叫法,回答我的问题。 年轻人颤颤巍巍地吸了口气,第,第三代。 楚锐似乎嗤笑了声,刚才那些人也是你杀的,对吗? 对 楚锐点头,年轻人甚至怀疑他下秒就会捏断自己的脖子,不过事实上没有。 楚锐微微笑,那么,药,是谁给你的? 我,我 楚锐低下头,有头发垂了下来,他整理好,然后问:你知道,人身上有多少骨头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 楚锐静静地看着他的脖子。 年轻人确信,如果他不配合,楚锐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他所能提供的信息并不值钱,楚锐只是为了方便而已。 如果他没有用,楚锐会找下个的。 是金先生。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名字。 楚锐有些不耐烦地按了按眉心。 金先生又是谁? 是金先生给我的。他忙不迭地补充道:是金先生,那些人也是金先生找来的,他们都注射了探索者,但是他们是第二代。 为什么要杀他们?楚锐问。 年轻人没说话,但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楚锐的脸色。 楚锐已经明白了。 注射了探索者之后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那么,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他问。 年轻人努力想找个理由让这件事听起来没那么荒谬,但是注意到楚锐越来越沉,几乎凝成了片铁灰的眸色,他缩了缩,道:是,为了奶酪。 什么? 奶酪。年轻人重复道。 没有了? 没有了。他道:这是金先生说的,我真的没有骗您,我没有 楚锐注视着那既不漂亮也不纤细的脖子,道:我知道了。 年轻人条件反射般地缩了缩脖子。 他把沾着血的窗帘塞到了年轻人嘴里,哪怕他觉得没有必要,对方看就是不会自杀的人。 不要乱说话。楚锐轻轻地说,他是指之后。 年轻人拼命地点头。 这个人可能对那种用来诱惑人的信息素的控制还不太好,越是害怕,味道越是浓郁。 廖谨本来就对楚锐身体的现状担忧无比,现在闻到这股味道简直想过去直接杀了对方。 他点了点眉心。 晚上好,阁下,系统九为您服务。终端管理柔和的声音响起。 廖谨声音冷淡地说:我觉得变异活体对于解决探索者带来的危机是个好思路。 终端管理笑了起来,全然不在意廖谨的冷淡,或者说她早就习惯了这种冷淡,但是我们目前没有活体。 马上会有的。廖谨说。 我明白了。终端管理道:您还有别的需要吗? 没有。 好的,那么,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阁下。 谢谢。廖谨道。 楚锐伸手,他没有很长的指甲,但是他又不愿意借助别人的帮助,比如地上的那位。 拿手抓开真的需要点勇气。 楚锐拿手在喉咙偏下点的地方比划了好几下,然后在年轻人震惊的眼神抓了下去。 他抓的点都不深,只是伤口狰狞无比。 然后楚锐拿对方的衣服擦干净了他手指上的血迹。 年轻人根本不懂楚锐这么干的诉求是什么,显得自己赢的艰难吗? 楚锐用轻轻扯了几下自己的衬衣,直到那件原本好好的衬衣被弄坏了好几处。 他扯下条,绑住了那块不停流血的伤口。 他最后把自己的头发弄乱,深深地吸了口气。 年轻人今天晚上受到了无数冲击,已经不差这次了。 他最后咳嗽了声,声音沙哑地说:没事了,教授。 廖谨几乎是冲进来的,楚锐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失态,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这房间内的血腥味太浓,又有刚才年轻人放出的信息素掩盖,廖谨在外面时并没有闻到楚锐血液里信息素的味道,他进来才意识到楚锐受伤了。 廖谨的眼神和他想的不样,对方可能眼眶通红,既又劫后余生的喜悦,又有对他的担忧。 但是廖谨没有,他看到楚锐脖子上的伤口之后眼神就变了。 楚锐刚才用力眨了好几次眼睛,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了灰色才散干净。 对于危险起反应是人的本能,楚锐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防备廖谨。 防备什么? 防备廖谨防备廖谨突然扑上来先狠狠咬断他的颈骨,然后片片地把他的肉吃干净,最后再嚼碎森森的白骨架,吃得点都不剩吗? 廖谨的眼睛太好看了,哪怕其蕴含着大厦将倾的风暴也好看。 廖谨在生气。 生气我没让他留下,逞强还受伤吗?楚锐想。 楚锐确实猜了廖谨的情绪,但是生气的理由却不全是如此。 廖谨小部分气楚锐逞强,大部分是气自己居然真的出去了。 他要是留在这,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廖谨手都在抖,他眼有些亮亮的东西。 至于伤了楚锐的人,死人是不用浪费情绪的。 他很清楚楚锐会把这个人送到军部,而不是杀了他。 楚锐看大美人眼不眨地盯着他的伤口看,脸色阴沉的都要滴出水来了,而且眼角有泪,忍不住开口道:其实不疼,我, 他就是,就是不想 他没说完。 廖谨悬而不决的眼泪落了下来,滴到了楚锐深色的大衣上,滚落下来就被毛呢的料子吸收了,只留下颜色更深些的痕迹。 楚锐彻底慌了。 廖谨哭也就哭,还不让他擦眼泪。 眼泪落下来好像只是为了给他个人看,看完廖教授豁然起身,不顾自己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起身就走。 他不能再看下去了。 他再看下去他真的不清楚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楚锐深深地叹了口气,拽着年轻人的领子去追廖谨。 他当时掰断人脚踝纯粹是因为生气和为了好控制,现在却让对方丧失了行走的能力。 他又不能跑过去追廖谨,让对方趴着跟过去。 于是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殊不知自己已经在年轻人心成了脑子有病的代表人物。 楚锐边走边大声道:教授,廖教授您慢点,您别站不稳。 教授,教授您不是还有要搜集的数据吗?搜集完了吗?我接着陪您下去啊。 廖教授,廖教授。 廖谨。他发现这个教授看起来温和,立场却十分坚定,吃不吃硬不知道,但是他也不能命令人家停下来。 而且以什么样的身份命令人家停下来,丈夫吗?法律没赋予他这个权利,难道他能以元帅的身份命令个教授停下,别走路,站住? 他突然停下来了,闷哼声。 过了十几秒之后,他听见了脚步声。 而且越来越近。 他弯着腰靠着墙,抬头,果不其然看见了已经把眼泪擦干净的廖教授。 廖教授看他的表情都恶狠狠的。 其实也不是恶狠狠的,问题是廖谨平时表现出的情绪实在有限,这么个皱眉盯着他看的表情,也就算是恶狠狠了。 虽然是恶狠狠的,但是并没有给楚锐刚才那种戒备的感觉。 他看见廖谨来了,又笑了。 我伤口好疼。楚锐说。 廖谨没说话。 楚锐发现廖教授是吃软的,于是语气更低了,道:真的好疼,差点就抓到喉咙上了。 话音未落,年轻人感受到背上凉。 他拼命地想抬头看廖谨,却发现对方直在专注和楚锐说话,根本没有理他。 分卷(7) 廖谨还是没说话。 楚锐说:您看,教授,我说话都疼,您就当照顾伤员,发挥人道主义精神了,说句话行不行? 廖谨终于说话了,开口的是,你为什么不让我留下。 楚锐刚想解释,廖谨又做了个停的手势,算了,你别说了。 楚锐噎。 你不是说话就疼吗?廖谨道。 楚锐闭上嘴。 楚锐不太想吓到廖谨,毕竟对方是个虽然目前究竟是不是真的纯洁无辜但是长得非常纯洁无辜的知识分子,他不太忍心吓到人家。 楚锐想了会才慢慢地说:我怕你见到了担心我。 之所以慢慢地说,是因为他要配合自己说话疼这个理由。 廖谨没有回应,而是脱下大衣,本想扔楚锐身上,但忍了忍,还是递了过去。 穿好。 楚锐站直了,好的,廖教授。 廖谨道:给我。 楚锐道:不用了,挺沉的。 然后廖谨就接了过去,拖着走了。 廖教授能拖起来不稀奇,他到底是个成年的男人,就是看起来比楚锐吃力不少。 廖谨路上没和楚锐说话,楚锐以为是自己还没得到廖教授的原谅,都往上升了,他才说:廖教授,不搜集数据了? 廖谨言简意赅道:搜集完了。 楚锐自讨没趣,只好闭嘴。 楚锐当然不清楚廖谨的心里波动。 如果他非要下来搜集数据,那么什么事情都没有。如果他下来之后没有坚持到监察室,那么什么事都没有。如果之前他没有离开,而是直接杀了对方,那么也什么事都没有。如果他没有和楚锐结婚 廖谨脸色惨白,手指几乎要在厚重的衣料上留下划痕。 楚锐关切地问:不舒服? 对方的眼睛明亮的像是镜面,却有千层波澜。 但是马上,这双眼睛的情绪又消失了。 廖谨摇头,然后说:没事,有点累。 楚锐很想借对方靠靠,但是想想自己现在在廖谨心的形象还是免了。 廖谨落的那几滴眼泪让楚锐慌张,但没有让他震动,顶多是触动。 廖谨很清楚,这样的情况,廖谨个教授还没精神崩溃已经不错了,人的情绪起伏大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他哭因为他害怕,生气,可能还有喜极而泣等种种原因混杂在起。 而且廖谨本身也是个容易哭的人,他刚把廖谨带出来的时候,廖谨不也哭了吗? 楚锐非常有自知之明,他和廖谨相处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廖谨不会单单因为他受伤就难受成那样的。 他俩上去,驻守的军官已经等了很久,看见两个人上来面露喜色,但是看见楚锐把自己搞成这样又笑不出来了。 元帅。他迎上去。 楚锐摆摆手,道:我没事。 军官才看见廖谨拖着的人,这位是? 危险品,找个能隔绝信息素的车关起来,带回军部。楚锐道。 廖谨开口道:不好意思。 两个人同时看他。 廖教授用种担忧,又温柔的声音说:元帅恐怕得去看看伤口。 楚锐伤口已经不流血了,被风衣盖住了大半,别人还真看不出来什么异常。 回去再说。楚锐道,然后就被廖谨拉走了。 廖教授走之前还对他颔首,道:抱歉。 您客气了。军官道。 军官让人把青年带走,特意告诉了装在隔绝信息素的车内带回军部。 然后回忆了下刚才两个人的反应啧啧称奇。 他妹妹在首都大学念大学,其辅修科目的老师正是廖谨。 他对这位教授印象如此之深的缘故就是当时他去学校看妹妹,起散步聊天的时候偶遇廖谨。 当时首都星均温三十五度,对方仍然把自己裹的像是马上就要去做学术演讲,见到之后简单打了个招呼。 他妹妹当时以种非常夸张的语气说;哥,哥你看见了吗?廖教授对我笑了。 军官十分不解,在他看来廖谨直保持着微笑,并不是特定对谁。 神仙美貌懂吗?对方道。 他妹妹搂着他的胳膊,说:而且我和你说,神仙不仅脸好,性格也好啊,我上了这么久的课都没看见廖教授话说重过,公认的性格温和脾气好。 军官直看到看不见两个人才收回目光。 说话语气是挺有礼貌,但温和不温和不知道。 楚锐被塞到车里。 楚锐车上常备各种治疗设备,怕的就是这位祖宗时想不开又玩了把大的。 廖谨先拿下绷带,他小心翼翼,动作轻柔。 然后借助仪器检查是否感染,上药,包扎。 也不知道他个教授包扎怎么这么轻车熟路。 楚锐想说话又找不到话可说,他总不能说,哎廖教授真是全能,连包扎也能做的这么好,我以后受伤都不愁找医生了。 他这么说看廖谨能不能拿绷带把他勒死。 教授。 别说话。 楚锐觉得自己像个面对老师的小学生,还是要被打手心的那种。 廖教授终于解释了,你喉咙疼就少说话,也别大幅度地动。 廖谨是关心不是阴阳怪气,楚锐放心了不少,道:其实也没那么疼,真的没那么疼。 嗯。廖谨敷衍地回答。 楚锐叹息道:我真的不是不信任你,我就是不太喜欢别人看我杀人。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廖谨的称呼变了,还是不知不觉变的。 廖谨清楚却没有纠正。 也不是怕给你留下什么阴影,主要是你看完我杀人,万认为我是个冷血无情的侩子手怎么办,万对我心生厌恶怎么办,廖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你看我们是要在起辈子的,我们要是边两看相厌边互相忍受多难受。 廖谨不知道是被楚锐话不想给他留下不好印象的意思取悦了,还是被那个在起辈子取悦了,总之表情缓和了不少,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过了多年最擅长干的事情仍然只是微笑点头而已,他只是说:不会的。 很轻,但是非常郑重。 楚锐只当他说的是他们不会离婚,笑着说:确实不会。 他俩的这个仪式婚姻要是都维持不下去了,那议事厅和军部的关系恐怕得到已经无法调和的地步了。 这种场面是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极力去避免的。 所以只要有两方的互相妥协在,他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也没有□□关系的婚姻就会无比牢固,无法撼动。 他 楚锐道:说起来我赢的不是很容易,如果不是他突然了问题的话。 什么问题? 楚锐皱眉,像是也很不解的样子,注射药物的不稳定性吧。他推测道。 实际上就是随口胡说。 廖谨点点头。 楚锐道:不过你当时叫我的时候我很吃惊,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有问题的? 从我闻到信息素的时候。廖谨道:同性之间信息素不能排斥。 能吸引alpha的味道是omega的信息素,对方身上那样的甜香近似于omega发情期时的信息素香气,恐怕还要更诱惑点,廖谨也是omega,不喜欢正常。 这样说得通。 您,他改的很快,你呢? 楚锐还是注意到了,他发现两个人的称呼变了,但是没有再改回来的意思。 婚姻关系多点温情总是好的,就连做朋友都不会互用敬语,又不是代表议事厅和军部谈判来了。 楚锐点点头,道:从我进去之后。 廖谨猜到了,但还是表现的颇为惊讶,为什么? 也是味道。楚锐揉了揉鼻子,皱眉道:太香了。 他的表情可不像是再说香。 廖谨点头。 楚锐却不再说话了,他对廖谨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廖谨点头。 他接受了通话申请。 元帅阁下,您所带出的嫌疑人已经送往研究院,请您不必担心。 楚锐道:我知道了。 研究院属于脱离军部和议事厅的独立部门,全名是央生物学及药学研究院,主要工作是负责研究消解生物武器的方法,武器辐射疾病的药物、以及,研究基因变异生物的构成、产生方式、弱点,和转换途径等等。 看起来与政治无关,实际上研究院从事的研究都是在为政治、战争服务。 楚锐听说过研究院多次,也承认这是个存在意义重大的部门,不过他对生物相关的事情不感兴趣,也没有让他必须去和研究院接触的事情,所以楚锐对于这个机构的全部印象还来自于随便翻的那几页纸。 等到楚锐说完,廖谨也说完了。 廖谨说:我要去趟学校。 楚锐都震惊了,道:现在? 廖谨道:现在。 楚锐知道这件事不是小事,但是研究院已经接手了,首都大学生物系再参与的可能性也不大。 他点了点头,道:我陪你。 廖谨拒绝道:不行。 楚锐看他。 廖谨道:我由衷地建议元帅阁下去把身上的血洗干净,然后睡个好觉,元帅把自己弄成这样然后陪着生物教授研究,会造成恐慌的,阁下。 话已至此,楚锐道:那好,我送你到学校。 廖谨点头,好。 下车之前楚锐道:你也注意休息。 廖谨这个工作状态,他觉得对方可能会不眠不休几个晚上。 廖谨道:我知道了,谢谢。 他笑了,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楚锐也笑了,我能再奢求您早点回来吗? 恐怕不行。廖谨说。 楚锐坐了回去,道:再见。 廖谨笑着挥挥手。 年轻的院长换好衣服,白色的长外衣还在散发着消毒水味。 电梯内的消毒灯的灯光洒在他身上,点暖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让人觉得非常冷。 他本人也是如此。 原来有个主任开玩笑说院长身边可以直接放药品柜,不需要供能,靠人体降温即可。 变异体零七五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院长。个医生道:管制地点是十五栋层二十号。 院长点了点头,他想起了什么,道:最严重的问题出在哪?血液还是大脑? 医生不明白为什么院长会这样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外伤。 院长按电梯键的手指顿,转头问:十五栋? 对。 你要去哪? 九栋栋三层。 他按了下去。 医生道:谢谢院长。 院长点头,没有回答。 医生比他先离开。 院长注视着可以当作镜子使用的电梯的合金板。 最后电梯叮的声。 他回神。 走了出去。 他站在二十号门前,系统扫描通过。 门缓缓打开。 走廊里的冷光倾斜进不那么亮,也没有窗子的房间。 他最先看见的,是院长宛如冰封的面孔。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更新非常不稳定。 有身体原因,吃药也有点副作用。 三次也非常忙,大约在十月初恢复正常。 谢谢各位对我这个鸽子精的支持。 第8章 年轻人怔怔地看着院长冷淡的面容。 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美丽极了,尤其是在穿上这样身得体整洁的衣服之后,反而会给人种立刻被撕开喉咙的错觉。 院长戴着副银灰色框架的眼镜,他的眼睛在镜片下宛如结冰的湖面般。 年轻人并不清楚对方这谁,但这显然是军方的研究机构。 他努力让自己摆出副轻松的神情,他不断地告诉自己,楚锐已经离开了,既然楚锐愿意把他送到这里来,就说明他还有价值,军部是不会放弃个有价值的被研究者的。 骨头在被注射了药剂之后重新长好,疼痛和药物致幻的成无疑让他原本沉寂的心兴奋了起来。 他重新确认了下院长身后,并没有那个灰色眼睛的男人。 于是年轻人放松地笑了,说:您好,先生。 他用种非常甜蜜,非常飘忽的语气说。 院长微微皱眉。 对方显然并不适合常规的药物进行治疗,因为探索者会使他们在接受到点点外界刺激的时候变得无比兴奋。 院长手指轻轻划过桌面的边角,动作轻柔的像是在抚摸朵易碎的花。 这样的小动作无疑引起了年轻人的注意,他盯着对方移动的手指,突然很有把它们都掰断的欲望。 他的眼神不加掩饰地落在院长身上。 他仔细地观察着这个宛如没有什么生命体征的冷美人的面孔,试图从找出些流露出来的情绪,但令他失望的是,什么都没有,哪怕是厌恶。 院长的眼尾狭长,他要是笑的话,恐怕没有那么多疏离,但当他漠然无言的时候,他像个古代的游魂,麻木,苍白,但是有着无法比拟的美貌。 如果不是年轻人的神志还能勉强认出对方身上的衣服是医生的制服,那么他真的可能把院长当成成自己的某种幻觉,而非是活生生的人。 他凝视着院长好像覆盖了层薄冰样的眼睛,然后慢慢地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院长神色如常,毫无反应。 分卷(8) 比起这个,他现在更重要事情是收集各项数据和样本。 这个无聊且简单的活儿并不用他自己干,但是因为年轻人身份的不同,而且他在数据收集负责人下面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年轻人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脸,探索者药物所带来对于大脑的影响远不止如此,他已经是目前看见的最轻的症状注射者了。 年轻人泛着褐色的眼珠死死地盯着院长。 院长站起来,拿了支半密封的管子。 院长道:右手。 年轻人下笑出了声音,你是在命令我吗? 院长没有回答。 他这样沉默,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到底会不会说话。 年轻人的脑子早就不太清醒了,他可以轻易地忘掉十几分钟前的事情,也可以随便想起来十几年的过往,宛如最忠诚的录像机,不差分毫。 如果我拒绝?他试探着,也挑衅着般地问道。 院长漂亮的眼睛看了他眼,他仍然没有说话。 他耐心地给自己戴上手套,然后才试图去触碰年轻人。 对方不屑顾并且微微恼怒,为院长并不在意的表现。 他的脑子里现在有监控他行为的电极,旦他情绪过激,立刻就会有能用来电晕头大象的电流贯穿他的脑袋。 年轻人想起那个画面,笑的很奇怪。 他配合地伸出了手。 院长将针埋入皮下,所有的数据将会很快地传入系统,并且登记造册。 年轻人抬头,他能看见院长的脖子,在高领的衣服下面。 他突然笑了起来,道:那是你的丈夫吗?就是那位,他清楚自己若是如此平白的陈述那么不会引起院长任何的反应,于是他加了几个词,非常容易令人,兴奋的男人。 院长原本在核对数据,听见声音抬起了头。 终端敏锐地感受到院长心情的变化。 声音甜美但是没有性别的终端是系统分配的结果,即使是个机器,它也产生了种,在和院长交流的这个人马上就会死了的预感。 果然是吗?他笑了,我看得出来你对他的占有欲,就是那种,恨不得把人藏起来的占有欲。 院长不置可否,或者说他觉得没必要开口。 不过让我非常好奇的是,你的爱人明明是个alpaca,他摊手,别那么看我,你的爱人凑近时我闻到了他信息素的味道,确实是十分迷人的香气。 他好像笃定了对方只是个医务人员,但哪怕不是,他也有恃无恐。 他的脑子里有电极,他不能情绪过激,但是不代表他不能让别人情绪也不过激。 他欣赏着面前的美人,终于从找到了些类似于人类的神情, 院长调整了下测量的速度。 别那么紧张,他错误地认为院长的反应是因为和他共处室的紧张感,对于危险不能般的紧张。 他也是个非常强悍的男人,你知道,这点你比我清楚的多。 还有十三秒。终端想。 他最好非常有用,否则之后这切很快就能以最简单的方式结束了。 年轻人打了哈欠,问道: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破天荒般地,院长回答了他的话,很快。 年轻人调整了下趴在桌面上的姿势。 他又换了个姿势,转过头背对着院长。 五秒准备。 四秒...... 年轻人下子想起了什么,他用种近乎于狂喜的语气说:我知道我在哪里见过你了,在记录里,你是...... 他没来得及说完。 院长轻轻地放下枪。 年轻人僵硬地转过脑袋,不出意外地看见了院长还是相当平静的脸。 他轻轻地取下了朝他身后射去的针管。 很小的根,内里还剩下了点点。 年轻人正要问点什么,不过院长是个更注重杀人效率和整洁度的人,他把剩下的药剂的针管从年轻男人手里拽了出来,然后对着无知无觉般,还摊开手掌的年轻人,把剩余的药注入静脉里。 很疼。 年轻人无法形容这种痛苦的具体滋味,他疼的要命,那种难受感比和楚锐在起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院长道:不用担心。 年轻人拼命地睁开眼睛想要看他。 院长把药剂枪放了回去。 您打算怎么继续开始研究终端管理者问道。 数据已经复制完成,像计划样继续。 他酝酿了下语气,道:我非常遗憾告诉诸位这个不幸的原因,于今日送来的年轻男性,他的器官已经呈现出衰竭现象,体年龄比实际年龄多大概三倍。 但是因为药剂过敏,在使用造影时出现呼吸不畅,心跳停止等问题,并且在抢救无效后,他看了眼已经不在挣扎的年轻人,已经失去任何意识、 皮下拿根特殊材质的针让他方便了不少。 三十秒之后,生命体征完全消失。颅内的声音也是如此平淡无波,好在数据已经全部复制完成,之后可以通过模拟体进行实验。 终端只负责记录和传输,至于对方到底是怎么死的,与它并没有任何关系。 然后系统又道:还有件事,有您的邮件。 院长摘下手套,什么? 是军部的拜访申请函,请问您要像以往样拒绝吗? 院长嗯了声。 内容和从前没有区别,为了了解研究院,增加彼此的互信和合作,感谢研究院的贡献。 落款是楚锐元帅。系统道:请您确认删除。 它说之后又测量了下院长的状态。 他终于摆脱了那种仿佛已经入土了的人的毫无起伏变动的情绪状态。 请您确认。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官拜上卿、多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雩风、喵喵柚子茶 5瓶;唐萌萌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即使数据终端本身不会有情绪这种东西产生,但它仍然能感觉到,自己似乎等了院长很长时间。 它看不见院长的脸,却能通过情绪的变动而分析出院长的表情。 这明明是件再简单不过又司空见惯的事情,他却好像是在思考人类命运般,要慎之又慎地下决定。 最终它听到院长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的声音,好。男人回答说。 他离开了这个安静的房间,并且如既往地,十分有礼貌地关上了门。 若不是不需要,系统甚至会觉得他可能会和对方道个晚安。 院长半个小时之后才得到对方已经在病房死亡的消息,初步估计是因为探索者的不确定性。 在院长发往议政厅的报告,他用充满了对于这件事的遗憾。 但对于研究院来说,这件事情无足轻重,因为所有的数据都被完美地复制过了,需要对探索者进行研究的工作人员只需WE34要从资料库里把数据下载出来就可以。 他真的太不小心了。廖谨想。 流水快速地冲刷着他手背上的伤口,伤口非常小,但是仍然不停地在流血。 血和凉水混杂在起有种奇怪又难闻的腥味,他冲了几分钟,伤口终于不再流血了。 廖谨审视着自己的手,伤口附近原本就苍白无比的皮肤此刻呈现出不正常的青色,血管颜色更深,更显得这双手没有血色,仿佛被人放干了身体内全部的血样。 廖谨抽了张纸,细致地擦干净手指上的水珠,他抬头,不经意间般地看了眼镜子, 镜子里的人面色苍白,眼下有小圈乌青,因为长时间没有饮水,嘴唇略有干裂。 有您的客人。终端道。 我知道了。他回答。 廖谨差点没有惊叫出声,在他看见镜子里的另个人之后。 对方是个高大的男人,双手环胸站在他身边,好像已经站在那很久了。 元,元帅阁下?他小心翼翼试探般地叫道,然后无意似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背,上面的皮肤光洁干净,上面什么都没有。 我又吓到你了?楚锐笑着问他。 在经历过生死之后,或者说廖谨单方面地觉得经历过生死之后,他们显然不像是之前那样的生疏,至少楚锐不会每次都把您子咬的那么清晰,让廖谨忍不住怀疑他们是来谈判磋商的。 廖谨无奈地点点头。 廖教授的办公室位置很偏,也很安静。 生物研究院的教授们的办公室全都在首都大学校内的西南侧,四周种满了柏树,到了夏天整个办公楼内部都接触不到什么阳光。 办公楼是老式建筑,年纪比两个人加起来都要大的多,因为有些历史价值,所以并没有翻修。 正是如此,整个办公楼加起来不到七层,内部装修传统,现在已经接近半夜,不能怪廖谨反应太大,而是昏黄灯光笼罩下的卫生间镜子里突然出现了个人,不管放在谁身上都不那么好接受。 楚锐表达了下自己的歉意,才道:廖教授这么敏感做完实验之后不会害怕吗? 廖谨听出了他语气的调侃,跟楚锐走了出去,边走边道:我们做实验都是在电脑上,你以为需要用活体吗? 楚锐微微愣,偏头问道:不需要使用活体? 帝国早在几百年前就不允许使用活人进行实验了,廖谨解释说:不过可以使用其他生物,通常情况下都是选择最接近于人类的物种,阁下,哪怕是为了研究抗击致死流行病的药物保障治疗效果,都不会用活人去做实验,他补充,这既违反法律,也不人道。 楚锐点点头。 廖谨顿了顿,略带抱怨地问:您走路为什么没有声音? 因为你在走神。楚锐道。 他总部不能告诉对方那时在战场上已经根深蒂固,形成了肌肉记忆的行为。 通常情况下他们尽量让自己出现和消失的悄无声息,目的往往是为了暗杀哪位要紧的大人物来扰乱局势,当然还有另种情况,就是逃命的时候。 我承认,但是,如果您像现在这样过来的话我会立刻察觉。 楚锐回去洗了个澡,又换下了军装和军靴。 廖谨得承认帝国军人的军装无论是大礼服晚礼服还是日常根据季节不同而更换的常服设计得全部十分精致,楚锐之前那身即使是在半夜来学校也会很吸引人的注意力格外吸引安保人员的注意。 楚锐已经把军靴换了下来,但即使是这样,个成年人走路的声音可不会像只小猫咪。 楚锐拍了拍廖谨的肩膀,道:廖教授,你要学会提高警惕,如果我要袭击你,你现在已经躺在地上了。 廖谨却毫不在意,他微笑着问:请问我为什么会被袭击? 确实,廖谨这样的人和别人结仇的可能性太少了。 不过,楚锐抬眼,看了眼廖教授的脸。 对方无知无觉,仍然朝他笑的温和无比。 产生冲突的可能性少,但是不代表没有其他原因。 廖谨被他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的脖子上发凉,就转移话题,把刚才的事情继续说下去,关于实验的详情我并不清楚,如果您想知道更多,大概需要通过科学院的人。 楚锐天多次听到这个他以为和他点关系都不会有的名字,带着几分玩笑意味地说:我倒是很想通过科学院了解,但是对方并不愿意给我个机会。 廖谨笑了起来,他笑容真挚的时候眼睛往往会弯起,很多科研人员不愿意接近政治,他自己说出口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说辞,如果真的不愿意,科学院的院长没有必要那么为难自己,让他在个自己根本毫无兴趣甚至厌恶的地方工作,这件事情是自愿而不是被迫,哪怕他们可能就是政治事件的部分。 楚锐看他笑,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您呢?他调侃道:从来对于政治毫无兴趣,也无意于为军部服务的您呢?您为什么会参与政治? 廖谨惊,但是马上就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参与政治? 楚锐笑容更大了,他忍着笑说:和我结婚难道不算是参与政治吗? 廖谨沉默了几秒,然后本正经地反驳他道:不,算是参与军事。 廖谨推开办公室的门,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锐看他的眼神却更加奇怪了。 廖谨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都没有,您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难得见的试验品。 楚锐朝他点点头,直接走了进去,他没说什么。 廖谨跟着他走进去,把门顺手关上了。 廖谨的办公室非常干净,干净的简直没有人气,内部装修配色简单协调, 整个办公室充分地体现出了办公这两个字,因为除了必要的用品之外,房间内没有任何能放松心情的东西,窗台上摆着个花盆,里面的还有土,不过植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死了,如果非要有什么评价的话,楚锐想,没有比死气沉沉更合适的了。 楚锐找了个地方坐下。 廖谨办公室里没有沙发,只有两把原木色椅子,其把还放在了办公桌后面。 楚锐另把椅子抽出来坐下。 比起楚锐的自然,廖谨来的却好像不是他的办公室样,目光直在找什么。 楚锐看过去,看到了置物架上的盒茶叶。 廖谨把茶叶拿了过来,但是他马上发现办公室内连杯子都没有,更别说的是壶。 廖谨尴尬地拿着茶叶。 廖谨的办公桌上除了纸质件和资料,就是写了堆公式的草稿本。 廖谨刚才坐下之前看了眼,即使是草稿,廖谨也写的整齐规范,字体优美,仿佛这是本随时可能被拿出展览的教案。 \没有壶?\楚锐猜测道。 也没有杯子。廖谨拿着茶叶,尴尬地回答。 要不是早就详实地看过廖谨的资料,楚锐真的要以为这位教授在学校是不是收人排挤。 分卷(9) 您想喝茶吗?廖谨问道。 楚锐故意为难道:如果我说想,廖教授会怎么做? 廖教授局促地说:我会让您克制下。 楚锐时之间无话可说,他深刻地意识到了人原来真的可以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把天活生生地聊死,他遇到过很多次相顾无言的尴尬场面,但是十之九都是对方故意为之。 廖谨注意到他变化的脸色,道:其实晚上喝茶对身体也不太好。 楚锐随口说:我身体不错。 廖谨好像还有事没有办完,拿起本书,翻了几页,闻言道:身体好的人不需要疗养。 首都星确实不是个适合养病的地方,如果病人是个楚锐这样身份地位的人,那么这里的切都会加重他的病情,效果只能适得其反。 例行检查。楚锐道。 首都星只适合追名逐利,享受生活和这里没有关系,和在这里的楚锐更没有关系。 楚锐把茶叶拿了过来,对廖谨道:谢谢廖教授,我可以嚼着吃。 廖谨头也不抬地说:您记得看下保质期。 楚锐低头看了眼,要是他没有看错的话,应该已经过去了二十五个月。 廖谨究竟是以何种方式活着的他真的十分好奇。 信息已传入。终端道。 廖谨自若地翻到下页。 他用余光看了眼楚锐,对方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使用终端。 楚锐的警惕性极高,廖谨觉得自己可能只看了他没到三秒,他已经和自己对视了。 楚锐在这双漂亮的眼睛里看见了失措,不过廖谨并没有移开实现。 楚锐这个时候却没有笑,而是又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神色严峻,微微皱眉,但是想起这个房间并不是自己的办公室,而且还有另个人之后缓和了表情。 阁下? 是的,我在听。 当时让他们两个人结婚确实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因为很少有人能受得了两个这样高强度的工作状态,和工作时两个人简直能称得上冷暴力的态度。 如果说廖谨二十五岁就是位名校教授是毋庸置疑的青年有为,那么楚锐身为个不到三十岁的元帅,他已经足够把名字写入历史。 不过相较于廖教授,楚锐在婚姻这方面显然不太乐观,他的父母都是高级军官,父亲楚桓将军被誉为帝国的荣光,母亲成就与父亲不相上下,楚锐先生家庭三代从军,上数几代存军从政参半,家族历时时间几乎可以和帝国的历史相提并论,这也就意味着,哪怕仅仅以权利整合为目的,想要找到和楚锐条件相当的人都很难。 但由权利聚拢起来的婚姻关系则简单的太多,他们无需了解对方,无需互相之间有感情,产生感情才是最麻烦的事情,个过度为感情所担忧思虑的人往往会做错很多事情,那样不是任何个人想要看到的。 所以工作同样繁忙的又同样不在意婚姻的人实在是天造地设,只要利益永恒不变,他们的婚姻就能至死不渝,同样,他们的关系也绝对不会影响军部和议事厅的关系,他们会相当融洽,美满,相安无事地度过生。 楚锐抱歉地开口道:分钟之后我可能会和赵煜做次战术讨论,我可能不会第时间就回答你。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说,廖谨在这种情况下不会主动和他说话,他提出来只是出于礼貌和以防万。 终端会令他们两个进入深度思考连接系统,两个人在系统可以充分交换思想,这个时候人的思维比平时敏锐的多,因此军部更加喜欢使用连接系统进行战术推演。 不过使用连接系统和平时使用终端不同,这个时候的使用者没有那样敏锐的意识,只能依靠终端在感知到外部环境改变之后立刻提醒使用者防御。 好。他听见廖谨的声音。 对方声音平静的如往昔。 楚锐想,他的推测果然是正确的。 楚锐安静地坐在靠近窗户的椅子边上,夜风不停地吹动颜色单调的窗帘,他为了舒服还把只胳膊搭在桌面上靠着,姿势放松,毫不防备。 刚刚下过大雨,今天晚上的空气比平时好的太多,也凉的太多。 廖谨起身,过去把窗户关上了扇。 在他经过楚锐之后,楚锐没有反应。 廖谨突然有种停下来的冲动,他甚至觉得无法遏制。 廖教授向自律无比,所有不必要但是浪费时间和经历的东西都被他舍去了,他仿佛早就将自己和世界分割好了领域,切能够引起上瘾和不清醒的东西都在廖谨的拒绝范围之内。 他很明白人类本能的欲望,拿意识去克制本能是痛苦,也是几乎是不能完成的事情,廖谨不觉得自己是意志力多么坚定的人,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发生,他从来不去碰这些东西,哪怕只是小小的酒精。 他或许就是太明白自己的性格了。 他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想要最好的,想要的东西定要费尽心机地得到,原原本本点不剩地占有,丝毫都不会留给其他人,所以廖谨知道自己不适合使用那些玩意。 别人旦沉迷什么或许只在几个月几年,但是廖谨会用尽自己的几十年。 不能碰。 也不能低头。 夜风不冷,楚锐调整了个让他更舒服的姿势,也让这个画面看起来更具有吸引力。 楚锐上唇薄而下唇略厚,只是看着就知道十分柔软,似乎适合亲吻。 廖谨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克制了那瞬间他所有的冲动,他只是看了楚锐眼。 在思考的男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终端只会提醒重要的事情,他是否收到别人的注意这样的信息对楚锐来说简直是脑子有问题。 终端刚被植入不久曾经这么做过次,但是被楚锐冷嘲热讽了回去。 目光不能代表什么,或许可以佐证被看的人长相特别,无论是正向还是反向的。 终端不具有人的感情,它不清楚廖谨为什么静静地看着楚锐,手里拿着本书但是从开始到现在直连书的页码都没变。 过分的注视在终端的眼像是廖谨为了暗杀楚锐而在等待时机。 终端时时刻刻都准备通知楚锐。 但是廖谨直都没有动,他仅仅是看着而已,似乎看着就足够让这个容易上瘾却又极端自律的男人满足。 他低下头的时候轻轻笑了下。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终端尽职尽责地解析着检测的结果报告,它每说句话,就能感受到廖谨的情绪沉些。 是为了服务人类而设计,十分人性化,在感受到使用者情绪压抑到定程度时会减少□□的传入,在征得使用者同意之后会对其进行排解,不过在廖谨那通常都用不上,他情绪很少变化,而且也不愿意错过任何信息,哪怕只是延迟时间,而且他也不需要个人造的软件劝他想开点。 廖谨需要的仅仅是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其余的事情他并不关心。 在终端被安装以来,他为廖谨传输过数以十万计的报告,无论报告的案例多么古怪和罕见,廖谨的心情也从未如此沉重过。 你怎么了?楚锐道。 廖谨的情绪缓缓上升了些。 廖谨回神道:没什么,您的事已经处理完了? 对。廖谨在纸上迅速地写着什么,说话时还知道看对方的眼睛,但他的字写的仍然十分漂亮,楚锐审视了会,才道:你的事情呢 廖谨心情复杂,道:我想还需要点时间。 楚锐以为廖谨说的是那个被送到科学院的年轻人,道:这不是天就能完成的事情,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而且科学院既然接手了这件事,那就和医院、大学都没有什么关系了,除非廖谨能个人超过科学院内二十几位顶级的生物教授,提前研究出解决探索者问题的药品,不然他现在的努力注定是不会有任何回报的。 廖谨勉强笑了。 我们回去吧。楚锐的声音很轻柔,带着点过度劳累的疲倦。 廖谨最终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楚锐。 两人上车之后都沉默了很长时间。 廖谨沉默是因为研究,楚锐沉默是因为难以言喻的烦躁。 空气非常闷热,在楚锐看来,他再次调低了温度。 廖谨没有阻止。 楚锐咳嗽了声,觉得嗓子又干又疼。 对于探索者的了解楚锐并不比个专业的研究机构少,毕竟当时探索者第次出现的地方就是他的驻地。 他调整了下本来就不紧的领带位置,深深地吸了口气。 关于探索者,其又向就是被感染者身上那种类似于信息素的甜美香气可以诱导发情,也可能造成发情时间紊乱。 楚元帅又咳嗽了几声,他现在只能祈祷这切都是自己的错觉,他只是单纯的感冒发烧嗓子疼身上烫,而不是受药品的影响。 廖教授在车上正襟危坐,神情在忽明忽暗的灯光显得有点严肃。 如果真的是,他需要的就是买好药,像以前样,为了安全起见,尽量不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他的意思是,为了其他人的安全起见。 车内还没有信息素的味道,如果有那对他和廖谨来说都是很大的麻烦。 廖教授此刻的冷漠和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楚锐可不觉得对方和他结婚就有了必须要履行的义务,比如说帮婚姻另方度过发情期。 楚锐愿意用段婚姻来维持合作关系,但是绝对不会拿这样的关系以合作为名要求什么。 之后的几天他恐怕必须呆在家之外的地方了。 好在以廖谨的性格定不会多想,反而会更自在。 廖谨垂下眼眸,他闻到了些不属于车上的味道。 像是香木焚烧。 他沉默了片刻。 廖谨得承认他犹豫了,因为这么干是在乘人之危。 他受过的教育和养成的习惯让他知道自己不能如此。 最好不能如此。 他无知无觉样地偏头,转向楚锐。 最好不。 作者有话要说:  不清楚墨者码字要求的我,被关里面去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雩风 2个;吞吐虚实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墨钺 10瓶;映江雪 7瓶;独立黄昏、35865202 5瓶;东方镜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最好不要。 他想。 最好。 楚锐本来想把原本就不太高的领子再拉低点,但是想到车内还有个另个人出于尊重也只能作罢,虽然他并不觉得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对方能看见什么。 廖谨轻轻地咳嗽了声。 楚锐原本半闭着的眼睛下子睁开了。 您,廖谨道:感觉不舒服吗? 楚锐没开口,他怕自己开口过分喑哑的声音吓到眼前这位脸担忧地看着他的教授。 我,他清了清嗓子,开口仍然哑的吓人,我没事。 廖谨听见他这样的声音愣了下。 廖谨实在太明白楚锐是什么样的男人了,楚锐并不是个禁欲主义者,但显然有些东西比□□更令人兴奋,也更令人上瘾,比如权利,比如胜利。 楚锐身边不是没有优秀又美丽的男男女女,他也并非从来都不动心,而是荷尔蒙对他影响太短暂了,或许只有发情期的那几天,之后他会把所有的感情都归结于稍纵即逝的激素作用,所以他从来不去尝试。 但好在他不会怀疑自己还能不能爱上别人,因为他没有那么多时间。 廖谨知道楚锐在极力压制自己,虽然这么干点好处都没有,长期使用抑制剂也是如此。 他只闻到了点点那种木头的香气,不过马上就消失了。 楚锐拉紧了衣服,然后哑着嗓子说:抱歉,我今天晚上不能陪您回去了。 廖谨点头道:好。 楚锐暗自松了口气,对方的这个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他不觉得意外,反而觉得放松。 他需要找个地方,安静,独自地呆上几天,然后对廖谨撒个无伤大雅的慌或者干脆告诉他,他在发情期。 谢谢。楚锐道。 感谢廖谨的体谅。 我先把您送回去。楚锐道。 廖谨又点了点头,说:好。 廖谨确实很适合结婚,但是不适合发展感情。 廖教授知情识趣,绝对不会让人为难,长时间朝夕相处也会很有分寸,让人觉得舒服,不过对方要是爱他,那么这段婚姻可能会走向截然相反的结局。 同样因为他的礼貌和分寸,这让人感觉太客气了。 廖谨下车的时候欲言又止。 楚锐揉了揉疼的接近爆炸的头,注意到廖教授的表情,勉强笑道:怎么了? 廖谨道:您......家里有药,您要不要先进来? \谢谢您。\楚锐干巴巴地说。 在这种时候廖谨平时那么容易脸红的人却没有什么反应,他直接去拿药了,楚锐则喝了几口已经冷掉的茶水。 发情期紊乱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并没有那种□□高涨的感觉,相反他现在最大的感受就是头疼和热,症状更像是发烧。 如果没有将要蔓延整个客厅的香气的话。 廖谨把药递给楚锐。 楚锐疼的昏昏沉沉的脑袋还在诧异为什么他家里会有这种玩意,他以为上次自己用的已经没有了。 他看了眼注射药物上面的生产日期,就在半个月前。 这个时候要求楚锐还能像拿枪时那样就太苛责了,他此时此刻连血管在哪都看不清。 廖谨心惊胆战地看他拿针管朝手腕上试了下,他刚阻止,好在楚锐想明白了,悬崖勒马,换了个位置。 他仿佛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手臂这种东西的,于是往上摸了摸,碰到的是层衬衣。 楚锐腕口那三颗扣子系得整整齐齐,他原本是习惯,现在却成了麻烦。 楚锐第次试图解开扣子失败。 他第二次试图解开扣子失败。 他第三次扯开了颗,扣子直接分出去了。 廖谨终于看不下去了,握住了他的手腕。 楚锐身上特别热,猛地碰到这么凉的东西第个反应不是亲近而躲开,但是没什么用。 分卷(10) 廖教授是铁了心的要给他解扣子,楚锐几次往回抽手都没有用。 楚锐虽然不太清醒但他绝对不是个傻子。 他这时候看廖谨的眼神就有点奇怪了,奇怪的像是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 廖谨低头无言,把楚锐硕果仅存的两颗扣子解开,将袖子折好,折到静脉上面。 楚锐举起了手的针剂,实在很像要杀人。 这么多年以来抑制剂都没有被好好地改良过,管子还是那么丑,针筒还是那么粗,怼进皮肤里抽出来之后了,伤口不是针眼,反而更像是血洞。 要是楚锐阁下的手再不稳点的话,可能直接给他策划葬礼流程就可以了。 廖谨抓住楚锐握着针管的手,道:给我。 楚元帅充分地意识到了发情期紊乱和发情期的不同,发情期那是用来爽的,发情期紊乱是用来疼的。 他现在不止疼,还觉得自己愈发不清醒,这个时候他完全能通过乖乖听话来解决问题,但是服从这种对于军人来说的美德,仍然是楚锐永远都没法学会的。 廖谨的手指和他身上的温度查不了多少,楚锐握着他手,还能充分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温度迅速流失。 廖谨实在不太像个活人。 廖谨手指紧紧握着他的时候甚至说得上硌,他的态度也很强势,难得见的强势,给我。他又重复了遍。 于是向吃软不吃硬的楚元帅特别开心,不给,他笑呵呵地说,你要做什么? 廖谨低声问:你想把自己烧死吗? 他现在的态度比上句的态度好得多,尤其是大美人的眼睛还软软地看着他。 楚锐拿只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他想,廖谨未免过于相信他了。 他这种情况下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但是廖谨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样。 楚锐松开,甩了甩自己已经被握麻了的手,道:廖教授很信任我。 廖谨没有否认,道:嗯,别动。他空闲的手按住了直在乱动的人,按的是锁骨那个位置。 廖谨的手只要再往旁边的喉结上挪动点点,楚锐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都定会按住他的手。 楚锐忍不住抬头看廖谨,微微弯腰站着的教授比靠在沙发上的他高的多,男人俯下身看他的状况,因为遮挡光而形成的阴影简直能把楚锐笼罩。 楚元帅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按着说过话,不觉得不适但是觉得非常奇怪。 他近乎形成了本能般的习惯让他不习惯用如此受制于人的姿势坐着,尤其是现在他出情况比平时特殊的多,廖谨的手指还只需要往旁边点就能按住他的喉咙。 他甚至想要推翻自己之前的玩笑了,他不是去暗杀廖谨的,是廖谨来暗杀他的。 要是廖教授这样的人来杀他,那就太致命了。 明明对方长得确实是张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美人脸,他却觉得下秒廖教授就能剥了那层温尔雅的皮,直接把人吞了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楚锐道:廖教授,其实之后的事情我个人可以解决。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不让自己说话的时候显得那么狼狈,您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廖教授怀疑地看着他,目光又有意无意地扫过落在地上的两颗扣子。 楚锐现在想要的不是廖谨手上的那支抑制剂,他更希望廖谨能去给他找两片止疼的药。 发情期紊乱的感觉是楚锐这辈子体会过最难熬的感觉,他宁可现在被人捅几刀也不愿意熬着这个。 楚锐觉得自己疼的浑身冰凉,可在别人眼里就完全不是这样。 他无可奈何,只能伸出手,向廖谨要那支还没注射到他血管里的抑制剂。 我真的清醒了不少。 焚烧香木的味道愈发浓郁,让楚锐闻起来简直到了窒息的地步。 廖谨道:手给我。 楚锐看他满脸认真,担忧也不是假的,就真的把手递了过去,可能是现在太疼了的原因,他脑子难得清醒会,见对方皱着眉,开玩笑道:你敢吗,廖教授? 然后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就都被堵在了嘴里。 廖谨半跪在他面前的地毯上,神情专注地找他手腕的血管。 楚锐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开口道:廖教授? 现在比起感动廖教授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好教授,楚锐更担心的是自己的精神状态,他甚至要怀疑这切是不是他脑子出现问题,幻想出来的东西。 廖教授抬眼,什么事? 楚锐顿了顿,道;你先起来。 廖谨却说:别动。 楚锐正要把廖谨扶起来,对方却在这个时候把抑制剂扎进了他的血管。 楚锐僵直在了沙发上。 带着颗粒物的粘稠液体被缓慢地推进他的血管里,有的时候楚锐也非常敬佩人的身体结构究竟是如何在这种情况下血管还不爆裂,而是转而把抑制剂里的成分吸收的。 无论经历过多少回,楚锐都没法习惯这种滋味。 廖谨以种非常匀称的速度把剩下的药推进去,楚锐当然知道对方这么做完全符合规定,能保证被注射的方所感受的痛苦最小。 但是楚锐已经习惯次性把所有的药都推进去了,廖谨这么干在减少他□□上的痛苦这方面没有什么成效,但是无疑加重了对楚锐精神上的折磨。 楚锐没有发出点声音,但他的脸色实在白的不像是个发情期的alpha。 廖谨滴不剩地推进去。 楚锐看他慢条斯理的动作,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这个时候您就不用那么勤俭持家了吧,亲爱的。 要不是廖教授手稳及时把针管拔了出来,不然要是他刚才听见楚锐开口的时候就把针管捅得更深,楚锐还得遭受把二次伤害。 廖谨垂眸,有点尴尬又很手足无措的模样。 楚锐早就说过,廖谨垂下眼睛的时候总是给他种兔子的错觉,很少有男人能像廖谨这样毫无威胁性。 这不单单是廖教授很少锻炼的原因,也又性格的因素。 药剂顺着他的血液快速流过全身,他的身体瞬间冷了下来,又冷又凉,死之后的感觉不过如此。 廖谨把针管□□,扔到了桌子上。 玻璃瓶子和大理石的桌面发出咔了声无比清脆的响声。 伤口还在不停的流血。 楚锐拿手随便地抹了下,然后就接触到了廖谨善意的目光。 他讪讪地抽了张纸,把手指上的血擦干净了。 廖谨则拿过了早就准备好的绷带和药。 廖谨小心地把他伤口附近的血擦干净了,简单地上过药之后才包裹上。 廖谨仿佛很有做这种事情的经验般。 廖谨神色专注,垂眸看伤口的时候睫毛宛如两片小扇子,楚锐也是见到了他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睫毛可以长成这样。 要不是这个位置不方便移动,而且他也没有不清醒到那种程度,楚锐定会伸手碰下。 也正是因为廖谨的睫毛太长了,楚锐所处的的位置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他只知道对方包扎的手法轻柔细致,神情专注认真。 要是他看见廖谨看他伤口的眼神,恐怕会觉得不是廖谨自己疯了,就是他眼睛瞎了。 廖教授拿着棉签的手指似有颤抖,但是马上就被他克制住了。 楚锐还是察觉到了什么,笑声从嗓子里发了出来,廖教授又害怕了? 廖谨摇头道:没有。 楚锐偏头,见廖谨的神情几乎称得上严峻了,似乎他不是包扎的不是因为疼痛隆起了几根血管,伤口还在不停的流血的手臂,而是什么罕见病的病人的大型手术的现场。 或许廖教授就有这样的敬业精神。 他昏昏沉沉地想。 药剂还不停地在身体里流转,楚锐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几乎是了无生趣地盯着大吊灯,并且决定在下次他发情期,让廖谨直接电晕他,而不是受这种罪。 显然楚锐元帅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结婚的人了,他这种情况如果被军部其他人知道恐怕会笑掉大牙。 没有哪对夫妻结婚了之后连发情期都是各自通过药物解决的,哪怕他们的关系脆弱无比。 纵然大部分人都清楚廖谨和楚锐的合法同居室友的关系,但是并不会有人觉得这两个人现在还没有任何意义上的结合,连个临时标记都没有。 楚锐都能想象到,要是他那群友情虚假的朋友知道这件事情,定会先嘲讽他再不怀好意地问他究竟能不能行。 楚锐把刚才那股像是甜牛奶都样的味道当成了自己的错觉,要不然就是廖谨买了蛋糕,放到了这个房间的哪个地方。 被抑制剂稀释过的血液不易于凝血,廖谨废了点时间才把伤口包扎好。 被纱布包裹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散发出燃烧的香木的味道,和血的味道混在起,显得既诡异又暧昧。 廖谨的身体有些僵硬。 楚锐朝他伸手,但是廖谨错开了,他不解,廖谨的眼睛直盯着这只有着仍在渗血的伤口的手臂。 他自己站了起来,坐到楚锐对面,温声道:谢谢。 楚锐头疼欲裂又昏昏欲睡,他尽力想去看清廖谨的表情,在意识到对方的神色仍然严峻之后起身把扔到沙发上的瓶子拿了起来,道:别那么紧张,我第次发情也是现在的这个情况差不多。 楚锐少年时身体状态确实堪忧,最严重的时候他呆的不是疗养院,而是重症监护室,每天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个东西就是呼吸机。因为服用了太多药品的缘故,他在第次发情期就赶上了发情期紊乱。 楚锐对于这方面了解直都不多,因为没有人去告诉他这些,多病的少年常年呆在家和医院里,私人教师和医生不会无缘无故地给他上生理课。 但他隐隐约约能懂得那种感觉大概令人沉沦又沉醉,滚烫却又无法挣脱。 然后接下来发生的切给楚锐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虽然没有造成心理阴影,但是在很长的段时间内,让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对于痛感和快感的感知有什么误解。 他当时的身体原本就十分不好,对于疼痛的抵抗能力更是弱的惊人,十岁的楚锐疼的整个人都缩在床上发抖,四肢都是凉的,脸和其他部分的皮肤却是滚烫。 廖谨听到楚锐说的话幅度很小地拧了拧眉,为什么会发情期紊乱? 发情期紊乱不是个常见的症状,严重成楚锐这样的更是少,诱因大多是因为使用了过量的药品,其他物种的诱发,或者是些基因病。 第次发情几乎不会发情期紊乱。 楚锐打了个哈欠,不是转移话题,而是他真的困的都要睁不开眼睛了,闻言懒懒散散地掀开半眼皮,道:因为......好像是信息素和药品抗体相排斥吧。 原来患过重病吗。廖谨是在问楚锐,不过语气非常笃定。 身体有点小问题,楚锐淡淡地说,仍然在和他开玩笑,道:不是遗传病和传染病,而且我现在已经好了,放心。 廖谨过了会才说:如果在发情期到之前的半年都没有注射过任何药物,是不会这么严重的。 楚锐毫不在意地点点头。 廖谨又道:这种情况下,医生会提前通知家属的,有两种解决方案,是延期注射,等待第次发情期过去,二是如期注射,之后在身体不适时注射其他药品抑制。 楚锐根本不记得那些事情了,点点头,敷衍道:大概。 他几次都要闭上眼睛,猛地清醒过来之后还知道朝廖谨不好意思地笑笑。 每次注射完抑制剂都不能立刻睡觉,睡眠会影响药物的吸收率,要是大部分都没有吸收那么打了和没打没有什么区别,再打次还得再疼次。 廖谨手冰凉冰凉的,手指轻轻划过裸露的手臂时楚锐睁开了眼睛。 指尖擦过皮肤的感觉有点异样的麻,楚锐现在这种情况受不起刺激,他对自己向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的意志力并没有达到那种令人惊叹的程度,所以避免切可能导致反应的因素。 楚锐睁开眼,等待对方个不好意思碰到了的解释。 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因为刚才廖谨的动作很慢,如果是无意,他不能过了那么久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从楚锐的手臂上划过去。 廖谨的手指停在已经彻底变成红色的绷带上,道 血又渗出来了。 楚锐看起来不太想管,道:没事自己会好的。 廖谨似乎叹了口气,不过楚锐没有听清。 对方直在用种很复杂的眼神看他,这种眼神楚锐接触的太多了,是私人医生劝他休息被他拒绝之后的眼神,廖谨不是医生,但好歹是学生物的,于是楚锐就忍不住拿廖谨和之前那些人进行比较。 楚锐道:廖教授,您知不知道您现在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廖谨心里惊,但是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为什么会觉得奇怪?他语气平静地问。 楚锐道:有点像实验人员看无可救药的小白鼠。 廖谨无可奈何地说:我没有,我至多是个无可奈何的医生看个比较任性的病人。 楚锐多年没听过别人用这个词来评价自己了,笑了笑,道:但是我的病情没有无可救药。 楚锐身上的肌肉线条流畅,裸露的手臂线条更是明显,隆起的弧度恰到好处,既不夸张也不瘦弱。 廖谨也很清楚锐身上的肌肉是通过大量的训练锻炼出的,和那些为了美观而用手术方式制作的截然不同,这些肌肉的力量足以支撑主人在近身搏斗时拥有很大的优势,且主人正处于身体素质最好的年龄,是转瞬即逝的全盛时期。 \我承认。\廖谨低声说。 楚锐笑了起来。 让他在注射后五个小时内不睡觉和不进行剧烈运动对楚锐来说都不轻松。 他只能通过不停地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第次睁开眼睛是廖谨的脸,第二次睁开眼还是廖谨的脸,第三次仍然是廖谨的脸。 这下楚锐都要惊讶了,廖谨是怎么十几分钟都保持个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 廖谨想了片刻,道:您还记得您发情期之前注射药物的细节吗?我想试试能不能找到消解抗体的药品。 楚锐沉默会,仔仔细细地思索着,但最后只是语气抱歉道:都要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而且那个时候我整个人意识都不算清醒,回忆药品细节不可能做到,他朝廖谨笑,谢谢廖教授关心。 分卷(11) 廖谨点点头,道:那真是,太遗憾了。 太遗憾了。楚锐附和道。 他坐了会,还是觉得不舒服,干脆整个人倒在沙发上,廖谨要是不说话他就把眼睛闭上,廖谨开口叫他,他再睁开眼睛,睁开不到十几秒就又闭上。 廖谨对于这个反复的行为没有表现出点不耐烦,反而直相当耐心。 耐心的楚锐觉得对方都能当个幼师了。 楚锐睁开眼睛,又像刚才那样马上闭上。 他语气含糊地叫:廖教授。 廖谨往他旁边挪了挪,低下头问他:怎么了? 像是在和小孩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才被墨者放出来。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独立黄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绵云玛沏鹿 7瓶;_Kreira、东方镜君、卿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楚锐伸手,几乎要碰到廖谨的脖子,他凑过去,轻声问道:你为什么没有反应? 廖谨怔,他条件反射地想要躲开,但最终还是动不动地任由楚锐把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什么?他问。 他马上反应过来了。 此时房间内所有香气的来源都是面前这个男人,他是alpha,他身上的味道闻起来没有太多的攻击性,但是属于alpha的本能还是会去无意识地抵触同性。 他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廖谨身上几乎没有信息素的味道,比起Omega,他更像个beta。 楚锐的手掌很烫,按在廖谨肩膀上时他能感受到热力透过衬衣落在皮肤上。 楚锐手指按了按自己压的位置,您,廖教授,不打算和我说点什么吗? 廖谨沉默着。 楚锐勉强抬起头看他,这个时候实在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他应该挑个自己身体状态没那么差,或者说廖谨不太好的时候。 但他实在不习惯和喜欢廖谨对他有所隐瞒,尤其对方的身份特殊,不出意外,他们就得这样过辈子。 廖谨还是没有回答,他本来想别开视线,但是楚锐手下微微用力,几乎是强迫般地,让他看着自己。 廖谨的神色略带狼狈,刚才陪楚锐折腾了那么久额头本来就出了点汗,他用那种既躲闪又慌乱的眼神看楚锐的时候,楚元帅不得不承认,他甚至觉得对方很可怜,像只被暴雨打湿瑟瑟发抖的兔子。 楚锐放下手,有些烦躁地说:行了,不用说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廖谨赶紧去扶他,不过马上就被楚锐错开了。 廖谨抿了抿颜色寡淡的嘴唇,神色几乎说得上委屈。 楚锐站得不直,突然起来的时候眼前都是白花花的片,他捏紧了手指,晃晃脑袋很随意地朝廖谨挥挥手。 您去哪?廖谨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宛如个做错事的孩子。 睡觉。楚锐按了按太阳穴,随口道:起吗? 廖谨立刻摇头。 楚锐转身就走。 楚元帅身材修长,脱了大衣上身只有件衬衣,被汗水打湿了之后紧紧地贴着身体,更显得线条分明。 您现在睡觉,廖谨顿了顿,道:起来会更不舒服。 楚锐朝他挥挥手,上楼了。 直到楚锐走到二楼,往下看的时候廖谨仍然站在那,注意到他的视线之后立刻低下头。 楚锐深吸口气。 为什么明明是廖谨对他隐瞒了些事情,他现在反而隐隐约约地认为自己这件事做的不对? 楚锐深吸口气,回卧室了。 他头疼的要命,耳边轰鸣声不断,眼前黑块白块的,闭上眼睛难受,不闭着更难受。 楚锐躺了十分钟,然后突然坐了起来。 他踩着冰凉冰凉的地板,下把门拉开了。 廖谨站在外面,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楚锐微微笑,道:来睡觉啊,廖教授。 廖谨也没想到这么猝不及防就和楚锐打了个照面,时之间没想好说什么,结结巴巴地说:您,您起来了。 楚锐点都不给面子,道:没睡着。 那您,好好休息,我......他立刻转身,但是又瞬间停下了。 要是楚锐的手臂不从后面环住他的脖子的话,他可能现在已经在几米之外。 比起亲昵的情人,楚锐这个动作其实更像是擒拿。 廖谨要是有被拘捕的经历或许会十分熟悉这个动作。 去哪? 回学校。廖谨干巴巴地说。 廖谨的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仿佛下秒楚锐能拧断他脖子。 楚锐道:那你上来干什么? 廖谨刚要回答,楚锐就笑着问道:要不然我给廖教授几分钟,您编好了理由来再告诉我? 活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流氓。 楚锐道:廖教授,我现在很累,头很疼。 那就,廖谨道:好好休息。 您已经不打算告诉我您为什么没有反应了,楚锐笑呵呵地说:现在还不告诉我为什么过来。廖教授应该不知道,我这个人,心思细腻,他居然能面不改色,语气自然地说下去,在感情这方面更是脆弱敏感,要是别人瞒我什么,尤其是亲近的人,我会很难受的。 难受的睡不着觉。 要命的是楚锐说话时的热气不停地往廖谨的耳朵和脖子上扑。 就算廖谨努力克制,现在脖子上还是通红通红的。 他突然产生了个疑问。 楚锐想知道什么的时候,都是这么问人家的? 他只要低头,下巴就能擦到环住自己脖子的胳膊。 楚锐语气遗憾地说:还是不打算回答我?您让我好伤心啊,廖教授。 廖教授似乎被逼无奈,道:来看你。 看我什么?楚锐得寸进尺。 廖谨被他虚虚地环着,那瞬间整个人都绷紧了,楚锐甚至怀疑他下秒能不能掏出把枪来指着自己,不过马上他就放松了。 与其说廖谨真的无害,倒不如说对方的身体已经被他训练的非常好,许多本能般的反应都可以在瞬间压制下去。 楚锐现在情况特殊,但他并不是个非常多疑的人。 他很清楚,如果廖谨真的对自己有所隐瞒,那么廖谨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他愿意对方有秘密,也没有权利阻止。 现在的疑问与其说是探听,警示或许更加合适。 看您,现在怎么样。 楚锐却没有放开他,道:很不好,头疼。 大多数要对楚锐都不生效,所以他家里没有类似于止疼药之类的药品。 大多数药不生效也就意味着楚锐受伤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常规药没有用处,特效药会带来不可逆转的二次损伤和无法抑制的剧痛。 廖谨转过来,鼻尖差点刮上楚锐的鼻子。 楚锐下松开他,退后两步保持距离。 他开玩笑道:要不然麻烦廖教授出去给我买点止疼药?家里的吃完了。 不行。廖谨拒绝道。 我想您应该是要告诉我,对身体不好。 廖谨默认。 楚锐靠着门,他在别人面前再怎么疼,除非已经没有意识了,不然站着的时候还能笔直像是棵长得特别好的白杨树,在廖谨面前就没个正形,恨不得躺在门边上。 可我头疼。楚锐道:廖教授给我按按? 他满意地看对方宛如只被踩了尾巴又不敢动的猫,笑的十分开怀,正要道声晚安然后关门。 没关上。 门被廖谨压住了。 楚锐看了眼门,道:廖教授要干什么? 廖谨从他侧开的位置进去了。 楚锐顺手把门关上了,还很顺手锁上了。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锁不锁门没有意义,家政机器人可不会没有眼色地过来敲门打扰。 但是这种传统的门锁锁上时会发出咔的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尤其明显,给人相当重的压迫感。 廖谨抬眼,不过马上就垂了下去。 楚锐不在的时候廖谨偶尔也回来住,这个房间虽然是名义上主卧,但从前直都是楚锐自己的卧室,廖谨非常尊重主人,他拿自己当个不那么受主人欢迎的客人,从不逾越。 只有两次他曾经打开卧室的门,每天都被打扫的主卧开门就能闻到里面还没有散去的很淡的清洁剂香气。 他站了很久又悄悄关上门,似乎主人仍然在休息。 这是他第次进来。 而且坐在楚锐的床上。 楚锐刚才本来就是随口提,现在又不能让廖谨出去,颇感受了次什么叫骑虎难下。 廖谨坐在他床上看他。 楚锐直接倒床了,脑袋旁边就是廖谨的大腿。 这个位置很方便廖谨,所以他碰了碰楚锐的头发,道:您,能不能过来下。 楚锐花了几秒才意识到廖谨的让他过去是去哪。 楚元帅,十九岁参军,在大部分人懵懵懂懂地开始体会感情生活的时候和帮能徒手和野狼搏斗的大老爷们在起。 军营内男女分营,也就负伤的时候见到的护士能是女的,还得是重伤,轻伤针药就能解决,没必要去占用理疗资源。 至于Omega就更少,即使有,也能用信息素贴片把自己弄的和beta差不多。 而且军并不是适合慢条斯理谈感情的地方,楚锐刚去的时候原本十分不适应,两个月之后也能镇定自若地和战友们讲黄段子。 所以楚锐元帅嘴上能说出花来,实际上并经验少得可怜,上次牵别人的手还是在从快要爆炸的地方跑出来,他死死地抓着已经快昏迷的人,连脱带拽地给人拉出来了。 楚锐偏头就能看见廖谨近在咫尺的大腿,虽然是穿着的裤子,包的严严实实的那种。 楚元帅立刻别过头去,装作不理解廖谨的意思。 在他的观念里,廖教授这样含蓄腼腆的人,他要是装着不明白,廖教授只会求之不得。 在他印象里求之不得的廖教授见楚锐动不动,有点疑惑地低下头和楚锐对视,道:阁下? 廖教授不愧是他们系的招生招牌之,即使是这个角度,看起来仍然美的惊为天人。 楚锐咳嗽了声,道:怎么了? 您不是头疼吗? 所以? 廖谨的性格恐怕说不出来您躺在我腿上这种话,楚元帅想的很开。 然后廖教授就用手指轻轻拉了下楚锐散在床上的头发,过来。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真的非常忙。 非常谢谢各位愿意等我,今天之后恢复日更。 谢谢各位。 以及我应该昨天就更了,我被关小黑屋了,万五才写完。 发了万,mua。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雩风、3916578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Evil 20瓶;叶有南音 12瓶;二丫吖呀 10瓶;半糖去冰 2瓶;_Kreira、卿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楚锐心道:不了吧,太客气了。 廖教授微微挑眉,在楚锐看起来有那么点挑衅的意思在。 不过他马上就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楚锐翻了个身,背对廖谨道:廖教授要干什么? 廖教授实话实说,您不过来我不方便。 楚锐半闭着眼睛,道:这样不行吗? 楚锐纯粹强人所难,这个位置除非廖谨躺在旁边,不然相当不舒服。 楚锐以为对方能够知难而退,他听见自己身后被子动了动,发出点声音。 要不是随后就感受到身边多了个人,楚锐定会马上松口气的。 廖谨的手指试探地贴上楚锐的太阳穴。 廖谨的手很冷,贴在楚锐刚刚有点褪下热度的皮肤上时让他有些不适应。 廖谨轻轻地按了按,要是疼,你和我说。廖谨温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过来。 楚锐嗯了声。 廖谨的手伸到另边,因为他小半张脸压在枕头上,廖谨的手几乎动不了。 抬下,廖谨道:不然我不方便动。 他说完才意识到这话有什么深意,马上去看楚锐。 楚锐没什么反应,就是配合地偏了偏头。 廖教授的力度适,动作很缓,人又安静无言,确实让楚锐舒服了不少。 他闭着眼睛,开玩笑道:生物学还教按摩吗? 廖谨毫不幽默,道:不教。 楚锐轻轻地笑了。 从廖谨的角度看楚元帅五官英朗俊逸,和他的漂亮不同,楚锐的轮廓贯锐利,尤其是眼睛,冷下来时像把不加掩饰杀意的刀,闭上眼则不同,尤其是现在他眉眼带笑的时候,是难得的平和与放松。 廖谨想让他直这样。 有些事情,楚锐不必要去面对,也不必要去处理。 有些人,楚锐不必要去救。 他就这样多好,永远都不会受伤,永远都不会疼。 廖谨垂眸,驱散了眼浓稠的阴郁。 不过我上学的时候,老师教我们如何让实验体最放松。廖谨突然道。 楚锐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廖谨下句就是,像这样,能让大部分哺乳动物放松下来,失去警惕。 大型哺乳动物楚元帅:...... 这时候廖谨拿出把枪怼在他太阳穴上他都信。 廖谨温声道:别紧张,放松。 他都看见楚锐头上的青筋了。 分卷(12) 楚锐道:然后呢?杀了他们? 大部分是边测试数值边做实验的,生物体过于紧绷会影响实验的结果。 要杀对方还怪人家太紧张了? 所以您这个是...... 廖谨微微笑,没有回答。 楚锐觉得自己现在像是马上就要被送到实验台实验品,他睁开眼睛,廖谨神色专注,可以称得上精美的五官酷似艺术品。 现在他不仅像是待宰的实验品,居然还觉得拿刀的人挺好看,是难得见的大美人。 廖教授要是想杀人,凭借这张脸可以无往不利,哪怕是对于楚锐来说,他也成功了半。 因为现在楚锐对他的防备很低,低到他随时可以把楚锐枕头底下的枪拿出来,指上楚元帅的脑袋。 但是之后他究竟会不会成功就是件未可知的事情了。 廖谨不知道楚锐在想什么,或许他也能猜到些,但是他没有什么反应,而是专心地继续进行自己眼下的工作。 对于楚锐,廖谨向有无尽的耐心。 廖谨再次叫他的时候,楚锐已经睡着了。 廖谨见他睡颜安然,手指卷了卷对方的头发,神色莫名。 楚锐究竟是信任他,还是因为疼,戒心和警惕性已经低到这种程度了呢? 如果是前者那他求之不得,如果是后者。 他放开了楚锐的头发,他怕自己会无意识地用力,弄疼他。 楚锐能好好休息会本来就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廖谨悄悄掀开被子,下床,又把被给楚锐盖好。 他好像很想摸摸楚锐的脸,或者碰碰他的眼睛。 廖谨把他落在脸上的头发轻轻地撩到了耳后,然后直起腰,走了出去。 廖谨关上门。 楚锐睁开眼。 他眨了眨眼,天知道廖谨刚才碰他头发的时候,他有多想把对方的手拿开。 不是厌恶这个人,而是不习惯别人对他这么做。 而且就算是做,也得是他撩廖谨的头发吧。 他打了个哈欠,又把眼睛闭上了。 而且廖谨这个人,不需要睡觉吗? 要不是他确认廖谨真的是个人,他会很怀疑对方现在出去是不是为了给自己充电。 廖教授下楼,给自己倒了杯水。 有您的简讯,教授。 廖谨放下茶杯。 画面弹了出来。 我想,您应该过的不错。对方的目光落在他凌乱的衣服上。 廖谨整理了下衣领,他淡淡地说:我想,您来找我,也不是为了说这些不知所云的废话。 当然不是。对方连连摆手,无辜地解释道:我只是关心下您的婚后生活是否美满,毕竟想嫁给楚元帅的人很多,但是很少有人能真正得偿所愿。 廖谨微微颔首,把这句话当成了对楚锐魅力的赞美,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认为这是句没有意义的废话。 您的脸色可真吓人,对方抱怨道,即使他根本看不出廖谨是什么脸色,要是廖谨能把对待楚锐温柔的十分之用在别人身上,那他会是个多么和蔼可亲的人,好了,我们来谈点正事。 不过廖谨并不会这么干的。 廖谨连个微笑都不愿意给予。 他太像个机器人了,对于任何人的感情都是程序提前设定好的,不会因为任何外力作用而改变。 显然,如果别人在他固化的程序是可有可无的、那么楚锐就是切活动的目的和核心了。 我们来谈点正事,对方用手撑着下颚,道:比如说,关于那位楚元帅。 果然他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情绪的波动,楚锐怎么? 您叫的真生疏。他开完玩笑道,但是注意到廖谨重新没有表情的脸,只好把剩下的调侃都咽下去了,我是想说,那位楚元帅是不是要离开了? 廖谨神色淡淡,去哪? 当然是回驻地,他在首都星呆的时间可不算短了,哪有位将军不好好在驻地上驻军全年呆在首都星的?他笑道:当然病的要死的,和备受怀疑的这两种不算。 廖谨微微皱眉,因为后面两个形容词。 您好像点都不惊讶,他道:是您真的在我面前不愿意浪费您宝贵的,好像要消耗能源来驱动的情绪,还是您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廖谨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 您早就知道? 他微微颔首。 对方无聊道:我还以为来告诉您你能看到您大吃惊的脸,现在看来真是无趣至极。 廖谨平静地回答:确实无趣至极。 他当然明白廖谨说的无趣至极是他自己。 虽然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但还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廖谨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资格说他无趣至极? 当然,收获不是点都没有,他笑了笑,说:我发现,您的楚元帅似乎没有告诉您。 听到这样的话,廖谨所做出的唯反应就是睫毛颤抖了下,或者说眨了眨眼睛。 这样的动作在楚锐看起来恐怕脆弱无比,但是在熟知廖谨行事风格的人眼里就知道这等同于廖谨已经不高兴了。 即使知道廖谨看现在的自己就好像在看个死人样,他还是不知死活地继续了下去,道: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有错误的话,楚元帅回去是为了处理驻地上关于探索者病毒传播的问题,我记得,军部应该允许相关科研人员随行,位来自研究院,位来自,首都大学,是吧,廖教授。 廖教授道:您要明白,这件事情很危险。 所以?他挑眉。 他不太清楚这件事情危险和廖谨不能做有什么关联。 危险? 有什么危险是比廖谨更加危险的? 廖谨道:所以他不愿意让我涉险。 对方噎,廖谨刚才定是笑了。 还有事吗?廖谨问道:如果没有的话,今天就到此为止。 您难道有什么事情要做吗?对方嘲弄道:您难道不是直以您的楚元帅为世界心吗?现在他要离开了,您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和他依依惜别? 廖谨对他的挑衅视若无睹,道:做饭。 什么? 做饭。他解释道:我们昨天晚上消耗了太多时间和精力。 对方像是在看什么稀有生物样地看着廖谨,他在疑惑,为什么廖教授能把上床说的那么含蓄和那么,得意...... 没事了。他耸肩,我原本想扮演回先知,可惜人类似乎并不需要我拯救。 他只需要自甘堕落。 那就祝您和您的出教授的饯别早餐,能有您想象的那么美好。他颔首:再见,教授。 再见。 虽然廖谨说再见的语气冷漠的像是在说永别了。 他知道楚锐要回驻地,也知道随行人员名单不是楚锐定下的,但他有权利指名要求谁同行。 不过似乎,他在这位楚元帅的心并没有能让他去更改名单的地位。 廖谨并不意外,也不觉得伤心。 这才是个人的正常反应,如果楚锐见到他就见钟情信任无比那他才会诧异。 廖谨按了按太阳穴,他说自己是下来做早饭的。 楚锐喜欢什么他很清楚,但是他不能确定这么久过去了楚锐的口味丁点都没变,至于结婚的时候,结婚的时候可不会有人告诉他楚元帅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他们只会告诉他楚锐这个人很危险,非常危险,是暴君样的人物,是军部的独裁者之,他必须要谨慎小心,他必须要,不然仿佛难逃被处以死刑的命运。 廖谨还是不喜欢在没有必要的人面前开口,如果楚锐是他,定会问上句是毒杀还是断头台。 廖谨把食材从冰箱里拿出来,蔬菜保持着最新鲜的状态,上面凝结着层薄薄的霜,在接触到室温的瞬间就消失了,连水珠都没有。 他放下,专心地回忆起楚锐的喜好。 ....... 楚锐醒来之后天光已经大亮。 廖谨细心地拉上了遮光帘,整个房间呈现出种暖意融融又不刺眼的浅黄色调。 这样的气氛只会让人更加想睡下去,而不是起来工作。 楚锐晃了晃脑袋,瞬间的疼痛让他眼前黑。 般来说个alpha的发情期可以持续周之久,发情期紊乱则不需要那么长时间,如果发情期紊乱也需要那么久的话,楚锐现在要想的就不是工作,而是如何轻松地与世长辞了。 他随手抓起昨天晚上扔在椅子上的大衣,披在了身上开门出去。 楚锐独居太久,哪怕是结婚之后也是如此,这就养成了他不那好的生活习惯,比如说睡觉的时候不会换上睡衣,起床之后也不喜欢立刻穿上衣服。 他通常情况下都是有什么就往身上批什么。 楚锐哑着嗓子叫道:廖教授? 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回应。 廖教授?他提高了声音。 早上好,阁下。家政机器人说,它低下头,恭恭敬敬地站在楼和二楼楼梯拐角的位置。 廖教授呢?楚锐问。 家政机器人是个笑容腼腆的青年人,楚锐对于设定机器人的外观没有兴趣,因为这个机器人直保持着出厂时的模样。 廖教授?楚锐很久不回来,他的数据库太久不更新了。 就是,楚锐也发现了这点,夫人,他在哪? 您是说几个小时前在厨房做饭的那位年轻男士吗?机器人问道。 对。 机器人默默把数据库里关于夫人的资料更新,在他初始化的数据里,夫人的设定直是个温婉美丽的女性,但是现在变成了位男性。 不过除了性别不同之外,廖谨和它数据库里的形象没什么差别,同样的温婉美丽。 是他个机器人都能感受到的温婉,和它那个在家里好像都要持枪杀人的元帅主人不同的温婉。 他早上起来做饭了? 是的,阁下。 楚锐元帅披着的是另件礼服的披风,他在家穿衣服都是看见哪个哪哪个。 披风是暗红织金的风格,下面垂了圈楚锐格外讨厌的穗子。 在正式场合穿的时候尤其麻烦,他要时时刻刻注意这个玩意有没有随着他的动作缠在起。 光着腿穿的时候就更不舒服,穗子上端都坠颗红宝石据说是权利的象征。 这也就意味着,楚锐现在披的这件衣服不仅沉的要死,而且不慎打在腿上的时候特别疼。 他光着脚走下来。 倘若这个家里还有其他活人定会惊呼您不怕着凉吗?或者干脆对这个男人的行为视若无睹。 廖谨会对此做出什么反应? 楚锐突然有点好奇了起来。 所以我们的夫人做成了早餐吗?楚锐随口问道。 您其实可以自己下去看。机器人道。 现在居然连机器人都会卖关子了。楚锐想。 他果然不应该换什么智能机器人,不智能的只会对他言听计从。 他走到餐厅。 桌面上果然摆着早餐,每样都用半透明的保温罩扣好。 楚锐看了会,他有点意外,又有点好笑,更多的则是非常莫名的感觉。 楚锐没想到他在父亲过世,母亲从此再不踏入首都星步的情况下再次体会到这种可以被称之为家的感觉是在廖谨身上。 尤其是,这位教授非常细心。 楚锐端起咖啡喝了口。 细心的过分了,他还知道往里面扔三分之的方糖。 楚锐小时候牙不好,少年时偶尔喝咖啡只允许放三分之块,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 他不是下就能尝出咖啡里有多少糖,而是当他打开糖罐的时候,在堆完整的糖里面,最上面那块只剩下三分之二的就显得尤其明显。 有您的简讯。终端道。 楚锐点了点头。 里面传出来的是廖谨的声音。 廖谨录的时候好像有点着急,声音通过电流,既温柔如常又显得有些失真。 抱歉,阁下。廖谨沉默了会才道。 楚锐甚至能想象到他说出这话时的神情是怎样的,恐怕是习惯性的微微抿唇,神色歉然又有点茫然。 抱歉什么?他好笑地想。 我很抱歉有所隐瞒,让您觉得不快。他说的如此自然,仿佛说出来的词根本不是有所隐瞒而是家长里短般。 但是我希望您能够相信,我的隐瞒并不是您想的那样。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廖谨没有打开画面,这就让楚锐对于他的反应有很多想象的空间。 他是难过呢?真的抱歉呢?还是面上毫不在意呢? 楚锐正要说点什么,这段录音就结束了。 廖谨很清楚楚锐不信任他这事实,并且也不忌讳表现出来。 但是至于他清晰地感知道楚锐不信任他之后会不会伤心,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终端道:阁下,解奕白上校询问您,是否对对随行人员名单进行调整。 这是最后次?楚锐问。 这是最后次。终端回答。 第13章 楚锐想了想,廖谨的声音仿佛还在他耳边。 他知道自己有资格更换随行人员,也知道以廖教授的身份和能力和他起回驻地无可非议。 他最终道:不用了。 终端道:那么,我将通知解奕白上校不再更改。 好。他回答。 楚锐随意地坐在椅子上。 披风遮盖了这个男人大半裸露的腿部皮肤。 楚锐的双腿笔直,肌肉匀称。 楚锐深吸了口咖啡的香气。 他略带疲倦地闭上眼睛。 我没有威胁您的意思,部长。楚锐轻轻地笑了起来,他直是个笑起来非常让人愉快的男人,但是此刻,聂远洲定不会这样认为,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看着长大的人这样的麻烦过,漂亮安静的孩子,阴鸷多病的少年,再到之后宛如脱胎换骨般,能够和其他军官样,甚至比其他军官体能更加卓越,更加敏捷的青年,这只是个美好的祝愿。 分卷(13) 聂远洲年过五十,却仍然是俊朗青年的样子,他和楚锐对坐的时候旁人很难分清究竟哪个年级更大。 你已经把利害关系都摆在了我面前,聂远洲冷笑道:而且所有的信息都在向我传达着个信号,就是驻地没有你,这切都没有办法解决。 您当然可以解决。楚锐在这位长辈面前的态度说得上恭谦,像是通常的感染者,用最简单的方法就可以解决。我是说,如果有第二代,第三代,或者第四代,您打算怎么办? 聂远洲凝视着楚锐,他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看不清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究竟想要什么了。 楚锐在权利这方面直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他对于上级的命令绝对服从,又有超人的领导能力和指挥才能,聂远洲对于楚锐能够超越他父亲这点深信不疑,并且现在他也确实超越了他的父亲。 楚锐很听话,对于他父亲所有的战友,他所有的长辈都万分尊重。 即使是在面对强加给他的婚姻时,他也保持着自己贯的大局观念,没有句反驳与怨言。 聂远洲对于他在驻地十分放心,但是军部内部的些言论又让他不得不小心这个成长的过快的青年。 纵然楚锐已经察觉了他的目的,他还是如既往,如既然地听从指挥。 直到今天。 疗养当然是个借口,他想看看这个孩子对于军部的忠诚和服从,以及,他在驻地确实让人不放心,他最近的小动作太多,又见了太多不应该去见的人。 但他让楚锐回来,楚锐还是抛下切回来了。 现在他没有允许楚锐离开,可楚锐态度坚决地要求离开。 他也确实能离开。 你认为,聂远洲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自己子侄辈的男人,他确实不再是当年刚刚进入军部、眉眼还稍显稚气的青年了,近十年的时间里足够让鹰羽翼丰满,也足够让狼崽子磨出尖爪和獠牙,除了你之外,军部没有其他可以用的人了,对吗? 楚锐颔首道:当然不是。 他仍然保持着当年面对长辈的习惯,出于礼貌而不去直视长辈的眼睛。 但是部长,他笑了,您知道,东区本来就是我的驻地,东区所驻扎的军队,比起您再派去个将军,他们显然更加习惯我的指挥。以及,在面对第三代第四代的时候,除非是远程高爆武器,近战,很多人只能白白送死。 你以为我不关注探索者病毒就意味着我不明白第三代第四代有多么稀少吗? 是的,楚锐道:我承认。不过,如果我在的话,您至少不必担心,指挥官被他们杀死。 聂远洲定定地看着他,你很有把握? 没有。 聂远洲眼略过丝怒色。 但是比起您选的人,我似乎合适的多,而且您毕竟看着我长大,我相信,您会更加信任我。楚锐语气愉快地说:当然我并不是说您派出去的指挥官警惕性不够或者说能力不足,只不过普通人的身体机能相较注射过药物,并且经过筛选的变异体可能还要稍微逊色。 聂远洲闻言道:那么,我可以理解成,你并不属于普通人。 楚锐苦笑道:恐怕比般人还要弱点。 这点聂远洲承认。 他不是没见过少年时楚锐的样子,和现在的意气风发简直是天差地别。 但后来,他的身体比之前好上太多。 我希望您能给予我信任。楚锐认真地说。 那也要你值得相信。聂远洲道。 您认为我不值得相信吗? 聂远洲道:我相信楚锐,他顿了顿,但是并不相信现在军部唯的那位元帅阁下。 楚锐只能苦笑了,道:谢谢您对我有如此高的评价。 聂远洲和楚锐僵持着,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个字。 聂远洲打量着楚锐。 楚锐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没有任何躲闪,动不动地任他打量。 这个时候,楚锐是笑着的。 他胜券在握,胸有成竹。 他很清楚聂远洲定会让他离开,也自信自己可以解决切事情。 聂远洲最终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道:可以。 这是他第次和楚锐妥协。 楚锐站起来,道:谢谢您。 聂远洲意味深长道:但是楚锐,我并不希望你背叛我的信任。 他也站了起来,拍了拍青年人的肩膀,道:带着荣耀回来。 楚锐站起来,郑重地敬了个军礼。 他睁开眼睛。 咖啡已经冷了。 放在保温罩里的菜还是温热的,楚锐尝了口,很认真地思考了下要不要和廖谨告别。 他当然要告别,区别在于他是郑重其事地告诉对方自己要离开段时间,还是简单地告诉廖谨他要去出差了。 他这次回驻地大概要几个月才能回来,而且东区现在十分危险,他也无意让廖谨过去冒险。 他最终还是决定自己过去趟,而不是给廖谨发邮件告诉他,他已经走了。 楚锐买了束玫瑰花,红玫瑰。 楚锐并不知道廖谨喜欢什么花,他们朝夕相处的时间太短了,他根本没有时间观察,或者询问廖谨喜欢什么。 红玫瑰是最不容易出错的选择。 楚锐直接去了首都大学。 除了这,廖谨如果不在家,那么就是在他叔父那。 廖教授的私生活已经无趣到了乏善可陈的地步。 助理歉然地对楚锐道:不好意思阁下,廖教授并不在学校。 楚锐点头道:谢谢。 不过您如果不忙的话也可以去会客室等等,教授通常情况下就算出去也不会离开太久。 楚锐想了想,道:好的,麻烦了。 助理走在楚锐前面,笑道:您太客气了。 她看着楚锐怀娇艳欲滴的玫瑰,惊讶非常。 在大学谁对谁表达好感都不稀奇,但是对廖谨,就是少之又少。 廖教授性格温柔,谈吐雅,和他表白就算被拒绝,他也能找出最能让人接受的理由,而不会让对方下不来台。 通常情况下廖教授的理由都是:不好意思我有爱人了。简单利落。 后来仍然有人尝试,近年来,他们发现廖教授的理由变成了,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 但是目前没有任何人是经过廖谨本人认定的妻子,顶多是各院的学生们开开玩笑。 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相信廖谨真的结婚了。 但是和他表白的人还是不多。 廖谨非常好看,这点是全学校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加上他气质卓然雅,接触了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大多数人和他表白的时候都能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不如廖谨貌美的莫大压力。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自己的另半长得比自己好看太多的。 恕我冒昧,助理道:进入会客室需要登记,请问您是? 楚锐微笑道:楚锐,楚辞的楚,锐利的锐,是廖教授的爱人。 助理差点没打错字。 他在与廖谨关系栏上举棋不定,愕然道:您介意再说遍吗? 我说,我和廖教授是爱人。楚锐道:我们已经结婚年了。 助理万万没想到那个像是编出来的事情居然是真的。 廖谨居然真的结婚了? 他居然愿意结婚? 廖教授授课水平很高,感情经历与授课水平相反,他好像对于这些事情都不太感兴趣,助理都要以为他要把自己的大好青春都奉献给学校了。 结果这个人现在说,他和廖谨已经结婚年了。 楚锐见对方的表情十分精彩,道:要不然,我再回去取下结婚证? 助理道:不用那么麻烦。她似乎还是不太相信,电子版的就行。 楚锐通过助理的电脑调出了他和廖谨的结婚证。 廖谨神色淡淡,楚锐也是神色淡淡,仿佛是教科书般的不幸福夫夫。 助理反复确认了站确实是国家站而不是什么假址,结婚证上面的签名也是廖谨的,以及,照片上的另个人真的是楚锐。 楚元帅深入简出,因此很少有非军部和议事厅的人认识他。 好了吗?廖谨问道。 助理立刻道:不用了,您可以直接去办公室等廖教授。 会客室是给客人用的,楚锐算什么客人? 他这种情况难道不算是半个主人吗? 第14章 有您的客人。终端柔软的声音在廖谨耳边响起,是否切换画面? 廖教授办公室内配备有全套的监控设备,实时连接,他人进入立刻报警。 廖谨并不感兴趣是谁进来了,道:不用。 终端回答说:好的。 楚锐等廖谨等了半个小时。 玫瑰花放在廖谨的桌子上,娇艳的花朵朝着楚锐。 他很耐心,至少在这段时间里没有表现出丁点的不耐烦。 等到廖谨把整理出来的资料全部看完,他才道:走了吗? 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助理进入他办公室来取资料,同事和上司在知道他不在之后往往都不会进来。 没有。终端道:他还在那。 如果对方有事找他,应该在会客室等候才对。 廖谨切换了画面。 他先看见的不是楚锐,而是桌面上的玫瑰花。 因为办公室整体色调偏暗,而那束玫瑰花的颜色实在是过于耀眼,鲜艳得刺得人眼睛都疼了。 他把目光转向坐在椅子上静静地仿佛在和花对视的楚锐。 楚元帅今天没穿军装,整个人显得闲适又放松。 终端明显地察觉到了廖教授忽上忽下的情绪,在对方没有开口之前就立刻辩解道:您并没有给我列出个名单,而且是您拒绝切换画面的,作为个植入软件我已经竭尽全力了。 是的。廖谨十分赞同。 所以这是到此为止的意思? 终端早就习惯性分析廖谨的行为以做出最符合主人选择的判断。 这种软件都是在被主人更换之后彻底销毁,所以终端并没有其他可以参照的样本,但是通过分析各种资料里人类的行为和廖谨的对比,他绝对是最无欲无求也是最喜怒无常的那个。 个终端不需要那么人性化,更何况廖谨也不需要程序的关心,不然它定会建议廖谨去看看精神科。 廖教授安静地坐了几秒才站起来。 要是终端没看错的话,廖谨刚才应该是弄了下自己的头发? 它没有美丽或者是丑陋的概念,就算有,它的判断标准也和人类不同,从终端的角度看,廖谨的五官只能算是数据,相较于其他人来说输入得更加复杂,也更加完美的数据。 所以,它直觉得廖谨的态度是对数据本身的不尊重,哪怕本身就是他自己。 所以他现在居然开始在意数据了? 终端第个反应是担心它自己的存亡。 要是廖谨不正常了,或者是廖谨死了,它的下场也只剩下销毁而已。 终端正要再补充几句,但是廖谨突然语气古怪地嗯了声,终端立刻安静了。 监控的画面内,楚锐好像发现了什么。 元帅的脸在画面放大。 他的神色疑惑之还有几分警惕,楚锐好像想确认点东西,他伸出手,手指从隐藏在木质书架纹理的摄像头擦了过去。 楚锐微微皱眉。 廖谨在摄像头之外看他的样子轻轻地笑了起来。 要是终端有身体的话定会浑身发毛,因为它并不认为摄像头或许被楚锐发现了这点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当然让廖谨高兴的可能不是自己的爱人洞察能力惊人,而是他能够近距离地看着对方的脸。 终端被自己这个荒谬又合理的判断惊呆了。 楚锐坐回去。 廖谨等了会,发现对方没有再去观察会的打算之后才起身离开。 十分钟之后,廖教授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 他脸上的惊讶表现得完美无缺,滴水不露。 您怎么会在这?廖谨问道。 楚锐站来来,把花送给他,道:来感谢廖教授。 谢我什么? 谢谢您做了顿早饭。楚锐开玩笑道。 廖谨接过玫瑰花,微微颔首道:谢谢您。 楚锐现在能确信自己的眼光了,这种颜色艳丽的花朵只会与廖教授的美丽相得益彰,而不会让这个性格温柔的教授显得寡淡。 更何况,再美丽的花恐怕也只能是眼前的这位教授的陪衬,在他略带苍白的面孔的对比下,只会黯然失色。 廖谨听到楚锐道谢的原因无可奈何地笑了下,之后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样,沉默了片刻,道:抱歉。 像是楚锐想的那样,廖谨说出这话时的神色如既往,就是有点委屈,比平时说话时更动人。 要是廖谨没有隐瞒,他的委屈无可厚非,要是廖谨真的有所隐瞒,他也没有必要委屈。 除非他觉得难过的原因是楚锐的不信任,那么所有的不合理就都可以解释。 您无需道歉。楚锐正色道:这是我个人的原因,我出于我的私心来逼问您。 我承认,廖谨道:有些东西并没有原原本本的显示在资料上,他仍然把花抱在怀,仿佛那是什么难得见的稀世珍宝般,我也不认为,几张薄薄的资料就能概括我的生。 但是我希望您能够相信,我所隐瞒的事情和您想的目的毫无关系。廖谨低头,要是他愿意,他只要再往下压压脑袋,就能够吻上这束玫瑰花。 这是副美景。他想。 楚锐甚至觉得自己此刻开口说话都是对这样的景色的种亵渎,但是他还是开口了,他道:我能否听下,比如? 分卷(14) 廖谨仍然没有抬头。 此刻这位贯腼腆的教授居然笑了出来,他说:比如些不会致命,但是持续了多年的隐疾。 比如些,求而不得,求而不能的难言之隐。 廖谨突然觉得好笑,那该怎么说呢? 除非他能确定自己和楚锐有辈子的时间,不然这个故事实在是太长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法用非常短暂的时间将它完完整整地叙述遍。 如果是这样的话,楚锐眼不眨地盯着他,道:身为个生物教授,我认为您应该能接触到不少在医学上颇有造诣的学者,您应该早点治疗。他从最合理的方面给出了建议。 是的,廖谨笑了起来,我曾尝试。 不要放弃任何可以治疗的可能,楚锐伸手,想了想,拍了拍廖谨的肩膀。 廖教授哭笑不得。 我想,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空间,哪怕结婚了之后,您说是吗?他继续道。 楚锐很清楚廖谨所说的所谓的隐疾绝对不是什么可以轻描淡写笔勾销的东西,但是他也要承认,廖谨说的是正确的。 在他确定廖谨真的起什么实质性的危害之前,廖谨所有的隐瞒也仅仅是他个人权利的部分。 他愿意说可以开口,他不愿意说自然也能保持缄默。 是的。楚锐最终回答说。 廖谨坐在楚锐对面的位置上,那束玫瑰似乎是他本身的部分,他听到楚锐的回答眼流露出几分笑意。 您为什么不把它放下来?楚锐问道,廖谨这样坐着,怎么看都不像是十分舒服的样子。 廖谨道:我没有花瓶。 楚锐失笑道:我过来之前应该给您买个。 廖谨最后把花放在了窗台上,和那个没有花只有土的白瓷花盆摆在起。 我还有件事。 什么? 我要回驻地了。楚锐轻描淡写地说。 现在军部上层谁都知道东部发生了什么,现场被数据监测系统细致而精准地反映回军部总部会议室的屏幕上。 情况危机,现场危险。 更何况那是楚锐的驻地,如果他回去,那么必然不会得到太多来自军部的援助。 而且研究院之前推测出的最坏结果显然已经实现了大部分感染者的小部分通过被动的自我改变,或者是其他外部刺激基因产生了变异。 研究院那位年轻有为又缺乏幽默感的院长在汇报工作时修改了报告上的词,进化更合适。他冷冰冰地说,仿佛这不是件大不了的事情,从刚才得到的实验结果可以看出,每个特殊感染体都是经过普本进化而来的,但范围仅限于拥有智能和体能较普本稍有提高的特殊体。 也就是俗称的第二代感染体。 军部习惯性以进化程度来区分特殊体和普通感染体,以及特殊体的变异体。 之前的争论点就在于,感染者产生的变化究竟是用变异更合适,还是用进化更合适。 如果是前者,那么在克制病毒传播上会出现很多变数,谁也没法肯定,第三代就是变异的尽头,不会再产生第四代和第五代,乃至出现更加完美的,在那位第三代感染者口的,神。 若是人的体能与智能真的能发展到那种程度,被称之为神并不是夸张的修辞。 但如果是进化,那么就更加麻烦。 人类用了万年才从非洲的原始森林里爬出来,又用了无数的光阴才产生明。 即使现在人的发展速度已经大大快过以往的任何时候,但是人类可没有用十年来产生智力改变体能。 探索者病毒最早在十年前被发现,当时的感染者大部分都死去,少部分也和现在的普通感染者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活着的尸体而已。 不过在短短的十年之后,第三代感染者已经有了大多数人都无法与之抗衡的力量。 进化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十年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那么,二十年呢?百年呢? 探索者病毒究竟是毁灭现实社会,毁灭秩序的武器,还是使人类再度进化的智慧果,这点现在谁都不清楚。 但探索者所产生的危害和不确定性意味着在医学找到可以完美地抑制副作用的方法之前,探索者病毒和探索者病毒的感染者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实验室里。 在进化的推测产生之后,当时的会议上无言了很久。 还是那位冰块似的院长,他以种既非安慰,也非恐惧的语气说:但至少,探索者病毒是由我们研究出来的。 好吧,这好像更像个笑话。 坐在他旁边副院长肖沅的影像苦笑道:不是我们,院长先生。 如果我们能找出当年研究药物的人,这件事情或许会简单不少。主任柯然提议道。 那我的建议是自杀,这能解决很多问题。前提是这个世界的本源真的是意识而非物质,以及有凌驾于人类意识之上的客观存在,这个存在,真的构架出了什么天堂地狱,另位摊开手,好吧,阴曹地府,这些地方,我们才有可能通过死者来了解当时他们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玩意才会给我们留这么个大麻烦。 柯然语气不善道:所以您觉得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当年的研究人员? 您要是不介意去地下公墓的话,他说:我看的资料里是,当时所有研究者的骨灰都埋在了那,您或许可以找到有关当年事件的些蛛丝马迹,可能真的有几千度的高温都没法燃尽的资料呢? 院长淡淡地开口了,道:我的意见是,保持安静。 比起这个,我觉得眼下最严峻的问题是东部军区的事情,位年轻的女性道,她面容秀丽,神色严肃,军部希望研究院派出专家随行,助理和其他工作人员已经确定,那么,谁能去? 现场情况可能比我们看见的还要糟糕的多。院长补充说。 现场有点麻烦,楚锐不在意地说,他的语气可不像是在说有点麻烦,而是仿佛在问廖谨今天晚上他们究竟打算吃点什么,我去的时间应该不会非常短。 廖谨似乎才知道这个消息样,他微微睁大眼睛,看了楚锐好几秒,好像在等对方笑着说这只是个玩笑,您也太好骗了,不过楚锐没有,他看着廖谨的惊讶的表情,反而又重复了遍,道:廖教授,我要回驻地了。 廖谨过了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道:但是,这是不是太匆忙了? 楚锐点头。 您说的有点麻烦是指探索者病毒,廖谨猜测道:我没有说错吧。 对。楚锐没有否认。 也就是说,您是来道别的?花朵的包装纸因为廖谨的动作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楚锐颔首道:对。 廖谨目光落在那些美丽的花身上,他似乎在等待着楚锐说点什么,不过楚锐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这些花很美。 它们都是刚刚被摘下的,鲜嫩的酷似少女的面庞。 不过廖谨并没有保存划过的经验,他所能做的只有把它们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欣赏着它们。 然后花朵在营养全部耗尽之后枯萎,片片地剥落。 那个时候他需要的仅仅是让清洁机器人打扫下。 廖谨收回了目光。 还有,楚锐道:您觉得您现在的工作环境怎么样? 廖谨缓和了神色的凝重,他轻声道:还不错。 您有换个的打算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苏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雩风 2个;林霖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君韩 10瓶;卿言 5瓶;东方镜君 2瓶;和风、邱玥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廖谨道:您是要告诉我,让我跟随您回东部驻地吗? 楚锐道:当然不是。 他拒绝的如此果断,廖谨早有准备,此刻表情得体,他道:所以原因呢? 楚锐解释说:我说了,现在东部驻地很危险,我不确定到最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出于私心和其他,我不能让您陪我起回去。 其他大概是所谓的大局、议事厅和军部的关系之类的。 廖谨心知肚明。 廖谨烦躁无比。 楚锐不愿意带他去除了考虑他的安全和如果他出事了,那么势必会对军部和议事厅的关系造成影响这些看起来冠冕堂皇的原因之外就是楚锐并不信任他。 要是廖谨是楚锐,他也不会相信个漂亮柔弱的好像只能拿起玫瑰花和钢笔的教授能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起什么作用。 而且他们才相处不久,东部现在情况特殊,楚锐并不确信他是否真的如同看起来那样毫无目的清白无辜。 廖谨当然明白。 廖谨当然明白楚锐无比信任他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战友们,而这些战友不会包括将军夫人的名字。 可只有在温室里长成的花才能正大光明地嫁给楚锐。 我明白您的意思。廖谨听得见自己的声音。 他的声音自然万分,哪怕他的心情与之截然不同。 楚锐斟酌了下用词,道:我的意思是,我觉得您的办公环境或许值得更好。 廖谨这次明白了楚锐的意思。 他是在说那些监控。 廖谨没有想到当时为了安全的设计现在会给他那么大的惊喜和那么深的失望。 您不用太担心,廖谨说:因为我恐怕在接下来的段时间内也会离开首都星。 就算是东部驻地都没有首都星这么复杂的局势。 这是帝国权利的心,是切争端的起止点,是已经多年不曾露面、名义上的最高领袖皇帝陛下权杖上璀璨的红宝石。 楚锐点点头。 您今天晚上就要离开吗?廖谨问道。 楚锐道:明天早上。 廖谨垂眸,说: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个晚上的时间? 楚锐沉默了几秒,廖谨这种仿佛在给他交代后事的语气实在是太奇怪了,而且诡异和暧昧并存,是的,还有个晚上。 廖教授听到楚锐强调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说了什么,他咳嗽了声,好,我知道了,我今天晚上早点回去。 楚锐调侃道:即使我马上就要离开了,也没法让廖教授离开他心爱的工作几个小时。 廖谨本正经地纠正道:如果我今天晚上早点回去,那么我确实离开了我的工作三个小时以上。 廖教授没有上班下班的概念,只有天亮和天再次亮的概念。 楚锐途接了个短讯,接完之后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处理,我们晚上见。 这个时候要是配上个吻可能会更像是匆忙出门的丈夫和爱人许诺会晚上回来陪着他。 当然这不太可能在现实出现,就目前来说不太可能。 廖谨微笑颔首,然后送他出去。 助理看见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出来像是见了鬼。 她刚才仍然在怀疑电子结婚证的真实性,虽然从外部来说,楚锐给他看的结婚证毫无问题。 助理把貌合神离同床异梦在心里过了遍,她倾向于两个人毫无感情。 廖谨偏头看她。 助理立刻把脑袋转了过去。 廖教授小幅度地皱了皱眉,重新审视了下楚锐。 楚元帅不穿军装时穿着就比较随性,没那么严肃,他连衬衣的扣子都没好好系,露出块因为常年丝不苟地穿军装很少被太阳晒到的皮肤。 从廖谨的角度看,他能再往下面看见点。 廖谨突然道:别动。 楚锐不解,不过还是站住不动了。 通常情况下他被人这么说都是身后出现了什么危险,他需要保持绝对的安静。 常年养成的习惯让楚锐连呼吸都放轻了。 然后廖谨凑近。 廖谨凑的更近。 廖谨过去,把他的扣子扣上了。 廖教授手指的颜色和楚锐多年不见光的脖子的颜色差不多,让楚锐对廖教授的白有了更深的认识。 楚锐只要抬眼就能看见廖谨神色认真地在那帮他弄扣子,要是不看他的手部动作,他的表情容易让人误解成在干什么相当重要的事情。 助理僵硬地转过身,回办公室了。 廖谨放下手,道:好了。 楚锐语气古怪地嗯了声,廖教授? 廖教授振振有词,道:养白不太容易。 虽然廖谨似乎理直气壮,但还是在躲闪楚锐的眼神。 楚锐似笑非笑地反驳说:它偶尔也想接触下新鲜的空气。 您可以在家让它接触新鲜空气。 如果楚锐真的喜欢过什么人的话,他大概会明白驱使这种莫名其妙行为的举动是种名为占有欲的情感,但他没喜欢过。 而且他的生长环境特殊,他对切自己想要的东西是拥有,而无需占有。 没有人会和他争抢。 您说的都对。楚锐道。 他们礼貌地道别。 廖谨没有目送别人的习惯,因为这种行为放在现实生活不会显得情深,只会显得很蠢。 所以他毫不犹豫转过头,让终端打开了走廊里被侵入的监控系统。 终端:...... 终端:好的先生。 ...... 上面在等我们名单。任毓璇,也就是那个秀丽的娃娃脸姑娘道,她负责研究院和军部、议事厅事务的对接,以及小部分的资源调配,在探索者这方面她窍不通,之前所学的医学知识也因为常年不用而大部分归还给了自己的教授,她不能决定此次事件,只能让与会人员现场讨论出结果。 但现在结果似乎是没有结果。 距离上次会议已经过去了几天时间,这是搁置内容。 分卷(15) 与会的各位教授都有自己的事要干,而且有大部分都不参与探索者病毒的研究。 现在东部驻地很危险,但这不会向公众透露太多。 研究院已经是个半隐蔽的组织了,在研究院工作的人员除了本身要有过硬的专业能力之外还得有常人所没有的精神。 在研究院内无论取得了怎样的成功都不会广为人知,要是在东部驻地出了问题,结果也是样的。 很少的人会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而死的,也很少会有人知道他们工作的价值。 在资料非常稀少的情况下,去东部驻地和军部起工作,无疑对这个人来说是个考验。 当然不是说他个人就要负责整个东部驻地,这个人起到了紧急顾问的作用,全部的数据还是要照常发送到研究院进行分析讨论。 这也代表了研究院的态度和立场。 这个人是个代表,形式上的作用和实际意义都很大。 当然,要是这个人出了什么问题,他也不需要承担全部的责任,研究院会承担的。 但是对方之后还能否继续从事自己原本的工作,那就是个未知数了。 就算不想那么遥远和沉重的问题,最现实的就是,谁能放下自己手上的研究和工作,远赴另个星系去干这件事情? 院长等待着个回答。 会议室内的人很多都只是影像,他们没有时间赶回来参加会议,如果要去东部驻地,那么在会议结束后,这个人要立刻出发,连首都星都不用回。 好像去地下坟场找骨灰更不错。个主任小声说道。 肖沅自嘲般地笑了下。 他很愿意回来,但他无疑是最回不来的那个。 他的工作非常重要而且相当忙,能找出开会的时间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院长把目光投向直在研究探索者病毒的越衡安,也就是建议去找骨灰的那位主任。 您别看我。越衡安立刻道。 这位漂亮院长把目光凝在谁身上的时候定点好事都没有。 原因呢?院长问。 我想去找骨灰。越衡安的原因可谓敷衍至极,他在院长眼不眨的视线缩了缩脖子,道:行吧,我承认这不是个好理由。 不是个好借口。柯然道。 您可以去。 我当然可以。柯然说:院长的觉得呢? 院长沉思片刻,道:柯主任已经做完普本的基因实验研究项目了吗? 柯然道:您知道,我需要时间。 所以我给您时间。院长道:而且东部驻地并不具备您研究所需要的设备条件。 越衡安发现视线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研究探索者病毒的整个研究院就那么几个人,对探索者病毒非常熟悉的就更少了。 前院长倒是很了解,只是对方现在才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身体刚刚恢复点,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请前院长过来。 就算前院长愿意,上面的压力他们也顶不住。 越衡安咳嗽了两声,道:如果您要我去,我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柯然更正道:不是院长让你去,而是您,背负着所有工作人员的期望去。 包括您吗? 请问为什么要包括我? 越衡安微笑道:不是全体成员的期望吗? 肖沅虚无的影像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桌子,两位。他道。 他实在不愿意每次开会都像是幼儿园上课样。 在座各位无论怎么看都是在医学各个领域凤毛麟角样的人物,为什么凑在起效率没有提高反而下降了? 我去可以,越衡安在首都大学有个挂名的教授头衔,但是我对首都大学的人有要求。 院长道:您说。 胆子大点,我不想在研究的时候还要安抚同事的情绪,我觉得您找个研究探索者的法医效果好像更不错,他们经常接触死人。 不是每个教授都有那么多机会每天都去接触死人的。 您提的每个建议仿佛都非常不契合实际。柯然对于骨灰以及之前种种耿耿于怀,要是法医可以解决,您现在退休不是更好吗? 我也想。越衡安赞同道。 院长道:可以。 退休? 院长似乎笑了下。 越衡安立刻转移话题,道:我懂了,我明天早上定会准时出现在那位楚锐元帅的军舰上。 这个麻烦终于解决了。 院长站了起来,道:散会。 十几个影像消失在会议室内。 越衡安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在院长的身影化为虚无之前,他开口了,您似乎对于选择我十分执着? 院长道:您有足够的时间,对于探索者病毒的研究较深,而且交际能力比与会的大多数强,您适合与军部交流。 越衡安笑道:但是我不愿意做科普。 我只是希望切意外降到最小。院长说。 越衡安承认对方考虑的不无道理,但他还是即将到来的出差毫无好感。 他在研究院内是工作,在东部驻地也是工作,而且条件设备驻地定会远逊于研究院。 他从研究结果最大化的角度考虑,他留在研究院更合适。 但是就整体工作来说,他去驻地也是必要的。 更何况驻地的情况比首都星的情况紧急的多,那里的普通民众未必会受到无微不至的保护。 越衡安道:我回去准备下,他顿了顿,好奇地问:您确定首都大学的那位真的像我说的那样吗? 院长道:我确定。 那样最好,先生。越衡安道:我相信您明白我同样是为了降低意外发生的可能性。 院长道:我明白您的意思。 他起身,想了想之后又问道:院长,那位教授我熟悉吗? 院长美丽的眼睛剔透的像是琉璃珠子。 您认识。他回答。 第16章 廖谨心情不太好。 如果个人忙了天回家,见到的不是自己的爱人而是地狼藉,谁都不会感觉特别高兴的。 成人比例的家政机器人倒在地上,零件撒在周围。 对方的精准度不错,子弹直接贯穿了机器人的动力源,也就是胸骨左侧偏下的地方。 仿真的机器体内并没有鲜血流动,在经过漫长的几个小时静置之后受了这样眼的伤,人会失血而死,机器却仅仅因为能量快速流失而丧失了活动能力。 廖谨的脚步声唤醒了处于休眠状态的主机。 廖谨看到眼前的场景之后微笑僵硬在了脸上。 楚锐很少回来住,这里与其说是他的家,还不如说像个宾馆。 而楚锐是不会在宾馆上花太多心思的,包括监控系统在内的全部安保系统都是多年前的产物。 在结婚之后两个人都工作繁忙,没有时间花在这样没有必要的事情上。 但是让廖谨没想到的是,在首都星,居然真的有人敢公然闯入楚锐的家。 家政机器人艰难地睁开眼睛,它发现是廖谨了。 廖谨在它的系统是夫人,而夫人是柔弱美丽优雅的代名词,它不认为这位夫人有和闯入者对抗的实力,它张开嘴唇,然后发现自己以人的身份活了太久了,它无需这样就可以发出声音。 夫人,它缓慢而低沉地说:请离开。 谢谢。廖谨回答道。 廖谨的视线扫过机器人胸口破碎的弹孔,皮肤的制成品龟裂四散,里面的溶胶还在不停地往外淌。 楚锐对于这个家政机器人有点感情,当然懒得换也是个原因,这样应该被送到博物馆被当做古董展览起来的机器还好好地保存在楚锐家里,元帅仍然定期让人送它去检查。 楚锐是个很念旧的人,看见了或许会不高兴。他想。 这么久过去了,他仍然觉得楚锐是个单纯的会把所有的心思都直白地写在脸上的少年。 廖谨蹲下来,捡起机器人手边的枪。 它想防卫来着,不过无论是反应能力还是精准度都比对方低上太多。 还能修好吗?廖谨问。 机器人突然很想笑,但是这个时候所有额外的行为都是在浪费能源,它恪尽职守,重复道:离开吧,夫人,去找元帅。 廖谨点点头。 机器人放心地呼了口气。 联系原厂商,廖谨说:定要修好,除了破碎的地方,内部切零件都不要更换,尤其是判断枢。 终端道:好的,先生。 机器听到声音,但是所剩的能量已经不足以让它把眼睛睁开了。 走吧。它想,为什么还不走呢? 廖谨拿着枪站起来。 监控已经关闭了? 根据刚才调取的内容,是的。 有备用电源吗? 没有。 廖谨点了点头。 手上的枪很重,他太久没碰枪也知道最近五年的枪都不是这样的。 而且也太长了。 这个时候要是他站在楼上还可以,站在楼下拿把□□上去没有意义,还不如□□轻便。 终端尽职尽责地把刚才拍摄到的画面给廖谨回放遍。 青年人,个人。 神色平静,神志清醒,速度非常快。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就在楼上。 廖谨抬头。 年轻人站在二楼的平台上往下看,右手拖着把□□。 这种枪的重量拿来杀人足够了。 廖谨皱眉。 他比约定时间早回来了两个小时,但楚锐也必然会比约定时间早,他需要在九十分钟内解决这件事情。 前提是房子没被拆,也没有出现大规模破坏现象,不然用任何理由解释这个闯入者来了又悄然离开都非常牵强。 青年人有双异色的瞳孔,这是改造之后的结果。 他无神又仿佛时刻都在凝视着别人的眼睛看向廖谨,微笑着问道:您的名字是? 他还没等廖谨回答,当然他也不在意廖谨要不要回答,下秒就道:啊,我知道了,您是楚锐元帅的夫人,您是廖谨教授。 青年从二楼平台的栏杆处轻飘飘地翻下来,要是他没拖着那把二十公斤重的机枪,他下落的动作定轻盈又优美。 机枪重重地砸在地板上,木屑四溅。 终端感受到廖谨已经降至零点的情绪起伏。 廖谨对于死人不会有太多情绪的,这只能说明对方活不长了。 青年人把机枪拖了起来,歉然道:抱歉,我是三七。 第三代,第七位?廖谨突然道。 三七惊讶地看着他,道:我还以为您不会说话呢。他说这话的时候居然有点惊喜,美玉有瑕总是让人遗憾的,哪怕最后他要砍下这个美人的脑袋,但是他仍然希望在此之前,廖谨完美无缺。 但是,他慢悠悠地提起机枪,道:您为什么会知道?元帅告诉您的吗? 时间越久破坏的东西就越多,他可不愿意花太多时间去和楚锐为了这样的事情撒谎。 他拿起枪。 您喜欢单数还是双数?三七道。 廖谨道:我希望尽快。 三七愣了几秒,然后道:我明白了,夫人。 他会让这个美人毫无痛苦的死去的。 他开枪。 三七厌恶近战,并且认为喜欢近战的人都是蠢货,他既然有绝对获得胜利的可能性,就不会冒险做别的事情。 三七说的单数就是单数,他次大概发射了七十多颗子弹,由于廖谨在他开枪之前都没有动,他并没有转变机枪的方向。 但在他开枪之后,廖谨离开了那个位置。 他站在个原木色的柜子前面,此刻柜子已经消失了。 廖谨的第枪打了对方的手腕。 三七吃痛收手。 血不断从右手手腕的伤口处流淌出来,他嘶了声,异色的眼血腥气与笑意并存,美人不要用枪。 廖谨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窝处留下了阴影。 他怎么看都是个连枪都拿不起来的人,事实上,廖谨也确实觉得虎口发麻。 他厌恶开枪的感觉如既往。 这次我不会再给你选择的机会了。三七笑的更开心了。 报告有变异体思维方式异于常人的推测,但是直没有得到证实。 证实需要普遍性,个体不能代表整体。 不是谁都有机会面对活着的第三代变异体,和面对变异体之后还能活着测量数据的。 廖谨扣动扳机。 砰。 枪响。 廖谨仍然死死地握着枪,苍白的手背上青筋隆起。 这个时候,楚锐放下枪道:您是不是应该到我身边来? 阁下?!他僵硬地转过头。 三七并没有意识到廖谨有什么不对,他只是恼怒于自己为什么对于楚锐的进入无知无觉。 现在应该离开。他告诉自己。 杀死廖谨是他的任务,但这不代表他会蠢到用自己的命去换廖谨的命的地步。 他微微欠身,只手和条腿受伤的现状让他这个礼行的尤其滑稽。 廖谨盯着他,警惕又惊慌。 能拿稳枪已经很不错了,对于他不必要求那么多。 楚锐朝廖谨走过去。 下秒,三七动了。 变异体的速度确实非常快,廖谨似乎还不明白他究竟是如何撞碎窗户跑出去的,但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然后廖谨就听到了声惨叫。 我好像破坏了个实验体。楚锐满不在意地说。 他?惊魂稳定的廖谨下意识问道。 分卷(16) 有警报,楚锐朝地上的机器人扬了扬下巴,道:能量切断之前已经联系我了。所以狙击手在外面。他笑了起来,别担心,就算体能和智能再怎么加强,他顿了顿,当然我也不觉得第三代的智能加强了,颗高爆□□还是能解决全部问题。 廖谨拿着枪朝楚锐神情严肃地点头。 楚锐走到他身边,道:可以给我了。 什么? 楚锐的手指压着他冰冷的手背,廖谨惊觉枪还在手,于是如释重负地松开手。 您握枪的姿势不太对。楚锐道:而且这把枪是我十七岁时我父亲送给我的,太久了,也太重了,想拿它杀人好像不太容易。 廖谨苦笑道:而且不是自动的。 门响了。 狙击手拖着两个人进来。 个完好无损,穿着工作服,被吓的已经站不稳了,颤抖着被拽进来。 另个人血肉模糊,血随着狙击手的动作不停往下淌。 空气弥漫着股难以言喻的烤蛋白质的味道。 阵咕咕声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狙击手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没吃晚饭就来了,味道太像烤肉了。 工作人员意识到他说的烤肉是什么玩意差点没吐出来。 你找的?楚锐挑眉道。 狙击手道:我顺手带过来的,他在你家外面迷路了。 廖谨小声道:我找的。 楚锐看了他眼。 监控在三七进来之后就被全部销毁,他只来得及看见三七拿枪指着自己家里那个可怜的小机器人。 廖谨解释道:我当时不知道他还在,我就先找了修理公司。 工作人员这个时候仿佛才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不等机器的主人开口,立刻就去检修躺在地上的家政机器人了。 狙击手看了看楚锐,又看了看楚锐旁边宛如个小媳妇那样低声和楚锐说话的廖谨,道:这位就是, 廖教授。楚锐说。 廖谨道:廖谨。 嫂子吧。他说完。 楚锐沉默了几秒,道:谁有你这么个弟弟了? 廖谨没说话,但是出于礼貌点了点头。 狙击手发现对方神色有点不自然,但不是厌恶那种不自然,好像有点尴尬,又有点不好意思。 他道:嫂子你好我叫宋照贤,二十三岁,狙击手,上校,家世清白至今未婚。 楚锐双手环胸,道:知道是你嫂子后面多余的话就别说了。 廖谨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耳朵又红了。 我这不是想嫂子给我介绍个。他伸手道:嫂子好。 好在廖谨并没有真的像个封建社会小媳妇那样,两个人正常地握了个手,您好。 嫂子客气了,宋照贤自然地把手按在楚锐肩膀上,道:我和我哥拜之交,我哥爸爸就是我爸爸,我哥妈妈就是我妈妈,我哥老婆,楚锐微微笑,那当然是我嫂子。 廖谨也笑了,视线似乎无意地略过楚锐的肩膀。 楚锐像往常样打开宋照贤的手。 宋照贤把被炸得只剩半的尸体扔到地上,道:元帅,怎么样? 地毯。元帅评价道,他当然不会真的让宋照贤换个地方扔尸体,而是把廖谨挡在了身后,低声说:你如果觉得不舒服,就回去。 楚锐在这种时候放弃了他使用您字的习惯,真是可喜可贺。 上次也是这样,不过亲密并没有持续多久。 廖谨摇头道:我没事。他走到工作人员旁边。 工作人员个哆嗦,表情笑的非常勉强,您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是想看看内部零件的磨损情况。廖谨道,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指按在机器太阳穴附近的接口上。 终端抗议道:我个高新技术产品不是用来干这个的。 不要废话。廖谨冷漠地说。 之前经过改造的手指有电子传感器,终端任命地删除机器原本的存储信息,换上了段廖谨制作好的。 核心零件尽量别变动。楚锐插了句。 工作人员擦了把冷汗,道:好。 廖谨站了起来,走到楚锐身边。 怎么样?楚锐问。 修好应该不成问题。廖谨回答。 楚锐点头。 明天就要出发了,宋照贤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和楚锐说完了,元帅早点休息。 工作人员也听到了这句话,立刻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把它带回去修也可以。 楚锐道:好。 宋照贤又特哥俩好自来熟地把手搭在了工作人员的肩膀上,不顾对方的颤抖,朝楚锐和廖谨挥挥手,道:嫂子再见,元帅再见。 廖谨道:再见。 楚锐挑眉,难得道:再见。 啊对,嫂子的枪法不错,宋照贤的夸奖非常由衷,三七腿上的伤口看就是楚锐打的,他的子弹和别人用的都不样,造成的伤口差别也很大,那么手腕上的伤就应该是廖谨造成的,不偏不倚,直重心,而且他进来之后发现那把□□连自动定位的系统都没有,嫂子以前在什么营地训练过吗? 廖谨尴尬笑,道:不是我。 楚锐把搂过廖谨的肩膀,道:你嫂子严谨治学,没去过训练营,快滚。 宋照贤耸肩,您这就是卸磨杀驴了。他转身,搂着战战兢兢的工作人员走了。 两个人安静了很久。 楚锐没松开手,反而有越来越紧的趋势。 阁下? 抱歉,楚锐偏头,几乎能吻上廖谨泛红的耳垂,我来晚了。 廖谨摇头道:您来的非常及时。 我如果及时您就不需要拿枪了。楚锐轻声道。 从廖谨的角度能够轻易看清廖谨的神情。 他深吸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想去拥抱对方的冲动。 瞧瞧我们的元帅阁下毫无变化,如既往。 你怎么就那么喜欢,自己解决切呢?廖谨想,楚锐阁下。 我只是捡起来了。廖谨苦笑道::我进来之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我手边只有这把枪。您来的很及时,要是您不及时我就要死在这了。 终端产生了给廖谨鼓掌的冲动,可惜它没有手。 或许,楚锐沉思片刻道:我应该教您如何开枪?至少学会防卫。 要是对方的目的是我的话,我想我学的那几天恐怕没什么用处。 楚元帅失笑道:您定要学的非常好吗?比如说想宋照贤那样? 廖谨想了想,之后点点头。 楚锐道:他没有枪高的时候就开始学习射击,您无需和他比。 楚锐用您字的根深蒂固程度就像他对于吃饭样。 廖谨深恶痛绝。 整个客厅层狼藉片。 楚锐道:我本来想让您按照自己的喜好更换家具和装修风格,现在就方便多了,直接重装就好。 廖谨心动。 楚锐继续道:毕竟是要生活辈子的地方。 谢谢。廖谨道。 这个回答在楚锐意料之,他本来又买束玫瑰花,想提前回来约廖谨出去,但是军部那帮老头子开会实在是太久了,他出会议室接到的第个消息就是家政机器人发过来的,而且还不是刚见到三七时发过来的,而是途清醒,勉强发到了楚锐那。 要是他再晚来点会看见什么楚锐甚至不敢想。 不敢......想? 如果他晚点回来会看见什么? 楚锐并不能立刻判断。 从廖谨话的暗示他可以知道三七手腕上的伤是家政机器人反击时造成的,而且他也要求总部把机器人的数据发过来。 他沉默时终端已经放过了遍,确实是家政机器人开的枪,这枪并没有阻止三七,反而激怒了他。 廖谨如既往,他坐在沙发上好像还在平复情绪。 楚锐道:抱歉。 廖谨不解。 楚锐道:我没说清楚和我结婚的风险,这算不算骗婚? 廖谨笑了,道:您放心,军部之前让我签了免责协议。说完他表情微变。 您怎么了?楚锐道。 廖谨摸了摸脖子。 楚锐能看见他脖子上红了片,心位置被信息素贴片压着是腺体。 您过敏?楚锐道。 廖谨默认。 这种贴片是为Omega专门设计的,其有些成分确实不太适合他。 但他真的没想到会过敏,就如同设计者不会想到会有alpha不使用通用贴片而使用这种的样。 楚锐摸了摸鼻子,道:您要是觉得工作不方便的话,其实不贴贴片,用其他方法也可以。 比如? 他说完自己下安静了。 比如标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东方镜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楚锐立刻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廖教授。 别的意思?廖谨的语气微妙又古怪。 就是一个临时标记, 这样您工作的时候也能更方便一点,楚锐道:我发誓我不会干别的,您可以放心。 廖谨心想他当然放心。 楚锐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楚锐说的有理有据,但不具有可操作性。 要是一个alpha能标记另一个alpha廖谨倒是不在意楚锐的行为, 但是生理构造决定了就算楚锐把他脖子咬断, 他也不会产生什么超过疼痛之外的反应。 我明白您的意思。廖谨道,他发现对方的表情似乎十分不在意,但好像还隐藏着些紧张, 我没有觉得被冒犯, 您说的是正确的。 楚锐一眼不眨地望着他。 被楚元帅这么看着是一件很有压力的事情, 廖谨需要拼命地克制自己不凑过亲吻他的眼睛的冲动。 廖谨继续道:但是很抱歉,我拒绝。 楚锐点点头, 他甚至不需要问一个理由。 答应或者不答应都是廖谨的自由。 廖谨清了清嗓子, 说:是我的问题,与您无关。 楚锐这次眨了眨眼睛, 他的动作不算快,在廖谨看来居然还有点茫然。 能让楚锐露出这种神情的场合非常少, 廖谨微微偏头,不去看对方的表情。 楚元帅低声道:廖教授,恕我冒昧,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廖谨道:您说。 楚锐声音更低,您是不是信息素过敏? 从楚锐接触廖谨以来,廖谨好像对于任何第二性别的信息素都没有表现过除了皱眉之外的神情。 廖谨一噎,然后道:对, 您,他顿了顿,您观察的可真仔细。 廖谨这句话说的不像真的,也不像假的。 楚锐这个时候虽然没法判断,但还是决定以后和廖谨接触的时候尽量克制信息素的释放。 时间不算早了。 楚锐对于突发的变故颇为遗憾,但是他也不会因为没有好好地和廖谨道别而推迟回去的时间。 他们俩像朋友一样互道晚安,然后回了各自的卧室。 由于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楚锐一大清早就走了。 他走之前没忘记去隔壁的房间看看廖谨。 凌晨三点二十五分,廖谨躺在床上,有几缕头发随意地落在耳边,他闭着眼睛,呼吸平稳,睡颜安然。 廖谨可能怕黑,也可能因为个人习惯,卧室内开着一盏很小的灯。 暖黄色的灯光让他的面孔看起来有些模糊,但是非常温柔。 楚锐不自觉地笑了起来,然后轻轻地关上门。 廖教授仍然闭着眼睛,在他知道楚锐已经离开之后。 廖谨对于装睡并无兴趣,只不过楚锐一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他还可以再休息一个小时,然后回首都大学,等着军部的人接他。 廖谨下床,走到窗户旁边。 楚元帅正好走出去,大衣长长的下摆在晨风中划出一道弧度。 天开始亮了。 他的肩章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如果楚锐的一生都平稳安逸,那么廖谨很愿意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 楚锐已经接近半年没有集中处理过事务了,坐在旗舰的办公舱内时还适应了一会。 舰上的事务不少,但不是每一件都需要他亲自处理的。 楚锐看了一眼表,大概还有十三个小时。 漫长的行程。 所有的随行人员都已经上舰,包括来自首都大学和科学院的两位教授。 要不是聂远洲突然要和他通话,楚锐也很想见见保密地位几乎等同于国家安全局的机构中的教授究竟是什么样子。 聂远洲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楚锐起身道:部长阁下。 他还没完全站起聂远洲就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 我知道了昨天晚上的事情,聂远洲严肃地问;为什么不报告军部? 我认为,没有必要。楚锐道:杀手已经死了。 你杀的? 不是。 聂远洲拧眉道:那个时候廖谨应该已经回去了,不会是他,对吧。 分卷(17) 聂远洲也不确定,他一方面认定议事厅所推荐的人选绝对不会像看起来那样简单,可另一方面廖谨的资料清白,他在与楚锐结婚的一年时间里没有任何引人怀疑的行为,日常表现也确实就是个普通的大学教授。 是宋照贤,楚锐道:我回去的时间很恰好。 聂远洲沉默片刻,突然道:你的意思是,那位杀手的目的可能不是你? 楚锐颔首道:我想是的。 那么目标是谁? 廖谨? 聂远洲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廖谨要是出事,就算不影响军部和议事厅的合作,也会被有心人拿出大做文章,势必会给二者的关系蒙上一层阴影。 如果廖谨受伤或者死亡,议事厅和军部的关系再度恶化,那么谁会是最终受益者? 我认为这件事情没有过度宣扬的必要,宋照贤绝对不会多事,至于那位工作人员,他们在入职之前就签署了保密协议,而且楚锐在离开之前就以个人的名义请那位工作人员做了记忆消除手术,他至多能记得自己修过一个零件老旧得不成样子的机器人,无论对于军部还是对于议事厅来说。 那你应该也告诉我。聂远洲淡色的眼睛看着楚锐平静的脸。 我知道了。楚锐道。 廖谨要是真的遇刺,我觉得除了军部和议事厅之外的第三者获利最大,但是,聂远洲道:廖谨并没有受伤,我们也不能确定对方的目的究竟是要他死破坏军部和议事厅的关系,还是要他重伤,来便于谈条件。 那廖谨不是太可怜了。 他就是一颗彻头彻尾的棋子,或许还被摆在王后的位置。 他站在黑王身边,却是白后。 历代女王,除了按照顺位次序正常继位,还有一种更为快捷的方法,身为后,杀死王。 踏着自己丈夫的鲜血走上王座。 这有可能。 楚锐摇头笑了。 聂远洲完完全全把廖谨排除在外,只认为他是被利用者,但是为什么不愿意换个思路。 倘若从楚锐和廖谨结婚开始,这场婚姻就是两方的博弈。 聂远洲怎么能保证,廖谨就只是被驱使的马前卒,或者说是那位美丽万分的海伦王后,而非是操控者本身呢? 对此楚锐保持了相对的缄默,并没有将自己的构想吐露出半个字。 他一边点头听聂远洲说话,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随行的两位教授的事。 首都大学换了一位教授。 解奕白并不是不重视这件事情,只不过楚锐从确定回驻地之后的事情就与日俱增,在他第三次拿首都大学拟定的名单去找楚锐的时候,楚元帅直接让他全权负责,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除非首都大学没有派人来,不然都不用找他。 所以解奕白没有因为人员再次变动的事情去找楚锐。 而且廖谨身份特殊,他要是来的话,可能要经过军部和议事厅的双重批准,楚锐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 解奕白很少了解某些机构的组织结构,比如说国安局,比如说研究院,这些部门遭遇的突发情况要远远高于其他国家部门,这要求了领导人具有更强的应变能力和更高的自主性。 同时,如果有机构同这些特殊机构进行合作,二者属于隶属关系,而非平级。 廖教授是由研究院指名要求,首都大学在询问过本人意愿之后无需再请示其他机关,可以直接上报给解奕白。 执行按照流程,完全合法合规。 现在这些随行的非军方人士都没有那么多的工作,越衡安得到批准之后就在军舰内闲逛。 还是带着廖谨。 越衡安道:随行的是帝国三个月前结束了试航的军舰灰鹄号,满载人数三千人,军舰配备十二代系统,最高运行速度可超过现役大部分军舰两倍。我们所乘坐的是旗舰,装饰意义大于实战意义,所以说速度会更快,但是攻击能力会相对降低。 廖谨微笑点头倾听。 在通往他们房间的走廊内还挂了几幅画,不知道出自谁之手,用色大胆但是画技一般。 越衡安说完之后猝然压低了声音,他道:在这里能见到您,廖教授,这真是一件让人想不到的事情。 廖谨道:让人想不到的事情有很多。 越衡安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时时刻刻都面带微笑的年轻教授,道:但是这件事情最令我意外。 我以为您很忙,不对,非常忙。越衡安调侃道。 廖谨道:学术性的工作我并没有那么多。 如廖谨所说,他的工作大多与研究没有太大关系,他可以轻易离开,而无需非常费力地去交接工作,很多廖谨要处理的事情,他在哪都可以处理。 而且他确实对探索者病毒的研究相较于其他几位备选人更深入。 研究院这个决定并不荒谬,首都大学没有回绝的理由。 越衡安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 廖谨毫无反应,专心看墙上的画。 越衡安看了半天才说:您这个样子真是让人不适应。 廖谨微微一笑,道:那就学会适应。 果然这么说话才像他,要是面无表情地说出来那就更像了。 越衡安看他悠闲自若的样子,忍不住道:您知道东部很危险。 我知道。廖谨赞同道。 投影的视频都是先经过的他。 我以为楚锐元帅会对您的到来持反对意见,至少也得是中立意见,越衡安道:您在东部受个小伤都是大问题。 廖谨看了一眼越衡安,道:为什么你会认为楚锐不愿意让我来的原因是我身份特殊,而不是他关心我? 越衡安无言片刻道:现在我更想知道您以何种态度来反问我,您是认真的吗? 廖谨点头。 越衡安用一种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看廖谨。 廖谨毫不在意。 越衡安当时知道廖谨和楚锐结婚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怕不是哪次实验受到感染,智商受到了影响,现在廖谨这么说话,只让他觉得廖谨不是智商受到了影响,而且干脆没了脑子。 这真是太可怕了。 越衡安道:所以您为什么还不走? 去哪? 去军部给您的情人一个惊喜。越衡安道。 我合法的爱人。廖谨道。 越衡安微笑,好的,您的,爱人。 他很想看看廖谨合法的爱人在知道廖谨在这的时候会不会让人乘坐小型舰船把他送回首都星。 廖谨按了按太阳穴,道:我没睡好,先回去休息了,您自己慢慢逛。 哎,廖教授......越衡安见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只好闭嘴,重新看起墙上的画。 旗舰行驶五个小时之后,越衡安终于结束了他的闲逛。 他刚才随便吃了点东西,在食堂并没有看见楚锐,也没有看见廖谨。 要不是知道廖谨现在不愿意让楚锐知道自己来了,他可能会怀疑他们俩去干点什么了。 楚锐元帅现在的确没有在工作,他给廖谨发了一封邮件,告诉对方自己现在所在的大致位置。 终端见廖谨打开了邮件,甚至想回一句:元帅阁下,廖教授很清楚您的位置,您也不必须担心他的安全。 只要楚锐是安全的,那么廖谨就是安全的。 楚锐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完,然后起身出去。 旗舰上部被透明钢化玻璃覆盖的观测区,通常情况下任何舰船的上部都有,大多数是为了游客能够更好地欣赏周围的风景。 这种风景楚锐已经看过了很多次。 他找了个地方坐着,一边看颜色暗淡的星空,一边看区域分布图。 在他们不远处有民用舰船正在靠近,大约十分钟之后可以与旗舰接近。 楚锐调整了聚点的位置,观察其他地方有无异常。 十分钟之后,果然有一艘通体银灰的舰船从不远处驶来。 这是在航道上,相遇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民用舰船的观测区那也站着十几个人,因为距离太远所以看不清在干什么。 这艘舰船从楚锐身边驶过。 楚锐这才看清,舰船舰体的正中央除了写着必要型号之外,还用铁灰色的油漆绘制了一个类似于徽饰的东西。 似乎是一个无头,但是长了两个脖子的鹰。 楚锐皱眉,通过终端联系控制室,播送信息,让刚才过去的民用舰停下来,他顿了一下,接受例行检查。 对方道:是。 民舰缓缓降低速度,停了下来。 廖谨看向窗外,银灰色的民舰在灰鹄的灯光下有点刺眼。 越衡安朝窗外看了一眼又转了回来,他转回来发现廖谨还在看,神色近乎于严峻。 他看了半天也没觉得这艘民舰有什么特别之处。 廖教授? 廖谨转头。 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廖谨摇头道:没有。 他低下头,继续看书。 越衡安从这张平淡无波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只能趴在桌面上看资料。 廖谨抿了抿唇。 但是为什么楚锐会拦下这艘民舰? 是因为双头鹰,还是偶然? 廖谨心绪不宁地翻到下一页,他发现自己现在心情矛盾无比,既希望楚锐是因为民舰上的图案把民舰拦下来的,又希望楚锐什么都不知道。 他漫不经心地扫过书上的字,最后还是将目光转向了窗外。 从他的角度看,正好能看见民舰和灰鹄号对接舷梯。 舷梯同样被透明的钢化玻璃包裹,灰鹄号这边站着几位要去检查的军官。 要是楚锐没在其中的话,可能廖谨的心情不至于那么复杂。 检查民舰这样的事情当然不必元帅亲自执行。 楚锐到底要干什么? 廖谨放下书,站了起来。 您要去哪?越衡安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看看楚锐元帅是否需要非军事上的帮助。廖谨道。 越衡安只好跟他出去,廖谨没让他跟着,或许也很不希望他跟着,可他还不能不跟着这个迄今为止只会使用全自动手枪的教授。 他明明只是个研究人员,却要承担保镖的工作。 舷梯搭建完成后舰长快步走过来,工作人员则留在了身后。 您好阁下,舰长并不清楚楚锐的军阶,作为一个民舰的舰长,这种没有事先通知就进行的检查他遇到过很多次,他毫不慌张,将晶片递了过去,我是民舰格雅号的舰长,这是格雅号的全部信息。 楚锐微微颔首,身边有人把晶片接了过去。 您好,楚锐微笑着说:我叫楚锐。 舰长站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面,在面对楚锐和他身后随时待命的军官时笑容如常。 数据扫描需要点时间,这个时候舰长还和楚锐聊了几句。 气氛非常融洽,舰长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 楚锐也是。 楚锐元帅的笑容也非常自......他的笑容僵了一秒,然后才再一次正常地和舰长说话。 舰长用余光看去,发现不远处走上来两个年轻的男人。 越衡安代表的是研究院,这件事情楚锐知道。 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首都大学派出的学者应该是一位年过四十,沉默寡言的何姓女士。 廖谨最好能把理由编得好听点。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一个预收安利 《当反派直面男主们的修罗场》 晏陵穿书成反派之后不洗白不隐居不抱男主姬无晦的大腿,欲兢兢业业地推动剧情发展,最后被对方杀死,回到现实世界。 虽然过程出现偏差,但最终姬无晦还是把剑架在了晏陵脖子上。 然而男主微笑着说:我怎么舍得杀了师叔,等我回来,师叔的恩情,我慢慢还。 翌日再见的姬无晦却一把抱住他道:我找了师叔好久,师叔是去哪了? 晏陵:??? 紧接着晏陵看见另一个姬无晦阴气森森地站在俩人身后,啪地折断了他送的配剑。 晏陵:?!!!! 环着他的青年语调温柔,师叔这么多年杳无音信不会就是为了,这位吧。 姬无晦冷笑了一声,道:师叔从前待我好,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像他? 病娇大魔王年下攻、撒娇卖惨白莲攻反派大佬戏精心机受 攻是一个人 后期会解释 非NP HE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卿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舰长始终笑容得体。 例行的检查不包括搜查, 一般来说,拿出证件确定没有问题就可以放行。 直到数据核实完成,楚锐仍然没有让他们离开的意思。 楚锐说的非常客气,他说:舰长如果不介意的话, 我们能不能上去看看? 舰长微笑道:当然不会。 他当然不能介意。 廖谨一言不发地跟着楚锐, 虽然神色如常,但是硬生生让越衡安看出一丝低眉顺眼的味道。 越衡安恨不得捧盒爆米花看戏。 舰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请来这边。 楚锐朝自己身后随行的几位军官轻轻一点头, 然后转头对舰长笑道:我还从来没有上过民 舰长也微笑道:那就是格雅号的荣幸了。舰。 越衡安正要跟上去, 就被一位军官拦住了。 青年军官虽然一身军装, 但总给人一种非常不靠谱的感觉,仿佛这身衣服是刚刚偷来的。 宋照贤道:你好, 请止步。 这位军官就是那天晚上直接把人炸成块的狙击手。 越衡安挑眉道:我不能上去看看吗? 宋照贤道:抱歉先生, 这次行动属于军部内部任务,任何无关人员不能随同上舰。 分卷(18) 越衡安有意无意地朝廖谨的方向瞥了一眼, 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青年。 宋照贤不为所动,甚至也笑了, 道:廖教授不是无关人员。 越衡安是在想象不出来廖谨怎么就算是军部内部人员了。 廖谨偏头。 越衡安立刻嘘声,朝自己面前的青年挥挥手道:我在这等你们回来,有事找我。 宋照贤一下笑出了声, 道:你能帮我什么? 越衡安想了想,认真地回复道:比如说验尸?我大学的时候对解剖很感兴趣。 宋照贤意味深长地说:那恐怕就不需要了。 如果会死人,那么他杀的人是不需要别人来验尸的。 舰长向两位身份特殊的客人地介绍格雅号的历史,每次接来了新的客人, 他都会这样干第一艘格雅号是我祖父购买的,是为了讨当时还是少女的,我祖母的欢心。祖母很喜欢舰船,不过被她的父亲视为失礼。她是市长的千金,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贵族出身,而且是当时有名的美人,据说每一个经过市长家别墅的人,都要仰头看看这位小姐有没有站在窗口梳头。\ 楚锐闻言笑了起来,很浪漫的故事。 我的祖父算是年轻有为的商人,他那个时候二十五岁,我的祖母十九岁,她是最美丽的玫瑰,我祖父说的。他也笑了,露出十分怀念的神情。 我出生时祖母已经不在人世了,不过我的祖父没有再娶,即使过了十几年他仍然十分怀念祖母,总是把自己关到格雅号里一个人看祖母生前的影像,常常能看一天。 廖谨怔了一秒。 楚锐看他,不过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不过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家里出了些问题,因为我父亲的投资失利,他欠下的高额的债务,连银行都不愿意借钱给他,他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担保人。舰长苦笑道:我们变卖了很多东西,那个时候我们有除了祖父拼命留下的格雅号还有没有还清的巨额债务,就什么都没有。当然,这其中也有格雅号华而不实,工作时间太长,卖不出什么好价钱的原因。 楚锐收敛了满脸笑意,舰长却满不在乎地说:我父亲恰好赶上了一个重要的旅游开发项目,格雅号作为一个保存完好,造型精致,且见证过几十年历史的舰船而被选中,它将被带走,不过当时的政府许诺给我们一大笔钱,超过回收商开价的五十倍,时至今日,仍然是一个让人头晕的天价,那笔钱足够我们还清所有的外债,还能让我们过上比一般家庭稍微富足些的生活。 宋照贤走到三人面前,道:元帅。 舰长表情微凝。 怎么样? 目前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宋照贤道。 目前? 对,目前。宋照贤说:不过有两个仓库,随行的工作人员称里面放了舰长的私人物品,不允许打开。 舰长道:是我祖父母的一些遗物,如果必要的话,我可以去打开。 楚锐一笑,道:麻烦您了。 舰长神色略带暗淡,道:但是其中有一些易碎物品,我希望检查人员能够轻拿轻放。 这是自然。楚锐道。 他们跟着宋照贤过去。 楚锐道:请继续,先生。您的家人同意了? 是的,舰长说:我不知道您明不明白那种感觉,当自己因为债务失去当时体面的职业,只能从事一些见不得光的工作来养活一大家子人、子女连正常的生活都没法保障,更没法接受教育的时候,他可以牺牲一切。 当然也包括格雅号,舰长努力让自己的笑容轻松愉快一点,祖父当然不愿意,但是他没法忽视我父母的跪地哀求,他同意了,唯一的条件就是他还能去看看格雅号。 我父亲承诺他之后一定会再度将格雅号买回,但是我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格雅号已经被改造成历史公园的一部分了。而且就算可以买回,格雅号卖出的价格也不是我们可以承受的。 不过后来突然有一天,我父亲带回了格雅号,也就是您们现在见到的这个民舰。 楚锐沉思片刻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格雅号似乎已经超越使用年限。 舰长道:是的,如果是当年我祖父买个祖母的那艘格雅号,确实早就超过了使用年限。 这艘不是? 不是,我父亲后来虽然赚了些钱,但是远远不够买回格雅号,他改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舰长道:可我祖父非常高兴,他那个时候已经七十多岁了,看见格雅号时却落了泪。不过在那他之后很少去格雅号了,直到他过世。 后来我在祖父的房间里发现了这艘新格雅号的检修书,他把检修书和祖母给他画的画像放在一起,他早就知道了。舰长轻声说:只是我的父亲一直对投资失败不得已卖掉格雅号愧疚万分,他想让父亲减轻愧疚。同样的,他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从那之后,他再也没去过历史公园,也就再也没见过,真正的格雅号。 十分感人的故事。宋照贤道:那么,可以打开了吗? 舰长走到门前,解开了认证锁。 宋照贤的手立刻按到了枪上。 门缓缓打开。 仓库的空间很大,里面放着被防尘罩遮住的家具,饰品以一种相当富有艺术感的方式摆在各处,俨然就是一个私人生活空间。 房间正中央挂着一副照片,两个漂亮的年轻人亲密地靠在一起。 这是我祖父母。舰长说:我平时愿意呆在这。 搜查员轻手轻脚地搜查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任何可疑的物品。 他们退了出来。 宋照贤突然道:元帅,我刚才接到消息,b区十五号客房中有个孩子受伤了,雅格号内没有医生,搜查员询问我们能不能让军医过来帮忙包扎? 舰长立刻道:不必麻烦军医,我在考取舰船驾驶资格证之前,就是个医生。 廖谨淡淡地说;我也是,我去吧。 舰长十分不好意思地说:谢谢您。 他刚才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楚锐身上,廖谨站在楚锐身后一言不发又时时刻刻都在看着楚锐,让他以为这个没穿军装的青年人是楚锐的副官,寸步不离是为了保护楚锐的安全。 他这次仔细地看了看廖谨的脸。 廖谨的脸非常漂亮,漂亮的简直刺眼。 楚锐道:您怎么了? 舰长这才回神一般,道:没什么。 他尴尬万分地偏头去看墙壁上的挂画。 廖谨看向楚锐,元帅。 楚锐道:我,他顿了一下,让宋照贤和你过去。 宋照贤朝廖谨眨了眨眼睛。 廖谨沉默片刻,道:不必,谢谢元帅。 宋照贤伤心地叹了口气。 这位舰长先生,似乎有点眼熟。 宋照贤擅长使用□□,但是走廊的拐角有九十度,完全遮挡视线,而且走廊没有任何优势地点使用□□。 楚锐带了把自动□□。 舰长对站在仓库旁边的工作人员道:你和这位医生去b区十五号。 廖谨道:谢谢。 工作人员道:您来这边。 楚锐和舰长往上走,一边走一边道:舰船上无头鹰的徽标也是格雅号的标志? 舰长摇头道:这个不是,这是后来我涂上去的,以前格雅号的徽标是我祖母养的鸽子。 楚锐微笑着点点头。 他们重新回到民舰的大厅,此刻大厅内聚集了不少听到消息的游客。 这些穿军装的人无疑带来了一场议论和惊慌。 舰长无奈地说:元帅。 楚锐道:如果确实没有任何情况,我会让专人做出声明的。 舰长。工作人员道:这位医生已经到了。 舰长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楚锐,道:那么,等他处理好,就请他立刻离开,有礼貌地,请他离开。 好的。 终端内交流最大优点就是隐秘,他和下属通完话之后对楚锐道:不如,您先和我去休息室? 楚锐说:不了谢谢,我在这就可以。 大多数搜查人员都回来了。 楚锐微微皱眉,道:没有人和廖教授在一起? 宋照贤道:元帅,还是我过去吧。 楚锐沉默几秒,道:我过去。 我和您过去。 楚锐摇摇头,对舰长道:舰长陪我过去。 舰长脸上的笑容都僵了,道:好的。 作为民舰,雅格号非常大,休息区的走廊灯光偏暗,颜色柔和。 楚锐推开b区十五号半敞开的门。 他推开门,原本毫无表情的脸瞬间温和了不少。 廖谨一边给小男孩包扎伤口,一边轻声和对方说话。 他年纪轻轻又五官精致,这样柔声说话让旁边男孩的姐姐都忍不住脸红。 男孩还在抽抽搭搭地擦眼泪,在廖谨包扎好之后突然抱住了廖谨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廖谨第一次哄孩子,手足无措地看向楚锐。 楚元帅只会在那憋笑看他,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 男孩的姐姐愣了片刻,弯下腰哄道:乖,先放开医生哥哥好不好。 廖谨:...... 楚锐差点没笑出声来。 男孩紧紧地抱着廖谨的脖子,声音又软又委屈,我不要哥哥走......我不要,我想要哥哥留下来。 男孩的姐姐道:听话,宝贝,我们放开哥哥。 男孩拼命地摇头。 舰长突然开口了,道:言言,不要任性。 男孩怯怯地看了舰长一眼,然后缓缓地放开了手。 看得出来,他非常怕他。 廖谨接过男孩姐姐手里的纸巾,把孩子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了。 他起身,又停下来了。 男孩松开拉着廖谨衣角的手,道:叔叔再见。 舰长似乎松了一口气。 廖谨又和男孩的姐姐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才跟着楚锐和舰长出去。 楚锐仍然在忍笑。 廖谨无可奈何地说:您到底在笑什么? 然后廖谨就听见终端里传来了楚锐的声音。 我在笑,您很适合有个孩子。 廖谨听完他说的话微微一笑,好像在对此表示赞同。 楚锐继续道:刚才舰长在讲故事的时候,您表情好像不太对,怎么了? 廖谨无言几秒,淡淡地说:我只是突然觉得,人缅怀自己爱人的方式都差不多。 刚才舰长说到他的祖父常常一个人看他祖母生前的影像。 楚锐不知道廖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他也感受不到,廖谨语气下的悲哀。 他的语气平淡如水,仿佛只是单纯地感叹。 三人正要走出b区,那个男孩突然赤脚跑了出来,他的脸上全都是眼泪。 刚刚被廖谨包扎好的、据他姐姐解释是被玻璃片划伤的手心此刻并没有纱布包扎,伤口被扩的更大,血液正不断地从中淌出来。 舰长终于保持不住微笑了,在两个男人意味不明的眼神中,他冷漠地开口问道:你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时间:00:00:01 安利一下姬友的文 重生后我有了八条尾巴 楼连人怂一辈子,轮回一遭才醒悟,自己大概是某影帝心底的白月光。也是那时才敢承认,自己这辈子,与某君有过一段情。 好的是他没死,重生成了一只八尾奶猫,转眼就被熟人影帝捡回了家,当作解压神器。 有前辈对他说:猫妖九尾而成仙,欲修成第九尾,需完成主人愿望。实现,长一新尾尖,落一旧尾全。 拿着猫圈的铲屎官:带上这个,防跳蚤的。 挥动凡人看不见的七条尾巴的楼连:这是你的愿望吗? 暴躁的铲屎官:猫猫,给我撸撸白肚皮。 哼唧的楼连:给你撸了我会掉尾巴吗? 喝醉的铲屎官:连连,连连,你怎么有八条尾巴给我揉揉,给我揉揉 控制不住记几、忽然变成人形的楼连: 后来楼连抱着自己圆滚滚的白肚皮,陷入了沉思 原来修尾巴、成猫仙,是连肚里崽子的尾巴也算进去的吗? 猫奴其实知道得**不离十影帝攻 x 不知怎么就成了猫妖自以为瞒得很好舞剧演员受 **型娱乐圈,本质温馨沙雕吸猫文,双向救赎。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文炒鸡可爱,走温馨甜宠风,喜欢小甜饼的gn可以康康。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山 2个;多多、teri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青青麦穗、噼啪终于填坑了呜呜呜 10瓶;曲听渊 5瓶;人不贱不健康、殷安 2瓶;无雨即勍、松间倾彩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男孩的这个举动谁都没有料到, 廖谨看见对方向自己跑过来,幅度很小地用手臂保持了他和对方的距离。 男孩另一只手里亮晶晶的东西不是刀子,而是女士的饰品。 此刻,上面也全都是血。 在保持距离几秒之后他才放开手, 转而环住了孩子。 分卷(19) 男孩断断续续地说:叔叔, 救救我...... 廖谨下意识地看楚锐。 楚锐则微笑着问舰长:先生,能不能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他微微侧身,把廖谨挡在了身后。 舰长突然露出了相当奇怪的表情, 他笑了, 问:元帅阁下, 您也想死吗? 楚锐笑得仿佛更开心了,道:在所有的情况下, 和我说这句话的人都死了。 舰长看他的神情仿佛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神经病。 舰长当然听见了终端里工作人员拼命的呼喊声, 他也很清楚,想必在男孩扑到楚锐怀中的时候, 楚锐就已经要求在军舰上待命的军官通过舷梯直接过来控制民舰。 民舰上的惊叫声不断,四处都是在逃窜的人。 这一层或许是住的人很少, 居然十分安静。 舰长在男孩惊恐的视线中大笑,他说:我告诉你们,我都告诉你们, 这个船是个走私船,那些故事全都是我编的,没有什么祖父,也没有什么祖母, 都是我编出来为了让你们放松警惕的故事。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地下的仓库里其实下面还有一层,正常的检验设备都是测试是否藏有武器药品和其他禁用品,我不一样,我在下面藏了一百多个人。 舰长低声说:他们都被改造过。话音未落,他猛地朝楚锐扑了过去。 楚锐没想过有人会这样不要命,一枪打中对方的右膝盖。 男孩不停地颤抖,拼命往廖谨怀里钻。 舰长闷哼一声,半跪在地上。 楚锐走过去,按住对方的脖子,扯开他后面像是缠防水胶布那样贴着的腺体。 在他打开之后,甜蜜的信息素香气源源不断地扩散到周围。 作为一个发情期紊乱的alpha,楚锐又一把把贴片按了回去。 楚锐很想按按自己的太阳穴,他道:我承认探索者病毒现在不是稀奇的玩意,但是真的没有必要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感染者吧。 还都是,变异体。他弯着眼睛,笑得十分危险。 现在告诉我,这个舰上还有多少正常人。 舰长咬牙不语。 楚锐拿着枪,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舰长道:游客都...... 他瞬间沉默了下去,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伸出了手,猛地抓下去。 朝自己的脖子。 楚锐还以为感染体都十分惜命,自杀的还是第一次遇见。 他一脚踹开了舰长的手,拿枪指着对方的喉咙道:我需要再打断你另一只手吗? 宋照贤站在不远处,身后背着三四把枪,大声喊道:元帅,没事吧。 楚锐道:廖教授,先带这个孩子出去。 宋照贤见廖谨和孩子单独过来,朝楚锐喊道: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嫂子和孩子的。 楚锐懒得理他。 直到三个人消失在走廊那边,楚锐又动了动拿枪的手,道:不想说点什么? 舰长声音低哑地问道:想说点什么? 比如说,你是第几代?再比如说,你带着这么多变异体的目的是什么? 舰长道:第三代,有什么意义吗? 楚锐道:那你可真是出乎我想象的弱啊。他挪开踩着对方手的脚,态度轻蔑至极。 舰长冷冷地笑了起来,道:因为我不想杀人了。 楚锐反问道:那你刚才过来要干什么?和我交流一下感情吗?不好意思,舰长先生,我结婚了。 舰长道:你身边那位医生吗? 楚锐点了下头。 舰长一下子笑出了声。 要是说他刚才看楚锐的眼神还算有所收敛,现在就彻彻底底地不加掩饰了。 那你可真是疯了。舰长说。 楚锐目光移向舰长的脸,对方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因为疼,他把嘴唇咬的全是伤。 什么意思?楚锐开口道。 舰长刚要说话,楚锐就笑了起来,他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这么问,然后你来告诉我,我的爱人其实不是我想的那样,你见过他,你认识他,他有一个古怪的童年,一个诡异的经历,他的身份特殊,任务更特殊。我看他只是一个斯斯文文普普通通的大学教授,你会告诉我说,他其实杀人如麻无所不对,对吗? 舰长张了张嘴,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楚锐叹了口气,道:你知道这种话我听过多少次吗?还有人说我其实不是我父母的亲生儿子呢,说的有理有据,你看我现在不还是姓楚吗? 舰长道:不,这次是真的。 楚锐笑的差点直不起腰,不过马上他就不笑了,他说:我得告诉你,舰长先生,我听你说的前提是你不能对我的爱人进行诽谤,这会影响我心情的。 他差一点就扣动扳机。 舰长直直地盯着楚锐,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法视线,他不得已地盯着这个年轻男人的眼睛,里面黑沉沉一片,却在他的注视下快速凝成了铁灰色。 现在能不能回答我,我的问题。楚锐问。 舰长终于站不稳,跪在了地上。 楚锐道:我眼睛很特别我自己清楚,不用那么激动。 舰长颤抖地闭上眼睛,睁开之后发现他的眼睛还是铁灰色的。 他说: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攻击你吗?舰长根本没有想要楚锐的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下去,他道:因为我知道,你是最弱的那个一个。 楚元帅流露出相当不解的神色来。 他不是故作姿态,而是真的不解。 我真的见过你的爱人,还有你,舰长说:你就是最弱的那一个,在我记忆里是如此,可我没有想到,居然成功了,他笑,居然真的成功了。 他说:你看看的你眼睛,我想,你应该明白这双眼睛是怎么回事,也明白我为什么会判断失误。 说真的,我从来不觉得他们会成功,你原本,你原本什么样子我现在都忘不了,舰长道:我第一次见到像你那样的男人,啊,不,少年。 楚元帅可真是大家少爷,一举一动都矫情的要命,你当时可真弱啊,好像能让人一根根把骨头捏碎,基地里最小的小女孩都比强,她至少不会走几百米就吐血。 我刚听见他们叫你元帅的时候吓了一跳,现在什么人都能当元帅了吗?他们难道没想过你这样的身体能撑得起军勋的重量吗? 楚锐低下头,和他对视,声音平静地说:这种时候,我并不觉得激怒我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你不用那么冠冕堂皇,楚锐,舰长说:我们从来都是一样的人。 楚锐摇头。 舰长确定对方的眼中有嘲弄。 不是,我们从来都不一样。楚锐拍了拍舰长的脸,我可比你高级多了。 他道:看着我,再说一次,你要做什么? 舰长低笑着说:我想看你后悔。 楚锐几乎凑到他耳边,说:你现在可以后悔了。 在枪响的同时,走廊里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痛呼。 男孩抱紧了廖谨。 廖谨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没事的。 话音未落,整个民舰都黑了下去。 周围的尖叫更多。 宋照贤道:您如果害怕,可以从我这拿一把枪。 他在楚锐面前没个样子,楚锐不在的时候对廖谨却是比谁都保持距离和尊重,显然是真的把他划分到了嫂子这一范围内。 廖谨摇头道:我没事。 男孩好像之前受过不少刺激,刚才这样漆黑一片的环境让他本就脆弱的精神状态雪上加霜,此刻正在廖谨怀中哭泣。 宋照贤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道:先在这呆一会,电力大概几分钟之后就会恢复的。 这是怎么了?廖谨问道。 宋照贤说:有时候舰船在穿越两个星系之间的裂缝时会受到干扰,舰船上所有的系统都会失灵,包括供电系统。 不过不用担心,缝隙很细,穿过去之后就没事了。 廖谨道:原来是这样。我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宋照贤说:看几率。有些人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一次,像我,算上这次是第八次。 他笑了笑,说:我第一次遇见干扰时还以为有敌人偷偷潜入军舰,控制了我们的供电系统,当时差点没被吓死。 在他看不见的黑暗中,廖谨也笑了。 宋照贤道:第一次就是楚元帅告诉我的,我当时才十七岁,哭的要死要活,他解释我也没听进去,后来把他惹恼了,把枪塞给我,告诉我实在害怕就自杀,我才安静下来。 廖谨道:楚锐在军营怎么样? 宋照贤想了想说:有的时候非常没有作为高级军官的威严,谁都能和他开玩笑,生气时就没有人敢到他面前去了。不过楚元帅很少那么生气,而且他做事一直都以身作则,大家对他都很尊敬。 廖谨道:谢谢。他犹豫了几秒,道:我想知道,楚锐怎么样。 宋照贤这时候意识到廖谨这个怎么样的意思并不是指别人对他的看法,而是楚锐这个人如何。 他的生活状态,他的身体状况,他的心情,他的习惯。 宋照贤为难道:这个不清楚,元帅很多事情都不表现出来,我顶多能从他脸上看出来,他经过营地时那抹笑是冷笑微笑还是假笑,通过这个来推测他早上布置的任务究竟是正常,或者是加倍。 ...... 走廊里漆黑一片。 楚锐的枪原本指着舰长的喉咙,现在却放下了。 舰长深吸一口气,道:怎么?良心发现吗? 楚锐道:还有三分钟,直接说你要做什么。 舰长疑惑道:我要做什么?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保住我自己的命。 楚锐道:干扰会干扰一切监听监控系统,你可以说,但是如果你现在不说,你就真的必须去死了。 而楚锐也知道,舰长不想去死。 作者有话要说:  10日更新时间10日23:30 因为10日上夹子要稳千字,可和11日更新一起看。 11日更新在11日 00:01:00 第20章 舰长深吸一口气。 楚锐在黑暗中等待着他的回答。 楚锐的上衣里还装着之前他随便放进来的烟, 他随便从盒里拿出一根。 打火机的光一下子让楚锐的位置亮了不少。 幽暗的火光照得楚锐的面孔晦暗不清,对方几乎一半脸都隐藏在黑暗里。 他能看见楚锐咬着烟的嘴角,或许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对方的嘴唇那一刻近乎于鲜红。 楚锐熟稔地点燃烟, 从他吐烟的动作就能看出来, 抽烟对于他来说简直像是吃放那么平常的事情。 他吐出一个烟圈。 火光马上就熄灭了。 舰长能在黑暗中看见一点东西,注射了探索者之后理论上来讲视力会比之前强很多,但这种药剂毕竟仅仅只是半成品, 对于部分器官的增益不大。 楚锐的方向又一下亮了起来。 楚锐淡淡地问:要吗? 舰长几乎是下意识道:有烟感器。 楚锐好像是嗤笑了一声, 他道:有磁场干涉, 舰长。您的烟感器应该不会很好用。 舰长沉默了片刻,从他接受的教学里就是拒绝任何人递来的东西, 酒水、食物、还有香烟, 这是为了保证任务的成功和自身的安全。 不过他也相信楚锐要是想杀他,不必这样隐秘的方法。 他现在就能直接开枪。 舰长摇头道:谢谢, 我不抽烟。 他再一次看不清楚锐的脸了。 黑暗中他看得最清晰的只有楚锐愈发暗淡的眼睛,他指的不是神采, 而是亮度。 楚锐银灰色的眼睛在一切灯光消失之后亮得吓人。 要不是他知道这也算是附加症状之一,他真的要怀疑楚锐早就不是人了。 不过随着血液中生物素浓度下架,楚锐的眼睛颜色会越来越暗淡, 直到变得和普通人一模一样为止。 舰长尝试调整了一下位置,他的手只是在枪上轻轻一划而已。 楚锐冷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你在干什么? 烟头的火光明明灭灭。 舰长冷静地回答:我这么站着太累了。 你可以躺下。楚锐说。 他原本已经快要变黑的眼睛又缓缓地亮了起来。 这是一个很好玩的过程,要是楚锐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要了他的命的话。 他甚至觉得这双眼睛有点像他小时候做过的实验, 在化合物燃烧的时候也会发出这样的光,随着氧气的耗尽慢慢消失。 楚锐很警惕他。 舰长也不打算获得他的信任。 楚锐不是傻子,他现在命都在楚锐手里,如果对楚锐更加亲近反而会让对方觉得他别有用心。 楚锐道:需要,我帮助您躺下吗? 只听声音恐怕会觉得这是一个多么善解人意的青年,他那么彬彬有礼。 倘若楚锐不是马上就要靠近,过来帮助他躺下,他恐怕也会觉得这个男人教养极佳,风度翩翩。 舰长立刻道:不必了,我这样就好。 楚锐问:有烟灰缸吗? 没有,阁下。舰长回答说:但是请也别扔到地上,烟头会把地毯烫坏的。这可都是上个世纪的东西。 楚锐语气略带嘲讽地问:所以您讲的故事是真的了? 分卷(20) 当然是真的。舰长道:我可以保证,我刚才给你讲的故事里绝对没有一丁点虚假。 只是隐藏了一部分内容。 楚锐脚下踩的就是舰长口中的上世纪的产物,织金的昵面地毯踩着非常柔软。 烟光在楚锐的手指间闪了一下,但是马上就消失不见了。 要是舰长没看错的话,楚锐确实是拿手把烟掐了。 楚锐从口袋中拿出手帕,把烟蒂连带着里面的烟灰一起包到手帕里。 楚锐元帅从小娇生惯养,又体弱多病,觉得纸巾不够柔软,又对纸屑过敏,所以习惯性地在衣袋里装手帕。 他包好了之后才又放到衣袋里,打算等光源恢复了之后找个垃圾桶扔掉。 舰长看不清他的动作,但是听到对方衣料摩擦的声音就觉得十分紧张。 他的紧张是正确的。 舰长的手已经按上了自己的枪。 楚锐道:给我。 我...... 楚锐那把枪又抵在了他的喉咙上,他微笑着说:我并不在和你商量。 冰凉冰凉的枪支压在喉咙上面,他好像能闻到上面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舰长咬牙,要是他此刻开枪。 楚锐突然从后面按住了他两只手,以一种相当不舒服,但是非常不容易活动的姿势把他的手拷住了。 然后楚锐自己把枪拿了出来。 楚锐摩擦了一下上面精致的浮雕蔷薇花,道:这是一把女士□□。 舰长冷笑道:我难道不能有这样的收藏吗? 楚锐点头道:可以,这种□□投产年份应该在三年前,造型精致,花纹是设计师妻子最喜欢的图案,这支□□比一般的□□轻的多,最初的设计目的是给一些平日里没法轻易拿出枪进行反抗,体质较为虚弱的女性使用,当然,也包括一些体质较差的男性。 舰长反而笑了,道:那么,这把枪其实更适合你。 楚锐用手指摩擦了一下上面的花纹,道:我也是这样以为的。 上一次□□革命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更新后的□□虽然火力比从前大的多,但是重量也增加了。军部尤其钟爱这代的□□,但是未受训的使用者则很讨厌这种□□。 据说设计师本人的妻子身体非常差,终年呆在医院,但非常喜欢射击,这把枪就是他设计出来,为了让自己的妻子高兴一点,所以这也是一把被公认的女士□□。 楚锐随口道:结婚了? 舰长道:没有。 这真的不是您妻子的枪吗?楚锐道:我身边很多人都拿这种枪做礼物送给爱人。 你最初出现的时候身边没有枪,这点我可以确认。楚锐道:后来,某位女士把枪放到了你衣服里,我承认你们接触的时间非常短,但我还是看见了。 舰长道:你要做什么? 楚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松,我对破坏别人的家庭不感兴趣。 他问的不是这个! 由于我本人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所以我非常不希望看见别人家破人亡,我认真的,楚锐道:我于心不忍。 现在没有什么比楚锐说的更可笑了。 楚锐的枪还抵着他,但楚锐可以语气自然地说出自己于心不忍。 相比于这个男人,他认为还是当时的楚锐更好一些,至少那个时候,他能够轻松杀死对方。 别紧张,楚锐道:我并不是在威胁你,你要是认为我在威胁你,那么我也没有办法,他笑了,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你告诉我,我不会对不相干的人做任何事情,你如果不告诉我,我同样如此,但是,在你被我送到军部之后,那些不相干的人是否会被保护,我不能和你保证。 舰长没有回答。 他不确定楚锐值不值得相信,事实上,他和楚锐接触的一直都不多。 他从前最多在经过楚锐房间时偏头透过玻璃看他死没死,对于当年的楚锐的全部印象仅仅是一个病弱而相当阴郁的少年。 舰长那个时候十分疑惑把楚锐弄到基地里的意义是什么,他那样的身体情况,都不需要任何外力,仿佛只要不对他进行治疗,就是在要他的命。 将楚锐放到房间里按时供给食物和水,他就可以自生自灭,就像某些娇贵美丽的植物一样,给予生活必须的养分这些植物是活不下去的,它们必须生长在温室里,经过悉心的照料才能开出花来。 但是楚锐那样子恐怕不太行,要是他真的是什么植物,他定然不会是玫瑰,舰长觉得他像是仙人掌,不过没有仙人掌那样让人羡慕的顽强生命力。 浑身上下都是刺。 他很少能看见楚锐笑,当然,那种情况下能笑得出来的人才有问题。 当时的楚锐好像不是那么怕死,他似乎时时刻刻都在等死。 舰长还记得他通过监控第一次看楚锐的情景,一个消瘦但漂亮的少年人,他坐在床上,似乎要和身后的墙体融为一色。 他是舰长在这见到的少见的漂亮而冷静的人之一。 哪怕面对的是这种情况,楚锐仍然能把拿药的动作做的仿佛拿起什么名贵珠宝。 他的动作永远都那么轻,舰长有时候还怀疑他能不能承受几片药的重量。 回忆疯狂地涌来。 在注射了探索者之后舰长很少试着回忆什么,注射之后的人本来就是疯子,这样的脑子并不适合思考。 探索者所带来所谓的智能大幅度提高是不可能的事情,人脑的承受能力不允许这样过度的开发,强制提高带来的结果就只有颅内神经受损而已。 疼痛让舰长皱眉。 他仍然能记得当时的楚锐,不过记忆并不多。 当时他是看守者,楚锐是个仿佛用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病弱少年。 现在楚锐能用当时冰凉又消瘦的手指拧断他的喉管。 你在犹豫什么?他问自己。 或许,楚锐可以解决这一切。 然后顺便解决了他。舰长不无嘲讽地想。 当然,要是他是楚锐,他也会在得到自己全部需要的信息之后将他杀死的。 这是不用讨论的事情。 但是,他听见自己说,你现在什么都不说,他还是会杀了你。 所以他无论怎么做,得到的结果也只是死,区别在于,是楚锐在知道了一切他想知道的之后,心满意足地让他死去,还是因为什么都得不到,恼羞成怒,将他折磨死。 舰长闭上眼。 他不愿意去看楚锐的眼睛,这双眼睛在黑暗中是在是太亮了,亮的骇人。 不知道楚锐有双这么亮的眼睛,能不能在黑暗中轻易地看清事物。 我不确定,他开口,刚刚吐出几个字。 走廊里的灯一下子亮了起来。 楚锐看他的眼神从刚才的探究和饶有趣味一下就变成了满目的冷漠。 楚锐想杀了他。 这是舰长第一个反应。 楚锐给他的时间是说刚才的时间吗? 舰长警惕非常,挣扎着要站起来。 楚锐元帅直起腰,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 楚锐突然笑了,道:走吧。 楚锐不值得信任,他想。 楚锐当然不值得信任。 可你现在,还能信任谁? ...... 楚锐在信号恢复后先后通知了距离这最近的空军基地过来把乘客接走送到航空港转乘其他民舰。 工作人员则会被带到旗舰上配合后续的调查。 楚锐见到廖谨时那个孩子站在廖谨旁边。 宋照贤快步向楚锐走去。 元帅。 楚锐道:怎么样? 没有什么问题。宋照贤说:信息核对工作不需要我们负责。他一本正经了没有几秒就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嫂子很关心你啊。 楚锐轻笑道:关心我? 宋照贤道;对啊,关心你。 楚锐略提高了一点声音,对宋照贤道:要是关心,可以直接来问我。 那边还在和男孩说话的廖谨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宋照贤,但是并没有往楚锐那边看。 楚锐走到空军基地派来的军官面前,道:我想要找一个人。 您说? 楚锐道:大概,他拿出刚才混乱中见到的晶片,在被扫过后立刻投射出一小片信息表,其中包括一个长头发女孩的证件照,是这个样子。 是这样吧?他拿手里的东西在舰长面前晃了一下,道:先生。 舰长道:如果你说的是林鹭,那么是这样。 楚锐道:找到这个人,她和我身后这位舰长先生有些很特殊的关系。 舰长冷冷地说:如果说知道名字关系也算特殊的话,那么我和您的关系也十分特殊。 在他说完关系特殊之后一下感受到了一束不善的目光在身后。 他微微偏头,正好对上廖教授的视线。 廖教授人前向来温文尔雅,在这种时候也不例外,注意到舰长在看他,微微一笑。 他俩的距离本来就不远,廖教授走到他身边,突然开口道:需要处理一下吗?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还有些犹豫。 宋照贤想,廖谨今天见到的血,恐怕比他这一年见到的都要多。 谁知道他要处理的是伤口,还是这个人?舰长忍不住想。 楚锐抬眼,道:廖教授,保持一下距离。 虽然内容传达出来的意思是关心,但语气有点冷漠。 廖教授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立刻道:好。 就在他要乖乖后退之前,他压低了声音,这个刚才还笑容满面,嗓音柔软的男人道:好久不见。 他的语气中毫无笑意,冰冷万分,哪怕他脸上还保持着那副示弱的神情。 廖谨退到不远处,不在楚锐身边,也但离舰长已经很远了。 宋照贤说:嫂子,啊不,廖教授,元帅刚才不让您过去也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 廖谨点头道:我知道。 楚锐正好和那位军官谈完话,听到宋照贤说的,道:不是。 不是? 我很介意,楚锐微微一笑,道:廖教授离别的男人太近。 舰长听到这句话神情复杂,但是他又很清楚不管他说什么,楚锐都会觉得他是在破坏楚锐和廖谨的关系。 楚锐走到廖谨身边停下,道:廖教授来住哪? 廖谨没有意识到楚锐问出这个问题的意义,但还是马上回答说:c区二层十九号。 我记得,所有的研究人员都在这层吧。 对。 楚锐道:我说了,我不太喜欢廖教授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这个别的男人应该是指越衡安越教授。 不过显然,楚锐这么阴阳怪气和他究竟和谁在一起并没有关系。 他本来就是想,兴师问罪。 廖谨道:没有在一起。他马上嘘声,宛如一个小媳妇。 宋照贤不能插嘴,只好找个地方努力装作自己不存在。 楚锐道:廖教授编好理由了吗? 廖教授刚要说话,楚锐抬手打断道:我怕太长,廖教授晚上到我办公室去说。 作者有话要说:  双十一祝大家花钱快乐。 下一章更新时间:00:00:00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七猫@ 3瓶;人不贱不健康 2瓶;信息素好闻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廖谨的表情非常精彩。 楚锐笑得有点得意。 大厅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 他们看过去。 民舰大厅顶处以透明材质覆盖, 在暗色的天空下,一道带着火光的影子就显得尤为显眼。 舰长神色突变。 楚锐安慰道:没事的,信号弹炸开了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 虽然这时舰长想听的安慰并不是这个。 他神色阴沉, 手指紧紧地攥着, 不过又马上松开了。 马上,舰上就升起了两架战机。 楚锐语气似乎很是遗憾地说:这位客人未免过于着急了些,他笑了, 我真的很想知道她的名字。 舰长对此冷笑一声表示回应。 不久, 两个军官带着一个年轻的女人走了过来。 正是那个男孩的姐姐。 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眼泪。 楚锐道:恕我冒昧, 这位不会就是您的,妻子吧。 舰长脸色惨白地摇摇头。 楚锐轻声叹息, 转头对身边的军官道:那么, 这个女人连同他她身边的孩子,我就一起带走了。 男孩死死地拽着廖谨的袖子, 他拼命地摇头,开口的声音柔软又沙哑。 这个孩子的脸上还挂着没干的眼泪和已经干涩的血迹, 我不要和他们在一起,他颤抖着说:我害怕,姐姐会杀了我的。 楚锐挑眉, 对舰长道:您的家庭关系好像不太和谐。 谢谢您的关心。舰长咬牙道。 楚锐蹲下来,直视孩子的脸,道:姐姐为什么要杀了你? 漂亮的女人脸色比舰长好看不了哪去,但是她闭着嘴, 一句话都没有说。 孩子哭着摇头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说着就往廖谨那边靠,眼泪蹭了廖谨一身。 楚锐保持着微笑。 女人冰凉的手紧紧地扣住舰长被拷在背后的手。 楚锐把枪拿出来,枪口对着这位女士。 分卷(21) 舰长一下将人护在身后。 这时候问你要做什么实在是太蠢了,楚锐无论想要做什么,现在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他。 他拿的是那把雕花的手枪。 您的吗?楚锐问道。 女人颤抖着点点头。 楚锐将枪口转了个方向,将枪递了过去。 女人睁大眼睛看他,眼中全部都是不可置信。 她犹豫地伸出手,接过枪。 这个时候她只需要握住枪,朝楚锐开枪就能够解决他们所面临的困境,但是她只是接过枪,声音很低地说了句:谢谢您。 廖谨静静地看着楚锐递枪的这一全过程。 楚元帅喜欢把刀尖枪口朝着自己递武器的习惯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改变。 对于朋友这是一种尊重和体贴,但是对于身份不明的人,这就太冒险了。 廖谨一眼不眨地看着楚锐。 楚锐道:您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 楚锐对廖谨道:廖教授,您怎么了? 廖谨道:我没事。 楚锐很清楚廖谨一定会给他这样的回答,于是笑了笑,说:那么,我有什么问题吗? 廖谨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楚锐,道:您也没有问题。 那么,楚锐笑问道:您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看? 廖谨一愣。 楚锐身后几位军官忍笑忍的十分辛苦。 楚锐发现不管什么时候廖谨总喜欢盯着他看,好在对方的眼神一直都是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不然楚锐很可能会以为他在找一个最好的攻击机会。 舰长自始至终都低着头。 女人想要去碰他,但是被他轻轻地错开了。 女人的手中有枪。 枪里也有子弹。 楚锐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可能察觉不出来有子弹和没有子弹之前枪重量的差别,现在这把没有子弹的枪被楚锐送回来,只能说明,他是故意的。 舰长朝女人摇了摇头。 他们之间待遇最好的是那个男孩,他因为受伤和害怕,被一位军官抱在了怀里。 虽然这在舰长眼中和自杀已经没有什么分别了。 不过他并没有善意地出声提醒。 男孩抱着军官的脖子,挑衅地朝着这个男人笑了一下。 这是一种非常成人的表情,即使男孩本身长得很好看,但是这样的神情只会让人觉得非常害怕。 楚锐开口道:舰长先生,您和这位女士,还有这个孩子,是什么关系? 舰长刚要开口,女人就道;我们,我们已经结婚很久了。 楚锐点点头,道;孩子呢? 女人道:他确实是我弟弟。 但是你好像,要杀他? 女人摇头,神色悲凉。 她本来就是柔弱漂亮的女人,露出这样的神情只会让人滋生无穷无尽的保护欲。 但是楚锐的视线并没有过多地在她身上停留,和这个漂亮的女人相比,楚锐仿佛更爱欣赏被拷住的那些工作人员的表情。 他看起来分外愉快。 手铐是特制的,楚锐有过上一次在驻地的教训,他以为已经被拷住的人实际上轻而易举地扯开了手铐然后自杀,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 舰长晃了晃手腕,这样纤细的手铐其实更像是装饰品,但是其材质坚韧非常,而且内部通电,在受到强大外力的情况下会瞬间释放出电压,足够使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他们穿过舷梯。 舰长站住了。 灰鹄号就在他不远处,只要穿过这个不到十米的舷梯就可以到达。 所有人都能看见他眼中清晰可见的不舍,女人半天没有说话,最终抬手,轻轻地在楚锐的手背上拍了一下,动作近似于安抚。 舰长勉强一笑。 他走了过去。 就在那一瞬间,变故突然发生。 原本好好的工作人员猛地朝女人扑了过去。 他似乎很清楚这个玩意的结构,根本没有试图挣脱开手铐的意思。 他和女人离的本来就相当近,而且彼此又非常熟悉,女人毫无防备,根本来不及抵抗。 他用手铐之间的空隙紧紧地勒住了女人的脖子。 舰长才反应过来,但是他根本用不了手。 宋照贤的手本来已经按在枪上,但是接触到楚锐的目光又放了下来。 几个军官立刻冲过去把这名工作人员控制住。 他没有攻击的理由,好像只是为了攻击而攻击一样。 被松开的女人拼命地咳嗽了几声。 舰长拷住的手被他本人握的发青,他看向一直仿佛在看戏一般悠闲的楚锐,露出一个阴冷的微笑。 楚锐表情淡淡,全然不在意。 因为刚才用力撕扯的动作,手铐已经释放出电流,工作人员眼睛向上一翻,晕倒在地。 楚锐虽然知道对方大概不会没有目的干这件事情,但是骨子里对于探索者药剂对于人脑带来影响的印象,还是让他忍不住觉得对方脑子有问题。 舰长也不再回头看。 格雅号将会被带走。 他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舰长的妻子还在说话,女人一边说一边哭,衬托得楚锐越发像一个手起刀落杀人不见血的恶魔。 楚锐无所事事地拿出烟盒,在廖教授的注视下又表情讪讪地放了回去,道:我就是,看看。 他见对方表情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那么温和,但实际上眼中早就没有笑意了,咳嗽一声,道:我一直都没抽。 那为什么会有烟? 楚锐道:因为,他看了一眼宋照贤,宋照贤给我的。 宋照贤一脸震惊。 宋照贤不喜欢抽烟,他父母都是医生,从小在这方面对他严加管束,习惯的力量是伟大的,即使是后来他的三个室友全部都抽烟,他也从来都没接过一根烟。 廖谨微笑着看楚锐。 楚锐警告一般地看宋照贤。 作为一个还要在元帅手底下讨生活的可怜狙击手,他艰难地点头,背叛了属于自己十几年的原则,道:没错,就是我的。 廖谨直接把楚锐手里的烟盒抽出来,递给宋照贤。 宋照贤心说嫂子你真是太有礼貌了。 他顶着楚锐不善的目光,一边说:谢谢嫂子。,一边把烟接了过去。 这件事他有什么问题,他只是在看热闹而已。 可这件事并没有到此维持,廖谨凑过去,伸手按住了楚锐的侧腰。 楚锐看他。 楚锐元帅很想这时候和廖谨开几句玩笑,虽然这个时候好像并不是十分合适。 对方的手向下,伸进了他的,他的衣袋里,把手帕拿出来了。 手帕中包着烟。 要是舰长没那么多破事,他现在已经安然无恙地和廖谨谈笑风生了。 楚锐道:这个是...... 廖谨说:阁下可真是乐于助人。 楚锐回答说:谢谢您的夸奖,其实,我就是,我确实是乐于助人。 他立刻转移话题,说:廖教授,手帕给我。 廖谨说:我直接扔了就可以。 楚锐没有在这件事情和廖谨争论,他本来就是为了换个话题。 他继续道:廖教授刚才也感觉到干扰了吧。 廖谨点头,我以前只在书上见过。 楚锐道:您如果总长途旅行,遇到干扰的次数会增加的。 他话音未落,灰鹄号瞬间黑了下去。 和民舰的刚才的混乱相比,现在内部就显得非常平静,一方面是大家比刚才习惯不少,另一方面就是现在民舰上有很多训练有素的军人,现场控制的很好。 楚锐悄悄把打火机往衣服里面藏了藏。 他在黑暗中的视力比普通人还要弱,尤其是在生物素浓度上升之后,铁灰色的眼睛只会让他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他的其他感官会敏锐无比。 他静静地等待着,突然感觉上面有什么东西响动的声音。 他伸手想去拉廖谨,但是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黑暗中,他连物体的轮廓都看不见。 楚锐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东西突然发出咔的一声,然后就是划破空气的破风声。 声音并不在他头顶,而在他身边,他伸手,一把拽住了身边的人,把他拉到了自己的位置。 整个过程只有不到一秒。 他将人拽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对方不是廖谨。 廖谨比这个人要高,要消瘦。 这是个女人。 黑暗削弱了他的灵敏程度,在意识道自己对坠落物体的位置产生误判之后,他揽着女人跑到一边。 在黑暗中楚锐从来都没有任何优势,下一秒,他就一支手拽到了对方那边。 这个时候,那个坠落物体落到地面,瞬间炸开。 楚锐下意识就把那个人往前一推。 他感受到自己的腰被一个巨大的力量死死勒住了,将他往更安全的地方拖去。 楚锐压低声音道:谢谢。他顿了顿,对于身边有这样力量的人,他只会认为是一个军官,廖教授,他对着黑暗道:您还好吗? 灯晃了几下又亮起。 这次比上次短的太多。 楚锐一时不适应,眨了眨眼睛。 面前漂亮冷漠的脸在他眼前恢复清晰之后吓了他一跳。 他才发现,他产生误判的不止是头顶东西的位置,还有廖谨的位置。 廖谨就站在那边没有动弹过,而他因为黑暗的缘故,连廖谨在那都不知道了。 在女人劫后余生一般的惊恐哭声作为背景音乐的情况下,他说:廖教授? 第22章 灰尘飞的满地都是。 楚锐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他对舰长遗憾地说:看来您宝贵的来自上个世纪的地毯要消失一部分了。 微型炸弹的爆炸范围只在三米,周围的人迅速散开,除了造成恐慌之外,剩下的并没有什么太让人难以接受的后果。 不对, 还是有的。 廖谨微笑了一下, 只是笑容是在不怎么好看,他并非恼怒楚锐没有在第一时间握住他的手,他只是, 只是愤怒, 愤怒楚锐又一次因为别人受伤。 楚锐感受到廖谨握着他手腕的力量越来越重, 直到他开口道:廖教授。 廖谨才如初梦醒般地放开。 不过他放开之后又马上拉起了楚锐的手,我带你去处理伤口。 身后几位军官都笑出了声。 舰长去安抚还在哭泣的妻子, 看向楚锐受伤的肩膀时神情复杂。 不用了, 我们回去再说。 廖谨看他,眉头拧起, 显然不打算让步。 楚锐道:别那么紧张,阁下, 我真的没有问题,他注意到廖谨的眼神,补充了一句, 我真的没什么大问题。 他的肩膀只是被余波削掉了一层皮,从其他人的角度看,他的肩膀此刻血肉模糊,肩章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廖谨拉着他就走。 楚锐道:哎, 廖教授,廖教授你等会,你等会我说几句话行不行。 廖谨脚步一顿,给他说话的机会。 楚锐道:谢谢祁少将的配合,等你从基地回来我们再好好聊聊。哎,教授你轻点,我手腕都要断了。 祁少将笑着颔首说:好的,我在军部恭候元帅。 楚锐被拽走了还不忘回头和祁少将告别。 祁少将身边的副官道:楚锐元帅和他身边的这位军官关系似乎非同一般。 祁少将道:你觉得,那位先生是军官? 副官疑惑道:难道不是吗? 祁少将随意地说:如果他妻子真的过来了,那么刚才那位,我想,就是楚元帅的妻子,廖谨廖教授了吧。 副官一愣,道:楚元帅结婚了? 祁少将调侃道:怎么?他没结婚你还想嫁给他吗? 他想起之前自己和聂远洲聊天时对方曾经提起这位教授,他并不知道廖谨长什么样子,但是就像部长所说的那样,只要看见廖谨,就一定不会认错。 他当时还觉得非常好笑,他问:为什么?因为这位廖教授气质出众?貌美动人? 没想到聂远洲居然真的点了点头。 廖谨一路上拽着楚锐。 楚锐听到身后的声音已经快要压不住了,扭头朝几个看热闹的人道:别笑了,没事干就去统计人数,统计完了再回来。 他后面立刻安静了下去。 楚锐对着仍然在笑得无声但是嘴角都要裂到耳后的宋照贤道:你很闲? 宋照贤摊手无辜地对楚锐说:元帅,我想帮忙来着,就是没有人愿意让我过去。 宋照贤身后时时刻刻都背着枪,脸上虽然一直都带着笑,但骨子里的肃杀却没法完全掩盖,只差没在脸上写着我杀人如麻,手起刀落。 宋照贤和普通人在一起的时候还好,和其他军官在一起时往往不会受到陌生同事的欢迎。 更何况基地里大多数都是刚出军校没多久的新人,见到宋照贤这样的人难免不心生警惕。 他们穿过舷梯。 民舰侧面发出的光将透明的舷梯照的透亮。 军舰上的人对楚锐每次出去都能带回这么多人的情况习以为常,并没有引起很大的反应。 但是在一直在等待他们回来的越衡安眼里,去时带了十个人,回来时带了三十几个人的楚锐简直像个强抢良家妇女的星际海盗。 而且多出来的哪那二十几个人都灰头土脸,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 哪怕楚锐身上还穿着军装,但是越衡安已经在心里把他和海盗划上了等号。 楚锐道:先把几个工作人员带到审讯室,这位舰长先生,他顿了顿,我觉得现在他最需要的是治疗。 虽然注射过探索者药剂的人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号上怠惰,但人毕竟只是人,就算身体机能再发达,但是很多基本数值是不会发生变化的,比如说血量。 分卷(22) 舰长在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之后还能好好站在他们面前,除了步伐略微虚浮之外就没有任何反应,他腿部受伤,可走路的时候连沉重的喘息声都没有发出,这位舰长的忍耐能力可见一斑。 廖谨道:您不觉得,这个时候更需要医生的人,是您才对吗楚元帅? 楚锐放下手,这次廖谨没有紧紧地拉着他不放,楚锐放下之前手指轻轻地划过廖谨的手心,他道:廖教授,您是不是忘了,您真的不是一个军医。 廖谨道;但是我,阁下,您要明白我的身份。 楚锐故意道:什么身份? 廖谨脱口而出,我是您的, 宋照贤和越衡安一眼不眨地盯着两个人,生怕错过一个情节。 廖谨一下子闭上嘴。 楚锐微笑地转头对两个人说:是不是舰上的生活过于无聊了?两位先生? 越衡安道:我觉得十分丰富,元帅阁下。他立刻后退几步。 廖谨脸色还算正常,耳垂已经红的要滴血。 越衡安这个时候很想吹个口哨,不过廖谨偏头,眼神颇带警告意味地看了他一眼。 越衡安立刻低下头, 身为一个工作繁忙,没有兼职的教授,他的全部收入都来自于研究院。 他绝对不能得罪廖谨。 宋照贤则无所谓,他点了点头,道:说实话,确实无聊。 楚锐道:枪给我。 廖谨立刻看他。 楚锐一脸震惊地说:您不会觉得我现在连枪都拿不起来了吧。 廖谨抿唇,没再说什么。 从法律身份这个角度讲,他确实有资格干涉楚锐的行为活动,但是他们两个人的婚姻关系毕竟是依靠政治联系起来的,没有任何感情基础。 是最牢固也最脆弱的关系。 他们大可保持表面上的和谐,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两个,其实没有必要在意对方的任何感受,他们只需要维持一桩看起来很美满的,名存实亡的婚姻。 楚锐的伤口已经不在流血了。 廖谨没有再出声。 楚锐接过宋照贤递过来的枪。 越衡安有些期待下一秒楚锐会怎么干。 楚锐让人拖过来一把重机枪。 五十三公斤,是目前帝**中使用的最重机枪,火力可以和小型炮相提并论。 宋照贤显然之前就有过这样的经历,于是叹了口气,自觉地把重机枪背到了肩膀上。 二十公里。楚锐道:去训练室。 宋照贤老实了不少,他知道反驳只会带来更多,于是道:是,阁下。 楚锐道:我希望,第二天早晨,我仍然能看见你背着它,负重越野三十公里。 宋照贤一愣,道:您有没有想过,舰上根本没有可以越野的地方? 那就在训练室四十公里吧。楚锐道。 宋照贤立刻去抱廖谨的大腿。 这个时候和楚锐说只会增加训练量,但是和廖谨说则不会如此。 不过他并没有真的去抱廖谨。 他要是真的抱了,恐怕就不是四十公里能够解决问题的了。 宋照贤用带着手套的两根手指拽住了廖谨的衣服,道:嫂子,救命。 廖谨愣了几秒,似乎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被求救的对象。 宋照贤哭哭啼啼地说:嫂子,负重四十公里会死人的。 廖谨实在很难接受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哭成这样,尤其是他杀人时能直接把人炸成块。 楚锐道:你能不能放开了。 宋照贤拼命摇头,两指捏着廖谨的衣服,一指翘起,看起来居然有点娇俏。 廖谨被一口一个嫂子地叫着,按了按太阳穴,道:元帅。 楚锐似乎在等这声有点叹息又有点无奈的元帅,立刻道:可以,十公里,跑完不用来找我,回去休息。 宋照贤看起来很想抱着廖谨亲上两口,不过楚锐似笑非笑的眼神让他立刻停止了自己危险的想法。 他利落地从楚锐那边接过枪,连着重机枪一直扛到了肩膀上,快快乐乐地说:元帅再见,嫂子再见。 廖谨立刻道:现在你是不是能去包扎伤口了。 楚锐点头道:再给我两分钟。要不您现帮舰长包扎一下? 廖谨微笑道:也可以。 他对舰长道:您觉得呢? 舰长这个时候都要昏过去了,听见廖谨的话还是拼命点头。 他宁可现在失血过多昏迷,也不愿意廖谨过来帮他处理伤口。 他对廖谨比对于楚锐更加不信任。 而且楚锐之前和他交集不多,但是廖谨...... 他可看着廖谨看了整整两年,这两年的时间里,廖谨一直保持着他的温柔,他的无辜,在那种时时刻刻都有人死的地方,廖谨的善良不是什么上天的恩赐,他比楚锐的冷漠和对抗更加可怕。 在那种环境下还能像廖谨一般的,他要么是一个真正的圣人,要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而那个时候的廖谨,比十七岁的楚锐,还要小上一些。 他甚至不愿意去想象这张美丽无辜的美人面孔下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他不敢想象,究竟经历了什么,能让廖谨如此。 即使那么漂亮,却永远都看不到底。 就像廖谨的眼睛。 廖教授有一双多么美丽的眼睛,可是谁能看出,此刻这个对着楚锐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睛底下究竟隐藏着什么情绪。 此刻,廖谨的眼睛剔透如初。 楚锐现在的态度有点示弱。 楚锐这个人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真是罕见,看来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把人打磨的圆润非常,棱角全无。 让十年前的楚锐示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现在,他显然就是在讨好廖谨。 没错,就是讨好,或者说,更准确一点,是纵容。 楚锐显然只是将自己摆在了和廖谨同一线,甚至是与廖谨非常亲近的位置了。 他不会没有察觉到廖谨的异常,但是他能够把这一切都当成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 他并不在意。 舰长收回视线。 失血过多是他摇摇晃晃,他却连一个可以扶着的东西都没有。 他疲倦地闭上眼睛,尽量减少一切不必要的消耗。 即使他不睁开眼睛都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以一种怎样关切的目光看着他,他吃力的掀开眼皮,对着满脸担忧和惊恐未散的女人无声地说:没事的。 军医终于来了。 这个年轻的男人第一个关心的果然是楚锐元帅的伤势,然后才是其他人。 楚锐在廖谨的注视下道:先处理舰长的伤口,这位女士和这个孩子分开安置,在我没有下达命令之前,谁都不允许接近他们两个人的房间,也不允许他们两个人活动或者向外界传递消息。 廖谨拉着楚锐走了。 廖谨一边走一边道:医务室在哪? 楚锐一下子笑了出来,道:那您为什么不直接把我留在那,让军医给我处理伤口? 廖谨道:军医很忙。 楚锐道:军舰上又不是只有一个军医,他笑了,您可以直接说,您在关心我。 廖谨道:那么,我告诉您,我确实是在关心您。 他推开楚锐办公室的门。 灰鹄号的构造他并不知道,最清楚的地点就是楚锐的办公室。 药箱在哪?廖谨问。 楚锐坐在椅子上,道:您右手边第二个柜子里面。他刚要站起来,就被廖谨一把按在了椅子上。 很好,他现在可以确认了,廖谨的力气在正常成年男人的水平之内。 廖谨道:好好安静一会。 他一只手按着楚锐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放在身侧。 楚锐的伤口就在一边肩膀上,他很清楚。 他起身,去把药箱找了出来。 如廖谨所想,楚锐这里的药品和工具似乎比医务室还要多。 各种药杂乱无章地堆在药箱里,其中居然还有半只已经过期的抑制剂。 廖谨拿出消毒液,皱了皱眉。 怎么了? 他放下,没过期。 他把自己要用的东西找出来。 楚锐元帅在很多方面都保持着相当的整洁,但并不包括这个药箱。 他没那么多时间去注意很多很细小的事情。 廖谨随手拿出一种药。 他愣了愣,然后又放了回去。 楚锐道:您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吗? 廖谨走到楚锐面前,道:什么是,我不该看见的东西? 楚锐随口道:比如说一盒只剩下几片的避孕套。 廖谨道:您哪个做什么?便携水壶吗? 虽然在某些特殊场合真的需要这么干,但廖谨说的如此淡然实在减少了楚锐的很多乐趣。 廖谨拿镊子把伤口里衣服和肩章的碎片一片一片地夹出来。 楚锐为了方便廖谨的工作,直接把右肩膀那个位置还剩下的衣料全部扯了下来。 廖谨拿着镊子的手停在半空。 楚锐露出的身体线条优美,显然这具身体出于一个非常年轻富有活力的状态。 他不应该低头看。 他需要只是专注地把伤口上的碎片处理好。 楚锐对于廖谨的处境无知无觉,他只是专心致志地盯着廖谨的脸,从眼睛划到鼻梁再划到嘴唇。 他得承认廖谨这张脸确实宛如上天造物。 廖谨好不容易把伤口处理干净,然后拿出消毒药品,抽取了一针管。 他很想直接把针管塞到楚锐手里让他自己处理,或者去医务室借助什么医疗工具。 楚锐发现他不动了,道:廖教授? 廖谨嗯了一声。 楚锐道: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注射就可以。说着他还指了指自己的伤口。 廖谨把药打进去。 楚元帅是那种你把他用刀一片一片切碎了,他都不会出一声的男人。 面对余波造成的伤口,他嘶了一声。 廖谨紧张道:怎么了? 楚锐道:没什么。 廖谨说:我,我马上就好。 楚锐发现现在廖谨对他的态度和他对那个男孩的态度没什么差别,不由得失笑。 廖谨又换了两种药。 楚锐感觉自己伤口被包好之后半个肩膀因为疼痛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他把碎的不成样子的衣服脱下来,道:廖教授,能不能帮我找件衣服? 廖谨却盯着他的喉咙看。 楚锐用手摸了一把,毫无问题,正常滚动,不由得奇怪道:您在看什么? 廖谨用手在空气中划了一下,道:这个位置。 楚锐往下一摸,摸到原本的疤痕之后了然道:没什么大事,之前执行任务时被人划的。 如果再往上一点点,就够要楚锐的命了。 楚锐能走到今天,所依靠的绝对不仅仅是他的父亲。 廖谨勉强笑了笑,说:您这样的反应速度,居然也能被伤成这样。 楚锐讪然一笑,说:是啊。 廖谨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大概又是为了救哪个人。 楚锐这个人有个很矛盾的点,一方面,他好像非常不重视人命,从他对待那些变异体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另一方面,他好像又去救所有他能救,而且愿意活下去的人。 廖谨一直都明白,楚锐身为一个军人,他会对所有人的命负责。 他可能唯独不会对自己的命负责。 廖谨掩盖了眼中的郁色,道:您的衣服在哪? 楚锐起身,又坐了回去,道:不用了,谢谢廖教授。我之前扔在这一件。他朝沙发上那件已经被机器人叠好的衬衣扬了扬下巴。 廖谨想了想,说:要是楚锐元帅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他怕他待下去会忍不住做点什么。 楚锐点头道:好,您好好休息。 廖谨出去。 楚锐安静坐了十分钟,然后猛地想起自己还有话没来得及说。 他起身。 他站在走廊里,走廊里已经没有人了。 楚锐出去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可笑。 廖谨已经出去十分钟了,怎么还会呆在这? 灯光忽明忽暗地闪了几下。 大概又到了一个裂隙。他想。 自动门在没有感应到人后自动关闭。 灯灭了。 楚锐敲了敲门,门纹丝不动。 只能等能源恢复。 干了一件蠢事往往会带来连锁反应。楚锐现在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 在黑暗中他就像个瞎子,但好在这里是灰鹄号,他就算是个瞎子也无所谓。 他静静地等待着穿过裂隙。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楚锐克制了自己想要提高生物素浓度的**,这个时候出现的,只能是其他经过的军官或者是廖谨。 前者可能更大些,因为之前他通知了在他回办公室三十分钟之后有几位军官需要来汇报工作情况。 他开口道:是谁? 对方没有说话,他身上带着冷气,好像刚刚从冷库里出来那样。 好像刚刚从放着香水的冷库出来那样。 冰冷,但是好闻的几乎让人上瘾。 只是吸一口,就感觉整个感官都被冷的毫无知觉。 这是alpha的信息素? 本能的排斥让他立刻戒备起来,生物素的浓度几乎立刻上升,但是他不得不拼命去控制。 无论对方是谁,都不适合看见他铁灰色的眼睛,尤其是在黑暗的情况下。 这双铁灰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会像什么冷色调的人造光源那样,不是非常容易让人去接受。 分卷(23) 楚锐转过来,道:我是楚锐,你是谁? 对方仍然没有说话。 楚锐背靠着自动门,手指在身后轻轻地敲着。 他很有耐心地等待对方回答。 但是对方并没有回答的打算,虽然他和廖谨所差的距离可能已经不到一米了。 对方又向前走了几步。 那种香气扑面而来。 这对Omega来说可能是痛苦的诱惑,但是对于楚锐来说就只有痛苦。 他非常排斥,尤其是对方还离他越来越近。 他想,要是这个人还是不说话或者不离开,他就要警告对方了。 楚锐伸手往下摸,发现自己没带枪。 他可以徒手拧断一个人的脖子,不过不是现在。 他根本看不清这个人在哪。 香气更近了。 对方似乎就在他面前,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10 23:36:47~20191112 00:0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雩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岌岌可危吼 6瓶;细雨迷花、思念 5瓶;樱酒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马上, 楚锐就意识到对方真的就在他面前在他们双唇贴合之后。 这根本不能算是一个亲吻,因为男人用的力气和啃咬没什么区别,楚锐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具死尸,而对方则是什么食腐的野兽, 饿得红了眼, 拼命地从猎物身上扯下一块快要腐烂殆尽的肉。 男人身上的味道属于alpha,而且攻击性极强,这个时候楚锐觉得自己呼吸都是冷冰冰的一片, 肺部凉得发疼。 真好。楚锐想, 你还有心思分析对方像什么。 他一拳朝对方的下颌打了过去。 楚锐不能确认这个男人是谁, 或许只是个被发情期冲昏了头脑的新兵,在黑暗中根本不知道他面前的人原来是自己的上司。 因此楚锐这个时候虽然想把对方的脑袋拧下来喂狗, 可事实上, 他也仅仅给了对方一拳。 这个男人的动作自然的宛如在盛夏的早晨,他似乎什么都看得见, 他能轻而易举地捏住楚锐的手。 男人戴着医用手套,手套冰凉又滑腻, 握住楚锐的手时让他忍不住头皮发麻。 他显然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中,他呼吸略微急促,但是连一个语气词都没有发出来。 楚锐猛地拽回了自己的手。 在黑暗中他毫无优势, 哪怕调高了生物素也是如此。 他只能依靠其他感官来确认对方的动作和位置,但是这个男人显然了解他极了,他再一次靠近的时候知道避开楚锐受伤的肩膀,环住他腰的动作近乎于温柔, 只是力气太大了,仿佛轻而易举你地就能把人的腰勒断。 空气中弥漫着木香和那种冰雪一样香气混合的味道,因为都过于浓烈了,闻起来居然让人觉得有点缠绵。 区别在于,男人是兴奋,而楚锐是警告。 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的震慑意图十分明显。 男人要么是个亡命之徒,要么色令智昏,他全然不在意楚锐克制的警告,他仿佛还笑了笑,笑声又沉又哑,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中听得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凑过去,再一次吻上了楚锐刚刚被他咬出了血的嘴唇。 木头的香气和血在一起就格外的厚重,他将血液咽了下去,一滴不剩。 似乎楚锐的一切都让他兴奋无比,无论是反抗,亲吻,还是血液。 alpha之间本能的排斥让接下来两个人的这个亲吻显得更加血腥,唇齿纠缠原本是一件表达爱意的举动,但是被这个两个人男人搞像是一场谋杀。 男人清楚楚锐最脆弱的地方就是他喉咙偏下一点的位置,楚锐曾经受过伤,刀从这里穿过,险些贯穿他的脖子,那个时候连接他脖子和脑袋只有薄的可以忽略掉的皮肉。 对方冷冰冰的手指就按在那里。 是威胁吗?还是其他什么? 但是他手指按上去的力道很轻,很温柔,比起威胁更像是在安抚楚锐的情绪。 不过楚锐可不会想要这种安抚情绪的方式。 他现在身为一个元帅,如果杀死了自己手下的军官,那么他一定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帝国对于性侵的量刑极重,不过不包括第二性格相同的人之间,尤其是alpha和alpha之间,因为两个a搞到一起的可能性太小了,哪怕是发情期脑子被烧坏了都显得荒谬。 alpha习惯性占有征服掠夺,同性之间绝对不会让步,信息素的相互排斥会让两个alpha暴躁无比,但不会产生什么暧昧的情潮。 就像现在,走廊里的味道足够让任何一个异性腿软,不过不包括对方。 楚锐要是现在能看见自己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的眼睛此刻发着红,和面前的男人没有任何区别。 楚锐信息素的味道平时闻起来都是寡淡的、若有若无的,这点与他仿佛是苦行僧一样无意识的禁欲行为十分相似。 而此刻,就连这种味道都带上了锐利,仿佛香木终究被砍下下,别人把木头小心翼翼又细致无比地磨成了刀,刀尖利得轻易就能划开皮肉,鲜血淋漓。 男人以一种相当自然又相当游刃有余的方式在他身边,和他唇齿贴合。 楚锐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也给自己的队友做过人工呼吸,感觉和这个亲吻没什么差别,排斥,拒绝,他对自己的战友有感情但是不代表他就能轻而易举地接受这种行为。 而且那个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眼下的这个则不是。 这种被违背意志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差的楚锐现在就想杀了他。 楚锐可不觉得对方是太爱他才来到了自己的身边,然后在黑暗中搞这么一出。 尤其是男人的动作仿佛还有愤怒的情绪在里面,或者说,他整个人的动作都是被愤怒驱使的。 这种愤怒类似于覆盖了一层薄冰的眠火山,谁都不知道它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冲破一切束缚,融化冰雪,将滚烫的液体喷薄而出。 他是个潜在的但是无法忽视时时刻刻都存在的危险。 要是楚锐没有感觉错的话,他甚至感到可笑,因为他无法想象出对方因什么而愤怒。 他甚至一动不动了一会,然后才突然出手。 这一切男人没有来得及阻挡,因为上一次楚锐并指导对方在黑暗中可以看见,所以速度并不是非常快,但是这一次快的简直惊人,就算对方有多察觉,也绝对没有办法躲开。 这一拳直接打在了男人的腹部。 他穿着一身很厚的衣服,像是防护服之类玩意,因此楚锐没有办法从他的身材来判断他的身份。 楚锐所用的力量不小,可对方连闷哼都没有,他甚至没有移动开一点点。 这次楚锐真的想拧断他的脑袋。 他愿意原谅自己属下的错误,不过不是很多次之后还是愿意原谅,更何况,他根本不清楚对方是谁,只是因为军舰上没有其他人而心怀顾虑。 他突然伸出手,按住了男人的喉咙。 男人的喉结在上下滚动,不过不是因为恐惧。 只要楚锐愿意用力,他就能把男人的脑袋从他漂亮的脖子上拧下来。 楚锐的手指往下用力,他用力的动作很缓,他仍然在给这个人机会。 但是男人毫无反应,他似乎并不懂得元帅的良苦用心一般。 楚锐一下子加重了力气,窒息感可以让任何一个人头晕目眩。 这个反应好像激怒了男人,他的动作也是。 他轻而易举地就能掠走氧气,他同样可以把手按在楚锐的喉咙上,不过他并没有这样做。 他对楚锐的动作简直称得上温柔用心,在楚锐的肩膀将要抵到门时他还知道轻轻地扶一把,免得撞到伤口。 这个人表现出的温柔体贴和压制强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能毫不违和地做出这种事情的人精神状态大概很令人担忧。 楚锐的膝盖直接顶在了男人的两腿之间,这次对方终□□速地侧身,躲过一击。 楚锐被惹恼了。 那么,就去军事法庭吧。他想。 他舔了舔嘴唇上饱含腥味的暗红色液体。 下一秒,他就再一次动手。 空气中唯一能听见的就只有切开风的声音。 楚锐很快,男人的速度未必比他快,但是男人能在黑暗中看清物体,这就占尽了便宜。 不过那不是决定性优势,尤其是在面对楚锐的时候。 下了决定之后楚锐的动作不再是试探和警告,而是真正的致命,他想对方死,或者是暂时失去反抗能力。 他要等信号恢复之后拎起他的领子告诉他滚。 每次只差一点点,他就能把男人按倒在地,不过每一次都差一点。 对方太熟悉他了,包括攻击时的习惯。 楚锐虽然不在意别人观察他,但是这个人对他的观察好像已经超过了一个正常研究的范畴。 男人似乎还是想讨要一个亲吻,用来平息怒火的亲吻。 当然黑暗中的楚锐没法看见这一点,不然楚锐一定会割下他的舌头。 舰船突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楚锐趁机一把将男人按在了地上。 他身上没有枪,没有刀,也没有手铐。 他去碰男人,只能摸到对方身上特质的防护服。 真聪明,聪明的让人忍不住觉得这是蓄谋已久,这样他没有办法通过身体特征来判断这个人究竟是谁。 男人突然发难,但他仍然十分顾及楚锐的身体状况,他错开了那些伤口,将楚锐掀翻在地,然后站了起来。 楚锐表面上平静万分,实际是恰恰相反。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军营中有这样一个人,危险,但是强大。 这种势均力敌,甚至还因为看不见而处于下风的状态让楚锐不满至极。 他擦了擦嘴唇,那种贴合的感觉还是让他恶心。 楚锐不是一个禁欲主义者,只不过他确实从未进行过不以活命为目的的亲吻。 他静静地等待着舰船穿越裂隙的时间。 只要这里有一点灯光亮起,这个男人绝对不会活着等到下一次裂缝出现出现。 楚锐喘了几口气,等待着。 两个人保持着微妙的对峙平衡。 走廊,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欠的会补上。 感谢在20191112 00:03:06~20191114 23:4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祁祁祁祁、若白鸽 10瓶;(^_^) 5瓶;无雨即勍、东方镜君、卿言、3916578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楚锐曾经受过伤的脆弱眼睛用了几秒才接受走廊内的强光。 什么都没有, 一丁点痕迹都不曾留下,要不是被咬坏的嘴唇痛楚清晰万分,不可忽视,他定然要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 楚锐舔了一下还在渗血的唇角, 扯开一个冷冰冰的微笑, 他实在太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阁下。终端管理者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柔和的女音道:有聂远洲部长通话申请。 楚锐回到办公室,随便拿手帕擦了擦嘴唇上的血之后才道:可以。 他眼前一下子就被对方那边的情景覆盖了。 聂远洲并不是一个人, 他也没在办公室, 周围的装修看起来更是谁家的客厅, 楚锐放下手帕,道:部长。 聂远洲点了点头, 他发现这个大部分时间都在微笑, 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青年人似乎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怒气,他从楚锐的眼睛里能看出来。 他毕竟看这个青年人从一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孩子长到现在这样, 楚锐的脾气在他父亲过世之后好了太多,之前那个发怒时会把所有看见的东西摔碎的小少爷终于学会了隐忍和克制, 但是他无论是生气还是伤心时都喜欢微微下头,尽量避免看别人的眼睛。 这种小动作聂远洲太熟悉了,他关切道:你怎么了? 楚锐按了按太阳穴, 露出一个疲倦的微笑来,语气轻描淡写地回答:没睡好。 聂远洲旁边坐着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人,他的五官美丽,只不过神情仿佛覆盖了一层冰霜, 很薄的一层,给人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他虽然冷漠,但是十分礼貌,在聂远洲和楚锐的对话告一段落之后他就开口和楚锐打了个招呼。 议长阁下。楚锐回礼。 长相尤其年轻漂亮的议事厅议长颜静初阁下颔首。 围绕在这个男人身上的故事和哪一位已经逝去的传奇人物相比都不相上下,这个男人出身于几乎与帝国年纪相仿的古老家族,从小众星捧月,优越无比。 他十五年前第一次涉足政治,那个时候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议员,三年前他成为了帝国政治方面的最高领导者议政厅议长。 他始终礼貌矜持,楚锐觉得他居然和廖谨有点相像,气质不相似,但是五官有点相似。 或许漂亮的人都相似。楚锐想。 颜静初不会有一个二十五岁的儿子,当然也不会有一个二十五岁的弟弟,他只有一个姐姐,还在十几年前就自杀身亡了。 别那么严肃,聂远洲说;我只想想问问你的身体状况。 但是实在没有必要把颜静初也拉进来。 颜静初听到聂远洲的提问之后就偏了偏头,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阳台。 阳台上有个少年正在拿穿着奶酪片的钩子喂老鼠,他每过几分钟就让老鼠咬一次奶酪,但是剩下的时间老鼠根本没法碰到钩子,它只能拼命地跟着钩子满笼子跑。 颜静初皱了皱眉。 这样孩子在装修华丽的客厅中显得不太相称,他身边就盛放着娇艳的粉玫瑰,可他不会扭头去嗅上面的香气,他伸手,扯下了一朵玫瑰,随手扔到了老鼠笼子上面。 楚锐平静地阐述了一下自己面对的情况。 他不是个还没从军校毕业的小孩,也不是在身体这方面对于自己有极高要求的清教徒,对于亲吻,他并不在意。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对方无论是捅他一刀,还是给他两个带着血腥气的吻对他来说其实差别不大,都是他不愿意接受的事情,甚至他觉得捅他一刀比亲吻更好,至少不涉及身体菌□□换。 但让他在意的事情是,这个人为什么可以捅他一刀或者是给他一个亲吻,这个人为什么能那么清楚他的行动,为什么知道他的伤在哪并且知道避开这些伤口。 分卷(24) 楚锐克制着自己想去碰一碰自己的脖子冲动,那里曾经有几乎致命的伤口,不过常年隐藏在衣领下面。 那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差点贯穿整个脖子的军刀几乎成了他心理阴影,即使他可以面不改色地面对一切从他身前擦过,或者是已经对他造成伤害的武器,但是那一刻死亡的感觉实在是过于鲜明,以至于在面对相当危险的情况时,他总要轻轻碰一碰自己的伤口,提醒自己要警惕。 已经长好的伤口同样不允许任何人触碰,每一次,他用手指划过伤疤时本能般的战栗感总能让他的头皮发麻。 这件事情他确信自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是那个男人为什么会知道? 他观察了自己多久?又有多细致? 楚锐无法忍受自己一直被监视的现实,他习惯性去控制很多东西,但他绝对不喜欢别人控制自己。 聂远洲看楚锐的脸色确实不太好,虽然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像从前那样发病过了,但他仍然心有余悸,他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去好好休息,工作的事情等休息好了再说。 楚锐点点头,道:谢谢您的关心。 一直默不作声的颜静初突然开口了,道:恕我冒昧,元帅阁下,我想问您几个问题。 楚锐道;您说。 颜静初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什么值得顾虑的地方,他像是问自己家人那样自然地说:您的婚姻还算美满吧? 楚锐一愣。 聂远洲也愣了一下。 楚锐微笑了一下,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可以拿出去和陌生人讨论的问题,他说:如果我说不美满,他顿了顿,在聂远洲不动声色的注视中补充,您难道会给我找一个会让我婚姻美满的对象吗? 颜静初实话实说道:当然不会。 而且就算他愿意,也要廖谨同意离婚才行。 楚锐道:我非常幸福,我的婚姻生活完美地符合了我所有的想象。包括他的伴侣。 颜静初论年龄是楚锐父亲那一辈的人,他这时候说话也像个普通长辈,哪怕这张年轻漂亮的脸让人没法轻易拿他当长辈来看待,很好。他说。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任何情绪在里面,这个很好也不是表达满意,之后颜静初就没有问下去的打算了。 他们又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颜静初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才说:我希望楚先生的婚姻永远这样美满。 聂远洲很少能和颜静初达成共识,这次却是出奇的一致,谁说不是呢。他说。 楚锐心不在焉地翻着一份文件,突然道:舰上有什么职业需要防护服吗? 您说哪种防护服?终端问。 楚锐道:我并不清楚。 终端回答道:阁下,目前舰上有两种防护服,一种是非医用防护服为了防止出舰之后外部环境对工作人员造成伤害,另一种则是医用防护服,防止实验中出现放射物影响身体健康。 很详细? 摸起来没什么区别。 楚锐道:这种防护服每次使用都需要备案,对吧? 终端回答说:是的。 楚锐道:我需要一份名单,在从舰船离开首都星到现在这段时间内,有多少人使用了这两种防护服。 终端道:好的,请您稍等。 楚锐闭上眼睛。 他确实没有休息好,他拿起桌面上已经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不多时,终端传来了名单。 楚锐一个一个看下去,上面大多数的名字他都很熟悉,而且都能把名字和脸对上。 由于没有特殊任务,使用防护服的人并不多,医用防护服比非医用防护服用的还要多,非医用防护服用了一次,医用用了五次。 而且之前使用非医用防护服的军官之前因为个人原因中途离开了。 今天就有几位研究人员使用了医用防护服,其中包括廖谨。 要是廖谨之前没有把他一把拽归去的话,他也不会如此怀疑廖谨,至少,他会把这个疑问长久地隐藏在心中。 他看了两个多小时的文件,在天彻底黑了之后才慢悠悠地去找廖谨。 越衡安的房间就在廖谨旁边,所有的研究人员都住在这层。 楚锐轻轻敲了敲门,廖谨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门自己打开了。 他走进去。 廖谨的手正压在他胸骨那个位置的纽扣上,看样子是要解开。 楚锐找了个地方坐下,正好能把廖谨所有表情一览无余,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他开玩笑道。 廖谨放下手,坐到了楚锐面前,姿态放松地问:您来倾诉您的疑问了? 楚锐低头一笑,道:算是吧。 这样的角度廖谨能清楚地看见楚锐的面孔,他从眼睛看起,目光如有实质一般地划过楚锐的眼睛,鼻梁,还有嘴唇。 他以一种相当温和,没有攻击性的方式看着楚锐。 楚锐的嘴唇破了,有的地方还带着血丝。 廖谨收回视线。 楚锐道:您在看我吗? 廖谨带着些被发现的尴尬,道:是的。 他仍然漂亮,尤其是嘴唇。廖谨听到自己对自己说。 廖谨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楚锐身体微微前倾,道;看我做什么,廖教授? 廖谨道:习惯性观察。 楚锐靠在沙发上,任由他打量。 廖谨却不再看了,而是直起身体打算拿着衣服去浴室。 这件衣服的领子已经很松了,领口偏下,露出被信息素贴片贴严严实实的后颈。 廖谨脖子上有点淤红没有消去,好像刚刚出现在皮肤上不太久。 楚锐静静地审视着他。 廖谨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过身来,道:您怎了?阁下。 楚锐道:不,没什么。 廖谨听见一个饱含笑意的声音说,你看,他似乎知道点什么。 所以,他听到自己异常冷漠地回答,你想做什么? 这个与他别无二致的声音道:不,是我要做什么才对。 楚锐仍然盯着廖谨的脖子,目光专注得仿佛要从上面剔下来几块肉才行。 他说话了,他道:阁下,您的过敏还没好吗? 要是廖谨是个Omega,过敏不可能发生,但是不巧他不是,并且为了保持身份还要一直装下去。 脖子上的过敏当然不会轻易好转,除非转化第二性别能自己就完成,且没有任何风险。 楚锐起身,道:我有点事情想要和您说。 楚锐很高,这么站起来很给人压迫感,不过好在医生虽然消瘦,但是和他差不多高。 廖谨忍不住后退,直到他已经无路可退。 他的背后就是浴室不透明的银灰色玻璃门,他背对着玻璃,手指按在玻璃上。 有什么事情吗?他问道。 廖谨紧张道;元帅,您要做什么? 楚锐神色不明地看着自己面前仿佛马上就要瑟瑟发抖的教授的样子,道:您觉得呢? 楚锐的手并没有触碰廖谨的身体,但是他的行为无疑能告诉廖谨反抗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乖乖听话才是最聪明的。 廖谨的身体在颤抖,尤其是楚锐伸手,轻轻碰了碰他领子的时候。 廖谨索瑟了一下,看向楚锐的表情十分警惕。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说:您觉得身体不太舒服吗? 楚锐的发情期他经历过,发情期通常情况下都不会又那么长时间的影响,而且楚锐的身体看起来特不错,不会有太多的药物残留。 楚锐低下头,毛茸茸的头发差点蹭上廖谨的脖子,他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办。 那您现在应该去干点正事,而不是在我这。 在您这也是一件大事。楚锐道。 廖谨神情茫然地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大概很少有人能像在面对廖谨时保持自己的原则,不该说的事不要说,不该做的事情不要做,不该接触的人也不应该接触。 楚锐道:您还记得吗?我之前和您说的,标记可以解决一些问题,比如说过敏。 廖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说:您的意思是什么?我好像误会了您。 当然没什么误会。 这是廖谨被人按住脖子之后唯一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14 23:49:48~20191116 00:4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山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雩风、多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独立黄昏 5瓶;人不贱不健康 2瓶;无雨即勍、39165782、东方镜君、十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廖谨拼命地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 他道:阁下,阁下你冷静一点。 要是两个人有十几厘米的身高差别,这个动作由楚锐做起来恐怕会更加居高临下,但是教授和他差不多高, 他微笑和对方说话, 几乎要贴上廖谨的脖子,教授,我非常冷静, 我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 廖谨脸色惨白。 他低下头, 仿佛这样就能带给他安全感, 但事实上,只是让他脖子上的腺体暴露的更加明显。 楚锐很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 因为他觉得这样说话足够礼貌。 他伸手, 轻轻拿手指抬起廖谨下颌。 这个动作里强迫的意味很足,廖谨性格再怎么温和他都是一个男人, 这个时候屈辱和愤怒都把他的眼睛烧的发红。 当然最多的还是委屈以及不解。 这个时候的廖谨看楚锐其实就像是一个发情期没有结束,丝毫不控制自己情绪的疯子。 他极力向后靠, 想要避开楚锐的动作。 楚锐贴着他的耳朵,道:别动,教授, 别动。 廖教授异常冷静地说:元帅,您知不知道,强奸是犯法的。 楚锐做出一副思索的表情,回答说:我没打算这么做, 廖教授,他笑了起来,当然如果您愿意的话。 廖谨道:强制标记也算在强奸里面。 楚锐微笑着说:您这样说我就太难过了,教授。从进来之后他脸上就一直都有笑容,只不过笑容从来没有到达过眼底。 廖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但是尾音里不可忽视的颤抖出卖了他,他道:您这样做,我也非常难过。 楚锐抬起一支空闲的手,手指晃晃,他的神情像是在思考,他说:要是民政局没有骗我的话,我们这是在婚后,是吧,教授。 廖谨道:婚后性行为如果违背一方的意愿,也算是强奸。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眼角的红已经蔓延到脸上,但绝对不是害羞,而是愤怒。 他一面愤怒一面恐惧地颤抖。 就一个alpha的信息素来说,楚锐身上的味道实在不是非常有攻击性,有的时候寡淡的甚至没法闻到,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淡淡的香气,既不刺鼻,也不过分清淡。 相较之下,那天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简直是像什么人间武器,楚锐身为一个alpha对于同性身上任何的味道都无法苟同欣赏,同样性别之间的排斥足够改变许多东西。 虽然那种味道在其他性别的人闻起来可能只是太凉了,但其中仿佛可以侵入骨髓的香气无法忽视,甚至相当迷人。 此刻木质香气在房间里扩散开来。 楚锐是对他有什么意图吗? 他一点都没有,对于楚锐来说,教授这个美人只能带来感官上愉悦,这个感官绝大部分包括的都是视觉,他对教授没有任何意图,对于任何性别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没有任何意图。 楚锐不禁欲,但他也不觉得情欲对他自身来说有什么有吸引力的地方,相反,这个在必要时候十分残忍的男人只是把做爱当成在军校学习时一种学习过的手段,无论是用来蛊惑,还是逼供。 他全然不在意,也没有猥亵教授的想法,即使这个时候这个漂亮的男人颤抖起来像是被暴风雨打湿的什么小动物,但这和楚锐是否动心并没有关系。 他抬起的手把教授有点凌乱的头发刮到耳朵后面去,他道;廖教授,我想问您几个问题。 廖谨听到他说话,没有立刻就回答,而是犹豫了片刻之后才道:你要问什么? 这次廖谨没有再保持他的尊敬,但是楚锐还是疏远如初。 有些行文或许能把站在远处的楚锐朝他拉近一点点,但也只是拉近一点点而已,要不了多久之后他就退回自己所在的区域,仍然向以前那样看着他,平静,冷漠。 只不过楚锐的冷漠隐藏在他看似热络关切的面孔下面,他隐藏得很好,好的要命,总有那么几秒连廖谨都忍不住相信他们的关系真的像是楚锐表现出来的那样亲密无比,哪怕廖谨清楚地知道他是什么人。 虽然廖谨也赞同楚锐的警惕性,但是他不会因此而不感到伤心。 要做点什么吗?那个温柔的好像能够滴出水来的声音慢条斯理地问他:这个时候他很相信你,他不会有防备的。 廖谨注视着楚锐的脸。 你这样优柔寡断可不会有结果的。他继续说:所以你是还想,像之前,看着他...... 闭嘴。他说。 周围安静了。 之后声音又笑了笑:如果你觉得不可以,我随时可以代劳。 今天,楚锐手指按着廖谨被贴片压住的腺体,那里一跳一跳,和人的心脏有几分相似,他通过手指就能感受到腺体的温度,他硬生生地转移了话题,道:您觉得很兴奋吗?廖教授。 毕竟身体的反应无法掩饰。 楚锐抬眼看他,他眼尾略长,眼神挑衅戏谑,这样看人无端地令人感到诱惑。 在和楚锐朝夕相处之前,廖谨以为自己的病情可以得到很好的控制,他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自然自若,斯文优雅。 分卷(25) 但是和楚锐接触的时间越久,他就越发现这是一件无法克制的疾病。 他那么想把楚锐揽入怀中,可是周围有那么多碍眼的人,碍眼的事。 他那么想让楚锐好好地活着,可是楚锐总会为了相干、不相干的人受伤。 控制病情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他以为自己能轻而易举做到的事情在面对楚锐的时候相当简单地分崩离析。 亲吻楚锐的时候他甚至不感觉意外自己能做出这种举动,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他一贯如此。 但是他没有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他当然兴奋,他没有理由不兴奋。 楚锐就在他面前,只要再向前十厘米他就能吻上楚锐的嘴唇,只要抬手他就能抚摸楚锐的脸,楚锐近在咫尺。 廖谨清楚自己究竟想做什么。但是他也清楚现在远远不到那个时候。 他听到自己又笑了,像是在嘲讽他的痴心妄想。 廖谨咬牙道:如果您想要说的只是这个,那么恕我不能回答。 楚锐安抚一般地用手指弯了弯廖谨的头发,从上面一直划到发尾,他道:别那么紧张,我只是想问您,您今天在哪里。 廖谨道:什么时间? 楚锐想了想,道:我不确定,但是那个时间段有个很明显的特点,那个时候经过了一场持续有十分钟的裂隙磁场干扰,周围漆黑一片。 廖谨皱眉,似乎在思考。 楚锐笑了起来,道:您这个时候一定不要告诉我,您其实在睡觉,一直没有离开房间过。 廖谨摇头道:不,我和越衡安越教授他们在一起。 楚锐审视着他的表情。 廖谨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他自然无比,坦率万分,好像这件事情确实如他所说那般。 在哪? 实验室,办公区四层。 很不巧,楚锐的办公室就在办公室四层。 实验室在办公区四层?楚锐问。 灰鹄号上从来没有实验室,这恐怕也是后来加上的,但是因为之前他把舰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解奕白,他对办公区房间的增减一无所知。 廖谨也在看他的表情。 这个时候他就确认自己赌对了。 他道:我在一个小时前回了自己的房间,如果您不信任我,可以去找越衡安教授,还有在场的三个工作人员,我们一直在一起,他们可以证实,在此期间内我没有踏出过实验室半步,我们在进行生物体抗体实验,使用的所有材料和实验流程都被登记在册,要是您还是不愿意相信,你可以去查四层的监控,不好意思,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居然有几分报复的意思,我忘记了,那段时间内摄像头是被损坏的,但是您也可以查看其他时间的,来增加我说的话的可信度。 楚锐一时之间没有相处该说点什么。 廖谨那样温柔的人像是真的被气到了,他抬起头,道:阁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您如果怀疑我,可以拿出证据。 当然如果没有证据,他道:我也没有资格说什么。 他没有眨眼,眼泪却从眼眶中滑落。 这可真是个美人。 这可真是个伪君子。 这可真是个技巧高明的骗子。 几滴透明的液体似乎把廖谨整张脸都撕裂了。 他的神情毫无变化,却给人一种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被损坏了的感觉。 滑落的眼泪像是刀子一样割开了他的脸。 您不信任我,这点我当然清楚,我也没法要求您的信任。如果我是您,我也不会信任的。 廖谨道:但是,阁下,您究竟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来我这,在一点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 他看着楚锐哑然无语的样子,平静地说:这似乎比你说的方法更加可靠。 对方笑了,回答说:那么祝您,不,祝我们,廖教授,用这种方法可以早点达成目的。 又或者,廖谨声音有点颤抖地问:您的有别的意图? 他的手指按上了之前他没有解开的扣子,他解开的动作很慌乱,手指打滑一般地颤抖,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一次尝试甚至直接把扣子扯开了。 楚锐一下握住了他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廖影帝白莲婊谨 下章更新在零点感谢在20191116 00:45:07~20191116 1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山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人不贱不健康 2瓶;39165782、倾夜、魔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楚锐看着廖谨通红通红的眼睛, 这个时候突然升起了一丝紧张和惶恐来。 他按住了廖谨的手,语气里有他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紧张,他道:廖谨你听我说。 廖谨微笑了一下道;您想要我听您说点什么? 楚锐张口欲言,但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和廖谨说什么? 我没有侮辱您的意思? 你现在说这个不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吗? 而且啊, 楚锐, 他竭力让自己不带着感情地去分析这件事情,受训时你见过的手段不是比这多的太多了吗?你现在还会被廖谨的眼泪打动吗? 楚锐把手帕从衣服里拿出来。 他总是习惯性带着新的手帕,脏了就扔掉换一条。 手帕的布料柔软, 在将要碰到廖谨的脸之前, 教授偏过了头, 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 要是再不擦的话,可能廖谨的眼泪就要干在脸上了。 楚锐凝视了这个落泪的美人好一会, 才道:抱歉, 教授。 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从来不知道什么歉然,体弱多病的童年和少年让他享受了比别人多的多的宠爱和纵容, 这也就意味着无论他做错了什么,总会有人找出最无害, 最无辜的理由来为他开脱,在成为元帅之后,他更不需为自己的行为向别人道歉。 能看到楚锐低头是多么稀奇的事情。要是宋照贤在这的话恐怕会把眼睛瞪出来吧。 楚锐觉得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异常眼熟, 他仿佛在哪里见过他,不是现在,也不是一两年前,或许是更早些时候。 在他还不知道何为低头和认错的时候。 廖谨道:阁下, 我不知道如何取信于您。他的声音中有不可忽视的颤抖。 他拿开了楚锐握的本来就不用力的手,他自顾自地解开衣服扣子。 楚锐想要拦住他,但是被他的眼神阻止了。 我真的,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忠诚,我知道,我的身份就是原罪,您不会相信我,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一遍语无伦次地说,一边掉眼泪。 他确实很美。 要是廖谨想,他的美貌会成为他无往不利的武器。 不过通常情况下,外表温和实际上骄傲无比的教授拒绝用这张美丽的脸得到什么,除了楚锐。 除了楚锐。 为了得到楚锐他可以不择手段。 廖谨有一双漂亮的手,骨节分明,苍白修长,他用这双手解着自己的衣服,后面几乎是扯开的。 廖谨露出来的身体也是苍白的,和他本人一样,仿佛常年不见光。 但是这具苍白的身体线条流畅,轮廓分明,他不像是穿上衣服时看上去那么瘦,这点在他把楚锐拉过去的时候楚锐就已经知道了。 他把这件衬衣彻底脱了下来,然后甩到了地上。 教授,我...... 廖谨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取信于您,如果这种方法,如果您觉得标记过后,我就是您的,我值得您的信任,您可以这么做。 他微微颤抖。 廖谨在楚锐靠近的时候闭上眼睛,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的时候能在皮肤上投下阴影。 越来越熟悉。 楚锐动了,廖谨听得见衣料刷拉刷拉响的声音。 这个声音让他无比紧张,攥紧的手指被他捏的发白。 楚锐看着廖谨的脸。 廖谨能感受到楚锐的目光。 他一动不动任由他打量。 过了一会,一件还带着体温的衣服落在了廖谨的肩膀上。 楚锐道:别靠着门,过来,穿好。 廖谨有几秒没有动弹,但是最后还是挪开了一定的距离,让楚锐把衣服给他披上。 楚锐在舰上也穿着整齐,不过这件外衣没有之前的长。 楚锐把衣服给廖谨披上,他尽量不碰到廖谨一丁点还在颤抖的皮肤,他把扣子给廖谨系好,然后道:您现在觉得情绪怎么样? 廖谨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道:您觉得呢? 楚锐和廖谨保持了距离,道:我很抱歉。 廖谨摇头道:您无需道歉。 楚锐道:您是在赌气吗? 廖谨摇头道;不是,我只是实话实说。 但是这个行为在楚锐眼中其实和赌气并没有什么差别,楚锐道:我很抱歉让你有这种不愉快的感觉,我也发誓以后绝对不会。 他拿出枪,把枪口对着自己,将枪交给廖谨。 廖谨一惊,并没有接过这把枪。 楚锐朝他点点头,示意他接过。 廖谨小心翼翼地接过了枪。 楚锐靠近。 廖谨紧紧地握着枪,枪口对着地面。 楚锐道:拿起来。 这个时候的廖谨和一个提线的木偶毫无差别,他几乎是无知无觉一般地把枪拿起来,对准楚锐。 这个时候他的眼中还有眼泪,看起来动人极了。 楚锐以前觉得自己绝对不会陷入以美色为诱饵的陷阱中,他对此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在受过专业训练之后要是还能被一个美人的几滴眼泪,一个微笑,一个亲吻,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迷惑,那就是真正的蠢了。 这样的蠢货活该去死。 但是现在楚锐不仅做了他当年觉得最蠢的事情,还亲手把枪交给了对方。 廖谨对他生杀予夺,只要廖谨愿意扣动扳机就能马上要了楚锐的命,要是廖谨愿意再向前一步就能吻上楚锐的嘴唇。 直到枪口差一点就碰到楚锐,他才开口说:现在,您可以相信我的忠诚。 我一直都相信。廖谨道:但是您从未相信过我。 楚锐道:抱歉,我只是,只是职业习惯。 廖谨看着他的眼睛,道:其实您无需道歉。 廖谨听见自己轻笑了一声,仿佛在嘲笑他的虚伪。 他当然必须虚伪,如果不虚伪他连在基地里活下去都做不到,他要是不虚伪的话,他可能早就死在了什么荒郊野岭,身体被泥土吞噬,成了野草的肥料。 楚锐道:但是,我必须要说的是,我的怀疑有理由。 廖谨微笑着说:说说看。 这个微笑里有多少悲伤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个微笑里有多少悲伤是真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楚锐没有直接回答廖谨话,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他道:我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过我您看我的眼神。 什么眼神?廖谨问。 那个声音回答道:我想,应该是饿狼一样的眼神吧,教授。 廖谨并不认为在这方面对方有什么资格嘲笑他,他们之间明明不相上下。 虽然性格看起来截然相反,但是本质殊途同归。 楚锐道: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 廖谨笑了起来,不过并不轻松,他道:您是第一个说我看人眼神奇怪的。 确实,以前别人和廖谨对视,只会觉得这个青年人有双漂亮得不像真实存在的眼睛。 他们可能会无声惊叹,也可能溺毙其中,当然也会战战兢兢,不愿意与这双冰冷的眼睛对视。 楚锐道:非常奇怪。 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楚锐道:那个时候我其实就想问。 想问什么?廖谨扯开一个苦笑,这个时候却没有和楚锐对视。 楚锐道:想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他说出来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廖谨却不那么平静,至少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他微笑着。 维持这样的微笑太艰难了,他甚至觉得力不从心。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让一个人来替他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比起演戏,对方显然更擅长的如何杀人和自保,还有发疯。 廖谨认为自己理智理性,但是随着和楚锐接触的不断深入,以及再一次看见楚锐为了不相干的人受伤,他承认,他的理智无法压制本能。 所以才出现了现在这样的状况。 那个声音道:面对自己就不用装得那么无辜了吧,廖教授。我亲楚锐的时候,您仿佛并不抗拒,甚至还很享受吧。 他们所有的意识和感觉都是想通的,他们就是一个人。 如果廖谨想,廖谨随时都可以停下。 但是廖谨没有停下,他还未自己的举动推波助澜。 楚锐问的很认真。 廖谨没有回答。 楚锐道:我以前受过重伤。 谁告诉您的? 什么? 受过重伤这件事情。廖谨道。 医生和我父亲。楚锐道。 廖谨能从楚锐的眼中看见真诚,他能确认楚锐没有骗他。 他能确认。 他也一直都知道。 廖谨道:您觉得我们认识吗?阁下。 谈感情这种事情对于楚锐来说太难了,打中飞快移动的靶子,并且每一次都能取得十环那样的成绩在楚锐看来都比谈情说爱简单。 楚锐道:我需要一个答案,而不是猜测,教授。 廖教授沉默了。 楚锐陪着他不说话。 廖教授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 分卷(26) 要骗他吗?廖教授。他问道:虽然我觉得这种事情没有隐瞒的必要。 您真的应该闭嘴了。颜先生。廖谨回答说。 因为啊,廖谨说:如果我说,因为我爱您,您大概,您一定不会相信吧。 您可是个,蠢货呢。廖谨说。 颜谨淡淡地说:蠢货比废物强的太多,教授。 作者有话要说:  廖谨和颜谨是一个人,区别称呼只是为了方便辨认。 下章更新,周一零点。 感谢在20191116 19:00:02~20191116 21:0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朝醉 20瓶;东方镜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对于楚锐这样的人,您如果一味地等待, 结果只能是您看着他和您越来越远, 这种蠢事您干过, 好吧, 我也干过。 但是之前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一次,我希望您也不会。颜谨道。 廖谨对于这样的狗屁理论嗤之以鼻,哪怕提出这个观点的人就是他自己。 楚锐那一刻的表情诧异极了。 我知道,廖谨说:您可能觉得我疯了,又或许您觉得这是我又一个为了获取您信任而使用的手段, 没什么,都没什么。他说话时语气微微上扬,并不像是廖谨平时说话的语气。 或者也是廖谨平时说话的语气,只是楚锐从来没有观察的这么细致过。 廖教授平时说话清晰,或许是职业习惯, 他力求每一个字都让听众不会产生误解, 但是此刻却不是如此,他说出这话时的语气有些暧昧, 有些低沉,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语气十分含糊, 多了以往根本不会存在的感情在里面。 这和他说因为我爱您时是一样的。 楚锐打量着他, 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一样。 廖谨任由他看着, 道: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的话, 就先回去吧, 我今天真的感觉很累。他苦笑着,我没有抱怨的意思,我就是,他尽力用一个楚锐不会误会的方式去解释,就是工作了太久,我还没有洗澡,元帅阁下。 楚锐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走出去。 廖谨并没有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楚锐的打算,他一直披着,然后目送楚锐离开。 在离开之前,楚锐道:晚安,教授。 廖谨道:晚安。 还有,抱歉。他再一次道。 廖谨道:您无需道歉,我是认真的,您无需道歉。他的语气还是那样,软软的,像是覆盖了一层糖浆。 不过此刻这层糖浆大概也是霜糖。 这可不会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您要是介意, 我并不介意,廖谨道,他把枪还给了楚锐,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您这样做一定是有理由的,而且我猜和安全有关系。 楚锐点了点头。 他得承认自己现在心里很乱。 当然,其中有很小的一部分因为廖谨出乎意料的回答,还有很大的一部分是他和廖谨似乎真的以前在哪里见过,而廖谨则对此闭口不谈。 廖谨道:我明白,今天的事情,我...... 他好像不是十分轻易能够说出我不在意今天的是事情,最终只能扯开一个微笑来。 这一天晚上他微笑过太多次了,微笑得面部神经都感觉僵硬。 晚安。 晚安。 廖谨仿佛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楚锐衣服,他看了一眼已经扣好扣子的外套,道:不好意思,我忘记了,您需要吗? 楚锐道:不用了,您先回去吧。 廖谨点头。 门关上了,挡住楚锐若有所思的脸。 廖谨脸上的微笑一瞬间消失了。 我很讨厌别人自作主张。廖谨道。 他这次说出了声。 可我不是别人。颜谨道:而且拿到了楚锐穿过的衣服你不觉得很开心吗? 虽然廖谨不像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颜谨道:无论如何,我还是坚持我自己的观点,楚锐这样的人,你依靠等的方法是等不来的。 你难道要等着他想起自己家里还养着一个美丽的妻子等着他去设施那点公务之外的喜欢吗?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千万不要告诉我,您还是如此天真。 廖谨道:别把元帅当成傻子。 颜谨笑了:我当然,楚锐是什么样的人,你和我,不对,使我们,难道不是非常清楚吗? 廖谨脱下衣服,将这件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的最底层。 为什么放在哪? 那我应该放在哪? 他想了想,道:比如说床头。 说完他就又笑了:您不要用您正人君子的那套理论来反驳我了,教授,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除了在处理一些事情上所采用的方法不同,除此之外我们毫无区别,我的想法,也是你的,这点你没法否认,廖谨。 就连名字都是。 廖谨是廖谨,他也是廖谨。 只不过他们都不喜欢无法区分,而且在称呼一个人时叫自己的名字实在是太奇怪了。 就像廖谨不能在觉得颜谨烦时告诉他廖谨闭嘴,同样的,颜谨也不能在不满廖谨行为时嘲讽他说廖谨,废物。 有两个姓氏在这种时候就显得尤其方便。 廖谨走进浴室。 他看着镜子里那张脸上还带着眼泪的漂亮面孔。 颜谨突然道:您有没有觉得,您的一举一动很像一个人? 廖谨当然知道他想说的那个人是谁,他不动声色:您也一样。 楚锐回到房间。 他头很疼,他有很多疑问,这种疑问让他的脑袋都要炸了。 当年的医生早就找不到了,他父亲过世的时间是楚锐年龄的一半小一点。 他能找谁去询问? 到底是在什么时候? 十年前吗? 楚锐心烦意乱地躺在床上,他睡不着,但还是把眼睛闭上了。 楚锐的记忆力很好,在某些时候甚至达到了惊人的程度,他不是一个天才,生物素浓度的上升会带来大脑皮层的兴奋,他的记忆力因此而提升。 他闭上眼睛,仔细地回忆着。 遗憾的是,他闭上眼睛什么都回想不到。 在基地里的记忆清晰无比,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一切都发生的顺理成章,不需要其他角色。 他不知道该把廖谨摆在自己记忆的什么位置上。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 楚锐的呼吸逐渐平稳。 他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 楚锐揉了揉太阳穴,他居然也有一觉睡到天亮的时候,这个感受太稀奇了。 不过他并没有感到十分轻松。 他抬头,发现他以为是阳光的东西其实是不断闪烁的日光灯,照得他眼睛都疼了。 所以他之后才会喜欢眼罩。 楚锐按了按太阳穴,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绝对没在自己的卧室里,这点是可以确认的。 楚锐的卧室色调偏冷,灯光暗淡,他的眼睛脆弱,经不起强光的照射。 但是这个房间却不是那样,房间是白色的,不过因为时间太久早就变成了很多颜色的混合体。 身下的被子也太不舒服了,硬的要命。 楚锐起身,想要下床。 这是一个相当简单的动作,不需要任何训练,只要做出这个人动作的人是一个正常人,或者说,不是一个残疾人。 楚锐没能做到。 他像往常一样下床的结果就是他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 明明连半米都不到的高度却好像能要了他的命一样。 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直挺挺地摔到了地上。 太疼了,楚锐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楚锐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很沉重,宛如年久失修的机器突然运作一样。 他全身都像是没有被上好润滑油那样的干涩,疼痛。 楚锐扯开一个笑容,虽然这一点都不好笑。 又是这个梦。 他总是梦见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或者是他在基地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通常情况下连走路都要喘半天的气,更不要说拯救什么人。 这些梦乏善可陈,楚锐之前已经在现实生活中经历过一遍,现在又要在梦境中体会一回,不得不说他毫无感情和兴趣。 他只好一动不动地坐在冰冷的地上,等待着谁来拯救他这个可怜的男人,哦不,可怜的少年。 楚锐低头,看自己的手。 这双手消瘦无比,比廖教授的手还要消瘦。 他的手背上布满了针眼,是常年治疗留下的痕迹。 所以看见这个时候的自己,怎么会想到之后呢? 楚锐轻轻地笑了,当年他的主治医生都向他的父亲楚桓先生建议给他的儿子进行安乐死。 因为治疗没有任何意义,不计入其中投入的金钱、精力,还有资源,楚锐身体的衰竭是他自身无法避免的,也是用任何医疗手段都没法克制的,随着时间的增长他只会越来越难受。 疼痛会让他发疯,会让他失去理智。 那种疼痛即使注射了镇痛药物都于事无补。 楚锐可以清晰地回忆起那个时候。 十七岁的他躺在床上,耳边唯一能听见的就只有医疗机械运作的声音。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虽然他只要偏头就能看见窗子外面开得比植物园还要好的花朵。 但他厌恶一切有生机有活力的东西,那会显得他更无力,更无可救药。 医生就是在这个时候提出的安乐死,不知道为什么他平静却蕴含遗憾的声音通过墙壁直直地传入楚锐的耳朵。 那一瞬间楚锐的世界里就只有医生的声音。 他没有落泪,因为他连擦眼泪的力气都没有。 楚锐冷漠地回想着。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怀念自己的当年。 他已经知道这是一个梦了,他现在需要的仅仅只是醒过来而已。 他等待着,甚至无聊地用手指在地上无力地写下几个字。 门开了。 楚锐。他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叫他。 楚锐愣了几秒。 第28章 要不是这个声音明显是个女孩的,他可能真的要相信他以前和廖谨见过这样的话了。 但这个声音确实是个好听的小女孩的声音, 好像才十四五岁, 声音甜美, 尾音上扬, 给人一种吃了糖果的甜美感。 楚锐很想睁开眼睛去看看这个人是谁,对方的声音饱含笑意,应该脸上也有笑容吧。 她的笑容又会不会像她的声音那样愉快而甜美呢? 楚锐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但是马上他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再一次环视四周,这里确实是基地。 为什么这个人能在基地笑得那么开心?还是一个小孩子? 他真的太好奇了。 楚锐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他眼前一黑。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眼前的风景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多么可喜可贺。楚锐冷漠地想。 要是看见了那个小女孩长成什么样子, 他会觉得更加可喜可贺的。 楚锐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在天亮之后才睁开。 睡眠不足会带来很多问题,他很注意,但是睡不着就是睡不着,这和他闭眼与否没有关系。 直到那边响起一个轻柔的女音, 楚锐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看着眼前的仍然年轻的女人, 起身靠着床,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来, 我很抱歉, 这么晚还打扰您。 女人是楚将军的遗孀,楚夫人五官美丽, 笑容恬淡, 在柔和灯光下的头发仍然是乌黑一片, 她比楚锐大十岁, 二十二岁嫁给楚桓, 然后在三十岁时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丈夫。 楚夫人放下书,也笑了,头发。她语气温柔地对自己的继子说:没什么,我也没有睡着。 在丈夫去世之后她习惯性睡的很晚。 楚锐用手把散下来的头发理到耳后,谢谢您的提醒。 有什么事吗?楚夫人问道。 楚锐沉思片刻道:我不知道您是否记得,我十七岁时发生了什么,我被绑架了,我在绑匪那足足呆了三个月,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细节? 楚夫人笑容微凝,十七岁? 是的,十七岁。 楚夫人调整了一下姿势,披肩柔软地覆盖在她的肩膀上,和头发一起垂落,她沉默了片刻,道:当时我留在首都星,对于你在基地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无所知,这件事情由你的父亲全权处理,在将你接回来之后,他只是拜托我联系一下他的一位老朋友。 是一位,医生?楚锐猜测道。 楚夫人点了点头,片刻后,她又道:我还记得,先生提过手术的事情,不过你并不配合,而且手术也不是那么成功,至少有几次,我听到你的梦呓里在叫一些人滚开,有一部分名字,早就在帝国病毒研究人体实验处理决议的枪决名单上了。 你想起什么了吗?她问道。 楚锐苦笑了一下,一直都能想起来,但是现在越来越清晰了。他揉了揉头发,仿佛不经意般地问道:这种记忆抹去手术,其实也可以通过手术或者药物恢复记忆,对吧? 他在自己的继母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 在天光大亮之后,楚锐起床,决定去见见舰长。 楚锐道:叫人准备一下药,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询问舰长。 终端道:好的阁下。 审问没那么麻烦,通常情况下,没有什么是一支针剂解决不了的。 但是这种药对于感染了探索者病毒的人来说是否管用,这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分卷(27) 大多数被抓住的感染者都通过各种方法自杀了,军部用不上这一部。 这种精神类药品的计量需要掌握好,如果掌握不好,可能会使一个正常人瞬间变成一个疯子。 可每个人需要的计量也不尽相同,所以在审问的过程中需要医生全程陪同,调整药量。 楚锐拉开椅子,坐到舰长对面。 舰长神色淡淡,即使他面前的桌面上已经摆好了需要用的药品和针管。 要不是推开门的人太过出人意料,舰长恐怕会保持着这副表情一直到审讯结束。 是廖谨。 廖教授看起来也没有睡好,眼睛还有点肿,但是并不影响这双眼睛的美丽。 他略卷的头发有一缕垂到额头上,又被自己掠到了耳后。 楚锐看向廖谨,显然也惊呆了。 廖教授? 他这时候第一反应不是问廖谨怎么来了,而是想去挡一下舰长身上的血。 虽然这一晚上的时间他只是采取了必要的手段防止舰长自杀而已,但是他之前受过的伤就已经不轻了,因此衣服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看上去十分狼狈。 要是可以选择,舰长也不愿意面对廖谨。 廖谨和楚锐两个人在他眼中俨然有了狼狈为奸的神韵,要是他知道两个人的关系说不定还能加上一句奸夫淫妇,不对,奸夫淫夫。 楚锐没有开口,但是廖谨听到了他的声音通过终端传过来。 您为什么会来? 刘军医出了点小问题。 要不是知道廖谨真的没有杀人的嗜好,楚锐真的会把他那个出了点小问题误解成他对刘军医做了些什么。 楚锐道:我想,军舰上应该不止一个军医吧。 您不欢迎我吗?廖谨问道。 楚锐道:当然不是。 有的时候廖谨说话温和,又相当讲究分寸,有的时候则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对答敏捷。 廖谨朝楚锐点头一笑,然后去拿药。 他身上穿着科研人员的衣服,长长的白色外衣,衣服的下摆一直到大腿那个位置。 但是他里面还穿着昨天楚锐给他披上的薄外套,开了两颗纽扣,露出灰色的衬衣衣料。 楚锐第一次有了想去把自己的脑袋埋进手掌心,去逃避一下现实的冲动。 楚锐张口,道:您有经验吗? 廖谨把药物抽出来,以一种相当笃定的语气说:并没有。 舰长很想给廖谨鼓鼓掌,他发现十年过去了,对方在性格上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都让人很想杀了他。 但是舰长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地位。 楚锐看起来有点担心。 廖谨拿出针管,看了一眼舰长的脖子。 这样扎下去什么事情就都没有了,但是他不能这样干。 楚锐不会忍受别人在自己面前把他要审的人杀了的。 廖谨动作利落,虽然他没有注射精神药品的经验,但作为一个生物教授,他有配置药品的经验。 他平静地给舰长打完了一针。 楚锐忍不住道:廖教授,您真的让我刮目相看。 廖谨不解地望着楚锐。 楚锐道:刘军医拜托您来的? 对。 那么,刘医生有没有告诉过您,这是什么药?楚锐直起腰,收起了刚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廖谨愣了几秒,之后道:刘医生说要配合审讯使用,我以为是精神药品之类的,难道不是吗? 是。他确认。 廖谨仍然不明白。 楚锐看着还在不断向舰长血管里换换注射药物的廖谨,道:那么,您知不知道,军部使用的精神药品和市面上流通的那种不太一样,军部的药品不会成瘾,不过在让人失去防备和意识这方面效果一向不错。 但是,这种药效非常好的药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楚锐看他镇定地把针管拔出来,补充道:每个人需要使用的计量不同,所以就需要医生有很高的注射水平和经验。 如果注射少了没有效果,如果注射多了,人会死的很快。 廖谨手里的针筒差点没脱手。 楚锐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把针筒放到桌面上,对廖谨微笑着说:小心受伤。 廖谨点点头,道:好的。 他仿佛仍然沉浸在自己和杀人只剩下几毫克药物的距离的恐惧中。 舰长很想露出一个微笑,但是这个气氛显然不是非常合适。 而且,他现在也笑不出来。 麻痹感瞬间从手臂顺着血管蔓延到全身。 舰长咬咬牙,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他拼命地回忆自己受训时听过的课程。 紧绷精神,无论听见谁的声音都不要放松警惕,因为那很可能是你的幻觉。 尽量不要回答对方的任何问题,不要开口。 他仍然能回忆起自己老师的话,但是现在,舰长确定了,那个看起来严禁无比的学者显然没有接受过审讯,他所有的知识都是通过书本得来的,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拒绝楚锐的命令。 太难了。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一下子在口腔中扩散。 但是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很疼,腥味也不是非常重。 舰长只觉得浑身冰冷,他甚至看不清楚锐的脸。 楚锐仍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冷汗已经把衣服浸透了,舰长艰难地抬起眼皮,在房间中的人身上扫过了一圈。 他最后把目光停在廖谨身上。 舰长看起来实在不怎么好。 舰长仿佛才看见廖谨似的,他声音沙哑,语调沉重地问:你为什么在这? 第29章 廖谨的表情非常茫然,他听完舰长的话之后把头转向楚锐, 似乎在用眼神询问元帅怎么回事。 楚锐笑容温柔, 仿佛是在安抚廖谨,他比廖谨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舰长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重新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眼神有一瞬间的清明。 楚锐用笔敲了敲桌子, 示意对方向他这边看。 舰长顺着声音看过去。 那一瞬间楚锐发现他的表情近乎于惊恐。 惊恐得楚锐差点没忍住去碰一碰自己的脸看看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楚锐道:你好,我是楚锐。 舰长点头, 缓缓地说:我知道。他没等楚锐说话就道:我也知道, 你想听什么, 但我有一个要求。 楚锐道:你可以说。 舰长当然可以说, 但是允许与否就是楚锐的事情了。 舰长道:我想让, 你的, 他顿了顿, 好像在思考廖谨的身份一样, 你的这位爱人先离开。 廖谨脸上流露出茫然失措, 还有一点几不可见的紧张。 楚锐握住了他的手,但是马上就松开了。 快得廖谨甚至没有来得及回握。 楚锐皮肤的温度比他热得多, 也更加像是一个活人。 廖谨无意识一样地用手指擦了擦刚才被楚锐碰过的地方。 别害怕。楚锐道。 廖谨轻声说:我不是害怕, 我就是......他欲言又止。 现在楚锐和廖谨关系本来就十分紧张, 舰长的话带来的结果是未知的。 楚锐朝廖谨眨了眨眼睛,语气微微上扬, 居然有点像个孩子, 没事的。他说。 廖谨看着他, 最终道:好。 他出去。 门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 楚锐转过头,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药剂带来的疼源源不断地冲刷着舰长脆弱的脑神经,他好像是在斟酌如何开口,也可能是因为疼痛而无法开口,过了好久,他才说:廖谨这个人,很危险。 楚锐毫不意外。 楚锐道;我现在更想知道,那个孩子的身份。 孩子? 和你妻子一起过来的孩子。 舰长现在几乎对于廖谨的一切命令言听计从,他思考了片刻,脸上的厌恶不加掩饰,他道:他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楚锐点头。 我,他看起来很想去捂住自己的脑袋,但是束缚带让他没法这么干,他颤抖着说:我根本,我最初根本不认识他。 我离开基地之后就一直做一个舰长,我和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在一次短途旅行中遇到了我的妻子,我们很快就结婚了,我们过的很好,很平静。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模糊,可脸上却是面无表情,汗水不停地从他的头发间淌下来,舰长继续说:在一个月前,我遇到了他,也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我不认识他,但是他知道我的过去,他甚至知道我杀的那些人的名字。 他拿这件事情做威胁? 舰长痛苦地嗯了一声。 楚锐笑了,道:这不是你的作风啊。 什么?舰长没有听清。 楚锐道:如果是你的话,直接杀了他就可以解决全部问题了,不用这么麻烦。 舰长也笑了,他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舰长的笑声沙哑,仿佛是多年没有被润滑过的木门突然被打开,我承认,我确实是想杀了他,在我妻子什么都不知道前。 我注射探索者太久了,他喃喃自语,久到我已经快要忘了失败是什么感觉。 舰长抬头,你知道吗?被那样一个,一个孩子差点杀死的时候的感觉? 楚锐道:我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舰长不理会楚锐话语中的嘲讽,道:他自称来自基地,目的是清缴叛徒,也就是我这种人。他可以随时要了我的命,我不是很在意,他回忆起当天的情况,你在基地那么久,你应该清楚注射了探索者之后,人不会有太多理智的。 我让他杀了我,他随时都可以杀了我,我也做好了随时就去死的准备,这个准备我在十年前,我第一次注射探索者药剂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 然后啊,他笑了,我的爱人回来了。 舰长并不在意死亡。 注射探索者药剂本来就是一件十死九生的事情,药剂可以破坏人体细胞,在原有的细胞基础上再次进行分化,因为迄今为止都没有研究出来的原因,探索者药剂在每个人身上的表现相似度很少,最显著的共同点就是死亡率极高。 他早就不怕死了,但是他的妻子还很年轻。 然后他告诉我,他可以放过我,但是我必须,他原本是在笑,但是由于控制不住表情,露出了一个非常古怪的笑容,我必须等待你的到来,我当时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但我还是等到了,在两天前,我接到了命令,让我在这里等待。 几十个小时之后,我见到了你。舰长实话实说,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我起初以为他能说出这种话是因为药效让他疯了,结果并不是。 他显然有目的,舰长道:别看我,我不知道他的目的。 楚锐道:从上舰开始他一直保持安静,这样看起来,这个孩子,似乎十分无辜。 舰长嗤笑道:您相信吗? 楚锐反问道:我为什么不相信? 舰长说:我现在根本没法思考什么东西,偶尔我也想过他的目的,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得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除了等着你,然后想法设法,把我,他,还有我的爱人带到军舰上来就什么都没做。但他这样波折,不会是只为了见你一面吧。 说完舰长自己就笑了出来。 他看起来举止正常,药物好像对他没有效果,实际上他极其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生怕多吐露半个字。 你说他是基地的人,楚锐道,他这个时候脸上居然显示出几分笑意来,说不定他曾经见过我,然后爱上我,现在大费周章为了见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舰长勾起嘴唇,笑容十分不真挚,你说的是廖谨对吗? 楚锐眨了眨眼睛,道:是因为你和你的妻子现在没法团聚,所以也不想看我的婚姻圆满对吗? 舰长晃了晃沉重的头,竟然真的承认了,他道:我承认我说这话确实有报复的成分在,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我说的事情是真实的情况下,阁下,楚锐阁下,你很清楚我是什么人,但是你似乎并不清楚你的妻子不是清白无辜。 楚锐玩着手里的笔,笔是从廖谨那拿过来的,廖教授仍然保持着手写的习惯,我又不是警察,他凑近了一点,好像要看舰长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一般,为什么要在意我的爱人是不是绝对的无辜? 活着的人是不会撒谎呢? 舰长道;绝对? 他看楚锐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或者疯子,你说绝对的清白无辜?恕我直言阁下,您的爱人连无罪都算不上,您现在,他说的极度嘲讽,仍然觉得他只是在撒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是个可控范围之内的变故吗? 廖谨是最初进入基地的那批人,他笑道:你,你们,你觉得你在基地里已经够生不如死的了,其实你才在基地里半年而已,廖谨他可是足足在基地里呆了两年呢。 他那么漂亮,仿佛伸手就能掐断他脆弱的脖颈。 可是呢?那么久过去了,有谁能够真正伤害到他? 舰长第一次见到廖谨时,他才十五岁。 十五岁的廖谨已经足够漂亮,他的面孔比玫瑰还要艳丽,笑容比舰长尝过最甜的糖果还要甜美。 他要是像是楚锐那样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那么舰长无话可说,但是他明明已经身处地狱一样的地方了,为什么还会一如既往? 基地每天都在死人,自杀,死于探索者药剂试验,或者是谋杀。 分卷(28) 基地不需要秩序,每个人想的都是拼命地活下去。 探索者对于大脑的伤害和死亡的威胁,以及基地在人命上的蔑视导致了这里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试验场地。 谁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活过明天,因此现代社会的秩序和法则在这里毫无用处,那的人都是疯子。 那么,像廖谨那样的人,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舰长说: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当时基地的状况,这点不需要我来和你来描述,楚锐。 能在基地活下来的人,尤其是廖谨,他那么漂亮,他还未说完,就适时闭嘴。 因为楚锐的眼神实在很可怕。 舰长无奈地笑了,他觉得楚锐这样不接受现实的样子十分好笑,但他并没有真的去挑战楚锐的底线,漂亮的人有很多,他换了个说法,我记得当时孤儿院送过来一个小女孩,她太漂亮了,那可是真是人类的杰作,我想,就连廖谨小时候都没有那么美丽的面孔吧。但是啊,阁下,这样一个纤细柔弱的美人落到基地会怎么样呢? 如果这个孩子平常万分,那么说不定她会活的久一点,也不会死的那么痛苦。舰长闭上眼睛,我到现在都没有忘记在这十岁的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们给她注射探索者,不仅仅是探索者,还有致人成瘾的精神药品,他们,舰长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在那种时候旁观者也是错的,但是旁观是最明智的选择,这种时候他往往没有资格指责什么,他也是当时基地管理人之一,阁下,要是你还在追查基地的事情,如果你成功了,记得杀了A区的全部管理员,我当然没有那么多同情心,只是这样的人,如果不杀死的话,放到监狱里会是非常大的麻烦。 楚锐微笑道:谢谢你为我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管理人是要死的,他也是要死的。 他从楚锐的话中听出对方隐含的意思。 他早有预料,他说出来也不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 所以,廖谨是如何活下来的?舰长睁开眼睛,疼痛让他的眼球上覆盖了一层泪水,你不好奇吗? 楚锐道:很好奇。 舰长等待着楚锐的下文,自从上一次之后他就养成了等楚锐说完话的好习惯。 但我现在更好奇你的目的。 我的目的? 药让他无法设防,他得知无不言,他得言听计从。 要是楚锐愿意看看的话,他会发现舰长的舌头已经被他咬的不成样子。 疼痛是驱散药效的最好方式,但也只是暂时。 舰长阴冷地回答:那个孩子,据说叫毓,他来自基地,他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就算我已经按照他说的做了。 注射探索者药剂让他获得与人体原本机能相比至高无上的力量,可同时他要付出代价,他要以一生付出代价。 他终生不能逃离,他要永远地听命于基地的拥有者。 我离开基地,这种行为和□□上的叛国罪差不多,他喃喃自语,该死,基地管理人还真把自己当成最高领袖了吗?我必须死,同样的,我的妻子在他达成目的之后也会死。 要是我足够幸运,杀死他,带我的爱人离开。他们还是会找到我,然后故技重施。只要基地还存在,我的爱人就不可能永远的安全。 所以,舰长道:我见到你时我就知道,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哪怕出发点不同。 你想找到基地,然后毁了它,找出幕后的人,杀了他。我也一样,当然我对幕后是谁并不执著,但总归是什么权贵。 楚锐笑着说:看起来的我的任务似乎更艰难一点。 舰长道:那么,我给您一个方向。 他这个时候语气无比真诚,眼神更是。 审讯室的灯光闪烁,然后瞬间关闭了。 房间中陷入一片漆黑。 但是好在楚锐在最后一刻看清了他想说什么。 证据呢?楚锐问道。 ...... 打开关押犯人的审讯室的门不是非常容易,但打开客房的门要容易很多。 毓舔了一下手指尖上的血,回忆之前别人告诉他的位置。 他完成了他的任务,现在他需要离开。 军舰现在进入休眠状态,所有的能源都会□□扰。 他要在信号恢复之前找到军舰的备用舱,然后开救急机离开。 他必须要把握好时机,不然就算进入救急机也会被击落。 他还在? 还在。廖谨回答道。 那就杀了他。对方道。 廖谨没有说话。 颜谨轻笑着说:真是让人不满的,颐指气使的态度。 廖谨道:可惜的是,现在您除了忍着,什么都做不到。 通讯挂断。 毓能模模糊糊前面有个人影,他皱眉,在想要不要杀了他。 毓现在的体型完全不是个孩子,儿童的身体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但是也会限制力量。 他之前为了使全身的肌肉退化可花了不少心思,刚才机体短时间内迅速生长差点没让他疼死。 毓深吸了一口气,擦去还在从眼眶中淌出来的鲜血。 不知道这个人在这里多久了。 或许,或许只是无意之间在这里。 别杀他,毓对自己道,别给自己惹麻烦。 疼痛让他太兴奋了,他兴奋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闻不到对方身上有什么味道,也无法判断对方的性别究竟是什么,他很想去看看。 只是看看。 探索者药剂浓度越高,所产生的副作用也就越大,他们注射的只是稀释后的版本,据说第一支原液已经被用掉了。 毓脑中不着边际地想着。 他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手指,他现在不能表现出其他情绪。 显然这个人已经习惯了穿越裂隙时的黑暗,他满不在意,也不觉得恐惧。 毓强压着兴奋从这个人身边走过。 他现在身上有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他现在只能希望对方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味道,然后他好顺理成章地杀了这个人。 但是对方毫无反应,像个死人。 毓失望无比。 就在他将要穿越走廊的时候,这个男人动了。 第30章 这个男人很高,很瘦, 手指又长又细, 皮肤几乎没有活人的温度。 这是刀被插进毓脖子里时他感觉到的。 那是一把精致的小刀,刀身上还有花纹篆刻。 因为光裸的刀插进皮肤的触感和有花纹的刀插进喉咙的触感是完全不同的。 毓想要转头, 但是他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男人一支看起来很是消瘦的手就按着他的肩膀,别动, 马上就好了。 这个男人说话声音柔软甜腻,宛如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 可他说出来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像是沾满了糖的刀。 男人抽出刀, 然后又猛地刺了进去。 他尽量减少出血, 不然收拾起来就太麻烦了。 你......毓几乎无法发出声音了, 第一刀刺穿了声带。 看得见。男人的声音还是那样愉快甜美, 他甚至哼着歌, 仿佛是什么摇篮曲, 又或者是什么民谣, 不过他跑调实在是太厉害了。 他像是对待什么艺术似的,用力。 他抽出刀。 尸体软软地倒在他身上, 血液喷薄而出。 有几滴血溅在男人宛如瓷器一般苍白的面孔上。 他呼出一口气, 道:好了。 太脏了。身体里面另一个仿佛有点洁癖的家伙说。 廖谨满不在意地说:那么你来。 他用手拢了拢头发, 然后推了一下快要滑落的眼镜。 廖教授总是这样麻烦,连带着他也要被麻烦。 不能你去处理尸体吗?廖谨厌恶地问, 他把早就准备好的止血网裹到了毓的脖子上, 然后拖着尸体往和毓相同的方向走。 虽然拖尸对他来说很轻易, 但比起处理冷冰冰的肉体,他更喜欢鲜活的人。 这个鲜活的人仅限于楚锐。 可以。身体那个一直都温文尔雅的人居然同意了。 算了。廖谨嗤笑一声。 他脸上的表情实在和廖教授不搭边,但是无所谓,他现在就是廖谨。 说起来,这个人是老朋友之一吧。男人即使和自己对话语气仍然那么甜腻,尾音微微上扬。 嗯。 我记得他,他十年前就好像想要对我,啊不,对我们,廖谨只要想想对方脸上流露出恶心厌恶的表情就想笑,虽然这也是他的脸,做点什么。 嗯。 另一个管理人来得太突然了,不然十年前就可以杀了他。 嗯。 廖谨舔了舔嘴唇。 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杀人,他道:不过他之前接到的指令也包括杀了我的小美人吧。 对方并没有马上回答。 廖谨现在恨自己把对方处理的太干净了,让对方死的也太容易了。 说起来当时基地有很多人都受过他的骚扰吧,还包括我的小美人。 廖谨提起这个小美人时语气愉快非常,声音轻快。 真想把他眼睛挖出来啊。他仍然用着那样愉快的语气说。 是。那个温和的男人赞同道。 廖谨找到备用舱,进入。 他随便挑了一架救急机,将尸体塞进去,打开控制板。 在信号干扰的情况下一切活动都不能正常进行了。 廖谨轻车熟路地输入指令,设定好时间。 在信号恢复之后,战机会自动起飞的。 做完了这一切后的廖谨心情愉悦,又开始哼起了歌。 但是歌声戛然而止。 我还没有唱完。颜谨不满地说。 我头疼。廖谨道。 廖教授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血,厌恶地皱起眉头。 他讨厌别人的血沾在自己身上。 但是恐怕颜谨并不在意这个。 他走回房间。 刚才拖尸过来的地面上没有粘上一点血迹,就算沾上了,也只是毓改变机体受了点伤而已。 他换下衣服,将外衣直接粉碎,但是对于楚锐的衣服则有别的处理方式。 廖谨进入浴室,打开水。 温暖的水流笼罩了他的身体。 他闭上眼睛。 打算什么时候杀了舰长?就是那个,唐真,是这个名字吧? 嗯。 我猜,唐真一定不会对我的小美人有隐瞒。 颜谨短促地笑了一声,虽然他更希望对方对楚锐有所隐瞒。 想起唐真就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他当时和小美人走的很近呢,当时负责监视小美人身体状况的就是他,他离开的太早了,太早了。颜谨轻轻地叹息一般地说。 嗯。 颜谨能说出廖谨的全部想法,因为他们是一个人。 他们有着共同的思维,共同的目的,哦,还有,共同的爱人。 这可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的,当然如果他们爱上的不是同一个人,那才是真的让人不愉快。 好在他们的眼光是相同的。 所以打算什么时候杀了他呢? 廖谨想了想,道:在阁下对他失去兴趣的时候。 颜谨百无聊赖地说:那恐怕要等好久了,你要杀了他吗? 嗯。廖谨过了片刻又补充说:因为没有价值了。 颜谨笑了起来。 他实在太了解廖谨了。 即使廖谨不说,他也知道为什么。 因为,是当年监视楚锐的人啊。 ...... 两个人在黑暗中交谈。 楚锐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他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不能控制局面是他最无法忍受的事情之一。 您现在去找毓的话,说不定还能从他嘴里知道更多。他可不是什么忠诚的人,要是给了他想要的东西,或许他就能说出究竟是谁设置基地了。 楚锐道:我想,他大概没有资格接触这些事情。 舰长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笑着回答说:我想也是如此。 他好像还要说什么,但是药物无疑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楚锐只听见咣地一声。 他的眼睛只用了半秒就改变了颜色。 流光溢彩的银色眼睛在夜晚像是怪物。 灯亮了。 楚锐马上闭上眼睛。 他再睁开的时候这双眼睛正常无比,仍然是沉郁的黑色。 楚锐看了看已经趴在桌面上的人,走了出去。 等在外面的军官道:阁下? 他不明白为什么楚锐既让廖谨出去,又不让任何下属陪同。 楚锐从前从不参与审问,更何况,这次还只有他一个人。 先让军医看看他的状况,然后送回房间。他话锋一转,教授呢? 那位军官道:教授头疼,先回去了。 楚锐点头。 在总控室的解奕白的通讯传入。 楚锐接通,怎么了? 解奕白道:阁下,两分钟前击落了一架从我方军舰上起飞的救急机。 击落?爆炸了吗? 解奕白沉默片刻,道:爆炸了。 楚锐那边瞬间安静了。 解奕白了解楚锐,这个时候沉默地等待元帅的惩罚措施不如现开口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阐述清楚,他道:阁下,信号在三分钟之前恢复,备用舱检测到舱内有设定好路线的救急机,就自动打开了舱门。 这是最方便,也是最不便的一点,备用舱没有任何安全系统对它进行锁定,因为在遇到危险时,控制室的人往往没有时间去打开安全系统,救急机在设定程序被检测到后,备用舱上面的出口就会自动打开,方便救急机飞出。 这一切都是为了最大程度上保证安全。 同时,保护安全的举措在某种程度上也降低了军舰的安保等级。 分卷(29) 在救急机起飞之后,雷达系统立刻发出信号,我们发出消息,不过被拒接了。在拦截无效的情况下,我们启用了攻击系统。 但是,楚锐还是觉得难以理解,为什么让它爆炸?你们可以选择其他攻击方式,比如说用冷凝弹破坏救急机的能源输送。 阁下,穿过裂隙后为了安全起见,五分钟军舰攻击系统半数以上都会停止工作,我们在衡量让对方离开和让对方离世这两个选择所带来的影响之后,选择了第二个。 楚锐微笑了一下,道:这个系统是怎么回事? 帝国最新一代军舰系统,例行更新,阁下。 很好。 楚锐按了按太阳穴,那么,在主控室的解奕白阁下,请您告诉我,那个乘坐救急机逃跑然后死于爆炸的倒霉蛋是谁?我想,总不会是我们的那位毓先生吧。 毓? 那个孩子。 解奕白道:抱歉,阁下。 楚锐皮笑肉不笑了一下。 是那个孩子。 楚锐笑容忍不住扩大了。 解奕白等了半天听到的只有楚锐的笑声而已。 阁下?解奕白居然有些担忧楚锐的精神状况。 楚锐平缓了一下情绪,道:我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毓已经死在爆炸的救急机里面了,他没法向死人追责。 但是千万,千万没有其他人协助毓进入救急机,不然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楚锐本来想去找廖谨聊几句,却在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女人后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女人长发,脸色苍白,五官秀美。 楚锐道:解奕白。 阁下。 楚锐见对方走来,道:算了,没事,一个小时后来我办公室。 他切断了通讯。 女人道:楚锐阁下。 楚锐颔首道:许夫人,他目光在关着舰长的房间旁边扫了一圈,去我办公室? 许夫人点头道:好。 ...... 军舰上没有茶,楚锐拿了一罐咖啡给夫人,女人道谢,接过之后只是把咖啡放到了餐桌上,并没有喝的意思。 楚锐语气关切,夫人休息得怎么样? 许夫人道:很好,如果没有其他声音的话,会更好。 楚锐微笑着问:什么声音? 许夫人道:人死的声音。 夫人听力很好。他说。 许夫人并不姓许,她的丈夫也不姓许,在她结婚之前别人就那么叫她,她和舰长结婚之后别人依然这样叫她。 但这个称呼确实久违了,舰长更喜欢叫她身份证上的名字,哪怕是假的。 我十分惊讶,辄晚阁下居然会让您到这来。 许夫人道:阁下知道事态紧急。 知道事态紧急派一个人来也于事无补,大规模调派物资才能起到重要作用,当然这也不是孟辄晚能够决定的事情。 现在许夫人来,只能说明孟辄晚不信任他。 楚锐突然想起廖谨,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样看来,他和廖教授的处境没什么太大差别,都是同样不受人信任。 许夫人说:我和绪连,啊,就是舰长,我的丈夫,我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以来,他并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提过往事,心理测试正常,没有心理阴影,他很适合做这个。 楚锐点头。 许夫人打量了一下楚锐,她笑了笑。 她本来就是漂亮的女人,这样笑起来更是好看,您也很适合。 楚锐道:谢谢。 许夫人道:毓威胁他的事情我也知道,他说毓是基地的人? 您觉得毓不是基地的人? 许夫人沉吟道:我只是觉得,毓应该不会主动透露自己的身份。她顿了顿,我的猜测而已。 楚锐点头。 关于毓来自基地,以及这个人全部出自舰长之口的信息他只是听听,没有将他说的话当成定论。 许夫人这个时候打开了咖啡,她毫不设防地喝了一口,微微扬起的脖颈修长,比一般女人骨感的多。 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许夫人道:辄晚阁下让我回答您的任何问题。 楚锐用手敲了敲太阳穴,抬眼看许夫人道: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请说。 您为什么要嫁给舰长? 许夫人没有想到楚锐问的问题居然是这个,他愣了一秒之后回答道:因为一个人很无聊。 楚锐笑了。 许夫人道:一个人很无聊,而他恰好愿意娶我。 何止愿意娶她,舰长简直愿意把命给许夫人,虽然他对自己的爱人一无所知。 很有趣的理由。楚锐道。 他没有问孟辄晚预料之内的问题是因为这些问题他不会得到真实的答案,或者说,不是全部真实的答案,如果他问了孟辄晚意料之外的问题,许夫人不会给他一个满意的回答的。 对了,还有一件小事。楚锐道。 什么? 您的丈夫,您打算怎么处理? 处理这个词用的可真是冷酷无情。 许夫人歪头,灯光照进了她半透明,猫一样的眼睛里,他似乎,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了,对吧。 楚锐笑了,与基地相关的人,我都不会让他们活下去的。 许夫人道:您从他身上得到了很有用的信息吗? 目前来说,有些有用。楚锐道:但是我想,这些事情辄晚阁下应该很清楚。 许夫人并不隐瞒,道:是的。 那么就没有价值了。 您打算什么时候杀了他? 现在杀死处理尸体都点麻烦,到驻地再说吧。 许夫人皱起好看的眉头,我和他还有婚姻关系。 死后会解除的。 坦白说我对这个年轻人很有好感,许夫人道:他很爱我,他用他的生命来爱我。 楚锐点头,是的,我能感觉到,令人动容和感动的爱情,所以您打算怎么办? 许夫人道:我想亲手杀死他。 楚锐表情毫无变化,他只是问道:需要我为您准备枪支弹药吗? 许夫人朝楚锐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枪,道:不必了,这是他送给我的,他会喜欢的。 是那把精致的女士手枪。 舰长买的时候大概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这把装饰性大于实际意义的枪杀死,他应该更没有想过,自己会被自己的爱人杀死。 许夫人抽了一片纸巾细细地擦着自己的枪。 她道:辄晚阁下让我告诉您,希望您能够保重身体。 难以想象这话居然是孟辄晚说的。 以及,对任何人都保持警惕。 办公室的门响了三下。 楚锐头也不抬地说:进来。 报告写完了?楚锐问。 被问到的人即使不知道报告是什么还是回答说:还没有写。 楚锐抬头。 廖谨站在他面前,没穿外衣,上身只有那件衬衣。 许夫人早就把枪放了回去,此刻正在安静地喝咖啡。 廖谨用询问一般地眼神看着楚锐。 他明明没看许夫人,但是许夫人总觉得有什么在盯着她,冷冰冰的,如芒在背。 楚锐道:这位是,许夫人。 廖谨伸手道:您好,我是廖谨。 这位许夫人是,楚锐之前救的那个女人。 第31章 原本见到楚锐的喜悦都被眼前的这个女人冲淡了不少。 许夫人站起来,回握廖谨, 您好。 她并没有介绍自己的名字。 许夫人没有再呆下去, 而是选择告辞。 廖谨坐到楚锐对面,道:舰长的夫人姓许? 舰长姓许? 不姓。 这位夫人姓许? 也不姓。楚锐道:或许是个人爱好。 廖谨点头。 两个人的交流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以前不会如此, 廖谨会试图找出点话题聊,但是今天他显然没有那个打算和心情。 楚锐等了十分钟, 只能看见大美人似乎一直在凝视他的脸,又似乎根本没有看他。 楚锐最终道:还有两个小时到达驻地。 是的。廖谨道。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片刻之后, 楚锐又道:您好像不太高兴? 廖谨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 道:没有。 廖谨的脸比起一张脸更像是个什么机器控制板, 能够在最合适的场合摆出最合适的表情。 那个女人如果被杀小美人会生气吧。颜谨道。不过如果他不知道就无所谓了。 廖谨回答说:不行。 颜谨嗤笑。 楚锐靠近, 他看廖谨一脸严肃的表情笑了起来, 道:我知道您的意思。 您说过您爱我, 楚锐笑得很开心, 很真挚, 廖谨努力寻找也没有找到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勉强, 那么您刚才是在为许夫人不高兴吗? 廖谨的笑容不见了,他默认。 楚锐觉得廖谨很有意思, 他真的非常有意思。 他这个时候的举动有点孩子气, 是以前没有的鲜活, 我以后不会了。他道。 楚锐不会做到的承诺他一定不会承诺,他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 廖谨看他的眼神有些疑惑不解。 小美人是打算使用什么温情手段吗?您让他更加怀疑了? 说实话廖谨的第一反应也是这个。 您怎么了? 廖谨摇摇头, 道:没事, 就是,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有点意外。 他目光随意地扫过桌子,上面放着的半罐咖啡,楚锐办公用的东西,还有几盒药。 廖谨瞳孔一缩。 廖教授? 我, 门又响了。 廖谨只好闭嘴。 这次进来的才是解奕白。 廖谨自觉出去了。 楚锐并没有阻拦,他们关系再怎么亲密都不会让廖谨旁听他和解奕白的谈话。 楚锐一向公私分明。 解奕白和元帅夫人接触不多,不过印象里对方一直都是谈吐斯文,举止得体的知识分子。 今天这位高级知识分子的表情似乎不太对。 解奕白一边想一边和楚锐汇报工作。 在他把现场的全部情况都阐述清楚之后,才道:您的爱人似乎心情不太好。 楚锐懒散地说:大概是您打断了他将要进行的深情告白吧。 解奕白不解。 他实在不懂这件事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 眩晕感突如其来,楚锐用手指点了点眉心,片刻之后才道:之后我大概有几个小时不在。 回到驻地之后? 对,楚锐说:大体上的事务我已经处理完了,其他事情由你来处理,如果有突发情况立刻以损失最小的方式进行决断,不用等我回来。 还有,他想了想,补充说:保证廖谨的安全,以及,确保他一定在你的视线里。 解奕白道:一定在我的视线里? 楚锐道:我担心他的安全。 解奕白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但他只是道:是。 解奕白离开之后楚锐立刻瘫倒在了沙发上,为了方便手术的进行,他先吃了点药,这个感觉不太好。 简直是太不好了。 楚锐现在眼前灰蒙蒙的一片,他不看都知道自己的眼睛此刻一定是银灰色的。 身体的应激反应他控制不了。 药物和体内的生物素产生了极为眼中的排斥反应,他近乎于本能的行为告诉他这一切都非常危险,他需要抵抗,需要排斥,需要拒绝,但是理智又告诉他不必如此,谁叫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想去坐到的呢? 楚锐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万分疲倦和头疼。 医生已经准备好了? 是的阁下。终端回答道。 楚锐再一次用手按了按他的额头,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的脸色此刻一定像个死人。 楚锐随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刀,他放在二指之间,然后硬生生地掰断了它。 他的手指上连血都没有,只有一道白色的痕迹。 ...... 时间两个消失的时间过的很快,廖谨从下军舰就没有看见楚锐。 他好像根本没有来过。 不安感不断地在他心中扩大。 解奕白一直在他身边,仿佛是不经意,又仿佛是被谁授意。 廖谨转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没有那么凝重,他道:解奕白阁下,楚锐阁下呢? 解奕白斟酌了一下对廖谨的称呼,然后道:阁下还有事情要处理。 廖谨点头,您之后要去哪? 解奕白回答道:军部大楼。 他所谓的军部当然不是首都星那个军部,廖谨道:那我接下来要和其他科研人员一起去研究基地,如果元帅回来了,请您告诉他,让他不必担心。 分卷(30) 解奕白语气冷静地说;恐怕不行,夫人。 廖谨微笑了一下,他刚从军舰上下来,驻地此刻正是黑夜,但是机场的光亮如白昼,有光照进了他的眼睛,美丽的简直不像是活物,他道:我能不能问问原因呢? 明明廖谨的态度那么彬彬有礼,声音也相当温柔,但是军人的本能让解奕白感受到了危险,而所有的威胁都来自他面前的的这个柔弱的美人。 他强忍着拔枪的冲动。 解奕白只能告诉自己这只是他的错觉,因为眼前的青年男人还是一如既往,他的神情甚至还有点黄庄,但无论如何都和压迫感无关。 廖谨道;阁下? 解奕白仿佛才回神,楚锐已经下达了命令,他态度平和,语意却是强硬,您必须和我在一起,这是元帅的命令。 廖谨眼中神色不明,但是不解和诧异是真实存在的。 恐怕这位夫人现在会觉得发生了兵变吧。解奕白苦笑着想。 这也是阁下为了您的安全考虑,解奕白道:请您不要为难我。 廖谨道;好。 他声音很低,表情看起来非常不安。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廖谨都不会引起楚锐的怀疑,他露出的手指细长,仿佛用力就能折断。 他整个人都显现出了一种相当的不健康,毫无威胁可言。 那么楚锐是真的在担忧他的安全问题吗? 解奕白只能这样想了。 小美人仿佛不是很信任我们呢。颜谨道。 他总是爱说实话,直言不讳,让人厌恶。 要不是这个人是自己,廖谨真的可能忍不住会杀了他。 他只是垂下了眼帘,道:您觉得我们凭什么值得信任? 颜谨笑了其他,声音非常悦耳,他道:大概是,美貌吧。 廖谨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颜谨道:那么您觉得是什么?您还有什么能够吸引我们元帅阁下的注意呢?委曲求全吗? 廖谨按了按太阳穴。 他疲倦的样子解奕白看得一清二楚,他道:夫人,您需要去休息一下吗? 廖谨道:您在我身边吗? 他说话的语气有点奇怪,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解奕白一愣,道:当然。 廖谨笑了笑,道:不必如此麻烦,我非常好,谢谢您的关心。 他明明还是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脸,但是气质却完全不同。 解奕白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眨了眨眼睛,发现对方仍然是那副略带慌张强装镇定的神情,刚才那一切的感觉好像只是他的误解。 廖谨冷漠地问:您真的想让别人把我们当成疯子吗? 颜谨笑得开心极了:您不是吗?您现在还觉得自己是活在楚锐元帅心中漂亮干净清白无辜的小女孩吗? 这件事简直成了廖谨心中一根刺。 不对,不只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是他们两个心中的一根刺。 廖谨究竟怎么活下来的,廖谨自己尤其清楚。 廖谨和颜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他们任何一方存在的目的都是为了自己能够更好地活下去。 因为性格的极端反差,廖谨和颜谨可以适应不同的情况。 廖谨会变成这样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基地里的遭遇,他必须如此,还有一小部分是各种药物对他精神的伤害太大了,两种原因交织导致了他截然相反的两种性格。 但是就目前来说,两种性格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除了偶尔会让人感觉前后反差非常大之外,这样的性格让他活得非常好。 不过,这也不是我们自己的原因,对吧。颜谨说。 廖谨嗯了一声。 我会杀了他的,颜谨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喃喃自语,您想要割第一刀吗? 廖谨道:不必,留给您就好。 颜谨满意地笑了:我会尽量,不让他第一刀就死的,这点您可以放心。 廖谨又嗯了一声。 小美人吃的药有点奇怪。颜谨突然说:当年药学的部分全是你考的我没怎么注意,要是我看得没有错,那应该是手术前用的吧。 明明对方已经笃定,却偏偏要找廖谨确认。 廖谨道:是的。 颜谨哼笑了一声:恭喜您要如愿以偿了,说不定我们的楚元帅真的会娶,娶我们进门。 刚才还一口一个廖谨自己是个清白无辜的小女孩,仿佛这一切都和自己毫无关系,现在就变成了楚锐娶他们两个进门。 廖谨道:但是,颜谨,我们已经嫁给他了。 颜谨一下子笑了出来: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好像我们是两个人一样。 廖谨当然知道颜谨要表达绝对不是浅层的意思,但是这不是在楚锐面前,他不必费尽心机地让自己的表现更贴合他一贯的性格,所以没有回答,也懒得回答。 颜谨却继续道:啊,幸好我们还没和元帅睡过,不然这件事情可能还有点麻烦。 廖谨道:闭嘴吧。 这不是一定要面对的事情吗?颜谨道:还是说您没有这个打算?如果您真的没有,那天到了就关闭意识去睡觉,别来打扰我。 廖谨微笑了一下:哪怕是构想,也需要切合实际。 先生,有您的通讯。终端道。 廖谨道:接吧。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出现在了廖谨眼前,他身边似乎还有一个人,但是因为视角的原因,廖谨看不清。 学长,我发现了一个很好玩的事情,你想不想听一听? 廖谨知道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地联系他。 他在楚锐的驻地,一直把驻地上的情况事无巨细地告诉他。 是什么? 有一位位高权重的患者,来找我做了个小手术。他笑道:大概是关于脑神经之类的手术,因为他实在是太位高权重了,所以忍不住想和学长分享一下。 廖谨眯了眯眼睛,道:我想直接过去。 当然可以,他看得见廖谨身边宛如阅兵现场一样的人,道:不过,您真的可以过来吗? 给我,他顿了顿,十分钟。 好。 医生把位置给廖谨发了过去。 廖谨看着解奕白,若有所思。 要杀了吗?颜谨问。 您觉得可能吗?廖谨反问道。 颜谨轻笑着说:这需要看我们的个人意愿,不过就算我现在想杀了一切挡住我们路的人也要去尽量克制,不然小美人会伤心的。 他伤心了就不会理我们,我也会很伤心的。 颜谨的声音还是那样甜美,甚至给人一种撒娇的感觉。 廖谨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解奕白转过头,道:您有什么事吗? 廖谨并没有回答。 解奕白能清晰地看见廖谨的脸色有多么的苍白。 夫人? 廖谨手指在轻颤,他摇头道:我没事。 他转了过去。 解奕白不安地看着他。 他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廖谨的反应。 廖谨似乎发出了很轻的吞咽声。 解奕白立刻转过去看廖谨。 对方脸色更加苍白,嘴唇却泛着红,是血。 解奕白一惊,道:军医! 夫人我陪您...... 有一个军官快步跑过来。 解奕白还没等问干什么,廖谨就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就是个医生,您直接过去,如果不放心我,我可以一直在车上。 解奕白想了想,最终缓缓点头。 要是情况允许的话颜谨甚至想给他鼓掌。 您为什么不直接把舌头咬断?廖谨问。 颜谨无辜地说:不是您说需要血的吗? ...... 合同的页数太多了。 楚锐一边皱眉一边一目十行地看着。 他皱眉是因为头疼,而不是因为烦躁。 但这确实让对面的年轻医生产生了误解,他近乎于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个私人医院内难得一见的大人物。 楚锐翻了下一页。 医生吞了吞口水,道:阁下,您还好吧。 楚锐道:要是能尽快开始手术的话,我会非常好的。 医生干笑道:我在等麻醉师,您知道驻地很少有人做这种手术,而且手术位置在头顶,对麻醉的技术要求非常高。 楚锐点头表示理解,道:有副作用吗? 什么?医生愣了一下,然后道:每种药物都有副作用,这是一定的事情,我们能做的只是把副作用降到最小,而且请您放心,这位麻醉师的水平非常高。 医生当然是胡扯,他对于自己学长的麻醉水平很了解,廖谨本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医生,他的专业教的不是怎么救人,而是研究出什么生物武器杀人。 至于麻醉。 廖谨厌恶使用麻药,或许是因为他更需要绝对的清醒和控制权。 医生上大学的时候见过廖谨有次受了非常严重的伤,原因不明,手术是当时还是个实习生的他做的,没有麻醉师,当然也没有麻药。 廖谨没有发出过一声痛呼,就是他把伤口缝合好了之后,廖谨朝他露出的那个微笑,语气柔软地说谢谢的时候太吓人了。 要不是廖谨手里什么都没有,医生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要直接用手术刀直接割断了他的喉咙。 医生等待着廖谨。 廖谨是个守约的人,他说十分钟,只会早到绝对不可能晚来。 医生低头看表,还有两分钟。 楚锐深色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医生只能勉强微笑道:我去催催他。 他离开候诊室。 他面前本来空无一物的走廊里走过来一个身材瘦高的人。 您终于来了。医生差点没哭出来。 廖谨道;抱歉,路上有事,耽误了。 他不动声色地隐藏了袖子上溅落的血迹。 本来一切都非常顺利,他巧妙地支开了看着自己的人,要不是后来他的车被路障拦下来的话。 守在路障边上的那堆人身上的香味已经无法阻挡,却还要穿着军官的衣服来盘问廖谨的去向。 还有一个目光只要想想就让人觉得恶心。 不仅廖谨恶心,颜谨也觉得恶心。 但他还是用自己一以贯之的甜美语气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就在他将要离开的时候,后面有人攻击了他。 不过只是扯下了他衣服下摆的一片布料。 那堆人的眼睛都被激红了。 怎么处理?颜谨道。 都杀了吧。这是廖谨的回答。 于是对方笑了,他轻柔地拿出衣袋里那把美丽的小刀,道:我问的是,怎么杀。 尽快。他说。 他做事一向利落。 颜谨杀人和廖谨不一样,颜谨喜欢先让被杀的人失去逃跑的能力,然后一刀一刀地剁碎,被廖谨说是如果他在包饺子的话,很乐意颜谨这么干。 这也就意味着时间很长。 廖谨则非常简单,他习惯一刀割喉,没有那么多痛苦,也不会产生很多的血。 颜谨说他这个样子就完全没有了报复的快感。 廖谨不置可否。 这种情况下其实让廖谨杀人更合适,但是他等一下要给楚锐打麻药,不能太过兴奋。 颜谨代劳。 他永远不介意代劳杀人这种事情。 学长你受伤了吗?医生突然道:你身上的血腥味好重。 廖谨摊开手,他手上有一道狭长的伤口,不小心被划了一下。 他以一种相当轻描淡写的语气说。 这样的伤口可发不出来那么浓重的血腥味。 不过也没什么,医生并不在意。 他刚才问廖谨只是想看他需不需要处理伤口。 我给你拿药。 廖谨道:不用了,那位病人大概很着急。 医生想起他和那位病人的特殊关系,点头道:好。 伤口已经结痂了。 廖谨觉得自己刚才让颜谨杀人就是个错误。 颜谨杀人过于兴奋,不然也不至于在自己的受伤划伤一刀。 这究竟是什么品种的神经病。 人格分裂。颜谨回答。 他轻轻叹息:你明知道我们的想法是互联互通的,为什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廖谨道:我故意的。 他直接去了消毒室。 医生朝候诊室探出一个脑袋道:阁下,已经来了。 楚锐走了过去。 他躺在手术台的时候感觉十分奇怪,他厌恶来医院,但是又对这种感觉万分熟悉。 第一针麻药是医生注射的。 或许不是麻药。 在药效起作用的时候楚锐猛地意识到。 第32章 他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反应看起来自然一些。 医生道:还不错, 效果很快。 楚锐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对方究竟会干出来什么。 冷冰冰的手术刀突然压上他的脖子。 楚锐猛地睁开眼睛。 医生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位身材瘦高的麻醉师已经被摁住了喉咙。 麻醉师面露惊恐。 他戴着口罩, 有一双过分美丽的眼睛。 楚锐直接扯下了口罩。 但是麻醉师有一张普通的脸。 楚锐皱眉,怎么回事? 麻醉师用手艰难地指着楚锐的手。 楚锐松开了手。 对方的声音因为刚才的行为而变得相当沙哑, 我想看您睡没睡着,他道:您刚才的反应不平静, 如果您没有睡着, 我就需要加大药量。 医生干笑道:元帅您真是很警惕。 楚锐如果真的不放心可以带别人一起归来, 但他并没有。 他好像不愿意任何人知道他过来干什么了。 分卷(31) 医生和楚锐有过几次交集, 要不是这个原因, 楚锐也绝对不会选择他来进行这个手术。 医生看见麻醉师的脸松了一口气。 楚锐道:抱歉。 他又回到了床上。 正常量的药似乎对您来说影响不是很大。麻醉师说。 楚锐嗯了一声。 您看见人脖子就想划断吗?廖谨问。 颜谨道:我只是想让他手术做的舒服点, 麻药不足量的话可太疼了。 冷冰冰的药物进入体内。 在针管插进血管之后他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 廖谨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创伤反应啊。颜谨说。 廖谨嗯了一声。 颜谨这次却出乎意料地沉默了起来。 在用了两倍剂量的药之后, 楚锐终于睡了过去。 学长你真是吓死我了。医生惊魂未定一般地说。 廖谨道:抱歉。 这张脸是怎么回事? 廖谨摸了一下, 道:借用了一下贵院的设备。 他以防万一。 楚锐睡着时神色沉静。 他很少能睡的那么沉。 廖谨恐怕自己都不知道他看向楚锐的目光是怎样的温柔。 医生第一次听说廖谨和楚锐结婚的时候吃了一惊, 因为他以为他学长最终只能和自己的事业在一起,结果对方结婚结的比他还要早。 因为楚锐过于特殊的身份, 他甚至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宣之于口的秘密, 比如说廖谨被人威胁了, 那位元帅利用手里的权利强迫了对方。 结果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他想的那种情况。 廖谨接过手术刀。 您真的,可以吗? 廖谨笑了, 我刀工非常好, 能把肉切成纸那么细的薄片。 等下我问的不是这种可以吗, 您...... 他还没说完,廖谨就落下了第一刀。 颜谨很久都没说话。 他想起很多事情,他知道廖谨也是,但是对方的手仍然平静无比。 颜谨想起那个十七岁的俊秀少年,挺拔的像是一棵白杨树,却病弱的宛如一朵温室中的玫瑰花。 他那么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是廖谨第一次见到这样好看又这样病弱的外人,他长久地在楚锐的房间门口驻足。 因为过小的年纪和精致美丽的少女外表,无人把廖谨当回事。 廖谨在基地内身份特殊,他既不是管理人,也不是被实验者,他保持着空气一样的身份,管理员忽视他的存在,也不在他身上使用任何药物,看起来是那样。 但是他和普通的被实验者身份似乎没什么区别,他也会被人欺负,娇艳的面孔反而成了一切灾难的根源。 十五岁的少年垂着长发,他静静地凝视着把自己按到床上的男人,对方身上的酒味实在让人恶心。 脸是一切的根源。 他手里有刀。 如果毁了脸,以后的境遇会不会好一点? 他手颤抖地摸向刀。 他一刀划断了对方的喉咙。 廖谨心中毫无感觉,但是他全身都在发抖。 血液喷溅了他一脸。 他等待着,直到血液和那个人的身体一起变成冰凉。 廖谨推开尸体,整理了一下被扯开几颗扣子的衣服。 他手上有刀。 他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谁觊觎他的脸,他杀了谁不就能解决全部问题吗? 廖谨随便抽了两张纸给自己擦脸。 镜子里漂亮的面孔因为血痕显得更加美丽。 你杀的太快了。一个甜腻的声音略带抱怨地说。 谁? 是我,啊不,是你。对方回答说。 我叫廖谨。对方说。 第一次杀人的廖谨看着镜子,镜子上面照出他,照出那具尸体。 廖谨垂下眼眸,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不正常,不正常得甚至出现了幻觉。 不过不正常也无所谓了。 基地不需要正常人。 基地的管理人对他的行为保持了一种微妙的默许。 无人理会他杀人,也没有人保护他。 廖谨活得像是空气,美丽得让人窒息的空气。 那个时候的楚锐也只是个少年,甚至被娇惯的像个孩子。 那天是楚锐第一次从房间里出来,他步伐虚浮,脸色苍白。 廖谨抱着玫瑰花从他身边走过,他那个时候十五岁,有太多的好奇心。 他别在头发上的玫瑰落下。 楚锐弯腰捡起,叫住了他。 廖谨看他,他也看廖谨。 对方把花交给他,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以往任何人见到他都会惊艳于他的美貌,楚锐看他则像是看任何平凡无奇的人那样,没有任何情绪被从那双眼睛中表达出来。 廖谨弯着眼睛,低声道:谢谢您。 楚锐笑了一下。 他笑起来其实非常好看,居然能给人柔软温暖的错觉,但很快就消失了。 楚锐走了出去。 廖谨突然跟上了,还没有变声的少年嗓音万分柔软甜美,您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要搭话?对方问道。 颜谨笑了:您不也很喜欢吗? 所以,他继续道: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愿意直接说出来? 楚锐。 您是从外面来的吗? 是。 楚锐话不多,但是有问必答。 他不管是仪态还是行为,都显示出了极为良好的教养。 那,外面是什么样子?廖谨问的很由衷。 苍白的漂亮少年似乎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在廖谨要解释的时候他开口了,娓娓道来。 少年似乎很久没有开口过了,他讲的有点磕磕绊绊,但是看得出,他想找个人聊聊。 从他身上,从他讲的故事里,廖谨突然意识到了外面正常人应该是什么样子,他们不会阴阳怪气,也不会视法律为儿戏,更不会把人命当草戒。 廖谨之前过的算是半囚禁的日子,之后在基地过的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他很小接触现代文明,对于现代社会的全部记忆都来自于几次为数不多的出门。 他们出去,阳光照在少年的面孔上。 他似乎无意识地笑了。 廖谨想,啊,原来阳光真的是暖的。 他也忍不住笑了。 他低头,看见了自己手上的花。 廖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玫瑰花丛下面埋着尸体,玫瑰是一个管理人为了讨好他的情人种的。 廖谨总会把花割下来,装到花瓶里送给很多人。 他这么干只是因为他无聊。 他很喜欢这种艳丽逼人的花朵,现在却觉得上面散发着血腥气。 楚锐停下来,偏头看他。 廖谨眨眨眼,好像不解他为什么不说话了。 楚锐苍白的脸上爬上红晕,就是这样。他总结。 他的故事讲完了。 廖谨又落下一刀。 他的手相当稳。 如果不是他。 楚锐大概会过得非常好,会风光无限,会青年有为,会有很多美丽的男男女女爱上他,想要嫁给他。 他会把在基地发生的一切都当成一场噩梦,在短暂的发烧之后再也不会想起。 廖谨啊,他想,他也听见身体那个和他一向相互了解的人说:你可真卑鄙。 他们是一个人,他们都虚伪无比。 廖谨垂眸,颤动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 楚锐...... 楚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很多人,很多事。 很多死人,很多坏事。 在面无表情地看完全程之后他发现自己父亲当年带他做手术是一件相当正确的事情,因为现在他也不觉得基地里的场景很容易被人接受。 他看见太多死前痛苦扭曲的脸。 他只看见了一个美人。 对方长发长裙,干净得像是他们见面后的第一个晚上的月光。 即使对方显然就是个女孩,他也能确认这个人是谁。 那张脸是用任何现代医学干涉也无法制作成的美丽面孔。 并且随着时间的增长,这张脸仍然保持着他少年时的精致美丽,多了点柔和,又少了些雌雄莫变的细腻。 楚锐睁开眼睛。 手术室里只剩下了医生一个人。 他道:哎阁下这位麻醉师的技术是不是特别好,手术两个小时,您清醒过来的时间只比手术时间多十分钟,您觉得疼吗? 楚锐答非所问道:那位麻醉师吗? 回家了,医生道:他爱人身体不太好。 楚锐点头,然后轻轻地嘶了一声。 一次性想起这么多事情绝对不会是非常好的体验。 楚锐按了按太阳穴。 让他觉得稍微安慰一点的是,他的头发还在,全部都在,没有多一块少一块。 账单我已经给您发过去了。医生道。 好。 楚锐二十分钟之后回的军部大楼。 他一路上的心情都非常复杂。 他现在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廖谨当时会说出,如果我说我爱您,您恐怕也不会相信这种话了。 他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廖谨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陪在他身边的。 他没有认出廖谨的时候,廖谨又是什么感觉? 楚锐先去了事情最为眼中的西部防疫区。 情况和他所想的差不多,之前他做的方案也派上了用场。 解奕白看见他来了松了口气,道:元帅。 楚锐道:你发过来的报告我看了,防疫区内不要留任何普通民众,全部送往中心安置。 是。 疫区中央建筑物下面的隧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入,我的影像,通讯,书面命令都不行,只有我像现在这样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才可以,并且,到要下去的时候,我会陪同的。 是。 楚锐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 他等解奕白下达完了命令,道:夫人呢? 夫人在车上,和军医在一起。 楚锐一愣,道:她受伤了? 许夫人拿着枪走过来,道:没有。 解奕白也愣住了。 许夫人朝解奕白笑了一下,道:您好,我是许夫人。 解奕白震惊于有人叫夫人这个名字,尴尬地说:我以为,您说您的夫人。 楚锐笑了笑,道:夫人?您是这么称呼廖教授的? 是的。解奕白更尴尬了,您要去看看夫,廖教授吗? 楚锐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摆出什么表情去面对廖谨,于是摇摇头,道:不了。您刚才说他和军医呆在一起,他受伤了? 刚才军医说廖谨没事,解奕白道:夫人身体有些不舒服,但是没有什么问题。 楚锐没有见廖谨,他不去,但是廖谨自己来了。 他应该是得知了楚锐回来了。 像解奕白说的那样,他身体情况似乎真的不是很好。 廖谨只向楚锐点了点头,就朝刚刚被救出来的孩子面前走去了。 楚锐脑子里非常乱。 他想廖谨以前说过他晕血,现在虽然没有太大的改观,但是和以前相比真是莫大的进步了。 他还说他以后会娶他的,结果连人家的名字都忘了。 这都是什么事。 他按了按太阳穴。 许夫人也走了过去。 许夫人时时刻刻都拿着枪,这个女人手臂线条非常好看,富有力量但是不显得粗壮,相比于一般的女性,她很高,穿着厚底靴子和廖谨差不了多少。 廖谨一边给孩子止血一边握住他一只手低声安慰他。 孩子一直在哭。 他脖子上没有伤口,但是他身上确实有那种若有若无的香气。 不是通过他人,而是注射药物感染的吗? 廖谨想。 但是他仿佛无知无觉。 许夫人皱眉,高度的警惕让她无法放松,她立刻就发现了这个孩子不对,在扫了两个军官,确认他们没有问题之后,她把目光落到了廖谨的脸上。 她想看看,在这种时候,廖谨会怎么做。 廖谨就真的像个普通人那样,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孩子舔了舔嘴唇,望向廖谨笑了。 这个时候完成孟辄晚的命令才是最重要的,廖谨是个麻烦但不是最大的麻烦。 许夫人开枪。 血溅了廖谨一身。 许夫人不得不敬佩廖谨近乎于精湛的演技,这个时候,他的惊恐毫不做作虚假,浑天而成。 明明杀过的人比一般人见过的还多,这个人却还能装得仿佛一直是守法公民一样,可真是不容易。 廖谨当时真是选错了职业,他不应该学生物,他应该去演戏。 许夫人心中没什么感觉地想。 两个军官也惊呆了,之后就是席卷而来的愤怒。 许夫人道:找个测试器,看看他究竟是不是活人。 她走向楚锐。 楚锐皱眉,朝许夫人走去。 许夫人刚想说点什么,楚锐就越过他,扶了一把廖谨,动作像是让他靠着。 平时牙特别好的许夫人第一次觉得牙疼。 她按着自己的枪,觉得孟辄晚真是给她找了个破事。 楚锐道:去换身衣服? 廖谨摇头说:没事。 楚锐看起来欲言又止,不过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道:那我先回帐篷里看实况了。 廖谨道:好。 廖谨的手格外的凉。 其实廖谨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变化,顶多是比以前能沉得住气了。 许夫人跟着楚锐进去。 这个人是谁? 派他来的人姓颜?姓聂?还是其他什么? 分卷(32) 她和楚锐几乎形影不离,但是楚锐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 廖谨拿着刚才没有注射完的针剂在手上把玩。 目的不纯。颜谨道。 我知道。 颜谨又道:不过,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廖谨道:我已经知道了。 过了一会,楚锐的声音从终端传过来,他道:您先回中心安全区。 那您呢?他问。 楚锐道:我还有事要处理。 廖谨刚想说点什么,楚锐又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说:听话,别让我担心。 您也别让我担心,廖谨脸蹭地就红了,他听到颜谨笑的要死要活,似乎在嘲弄他没出息,那位女军官也陪着您吗? 对。 好。廖谨说:我马上回去,不让您担心。 楚锐笑了,笑声很放松。 廖谨折断了手里针筒的针。 他甩了甩手,神色冷漠。 第33章 廖谨在房间里看书。 越衡安一下把书抽走了。 廖谨看他,眼神清澈明亮。 越衡安咳嗽了一声, 不和这个披着美人皮的男人对视, 您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什么?离开吗? 您在首都星没有事务要处理吗?越衡安问。 廖谨拿回自己的书,道:如果任何事情都需要我自己处理的话, 那副院长存在的必要是什么? 越衡安听见他这样说话没有任何意外,反而非常表情自然了不少, 您终于正常说话了是吗? 廖谨微笑道:我哪里不正常? 他这个语气比刚才还要甜美。 越衡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仿佛被人灌了一桶糖浆那样地反胃。 廖谨道:下次提前和我说一声。 颜谨毫不在意地说:通知您了您也没办法让别人适应。 要是廖谨长相是个甜美可人的小美人那么颜谨这样说话不会有任何人觉得不适, 但是首先廖谨并不甜美可人, 相反他的美丽像是一把淬毒的刀, 让人看了一眼就忘不掉, 而且廖谨平时说话温和, 音调自然, 吐字清晰, 颜谨偶尔说话, 声音立刻就黏黏糊糊, 又甜又软,反差太大了。 越衡安翻了个白眼, 言不由衷地说:您哪里都正常。我说的担心不是担心首都星的事务, 您不担心您的丈夫吗? 廖谨翻书的手一顿。 当时就是为了对方来的, 现在您的表现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冷漠呢。 廖谨道:我不担心。 颜谨又笑了。 您不担心,我真是要担心死了。廖谨道。 他们都清楚相互之间的感情是相互的, 颜谨担心, 廖谨自然也会担心, 就好像廖谨爱楚锐,颜谨也爱楚锐那样。 颜谨道:您这么多年唯一没有更改的习惯恐怕就是嘴硬吧。 廖谨道:安静。 颜谨不说话了,但是仍然在笑。 廖谨想:真想让他闭嘴。 您没法让我闭嘴,但是您可以考虑陷入深度沉睡,让我来控制身体。颜谨道:这样您也会觉得清净不少的。 廖谨唯一的反应就是冷笑一声。 就算不担心安危,那么不会担心别的吗?越衡安道:那位夫人确实和您的丈夫很形影不离啊。 廖谨冷漠地回答: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 越衡安成功在廖谨脸上看到了像研究院院长的地方忍不住笑着说:那您就毫无反应? 我当然相信楚锐。他笑了笑,相信他的品味,相信他的人格,当然更重要的是,我相信他爱我。 他爱我。 他至死不渝地爱我。 颜谨笑得更开心了。 ...... 深夜时楚锐才回来。 楚锐还是没有过来。 廖谨仍然在看那本关于细胞变异的书。 很在意他恢复了记忆之后为什么还不来找您?还是担心手术对于楚锐有什么影响?颜谨问。 您既然清楚那么就没有问的必要了。廖谨说。 我是关心我自己。颜谨道:您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也不会很好受。 他们感觉互联互通,要是廖谨被捅一刀,颜谨同样疼。 要是颜谨控制身体,他中弹,廖谨感受也是如此。 没有人就别拿一本书装样子了。颜谨道:我手都累了。您拿一本书一页不翻几个小时您不觉得累吗? 廖谨:嗯。 他放下书,起身就走。 廖谨道:您要做什么? 虽然您可以继续装下去,但是我很在意。廖谨道,这次交流不是在脑内,而是真正的通过对话,又不是只有您一个人爱他,对吧。 相比于廖谨,颜谨更偏向于主动。 他主动去了楚锐房间。 他在得到允许,进去之后脸上的表情差点没有保持住。 楚锐披着衣服在看文件,腹部裹了一圈绷带。 可以。颜谨道:出去回来之后就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廖谨没有说话。 如果不出去的话,我们的元帅阁下会安全不少吧。颜谨的声音低沉又微带笑意。 廖谨嗯了一声,对此表示赞同。 颜谨很满意。 在这种大事上能达成共识实在是太好了。 楚锐没想到进来的是廖谨,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廖谨坐到他身边,眼神有点奇怪,尤其是看见他伤口的时候。 要是楚锐没看错的话,廖谨的眼神是不是有些,兴奋? 兴奋?! 楚锐再一次确认。 廖谨看他的眼神非常担忧,担忧的要命,根本就没有那些隐藏起来的兴奋。 因为多了那些记忆,楚锐就更能安慰自己说这只是他的错觉了。 因为少年时那个温柔漂亮的少女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以至于他根本没法把这个人和心机深沉联系起来,哪怕他是个男的。 廖谨低声道:不是答应我要平安回来的吗? 楚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发生了点意外。 廖谨道:什么样的意外? 楚锐道:就是,就是,不小心被划到了。 廖谨眨眼,样子和当年长发的女孩有些重合。 看见自己初恋就坐在自己旁边的感觉真刺激,还是当年的初恋,现在的老婆。 楚锐感觉自己老脸有点发烫。 廖谨说出来的话和他眨眼的小可爱模样完全不符,他道:能看到内脏吗? 楚锐大惊,觉得这个美人一时之间不那么可爱了,甚至有点蛇蝎。 但是蛇蝎美人也是大美人。 廖谨道:您在说什么? 我平时说话不就这样吗?颜谨无辜地问。 我非常非常担心您,廖谨的手随便按在楚锐的肩膀上,您究竟伤成什么样了? 要不是这支手是廖谨自己的,他还真有把自己手剁下来的欲望。 楚锐道:轻伤。 真的是轻伤? 对。 真的没事? 对。 真的是为了救别人? 对,不是,他起来的幅度有点大,扯到伤口了也不知道疼,面对这个人他严肃不起来,当年朝夕相处的日子一下回到了脑子里,他忍不住笑道:廖教授您怎么回事? 当年不得不说这两个人的关系可以用纯洁无暇来形容,究竟有多纯洁无暇呢? 大概就是连个亲吻都没有的那种程度的纯洁无暇吧。 廖谨不太笑得出来。 廖谨看着他,眼中好像有眼泪将要落下。 我十分担心您,真的十分担心。廖谨的语气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楚锐听。 楚锐想了想,最后还是拍了拍廖谨落在他肩膀上的手,满不在意说:我真的没事。 廖谨微微一笑。 他起身去倒茶。 您要吗?他语气温柔地问。 楚锐道:好。 安眠药要加倍放。廖谨道。 颜谨低笑道:我知道。 不过您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我会做什么?颜谨道:到那个时候,您确定您真的能控制这具身体吗? 廖谨道:为什么不能呢? 我好期待啊。颜谨说:当然不是期待和您争夺。 他语气里的挑衅意味非常重:而是由衷地期待我们需要争夺的那一天。 廖谨片刻后才回答道:我也如此。 廖谨拿着茶过去。 楚锐坐着,他站着,这样的动作就显得非常居高临下。 需要我喂您吗?廖谨问道。 我又没伤手,楚锐好笑道,他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饱含笑意的表情一下就消失了,你是谁? 元帅真是太习惯您了。颜谨的语气绵软:我有一点不像您,他都要怀疑我的身份。 我觉得一个智商正常的人都会怀疑。廖谨道。 他不是爱我们爱的发疯吗?颜谨问。 廖谨不解地看着楚锐,这个时候他的表现仿佛是在怀疑楚锐是不是伤到了脑子。 楚锐接过他手里的茶杯,这个动作由他做起来非常好看,他接过茶杯的动作也是平静而温柔。 他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声音很低:你是谁? 廖谨觉得嗓子有点干,干得发疼。 楚锐披着军装,但是里面的衬衣早就脱下去了。 他腹部的绷带上还有隐隐约约渗出的血迹,他身上带着难以言喻的木质香气,和血腥味,药味混合在一起,暧昧逼人。 尤其是他的表情,警告,似笑非笑,危险。 他身材矫健,像是黑豹一样。 这可太危险了。 廖谨垂下眼眸。 他发现那位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的男人并不如他说的那样平静,他也是非常激动,甚至是亢奋。 血液对于alpha来说原本就是最好的兴奋剂,更何况,血液的来源是他的爱人。 廖谨动作幅度很小地舔了舔嘴唇。 这样的楚锐太能激起人的征服欲了。 他想现在把楚锐按在桌面上,看他惊讶的神情。 他想...... 他想看那张一贯带笑的脸上划过眼泪。 廖谨调整了一下自己领带的位置。 要是我的元帅阁下再这样诱惑我下去,我不确定在他睡着之后,我会立刻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颜谨道。 廖谨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称呼的变化。 我们的,我的。 廖谨道:放心吧,您会去的。 因为就算颜谨不愿意,廖谨也要强怕他愿意。 当然也是强迫自己愿意。 谁想要离开这个房间呢? 我是廖谨。这个人说话时仍然是柔软甜美的语气。 楚锐笑了起来,道:虽然您长着和我爱人一模一样的脸,但是我不会因此就不杀您的。 廖谨也笑了,哪怕我是个美人? 不,应该是哪怕廖教授是个美人,楚锐道:您真的不打算坦白吗? 廖谨低下头,在楚锐耳边道:阁下,您还记不得您在首都星和我说的话? 热气扑在楚锐耳边,让他觉得非常不自然,他想要推开对方的脸,但是被对方一下子握住了手腕。 他说:那是您发情期紊乱时和我说的话,您说:您为什么没有反应? 楚锐一下子想起来了。 这句话确实只有他和廖谨知道。 他警惕心少了不少,开玩笑道:您的表情也太奇怪了,刚才被血吓到了吗? 廖谨道:对啊,好害怕。他松开手。 廖谨一言不发地看着颜谨的动作。 楚锐道:需要我给您一个拥抱吗? 廖谨眼睛似乎亮了亮,他说:好啊。 廖谨这种反应让楚锐感觉非常奇怪。 他习惯了自己去调戏廖谨,然后廖谨不去回应,还会尴尬脸红的情况,但是这个时候廖谨太游刃有余了。 失去控制权的话,楚锐真的会疯的。 楚锐站起来,没有了居高临下般的身高差距让他舒服了不少。 他一把揽过廖谨的腰,抱住了他。 廖谨听得见楚锐有力的心跳。 他勾了勾嘴唇。 他早就说过对于楚锐,等不能解决问题,要做才行。 楚锐很快就松开了他。 廖谨身上甜甜的味道在他靠近的时候就格外清晰。 身为一个alpha,楚锐很清楚那是什么。 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 颜谨道:有时候我还真希望自己是个Omega,这样就能减少很多麻烦。而且还能被楚锐标记。 他笑了笑,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楚锐在他身下咬住他脖子的时候,会不会有一种荒谬的倒置感? 明明自己才是alpha,是一贯的控制者,可承受的人却是他自己。 然而,被标记的是廖谨。 楚锐会不会哭着,哽咽着咬下去呢?在受到那样的刺激的情况下? alpha之间不能标记的状况实在是让廖谨不满至极。 少了标记,就少了一层亲昵,只会更加激发男人无穷无尽的占有欲。 他从来没想过让楚锐变成Omega,好吧,他也想过,他们都想过。 不过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楚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廖谨凑过去,眼神干净,仿佛能映照出楚锐所有的想法。 不烫吗?元帅阁下。他温柔地问。 楚锐含糊了嗯了一声,然后把剩下的全喝了。 廖谨眼底的笑意越来越大。 他想,楚锐一定要快点睡过去才行,不然他真的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分卷(33) 楚锐按了按太阳穴。 廖谨关切道:您怎么了?阁下。 楚锐摇头道:没事。 廖谨一眼不眨地看着他,表情非常担心。 非常非常担心。 楚锐道:我有点累了,您要回去吗? 第34章 廖谨真想让楚锐给他找一个会这个时候回去的傻瓜,他实在是很想见见, 是谁会在这种时候回去。 他弯了弯眼睛, 道:好。 楚锐晃了晃脑袋,他脑中想过了无数的可能, 但是没有一种是怀疑廖谨。 楚锐道:我没事,就是想睡觉。 廖谨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 他道:可能是您用的药里有安眠成分吧,他这话说的正常无比, 您好好休息。 楚锐点头, 上床。 他很快就睡着了。 廖谨语气愉悦地说:您现在是不是觉得我说的更正确一点? 没有回答。 他也不需要回答。 廖谨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楚锐的全身, 他的目光恨不得把楚锐一块一块地吞下去。 他半跪在床边, 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楚锐的手。 他声音非常低, 但是非常甜, 您根本不知道, 我为了嫁给您, 费尽了多少心机。 但是, 廖谨道:他会知道的。 是的,他笑了起来, 他很快就会知道的。 他最终只是亲了亲楚锐的手腕, 连一个印子都没有留下。 真想, 把命还给您。 廖谨起身,用手指碰了碰楚锐的睫毛。 走吧。对方说。 好。他回答。 他身上很烫, 兴奋感疯狂地吞噬着理智。 如果不干点什么的话, 他可能真的会疯的。 廖谨的行踪隐蔽, 加上他有楚锐的通行令,一路畅通无阻。 我这时候才觉得做个元帅夫人,花瓶一样的任务也不错。廖谨甜美地笑着说:至少楚锐爱我。 身体的另一个人懒得去纠正他。 他进入了疫情中心区。 中心区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就连楚锐布置的防卫人员都没有在这。 这里太危险了。 他走入那栋绝对不允许被进入的建筑。 建筑中很黑,他隐隐约约能闻到这里的血腥味,带着楚锐信息素的味道。 楚锐来过了?他想。 廖谨不知道的是,楚锐的命令并没有被严格遵守,还是有人进入了建筑内部。 楚锐也进去了,为了把人带出来。 在近战方面,只有楚锐能够杀死变异体。 他不止一个人进去,也成功把进入的人带了出来。 但是在黑暗中楚锐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他受了伤。 廖谨不知道这些,但是廖谨知道建筑内部是什么,那就够了。 他进入地下隧道。 老旧的电梯缓缓打开,上面闪烁的红灯仿佛是鬼怪的眼睛。 廖谨进去。 电梯内部站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看见廖谨进来,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她的牙缝里还有没有舔干净的血肉。 真是低下的品位。颜谨说。 别把血弄到身上。这是廖谨说的。 颜谨没有回答,因此廖谨在那一刻夺回了控制权。 女孩突然朝廖谨扑了过来。 电梯内的空间太小了,不管廖谨杀人有多么干净,血液还是会不可避免地落在他身上。 廖谨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轻松的像是捏住了一只猫。 他看着女孩泛红的眼睛,第一代还是第二代? 第二代吧。颜谨道:令人难以接受的待客之道。 确实是位粗心的主人。 那就杀了吧。颜谨说:而且在黑暗中让元帅受伤的,应该也是他。 好。廖谨回答。 廖谨感受着他手下消瘦的脖颈。 女孩的脸被憋的通红,她好像意识到了自己招惹了一个绝对不能招惹的人。 她的大眼睛中蓄满了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再不掐死眼泪就要落到您手背上了。颜谨说。 廖谨用力。 咔的一声。 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廖谨扔下尸体。 电梯飞快地下坠着。 到了底层电梯才停下。 廖谨走了出去。 地下仍然漆黑一片,但是对他来说,无论是有光还是无光其实都没有任何差别,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他看得见。 他向前走。 头顶的灯快速亮起,并且向着深处蔓延。 廖谨拿出衣袋里精美的刀,手指无意识地在花纹上划了几下。 他们都讨厌用枪,大概是用枪杀人太冷了。 用刀杀人能感受到人生命迅速流逝,用枪则不然,虽然用枪比用刀方便的太多。 这个地方相当大。廖谨一眼几乎看不到边。 他旁边有很多人,这点廖谨早就知道了。 他身边的这些人盯着他,似乎虎视眈眈。 需要我帮助您吗?颜谨笑着问,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愉快,宛如一个天真的孩子。 不用。廖谨淡淡地回答。 廖谨步伐平稳地向前走。 他特意换了一件黑色的衣服过来,这样别人的血沾在他身上没有那么明显。 廖谨走到建筑深处。 灰色短发的男人正在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处理器,听到空当房间里的脚步声,他却没有回头,只是声音饱含笑意地说;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找到这里来。 他又输入了一串代码,才转过身来。 教授还是那么漂亮。 他走进来的时候男人的眼睛亮了亮,像是看见了第一朵玫瑰开放。 您来找我,男人笑吟吟地说:有什么事吗? 廖谨摇头。 他的神色专注认真,偏头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想起猫。 男人尽量不让自己去看廖谨的脸,他道:那么您来做什么?只是单纯地闲着无聊吗? 廖谨一边走一遍道:我听说帝国的军队来过了。 男人满不在意地说:闯进来几个勇气可嘉的小孩,要不是后来那位楚锐阁下带人进来了,我们的实验可能就多了几个实验品。 廖谨微微一笑,楚锐也进来了? 男人没有注意到他不对劲的神情,无知无觉地回答,这位元帅阁下的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好的太多,而且似乎还顾及什么有所保留,要不是每一支药剂使用都需要被记录,我真的会怀疑楚锐是不是什么时候注射了探索者。 不过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像是完全瞎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廖谨打断道:您在做什么? 按照上面的命令销毁文件。男人道:既然已经楚锐回来,那么这里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外面的那些也要销毁? 男人调侃道:要销毁,我以为你来的一路上会处理干净,没想到还需要我开启设备。 太多人了,廖谨用一种柔软的强调说:杀起来太麻烦。 确实,您一直不喜欢用枪,用刀一个一个杀的话太累了。男人道:再给我十分钟。 他转头又写入了一串数据,写的时候神色认真专注。 廖谨身后不远处的门正在缓缓闭合。 在闭合之前,他听见了铺天盖地的惨叫。 廖谨朝他走去,声音平静地问:最近还有什么命令吗? 命令?灰色头发的男人又笑了,看好您算不算? 哦? 男人猛地转身,躲过了廖谨刺下来的一刀。 即使早就确认,但是看见认识了近十年的老朋友持刀向自己走来他还是不好受,虽然这是他单方面认定的朋友。 您要拿那个杀了我吗?男人甚至觉得可笑了。 廖谨一直都不是以身体素质见长的人,相较于这个,他其实更适合坐在控制室里指挥全局。 他应该永远干干净净,斯文美丽。 他马上把这个刺杀当成了无足轻重的玩笑。 但是此刻,他仍然美丽,不过拿起刀的样子可一点都不斯文。 廖谨垂眸问道: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只要您行,我愿意送命。男人回答说。 啊,我真是讨厌别人这样和我说话啊。颜谨道:除了元帅阁下,这样和我说话的人都得死。 您对死人的宽容呢?廖谨问。 在我没遇到小美人之前,我对死人都很宽容。颜谨不耐烦地说:但是,自从遇到了他之后我发现人有太多要做的事情了,我们不能把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再给我半个小时,男人嘟囔道:再给我半个小时我就处理完了,到时候您愿意怎么干都行,此刻就让我安静地做完工作不行吗? 廖谨点点头,道:不行。 再开口的声音柔软甜美,像是一条色彩鲜明又滑腻的蛇盘在人身上。 男人没有理会,他当然清楚廖谨越走越近,但是他并不在意。 他不觉得廖谨会背叛基地,他对基地应该永远忠诚,他...... 男人见到了他此生中见过的,最快的刀。 银白色的小刀只是在他眼前闪了一下,他来不及躲闪。 与这次相比,刚才廖谨拿刀的动作就仿佛是一个不怀好意的玩笑。 廖谨通常一刀割喉,颜谨喜欢把人切成碎片。 但是这次他直接割断了对方的喉咙。 声带在哪?这个声音腻得不像个男人的年轻教授问,他似乎并不需要谁的回答,而是蹲下来,凝视着银灰色短发的男人的脸,眼中出现了类似于悲悯的神采。 这样的姿势有大半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他的脸。 灯光让廖谨看起来像是透明的什么生物。 廖谨道:我本来,我本来真的很不想杀你,但是你让我的元帅受伤了。 男人睁大眼睛,他...... 我和他早就结婚了,您不知道吗?廖谨道:不对,我应该告诉过您才对啊,我们已经结婚了,他把刀上的血珠甩干净,然后抵在了男人的声带上,我的元帅总是不小心,明明已经二十七岁了,却像个七岁的孩子,哪怕出门都能弄伤自己。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叹息,我不能避免他出门,不过我能解决一切会让他受伤的危险。 他一刀割下。 和您共事很愉快。 男人开枪。 砰。 枪响。 廖谨踉跄了一下。 男人挣扎着站起,用枪指着这个弯着腰的男人。 我没想到,他捂着伤口,居然真的是你,为什么是你,你不害怕他要了你的命吗?楚锐就那么...... 廖谨颤抖地直起身。 对方警惕地盯着他右手上的刀。 廖谨一枪打碎了男人的头。 然后他扔下还有温度的枪,走过去,关闭了还在运作的设备。 廖谨轻轻地叹了口气。 子弹从他指缝中掉出,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子弹上全是血。 他脸色苍白,一边控制着机器一边道:我以后一定学着把人杀了之后再说话。 有几滴血溅到他的眼镜上,不过廖谨此时此刻没有心情去关注这件事情。 他居然问不怕被杀吗?廖谨用说话转移注意力,在忍耐疼痛这方面他一向不是行家,比起隐忍他更喜欢放纵。 他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哈,谁想杀我我就要了谁的命,这是我十五岁时就知道的道理,廖谨疼的闷哼了一声,他居然还不明白。 身体控制权被另一个人夺回。 不用费力去操作机器的颜谨一下放松了,继续道:而且这怎么是背叛呢?这明明是报复啊。 廖教授啊,他仿佛很难过地说:总有人觉得我们受了别人天大的恩情呢。 其实,他就是一把用来杀人的刀而已。 最开始还是一把被舍弃的废料。 颜谨说:这么看来还是元帅阁下对我最好了,他舍得为了我死,别人却都想要了我的命。 廖谨闻言手一顿。 颜谨愉快的哼着歌。 不过他马上就不那么愉快了。 身后至少能抗住上百吨□□压力的门剧烈地颤抖着。 他们该不会在这养了什么变异品种吧。颜谨道:要不要把枪捡起来。 廖谨输入最后一个关闭指令。 门开了。 他按下按键才转身。 廖谨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觉得没有问题,那些变异体知道男人死了要杀了他也没问题,他可以全杀了。 眼镜上的血有点挡视线,他甚至想拿下来擦一擦。 他拿眼镜的手顿了顿。 他看见了很多人,都是相当熟悉的面孔,而且都是熟人。 廖谨的目光在楚锐脸上游荡了一圈。 楚锐好像一路上过来太着急了,连呼吸都没有平稳。 廖谨手里还拿着那把漂亮的刀。 他看见楚锐,怔怔地,却不知道放下刀。 颜谨很喜欢楚锐担忧的神情,若不是身边有一具正在散发血腥味的尸体,他会觉得这个场景无比美丽的。 第35章 廖谨第一反应是去擦脸上的血, 他一手拿着眼镜, 一手拿着刀, 只好用手背去擦血, 这个动作由他做起来狼狈又可怜,但是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人敢因此和楚锐说点什么, 缓和气氛, 比如说:元帅您别担心了,您看夫人不是好好地在这吗? 廖谨确实是好好地在这,但是地上的尸体连脑袋都没有了。 他手上拿着刀地上扔着枪。 这个大学教授以一种非常轻易的方式进入了最中心,还杀了控制基地的人。 分卷(34) 楚锐看向廖谨的目光十分复杂。 廖谨这次没有把刀丢在地上, 而是把还沾着血的刀扔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阁下。 楚锐喘匀了气, 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温度正在源源不断地消失。 目前的发展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认知。 当年的漂亮女孩就算成了现在的漂亮青年那也是个无辜脆弱的美人,可显然,现在脆弱和廖谨不沾边,无辜也是。 虽然他的表情足够无辜, 也足够脆弱。 楚锐沉默了半天才道:你杀的? 廖谨似乎想解释点什么, 最后只是点点头。 颜谨在这个时候开口道:其实我觉得现在把元帅关起来最好,把这些人都杀了, 然后把他关在这, 只有我们。 廖谨道:这可真是个好主意,但是您最好能保证, 在我们这么做了之后, 楚锐不会杀了我们。 颜谨道:那也不错。 他真的在思考被楚锐杀死的场景, 之后竟然笑出了声:我们若是被他杀死, 怎么可能会留他一个人呢? 廖谨没有回答。 颜谨当然知道他的回答。 楚锐军装穿的不如往常整齐,领带都没有来得及系上,他的头发很乱,脸上难得泛着红。 显然这位元帅在知道自己的夫人不见之后担心成了什么样子。 廖谨很想去摸摸他的头发,亲亲他发红的眼眶,告诉他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 但是他只是一言不发地走到楚锐面前。 楚锐身后的人朝他举起了枪。 廖谨却连眼神都没有变化。 他太习惯压抑自己了,要是颜谨控制这具身体的话,恐怕那一刻颜谨的眼神会想把对方生剥活吞吧。 颜谨一直不喜欢别人拿枪指着他。 虽然廖谨也是如此。 廖谨被无数的枪口指着,只要他敢动一下,就能马上被打成碎片。 这和他刀快不快,枪法准不准没有任何关系。 廖谨刚才没有来得及整理头发,有几缕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 楚锐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他的眼中似乎闪烁着水光。 眼泪可真是打动人的好手段。 廖谨拿出刀,伸手。 楚锐抬手,示意他们别开枪。 廖谨苦笑了一下,把刀尖对着自己,将刀递给了楚锐,他道:我不会做什么的,别担心。 他的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楚锐突然生出了一种相当荒谬的感觉,明明是廖谨在杀人,明明是他脸上沾着血,刀上也沾着血,可他就能那么干净,甚至还很无助。 楚锐接过刀。 刀上篆刻着精致的花纹。 楚锐一愣。 我很抱歉。廖谨低声道,与其说是说给楚锐听,不如说是说给他自己听,我还是拿它杀人了。 楚锐没有回答。 当时他把这个送给女孩,是他觉得这是他唯一能保命的东西了。 除此之外,他也什么都没有。 他谁也保护不了,包括他自己。 但是他不介意把所有的机会都留给对方,因为楚锐那时觉得,他活下去并没有太多的意义。 在医生断言他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之后。 在医生劝他的父亲对他进行安乐死的之后。 如果活下去在高度发达的医疗条件下还是只能活三个月,那么,他不如让一个可以活很久的女孩活下去。 楚锐用手指轻轻在刀上一划,血珠一下沁了出来。 廖谨的表情看起来更加抱歉了,我......锐化处理。他低声解释道。 楚锐点头道:可以。他把刀扔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拿了手铐。 廖谨乖乖地把手伸出去。 他整个人都温驯地像个兔子,很难想象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有关系。 楚锐想起电梯里被人捏断脖子的小女孩。 廖谨的手相当漂亮,苍白,但是绝对不无力。 当时他还觉得对方拿不起刀也拿不起枪,现在看来他完全不必那么麻烦。 控制器里有那个人没来得及销毁的数据,廖谨道:好像有用,你要是需要的话,就复制出来。 说完之后他就一言不发了,没有再做任何辩解。 楚锐让人过去把这件事完成。 廖谨无声地跟在楚锐身后。 他垂着头,似乎沮丧极了。 一道目光落在廖谨身上,他不用看都知道来自谁。 又是那个许夫人。 真让人不满。 看来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孟辄晚坐在沙发上合上书,辛苦了,夫人。 这是个书卷气很重的男人,戴着眼镜,他的五官很俊秀,但是绝对没有到令人一见忘俗的地步,孟辄晚出众的是气质,他哪怕不动,不开口,都让人觉得宛如春风沐面。 许夫人通过终端和他通话,道:是的,看来不用一个月,这里的事情就可以完全解决。 孟辄晚笑了,他一手按在书上,另一只手的手背上却插着针头,浅色的液体正源源不断地进入的他的血管。 他看起来很健康,只有输液的那块皮肤白的将要透明。 您好像有话要问?孟辄晚问道。 许夫人沉默片刻,道:我其实很想知道,您究竟是如何知道,廖谨一定会在这的。 孟辄晚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只有这有基地,楚锐又回来了,他必须过来把一切能当做证据的东西销毁。 但是廖谨刚才说还有没有被处理过的数据。 他当然要在楚锐面前证明他的清白。孟辄晚道:夫人,按照楚锐的性格,他不会为任何人破例,尤其在关于基地的事情上。 我们都知道,基地,他咳嗽了几声,然后才道:和廖谨关系匪浅,你需要的只是找出这些证明,罗列到楚锐面前,他自己会判断的。 是。 许夫人并不明白同在议事厅的孟辄晚为什么要这样对明显背景也属于议事厅的廖谨。 她承认廖谨这个人很危险,但是并没有危险到了成了威胁的地步。 孟辄晚却不允许这样的人出现在楚锐身边,虽然他自己说是为了他和楚锐的合作顺利。 孟辄晚移动了一下正在输液的手,疼痛没有让他的表情起一点点变化。 一只手轻轻地从后面扣住了他的喉结。 孟辄晚被迫抬起头,对上一双实在明艳的过分的眼睛。 哪怕这双眼睛属于一个男人。 他微笑道:晚上好,阁下。 颜静初低下头,仿佛是要亲吻他,孟先生,您对我有所隐瞒。 抱歉我确实隐瞒了我接受的政治现金的数额。 颜静初摇头道:不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孟辄晚道:我不明白,他疼的闷哼一声,阁下。 关于我亲爱的,他手下缓缓用力,外甥。他过的好吗? 孟辄晚脸被憋的发红,我不知道,这件事您应该去问楚锐阁下,他大口大口地抽气,却没让肺里的氧气多一点,阁下,阁下,他吃力地说:我会死。 颜静初松开手,甚至还去给孟辄晚顺气。 月光照在他艺术品一样的面孔上,他微笑着问道:可以说实话了吗? ...... 由于廖谨的身份特殊,他和楚锐在同一辆车上,并且周围没有其他人。 因为谁都知道,想必此刻楚锐一定和廖谨有很多话要说。 廖谨小声问道:您会把我关起来吗? 楚锐看了他一眼,道:您似乎很期待? 廖谨实话实说道:没有特别期待。 但是能被楚锐关起来的话,只要想象就觉得格外美好。 要是真的能被楚锐关起来就好了。 他绝对,绝对不会有一丁点的反抗的。 哪怕现在楚锐用那把刀把他的心挖出来,他都愿意主动解开衣服。 人是您杀的? 廖谨道:是。 楚锐点头,想给廖谨鼓鼓掌,但是看见他垂下的眼眸就把所有想出口的质问都咽了下去。 您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吗?楚锐道:我建议您一起说了。 廖谨抬头,缓慢地摇头,道:没有了。 楚锐看起来不是非常相信他。 不对,是楚锐看起来就不相信他。 喜欢一个人真是比杀人难多了。颜谨想。 杀人不是生就是死,在楚锐这就不一样。 廖谨开口了,他的声音非常悦耳动听,哪怕此刻低沉无比。 但是楚锐觉得这才是最适合廖谨的说话方式。 他道:我承认,我必须承认阁下,为了嫁给您,我用尽了手段,费尽了心机。但是阁下,我请求,不,我乞求您,廖谨说出这话的时候眼神无比认真,他仿佛确实在乞求什么,求他虔诚信仰的神明给予他恩典。 哪怕他想要的是,渎神。 这个男人啊,哪里是什么纯洁无暇的好人。 您无需怀疑我对您的忠诚。 他道:这种时候,哪怕您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反抗的。 从廖谨的眼神中,楚锐看见了忠诚。 他可以相信,这个男人所说的都是真的。 于是楚锐拿出刀,这把精致的刀已经经过了锐化处理,楚锐要是愿意,就能轻易地划开廖谨苍白的皮肤。 他拿起刀,轻轻地,按在了廖谨脖子上。 廖谨看他,一动不动。 被刻画到了骨血里的本能让他夺下刀,可属于人类的所有的情感都在告诉他,让楚锐杀了你。 于是他没有动,眼中幽暗得深不见底。 他期待地看着楚锐。 颜谨说:说真的我虽然想过结束这样碌碌无为又无趣至极的一生,但是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美好的死法。 廖谨道:他不会的。 颜谨叹了口气。 他知道楚锐不会的。 因此他才那么遗憾。 要是楚锐这么干就太好了。 他歪头,让脖子上的血管露出的更加明显。 因为皮肤的苍白,让皮肤下面的血管更加明显。 楚锐的手向下压。 血液一下从伤口渗出。 廖谨仍然没有动。 他亢奋万分。 之前楚锐的血,杀人的刺激,还有现在。 他应该给自己找点镇定剂,不然总这样下去一定会出现问题的,他是说肾。 要杀了我吗?廖谨问。 只要楚锐用力。 只要他再用力。 廖谨凝视着楚锐,眼中不带一点恐惧。 要是非要让楚锐描述他眼中究竟有什么,那么大概全部都是,爱意。 就是爱意。 你好像一点都不怕死?楚锐低声道。 血液里渗出信息素的味道,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甜。 我怕死,廖谨身体前倾,楚锐不得已把刀往后退了退,我非常怕死。在遇到您之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自己活下去。 楚锐知道他不应该往下问。 廖谨说的话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动人诱惑,但也让人毛骨悚然。 可他最后还是问出了口,犹如一个明知道前面又陷阱,还要踏进去的愚蠢动物,之后呢? 之后我再想,如何和您一起活下去,或者一起死。 他太怕死了。 幼年时期他过着半囚禁的日子,偌大的房子内只有他一个人,除了定时的一日三餐之外,他不能和任何人见面,交流。 他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他所在的房子甚至没有窗户,像个棺材。 廖谨小时候自己玩,他常常一个人穿梭在房子里,关闭大多数的灯。 他就在那样幽暗的环境里。 他等待有人问他,太黑了,你不害怕吗? 然后打开灯。 可惜的是,他没有遇到。 第一个打开灯的人把他推进了人间地狱。 那里有终年不灭的灯光。 后来他遇到了楚锐。 他朝楚锐索求一束光。 楚锐啊,给了他整个太阳。 如果真的能活着出去,那就把这里的一切都当成是一场噩梦,全部忘了。少年的声音清澈而冷漠。 明明是生离死别的时候,他们却没有一个亲吻。 他们没有亲吻,他们甚至没有告白,没有承诺,当然也没有婚姻。 少年终究是亲了亲他。 他亲了亲对方的长发,动作很轻很轻,仿佛那是一朵花。 全都忘了,包括我。 廖谨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没有目的的善意这种玩意,这种善意让人愿意为了不相干的人牺牲自己的很多东西,乃至生命。 后来廖谨发现这种玩意或许可以叫□□情。 和他目睹的那种尔虞我诈冷漠算计的关系不同,那只能是婚姻,而不是爱情。 我只爱您,他逼近,仿佛自己才是拿着刀的那个,我绝对不会背叛您。 我对您永远忠诚。 楚锐抽开刀。 他们在血腥味中亲吻。 第36章 廖谨眼睛通红, 仿佛下一秒就能落下泪来, 或者, 下一秒他就会扑上来, 咬断楚锐的脖子。 廖谨贴着楚锐的耳垂,热气让对方不适应地皱眉, 听我说, 阁下。 他微微抬眼,眼睛又红又湿,我现在可能口不择言,但是我必须告诉您, 别相信您身边的那些所谓的盟友, 不管是谁。 楚锐微笑了一下,他掰过对方的脸,道:那么廖教授,您值得信任吗? 廖谨道:我值得信任。 楚锐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脖子, 蹭下一手的血, 他虽然微笑,笑意却没有落在眼底, 我当然信任您, 您受伤了。 分卷(35) 他错开廖谨,似乎想在车上找药。 廖谨看着他的侧脸, 一动不动。 颜谨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低声道:我真的不知道, 您居然喜欢吃素。 廖谨一言不发。 颜谨道:我们的廖教授似乎并不明白我们进化到食物链顶端不是为了吃草的。 廖谨摘下眼镜, 擦了擦, 然后戴了上去。 不要乱来。他警告道。 颜谨笑了笑:您不会想找点控制精神病的药用在我身上吧,您这样我会不高兴的。 廖谨也笑了:不会的。 倘若廖谨本人真的像看起来那样无害的话,那么一切都会容易的多。 但是廖谨本人如果真的如此,就不会产生颜谨这样危险的人格了。 颜谨轻笑道:这样的事您不是没做过,您之前不就是那么干的吗?不过啊,教授,我也算是您人格的一部分,啊,不对,我应该是您的本性才对。 压抑本性,他笑的尤其嘲讽:不觉得很累吗? 廖谨还没回答,颜谨就又道:啊,我想想,您有足够的经验。之前您可足足压抑了二十年呢,从十五岁到三十五岁,您太辛苦了。 廖谨冷笑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对方的感受和他是一样,绝对不会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仿佛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 颜谨一贯如此。 像他说的,他就是廖谨,廖谨就是他。 廖谨在发现做一个无害的小美人之后更容易活下去,他就如此活着。 在他发现楚锐更喜欢一个温柔的爱人之后,他几乎把自己的习惯篆刻到了骨子里。 因为楚锐喜欢,所以他愿意改变,不对,用颜谨的话来说,应该是压抑才对。 他心甘情愿。 这么多年以来他简直把自己关到了一个笼子里,笼子外面就是食物,他只需要伸出爪子就能把猎物撕碎,或者装出一副无害无辜的样子,骗取对方的信任之后再进行屠杀,但是廖谨没有。 他就仿佛已经失去了一切欲望一样,只是在笼子里面看着就满足了。 可是构成笼子的东西连空气都不是,他要是愿意,他随时都能离开。 廖谨没有。 这种荒谬感就好像是发现了连环杀人犯的嫌疑人突然真情实感地做起了公益,一个放荡成骸艳名远播的□□想要从良。 这太不可思议了,在颜谨因为药的缘故暂时睡过去再醒过来之后的感受。 他笑的要命。 廖谨道:闭嘴,别笑了。 他现在就在笑。 颜谨仍然在笑,他的声音都沙哑了:您如果真的无法忍受,我建议您自杀。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是在嘲讽您,我真的建议您自杀,出于一个生物学教授的角度,您活的太痛苦了,哪怕我对您毫无感情,都觉得十分艰难。 楚锐记得车上有药,他也感受得到身后像是刀割一样的目光。 他终于把药箱拿了出来,对廖谨道:我给您...... 他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按在了车座上。 廖谨微卷的头发垂下来,划过楚锐的鼻尖。 楚锐一眼不眨地看着这个仿佛很冷,一直在微微颤抖的美人。 他问:怎么了? 廖谨用行动回答了他。 这个吻他十分用力,血腥味蔓延在他的口腔内,他紧紧地闭上眼,他不敢睁眼,他怕睁开眼睛,他的眼中会全是眼泪。 他有多害怕啊。 亲眼看着自己爱了二十年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感受呢? 他有多虚伪啊。 一开始的接触,到底有多少是真心呢? 廖谨对着镜子揉了揉自己的脸。 颜谨道:您真的确定,他和军部有关系? 廖谨道:这不是您说的吗? 颜谨说的话近乎于额度,他道:但是啊,您要知道,就算和军部有关系又能怎么样呢?您难道和议政厅没有关系吗?啊,不,我,我们。我们伟大的舅舅现在不是在政坛上大放异彩吗?您不会还对他报有什么不切合实际的期望吧。 廖谨冷静地说:首先,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的想法就是你的,你的想法也是我的,也就是说,如果我真的对颜静初有什么不切合实际的期望,这也是我们两个共同形成的。第二,我没有,我一直在想怎么杀了他更好。第三,楚锐和我们不一样,他身体很差,性格娇惯,请原谅我用这么个词,他的病很特殊,就现在来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治疗,他本应该出生就死,但是他活了下来,这说明他的家族对他十分重视,因为哪怕克制,所需要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就是一个难以估算的数字。 而且楚桓阁下有一个儿子就叫楚锐。颜谨补充道。 是的,我们都知道楚锐是被绑架的,楚桓不会坐视不理。 这位将军现在恐怕已经找疯了。颜谨回答。 廖谨用梳子梳了梳自己的长发,他凝视镜中的神态就像个安静美丽的小女孩。 难以想象,我以为像他这么大年龄,情窦初开的少年应该喜欢比他大的姐姐之类的,他居然看上了这张脸。 廖谨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语气软而甜,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他对着镜面笑道,这个笑容明艳诱惑,但由一个女孩做起来显然不合适了,他看起来太小了,我们没有把握确认楚锐真的可以离开,就算他可以离开,为什么会愿意帮我们吗?因为爱吗? 他想了想,之后道:少年人的爱情总是尤其短暂。 别用那种语气说话。对方道。 好吧。 他拿着梳子,把头发梳好。 但愿这个骄傲冷漠的小美人真的会不可救药地爱上我。廖谨道:需要我出面吗? 我怕您吓到他。他回答,看了一眼镜中梳的凌乱的长发,皱了皱眉,放下来重新梳了一次。 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不单纯。 廖谨承认自己很喜欢阳光,他迷恋阳光就好像是一棵喜光的植物那样,但是同时,他虽然迷恋,可不会为了阳光义无反顾,他又不是蛾子。 他只是喜欢,甚至有点贪恋而已。 廖谨细致地梳着长发。 他的母亲说他长发很好看。 他很像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是当年人人称颂的美人,是颜家的玫瑰花,是造物的荣光,是颜静初议员风光无限的姐姐。 这样一个出身名门,容貌出众,教养惊人的美人最后和别人私奔了,在结婚之后。 颜静韫的行为无疑给她整个家族蒙上一层阴影。 所以第一次见到颜静初的廖谨当然不姓颜,也没有随父姓,因为对方死了。 穿着丧服的颜小姐还是那么美丽,她流下眼泪的眼睛似乎是夜空下最深沉宁静的海。 颜静初蹲下来,反复地审视着廖谨,似乎在审视一件商品。 我以为,他最后说:永远都不会再见到您。 柔顺可人的颜静韫冷漠地说:我也不想,要是您,愿意放我离开的话。 颜静初摇了摇头,说:不行,姐姐,我找您太久了,您必须回去。他环视了一圈房间的陈设,而且也没有留下的必要性了吧,虽然本来就没有。 颜静韫警惕地看着他。 姐姐,他去牵女人冰凉的手,但是被甩开了,他没什么反应,只是把衣服脱了下来,盖在女人单薄的肩头,你的手好冷。他声音很低,要注意身体。 颜静韫厌恶地把外衣扔到了地上。 廖谨紧紧地拽着颜静韫的手,他的手心比颜静韫的还要冰冷。 他本能地觉得害怕,仿佛早就知道这个微笑着的年轻人比房间内所有拿着枪的人都可怕。 他叫什么?颜静初问。 颜静韫没有回答。 你叫什么?颜静初问:告诉舅舅。 别和陌生人说话,亲爱的。颜静韫冷漠地说。 颜静初无奈地摊手道:姐姐,您没必要这么警惕,我真的,我真的无意伤害您,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您过的好。 颜静韫弯起眼睛,看他的眼神万分嘲讽,您是打算继承我们父母的意志,把我的儿子变成一件待价而沽的昂贵商品,然后找个好价格脱手卖掉吗? 我只是想带您回去。颜静初说。 回去做什么? 继续做您的大小姐,您想做什么都行。颜静初说:我不逼您,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您相信我。 相信您? 是的。 颜静韫静静地注视着她的弟弟,他们同父同母,一起长大,他们感情好极了,好到颜静韫觉得他们不会有任何矛盾的。 当然现在也毫无变化,只要不触碰颜静初的利益,他们可以一直相安无事下去。 颜静韫眼中的眼泪还没干,她似乎有话要说,但她仅仅拿了一把枪而已。 她用这把枪指着颜静初的脑袋。 房间的气氛瞬间绷紧了。 廖谨快要被吓哭了,可他并没有眼泪落下来。 她的语气温柔的像是当年一样,那么,做出这样事情您,有什么资格让我相信? 比如说我的婚姻,我为什么要□□预婚姻?她勾起嘴唇,因为我是个Omega?我们的父亲很传统,传统乃至迂腐,这我知道,我知道他性别歧视,不管是第一性别还是第二性别,他觉得我除了生育毫无价值,那么为什么不嫁给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促成一桩对家里有价值的婚姻? 他已经死了。颜静初说。 那我应该感谢您。颜静韫道。 颜静初不笑了。 还有我们的母亲,她可真是个漂亮的蠢货啊,一个嫁进来摆在高贵位置上的美丽花瓶,她和我们的父亲一样,都是如此,他们可真是天造地设,般配无比啊。 颜静初道:他们都已经过世,我觉得,您应该尊重一些,对他们。 啊,颜静韫用枪抵了抵颜静初的脑袋,但是他们生了个聪明的儿子,既有母亲的美貌,又有父亲的智慧和野心,哦,以及他们可以牺牲一切人的自私。 颜静初脸色很白,很美。 颜静初说:我真的不明白您的意思。 颜静韫道:亲爱的,弟弟。您真的这个时候都不愿意和我说实话,我当年为什么会和一个我不是很爱的、还是我秘书的男人偷情,怀孕,然后私奔的?我真的很好奇。 颜谨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她一贯柔和。 颜静初道:您吓到您儿子了,姐姐。 回答我。 这是您主观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我...... 不喜欢权利被一分为二是吗? 颜静初摇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颜静韫都被气笑了,您连在死人面前说实话都不愿意吗? 什么? 颜静韫偏头,她笑得好看极了,看在您非自然死亡的这位姐夫的份上,看在您即将要过世的姐姐的份上,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在说什么?颜静初的脸色苍白无比。 颜静韫把廖谨向颜静初的方向一推。 颜静初下意识抱住了孩子。 颜静韫道:我的意思是,我要死了。 大雨倾盆而下。 随之落下的还有颜静初的眼泪。 颜静韫摇头,看自己的弟弟宛如在看一个笑话。 那他呢?颜静初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颜静韫想了想,平静地回答说:所以你来了,我很高兴。 颜静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廖谨看着这一切,他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他母亲说话的语气让他毛骨悚然,他应该不去听,因为下一秒他听见的一定不会是他想要听到的东西。 但是他仍然仰头看向颜静韫,希望得到一个安慰。 颜静韫没有。 第37章 颜静韫说:您为什么会觉得, 我会对我所谓的丈夫有感情? 颜静初浑身冰凉。 颜静韫说:谢谢弟弟帮我把一切不应该活着的都清理干净了。 颜静初的眼泪不停往下落, 我以为, 您会高兴接受这一切。 我当然高兴,我等了这么久,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颜静韫无所谓地说:我高兴的要命, 我原以为这十年里您会更有所长进,结果我没有发现。 我也没有任何长进,甚至不停地倒退。我的身份证没法使用, 所有的东西都没法用。我想过办法,但是也只是被关起来而已。颜静韫说:恢复自由也是最近的事情, 啊, 那个男人, 也就是我私奔的男人, 他仿佛爱上了我。 所以我杀了他。 要不是这个该死的病,颜静韫说:我早就去找你,然后把你漂亮的脑袋敲碎冲到马桶里了。 别露出那种表情,静初, 颜静韫道:这不就是你的手笔吗?想法设法让我和别人结婚,破坏我的名誉,找来了这么个东西, 然后我就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私奔了, 反观您, 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做的非常完美吧, 我的继承权应该也被您合法地剥夺了吧。 是这样吗? 颜静初没有回答。 是这样就别哭,颜静韫道:你确实是我的好弟弟,姐姐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她用空闲的手揉了揉廖谨柔软的长发,这孩子留长发很好看,像个漂亮的女孩,但是您看,我并不是很爱他。 廖谨一滴眼泪都没落,他发现他似乎没什么落泪的资格。 颜静韫才该哭泣,可是她的眼泪只是武器而已,只用在该用的地方。 没有人会爱一个和自己弟弟联手毁了自己一生的,□□犯的儿子的。 分卷(36) 颜谨眨了眨眼,他以为他会哭,可是刚才的眼泪已经被吹干了。 颜静韫笑得不行,道:您真的相信了?阿瑾不是呀,他是我那位位高权重的丈夫的儿子,我当时还以为阿瑾能做我的筹码,可惜我到这就被囚禁起来了。不过如果他在你那的话,你也可以利用他,要挟他的父亲,如果对方在乎的话。 不是我。颜静初颤声说。 那是谁呢?颜静韫问。 真的不是我,姐,他越颤越厉害,真的不是我,我知道你私奔我也很惊讶,我以为你是真的爱他。 是我做的我都承认,姐,我真的,他眼泪不停地往下淌,我没有必要和您隐瞒,我难道会觉得得到您的原谅我就舒服一点吗?我不会的,您知道我一贯如此。 颜静韫当然知道。 但是这件事,我真的不清楚。颜静初道:我当时还在失望,为什么我的姐姐,那么优秀骄傲的女人,会真的爱上自己的秘书。 姐姐,我还,他哑着嗓子道:我...... 颜静初夺枪的速度相当快,体力的差别也让他占尽了优势。 颜静韫刚才拿枪的手腕高高地肿着。 对不起,弄疼您了。颜静初叹了口气,我现在还是依然失望啊,我的姐姐,居然会废话这么多,以往您会直接杀了我。 大概是因为我有几年没有好好和别人交流过了吧。颜静韫晃了晃手腕,作为一个将死的人,她不在意,她一脸冷漠。 我也很失望。颜静韫道:您居然真的会听我说这么久。 她丢出计时器。 上面红光闪烁。 三,二,一。 她眨眼,美丽的眼睛此刻一滴泪水也无。 她哼着歌,像是一幅会动的名画。 后来这幅名画永远地留在牢笼里。 永远地,以长梦不醒的方式。 她永远也不会醒过来,她的身体机能早就衰竭了,能维持一具美好的躯体已经相当不容易。 玫瑰花落在女人的嘴唇上。 颜静初轻轻地把花拿掉了。 廖谨半跪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母亲,觉得刚刚落在她嘴唇上的是血。 她嘴唇上有浓稠的血,她喜欢用这样的嘴唇亲吻廖谨的眼睛。 有一个不幸的消息,颜静初淡淡地说:您的父亲被暗杀了。 啊,真不幸。 廖谨用手撑着脸,头发落满了肩膀。 廖谨望着自己的舅舅,他的眼中从来没有浓稠的血,他的眼睛比颜静韫的还要美丽。 你打算怎么办呢?就做一个筹码来说,你已经没有用处了。因为他的家族也出了问题,很大的问题,甚至连你也会受到波及。 廖谨望着他。 自从颜静韫去世,或者说长眠之后,他很少说话了。 我想保护你,也想锻炼你,颜静初道:我不需要一朵美丽的花儿为我增光添彩,你母亲也不需要一只停在人肩头的金丝雀。 他和廖谨平视,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在这也可以,我不干涉,当然之后你的命运大概是变成一件为合作增光添彩的配件而已。 你也可以去那,你有自主权,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可以报复我,他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孩子的眼皮,划过的动作宛如一把刀,这点我无所谓,只要你活下去。 你大概没有听过你母亲之前说过的话,我那位美丽又优秀的姐姐啊,她很有思想,应该做位哲学家。他笑了,啊,也不是。野心家。 如果第二性别的存在毫无必要,所有性别的人都具有自体受孕和生殖的能力,那么您觉得,哪个性别会最先消失? 颜静韫想了想,沉吟道:那么,因为激素分泌导致的差异将会大幅度缩小,甚至没有。这个问题毫无意义,静初,因为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也可以说趋同,那时没有alpha,没有Omega,没有beta,社会分工或许会因此变动,但我觉得生产效率会提高。这算是进化吗?我认为算是,从一个冷酷无情的角度来说。那么什么会消失? 她合上书笑了,当然是不适应环境的人消失。 我承认那是人间地狱,不过适应环境的人会活得很好,颜静初说:不适应环境的人,会死。 你愿意吗? 廖谨一言不发。 他低头,亲了亲自己的母亲,对舅舅视若无睹。 这个孩子的眼睛过于清澈,所以颜静初不觉得他精神有问题。 他等待着回答。 然后孩子从椅子上下来,说:好。 阳光照进来,照进孩子的长发上。 不得不说他们家的人很明显的特征,皮肤过分苍白,眼睛美丽清澈,以及不是非常正常的性格。 所以说婚检重要。 他仰起头,看向颜静初。 颜静初道:你想和我说点什么? 廖谨想了想,说:谢谢舅舅。 这种地方指望养出什么漂亮单纯的孩子来? 廖谨一直活得像是渴光的植物,只不过浇灌他的从来都是血。 他看起来越无辜,越可人,他就越伪善,越危险。 他第一次知道楚锐的身份之后,那个从来都不怎么能提起精神,身体虚弱的小少爷大约也没有注意到廖谨的笑容是如何的艳丽逼人。 他多美丽,他多恶意。 他的接近他的柔弱他的眼泪他的美丽都是他可以利用的工具,他毫不手软,物尽其用。 廖谨从来不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正常人,楚锐很好,很正常,很天真,天真的让人觉得好笑。 楚锐喜欢他。 楚锐以一个少年最单纯最纯粹的感情来喜欢他。 楚锐从来没要求过他什么,楚锐也没有做出过承诺。 廖谨以为自己可以冷酷无情,他身体里另一个人也是这样以为的。 但显然他没能如意。 廖谨第十次把楚锐送给他的刀戳到墙上。 颜谨冷漠地说:这个时候把刀扎进自己的脖子里好像效果更好。 廖谨微笑了一下,他神色柔和,语气温柔,轻声细语,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廖教授的影子,他用自己的声音回答道:可我不想死。 您觉得您能够保护楚锐吗? 我当然不能,这是废话。廖谨把刀□□,刀尖微微变形。 您受之有愧? 廖谨道:我想,我大概没有资格问心无愧。 但是愧疚通常不会影响您的决定。颜谨道。 廖谨垂眸,他把手按在墙上,用刀比了一下。 然后他猛地扎了下去。 颜谨可以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但是他毫无反应。 下一秒,他感受到了撕裂的痛楚。 廖谨颤抖着手把刀拔了出来,然后缓缓呼气,现在我确认了,这把刀杀不了人。 这样手会废的。颜谨说。 是啊。 手废了就再也杀不了人了。 廖谨随便地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料把手缠上了,这样当然毫无效果,并且很有可能造成感染。 颜谨对此嗤之以鼻。 他们都是疯子,只不过疯的方式各有不同。 颜谨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自己,廖谨会。 他们一样心狠手辣,颜谨不会犹豫,但是廖谨会。 廖谨的犹豫会让他自己变得痛苦万分,但是这种痛苦只是扎在他心里而已,他不会因为痛苦就放弃。 他只会一边做一边痛苦。 于是颜谨评价他,带着调侃,不屑,他说:您真的很适合做一个政客。 廖谨没有问为什么,同样的思维方式让他知道颜谨不会说让他愉快的话。 颜谨说:您的虚伪简直浑然天成。 廖谨点头,他赞同,不过很厌恶颜谨说出来。 他们都是试图彻底让对方消失,造成的结果是精神失常。 颜谨慢条斯理地说:您既然做了就没有资格后悔。您现在后悔还不如从来没有做过,当个花瓶不好吗?嗯?或者活得像条狗一样的不好吗?哦,那还真不太好。 您既然已经决定利用这位天真小少爷的同情心了,那就别婆婆妈妈的。 廖谨道:您这是在和我说,还是提醒自己? 颜谨一愣:什么? 廖谨愉快地发现犹豫的人不止他一个,这可太好了。 他们是一样的。 他们同样痛苦纠结,因为如果这件事真的成功,他需要的不是骗楚锐几天,几个月,恐怕是一辈子。 当然前提是楚锐真的能活那么久。 想起这个廖谨脸色一沉,但却出奇地不是为了自己。 他不想楚锐死,他甚至不想骗他。 这多艳丽逼人又剧毒无比的花第一次开始考虑道德,法律,社会,规则,人性,还有爱情。 廖谨拍了拍自己的脸,用那只沾着血的手。 他果然不清醒。 他真该再给自己一刀。 回忆疯狂地涌入,生理性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楚锐把廖谨脸上的眼泪抹去。 廖谨似乎都不知道自己哭成了什么德行,楚锐觉得好笑。 杀人的是他,骗人的也是他,为什么他哭的好笑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他说:您到底在哭什么? 廖谨把头埋在他的颈窝。 他到底在哭什么? 廖谨不知道。 从小为了减少因为感情上产生的伤害对他的影响,加上天性使然,他共情的能力很弱。 他既自己不觉得疼,也没法体会别人的难过。 他骗了楚锐,楚锐也骗了他。 廖谨后悔了二十年。 他用后来二十年的时间来弥补,自责,愧疚。 他用二十年的时间想,如果当时他没有走过楚锐的门前,楚锐一定会活得很好。 他抱着玫瑰走过。 楚锐叫住他,为他捡起掉落在地上,原本在廖谨发间的红玫瑰。 廖谨拿着花。 他弯下腰。 他知道很多人在看他,他也没有资格在自己的战友嘴唇上落下一吻,哪怕他现在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他知道很多人在庆祝今天,他知道很多人也在为他庆祝。 二十年前的楚锐为廖谨捡起那朵红玫瑰。 二十年后,廖谨将一朵白玫瑰别在了楚锐的军装上。 他凝视对方很久,最后只好说:再见,阁下。 二十年之后他们没什么变化,除了一个活着一个死了。 廖谨保持着恰如其分的悲伤,他礼貌到场,利落离开。 那个时候廖谨才意识到有感情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如果没有,那么他可以肆无忌惮。 但是很不幸他有。 部长。有人叫住他。 廖谨停下脚步。 楚锐元帅的事情,我很遗憾。 我也是。廖谨回答,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如此冷酷无情,在面对楚锐时,即使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他当年为三十七岁的楚锐哭一场的资格的都没有,现在却能抱着二十七的楚锐,讨要亲吻。 楚锐抱着廖谨,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廖谨似乎才清醒过来。 然后楚锐闻到了一股冷淡的薄荷香气,冷的让人发抖。 这他妈? 廖谨睁开眼睛,蹭了蹭楚锐的头发,他的眼睛仍然发红,他的语气仍然讨好和示弱,但是他的示弱不像是为了度过发情期,而像是求楚锐救他,向他伸出手,给他一束光,他道:阁下,求你了。 我这么冷酷无情自私自利我有什么资格,我要你信任我,拥抱我,吻我,爱我。 我有什么资格? 求您了。眼泪从他的睫毛上滑落。 他眼中有浓稠的红。 三十七岁的元帅于棺木中长眠,二十七岁的楚锐在亲吻他的脸。 第38章 发情期? 大概是, 我...... 楚锐当然能闻到车里的血腥味, 而且就算没有血腥味, 现在也不是一个适合□□的场合。 廖谨也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 楚锐道:我拒绝。 廖谨眨眨眼,样子看起来很美。 随着他的动作,他的眼泪簌簌落下。 楚锐马上就要心软了,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足够冷静的人, 事实上,他一直色令智昏。 他正要说点什么,终端内传来了一个焦急的声音, 阁下! 楚锐听了几句,道:我还有事要处理, 你先回中心。 廖谨睁大眼睛, 我自己?他呼吸异常急促。 您难道能跟我去吗? 廖谨道:我当然...... 听话, 楚锐道:我不管您杀人手法多么精妙, 但是您现在是发情期,发情期人的能力会下降,任何能力都是,所以听话。 他从药箱里拿出抑制剂。 您自己来? 廖谨表情一僵, 这是Omega的抑制剂,对他一点用都不有。 但是他还是点头,我自己来。 他接过药, 利落地扎到血管里。 动作自然平静。 他注射完, 小声对楚锐道:处理完就回来。 千万别, 受伤。他又说, 很像是关心。 楚锐亲了亲他的嘴唇,道:好。 然后用电子手铐拷住了他。 我马上回来,听话。楚锐伸手为他擦去眼角的泪。 听话。 廖谨缓缓点头,神情宛如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楚锐换车。 这个时候他虽然想送廖谨回去,但是时间不允许。 分卷(37) 副官留在廖谨身边,对方是个beta,只对命令有反应。 可廖谨还是一个人回到了中心。 他知道手环会爆炸,如果超出了楚锐设定的范围。 发情期的燥热在他体内不断涌起,哪怕他并不在意,他擦去脸上犹存的眼泪,所有的害怕委屈荡然无存。 发情期他可以把欲望转嫁成其他,比如说,工作的动力,当然效率低下。 这个时候杀人效果更好。 当然在他位高权重之后,他从来没有这样干过。 同时,廖谨也没有一个情人,他没结婚。 像是楚锐,他到死都没结婚。 廖谨拿起那把小刀,通过光亮的刀刃观察着自己的脸。 这是一张美丽的脸,很多人爱他。 楚锐也爱他,他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廖谨按了按太阳穴,我觉得不能一直以对方能不能为了你死去判断他究竟爱不爱你。 那您打算以什么判断? 廖谨无话可说,廖谨烦躁地按着太阳穴。 每到发情期他就非常烦躁,他有时候也很希望自己变成一个Omega,至少在发情期的时候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性。 他清醒了之后需要解决的麻烦也会少很多。 真遗憾他不是。 楚锐也是不是。 如果楚锐是的话,之前的事情或许会有所不同。 也可能一成不变。 他垂眸,拿起刀在手上比划了一下。 他的手上没有伤口。 啊,忘了。那是之前的事情了。 廖谨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要是非要有一个形容词,大概是上辈子吧。 上辈子的事情。 廖谨骗了楚锐。 廖谨很喜欢楚锐。 他想得到楚锐,不,应该是他身后的家族的支持。 他想要借助楚锐的力量。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成功了,也没成功。 因为他没想要楚锐的命,但是楚锐把命给他了。 在基地制造出探索者原液的第一天。 很不幸,廖谨是那个被抽签抽到的人之一。 廖谨当然惶恐,他还有很多人要杀,他不想现在死。 他当然能够骗楚锐去顶替。 他应该这么做,在考虑远处的那些不切合实际的势力问题之前,活下去才重要。 鬼知道那个原液能到来什么,稀释液已经足够要人命了。 那天晚上廖谨反复地把刀□□,插进去。 您说,廖谨开口。 我觉得不行。颜谨道:我们当然能杀人,但楚锐情况特殊,我们需要他。而且......好吧,没有而且。探索者原液不一定会要了我们的命,说不定会因祸得福,想开点。 而且,这是他没说出口的,楚锐是唯一一个不带任何目的地爱着他的人。 只有楚锐,在知道他死了之后会真情实感地落下几滴眼泪。 只有他会。 廖谨不想死,他也不想死后只有虚情假意的谈论。 人活着是一百年的事情,人只会活一百年,再多一点点,余下的时间全部都是死的。 他为什么要用自己甚至活不到一百年的短暂光阴去换之后死去的无数年呢? 要是他死了,楚锐会给他带上一捧花吧。 一定会,很用心地准备。 他功利冷血自私虚伪。 他不是良知未泯,只不过如果死了,连一个真心怀念的人都没有,那也很难过。 好吧,他就是舍不得。 廖谨必须承认一直有目的,却把自己完全搭进去的他才是愚蠢的。 廖谨一贯如此,他亲疏分明,在他的世界里,分为两种人,一种是楚锐,一种是其他人。 其他人中分为可利用与不可利用,需要杀和不需要杀。 他找了那么多理由归根结底还是舍不得。 楚锐多好啊,暖的像是廖谨在外面见到的太阳。 廖谨笑了起来,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和楚锐说什么遗言比较好? 其实如果楚锐出去的话,记忆一定会被消除。 不记得最好了,人间地狱不需要记住。 以后好好活着,别那么看脸。 长得好看的人会不会骗人廖谨不知道,但是廖谨真的会骗人。 他特别会骗人。 所以都忘了吧。 楚锐那样好的人,他应该有很光辉的一生。 他既不该被一个心如蛇蝎的美人骗,也不该为了这个丧心病狂的少年死。 他就应该,好好地活下去。 所以廖谨冒了一个险。 他联系了军部。 他不知道军部有没有收到他的消息,当时时间太紧了,但是这样无疑是一线生机。 对活着的人来说是,对于死人来说不是。 试验时间在明天,廖谨没有那个机会等了。 但是楚锐必须等。 他必须活着出去。 而且就算廖谨没死在实验里,颜静初也不会让他活着的。 颜静初厌恶背叛。 颜静初或许能把他变成个温暖的尸体,和他母亲一样。 啊,不对,那是颜静韫的特权。 像是他的话,应该会被直接打碎脑袋,然后丢出去处理吧。 廖谨过分愉快,还唱着歌。 颜谨陪他唱完了。 廖谨很高兴,颜谨也很高兴。 要是能喝酒的话,他们会举杯庆祝的。 廖谨闭上眼睛,唯一遗憾的就是,他不能和楚锐道歉。 他不想楚锐觉得他是个伪君子,这一切都是骗局。 这是他最后的自私自利。 他听见声音睁开眼。 楚锐坐在他床前的椅子上,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楚锐眼中弥漫的仿佛是雾气,又或许是眼泪。 廖谨的第一反应就是楚锐知道了。 楚锐闷闷地说:打扰了。 廖谨一下盖上被子,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 他笑得开心,没有。你来找我说话吗?做恶梦了? 廖谨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如释重负。 他甚至能想象到楚锐的未来。 他必然生活美满,事业有成,他有好的伴侣,他有可爱的孩子。 他的伴侣或许美丽或许俊逸,性格或许安静或许热烈,或许是男或许是女,第二性别也难说,但是楚锐的伴侣必然和他一样光辉光明正常。 这样最好。 廖谨伸手,去碰少年的头发。 十七岁的少年比他高,楚锐微微低头,任由他摸。 楚锐在看见他的笑容之后好像更加难过了。 怎么了?廖谨柔声问道。 没什么。楚锐道:就是很无聊,想来找你聊聊天。 廖谨当然欢迎,他恨不得这一刻时间停止,但他怕他狂热的态度吓到少年,他说:好啊。笑得眉眼弯弯。 在这样的微笑下,楚锐的眼泪似乎都要落下来了。 楚锐拿着牛奶,牛奶杯在冒着热气。 廖谨不知道他哪里搞来的这玩意。 楚锐道:人的记忆能持续多久? 廖谨眨眼,可能很短,也可能到生命结束。 楚锐哦了一声,点点头。 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楚锐道:那么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死了呢? 气氛似乎凝固了一瞬间。 廖谨笑着说:你怎么会死呢? 我不会,不会让你死的。 他从被子里出来一点,伸手,第一次摸了摸少年冰冷苍白的脸。 廖谨似乎想凑过去,最后只是说:你不会死的。病会治好的。他说到最后差点成了喃喃自语,都会好的。 楚锐干涩地笑了几声。 廖谨道:对,还有一件事。 什么? 多笑笑,你笑起来那么好看。廖谨扬起笑脸,道:也别把很多事情放在心上,会有更好的,以后会有更好的。 楚锐涩然道:嗯。 他扬起一个笑脸,随手把牛奶杯递给他。 你一个小孩, 我比你小不了多少,廖谨皱着鼻子打断,我不要,我拒绝,我讨厌牛奶。 听话,喝牛奶长得高。 廖谨说:我现在就是标准身高和体重,我,他注意到楚锐的眼神,接了过去,仰头喝了,哎呀你为什么这么爱哭啊,我都没见过你这么爱哭的男孩,你不是要成年了吗,楚锐。 楚锐点头,嗯。他回答。 我困了,我们明天,明天在说,廖谨顿了顿,还有一件小事,可能会有人来营救,多久我不知道,但是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命,嗯,好吗? 楚锐笑着点头,好。你也,保重。 廖谨还想说点什么。 他笑不出了。 本来静静等待的颜谨也说不出了。 他怔怔地看着楚锐。 脸色苍白的少年将他按倒在床上,然后摘下了他的手环。 这个玩意明天实验的人都会佩戴,监控身体情况。 楚锐随意地戴在自己的手腕上,这个动作由他做起来也相当好看。 他戴完好像才想起来廖谨,帮他把被子盖好了。 廖谨张不开嘴,一直盯着他。 楚锐叹了口气,道:叫你不告诉我。 楚锐想了很久,他想,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人送命是很蠢的事情,为了一个目的不纯的人送命更蠢,他又不是傻子,他的家庭让他对这一切十分敏感。 虽然作为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廖谨表现的已经足够好了。 楚锐说:心思那么重难怪矮啊。 他都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他用手指点了点廖谨的额头,道:我考虑了一下,我在进来之前医生告诉我,我活不了多久了。然后告诉我父亲,建议安乐死。厉害,我爸当时怎么没打死他。 他笑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他咳嗽了几声,然后道:我当然知道这位医生也是出于好意,因为我之后会越来越痛苦,我活着还不如去死。 后来我又想,万一医学进步你有救了呢?他故作沉思,然后被我否定了。 廖谨的眼泪不停往下淌。 楚锐用手挡住了他的眼睛,别哭了。 要是真的能活着出去,做个手术把这些事情都忘了吧。 虽然之后做梦会梦到,但是当成噩梦也没什么。 都忘了吧。嗯? 他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来,就像廖谨第一次看见的那样。 别去。他说。别去。 若是他能开口的话,恐怕嗓子已经喊的说不出话来了。 楚锐玩着他的头发。 为了没有关系的人去死很蠢,简直愚不可及。 少年的手指冰凉消瘦。 别哭了,他无奈地说:用几个月换几十年我觉得很值得,我要是身体很好你一定会死,我不会换你的。不过我数学不错,这样做划算。 我不值得! 我根本,根本...... 我根本没有资格! 楚锐道:说不定我不会死呢,放松点,你哭得我都害怕。 药不会留下副作用的,是镇定剂。上次我没吃,压在舌头底下了。 真是,骗我那么久为什么不继续骗了?他像是觉得好笑,道:良心发现啊。 廖谨说不出话。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楚锐道:别哭了,我不生气,也不难过。 他低头,挡着廖谨的眼睛,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头发。 好好活着。少年的嗓音沙哑。 第39章 楚锐! 他什么都说不出。 廖谨第一次感受到绝望。 以前他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决, 哭没有价值, 没有必要,没有意义, 除了为了达成某种目的,不然就是在浪费体内水分。 他无能为力,他无可奈何。 他...... 廖谨想起那一片浓稠的红。 那朵花飘飘荡荡, 落了下来。 全是血。 镇定剂终于发挥了作用,他睡着了, 伴随着无数的梦。 被母亲杀死的养父,已经死去却好像还活着的父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颜静初,哦, 还有他在报纸上看见的,亲生父亲被炸的粉碎的尸体。 廖谨低头, 他手上没有血。 他怀中抱着玫瑰。 他啊。 他总觉得外物影响自己,他受环境所迫。 其实他原本不就是那么冷酷无情的人吗? 他啊,他...... 他醒过来是两天之后。 实验仍在继续, 但是他来不及阻止。 要自杀的话,也不是现在吧。他从墙上拔出刀。 廖谨嗯了一声。 这恐怕他觉得颜谨做的最合适的事情了。 颜谨没有再去把人切碎。 他杀了一个警卫, 拿了一把枪。 基地的警卫训练有素, 不是他能够轻易杀死的。 廖谨吐了一口血沫。 他从警卫那翻到了止血剂, 给自己打了一针。 很疼, 刚才把刀□□的时候更疼。 但是如果不让对方得手的话, 他不会放松警惕的。 廖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这差不多是两个人的意志控制的事情, 但依然艰难。 我看见你肠子了。甜美的嗓音响起。 别废话了。廖谨道:你塞进去不行吗?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问,把子弹装好。 还有三分钟换防。 廖谨砰地打碎了监控系统的控制电脑。 分卷(38) 我现在真像个去拯救心上人的英雄。他笑着,跑过去的时候因为疼身体一个踉跄。 实验室内还会源源不断地释放出稀释气体,呆得越久活下来的可能性越少。 颜静初对于廖谨没死的事情并不惊讶,死了他才会惊讶。 在知道是有人顶替之后颜静初笑了很长时间。 他发现卑鄙无耻确实是刻在骨头里的。 小女孩把枪藏在裙子里。 一如既往没人在意他去哪。 一如既往地有人把他当成一个可以玩弄的对象。 廖谨对于守卫实验室的警卫会这样并不在意,他甚至笑容比以往甜美。 他开枪。 没有打中。 警卫笑得前仰后合,他看廖谨的眼睛,问他:枪是哪里来的? 廖谨开了第二枪。 警卫并不在意。 探索者稀释液比他想象的强的太多,廖谨在他眼中是随时可以捏死的虫子。 但是在这只虫子死之前,他有更有趣的事情要干。 携带武器可是要被关禁闭的,宝贝。他摁住对方纤细的脖子,将他抵在墙上,知道吗?他抽走枪,随手扔到了地上。 廖谨的脸上难得有了血色。 男人低语道:你可真美,你不知道我看了你多久,但是上面似乎对你很看重,不让任何人碰你,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男人带着烟味的嘴唇凑过来,道:你不会是管理人的小情人吧,小美人。 廖谨一眼不眨。 他的视线在男人脖子,大腿,腹部,还有裆部徘徊。 他只有一次机会。 他必须。 不说话吗?男人的手顺着他的腰落下,让我看看,你还有别的武器吗。 廖谨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小刀,刀把皮肤割烂了。 他只有...... 他猝然挥刀。 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的骨头。 警卫舔了舔嘴唇,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你很有趣宝贝。 他松开少年的手腕,夺下把短短的刀。 他看着那把刀,冷笑一声。 廖谨的手不自然地弯曲着。 剧痛让他面无人色,他的笑容却越来越明艳。 男人拽着他的头发,虽然我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但是我应该让你明白,什么叫听话。 头撞到墙面上的感觉廖谨这辈子都不想体验一次。 血顺着脸淌下来。 还有很多淌到嘴里。 这个时候他们都没说话。 确实是适合说遗言的时间。 第二次廖谨已经看不见眼前有什么了。 他只知道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可能要大打折扣了。 大概率会留疤,要是他能活着出去的话。 第三次男人把他转了过来。 你感觉怎么样,小美人。 他捏着廖谨骨折的手腕,还能动吗? 廖谨似乎疼的呜咽一声,于是男人万分满意地放开他的手。 你果然这样才能学会听话。他痴迷地抹去廖谨脸上的血,别害怕,别...... 一把刀插进了他的喉咙,他猛地往下一压。 剧痛让男人不得已放开手,用力将他甩到墙上。 廖谨压着想吐血的欲望,将地上的枪捡了起来。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一次近战了,差点爬过去捡枪。 廖谨连开数枪,男人的腹部都被打穿了他才松手。 血液不断地从伤口中涌出。 他把刀掰成了两节,一节被男人扔掉了,一节在他的皮肤里。 他硬生生地压进去。 廖谨晃晃脑袋,从死不瞑目的男人身上找到了小型炸弹。 他贴在实验室的门上。 他很疼,浑身都疼。 他感觉自己现在从头上淌下来的不是血是脑浆。 希望楚锐看见他这样别害怕。 他退后几步。 炸弹带来的强大冲击力直接将他撞到了墙上。 废物。廖谨模模糊糊地说。 你也有......责任。他回答。 身体他们两个人交替控制。 廖谨吐出一口血。 他大概命不久矣。 他对着被炸开的实验室探出一个血淋淋的脑袋,他问:看见我的小美人了吗? 他能听见外面嘈杂,这么大的声音当然会引来人。 虽然报警系统已经炸掉了。 廖谨看不清。 他不知道楚锐在哪。 他昏过去之前都不知道。 他当然也没看见楚锐抱着他哭的特别惨。 楚恒把楚锐抱在怀里,转身大步出去。 军医井然有序地处理着现场。 楚锐眼睛泛着一层银光,他说:还有一个人。他的声音哑得楚恒都听不清了。 廖谨血肉模糊的,看起来真不像个人。 我知道,楚恒道:军医已经在急救了。 我在这...... 不行。楚恒道,他马上换了个语气,你在这没有必要,你也需要治疗。 这里有设备。 这很危险,伤员马上就要转移,楚锐! 他拿着他父亲的枪,他指着自己。 您去指挥全局,楚锐眼睛银像是某种铸像的颜色,我没事。 楚锐从自己父亲的怀中下来。 他说:谢谢您。 楚恒按着太阳穴。 廖谨在这治疗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可能活不到出去,但是楚锐在这就是疯了。 可站在廖谨身边,一眼不眨。 楚恒转身就走。 将军。副官震惊道:楚锐呢? 他有自己的打算。楚恒道。 他并非愤怒。 让人看着他,不要干涉他干什么,除了自杀和伤人。楚恒道。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在离开这边之前,楚恒回头。 站在灯光源下的楚锐他似乎第一次见。 少年不再病怏怏的,他锐利无比,锋芒毕露。 像是一把刀。 楚恒把头转了过去。 事情处理的很快,但是基地的保密系统非常好,他们没能知道幕后是谁在控制。 而且托廖谨的福,这边的监控也没传到管理者手上。 会议讨论后,军方秘密炸毁基地。 那个时候廖谨醒过来,楚锐已经昏迷了四天。 廖谨没资格见楚锐,也不能见。 楚锐现在活得像个放射物似的,任何人都不能接近。 一个月之后,他还是没见到楚锐。 后来他才知道,楚锐已经走了。 廖谨抱着花,无奈地低头笑了笑。 眼泪滴答滴答地落在花上。 自从遇到楚锐之后,他哭的次数比这辈子加来都多。 廖谨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廖院长,廖院长名义上是一个普通的系长,实际上则为军部服务,供职于研究院。 廖院长性格冷漠,对于结婚并无兴趣。 他第一次见到廖谨的时候并没有照顾这个孩子的情绪,他也不觉得人有什么情绪需要照顾。 恢复的不错。廖院长说。 廖谨点点头。 明天可以出院,你有地方去吗? 廖谨想了想,最后摇头。 父母呢? 过世了。 廖院长点头,还有什么亲属吗? 廖谨知道监控没有传过去的事情,更何况这是军部做的,他不怀疑到他身上。 但他还是摇头。 廖院长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是楚恒的朋友,也算是楚锐的叔叔。楚恒将军委托我照顾一个孩子,说这是楚锐的愿望。 廖谨一眼不眨。 我性格如你所见,既不会关注你的生活,也不会给予你属于父亲的关怀,我对你的义务持续到你成年,期间你不用担忧任何物质问题,所有花费我不会向你索取。如果觉得没有问题,你签字确认,如果觉得有,我也可以帮你联系收容中心。 谢谢。廖谨说:但是我...... 这是楚锐昏迷之前唯一的要求。廖院长补充。 谢谢,我愿意。他说。 廖院长审视着这个长头发的少年,他身上有很多伤,大多足够致命。 楚锐大概把你当成女孩了。廖院长说。 是。 你骗了他。 是。 廖院长说话的时候不带任何情绪,但是楚锐说,你第一个打开了门。我也看到了现场。为什么骗他之后还回来冒险? 廖院长说话很尖锐。 廖谨笑了。 他脸上有伤,这个笑容就显得非常勉强。 他说:就是,良心发现。 他顿了很久,直到自己开口不是哽咽的时候才说:楚锐怎么样? 恢复的还不错。楚锐再吸入一分钟的稀释气体就足够要他命了,但是廖院长主观认为是廖谨骗了楚锐,目的是让他顶替,所以他对这种良心发现的补救行为不屑一顾,嗤之以鼻,不过术后一年内头会总疼。 头? 廖谨脸色一白。 然后他笑,道:这很好。 大概就是,记忆消除手术吧。 你需要吗? 廖谨摇摇头。 请问,您怎么称呼? 廖玄。 廖先生,廖谨慢慢地说:我能,再见到楚锐吗? 大概率不能,而且没有必要,他会忘的非常彻底。 廖玄的回答简洁明了。 廖谨点头,谢谢您。 所以他还是没来得及说声对不起。 虽然,说了也没有意义。 廖谨没有在廖玄身边呆很久,他后来进入军校,和楚锐一个系。 廖玄听完没有说话,用钢笔点了点在桌面的支票。 廖谨给的。 颜静初听到阿瑾的死讯时正在给姐姐房间里的花瓶换花。 他嗯了一声,神色凝重。 比起廖谨,他更关心的是,楚恒得到了什么。 一朵花被他剪了下来。 他拿着这多娇艳的花,看了一会才扔掉。 然后他对着颜静韫道:抱歉姐姐,您儿子死了。 不过在我们这种家庭,死了反而是好事吧,就当是解脱了,您认为呢?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他笑了一下,继续剪。 花是浓稠的红。 廖谨第一次见到楚锐的时候愣了很长时间。 楚锐也愣了一会,不过他愣住不是因为觉得眼熟,是对方长得太漂亮,而且盯着他看。 楚锐摊开手,开玩笑道:我知道我长得不错,但是您没必要一直盯着我吧,大美人。 他发现对方好像要落泪了。 您怎么了? 廖谨道:我,我□□受过伤,遇强光眼睛会疼。 这时候他不得不感谢自己吃的那些克制精神病的药,不然现在颜谨恐怕能笑的满地打滚。 为廖谨也能找出这样拙劣可笑的理由。 楚锐随手把帽子摘下来扣到廖谨头上了,不介意吧。他笑吟吟地问。 他这时候在想这个大美人怕不是脑子有点不正常,说了自己怕强光,还要迎着太阳。 不介意,谢谢。廖谨说:我,我有点事要处理,等下还给您。 可以,您不还也没问题。楚锐不在意地说:还没问您的名字。 廖谨。 楚锐伸手,几乎是碰了一下廖谨的手就放开了,我叫楚锐。 廖谨好像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了。 楚锐偏头对身边的人道:长得真好看。 是好看。 楚锐道:还有点眼熟。 对方差点没笑死,您是看见漂亮的都眼熟吗? 楚锐强调道:真的眼熟。 不过漂亮是漂亮,就是举动奇奇怪怪的。 楚锐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能确定没什么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用一种几乎能削下他脸的目光看他。 他不会对我一见钟情吧。楚锐说。 朋友道:您能稍微安静会吗?少爷。 第二次见面在宿舍。 楚锐拿着行李进到宿舍,发现廖谨已经坐在桌边看书了。 帽子放在桌子上,廖谨拿着书,却好像在看帽子。 楚锐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宿舍里多一个大美人总是好事,至少养眼。 廖谨。 廖谨看他,眼中情绪翻涌。 最后都被压了下去,变成一片平静。 楚锐。 楚锐调侃道:这么喜欢我帽子吗?可以送给你。 廖谨点点头,很喜欢。 楚锐:...... 廖谨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让气氛变得非常尴尬,他歉然一笑,道:我开玩笑的,不过您也看出来了,我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楚锐很想点头赞同,但这毕竟是一个才认识了不到一个小时的陌生人,他只是毫无诚意地奉承一句,不,您很有天赋。 廖谨又笑了起来。 楚锐发现廖谨很喜欢笑。 廖谨不管什么时候都温柔的像是夏天清晨的阳光或者是春天划过脸颊的风。 分卷(39) 他好像没有其他情绪,尤其是看向楚锐的时候。 这给人的感觉很奇怪,但是楚锐没法把自己当成特例,或许只是廖谨教养惊人,这没什么稀奇的,这种人哪怕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保持优雅和端庄。 但是不久,楚锐就推翻了自己的假设。 廖谨在面对别人的时候态度温和进退有度,在面对他时就仿佛十分不好意思。 他很少多说话,大多数都是楚锐说,他听着。 廖谨是一个绝佳的倾听者,并且能给出建议和安慰。 楚锐偏头看他。 其实廖谨这个样子与其说是在听他说话,不如说是在看他吧。 青年随便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仿佛随口一问:一直听我说不无聊吗? 廖谨道:不无聊。 他说的很真诚,他眨了眨眼睛,笑呵呵地问:我的反应让您觉得索然了吗? 当然不是。他断然否认。 廖谨再一次笑了。 笑得尤其开心。 廖谨太喜欢笑了,他好像没什么场合笑不出来。 最初特训的几个月楚锐简直要死在营地,廖谨也是,他体力不比别人强多少,但是意志力惊人。 在楚锐差点昏过去的时候他还知道在楚锐耳边小声说:您没事吧? 他仍然一丝不苟。 楚锐含糊地回答一声。 楚锐当然能看见廖谨身上已经湿透的军装,但是这种自己汗如雨下,但是自己队友却好像只是来散步一样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有挫败感了。 楚锐自从认识廖谨以来对方从不发怒,也没有因为过度的训练表示过不满和疲倦,他仿佛是一台零件精巧的机器人,永远不会具有人的感觉。 性格恶劣,被娇惯坏了的楚锐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小少爷了,但是仍然死性不改。 他休息之后干的第一件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气喘吁吁,伴随着大幅度的咳嗽。 教练对此毫无反应。 下一秒楚锐就觉得自己面前出现了一片阴影。 廖谨弯下腰,担忧道:没事吧。 楚锐摇头。 要不要去看医生? 楚锐这时候都觉得好笑了,但是,他勉强地笑了起来,这里是训练营啊,廖谨。 廖谨朝他伸手。 楚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廖谨扶着他。 廖谨的状况不比楚锐好多少,他能支撑下去全是靠意志力。 楚锐一把搂住了廖谨的腰。 廖谨一愣,然后就被对方按到了地上。 刚下过雨,廖谨宁可类似也不会坐下休息的。 然后他就按到了这种地方。 廖谨发现自己腰压住的位置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小水坑,其他地方都是泥。 楚锐整个人几乎跨坐在他腰上。 廖谨一眼不眨地看他,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此刻也静止了。 廖谨这个人看起来虽然瘦,但是腰腹都相当结实,腹肌排列整齐,第一次看见的楚锐也愣了一下。 主要是为什么有人看起来瘦,但是腹肌胸肌还是一块不少呢? 廖谨仰头看他,一贯苍白的脸色这个时候也没有红润到哪里去,他微微张开嘴喘气,给人一种病弱颓靡又绮丽的错觉。 他始终一眼不眨。 他的眼睛一片漆黑。 做什么?他问。 他克制着自己摸上去的欲望,当然不行,周围有队友在看热闹,教官则是在皱眉,似乎打算在他俩有什么过激举动的时候把两个人分开。 楚锐仿佛这才想起来他要做什么,一是他妒忌为什么大家都是跑了那么远只有你头发好像刚才造型室出来,二是廖谨对他太好了,简直是说一不二,有求必应。 他就想看看对方生气是什么样。 廖谨这个时候才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可真漂亮。 他这样的动作美得让人窒息。 即使他现在头发也乱了,有一部分还沾了泥。 楚锐尴尬地按了按眉心,他觉得相处这个注意的自己刚才好像没有长脑子。 奇怪的是廖谨明明是同性,他却有种在面对美丽异性时的感觉。 并非侮辱,而是他之前从来没有对男人产生过这样奇怪的距离感,他告诉自己你可以接触,但是你必须保持距离,保持一个合理礼貌的距离。 他对男人可从来不这样。 这个时候他都要怀疑廖谨是不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我就是...... 就是什么?廖谨问。 楚锐从他身上翻下来,滚到廖谨旁边的地上,道:我想看看您生气是什么样,对不起,我承认我当时脑子出了问题。 廖谨笑容更大了。 即使两分钟之前他还衣着整齐,毫不狼狈。 廖谨坐了起来,道:您想知道? 现在也不那么想了。 廖谨用手随便把头发上的泥弄了一下,发现弄不干净之后就听之任之,反正回去总是要洗澡的。 您不会想知道的。廖谨说。 像是廖谨说的,楚锐在知道是什么样子之后立刻就失去了知道的欲望。 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的好奇心了。 执行任务出现了意外,廖谨受伤。 虽然这次事故楚锐也有一半责任,他们俩都疏忽了,但是廖谨什么都没说,反而在看到他身上的伤时脸色难看的吓人。 他们已经在这呆二十四天了,比原定时间还长了七天。 食物可以抓捕,水可以获取,但是药品不行。 廖谨身上的病毒感染比楚锐身上的严重得多。 廖谨神色淡淡。 楚锐知道这种寄生菌,他们像是植物,会开出艳丽的花,当然只是在皮肤下面,类似人体彩绘又像是那么立体的玫瑰。 但事实上它们是菌类,其他菌吸收死物的营养,可它们喜欢活的。 楚锐的伤口里就有这玩意,此刻他正拿着被火烤得通红的匕首在大腿上反复比划。 廖谨刚把裤腿掀开,表情冷淡地又盖了上去。 楚锐拿刀把伤口里的花挑了出来,他疼的呲牙咧嘴,又不好意思在廖谨面前出声,只好干吸气。 沾了汗的手几次握着刀都是打滑的,楚锐尝试了几次,最终把刀尖插到肉里,用力一弯。 他到嘴的话因为顾忌廖谨在,生生吞了下去。 廖谨皱眉看他血肉模糊的伤口,把药扔了过去。 用刀没用,如果菌群没被杀死话不到半个小时还会再长的。 楚锐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逆着光站在他面前的廖谨眼中似乎有些奇怪的神采,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道:不好意思。 楚锐勉强一笑,捞过药,正要打到伤口上,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道:这是最后一支,我记得。 廖谨点点头。 你怎么样? 廖谨垂眸,样子娇弱美丽,大概谁都不会怀疑他撒谎,我没事。他回答。 他表情自若,被这种真菌寄生后非常疼,他不管从表情还是语气看都不像是被寄生了。 楚锐点点头,把针管推到一半。 廖谨看着他,认真专注,仿佛面前的人是他极为重要的事业一样。 楚锐猛地往前一扑。 廖谨以为他疼得受不了了,下意识地扶了一把。 然后就被楚锐把裤脚推了上去。 廖谨在那一瞬间居然庆幸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少爷没有把他裤子拽下来看。 廖谨腿呈现出一种常年不见光的苍白,但是好在骨肉匀称好看。 因为他太白了,开在上面的花就显得更好看,更娇艳。 他从脚踝到膝盖上已经开满了这种菌类,红的几乎要流出血来。 楚锐那一刻只觉得寒意从脖子一直到了脑袋上。 他拿着那支唯一的药,结巴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要不是他确信自己是真的脑子乱,不是因为这该死的花让他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他大概会非常紧张。 反观廖谨,他似乎一点都不紧张。 楚锐沉默了一会,道;把衣服脱了。 倘若气氛没那么紧张廖谨或许会摆出一副不胜娇羞或者被侮辱过的气恼表情来配合楚锐,但是此刻他也听出了楚锐语气中的怒火,他把裤腿拽了下去,细致地把边角整理好,然后才道:我没事。 楚锐简直气笑了。 衣服脱了。他重复了一遍,那支针剂被他随手插回无菌袋里,然后他端起了扔在一旁的枪。 楚锐的表情和语气都不是像是在开玩笑,他一字一句道:把衣服脱了,这是我说的最后一次。 廖谨居然笑了,他语气温柔地问:如果我不呢?您会杀了我吗? 他微微仰头,好像是为了把弱点暴露得更加明显一些,为了让楚锐能更轻易地得手。 廖谨仰起头,紧绷的脖颈曲线脆弱又优美,在光中都不像是真的。 楚锐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发现那玩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廖谨的脖子爬了上去,一直爬到下颌那才停下。 要是脱下衣服,恐怕廖谨全身都是这样鲜红的花朵吧。 宛如图腾。 事实上他现在比起一个军官,更像是这个神秘的原始森林中的祭祀,或者是什么死于祭祀的战俘,身上被画上妖艳诡异的花纹,然后用钝刀划破喉咙,失去血液滋养的真菌不会再向上蔓延,他的脸一直都是那样的苍白美丽,宛如瓷器,整个身体却是一片靡丽。 那是献给神的祭品。 但是廖谨他不是祭品。 楚锐觉得口干舌燥,他的身上很烫,原因大部分是愤怒。 他长时间和廖谨呆下去一定会被气死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廖谨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不告诉他,因为两个人分着用药效果会不好吗? 那么现在合乎常理的举动难道不是诱骗楚锐,他独自一个人用完这支药吗? 楚锐掂了掂手里的枪,道;过来。 廖谨朝他走了过去。 楚锐看他露出的妖异的皮肤,觉得他很像是一个来取自己性命的鬼魅,变成了他最信任的战友的模样。 跪下。他命令道,命令出口之后才意识到了不对,楚锐又补充,跪到我面前。 廖谨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兴致盎然,他依言跪到楚锐面前,神色一如既往地无辜纯澈。 楚锐觉得他好像把一层面具挂在了自己的脸上。 廖谨一动不动地跪着,直到他看见楚锐拿起那支针剂。 廖谨偏头。 楚锐知道这玩意对于现在他们两个都很重要,真菌还在不停地生长,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 下一秒,廖谨动了,猛地将他扑倒在地。 楚锐猝不及防,但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一枪直接抵在到了廖谨的腹部。 通常情况下,他们争论的应该是谁来使用这支药,而不是为了让对方用这支药搞得要死要活。 荒唐得可笑。 你的情况比我严重得多,楚锐尽量用讲道理来解决他们面对的问题,如果不用,你可能会死。 这个时候的廖谨仿佛听不懂人话一般,歪着头,看他的表情像是某种人畜无害的小动物在盯着什么从未见过的外来物种。 廖谨永远都知道用什么办法能让楚锐改变主意。 但是这个时候楚锐不会改变主意。 他把枪往上顶了顶,道:我最后说一次,廖谨,别逼我开枪。 你会开枪吗?廖谨笑了起来,你这时候宁可把药给我。 廖谨说的很对。 他的态度称得上有恃无恐。 楚锐道:我真的会开枪。 廖谨弯着眼睛,虽然他看起来是在看楚锐,实际上一直盯着楚锐手里的药。 他需要一个机会。 他需要一个...... 廖谨整个人好像被冻住了。 就身手而言,他和楚锐不相上下,楚锐因为药物的原因在体能感官等方面比他强的多,不过楚锐不会在此刻催动生物素。 他不想吓到廖谨。 但,在一支药推到皮肤里之后廖谨仿佛才反应过来。 他猛地推开了楚锐,神色像是一个受侮辱的小女孩。 要是楚锐没看错的话,廖谨似乎在颤抖。 他因为一个权宜之计的吻气得浑身颤抖。 这张常年苍白的脸终于泛起了红。 楚锐抹了抹嘴。 不得不承认廖谨的嘴唇虽然凉,但是非常柔软。 他为了防止对方认为自己另有所图,在药打进去之后就立刻放开了。 我就是,楚锐解释道:不得已。 廖谨脖子上的花纹缓缓褪去,他脸上的血色也缓缓褪去。 廖谨声音很古怪,不得已? 不得已。 楚锐,他以一种相当愉快,相当甜美温柔,简直不像个成年男人一般的语气说:如果碰到其他人也不愿意用药,你会这样做吗? 楚锐立刻指天指地证明自己对廖谨绝对没有心怀觊觎,我就是觉得你的情况比我严重,如果我和别人遇到这种情况我也会这么干的,他尴尬地说:当然不一定会用这种方法转移人家的注意力,廖谨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别的...... 廖谨,廖谨你去哪? 廖谨转头就走。 楚锐在他身后哀嚎道:廖谨,廖美人,廖中校,您看我和您共处一室过的份上回头看看我,你不在我真的会死在这的。 廖谨,廖谨。 楚锐不会拖着一只血肉模糊的腿跑过去追廖谨,他靠着树,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虽然突然,但毕竟是事出有因,还不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但愿廖谨对同性没那么排斥,还是对一个alpha。 平心而论,就做朋友来说,他还很喜欢和廖谨相处。 廖谨永远不会做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妥帖得宛如早就认识他一样。 楚锐晃了晃脑袋。 分卷(40) 他从天亮等到天黑,终于等到了廖谨。 廖谨身上带着血,脸上也有。 他自己不知道,经过楚锐的提醒才用手胡乱擦了几下。 不是我的血。廖谨对着欲言又止的楚锐说,他把一包东西扔给到了楚锐旁边。 他抱着□□,仿佛累极了,靠到楚锐身边的树坐下,慢慢闭上眼睛。 楚锐能看到上面模糊地有什么徽记,大概是雇佣兵一类的标志。 他一愣,刚要开口,廖谨就道:对不起。 什么? 我今天的态度。廖谨的语气很轻,轻的似乎马上就能被吹散,我以后不会了。 月光下廖谨的脸宁静安然。 楚锐想说什么都没说出口,最终哑哑地嗯了一声。 廖谨一向守信,他说以后不会,他就真的不会。 在和楚锐共事了十多年时间内,他没对楚锐发过一次火,哪怕那个时候楚元帅因为他不要命地去救自己的行为差点没把枪指在他脑袋上,他还是像平常那样。 廖谨倒了一杯水,放到楚锐面前。 对方被他气得说不出话。 廖谨的右肩还缠着绷带,那是为了楚锐挡弹片留下的伤,他用完好的左手把水推过去,道:别生气了。 楚锐有的时候怀疑这个自己认识了十几年的男人到底有没有名为人类情绪的玩意。 你到底,廖谨,楚锐烦躁地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想问什么?廖谨道。 楚锐目光反复地在他脸上划过,他是个美人,这点不假,哪怕三十多岁了,他仍然美丽如初。 他们是好朋友,他们成了最后的朋友,他们的友谊人人称羡,廖谨能为楚锐放弃生命,反之,楚锐亦然。 但是二者不同的是,他总觉得廖谨对他的好带着一点疯狂,类似于自我毁灭的那种赎罪情绪。 楚锐能确信,他们毫无交集。 更何况,廖谨到底欠了他什么,能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奋不顾身。 为什么这样? 为了,廖谨顿了顿,你是指为了你死,对吗? 楚锐缓缓地点头。 他们能肆无忌惮地开玩笑,他在廖谨面前毫不顾忌,毫不隐藏。 楚锐从没想过结婚的事情,他觉得这样很好,更何况他身体越来越不好,不像是少年时的身体虚弱,而是身体机能下降。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机能在飞快衰退,他的器官,他的感知能力,仿佛这一切都被透支了一样。 他秘密检查了身体,得出的结果是他的器官确实在老化。 他外表看上去仍然是盛年,可内里只有他自己知道,宛如表面擦拭了防腐剂的苹果,外表光鲜饱满,内里已经溃烂。 而且这种透支至少存在了二十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楚锐的器官现在才开始衰退。 这是从医学角度没法解释的事情,医生严肃地告诉他,他还能活半年。 这说辞和他十七岁的时候一模一样。 现在他三十七岁,二十年已经过去了。 楚锐不怕死,但也不打算等死。 只是现在局面不稳定,他至少还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之后他会辞职离休好好看病的。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关于发展一段感情的想法都被楚锐断然否决,他不愿意用自己或许是短暂的剩余光阴去享受一段感情,去享受一个人的爱,然后给对方留下十几年的痛苦。 因为,所有的感情在舌尖翻滚,烫得廖谨什么都说不出。其实他能说出,因为这毕竟是几十年的光阴,他可以将自己的爱,自己的所作所为脱口而出,可廖谨不会忘记楚锐为他做的一切,也不会忘记楚锐在他们成为战友之后为他受的伤,险些丧的命。 有的时候廖谨会怀疑自己,他会怀疑自己应不应该出现在楚锐面前。 他究竟给楚锐带来了什么,除了伤害和欺骗之外。 因为我爱您啊。廖谨道。 楚锐一怔。 他的反应不像廖谨想的那样,愤怒惊讶或者是其他什么,他只是笑着说:可以,您成功吓到我了,我现在承认,您在幽默这方面已经很有造诣了。 廖谨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的笑容自然些,我也觉得。他附和道。 楚锐看起来很好,他一切都很好。 廖谨是个变数,他不应该也没有必要再出现在楚锐身边。 他会缓缓地让两个人的关系生疏,然后重归到一种可有可无的同事关系。 廖谨会消除一切让楚锐危险的可能,包括他自己。 廖谨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起身告辞,这是他在楚锐办公室呆的时间最短的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那间办公室后来被封存起来,没有人再有资格使用。 楚锐死在两天后,他当时正在开会,他用手撑着下巴,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 然后他在一位将军说话的时候闭上眼睛。 别人都以为他睡着了。 他再也没醒过来。 关于楚锐的死因众说纷纭,猜测不断,唯一确认的就是他提早,而且快速衰竭的器官,像是被透支过一样。 而与此同时,关于探索者病毒使人体机能大幅提高的原理终于有了准确的结论。 探索者病毒透支人身体全部器官,集中在一个时间段。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人的器官能够工作一百年,在他注射了探索者之后,他的器官大概只能工作十几到二十几年,没有超过三十年的例子。 高度透支能带来机能的迅速提高。 所以注射了探索者的人很强悍,看起来什么问题都没有,但是他们都死得很非常早,非常年轻。 要是愿意解剖,会发现他们的器官早就衰竭得无法工作了。 探索者的原理大概就是这样。研究人员用最简洁明了的方式解释了探索者工作的原理,并且就现代医学来说,没法遏制。 廖谨没说话。 工作人员只能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催廖谨那边传来。 部长? 一瓶玫瑰落在地上。 廖谨眨了眨眼,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狼狈无人关心,无人理会。 这个时候他能确认了,楚锐真的已经死了。 在得知楚锐死讯后,前来澄清,笑容如常的男人确实他的错觉。 今天他要去参加楚锐的葬礼。 楚锐根本没在他身边,也没有向他索要一束玫瑰。 等待他的司机一直惊讶地看着廖谨似乎在和谁说话,又似乎只是在喃喃自语。 在花瓶落下后,他终于鼓起勇气,道:部长,我们该走了。 碎片、水、还有花。 浓稠低沉的红。 廖谨的眼中也是一片血红。 第40章 空气里全部是冰冷的香气。 廖谨坐在椅子上, 他觉得自己足够冷静,没有意气用事,没有被发情期影响。 他用手指碰了一下脸,发现脸上全部都是泪水。 先生, 终端柔软的女音响起,她道:有您的通讯,她顿了顿, 充分感受到了这个男人急剧波动的情绪,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是谁? 是颜先生。 廖谨随意地用手擦了擦眼泪,他看起来绝对不是非常好, 似乎处于即将崩溃的边缘, 但他还是同意了。 在看见他脸之后的颜静初愣了一秒,然后才皱眉道:你怎么了? 廖谨道;没什么。他摊手, 显得十分无奈,您知道, 工作需要。 颜静初嗯了一声,然后说:据我所知, 这里出了点问题。 廖谨点头, 这的管理人死了。 被杀。 对。 被你? 廖谨笑了起来, 如果您一定要这么认为,那么我毫无办法。 颜静初按了按太阳穴,也就是说, 资料他没有销毁干净? 我不清楚, 廖谨道, 对于撒谎他一贯信手拈来,当时我并不在现场,楚锐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他露出的笑容显得十分嘲讽,让我在中心区等候。 颜静初对于廖谨的说辞有选择性地相信,但是现在除了廖谨,他没有其他人可以相信。 楚锐对于自己身边的人都十分警惕,他是说在选择这方面,唯一一个和楚锐关系如此亲近,又非军部的人,廖谨是第一个。 还是以伴侣的身份。 颜静初总不能给楚锐多找几个情人,楚锐元帅虽然在很多方面都没有道德,这段婚姻关系起初也确实让他很头疼,但是出轨不能解决问题,还会把事情弄的更麻烦。 我明白您的意思,廖谨在颜静初开口之前说,他按了按太阳穴,神色疲倦又厌烦,我会办的。 这是颜静初第一次在自己的这个外甥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如果不是他身上偶尔会显示出人的情绪,颜静初真的会忍不住怀疑廖谨是不是早就做了什么人体改造,把自己变成了非人的玩意。 你很累? 廖谨随口道:没有。 这段婚姻关系要是让你觉得心力憔悴的话,这只是一个假设,你可以随时离婚。 不用考虑结果? 不用。 这可不是颜静初的善意。 廖谨当然明白。 颜静初只是觉得廖谨为他和楚锐的关系耗费了太多时间和精力,他既然是一个人就没法不带任何感情地处理所有事情,当初颜静初需要一个人嫁给楚锐,廖谨作为他的外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不二人选。 这个不二人选的前提是楚锐和廖谨毫无感情。 廖谨垂眸。 你爱他? 在这方面廖谨不愿意撒谎,他真的点点头,道:是的,我爱他。 颜静初挑眉,仿佛并不是十分惊讶。 那么你的爱,他用一种饶有兴致的眼神上下打量自己这个年轻又美丽的外甥,会影响你的判断吗? 我说不会,您大概也不会相信,对吧。 颜静初点头。 廖谨道:我承认会。 颜谨对于廖谨的回答只是轻轻一笑。 有或多或少失控反应的人在颜静初眼中恰恰是最好控制的,要是廖谨从头至尾都表现得完美无缺才会让他起疑。 廖谨和他的情绪在此刻都不稳定,但是绝对没有不稳定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廖谨的口不择言反而证明他无比冷静。 您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这种时候,颜静初笑了笑,笑容中有不可忽视的冷意,你觉得谁能在楚锐毫不怀疑的情况下留在他身边。 我很抱歉。廖谨的歉意一点都不真挚。 颜静初道:你现在的状态很适合去休假。 休假还是长眠?颜谨笑呵呵地问。 我们唯利是图的舅舅不会让我们现在去长眠的。廖谨回答。 颜静初只会在一切事情都解决后再将不听话的棋子销毁,他一贯如此,物尽其用。 廖谨笑了一下,您在开玩笑吗? 颜静初眸色沉郁,我觉得,在开玩笑的是你才对。 廖谨又一次按了按太阳穴,他道:我会的,我会做到的,最晚在明天早上之前,我可以和您保证,楚锐不会拿出任何有价值的资料上交给军部,这件事情会以影响最小的方式解决,您可以相信我。 您必须相信我。 颜静初沉默片刻,最终道:我很期待。 颜谨笑了起来,他说:我也很期待。 通讯关闭。 廖谨端起茶杯。 冰凉的液体进入喉咙,但他毫无感觉,他只是认为茶水太硬了,他咽下去时仿佛硬生生地吞下了一把刀子。 他身上滚烫,水滴在他脸上很快就被体温蒸干了。 楚锐为什么还不回来?他喃喃自语。 发情期不会让他失去理智。这是廖谨所坚信的事情。 但是发情期让廖谨本就敏感的感知能力变得更加敏感,他甚至能闻到楚锐之前残留在房间里的信息素的味道。 近乎于寡淡的木质香气。 房间里唯一散发着那种香气的就是楚锐之前披在他身上的衣服,现在好好地挂在衣柜里。 廖谨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衣服已经在他身上了。 在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之后廖谨被残存的理智把双颊烧得通红。 颜谨出乎意料地什么都没说,因为这是他们的共同意愿,谁都没资格说什么。 衣料冷冰冰的,它所散发出的香气却是滚烫的,至少廖谨感觉是滚烫的。 他和楚锐之前认识了二十几年,做过最紧密的动作还是楚锐落在廖谨头发上的那个吻。 楚锐确实有过发情期,并且也没有避讳过廖谨,廖谨一直对外承认的性别都是beta,而且也没有人闻到过他的信息素。 廖谨苍白却艳丽的面孔总是让人怀疑他是个Omega,以及他自虐一样的控制力。 廖谨从成年到他死,他没有结婚,没有伴侣,也没有情人。 廖谨在楚锐身上味道浓烈的快要燃烧起来之后也仅仅像个尽职尽责的保姆那样把抑制剂扔到他身上而已。 楚锐曾经一边注射着抑制剂一边把头靠在他身上,像是什么没骨头的生物,他语气羡慕地说;我也想做个beta。 理由呢?廖谨目不斜视,专注地调试着控制板。 没有发情期,楚锐眯着眼睛,这太麻烦了廖谨。你知道吗?我现在看见任何有洞的东西都得告诉自己克制。 廖谨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笑出来,他甚至开始思考,为什么楚锐看见任何有洞的东西都要克制,而对他毫无反应? 半透明的控制板照出他像是艺术品一样的面孔。 分卷(41) 对此廖谨深深地疑惑着。 楚锐最后从他的怀中起来,道:我开玩笑。 我知道。廖谨点头。 从此之后楚锐再也没有和廖谨聊过任何相似的话题,廖谨给他的反应总让他忍不住以为廖谨是不是从来没有上过任何生理课。 廖谨把头深深地埋在衣服里面。 冰冷的香气浓烈的让人窒息。 他觉得现在自己也要窒息。 Omega的抑制剂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用处,不起到反作用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廖谨用自己冰凉冰凉的手指刮了刮自己滚烫的脸,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他身上原来是有鲜血在流淌的。 廖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衣服上楚锐信息素的味道已经淡到近乎于没有。 他咬了咬嘴唇。 尖锐的犬齿切入,血腥味在他口中扩散开来。 廖谨咳嗽了几声。 血液中混杂着信息素的味道。 要是楚锐再不回来他或许会成为第一个被自己信息素呛死的alpha,想想都可笑。 廖谨把头埋在衣服里,柔软的卷发披在肩膀上。 外衣衣料讲究,在灯光下似乎还能隐隐约约看见上面的暗花。 廖谨听见声音抬头,他眼角发红,好像才哭过,漂亮的眼中氤氲着一层水雾,似乎马上就能落下泪来。 他的嘴唇上既有牙印又有血,看起来十分惹人遐想。 楚锐打开门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这幅画面太有冲击力了,楚锐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尴尬,还是应该关心廖谨的身体状况,或者捂住鼻子,防止血流出来。 楚锐咳嗽了两声,道:晚上好。 现在说这个好像不太合适。他想。 但是这是目前楚锐能想到最正常的打招呼方式了。 他难道能和廖谨说需要我帮忙吗,先生? 这不是性骚扰吗?这就是性骚扰吧。 虽然廖谨显然不介意他的骚扰,并且很乐意。 廖谨手里仍然抓着那件衣服。 要是楚锐没有看错,那件衣服是他的。 他那天披在廖谨身上的。 衣服搭在廖谨的腿上。 房间里浓到不能忽视的信息素味道。 楚锐轻轻地咳嗽了一下。 我, 廖谨发红的眼睛一眼不眨地望着他,像极了盯上猎物的豹子。 他很有耐心,他已经等了几十年了,因此他愿意给楚锐几十秒的时间,等他把话说完。 打扰了。楚锐道。 廖谨把将要脱口而出的解释咽了下去。 这个时候不需要解释,这个时候能解释什么? 而且楚锐所想的就是他要做的。 楚锐道:您需要抑制剂吗? 房间里的香气不像是一个Omega的,楚锐并没有觉得富有吸引力,反而本能地排斥着。 谢谢。廖谨声音沙哑,我在几个小时之前刚刚注射过。 那么,楚锐站在门口,彬彬有礼地说:晚安。 如果情况允许,如果廖谨愿意,他很乐意这么干。 但是现在现实情况比他想象的复杂的多,也麻烦的多。 在床上滚一次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或者说,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还有可能会让他更加头疼。 我就在隔壁,楚锐道:有什么事情您可以直接来找我。 廖谨点头,语气不明地说出一句;您真是太好了。 楚锐点点头,然后把门关上了。 廖谨一动不动,仿佛被什么东西钉在椅子上。 颜谨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 这个时候廖谨有多难受他就有多难受。 廖谨现在居然更偏向于用忍受来解决问题。 只要楚锐有一点不愿意,他就可以一直忍着。 虽然是一个人但是颜谨真的很想去打击廖谨的天真,告诉他别傻了楚锐是个alpha,你就算再给他二十年的时间他也没法接受自己被另一个Omega睡了的事实,哪怕廖谨不是。 在楚锐认知里,就没有低头和示弱这两个词。 廖谨也不需要他低头示弱。 廖谨总是想把楚锐关起来,不让他见任何人,如果他想要逃跑,那就戴上镣铐。 他哪都去不了,他想做什么都要征得廖谨的同意。 这个疯狂的念头每次都在楚锐受伤之后达到顶点。 确信爱人的世界里只有自己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但是廖谨做不到。 无论他之前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得多么完备,他还是做不到。 他不愿意看见楚锐受一点伤,他当然也不愿意楚锐难过。 要是有一天楚锐真的被他关起来,恐怕在楚锐元帅崩溃之前,廖谨会先抱着楚锐一边哭一边道歉。 所以您打算忍着?颜谨问。 廖谨摆弄着衣服上的扣子,什么都没说。 他和廖谨是一个人,他们的想法互联互通。 廖谨会这么干,颜谨也会这么干。 他们有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这真是无解。 如果,我是说如果。颜谨道:您打算一辈子这样过去吗?还是等着我的小美人,啊不,元帅阁下,某次发情期意乱情迷的时候主动来找你? 他们都知道这不可能。 楚锐会在自己失去理智之前把药注射完的。 而且因为探索者原液的缘故,楚锐的欲望很低,有的时候低的可以忽视。 既然您这样以为,这个语调上扬,声音甜美动人的男人开口说话了,那么,您可以看着了。 您要做什么? 廖谨随手拿起桌面上那一小瓶香水洒在自己身上。 信息素香水甜腻的香气一下将他身上冷冰冰的味道掩盖了大半。 您愿意,但是我不愿意。廖谨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温柔得让人可以忽视掩盖在下面的压迫感,您可以,但是我不可以。 要是您实在不想面对的话,就闭嘴或者干脆陷入沉睡,您想做什么都行。 廖谨站起来,把衣服扔到穿上,别来打扰我。 他推开门。 剧烈的波动让他差点站不起来。 要是可以他俩真想痛痛快快地打一架,正好能宣泄多余的体力。 您这样做就太虚伪了。颜谨的声音咬牙切齿中又带着嘲弄的笑意:我们是一个人,我们在种事情上不会发生分歧。 我想做的,不就是您想要做的吗? 颜谨控制这具身体的时间原本就比廖谨短得多,后来又因为药的原因被迫睡了十几年,对于身体的控制能力他不如廖谨。 在身体控制权被夺走之前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推开了楚锐房间的门。 这种时候廖谨可不会留时间给他让他去敲门的。 廖谨差点是扑进来的。 他步履虚浮,还有一个人不断地想走出去。 楚锐一把扶住了他。 廖谨身上甜美的Omega的香气在他的鼻腔扩散开来。 颜谨用了小半瓶。 他主要是为了掩盖自己身上信息素的味道,让楚锐放松。 omega信息素的味道可以让楚锐稍微舒服点,不那么警惕,也不那么戒备,也更方便接受。 但是颜谨大概忘了一件事。 楚锐等下被按到床上时再闻到这种味道,或许会觉得更魔幻,更没法接受。 一个alpha对于Omega的信息素没法设防,除非这个人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自己对方十分危险。 楚锐当然不会对廖谨有所防备,哪怕他告诉自己此刻绝对不是一个好时候。 所有的警告和理智在看见廖谨泛着红的脸之后都烟消云散。 廖谨抬眼看他的时候仿佛马上就能落泪,很像十年前那个漂亮的少女。 并不是说长相毫无变化,而是神情。 那种无害的,糯软的神情。 您...... 廖谨就在他怀里。 廖谨的腰部肌肉紧实,且富有力量。 廖教授常年呆在学校里,能练出这样的肌肉有点不可思议。 而且从他之前利落的杀人手法来看,这些肌肉练出来的实际意义大于观赏意义。 楚锐与其说是抱着他,不如说是扶着他,按在廖谨腰上的手也是虚虚地揽着一圈。 楚锐这点一直是廖谨所喜欢的,不过他现在不那么喜欢了。 正人君子是好事,但是过度的正人君子只能是不解风情,尤其在现在。 廖谨听得见楚锐的心跳,对方心跳得比从前快,似乎并不比他放松到哪里去。 他们明明是合法伴侣,但是这一切都被搞的像是偷情。 他们明明能够正大光明,不加掩饰。 不过这样也很好。 他垂眸。 抑制剂,廖谨声音很低,很哑,好像失效了。 第41章 他在撒谎。 这是楚锐第一个想法。 他说:我去给您找其他...... 他没来得及说完话。 撞在地上的疼让廖谨眼前发白。 廖谨压着他的喉咙,动作近乎于强迫。 血的腥, 信息素的甜, 还有不可忽视的冷冽香气。 楚锐睁大眼睛, 在廖谨松开他的空当, 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那天是你! 廖谨坐在他的腰上, 居高临下。 对。他承认了。 避无可避的情况反而让廖谨放松了。 他伸手理了理楚锐凌乱的头发, 他的声音平和的一如既往, 但是无人可以忽视其中的热力, 帮我。 求你了,楚锐。 求你。 ...... 阳光洒在楚锐脸上。 廖谨眨了眨眼睛, 伸手去碰了碰, 仿佛这样就能抓住光。 他没抓住光,他被阳光下的人抓住了手腕。 廖谨手腕相较于一般的男性细不少, 苍白的皮肤上面青和红交错,像是花。 抓住的他是一支修长而有力的手, 手指上还有因为常年握枪留下的枪茧。 廖谨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凑过去, 想去亲吻对方, 然后被一把按住了脸。 楚锐?廖谨的声音含含糊糊的, 有点委屈,他好像不太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 楚锐就变得那么快。 你怎么了?他软软地问。 楚锐看见他这幅样子就觉得哪里都疼。 他深吸一口气, 你...... 我怎么了? 楚锐颤颤巍巍地坐起来, 撕裂感让他表情都扭曲了起来。 可能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没有什么液体流淌出来, 不然他或许忍不住不拿枕头地下的枪打碎廖谨漂亮的脑袋。 他把枪摸了出来。 枪上沾着已经干涩的液体。 楚锐的表情一时之间精彩万分。 廖谨小心翼翼地把枪从他手上抽出来,讨好般地亲了亲他的眼睛,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楚锐问:你是不是有, 什么? 有病。 廖谨笑得眯起了眼睛,道:什么病? 人格分裂之类的。楚锐面无表情地说: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和昨天晚上给我的感觉像是两个人。 廖谨眨眨眼,我以为元帅您应该会明白,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没有可信度。 楚锐把枪拿过来,看表情他十分嫌恶这把枪。 他拿这把自己十分嫌恶的枪抵在廖谨的喉咙上,道:我总觉得,你在不断地挑衅我,让我杀了你。 让我死在您床上吗? 楚锐的表情依然精彩。 他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给当年那个漂亮的小女孩造成了什么样的打击,让她不仅性别变了,性格也变了。 先把枪放下吧阁下,您拿着也不舍朝我开枪。廖谨说的是实话,但是总是让楚锐忍不住觉得这是一种挑衅。 他不顾还在喉咙上抵着的枪,直接趴在了楚锐还顽强挂着一半衬衣的胸口上,我有话要和您说。 让我负责这样的话就不必了。楚锐把枪扔到床下。 廖谨笑了起来,宛如一只猫,我会负责的,阁下。 他的手滑下去,毕竟昨天晚上我们忘做点措施了。 楚锐后悔把枪扔下去了。 压着楚锐暴怒边缘那条线,廖谨又道:我原本是不想,但是阁下,明明,明明是您要求我...... 他面对楚锐眼中的警告讪然闭嘴,然后转移话题,对,我还有话要和您说。 阁下,我真的话说。廖谨道:能先把您压在我喉咙上的手拿走吗?我快要喘不上气了。 楚锐拿开手。 廖谨说:我希望您能够很好地接受这一事实,如果您接受不了,我也没法办法,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觉得你的安慰和挑衅没有区别。 不好意思。他笑了笑,道;首先,我别有用心,在嫁给您这件事上。 楚锐按了按自己还渗着血的后颈,点头表示赞同。 不知道为什么廖谨对腺体那么执着,他一口一口地咬上去,给楚锐一种他脖子和廖谨有深仇大恨的错觉。 他们两个当然不可能完成标记,就算廖谨不是Omega,可他是个货真价实的Alpha。 您的妻子,也就是我,最初军部和议政厅达成的协议中,我存在的目的是制衡,监视,也算是一半的人质。因为我身份特殊,颜静初是我的舅舅,并且颜静初没有子女,在他死后,极有可能是我继承家业,所以当时的我对于哪一方来说都算是很重的筹码。 廖谨的语气平静。 但他是一个人,而不是能随意摆放在天平中的筹码。 楚锐收紧了原本环在他腰间的手。 分卷(42) 最初人选不是我,廖谨道:后来他们发现,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当然这其中也有我主动要求的缘故。 我的舅舅,也就是议长阁下询问我对这场没有感情的联姻如此热络的原因,廖谨那双美丽的眼睛垂下来,我回答他,因为我想证明,我可以完成比他想象中要困难的多的事情。 您的舅舅认为您是一个野心家。 是的。 您是吗? 廖谨笑了起来,他仰头,在楚锐的下颌上落下一吻,您觉得呢? 我觉得,廖谨的嘴唇艳丽,上面布满了齿痕,这都是楚锐的杰作,他克制着自己想要回吻的冲动,道:您在大部分时间都不像这种人,在少部分时间,我认为您像个疯子。 廖谨在很多事情上的判断注定了他不会是野心家,他远远没有野心家那样的冷静。 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孤注一掷。 为了楚锐的一个亲吻他愿意放弃一切。 这太不理智了。 他欣然同意,因为我解决了一个□□烦。在他们大多数人眼里,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教授,一个可以摆在客厅中的美丽花瓶,最初,您也是这样认为的,对吧。 您很美。楚锐没有直接回答。 我承认这段由我争取来的婚姻最开始给我们带来的只有尴尬,我当然承认,您不愿意面对我,或者说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我,所以您宁可很久都不回来。 楚锐摸了摸鼻子。 他放下手,然后被廖谨咬住了手指尖。 这个动作很暧昧。 楚锐垂眸看他。 廖谨松开,神色居然有几分天真。 继续说。楚锐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是在逗一只猫或者其他什么宠物。 他当然知道廖谨不是。 廖谨只会扑过来咬断他的喉咙。 在让他断气之前还会含情脉脉地舔着致命的伤口,眼中神色无辜可怜。 我知道我们会见面,我们必须见面,不然我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他低声道。 你的目的是什么?楚锐问。 廖谨仿佛有点不解,道:我的目的? 对。 廖谨笑了起来,他笑得分外甜蜜,宛如一个新婚的姑娘那样愉悦,事实上也差不了多少,我的目的,他凑上去,若近若离地贴着楚锐的嘴唇,是你。 他的眼睛就如同楚锐想的那样无辜清澈,要是能忽视其中嗜血一样的光芒的话。 他堵住了楚锐的嘴唇。 他们交换了一个尚算温情的亲吻。 您可以不相信,但确实是您。廖谨道:我爱您。 表白的话等会再说。楚锐捏着他的下巴,我也爱你。请继续。 廖谨眼中都是笑意。 我做了一些事情,为了让我的身份看起来更真实,更完美。 然后杀死了可能揭穿您身份的人。 廖谨点点头。 他没在楚锐眼中看见厌恶,这让他放心了不少。 我从十五岁那年就开始后悔,后悔我利用了您,后悔我骗您。廖谨道。 这全部是实话。 这种后悔在见到廖院长之后达到了顶峰。 他不知道楚锐究竟想从他这得到什么,或者他什么都不想得到,但是廖谨在那时突然意识到,楚锐大概是唯一一个,能不出于任何利益去爱他的人了。 可他连一句真话都没有和楚锐说过。 您应该知道吧,廖谨柔声问:关于我舅舅的事情? 什么?楚锐神色如常地问。 您知道,您不仅知道而且您大概和某些人在合作,这个人想要扳倒我舅舅,您想要当年一手策划基地事件的人死,这个人了解内情但是没有证据,您暂且愿意相信这个人说的,按照他的指令行事。 捏着他下颌的力量在收紧。 您这样我会疼。廖谨道。 楚锐缓缓松手。 不出意外的话,我猜,对方应该要求您把现在找出的证据公之于众,对吧。 楚锐笑了笑,他的笑容看起来十分温情,但是这种温情没有到达眼底,他的眼底冰冷一片,宛如莽莽冰原。 对。 现在不行。廖谨道。 您大概需要给我一个我能接受的理由作为原因。楚锐说。 因为证据不足,您所在的驻地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就算这里彻底关闭了中心基地还在运作,这对颜静初来说不痛不痒,他甚至可以说这是诬陷,他完全不知情,法律对他构不成威胁,他权势滔天的家族会保护他,让他至多受点谴责,连他的仕途都不会被影响。 楚锐点头,颜静初阁下是你的舅舅。 这和我想杀他不冲突。廖谨随口道:更何况我们结婚了,那也算是您舅舅。 我很想当面感谢舅舅。 在这点上我们能达成一致。廖谨道。 从楚锐眼中他能够看见了然。 这个时候他就会知道楚锐绝对不会乖乖地把一切证据公之于众。 我们还不知道颜静初的目的,我们需要的东西太多了。廖谨道:颜静初很谨慎,杀死他必须一击即中,因为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这次不好好珍惜,那么我们一定会在他喘过起来之后被报复。 楚锐点头。 颜静初阁下在十几个小时之前下达了命令。 他想让你销毁资料。 是的,廖谨道:我当然不是为了让您销毁资料才和您说这个的,但是我需要您的配合,您可以假意销毁。 那么,楚锐笑了,道:像您说的我和其他人早有联合,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另一个人满意? 您无需让他满意。 楚锐饶有兴致地看着廖谨,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美人。 因为您有我。廖谨道:我远比他值得信任。 廖谨的手环住楚锐的脖子。 他碰到了楚锐脖子上的伤口。 楚锐脸色微变,想起昨天晚上,冷漠地开口说:最不值得信任的就是你。 廖谨笑着说:您可以咬回来。 您应该抛弃您的战友了,他也不算是战友,对吧。廖谨的语气循循善诱,他确实和您合作了,我也承认,他大概真的提供了一些有用信息,但是他不信任您,他利用您,监视您,那个许夫人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 楚锐垂眸,他看向廖谨的眼睛。 廖谨的眼睛是那样的美丽,几乎蛊惑人心。 要是廖谨想骗人,或许无往不利。 谁能抵抗这样一个人的诱惑呢?尤其是在他还□□地在你怀中的情况下。 楚锐觉得自己脖子又开始疼了。 我同意。楚锐道。 廖谨满意地笑了。 而且我怀疑一件事情,楚锐道:还有一个人。 您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有目的不止是我,您所谓的和我合作的人,您的舅舅,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大概也想让一切被公之于众,所以他几次引诱您把注意力转移到议政厅上去,从我们在科技园碰到的那个青年,到那位舰长。廖谨说。 是的。 作风很急躁,看起来像个孩子。廖谨说。 楚锐一下子笑出了声。 再让我冒昧一次。廖谨道:和您合作的人,是不是孟辄晚阁下?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静。 廖谨并不在意。 他知道只睡了一次就和盘托出是不理智的,但是隐瞒很显然也不利于婚姻关系的和谐发展。 很冒昧了。楚锐说。 廖谨笑吟吟地问:你的反应证明我说的没错。 还证明了什么? 证明你爱我。廖谨说:我以为这种时候杀了对方才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你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发。 楚锐拿开手。 廖谨过分柔软的头发总是给他一种抱着猫的感觉。 理由呢? 廖谨道:马上就要大选了,这位孟辄晚阁下也是候选人之一,但是各界对于我舅舅连任的呼声很高。 候选人不止孟辄晚阁下一个人。 是啊。 不过既是我舅舅的大学同学,又和他关系匪浅的候选人大概只有孟辄晚阁下一个吧。 如果真的关系匪浅,楚锐道:孟辄晚阁下应该很不希望您舅舅出事才对。廖谨,你千万不要告诉我,是由爱生恨。 当然不是,廖谨说: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恨倒是有很多。 廖谨用手勾了勾楚锐的头发,低声道:阁下,不是所有的情人都是你情我愿的,他们可能因为一个误会,一个错误而开始,当然也有可能是强奸。 楚锐一愣。 孟辄晚阁下有一个弟弟,十七岁,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和孟辄晚阁下十分相似。 楚锐缓缓道:孟辄晚阁下今年三十五岁。 颜静初阁下比他大六岁。廖谨道。 楚锐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颜静初和孟辄晚早就订婚了,大概二十年前,类似于玩笑,也是为了当时快要过世的,孟辄晚阁下的祖母,他们确实有场订婚宴,不过他们一直都没有结婚。廖谨道:我的舅舅对于孟辄晚阁下这个弟弟一直态度冷漠,有时甚至说得上厌恶。 孟辄晚和颜静初订婚这件事情很少有人知道,因为是订婚而非结婚,任何资料上也不会显示这段关系。 但是他们确实早就订婚了,哪怕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古怪。 楚锐没有说话。 ...... 楚锐呈送给军部的报告毫无问题,滴水不漏。 楚锐对于孟辄晚的解释是报告当时已经被销毁得差不多了,技术人员所破译出来的内容并没有什么实际价值。 孟辄晚点头表示理解,他心情不太好,在听到许夫人因为受伤昏迷之后更是如此。 年轻的政客端着茶杯,从茶水中倒映出他的脸。 颜静初从楼上下来。 早。他说。 颜静初点点头,精致的面孔宛如冰刻。 阳光照在男人脸上,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孟辄晚则恰恰相反。 您的心情似乎不太好。颜静初说。 一个难得的主动关心。 孟辄晚道:没有。 谈话一时之间陷入僵局。 他们之间的对话总是如此,乏善可陈又不得不继续下去。 孟辄晚放下茶杯,站了起来,道:早餐在餐桌上,我去叫辄止起床。 孟辄晚和他错身而过。 孟辄晚身上沾着淡淡的香气。 颜静初垂眸,没戴眼镜的男人做起这个动作来就显得有几分脆弱。 他淡淡地开口了,他大概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孟辄晚一僵。 他发现一贯会在离开卧室之前就把衣服整理好的男人今天却没有系好领带,扣子松松垮垮地开了几颗,露出小块皮肤。 皮肤上面有不可忽视的红色痕迹,像是抓痕。 他就这么靠着,神色既是挑衅又是关怀。 颜静初伸手揽了一下孟辄晚的腰,小心。他低声说。 不用这么看我,颜静初道:您知道这不是第一次。 孟辄晚咬牙道:但是阁下,我能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颜静初轻轻地笑了,您随意。 颜静初在他耳边道:这不是我本意,但是我对于送上门来的礼物绝对不会挑剔。不过这个孩子大概太天真了,他总觉得用这种方法就能拖住我,为自己,为自己那些愚蠢的计划增加时间,这不可能。 您应该清楚,这不可能。 孟辄晚甩开他的手。 颜静初马上抓住了他的手腕,在对方再次甩开之前,道:管教好他,他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还有记得让人把他养的那几只小老鼠处理干净,我不想再一次在开会的时候发现老鼠爬到我的书桌上了。 我知道了。孟辄晚道。 因为阳光,颜静初眨了眨眼。 在阳光下他的眼睛几乎透明,美得像是晶体。 孩子总认为自己操控全局,他投下诱饵,就有老鼠愚蠢地按照奶酪的路线走到他想要对方走到的位置,这是少年人的通病我当然理解,颜静初翘起嘴唇笑了,但是他不能觉得,他所做的事情□□无缝。 你也知道的,辄晚。颜静初用一种相当温柔的语气说:不过为什么不提醒他?难道你对他还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吗?期待他能够成功地反抗暴君,推翻□□对吗? 孟辄晚面无表情地说:我想离开了,请您放手。 管好他,别在做出什么不切合实际的事情。颜静初道:不然下次我真的会忍不住杀了他,即使他长得和您几乎一模一样。 不过我想你明白,他越是和您相似,就越让我想杀了他。 于是孟辄晚也笑了。 我明白。 我还明白,你一定会后悔。 他知道孟辄止暗中做的那些小动作,但是他没有进行干涉。 分卷(43) 他不觉得颜静初不会发现这一切,但是借用孟辄止来转移颜静初的注意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物尽其用,这是他和颜静初学习的。 还有,记得吃药。颜静初放开他,手指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我不希望你出一点问题。 哪怕是发烧,都可能要了这个免疫系统极端不完善的,从小就体弱多病的男人的命。 我知道了。 他偏头,错开颜静初的手。 孟辄晚上楼。 孟辄止的房间门半开着。 他推开门进去,迎面看见的只是少年握着的枪。 冷静点。他说。 孟辄止偏头,冷笑了一声。 其实你不必如此,孟辄晚道:这不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吗? 孟辄止微微一笑,道:每次被您安慰之后我都感受不到半点安慰。 孟辄晚点头道:确实如此。你知道我们活得都很艰难,他不加掩饰,并且也知道颜静初能把这些话一字不差地记住,所以我没有时间和心情去在乎一个孩子的心理活动。 那么,孟辄止接过孟辄晚递过来的衣服,道:你和他睡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恶心吗? 这句话并没有砸碎孟辄晚精美的面具,甚至连一个裂痕都没有造成,他道:不觉得,我已经忘了那是什么感觉了。 孟辄晚打开窗户。 风吹起他的头发,他淡淡道:上一次或许是十年的事情了。 孟辄止穿上上衣,他发现自己没法理解这两个是怎么想的。 他原本觉得伴侣之间的关系需要爱来维持,不然就是性。 可是颜静初和孟辄晚之间什么都没有,连冷冰冰的利益都没有,他们在一起就是纯粹的相互折磨。 孟辄晚似乎厌倦,但是颜静初乐此不疲。 我很抱歉。孟辄止道:我很抱歉没能做到。 因为你太蠢了。孟辄晚实话实说:你的所作所为颜静初都了如指掌。 您也了如指掌,但是为什么不提醒我? 为什么要提醒你?孟辄晚反问:我没有那个义务,亲爱的。 孟辄止用手撑着脸,道:为什么会什么都没有呢?大概有人早就销毁了吧。 孟辄晚点头。 和楚锐非常近的人,是廖谨吧。 楼下听到这个名字的颜静初自若地翻过一页报纸。 我真的很生气,我以为我能够成功,但是有人给我泼了一盆冷水。我不能现在拿刀去楼下杀了那个正在吃早餐的始作俑者,孟辄止道:但是我可以做点别的。 孟辄晚对于他面前孩子的行为不置可否。 他没有教育的打算。 他甚至想看看颜静初会对廖谨面对困境时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我很需要您的帮助。孟辄止道。 孟辄晚道:可以,只要这个帮助足够合理。 他很期待。 很由衷地期待。 颜静初不期待,但是也懒得阻止。 他需要自己不听话的外甥面对一点困境来意识到家族的重要性,他乐于看见因为遇到的麻烦廖谨和楚锐产生冲突,这可以让廖谨冷静下来。 他把廖谨之前的种种失态都当成了一个情窦初开的青年的茫然,只要他明白什么叫迷途知返,那么一切都在可以商量的余地。 次日,廖谨所在的首都大学法务部门接到了文件,要求他们联系廖谨立刻回到首都星。 文件由首都法院的工作人员送来,连罪名都标注妥当,非常贴心。 非法研究及篡改人类基因罪。 早在一百年前就被禁止的实验行为。 第42章 这算是报复吧。廖谨用手指拿着文件的复印件问。 颜谨道:对。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为什么不报复颜静初? 廖谨回答道:因为报复我们成本更低。 他随手拿起针管, 半眯起眼睛, 好像要看里面液体的颜色。 非法进行人类研究,篡改人类基因,他笑了, 道:我对这种事情没有兴趣, 不过我对楚锐的基因很有兴趣, 要是对他研究也算是的话, 那么这个罪名大概成立。 探索者所带来的副作用太大, 哪怕探索者被研究的初衷确实是作为药用于医学, 而不是作为生化武器用于军事。 如果想要减轻副作用必须要身体里具有免疫性极强的抗体。 但是这种免疫性必须在高浓度的探索者中产生。 不过浓度未知, 计量也未知。 且注射者身体内之前就必须有抗体, 在其他药物影响下产生的。 但是要达成这样的条件, 那个人大概不是死了, 就是离死不远了。 首先人体没法承受那么高浓度的药物, 其次, 就算真的能承受, 谁会拿自己一次又一次当成实验品,注射探索者呢? 廖谨把药打进去。 疼痛感非常熟悉,熟悉得他都能一边注射一边看文件。 然后他把针管抽出来。 如果有用,血液颜色会产生改变,十小时之后恢复正常。 伤口中淌出的血仍然是红的。 廖谨拿棉签把血擦干净。 一个人研究很困难。颜谨道。 我知道。廖谨回答。 他当然知道很困难, 他也知道楚锐不愿意让更多的人了解探索者。 楚锐有多厌恶探索者他上辈子就知道了。 但是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 怎么和元帅说, 是吧。颜谨语气柔软地问。 廖谨把医用垃圾销毁,点头表示赞同。 他得和楚锐说清楚,他必须说清楚。 不是每次都有机会给他一个床让他谈事的。 而且也不是每一次楚锐都会对他的脸沉迷不已。 好吧,其实就是每次。 比如说,这次。 我明白您的意思,楚锐道:这个时候我最好的做法就是明哲保身,对外宣称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于廖谨是否无辜持保留意见,如果他真的无辜那就申请重申,如果不无辜就痛彻心扉,撇清关系。 聂远洲点头,你最好描述一下你们婚姻的不和谐。 他们的婚姻除了床上不和谐之外哪里都和谐。楚锐想。 这关系到你,还有你的家族。聂远洲道:你一直都很聪明,很理智,我想,你不会做出一个显而易见的错误决定。 这个罪名对于一个教授来说不仅仅是免职调查那么简单。 上一个试图这么干的人在五年前,他现在骨灰在哪里都没有人知道。 对于这种事情,楚锐不必参与,没有任何好处和利益,哪怕廖谨真的没有做过的,但是一旦证实,楚锐面对可能就是被质控向廖谨提供研究地和资金,以及政治上的庇护。 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倘若果真如此,那么楚锐和廖谨可以想想他们一起埋在哪里比较好了。 我的建议是,先将你的夫人,也就是廖谨教授送回来。你那里的情况现在已经没有那么严峻了,更何况现场还有研究院的工作人员在,一切工作也可以交给对方来负责。 楚锐点头。 在事情确认之前什么都不会发生,如果你真的担心他,我也可以保证,廖谨每天至少能和你通话十分钟。聂远洲道:我这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楚锐回答:我当然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 楚锐打开文件,文件的右下角盖着样式精美的印章。 你打算什么时候送廖谨回来?我不得不提醒你,廖谨未必愿意回来,所以你必须做好准备,防止出现意外的准备。 楚锐笑了,在我身边廖教授会非常安全。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让廖教授面对任何意外。楚锐道:虽然您的建议很好我承认,但是我觉得在这种时候对自己的爱人报以冷待,实在过于无情了。 我们一起宣誓过,无论贫穷还是富贵都不会抛弃对方。楚锐继续道。 聂远洲看他。 你还清醒吗?聂远洲突然道。 楚锐的眼神清明,他看向聂远洲时甚至有点茫然,像是在疑惑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我当然清醒,谢谢您的关心。他后颈上的伤口被细碎的头发盖住了,我睡得很好。 聂远洲看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精神问题再次复发的病人。 楚锐道:您怎么了? 聂远洲道:楚锐,你应该明白,这个时候保下廖谨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对我的婚姻和爱情永远忠诚。楚锐笑吟吟地回答。 要不是他们离的太远了,聂远洲一定会过去给这个脑子不清醒的男人一拳。 在他看来,楚锐岂止是脑子不清醒,他简直是疯了。 那个叫廖谨的教授难道研究的基因是关于控制人脑方面的吗? 聂远洲甚至怀疑那位廖教授早就把楚锐的脑子拿走了,现在换上一个控制器在里面。 别那么着急,楚锐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我可能马上就被停职,被剥夺军阶,然后被命令去军事法庭,赔上我的,我父亲的,我家族全部的荣誉和声明。 你全都知道, 我知道。楚锐异常冷静地点头,但是我仍然拒绝,感谢您的好意,很抱歉。 聂远洲按着发疼的太阳穴,我想你需要一个医生。 我很高兴您没有建议我再开展一段婚姻。 聂远洲异常冷漠地回答道:那也不错。 我爱人那样的美人十分少有。楚锐道。 在这种情况下聂远洲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越看楚锐越觉得他神经失常,哪怕他的言谈举止还是一如既往。 楚锐很少反驳他,一直是个乖顺的后辈。 你的爱人,聂远洲道:你,其实那样的美人至多是少见,但绝对没有到独一无二的那个地步,要是你愿意,你可以有很多那样的爱人,只要你还是元帅。 楚锐要是真的拒绝,那么对于军部的影响和打击也是巨大的。 这毕竟还是一个内部事件,目前只有廖谨所供职的大学,研究院,以及军部接到了文件。 但如果楚锐拒绝,聂远洲想,帝国法院那帮人大概很乐意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议事厅和军部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而其中起了很大平衡作用的就是帝国法院。 对于向军部表示忠诚,他们或许更加愿意和议事厅保持一个相对平等的关系。 聂远洲头疼的要命。 楚锐从来都不是能捏在手里随意把玩的小玩意,可是他的服从与不反抗总是给人这样的错觉。 像是您说的,只要我还是元帅。楚锐道:如果我不是元帅,那么这一切很快都将离我而去,但是我的爱人不会。 您就那么笃定他的忠诚? 是爱情。楚锐纠正道。 聂远洲思索着廖谨,他是个大学教授,是议事厅推出来的人选,背景干净,性格无害,甚至说得上无辜,他....... 你为什么会认为,一个议事厅选出的,和你结婚的人,真的爱你?或许有爱情,也许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是楚锐,不管是让楚锐从此之后没有任何价值,还是干脆让楚锐站在议事厅的一方,但是达成自己的目的,对于廖谨来说是更重要的吧。你为什么愿意相信,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你真的爱他,而不是你受了他的蛊惑, 诱惑。楚锐道:抵御诱惑最好的方式就是沉迷于诱惑。 你简直疯了。 楚锐眨了眨眼,这个动作是他和廖谨学的。 廖谨每次做这个动作都会显得分外委屈和无辜,但是楚锐做起这个动作来显然没有起到相应的效果。 你怎么能认为你现在做的选择都是冷静的?楚锐。聂远洲道:你根本不清醒。 我很清醒也很冷静,楚锐笑着说:要是您愿意,我可以给您现在讲一节课的高数。 聂远洲强压着想要叹气的欲望。 这真是他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对于廖谨和楚锐的婚事乐见其成,并且推波助澜。 聂远洲道:你要是非要这么干,那我无话可说。 我只是希望你在冷静地思考之后再做出选择。 楚锐道:我已经选择完了。 什么? 我说,我选择完了。楚锐道:我刚才以官方的身份回复帝国最高法院,我相信我爱人绝对清白,他和这种事情不可能扯上任何关系,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这就是无耻的污蔑。 因为一份盖章的文件就想让我把爱人送到首都星去?楚锐哼笑一声,怎么可能呢? 他合上文件。 我拒绝让廖谨离开我的身边,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离开,那么也是在我们死了之后,有后辈来打扰我们永恒的安宁。 楚锐道:他不会离开,哪怕他自己想也不行。 要是廖谨在这的话,这会是非常感人的表白现场。 但是廖谨不在这,只有一个对于他们两个人结合无比悔恨的聂远洲。 聂远洲道:你确定吗? 我确定。楚锐道。 聂远洲微笑了一下,这个微笑是他在无数的愤怒过后勉强挤出的微笑,那么我现在也以官方的身份通知你,楚锐,你被停职了。 恕我在被停职之后仍然要接手这些事情。楚锐道:在处理完之后,我会回去认错的,要是我真的有错。 分卷(44) 聂远洲单方面切断了通讯。 楚锐保持了半个小时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相信廖谨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当然相信。 在做出回应后,他就不得不相信。 楚锐眼睛泛着波光粼粼的银,很快又消散了。 他和廖谨的事情是家事,那么家事必须在家里解决。 廖谨在处理完该处理的事情之后才打开终端,他想看看事情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颜静初告诉他,楚锐被停职了。 颜静初还以一种嘲讽和赞美混杂的语气夸他干的不错。 廖谨抿唇。 如果楚锐足够聪明应该懂得怎么应付官方的文件,但是为什么会发展到停职这一步? 难道楚锐阁下也口不择言了吗? 廖谨沉思。 楚锐不敲门就进来了。 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雨水的寒气。 廖谨抬眸,眼中的惊喜让他看起来像是个等待主人回家小宠物。 元帅,他开口道:为什么不敲门。 楚锐道:你大概忘记了你的身份。 您的爱人? 你现在是个嫌疑人。楚锐道。 作为一个疑点还没有洗清的嫌疑人,廖谨活得实在太好太悠闲了。 是的,我还是您的犯人。廖谨伸出手,露出的手腕还保留着之前的伤口,您现在想逮捕我吗? 咔的一声。 手铐束缚住了他的双手。 廖谨愣了一下,然后才开始笑。 这个玩意对他来说没什么实际作用,他想挣脱随时可以挣脱。 但是这或许是人的通病。 楚锐大概很喜欢看他被拷住的样子,所以他愿意配合。 现在您要审问我吗? 廖谨承认,他期待。 他期待的耳朵都红了起来。 楚锐道:你的感情有时候让我非常捉摸不透。 您知道我爱您就可以了。廖谨笑着说。 楚锐看廖谨的眼神意味不明。 您今天的回复并不冷静,廖谨道:甚至很失态,阁下。这个时候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和我撇清关系,而不是把我留在这。 我想,与其让你回到首都星,在我这,我会更放心。 廖谨又一次笑了起来,您可以对我永远放心。 楚锐偏头,廖谨的吻落在他的耳朵上。 先说今天的事情。 廖谨深吸一口气,道:没什么事情。他们起诉的不仅仅是廖教授,还有一位姓廖的院长。 你为什么不能直接说是你自己? 廖谨这么说话总给楚锐一种他父亲的朋友,也就是廖谨养父的那位廖院长还活着的感觉。 好吧,还有我。廖谨道:我以为这件事情不是非常重要,就没有告诉您,我供职于研究院,您知道那个机构,这点我不再重复。 人体基因篡改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介意了解一下您的基因,但是我很介意了解别人的。廖谨道:我是认真的。 好好说话。 廖谨不得已和楚锐拉远了距离。 而且您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廖谨道:仅仅因为爱我? 不然呢? 廖谨垂眸,我相信,您爱我。 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吻上楚锐的嘴唇。 手铐被轻易地弄开,不过只弄开了一半。 他把打开的一半拷在楚锐手腕上。 廖谨笑了,我抓住您了。 楚锐盯着他的脸,最终缓缓点头。 廖谨娇艳得宛如一朵玫瑰。 从楚锐第一次见到廖谨开始,他就很清楚,他想要什么。 楚锐以为自己抓住了一朵美丽的花,即使最后他的手心被划得鲜血淋漓。 别怀疑我。廖谨在他耳边低声道,语气温柔,我永远都值得您信任。 我知道。他想。 廖谨当然值得信任,廖谨永远都不会让他失望。 廖谨就是最美的那朵玫瑰花。 他当时只是一个小孩,却知道什么是最好的。 廖谨抽走了他的领带,然后遮住了他的眼睛。 嘘。廖谨道:嘘。 第43章 因为停职的缘故, 楚锐一天之内接受了数十个诚挚的问候。 毕竟元帅被停职这种事情太少见了。 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楚锐把枪随便扔到廖谨面前。 咣地一声。 廖谨抬眼, 微笑道:您回来了。 廖谨这么乖巧总给楚锐一种他预谋已久, 图谋不轨的感觉。 你还真是, 什么? 装都懒得装了。楚锐想。 悠闲。楚锐说。 廖谨躺在沙发上, 他的两只脚踝之间挂着轻得不能再轻, 几乎不会妨碍行动, 但是柔韧性非常好的锁链, 我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犯人的角色。 你本来就是。楚锐道。 廖谨拿起枪, 朝锁链上开了一枪,结果一点变化都没有, 倒是楚锐皱着眉看他。 廖谨摊手,道:不好意思元帅,走火了。 楚锐想,他果然还是更喜欢那个在他面前演戏的廖谨, 虽然他知道是假的,但是至少看着舒心。 廖谨笑着看向楚锐,道:别皱眉, 阁下。 楚锐按了按太阳穴。 廖谨衣衫不整, 头发凌乱,要不是他现在还保持着游刃有余一般的微笑, 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楚锐坐到廖谨旁边,对方给他倒了杯茶。 楚锐接过, 不过没有喝。 元帅。 是, 我在听。 解奕白哽了一下。 要是他没看错, 楚锐回的是自己的卧室才对。 要是他没看错,楚锐旁边仿佛被折腾了很久的人是廖谨才对。 虽然廖谨之前在楚锐房间没什么不对,但是这种情况下廖谨还在楚锐的房间,而且是以这种情况出现在楚锐的房间,就很成问题了。 廖谨有一个月都没出现过,哪怕法院先后传唤了廖谨几次,楚锐以相信自己爱人人品为名义拒绝几次。 这位教授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廖谨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楚锐在处理公事,他忍不住看向廖谨的方向。 然后廖谨环住了楚锐的脖子,声音很低地说了什么。 楚锐道:我还有事。 廖谨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抱着楚锐的动作像是个担惊受怕的孩子。 他是个五官精致目光清澈的美人,衣服又凌乱,小半张脸埋在楚锐的颈窝里。 廖谨的衣服本来就没怎么穿好,这样一折腾就差点掉下来。 楚锐起身把放在旁边的毯子扔到廖谨身上,不怎么耐烦地盖好。 解奕白:...... 楚锐把连线的视觉功能关掉了。 说吧。楚锐道。 廖谨声音又低又软地说:在谈公事吗? 嗯。 廖谨轻轻地亲了一下楚锐的耳垂。 楚锐道;安静点。 解奕白颤颤巍巍地开口道:元帅,您还在吧。 楚锐道:嗯。 廖谨变本加厉地贴上去。 解奕白看不见画面,但是对面的声音详细清晰地传到了这边。 衣料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扔到了地上。 西部防区的情况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大概会在二十天之内彻底...... 哗啦哗啦的响声打断了解奕白的思路。 链子? 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在响? 你继续说。楚锐的声音有点哑。 他把手插进廖谨的头发里。 是,然后就是...... 楚锐似乎做了什么,他身边的人不满地闷哼了一声。 解奕白匆匆停止,道:阁下,我,我有些数据还没整理完,我晚上,他顿了顿,明天会议上再和您说。 这个会议持续了或许有半个小时,或许还要再长一点,在很轻微的水声和喘气声中解奕白过得无比煎熬。 说什么?廖谨开口,声音比楚锐还要哑。 楚锐道:明天早会上再说。 廖谨咳嗽了几声,他的嗓子似乎有点不舒服,然后他道:明天早上元帅没有时间,他起不来。 解奕白还没来得及说话,楚锐那边就切断了通讯。 楚锐的眼睛都是红。 廖谨的耳朵也是红,可以清晰看见上面的血管。 我去漱口。廖谨起身道。 锁链因为他的动作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楚锐发现自己疯得很厉害。 疯得简直无药可救。 廖谨把漱口水吐出来。 楚锐进来。 廖谨兴致盎然地看着他,似乎期待楚锐想要做什么。 楚锐看起来不太舒服,脸色有点差。 廖谨正要说话。 楚锐表情突然一变,朝他,不对,应该是他身边跑过去。 楚锐看起来是真的不舒服。 他干呕了半天但是什么都没吐出来。 廖谨出去给他倒了一杯水又进来。 他贴着楚锐的后背,身上一贯冰冷的男人此刻居然有些温热,胃不舒服吗? 楚锐草草地漱口,嗯。 廖谨手按着他的腹部揉了揉,又没好好吃饭。 嗯。 还喝酒了。 嗯。 有药吗? 嗯...... 在哪? 嗯,没有。 楚锐把杯子塞到廖谨手里,道:别用那种表情看我,听话。 廖谨点头微笑,可以。不过笑容中恼怒的成分更多一点。 他走出去了。 楚锐在他身后。 廖谨光着脚踩在黑色的大理石上,苍白的肤色因为冷泛着青。 他开门。 连在脚踝上的监控设备立刻发出响声。 楚锐手指一疼。 一枚银灰色的指环正闪着光。 廖谨对外面守卫的人简单说了几句。 楚锐跟过去,把大衣披在了他身上。 在说什么? 麻烦这位先生帮我买几盒胃药,廖谨对楚锐说:您知道我现在情况特殊,没法出去。 艳丽的花似乎是吸允廖谨血生长起来的,覆盖在他的脖子上,尤其是喉结。 楚锐的手指此刻就按在这个位置,有意无意地摩擦。 我知道。楚锐一边关上门一边对廖谨道:我真的很害怕你跑了。 廖谨偏头,错过了这个吻,然后他用强忍笑意的声音问:所以您现在是在用身体留住我吗? 楚锐一愣。 廖谨却好像想起了什么,一下又把门打开了,对呈现半呆涩状态的年轻军官道:再买一盒验孕棒。 年轻人脸蹭地红了。 廖谨的头发垂到了耳边,被他随便挽了过去。 楚锐的表情像是在说你疯了。 廖谨是不是Omega这件事可以先搁置不谈,但是他确实是个alpha,他是alpha都快要三十年了。 廖谨道:谢谢,算公费。 不用了。楚锐的表情简直没法看,我自己去吧。 你胃不疼了?廖谨问。 楚锐按了按额角,道:我头疼。 他拿起大衣就出去了。 等会。 还有什么事? 廖谨觉得楚锐现在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人老珠黄的妻子,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您,您拉链没拉上。 不冷吗?温文尔雅的教授用一种非常关切的语气问。 楚锐看了他一眼。 廖谨一脸无辜,把门关上了。 楚锐穿好衣服。 他身边目睹了全程的军官想说话又不敢。 楚锐看对方的表情差点以为自己又没拉拉链。 楚元帅有买胃药的经验,没有买验孕棒的经验。 楚锐一直没结婚,没有伴侣,没有情人。 之前发情期给他留下的经验几乎可以用惨烈来形容,所以他有着可以称得上禁欲的生活。 楚锐又拿了一堆抑制剂。 他沉默了片刻,又拿了几盒避孕套。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身体里有黏黏糊糊的感觉的。 在结账的楚锐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廖谨正在看资料,他对楚锐设置了最高权限,两个人不经过彼此确认就可以直接通话。 怎么了? 楚锐道: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微。 您? 对。 为什么被睡的是我,楚锐拧眉,买避孕套的也是我? 我们可以不用,我认真的。廖谨道:我虽然很想出去,但是条件不允许吗,您要是不介意我出去也可以。还有记得买几盒润滑油,您喜欢什么味道的? 楚锐把通讯切断了。 楚锐作为一个alpha,赶上另一个alpha的发情期,两个人开始的第一个小时几乎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这点从当晚毁坏的家具上就能看出来。 分卷(45) 床头柜已经被高火力的□□打碎了。 这点其实怪楚锐,他把枪拿出来上膛,顶在了廖谨的喉咙上。 当时廖谨廖教授眼睛干净得好像能把他倒影出来,他哑声问:要杀了我吗? 楚锐眼睛红得像是饿极了的狼,因为羞耻因为疼痛也因为恼火,对。 廖谨低低地笑了,头发刮在楚锐的脸上,您已经,他用力,然后捂住了对方的嘴,在杀我了。 楚锐当然不能朝他开枪。 他手指颤抖,手拿下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没有扣动扳机。 但是床头柜发出的声音告诉他有。 最后枪还是廖谨拿过去扔到一边的。 卧室的隔音非常好。 好在没有人听见枪声闯进来,不然楚锐第二天可能就会主动辞职。 楚锐满脸去你妈的表情又买了两盒润滑油。 请问他一个正式获封的元帅帝国十二位驻军总督之一为什么要受这个委屈? 楚锐回来时廖谨正在聚精会神地看资料。 他看见楚锐,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楚锐把东西放下,道:你一件一件说吧。 廖谨道:我先给你解释一下原因,当然我就是怀疑,不一定是真的,是不是真的要等你自己测过了才知道。 楚锐拆了一支,道:我先去卫生间。 其实你可以....... 当着你面吗? 算我没说。 廖谨跟了过去,当然两个人是隔着门说的。 廖谨道:事情是这样的,我看了资料,在十八岁之前注射过探索者的人会因为药物的原因在十八岁之后生理期紊乱,其中在分化成alpha的人中反应最明显。 因为探索者可以提高人体能力,包括,包括生殖能力。 楚锐闻言冷笑一声,你说,廖教授,他猛地拉开门,几乎和廖谨鼻尖对着鼻尖,你要是让我睡一次,是不是一下就能怀上? 廖谨点头,道:或许有可能,但是我觉得这和精子活性有关系。而且我们不是睡过好几回了吗?他微笑。 一个天真无邪的大美人。 你继续。他又把门关上了。 alpha生殖腔已经退化,但是探索者可以让它,恢复?大概是这个意思。 所以,廖谨发现里面一片寂静,楚锐?元帅?阁下?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他看见了一把枪。 第44章 廖谨还挺佩服楚锐不管什么场合都随身带枪的习惯的, 至少他就做不到。 他第一次从楚锐枕头底下摸到枪的时候还以为楚锐要用□□这种方式杀了他, 后来反应过来楚锐没必要这样, 楚锐要是真的想要他的命,这么做顶多先女干后杀。 廖谨眨眼。 楚锐一直觉得这个行为相当无辜,无辜的楚锐现在想打碎廖谨的头。 廖谨用了自己生平最温柔的语气,道:怎么了? 他嘴角忍不住上扬。 和楚锐在一起他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至少颜谨的声音已经很久不出现在他脑子里了,当然这其中也有药品的效果。 楚锐手里捏着半截验孕棒,剩下那半截在地上。 足见主人有多么愤怒。 廖谨道:楚锐。 楚锐抬眼看他,眼中有泛银的趋势。 楚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他匮乏的生物知识支撑不起这么高端的玩法, 他现在感觉他身上所有的血都往脑子地上冲。 要是他有高血压的话现在估计已经气昏过去了。 说实话廖谨一直在挑战他的底线,他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有结婚的这一天, 但是后来他结婚了。 他觉得自己绝对不可能出于私心保下一个人,但是他这么干, 还让自己被军部停职。 至于怀孕,楚锐从来都没想过。 他以前至多觉得自己这样的人恐怕很难有个孩子了, 因为他既不愿意结婚,也有没有找个情人的打算。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怀孕。 alpha的身体不能怀孕, 但是注射过探索者的alpha能。 当时他注射探索者是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与其苟延残喘地活几个月,不如救廖谨, 让他活下去。 楚锐按着头, 觉得自己头要疼炸了。 他他妈就不应该看廖谨垂眸低喘的样子太好看, 鬼迷心窍一样地搂着已经抽出去的廖谨说:身寸进来。 早知道他宁可吞了! 还不止一次。 这他妈的...... 楚锐元帅, 在他二十七年的人生中,终于深刻地感受到了一次什么叫,色令智昏。 廖谨轻轻地抱住他。 楚锐冷漠地看他,刚要说话。 廖谨把头埋在他颈窝里了,双手环着他的腰。 楚锐侧脸就能碰到他的头发。 廖谨的呼吸是温热的,他身体在微微颤抖。 要不是那支寿终正寝的验孕棒还有半截在楚锐手里,他可能会怀疑到底是他俩谁怀孕了。 廖谨? 有温热又湿润液体落在他脖子上。 楚锐一愣。 他伸手,想要碰一碰廖谨的脸,但是被廖谨握住了手。 谢谢。廖谨低声说。 楚锐无奈地说:谢我什么?谢我让你不带套吗? 廖谨深深地吸了口气。 楚锐发现他连呼吸都在颤。 廖教授是以一个生物教授的身份为这样的人体奇迹而感到兴奋吗?楚锐开玩笑一般地问。 谢谢。廖谨的再一次道。 他的声音又哑又低,还有几分讨好和示弱在,听得人心里很痒。 楚锐挣开廖谨的手,去揉对方柔软的头发。 廖谨的头发带一点点卷,楚锐用手指绕,突发奇想想给他烫个大波浪。 别谢了,楚锐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开口了,跟我客气什么。 廖谨:...... 廖谨放开楚锐。 他眼睛红着。 这可能是楚锐看过廖谨最真情实感的一次掉眼泪了。 廖谨用手蹭了一下眼泪。 楚锐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睛。 别哭了。楚锐道: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他拽着廖谨出去。 廖谨把楚锐手里那截验孕棒抽出来了。 然后他蹲下把地上那半截捡起来了。 楚锐道:你干什么? 廖谨声音还很哑,给人一种委屈的错觉,收藏。 楚锐面无表情地想:老子为什么刚才没打碎他的头? 廖谨视若珍宝地把两节验孕棒拿出去了。 楚锐怀疑廖谨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他以前至多怀疑廖谨精神有问题,但是他现在开始怀疑廖谨的智力。 楚锐前十七年的人生过的相当娇惯,身娇体软,体弱多病,后来他身体好了,进入军队,加上楚桓去世,局势骤变,他的很多习惯几乎在半年之内全部改变了。 但是现在楚锐又体会到了当年自己当年仿佛是玻璃做的日子。 廖谨显然是第一次当爹,毫无经验,差点没给楚锐供起来。 楚锐看他把自己之前泡好的茶都换了,忍不住道:你,别这样。 主要是他不够软,要不然很想给廖谨劈个叉证明自己一点事都没有。 廖谨看他的眼睛亮晶晶。 楚锐想说的话又咽下去了。 可能是因为廖谨这个模样太纯真了,纯真的像是楚锐看见他的第一面。 楚锐朝他勾勾手,道:过来。 廖谨乖乖过去了。 楚锐伸手把廖谨脖子上的信息素贴片扯下来了。 廖谨身上的香气冷得惊人。 然后楚锐一口咬了上去。 他第一口就尝到了血的味道。 身为alpha他太明白这种味道了,他几乎本能地排斥。 但是理智又能战胜本能。 就像后颈这个位置,廖谨遭到攻击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楚锐扯下来但是立刻就控制住自己一样。 楚锐松口。 他舔了舔嘴边的血。 Omega?嗯? 他手指勾住廖谨的衣领,你这算不算骗婚,廖谨? 廖谨低眉顺眼得像个饱受压迫又逆来顺受的小媳妇。 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楚锐挑起他的下颌和他平视,压迫感太重了。 廖谨顺从地说:可以切掉。 要是我现在很生气呢? 那您,他软软地问:怎么才能不生气呢? 杀了你?楚锐提议道,但是语气非常认真。 他一眼不眨地看向廖谨。 廖谨握住楚锐的手,不过没有十指相扣。 他握住楚锐的手,按在自己的喉咙上。 廖谨的身体绷得非常紧。 防备已经成了他的本能,他必须提防所有人。 然后廖谨拿开自己的手。 楚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松开,而是伸出另一只手。 他把两只手都压在廖谨的喉咙上,缓缓地,用力。 廖谨的身体从始至终都是紧绷的,他克制自己不去反抗。 廖谨的头发散在暗红色的沙发上,他的双颊因为窒息泛红,但是眼神温柔,笑容甜美。 他美得像是一幅名画,一朵玫瑰花,一支让人上瘾的麻药,或者是一种缓缓致命的毒。 毒药从血管蔓延楚锐的全身,逼近心脏,之后要了他的命。 他会呼吸急促,意识涣散,浑身冰凉,最后死在美好的幻觉里。 奇怪的是楚锐并不想反抗。 楚锐听得见廖谨越来越急促的喘息。 他的胸口上下起伏,那里藏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不过如果楚锐再用力下去,这颗心脏就永远都不会跳动了。 廖谨笑容越来越甜蜜,像是一个见到了心上人向自己求婚的少女。 楚锐松开手。 廖谨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他白净的皮肤上有几道红痕。 楚锐,他声音很哑,宛如塞了沙子,可他的声音那么柔和,我爱你。 廖谨感受得到自己喉咙里的血腥气,可他从来没那么高兴过。 楚锐堵住了他的嘴。 这张不算狭窄的沙发要容纳两个成年男人,而且是动作激烈的成年人还是有些勉强。 廖谨身上人的情感并不鲜明。 他从小没有接受过正常的引导,也没有感受过温情的爱意。 幼年时他只有孤独和黑暗,少年时他只有杀戮和血腥,过分的美丽和娇艳没有让他得到花朵一样的待遇,反而让无数人想要折断这朵花或者是将他据为己有。 他所接受的正常人该接受的教育都是在十五岁之后接受的。 那时他的性格习惯思考方式都已经定型。 像人一样活不下去,他不需要像人一样。 他不需要具有同情,怜悯,关怀等种种人类具有的情感。 在他第一次发现他爱楚锐的时候,廖谨惊慌和无措大于高兴。 第二天他看见楚锐时甚至在想要不要杀了他。 活人总会离开,但是死人绝对不会。 后来他意识到爱一个人不是要他死,而是让他活着。 但他可以为了爱人去死。 生命是非常贵重的东西,所以只能拿来讨爱人的欢心。 他愿意为了楚锐高兴自杀或者让楚锐杀了他,这点无所谓,只要楚锐高兴。 在廖谨明媚的眼睛中楚锐看见了自己。 后来他们彼此气喘吁吁地放开,楚锐笑得不能自已。 廖谨蹭了蹭他的头发。 你像个精神病你知道吗?楚锐一边笑一边问。 廖谨又眨了眨眼,实在不明白刚才差点把他脖子拧断的楚锐哪里有资格说他。 我就是啊。廖谨道:我有诊断书。 楚锐拽过他的头发亲他。 廖谨眼泪已经干了。 廖谨的动作比平时小心得多。 楚锐松开手,第一个想法是:原来精神病也会传染。 他去亲吻廖谨的眼睛,亲他干涩的眼泪。 我爱你。廖谨道。 嗯。 廖谨闭着眼睛,没有再说话。 楚锐的呼吸急促起来。 廖谨闭上眼睛,黑色的是睫毛和垂下的头发,苍白的是皮肤。 嘴唇也是颜色淡淡,但因为刚才的纠缠而泛着红。 他这样显得很干净,很剔透,像樽大理石圣像。 楚锐的吻向下,咬破了廖谨的嘴唇却不亲吻。 我也爱你,楚锐低声道,他舔去廖谨嘴上的血宛如缺水的人见到了甘泉,我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愿意把命都给你。 我爱你。 他们双唇贴合,极尽缠绵。 第45章 廖谨原本是很高兴的, 可楚锐要出门的时候他就没那么高兴了。 他盯着楚锐的背影, 缓缓道:孕期前三个月很不稳定。 楚锐偏头道:我觉得我现在好得能去跳钢管舞。 廖谨开口的声音相当好听,我陪您? 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吗? 廖谨看他, 神色我见犹怜。 他当然清楚。 可他克制不住担心。 他担心楚锐,他一直担心。 让他不再担心的唯一方法就是楚锐永远在他身边。 可是楚锐绝对不可能永远在他身边。 廖谨垂眸,把眼中的晦暗和阴郁都压了下去。 楚锐躺在棺中的场景是他此生的噩梦, 再一次见到楚锐之后他甚至想用尽手段将对方圈禁起来。 分卷(46) 当然不是楚锐对他这样。 他想的不止于此,但也只能止于现在。 于是廖谨看他,在光下显得半透明的眸子居然有点蛊惑人心的意味, 可我会想你。 楚锐双手环胸, 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乎等着廖谨继续说下去。 廖谨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只是宛如一个等待丈夫回家,再乖顺不过的妻子那样,亲了亲楚锐的嘴唇,然后低声道:那你早点回来。 楚锐道:嗯。 注意安全。 楚锐挑眉。 廖谨目送楚锐出门, 然后随意地坐在茶几上。 他脚踝之间扣着半透明的锁链, 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其实这种材料的锁链完全可以避免发声的问题, 但是这样的声音可以提醒别人提防被锁住的人, 还有一点大概就是人的恶趣味。 镣铐贴合皮肤,显然是楚锐为他订制。 他太高兴了, 他一定会回楚锐一个更为精彩的礼物。 廖谨拔出插进茶几内的刀, 朝锁链一砍。 碎成了两半。 他是说刀。 楚锐愉快的声音不多时就在他耳边响起, 他道:廖教授在做晨练吗? 廖谨微微一笑道:对。 他扔下刀, 太紧了,他抬眸看向楚锐的眼睛,元帅,您说我应该怎么办? 楚锐道:有个很简单的方法。 什么? 把脚砍下来。 楚锐那边有事,还没等廖谨回答就切断了通讯。 廖谨拿刀在脚踝之间比划了一下,就算他能拿这样的玩意把脚踝一点一点地磨断,也绝对出不去。 廖谨拖着一移动就哗哗作响的镣铐打开门。 门外站岗的还是昨天那个目睹了全程的青年军官。 廖谨用手拢了一下头发,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多像被元帅养在外面的小情人,他当然不知道,因为他就是元帅的夫人。 太长了。廖谨想。 廖谨在没和楚锐摊牌之前人模人样,摊牌之后就完全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廖谨一直觉得穿楚锐的衣服挺舒服的。 他出来的时候就穿的是楚锐的衣服元帅的大衣。 他上身穿着件松松垮垮的黑衬衣,所有的扣子都没扣上,下身则是一条和衬衣同色的裤子,但好在拉链拉上了。 廖谨似乎要出去,他的肩膀上披着楚锐的大衣。 还没等他开口,那位军官率先开口,廖先生,阁下的命令是不允许任何人和您进行交流。 廖谨笑了起来,楚锐是不是还说不要答应我任何要求? 是。 廖谨低头,把衬衣的扣子一颗一颗地扣好。 他的动作很好看,很优雅,像是一个赏玩珠宝的贵族小姐。 如果他是个女人,那他一定是最风情万种的美人。 青年军官目不斜视,但是相当紧张。 廖谨皮肤瓷白,不过上面开了很多艳红色的花。 从下颌到锁骨。 甚至他的手指尖上也有咬下的伤口,血已经被冲洗掉,受损的皮肤周围泛着粉。 这是他一天晚上把手指塞进楚锐嘴里之后出现的。 楚锐非常克制了,不然廖谨现在就是断指。 但是我想出去。廖谨道,他的脸有大半张都在充满阳光的房间中,还有小半在走廊内,光与影在这张称得上无暇的面孔上形成了极致的平衡。 他并非商榷,也并非命令,而是只在阐述一个事实。 您要去哪?军官沉默了片刻道:我需要先请示元帅,如果元帅同意的话,您可以去,不过要有人陪同。 廖谨道:我想去空港。 去空港? 对,廖谨漫不经心地说:我想去首都星。 这回他终于整个人都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全是光,从没有关上的窗户那吹进来的风让浅灰色的窗帘向别处飘荡,阳光透过硕大的窗户进来,充满所有的空间。 廖谨站在光外面,语气平静地重复:我想去首都星。 廖谨的速度能有多快呢? 至少年轻人没看清。 廖谨从他身上拿了一把方便携带的枪,把年轻人拖到房间内,关上门,然后镇定自若地走出去。 他没有下楼,反而往上走。 顶楼有停机坪,一架直升机在那待命。 于是廖谨走进去。 楚锐在开会,现在没有时间管他。 廖谨看了眼表,他最好能在二十小时之内解决这件事情,太久他会想楚锐的。 楚锐也会想他。 ....... 在驻地基地文件被损毁之前,侦测器检查到了一束从首都星发射出的信号。 楚锐点头。 星图迅速定位,也就是这个位置,在军部总部大楼的下方。 刚才得出的结论是这里可能是基地最终的位置,但是定位成功之后他们发现这个位置在军部总部大楼的下方。 会不会是信号源出现了问题?一位军官问。 参谋长摇头,不可能。 但是信号出现的位置就更不可能了。 楚锐皱眉。 总部大楼不是一个能被轻易允许搜查的地方,而且楚锐是元帅,是帝国的元帅,也是军部的元帅,他在总部会议室授勋,名字现在还刻在军部长廊的荣誉墙上,和无数活着的,死去的将军们一起。 而且怀疑军部大楼下面有进行人体实验的基地,这不是太荒谬了吗? 按照他们的调查和楚锐的亲身经历,这个基地存在了至少十年,这十年来,难道军部的人没有察觉吗? 楚锐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方可能是故意留下这个信号源,无论基地在不在这,楚锐都没法调查。 就算楚锐真的能进去调查,如果基地在则已,如果不在,楚锐要面临的就不是简单的停职了。 会议暂停。 这是一间虚拟的会议室,在楚锐说完暂停之后,几位军官相继站起,打过招呼之后身影晃动了几下,都消失了。 这个人把选择权□□裸地交给了楚锐,可不管他怎么选,他都是被动的。 现在干什么?去找聂远洲告诉他叔叔我错了,您能否允许我进入军部总部大楼下面搜查?我怀疑下面有人体实验基地。 楚锐都能想象到聂远洲会用什么样的语气嘲讽他。 廖谨声音适时地进来:什么时候回来?他问:我真的,真的十分想您。 楚锐想要去拿烟,结果发现烟和打火机都被廖谨收走了,他无可奈何地放下手,今天晚上没法按时回去,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楚锐拧眉的样子让人觉得他是不是在面对什么世纪难题,但是事实恰好相反,他只是因为没有烟。 廖教授,楚锐道:你很了解你舅舅吗? 廖谨道:不了解。 楚锐失笑。 他为什么会想到去问廖谨? 廖谨有十年都是在廖玄家里生活的。 廖谨玩着楚锐的烟盒,金属的烟盒摸上去冰凉冰凉的。 出了什么事情吗? 我们捕捉到了一束疑似基地发出的信号,地址是军部总部大楼。 廖谨轻笑一声。 我觉得不可能。他用词很笃定,除非当时军部的负责人和我舅舅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不然绝对不可能。 多特殊的关系? 你我这样的关系,廖谨顿了顿道:都没有可能。 楚锐揉了揉额角,道:当时部长是我父亲。 抱歉阁下。廖谨认真道。 楚锐说:没什么。 所以他更觉得不可能。 楚恒是什么样的人楚锐非常清楚,楚恒忠于职守,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颜静初很好看他承认,颜家人都很好看他承认,但是楚恒不会像楚锐那么肤浅,因美貌而动用权利。 而且楚恒对他已故的夫人,也就是楚锐的母亲到底有没有感情楚锐不知道,但是楚恒不会婚内出轨,这点他无比相信自己的父亲。 如果私情不能打动楚恒,那么什么能打动他? 权利吗?楚恒那个时候的权利难道还不够吗? 楚锐想,他这样怀疑下去,很可能把楚恒气活过来。 至于廖谨,他之前和颜静初保持着相当微妙的关系,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廖谨并没有把那个存在了十几年的想法,那个想亲手杀了颜静初的想法付之实践。 后来他受伤陷入重度昏迷,醒来已经是两年后。 廖谨从资料上得知基地已经被彻底销毁,但是基地的位置,详细情况,以及所有的信息都没有任何资料。 楚锐没有负责这件事,他那个时候也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去调查了。 因为在那之后不久,楚锐就过世了。 或许,廖谨道:他这么做只是想动摇您和军部的关系而已。 楚锐缓缓点头。 他闭上眼睛,真的很想来一根烟。 但现在他什么都没有。 楚锐闭着眼睛,随口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为一个送您的礼物费尽心机。廖谨回答,您有什么非常想要的东西吗? 楚锐沉思。 他思考的太久了以至于廖谨都要以为他其实是睡着了。 没有。他回答。 他所有喜欢的东西都得到了,所以没有什么非常想要的,而且他成年之后满足的标准越来越高,他十岁的时候或许一盒巧克力能让他开心,他二十岁的时候只会为自己的军勋高兴。 最重要的是他还学会了克制。 真的没有? 真的没......楚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忍不住上扬,我记得议事厅花房内的花非常好看,我第一次见到就很喜欢。 廖谨得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答案。 彼时楚锐也是这样回答的,然后他问:你要送给我吗? 廖谨深思熟虑了一下那个可能性,保守地说;或许。 议事厅的花房不仅仅是花房,而是议事厅进行大型会议时开会的地方,和军部总部的总会议室没有区别。 不过这次廖谨给了楚锐截然不同的回答,他说:难道我送给您的不够美丽吗? 楚锐轻笑着说:您已经把最美的送给我了。 廖谨用手指敲了敲烟盒,也笑了起来,他道:那么,他在哪? 不在我面前。楚锐道:但我想很大的概率在我床上。 你猜错了。廖谨的声音很低。 第46章 那你在哪? 廖谨刚要回答, 就听见了楚锐身边有其他人的声音。 您先去工作。廖谨说。 好。 楚锐睁开眼睛。 阁下, 对方的语气尴尬无比,信号发射地的位置确实出现了错误。 楚锐忍着想按太阳穴的冲动。 所以,正确的位置在哪? ...... 定位完成。 孟辄晚抬头。 显示屏覆盖了他面前全部的墙壁,光照有点刺眼, 他微微皱眉。 颜静初贴心地帮他调低了亮度。 逼真吗?颜静初坐到他旁边问。 孟辄晚道:这是一个废弃的基地? 对。颜静初道:您儿子, 不对,您弟弟,也相信这是真的了,对吧。 孟辄晚没有说话。 他拼命想要联系孟辄止, 但是给予他的回复全部是盲音。 他是不是, 也把消息透露给了楚锐?颜静初伸手, 我猜是的,为了让消息显得更真实, 我临时更改了信号发射的源地。 孟辄晚下意识躲开,但是被对方握住了手指,好冷。颜静初低声道。 颜静初的体温确实比孟辄晚的要高,不过他并没有感觉一点温暖。 他觉得总基地里一定有证据,一定有关于我的证据,颜静初把头靠在孟辄晚的肩膀上,他的眼镜从鼻梁上滑下来一半, 但是无人理会, 人类研究确实是十分严重的罪名, 我得承认, 如果这件事坐实了我就要和之前那些被发现的人下场一样了。 不过他为什么会以为,颜静初道:我会那么不小心? 孟辄晚没说话。 颜静初语气淡淡地说:您的弟弟很像您,但是个漂亮的蠢货。他手指轻轻擦过孟辄晚的手背,我很喜欢您这样,您什么都知道但是会安静的像个死人。 孟辄晚勉强笑了一下,道:这个比喻真是,动人。 您确实会安静,对吧?颜静初问。 颜静初的呼吸落在孟辄晚脖子上,给他的感觉和蛇差不多。 颜静初蹭了蹭孟辄晚的颈窝,语气轻松愉快地说:很多人背叛过我,不过这是人之常情。 颜静韫告诉我,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这不是自私,不是不忠,这是本能。我没有资格要求任何一个人对我永远忠诚,颜静初歪头,能看见孟辄晚的眼睛,包括爱人。 但是我有能力杀死对我不忠的人。 颜静初道:每次想到这点我就觉得,背叛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孟辄晚张嘴,颜静初伸手,用手指按住了他苍白的嘴唇。 您的嘴唇要是只能用来接吻就好了。 孟辄晚脸上的血色越来越浅。 别怕,颜静初道:我开玩笑的。 分卷(47) 您的手越来越冷了,他轻轻地笑着:背叛我的人大多数死了。还有一小部分活着,比如您,比如颜静韫,再比如我那个外甥。 孟辄止不被他算在内,因为他觉得孟辄止于他谈不上背叛。 颜谨很好,他真的很好,我甚至有让他继承家业的打算,如果我们没有孩子的话,我很愿意在遗嘱上写上他的名字,不过别担心,我会给您留下您那一份的。 颜静初叹气,我耗费了很多心血,您不知道,想要摧毁一个人之前树立起来身为人的一切情感道德观念,又不逼疯他有多难,我拿捏的很小心。我那个美丽动人的外甥早就被我姐姐关在笼子里养坏了,别说是利爪,他连几根尖刺都没有。我成功了,成功了一半,我几乎能去见证成果了,结果楚桓把我的成果都带走了。 他垂眸,似乎真的十分忧郁。 不过好在他又回来了。颜静初道:他对我言听计从,他很聪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放心地交给他。 但是在不久之前,我发现他不那么听话了。 颜静初明净的面孔上似乎笼上了一层阴影,你说,颜谨这样的人会为了爱情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利吗? 孟辄晚终于开口了,不会。 您很了解他? 我不了解他,但是我不觉得你能教出天真的小男孩。 颜静初笑着点头,然后就是我姐姐,我那么爱她,她说她爱我可以放弃一切,可最后她还是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 孟辄晚觉得很冷。 我没杀她,我怎么舍得杀她。我那么爱她,因为爱她我对颜谨都格外宽容,不然他早该死了。 还有您,颜静初起身,和孟辄晚平视,您为什么在发抖? 颜静初把衣服盖在他肩膀上。 带着淡淡香气的衣服没有带来温暖,孟辄晚颤得更加厉害了。 您第一次就背叛了我,我们都要结婚了,可您给了我那么大的惊喜。 孟辄晚发现自己一直发抖不单单因为害怕,还有愤怒,我早就说过,这件事情里我没有责任。 颜静初语气很温柔地说;我有责任,您冷静点。 这种居高临下的纵容孟辄晚太熟悉了,他面对这种纵容面对了十几年。 无论孟辄晚做什么,颜静初都是那么温柔。 温柔得让孟辄晚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没谁会指责颜静初,他出身名门,容貌出众,他没有情人,没有私生子,没有奇怪的嗜好,他二十岁时和孟辄晚订婚,在此期间,他一直是一位清白无瑕的正人君子。 反观孟辄晚,他简直是被惯坏了。 在孟辄晚成年之后颜静初每天晚上的额外工作就是把不知道在哪个地方鬼混的孟辄晚找出来,带回去。 十八岁的孟辄晚觉得他身边的人都病得不轻,颜静初更是病入膏肓。 他在哪、干什么到底和颜静初有什么关系?他和颜静初是在权宜之下订婚了,但他那是订婚,不是签卖身契。 凭什么他私生活放纵,颜静初不在意就是他家教好? 颜静初到底有什么资格干涉? 孟辄晚不止一次求着颜静初和他解除婚约,求他去找一个能配得上他人订婚结婚。 孟辄晚不在意,他唯一在意的就是所有人似乎都拿颜静初来限制他,他越不堪越能衬托颜静初优秀,越能衬托出他是一个怎样重情重义的人。 尤其是在他,被□□之后。 颜静初对他的态度毫无变化。 在看到那个孩子之后,婚期被无限制推迟了。 孟辄晚记得很清楚,颜静初当时似乎很累,他摘下眼镜,慢慢地问:这又是个玩笑吗? 不是,孟辄晚歪头说:是我儿子。 他用一种淬满了恶意的声音说:不好意思,颜静初先生,好像,您的权利,被人捷足先登了。 他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但是看见颜静初的样子他又觉得快意。 原因呢? 什么原因。 生下来的原因。 孟辄晚满不在乎地说:当时避孕措施没做好,我发现自己怀孕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不过位置非常特殊,打胎需要把子宫摘除。虽然我觉得换一个人造的也无所谓,但是我身边的人怕你知道什么,所以让我把孩子生下来,他们处理掉。 你同意了? 我没有,孟辄晚道:所以他们把我关起来了。感谢他们,我错过了我人生中第一次最要选举,因为失踪一年,我还顺便被人顶替了职务。 摘下眼镜的颜静初眼镜美得惊人,此刻这双眼睛里涌动孟辄晚根本看不清的光。 所以,带他来见我的原因是什么? 想解除婚约。 颜静初摇头,不。 孟辄晚都要疯了,颜静初你看我,他捏着颜静初的脸,迫使对方看他,颜静初,我求你了,不,我求您了,颜静初处长,您年轻有为,会有更好的人和您结婚的,您为什么非要和我在一起呢? 我承认我小时候不听话给您添麻烦了,但是您不需要这么睚眦必报吧。互相折磨到底为止可以吗?孟辄晚说着说着眼泪都落下来了,我真的,我求您了,以前都是我的错。 颜静初静静地看着他哭,想给他擦眼泪但是被打掉了手。 不行。他说。 孟辄晚透过一片模糊的眼泪去看颜静初,他平静了半天才说:那您给我一个原因可以吗? 颜静初仿佛非常非常疲惫地朝他笑了一下,因为我爱你。 孟辄晚身上凉的像个死人,他过了一会,道:谢谢您爱我。但是您知道吗?因为您的爱我受了多少无端的指责和限制,因为您的爱我必须,必须舍弃我的理想去做我根本不感兴趣的事情,就是为了更好地嫁给你。因为您的爱,我连决定我要不要一个孩子的机会都没有,我还因此被迫放弃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机会去生孩子。他说出来没有哭,反而笑个不停,您知道那个房间吗?他们收走了所有尖锐的金属,那个房间里连窗子都没有...... 像他们说的那样,我就是个放荡的对谁都能敞开腿的□□...... 颜静初用手拍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地给他顺气,他道:没事,他们会后悔的。 孟辄晚从他话中感受到了刻骨的冷意。 我们可以不结婚,颜静初平静地说:只要你不想,我们就可以不结婚。 但是他们的关系没有终止。 孟辄晚后来才意识到当时他所谓的彼此折磨有多可笑,和之后那十几年比起来简直是像个温情的游戏。 在他母亲跪在他面前向他道歉的当晚,孟辄晚发现,颜静初从来不是什么衣冠禽兽,他就是个疯子。 颜静初把枪递给他。 你疯了吗?!她是, 但是,颜静初打断他,你不是说过你恨他们所有人吗?他轻柔地摸了摸孟辄晚的头发,要我教你开枪吗? 需要吗?他问。 这样的回忆疯狂地涌起,孟辄晚只觉得胃里烧灼,疼得惊人。 不舒服吗?颜静初体贴地问。 孟辄晚摇头。 颜静初把孟辄晚搂在怀里,声音很小,像是在哄一个胆子小的孩子,别怕。 孟辄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那个废弃的基地里,有什么? 颜静初道:不会死的。 如果去的人,是楚锐呢?他问。 颜静初摇头道:什么事都不会有,楚锐至多背上一个进行人类研究的罪名而已。 第47章 如果现在动身, 大概十三个小时之后到达。 楚锐用钢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桌面上的文件。 阁下。 楚锐回神,道:嗯, 我知道了。 天彻底黑了下去。 楚锐沉思片刻, 基地的消息真假未知, 去过之后才知道。 危险也未知。 基地可以直接炸毁,但是其中的资料不能。 地面部队面对注射过探索者的守卫优势很小,几乎是没有。 如果要去, 那么楚锐必须去。 放在从前如果有这样一个消息, 楚锐不论真假都会去,但是现在他难得思考起了个人安危。 楚锐从办公室里出去。 他此刻突然十分想见见廖谨。 这种想念在推开门之后达到了最高值。 镣铐对于廖谨来说可能还是太小儿科了, 楚锐到了门口, 他手上的戒指才发出电流。 尖锐的疼痛似乎在嘲讽他的愚蠢。 楚锐靠着墙,你去哪了? 廖谨疑惑道:什么去哪了? 那我换个问法, 楚锐道:你在哪。 廖谨意识到了楚锐语气的不对,他沉默了片刻,道:在外面。 首都星?只是个猜测, 别紧张。 廖谨知道真正紧张的人是楚锐。 在这种情况下楚锐不希望廖谨和颜静初扯上一点关系。 因为颜静初一定要死。 廖谨和颜静初没有往来最好,但如果有,楚锐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以朝其他人开枪那样的决绝去拿枪指着廖谨。 廖谨推开门,他半靠在门上, 嘴里叼着一根还没有点燃的烟。 这么想我吗? 楚锐看他。 廖谨和他对视, 坦坦荡荡。 去哪了? 廖谨拎着一堆孕期用的玩意扔到了沙发上, 我总不能让您自己去买, 自己去买避孕套已经够卑微了, 是吧。 楚锐把他嘴里的烟抽出来,放到自己口中。 打火机。 廖谨道:您是不是忘了您怀孕了? 不好意思我总是不适应自己的身份,你也一样。楚锐道。 廖谨环着他的脖子,轻笑道:这么担心我。 很担心,你知道的太多了。 廖谨亲了亲他的嘴唇,道:生气了? 没有。 真的生气了? 没有。 我买了一条裙子,廖谨低声道:不要生气了。 楚锐开口道:你...... 已经醒过来半天的军官不知道是继续装死好,还是起来好。 说打扰了,您们继续再出去会不会太尴尬了? 廖谨任由楚锐搂着他,说:抱歉,他把枪塞了回去,用了点非常手段。他弯腰,拍了拍地上人的肩膀,地上凉。 军官睁开眼睛,表情尴尬。 买生活用品还需要把人打晕了出去买吗?楚锐在他耳边问。 廖谨道:习惯了。 军官出去之后楚锐才放开廖谨。 不解释?楚锐问。 廖谨把楚锐的烟都拿出来了,塞到杯子里,然后倒上热水。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道:解释什么? 这个抬眸的动作很无辜。 楚锐立刻不去看他眼睛。 但是廖谨没有让楚锐如愿,他坐到楚锐旁边,压低了声音说:真的不看吗? 看什么? 那条裙子。 楚锐权衡片刻,最终道:不看。 真不看? 我们先把正事干完。 廖谨偏头,笑容明媚,我还不算正事吗? 楚锐面无表情地说:能干吗? 廖谨凑过去亲了楚锐一下,说:你可以试试。 至于去基地的事情,楚锐想都不要想。 廖谨一点都不介意楚锐在这看着他过去,他可以全程带着监视器,但是楚锐绝对不能去。 我知道您在想什么,廖谨声音沙哑地说:绝对不可能。 丝滑的长裙掠过皮肤的感觉太奇怪了,哪怕这件衣服不是穿在楚锐身上的。 他勉强去看清对方,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时候离开。他堵住了楚锐的嘴唇。 刚才买的东西散落一地,包括廖谨那些娇贵的药。 廖谨看着楚锐,眼中仍有清明。 ....... 颜静初很耐心地等待着。 孟辄晚被迫耐心地等待着。 屏幕晃了晃,画面切换了。 是个年轻人的脸。 捕鼠夹捉到老鼠了。颜静初轻声说。 孟辄晚觉得自己的嗓子很疼,疼的几乎要说不出话。 画面越来越清晰。 颜静初有点失望地说:我其实很期待是楚锐,但是他居然真的没来。他叹了口气。 画面上的人有一张他们都熟悉的脸。 是孟辄止。 孟辄晚身上很冷,他的手也很冷。 颜静初道:我忽视大多数谣言,但是我很在意实质上的背叛。他看了看面色苍白像是石膏像一样的孟辄止,不过让我高兴的是,出现在那的不是你。 他设下一个小小的圈套,就有无数人争先恐后地跳下去。 这样真好,让他更容易看清,到底谁想让他死。 辄晚不舍得我死,对吗? 孟辄晚声音冷静,我比谁都希望你死。 分卷(48) 颜静初摇头笑了。 孟辄止警惕地看着颜静初。 别那么紧张,颜静初道:如果我和辄晚结婚了,我们至少也算是养父子关系。 上过床的养父子吗?孟辄止问。 颜静初笑容一凝,他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去看孟辄晚,不过对方根本没有这样的小动作,只是盯着屏幕看。 颜静初点头,这么说也不错。 那么现在,孟辄止道:我亲爱的养父先生,您打算把我怎么样?陪我一起来的人都死了,您留下我,不会只是为了和我聊天的吧。 颜静初道:我想让你死。 他说的很平静,连那个死字都柔和得惊人。 孟辄晚猛地转头。 颜静初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嘴唇,说:是,我答应过,我绝对不会杀死孟辄止,我当然信守承诺。 孟辄晚冷冷地说: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颜静初没有回答,他说:你看,你的母亲,看似对你毫不关注,冷漠无比,实际上他还是爱你的,虽然爱的很不明显,但是至少他爱你,胜过爱我。 孟辄止沉默不语。 我不太喜欢这样,颜静初语气轻慢地说:我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居然是被一个孩子夺走了我伴侣全部的注意力和爱。 我不爱他。孟辄晚道,他声音微微颤抖,他毁了我的人生。 孟辄止张口语言,最后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你在撒谎。颜静初平静地说。 我没有。 你想杀了他吗? 孟辄晚斩钉截铁地说:我想。 颜静初笑了起来,他对孟辄晚道:辄晚,你错了。你既然想杀了他,在开始的时候,你就应该告诉我,你爱他,让我妒火中烧,然后杀了他。 你想保护他。颜静初道:血缘之间的联系那么浓重吗? 他揉了揉孟辄晚的头发,对屏幕那边受了伤的年轻人说:你看,这个男人。他为了生下你,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事业,他为了保护你,不惜在面对我时虚与委蛇,哪怕他恨不得杀了我,他还要处理你那些烂摊子。 反观你呢?你又做了什么。颜静初道:在你生日那天,我们做爱。 孟辄晚紧紧地攥着手指,这个时候他知道,沉默比反抗要更好。 他为你挑选了礼物,在打开门的时候惊呆了。 这个时候我不得不佩服您的忍耐能力,颜静初对孟辄晚说,声音里饱含笑意,您居然又悄悄地离开了,装作没看见。 愤怒和羞耻烧得少年的脸颊通红。 我可以保证,颜静初说:我对您的儿子没有任何强迫。 或者说是对方的勾引也不为过。 他们之后又做过几次。 颜静初很喜欢看孟辄止的脸,他不是透过这张脸在看另外一个人,他只是单纯地看,然后猜测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颜静初说:我答应过辄晚,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杀你。但是我真的很想让你死,所以,我现在给你一个主动选择的机会。 选择什么? 选择自杀或者是回来,继续做我的养子。 孟辄止似乎还有点不明白,但是孟辄晚一下就清楚颜静初想干什么了。 当然都是有代价的,他亲了亲孟辄晚冰凉的嘴唇,代价就是辄晚。 你要,做什么?孟辄晚的声音很哑,仿佛是生锈了一样。 自杀的话,我可以和辄晚解除婚约,你应该知道,这是辄晚十几年的心愿。颜静初笑得格外嘲讽,如果回来的话,辄晚就必须在我身边,他必须,寸步不离地在我身边。 我的意思是,他不能离开我,没有我的允许,他不能踏出房间半步,从此之后,我就把我的金丝雀放进了笼子里,只给我一个人唱歌。 孟辄晚深吸一口气。 他看向孟辄止,道:回来。 孟辄止那一刻的表情称得上不可置信。 回来? 回来。他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孟辄止沉默了片刻,道:那你呢? 孟辄晚摊手道:其实无所谓,我现在发现不管是做议长,还是做议长夫人,或者做议长的情人都没什么区别,后者还更清闲。 他的语气听起来是那样的不在意,所以回来。 孟辄止沉默着。 颜静初微笑,笑意在眼中都成了冰。 孟辄止看了两个很久,最后说:我回去。 孟辄晚松了一口气,他差点就露出一个真挚的微笑了。 他的笑容停在脸上,在屏幕上全都是血之后。 孟辄止朝他笑了一下。 少年朝自己的喉咙开枪,他连说多余的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或许是想说对不起,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出。 孟辄晚一动不动。 颜静初关闭屏幕,他觉得有点无趣了,尤其是孟辄晚的反应。 他开口道:要去休息了吗? 孟辄晚没有回答。 颜静初道:休息之前记得吃药。 孟辄晚一下笑出了声,他扶在颜静初肩头,笑得浑身发抖。 他说:颜静初。 颜静初嗯了一声,像是从前那样给他顺气。 他说:你一定会后悔的。 第48章 廖谨醒来时发现自己脚踝上的镣铐已经不见了。 他伸手, 将坐在床边的楚锐揽到怀中,轻声道:怎么不多睡一会? 楚锐偏头。 廖谨这几个月脖子上的红痕就没消过,经过昨天晚上更是。 真丝长裙的肩带贴在他的肩膀上,给楚锐一种奇怪的倒置感。 要是廖谨再不出去的话, 或许他的头发有一天会长到肩膀以下。 楚锐看他。 廖谨仰头, 去亲楚锐似乎微微翘起的嘴唇。 怎么了?他含含糊糊地问。 楚锐最终收回视线,没什么。 他想要起身,却被廖谨环住了腰。 楚锐腰腹紧实,肌肉线条分明。 廖谨蹭了蹭, 语气带着点含糊的柔软,是我的。 什么? 都是我的, 要是楚锐愿意回头看看,会发现廖谨的神色居然有几分天真, 元帅。 嗯。 您说,叫什么名字好? 楚锐看他的眼神颇为危险。 廖谨浑然不知,亲了亲楚锐的耳廓, 然后微微用力, 咬了下去。 我不会走的。他声音很低, 热气全部扑到了楚锐的耳朵上,就算您不要我了, 我也不会走的。 廖谨说的当然是真的, 他不会离开楚锐。 他从来没想过如果楚锐不想和他在一起了他该怎么办, 因为他知道楚锐不会的。 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廖谨抱着他, 漫不经心地说:对了, 元帅知道即将开始的研讨会吗?和生物学药学都有点关系,会址在首都星。 你要去吗?楚锐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我想留下来陪您,廖谨眨眼,道:我去年倒是去过一次,不过现在我身份很特殊,据说那边斟酌再三,最终决定不给我发邀请函。 楚锐对于廖谨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一点都不惊讶,所以? 我去年在那见过一位教授,年近四十,斯文儒雅,在药学方面很有研究。他只是在首都大学挂名,平时很少能见到他。 廖谨玩着楚锐的头发,他好像和我舅舅关系不错。 楚锐微微一笑。 您应该知道这件事吧,廖谨用手指碰了碰楚锐的喉结,对方身体一僵,就算不知道,您应该对他也很感兴趣。 廖谨语气绵软而委屈,您都没有这么关心过我。 楚锐转过来,然后被廖谨轻轻带到床上。 廖谨居高临下,五官在晨光中美得失真。 他清了清嗓子,你怎么知道?他是笑着问的,全无警惕与怀疑。 您这几天回来都看了那位教授的书,说起来我也写过,但是您从来没有看过。 楚锐哑然失笑。 因为你就在我身边,楚锐道:我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你,不用那么麻烦。 您如果对他研究的东西感兴趣也可以直接问我,廖谨偏头,肩带滑了下来,我会回答的非常详细。 楚锐伸手给他把肩带推上去。 那么,楚锐笑吟吟地问:你觉得,这位教授有没有价值? 什么样的价值? 楚锐顿了顿,道:在我身边的价值。 廖谨弯弯眼睛,然后毫不犹豫道:没有。 哪怕只是单纯的研究? 研究什么?廖谨问:如果您问的是探索者病毒的事情我觉得您身边有我一个人已经足够。 楚锐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摸上廖谨之前注射药剂的血管的位置。 针孔已经愈合了。 楚锐继续道:顾教授马上就要启程,是明天上午九点的小型舰船,舰船上有六名工作人员,乘客只有他一个人,预计下午一点的时候到达我驻地的上空。 廖谨似笑非笑地看他。 像你说的,顾教授和您舅舅的关系很好,他在药学方面很有研究。楚锐顿了顿,补充道:顾教授一年出差两次,每次持续三十几天,据说是在一家私人研究院工作。 是。廖谨垂眸,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无辜又美丽,光落在他脸上,他简直像是一尊雕像,但是阁下,绑架是犯法的。 楚锐挑眉,似乎十分意外能在廖谨嘴里听到犯法这个词。 廖谨手指贴着楚锐的腹部,元帅腰腹肌肉没什么改变,他身材高挑袖长,又经常锻炼,大概在五六月才会有明显的变化。 廖谨手指冰凉。 他总是没有温度的不像是个活人。 楚锐发现他看自己的神情十分专注,忍不住道:怎么了? 廖谨低声道:没什么。 您要亲自去吗?他问。 什么? 绑架现场。廖谨咬字很软,也很甜。 你看起来不是很希望我去?楚锐开玩笑一般地问。 廖谨笑了起来,他道:如果您要去,我当然希望一切都能按照您的意愿进行。 从廖谨的眼中楚锐能看见认真。 楚锐笑着勾过他的下颌,给了他一个亲吻。 廖教授,楚锐在这个甜腻的亲吻过后说道: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是的。 对于找到证据证实这一切都是颜静初所为也很重要,楚锐道:但愿顾教授足够聪明又没那么忠诚。 廖谨一板一眼道:我想他会留下证据。 很了解? 曾经共事过一个月,在工作方面十分严谨的学者,私人品行不做评价,毕竟我不清楚,工作结束之后我们就去做各自的事情了,廖谨实话实说:除了加班。 廖谨性格看似温和有礼,处事风格让人十分舒服,但实际上他和自己的同事私下接触十分少,至于朋友...... 廖谨一直认为朋友至少在有些地方应该是相似,比如性格。 想找到和他性格相似的人实在太不容易了,大部分不是在精神病院就是在监狱里。 颜家倒是有个和他性格相似,思维方式也相似的男人,就是他那位貌美又有能力的舅舅。 颜静初和廖谨很少交流,他们之间的对话如非必要,就不会进行。 因为廖谨会克制不住想一刀割了这个男人喉咙的冲动,而颜静初也对自己的这个脱离掌控的外甥多有不满。 所以不管是现在,还是之前,就是可以理解为上辈子的那个之前,廖谨都几乎没什么朋友,除了楚锐。 楚锐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们做了全部朋友应该做的事情,他们也一起做过很多不应该朋友一起干的事情,譬如杀人。 虽然廖谨一点都不想和楚锐当朋友,但是遗憾的是,他们不得不做朋友。 他们也只能做朋友。 廖谨和他外部的环境联系十分少,但是他的地位决定了他要对很多事情负责。 廖谨大部分能称得上熟人的同事都是和楚锐共同的。 这也是楚锐死后,廖谨那么绝望的原因之一,那是他和世界的联系,那是他和整个世界最为清晰的联系。 在确认楚锐真的死去并且无可挽回了之后,廖谨一个人坐了很长时间。 廖谨参谋长的办公室在军部大楼的顶层,房间内硕大的落地窗让夜景一览无余。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廖谨仍然记得。 紫色的闪电照亮了整个房间,也照亮了廖谨苍白的宛如石膏的面孔。 雨水顺着玻璃淌下。 他能听见雷雨的轰鸣声,除此之外,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他和楚锐也一起经历过大雨天,在野外训练的时候。 天非常冷,他们两个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呆着。 廖谨拿着枪站在窗口,这是他的习惯,守住窗口或者门。 楚锐则大大咧咧地躺在一张破旧的床垫上,一边拿地上的石子往外面丢,一边和廖谨没话找话。 分卷(49) 廖谨从来都没见过那么大的雨,他当时甚至在担心这样的雨会不会引起山洪。 楚锐却仿佛一点都不担心,他当时受了伤,腹部还被用纱布草草地包扎了伤口。 他们和军部失去了联系,所有的资源都面临枯竭。 楚锐讲着他父亲在他母亲过世又没有娶另一位夫人之前是如何照顾他的,在楚锐的话里,楚恒将军笨手笨脚而且似乎不那么严肃,和往常将军形象大相径庭。 你敢相信吗廖谨,楚锐用一种非常夸张的语气说:他一边和自己的下属开视频会议一边哄我睡觉,他在给我读故事,可能是七个小矮人和白雪公主之类的睡前故事,他要是能知道我当时已经是个九岁的男孩就好了。 廖谨微微一笑,他的声音很轻,在雨声中差点被淹没,那么,我更想知道,为什么九岁的您,还需要您的父亲哄着睡觉? 楚锐露出一个哀怨的表情。 廖谨微笑着闭嘴。 然后他就把自己和下属说的话混杂在他给我讲的故事里,他沉思片刻,然后学着楚恒以往的强调道:白雪公主说这件事情,必须得到解决,他们可以选择拒绝,我们当然也可以使用强制手段,这都是个人选择,我尊重一切人一切自由选择的权利。天,不知道还以为这是后妈。 您的父亲很爱您。廖谨道。 他实在想象不出楚恒将军那样的人该怎么一边和自己的下属开会,一边在用楚锐话中那间蠢到不能再蠢的糖果色色房间内给楚锐讲故事,还是白雪公主。 楚锐点头,他漆黑的眼中流露出一种类似乎于得意的情绪,他像是个爱炫耀的孩子,他很爱我,我深信。他顿了顿,神色依然平静,在得知我的父亲因公殉职的死讯之后我觉得我的天都塌了,虽然在那之前我因为我的任性和娇惯,还有他的□□,楚锐笑了笑,不过笑容没有刚才那么愉快了,抱歉我现在还是认为这个词更加适合他,我们之间有很多的矛盾,但是我已经失去母亲了,我又失去了父亲。 父亲之前给我的感觉都是严厉的、冰冷的,哪怕我知道他的冰冷下隐藏着爱,但是后来我才发现他一直为我阻挡了一切,他一直极力为我塑造一个干净简单的环境。楚锐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只是剿灭一些海盗而已。虽然他们成功了,但是成功的代价是他永远留在那。据说他被弹片射穿了腹部,当时情况紧急,他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失血过多又伤口感染。这都是我的叔叔,我父亲让我称他为叔叔,聂远洲将军告诉我的。 楚锐往出丢了一颗石子。 这次他格外用力,石子弹出去,落到水坑中,就看不到了。 他和我父亲一起去的,不过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楚锐低着头说,十九岁的年轻人五官还十分稚嫩,不过已经能看见之后凌厉俊美的轮廓了,他抱着我落了很多泪。 那一刻廖谨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他想抱抱他,给他一个不是兄弟之间的拥抱,可他不能,他只是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楚锐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不过他最终紧紧地抿上了嘴唇,直到唇色发白。 这个在他印象中从来都娇生惯养的少爷其实背负的东西要比他想象的多的多,他恐怕有满腹委屈和疑问,但是他既无父亲也无母亲,只有一个和自己年级差不多大的继母,他们无话可说,况且楚锐也不知道他的继母是什么样的人,是否值得信任。 楚锐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握住了廖谨搭在他的肩膀上的手。 战术手套应该不会透过任何温度才对,但是他就像是一个在冰天雪地中被救出来,在火炉旁边人那样,很温暖,又瑟瑟发抖。 雨声把一切的声音都盖住了。 奇怪的是,廖谨并不觉得很孤独,也不觉得恐惧。 但是在那天,在他熟悉无比且安全万分的办公室内,他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孤独,可他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那是廖谨第一次发现,要是楚锐真的不在了,那么他好像和整个世界的联系就都断了。 廖谨把自己冰凉的手拿开,不过又被楚锐握住了。 楚锐的手指一点一点地划过他手背上的皮肤。 要不是自己的元帅阁下并不精于此,而且也不必要讨好别人,廖谨真的会忍不住以为,这是楚锐元帅的引诱。 楚锐道:我明天处理完事情就回来。 我和您一起。 楚锐扬眉,他看起来很说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囚犯的身份了,但是想起这个囚犯还是自己孩子的父亲,只好忍住,可以。他应答的十分干脆。 他也有别的想法。 廖谨一个人在房间里徘徊,像是只被人主人关到浴室里焦躁不安的猫。 那样就太可怜了。 楚锐说的是房间里其他的摆设。 廖谨要是不拿其他东西出气的话,那可一点都不像是廖谨。 当然廖谨拿其他东西出气的方式也十分文明,他可以毁坏一切陈设,但是绝口不提自己的紧张和焦急。 廖谨会说他是手滑,一不小心就打碎了一套杯子。 这可真是个好理由。 楚锐看廖谨似乎还是不太放心。 和廖谨相处久了楚锐发现其实很容易从廖谨的表情中看出来,哪怕他尽力表现得波澜不惊。 楚锐突然道:如果我有个女儿,我就叫他楚楚。 您的那个楚? 对。 廖教授沉默了一下。 楚锐道:有什么疑问吗? 廖谨道:没有,我的意思是,您起名字,真的十分有天分。 楚锐笑了笑。 男孩呢?他问,但是他马上就发现这似乎不是什么好问题,因为很显然,楚锐一定不会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楚辞? 廖谨:...... 廖谨干巴巴地说:真好阁下,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见孩子出生,在孩子懂事之后,听到自己的名字的表情了。 楚锐挑眉,他不觉得自己起名字的能力差到这种地步。 ....... 孟辄晚拿起针管。 他凝视着自己颜色偏淡的血管,微微皱眉。 这是常年使用药品留下的后遗症,他的血管和其他人相比不是那么的健康。 十几年这样的生活让他看见针管就想吐,而不是觉得疼, 但是他不得不如此,他很清楚。 如果不使用药品,那么他的结果就只有死。 他不想死,他觉得活着比一切事情都重要。 孟辄晚拿着针管,反复地尝试了几次,但是没有扎进去。 这是探索者,他知道。 并且这支药剂的浓度非常高,高得接近当年的原液。 不过用了之后他并不会得到什么突飞猛进的提高,尤其是在身体方面。 因为这支药剂和其他人使用的药剂都不一样。 他用的药经过了特殊处理,只能维持他的身体机能,而不会增加什么其他的额外效果。 甚至注射多了对身体造成的伤害也是不可逆转的,颜静初就用一种开玩笑一般的口吻说:用多了您漂亮的脑袋恐怕永远都不会转动了。 他说的不是死,而是变成植物人之类的。 像是颜静韫那样。 会呼吸的,必须要注射营养液来维持生命的活人。 但是永远不会思考,对外界没有任何感知的能力的,只是身体仍然是温热的死人。 抢救时间是四十八小时之内,期间他必须进行全身换血,这样还能避免成为一个活标本的命运。 而且换血时要使用的药品也是所有的正规医院都不会售卖的。 这意味着孟辄晚只能在基地中进行手术。 他必须知道基地的位置。 孟辄晚用手碰了碰他胸口下面刚刚缝合不久的皮肤。 他在下面植入了一个小小的定位系统,只要他活着,这个根据人的体温进行运作的定位系统就会永远旋转。 他不知道颜静初究竟会怎么做,是在发现他注射药剂之后怒不可赦呢?还是无所谓呢? 但是他要赌一赌,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机会,这是他为数不多的,选择的权利。 孟辄晚将针头刺入皮肤。 疼痛让他皱眉,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 孟辄晚联系了楚锐。 在视线清晰的那一刻,孟辄晚毫不意外地看见了楚锐身边的另一个男人。 一个非常像颜静初,但是做事和颜静初截然相反的男人。 他宁可用画地为牢的方式来满足楚锐对他的控制欲,而不愿意伤害楚锐一点,或者说违背他一点。 这点他和颜静初背道而驰。 不知道颜静初这样的人,是怎么教出来的廖谨。 孟辄晚打了个招呼,道:事情有点长,我长话短说。 他看起来没有半丝丧子的悲伤。 他一贯没心没肺。 他一贯不会把最真实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孟辄晚以前总为自己的一些蠢决定而后悔,但是感谢颜静初,自从遇到他之后,他就言传身教地教会了什么叫后悔是什么没有意义的,他必须拼命去补救。 您说。楚锐道。 孟辄晚的视线在廖谨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才再次开口。 第49章 孟辄晚以一种相当平静的态度阐述了自己全部的计划。 楚锐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评价,廖谨也没有, 因为他一直在相当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爱人。 楚锐沉默片刻道:但是这一切都是基于, 颜静初愿意救您, 或者说,他爱爱您的情况下。 孟辄晚笑了,道:也基于, 他是否对于一个已经被他控制了十几年的男人厌倦的基础上。 我承认这很冒险, 孟辄晚道:我没疯。 我不需要您对我做出任何承诺, 孟辄晚说:这一切都是我的自愿行为, 我心甘情愿这么干并且能为此承担任何后果。 并不是孟辄止的死让他这么做,孟辄止的死只是一个诱因。 就算孟辄止乖乖回来了,他们继续奖状相当无事地保持那种畸形的家庭关系,总有一天他还是会想方设法杀死颜静初的。 他等待了十几年,可不是为了在颜静初身边做了一个乖顺的金丝雀, 永远只给颜静初一个人唱歌。 信号源我将发到您那去, 我只是希望您找到基地的位置,当然找不到也没关系,孟辄晚笑起来有几分孩子气,开个玩笑, 我知道您一定会找到的。其实他一直都像个任性的孩子,只不过他已经不愿意被一小块巧克力满足了, 事实就是如此。颜静初能给他很多东西, 但是孟辄晚最想的是像个正常人那样的活着, 就是那么简单, 但是颜静初不愿意。 他一直都是个任性的孩子,既然颜静初不愿意,他只能让颜静初消失。 颜静初有什么资格不愿意? 孟辄晚承认自己自私自利,他也承认颜静初为他付出了很多,颜静初在基地上付出这么多心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孟辄晚这该死的身体,他一辈子只能靠各种药活着,并且即便如此,也不会活很长时间。 楚锐点点头。 孟辄止按了按太阳穴。 药效来得很快。 他关闭通讯。 如果说等下颜静初就会回来,那么他希望自己在这两个小孩面前体面一些。 无论是体面地活下去还是体面地去死。 孟辄晚扔下针管,宛如扔下了一支玫瑰那样轻柔。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香弥漫口腔。 孟辄晚讨厌茶叶的味道,因为这和颜静初身上的味道十分相似。 但是今天他觉得自己可以忍受。 孟辄晚等着颜静初下班回家,像是妻子等待丈夫那样。 不过他满怀的不是爱,而是恶意。 他静静地等待着。 还有两分钟......还有一分钟。 还有......门响了。 孟辄晚甚至轻笑着打了个招呼,道:晚上好,颜静初阁下。 颜静初很少能见到孟辄晚这么笑了,上一次孟辄晚这样笑在他记忆里还是十年前的事情。 因为两个人争锋相对的关系,颜静初觉得意外,又有点警惕。 这个时候孟辄晚哪怕拿出一把枪来颜静初都不会惊讶。 孟辄晚给颜静初也倒了一杯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坐。 颜静初端起茶杯,茶香四溢。 他垂眸,在茶水中看见自己不甚清晰的倒影,他道:下毒了吗? 孟辄晚笑了起来,他道:您认为我舍得您死吗? 如果简简单单地要颜静初的命那么对他来说太容易了,因为颜静初对他从来没有任何防备,他现在就可以用一把刀插进颜静初的喉咙。 但是他要的不是颜静初死。 或者说,他不止要颜静初死。 孟辄晚失去了地位,家族,事业,还有他一直觉得微不足道身为人的自由和尊严,虽然和活着相比这些什么都不算,但是他毕竟他曾经拥有,后来又被人一点一点地夺走,他还是会不甘心的。 我知道。这个答案显然取悦到了颜静初。 颜静初坐到了孟辄晚身边。 他的脚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看见了那支他无比熟悉的探索者药剂的针管。 孟辄晚还没有用完,针管里还有残留的药剂。 颜静初抬头要的动作很优雅,事实上他一直如此,他一直处事不惊。 哪怕宣称是他爱人的人马上就要死在他面前。 颜静初静静地审视着孟辄晚,似乎在审视一朵花或者是一只鸟,总之不是孟辄晚。 过了一会,颜静初道:您真的是,孟辄晚,对吧。 孟辄晚笑得更开心了,他用一种仿佛淬满了蜜糖和毒药的甜美语气回答,我的笑容吓到您了吗?阁下。 颜静初皱眉,他不管是思索还是忧郁的样子都很美,孟辄晚更喜欢看他皱眉的时候,不带任何情感,只出于审美这个角度。 颜静初垂眸,似乎担忧又难过的表情很迷人,这点孟辄晚承认。 分卷(50) 要是没有当初后来事情,孟辄晚或许会很喜欢颜静初,谁能拒绝美人呢? 不过孟辄晚虽然喜欢这样长相的男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能受得了颜静初宛如封建王朝喜怒无常的暴君那样的个性。 颜静初很美,但是他的个性太古怪了。 当时颜静初才十八岁,他刚刚成年,穿着件颜色干净的衬衣,站在孟辄晚家里花园的蔷薇藤下面,无数朵红皇后都没有那么惊艳。 他见到孟辄晚笑了笑,像是对待一个孩子那样揉了揉少年的头发,然后神情尊重地和孟辄晚的母亲谈话。 那个时候谁都不会想到后来孟辄晚能做出那样近乎于丧心病狂的事情,或许颜静初自己都没想到。 又或许,他的疯狂是与生俱来的,十八岁的颜静初就已经在构想如何毁了这一切。 二十八岁的颜静初站在被焚烧,火光漫天的后花园中还是那么美,火光照脸他的脸,染上几抹妖艳的红。 颜静初斟酌了一下语气,他好像怕吓到孟辄晚那样,也可能是他被吓到了,总之孟辄晚从来没有见到颜静初用那种表情说话过,他甚至觉得很好玩,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命运如何。 我以为我的爱人,爱自己的生命胜过一些。颜静初道:他为了自己的命可以牺牲任何东西,对此我丝毫不惊讶,因为与我度过的几十年光阴他一贯如此。 他的生命就是他最珍贵的宝石,颜静初缓缓地说:我是这样以为的,现在我发现,我的认知好像有点错误。 孟辄晚笑得很开心,也很得意。 他眼中涌动的神采和生机和颜静初当年最喜欢,也是他现在最喜欢的。 只不过他很少能看见那种神采了。 是的。 孟辄晚笑着回答:因为,他的语气很讽刺,人类的尊严其实也是很重要的东西,原谅我,在十几年之后,我终于意识到了。 颜静初却松了一口气。 孟辄晚疑惑地看着他。 颜静初像是小时候那样摸了摸他的头发,道:我很庆幸,我的爱人是因为我而想要放弃生命,而不是为了他那个无足轻重毫无用处的儿子。 因为您的折磨放弃了生命。孟辄晚补充道。 您认为这是一种折磨吗?颜静初认真地问:我承认在很多地方我给予您诸多限制,但是那些限制都是为了您的安全或者是其他什么。剩下无论在什么方面,我都没有对您有一丝一毫的苛刻。 因为您的身体,所以我让基地研究探索者,为了药品能对人造成最少的损伤,我甚至不惜用活人来进行实验。因为您觉得委屈,所以我不惜耗费无数时间精力心血来让您的家族消失,谁能想到呢?那样一个延续了几百年的家族,最终覆灭的原因只是因为您的几句抱怨? 颜静初微微扬起声调,只要是您的要求,无论再怎么古怪过分我都会去满足,我不是尽量满足,我是一定会满足。 您想要的我都可以给您,为什么您还是认为这是一种折磨? 年轻的议长用淡色的眼睛凝视着自己的爱人,虽然他的爱人并不觉得他爱他自己。 按时没有关系,他会证明的。 他会证明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爱孟辄晚。 只有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去爱孟辄晚。 孟辄晚捂住脸。 他并没有哭。 这种时候哭就太可笑了。 他只是忍不住自己的笑容,但是他从小受的教育告诉他不能如此失礼,所以他尽量笑的含蓄一点。 阁下。孟辄晚道:您说的真感人,就像是您在议事厅做报告那样完美无缺。 谢谢。颜静初颔首道,由衷地表示着对自己爱人赞美的感谢。 您真的觉得您爱我吗?孟辄晚晃了晃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条漂亮的手链,比如说这个玩意,随时监控着我的血压心率体温,我的位置,我是否在和其他人用终端交流,我交流的内容是什么。但是好在我今天早上一不小心把它弄坏了,他满不在意地笑了,我可不想死了都不得安生。 您不会死的。颜静初淡淡地说。 他已经用终端联络基地的人过来了。 基地的应急系统是他为自己设计的,但是没想到第一次用在了孟辄晚身上。 我不会让您死的。梦泽琬补充道。 孟辄晚双手交叠,不重要了。他回答说。 都不重要。 他笑的很讽刺,您那可不是爱情,您那只是无聊的控制欲而已。 您喜欢控制一切,要是对方拒绝您的控制,如果您有点喜欢他,就让他继续存在,以颜静韫那样,如果您不喜欢他,就让他消失。当然也得看他有没有用,比如说廖谨,您就算再怎么厌恶和颜静韫相似的五官上又掺杂了别的男人的面部特征,您还是对他保持了微妙的容忍,一方面是因为您的姐姐,一方面是因为廖谨很有用。 他完全可以说廖谨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楚锐的计划,但是他没有对你透露出半个字。 你觉得你把自己的小外甥紧紧控制在掌心里,殊不知他早不是一只需要你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了。 哦,他一直都不是。 颜静初把一只鹰关进了笼子里,又自作聪明地把它放出来,训练,让它在天空中翱翔。 但是既然已经让对方见过天空的高远了,又为什么认为鹰会回到那个狭窄的笼子里,或者是会被一根系在脚踝上的锁链束缚呢? 这么多年以来您不是一直都是那样做的吗?孟辄晚道,他笑容中的恶意太多,他道:阁下,我来告诉您一个,我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 哦,也不能算是秘密。这简直就根刺。 死死地刺进他的喉咙,鲜血淋漓。 第50章 可是这根小小的刺不会要了他的命, 只会让他这样痛苦无比地活下去。 这可太难了。 孟辄晚道:十几年前, 因为一个错误, 我怀上了这个孩子。 孟辄晚揉了揉头发, 道:我想告诉你呢, 在那种地方我一直洁身自好您相信吗? 颜静初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道:如果您说, 我会相信的。 孟辄晚道:当然不会, 您以为我去那只是单纯喝酒吗?我早就,他笑了笑, 我十七岁的时候和一个美丽的女孩做了一次, 这是第一次。后来当然还有第二次, 第三次, 第四次。 如果您要问我原因, 那么我只能告诉您, 我愿意这么干。试想, 像我那样的年纪, 我那样的家庭,我那样的脸,他勾唇,当然不如您。 您把我从各种会所里带走,下一次我再去的时候, 总有人向我打听您的信息, 比如说身高体重年龄第二性别以及喜欢的姿势。 这样的说话方式让颜静初皱眉。 孟辄晚觉得颜静初和孟辄止做了禽兽不如, 对方则无所谓。 颜静初所做的事情都有目的, 他不会为了纵欲而纵欲,他也不是为了成为一个混蛋而成为一个混蛋。 他只是想让孟辄晚更明白孟辄止是什么人,以及这样的人究竟值不值得孟辄晚浪费时间去照顾。 事实上,颜静初说得上禁欲。 他只会对和自己相似,或者截然相反的人感兴趣。 他对人的欲望也产生自他的兴趣。 好在他对绝大部分人都毫无兴趣。 人都有年少无知的时候,我难道就不能在我年轻的时候去虚度光阴吗?我难道不能吗?我当然可以。 孟辄晚一直都是如此。 他是个大家族的少爷,虽然没那么受重视,但毕竟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他也就是个纨绔子弟,偶尔有点天真的野心罢了。 像他这样混日子的人多了,这样无所事事的公子哥也太多了,但是他们都没有一个近乎于完美的未婚夫,以及他身上让人无法忍受的毛病。 孟辄晚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只是在年少的时候贪玩爱玩而已。 这种事情很常见,要是没有颜静初的话,一切都会被以相当简单的方式解决。 但是有了颜静初,他不得不一切都以颜静初为中心。 太难受了。 真的,太难受了。 因为一个错误,孟辄晚道:我当时所处的地方既不是酒吧也不是什么您所想的风月场所,真的,颜静初阁下。我当时只是陪我朋友去打了个网球,在楼上休息的时候,停电了。 我说出来都觉得荒谬,这里的大人物很多,所有的设备应该十分完备才对。 我联系了我的朋友,他在外面,他告诉我这没什么,或许他们想算计谁,他告诉我,如果我一个人在房间里觉得害怕,可以出去和他在一起。 我对应酬没什么兴趣,但是太黑了,走廊里也很安静,并没有一个服务人员来帮助我解决灯光的问题。 所以我出去了。 颜静初好像想到了什么。 啊,不得不提一句,我朋友所在的那层比较特别,人尤其少。我们都知道这种地方身份等级划分的很厉害,虽然他们表面上不会说出来。 我出去了。他的笑容越来越大,然后我隔壁的房门,或者说,再远一点地方的房门也打开了。我闻到了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相当浓烈,我不猜都知道这位先生一定处在相当猛烈的发情期。 孟辄晚顿了顿,特意去看颜静初的表情。 他发现对方只是拧眉思索,于是觉得有点失望。 他继续道:我很小心地走过去了。我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那里的安保设备,我不觉得在现代社会,还有发情的alpha能随便做出这种行为,除非他不害怕被化学阉割。 但是我很失望,他将我拽了进去。这真的是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我进去就发现有不对的地方,空气里有催情的药,我当然知道那玩意,我常常拿那个助兴。但是房间里的显然比我玩的浓烈多了,而且很有针对性,只针对alpha,我闻到了并没有什么十分意乱情迷的感觉,只是觉得刺鼻。 我请您停下,我请求您,我告诉您我马上给您叫医生来。孟辄晚换了称呼。 他这时候终于发现了颜静初本来就苍白的皮肤现在终于没有任何血色了,他的嘴唇泛着失血的那种粉。 孟辄晚满意地笑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这种消息顶多让颜静初惊讶,并不会让他痛彻心扉。 他当然知道。 不过那种药,后来我了解到,药效惊人,您那个时候理智全无,听不我的声音,这我理解,我们当时也没见过几次面,见面了不说几句话,这我都清楚。当时您大概想出去找医生,您面前恰巧经过了一个Omega。孟辄晚道:您是被人算计的,您当时觉得这个人就是对方故意找来的,您甚至抱着几分报复的心态将他拽了进去。您想找到他身上是否有什么监控或者监听系统,但是不管有没有,都无所谓,您还会那样做的。 但是您很无辜,因为您从不纵欲,那只是一个意外,一场算计,一个精心谋划的算计。您有点报复的情绪在,那个Omega也没有发情,他疼的要命,又没有出声,并且对于您的声音一点都不熟悉,我们只见过几次,每次对话不超过三句。而且还是这种浸泡在□□里的声音,我当然不熟悉。说真的,阁下,我当年真的愚蠢地认为您是个正人君子。 理由我都为您找好了。孟辄晚脸上又露出了一个近乎于天真的微笑,那种颜静初最喜欢的微笑,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颜静初什么都没说。 颜静初的性格很疯狂,但是在大部分时候他却是内敛的。 所以别人才会称赞他的品行,称赞他的教养。 没有了。颜静初声音干涩地说。 孟辄晚敢打赌颜静初这辈子没有这样惊喜过。 他继续笑,是您醒来,先离开的。我醒来之后供电仍然没有恢复,您不在,我听到门外有人在谈话,内容似乎关于我,那是您的下属吗? 颜静初缓缓点头。 孟辄晚道:我想您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惊动您。他笑得得意,因为您,不愿意留下任何污点的您,当然会用最简单的方法处理一个似乎别有用心的Omega,我猜您睡过我之后还是不知道我是谁,因为我知道您不会对我那么狠心,您想杀了我。 当然也不全是。 他只听到了一半,如果他不配合的话,就杀了他。 颜静初不在,门外交谈的是他的下属。 供电还是没有恢复。 那天是个阴沉沉的黑夜,黑的像是块凝固着血块的裹尸布。 我有避孕的经验,但是您在里面成结了,您还不戴套。孟辄晚轻轻叹着气,道:这下您明白我为什么讨厌和您做_爱了吧,我真的害怕您和每个人做_爱的时候都不戴套,我爱干净,不好意思阁下。后来我溜出去了,我想要查那天晚上的监控,但是那个层的负责人早就被人切碎了,他和别人联合起来设计您,对吧?而且全部楼层的监控确实都被关闭了,什么都没录下来。我真的,他妈的,我连报警都没有证据,而且我也不能报警,我父母会把这件事当成耻辱的。 一个流连于欢场的Omega被强_奸不是活该吗?他勾唇一笑,道:他们有人一定会这么说,就算不这么说,也会这样想。 阁下,他看着颜静初的眼睛,道:我知道您在大学的时候学过法律,请您告诉我,我的放纵是否犯法,强_奸又是否犯法。我放纵自身和我被强_奸有没有直接联系?倘若我从来不出去,我不和任何人做_爱,我安安静静地呆在家中,那天晚上,您是否会放过我? 您不会的。 颜静初的面孔雪白。 他还是那么镇定自若,从表情上,看不出他对于这件事情,对于他做的这件荒唐的事情,他究竟有什么想法。 我当时太蠢了,后来我查过近期出事的人的名单。有一位先生引起了我的注意,是国土安全部的副部长,我觉得他非常眼熟,您的外甥与他很相似,不得不说这个孩子确实遗传了自己父母的全部优点。 分卷(51) 您和他有政治上的纠纷,他设计您,您杀了他,不止因为您们之前的恩怨,他的圈套,按照我对您的了解,还因为您的姐姐。孟辄晚叹了口气,道:有的时候我不知道该说颜静韫是幸运好还是不幸好,她可以永远地像一株玫瑰花那样安静地活着,但是同样,这样活下来的人,究竟有没有资格被成为人,也是未可知的事情。 颜静初抬眼。 要是平常他一定会说他多么爱他的姐姐,但是这个时候他什么都没说。 孟辄晚可不觉得这是颜静初的廉耻心,他对此感到羞愧。 他从来不会。 后来的事情您也知道了,您还一手参与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 我们第一次做的那个晚上,我闻到了您身上的味道,孟辄晚道:所以我有一段时间喝茶都想吐。 我真的想象不到,我正人君子,啊不,现在是衣冠禽兽才对,我在外完美无瑕的未婚夫居然是个强_奸犯,而且想在对方不配合的情况下,用最简单的方式抹去这个,污点。他笑了笑,似乎觉得这种言词对自己太刻薄了,于是他改口道:被害人。 说实话和您生活的越久,我就越不意外您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颜静初秀丽完美的面孔下是一个疯狂的灵魂,或者说,疯子的灵魂。 之前我告诉自己,要是找到那个强_奸犯,那就剁了他那玩意,然后杀了他。后来意识到是您,而且那个时候我的母亲已经死了,我的一切都没有了。 孟辄晚道:您,这样我怎么能甘心呢? 我当然不能甘心。 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我这样疯狂是不是错的,这样我和您还有什么区别?孟辄晚道:在让我绝望这点上,您永远都没有让我失望过。您一次又一次推倒了我给您找的无辜无害的理由,阁下。 他笑了笑,敞开怀抱想要去拥抱颜静初。 颜静初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着,对,您和您的儿子做_爱,您和他□□的目的是想让我看透我的儿子是什么人,是怎样堕落无耻的婊子,勾引自己名义上兄长的未婚夫,这样的婊子没有资格让我停留视线,我只爱您就够了。 孟辄晚笑得眼泪都留下来了,您这样的疯狂的占有欲,您应该庆幸我爱的不是全人类,不然人您是杀不完的。 辄止的死我也有责任,我看着他一步一步激怒您,看他越来越极端,我并没有阻止,我很矛盾,一方面,我确实为他的成长付出了心血和时间,我爱他,这点没法否认。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是您的儿子,还是强_奸的产物,因为他,因为他的父亲,我的人生被毁灭的彻彻底底,我憎恶他就像憎恶您。 您和您的亲儿子做_爱,您杀了您的儿子。孟辄晚第一次主动亲了颜静初,他亲吻对方同样没有血色,而且冰冷的耳垂,真好,这真的是您能干出来的事情。 您越是想让我看清辄止是什么人,越是想让我对辄止失望,我就越是看清您是什么人。您逼死了他,辄止还算个好孩子,孟辄晚道,给自己的儿子下了个定义,一个性格残缺,但是有很大一部分不是他的责任,却被迁怒的好孩子。 明明是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却没有一场大雨作为点缀。 孟辄晚十分失望。 要是这个时候能落下大雨,闪电照耀整个房间,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在这个畸形的关系中,我觉得最无辜的不是他,是我。孟辄晚说。 第51章 孟辄晚没有涉及过任何关于医学领域的知识, 他觉得这个时候让颜静初吐血是件相当不现实的事情, 但他还是很期待。 让他失望了。 在听完他讲述的一切之后, 颜静初最大的反应居然只是脸色惨白。 他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颜静初伸手,回抱了孟辄晚。 他拥抱的动作很轻, 轻的像是在碰什么易碎的宝石。 颜静初垂眸, 纤长的睫毛微颤。 孟辄晚不得不感叹颜家人像是遗传一样的好皮囊, 无论是颜静初, 廖谨,还是颜静韫, 他们哪怕恶贯满盈无所不为, 在他们垂下眼眸,半遮挡住眼睛时, 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们受了莫大的委屈,承受了莫大的心酸。 要是颜静初落下眼泪, 沾在睫毛上的泪水会像是碎钻那样美丽吧。 颜静初没有哭, 是件多么可惜的事情。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长时间, 长到孟辄晚都要觉得颜静初是对他失望透顶,想要放弃他了。 最后颜静初放开了他, 在门响了之后。 几个年轻人进来, 看穿着像是家政公司的工作人员。 颜静初这个时候还不忘找家政公司吗? 孟辄晚张口欲言, 然后觉得后颈一疼,就昏了过去。 阁下。 颜静初抱着他, 道:我也要回去。 为首的年轻人一惊, 道:阁下, 您现在...... 因为颜静初的眼神,他将情况特殊咽了下去。 颜静初阁下微微一笑,我记得这种情况需要换血。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笑容愈发璀璨。 孟辄晚太想离开他了。 他可以让孟辄晚永远感受到他存在,除非孟辄晚死。 颜静初愉快地、轻轻地哼着一支歌,是当年颜静韫唱的。 在他小时候,因为父母吵架,害怕得睡不着觉的时候。 颜静韫会抱着他,轻轻地唱歌,或者讲什么故事。 五六岁的孩子喜欢玩自己姐姐的长发,然后带着还没有干涩的眼泪睡去。 他停了下来。 他发现现在既没有能够听他唱歌,也不会有人再给他唱一次。 颜静初不觉得难过,只是稍微有点遗憾。 他不觉得难过。 一点都不觉得难过。 彼时颜静韫擦去他的眼泪,告诉他:所有的情绪都是可以控制的。 要是控制不住呢?他抽抽搭搭地问。 颜静韫想了想,道:那就继续控制。 坦白说他的姐姐颜静韫女士真的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但是她没有教会他如何爱人。 颜静韫爱他,只是爱他不如爱权力,不如爱地位。 她早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颜静初抱着孟辄晚,突然想看看这个时候如果姐姐还在的话,她会如何评价这件事情。 她会骂他蠢吗? ...... 孟辄晚那接不到任何消息了。 但是信号源确实开始了移动。 楚锐和廖谨相对无言,这个时候距离他们刚才谈话,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 楚锐起身道:我去准备一下。 廖谨跟了过去,他们很长时间都没说过一句话。 楚锐擦了擦枪,然后扔给廖谨。 廖谨拒绝了,道:给我一把刀。 别任性。楚锐开玩笑道:在远攻的时候用冷兵器没有任何好处。 廖谨只好拿着枪,看出来他并不情愿。 楚锐擦着自己的枪,他擦的很细致,很认真,像是在抚摸自己情人的面颊,他一边擦枪,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廖教授,我会杀了您舅舅的。 也是您舅舅。廖谨回答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楚锐笑了起来,道:好的,我一定会杀了我们舅舅的。 我知道,廖谨说:如果您那个时候枪里没子弹了,我会帮您补上一枪的。 虽然早就清楚了廖谨的性格,以及颜静初的所作所为,楚锐还是忍不住道:我这个时候真的庆幸你爱我。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不爱我,只是单纯地服从我们的舅舅的命令来和我结婚,他刻意加重舅舅那两个字,如果有一天,我的举动招致颜静初阁下的厌恶,他让你杀了我,我不仅一无所知,而且毫无反抗能力。 楚锐眼中涌动着微妙的银光,他道:也不愿意反抗,我不愿意让我的美人失落。 廖谨揽过他的肩膀,亲吻了一下他的眼睛。 可我根本不可能,廖谨低声道:不爱您。 他看了一眼表,道:我猜,关于击落顾教授所乘舰船这件事,您早有部署,对吧。 楚锐点头。 廖谨的观察能力惊人,他没有隐瞒的必要。 而且就算他隐瞒了,也没有意义,廖谨还是会猜到,并且会因为他的不信任黯然神伤。 还有九个小时,廖谨道:我建议您先睡一觉。 我需要提前到现场。 是的,我为您减去了两个小时。 楚锐按着太阳穴,道:廖教授,您不觉得所有人都在工作,而我,身为驻地总督在睡觉,时间快要到的时候才去现场很过分吗? 您已经被停职了。廖谨道:总督阁下。 楚锐挑眉。 更何况孕妇需要多休息,不应该太劳累。 楚锐朝他的方向丢了一把刀过去。 廖谨把刀从墙上拔下来,是楚锐之前送给他那把。 他笑了笑,道:我说的都是实话,虽然孕期适度的运动是必要的,但是过度的运动只会对您的身体带来伤害。 楚锐微笑了一下,他把扣子扣好,元帅显然不准备休息,而且也没有休息的打算。 事实上他觉得廖谨对他有点保护过度,不是在他怀孕之后,而是在他清楚廖谨是什么人之后。 廖谨就开始肆无忌惮,楚锐承认他很喜欢被人关心的感觉,尤其是被自己的爱人,但是并不代表他可以像个乖巧的孩子那样对廖谨言听计从。 好吧,要是廖谨愿意笑着对他轻声说话,或者是微微皱眉,露出有些忧郁的表情,他会愿意的。 廖谨很害怕他受伤,从楚锐第一次在廖谨面前受伤他就知道了。 廖谨的害怕兼职都不能称之为一种关心,简直说得上畏惧。 廖谨每次垂眸看他伤口的表情都让楚锐觉得,他并不是受了皮外伤,而是和廖谨生离死别。 楚锐过去拍了拍廖谨的肩膀,随时在我身边。他说:别离我超过一米远。 您怕我跑了吗?廖谨问出这个问题时声音饱含笑意。 楚锐淡淡地说:不,我怕你担心。 廖谨很想亲他。 他总是想亲楚锐,或者把对方抱在怀中,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地抱着。 这么干或许显得有点可笑,但事实上,他就是这样想,只不过后来纯洁的拥抱总是会因为突发状况变成激情的某些运动,责任他和楚锐一人一半。 他前前后后活了近六十年的时间,他爱楚锐爱了几十年,但是在大部分是的时间里,他们都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处。 他们当然不可能是朋友。 没有朋友会在看见对方嘴唇时主动移开视线,只是害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地亲上去,没有朋友会想亲吻自己的朋友,饱含欲望地亲吻,或者是做些其他事情,要是这样的关系还能做朋友的话,那么他俩的底线未免都太低了些。 楚锐一边擦枪一边开会。 廖谨则宛如一个贤妻良母那样去给他泡茶。 楚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微微皱眉,咽了下去。 他的表情让所有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楚锐道:没事,继续。 楚锐看廖谨,廖谨回以无辜的笑容。 茶杯里的当然不是茶水,也不是咖啡,而是热牛奶。 狗日的热牛奶。 楚锐自从十五岁之后就再也没喝过这玩意,他最初喝热牛奶的原因,还是楚恒告诉他多喝牛奶长得高。 楚锐不太喜欢这种味道,他觉得大部分男人都不会喜欢这种甜腻的奶味,是的,加了糖的热牛奶。 醇厚的奶香几乎淹没了全部的感官。 廖谨拿着透明的玻璃杯坐在他面前把牛奶乖巧地喝干净,他甚至朝楚锐展示了一下只残留了一点牛奶的空杯。 廖谨是个乖孩子,只不过他喝牛奶的样子一定不能让其他孩子看见。 他将嘴唇上乳白色的液体卷进口中。 这或许是勾引,也或许是诱惑,更或许是无心之举。 楚锐清了清嗓子,只觉得自己爱人看自己的表情有些挑衅的成分在里面。 前三个月非常难熬,非常。 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廖谨。 楚锐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和欲望,他面前的是自己的爱人,他的爱人魅力无可忽视的美人。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 至多用手指。 楚锐面无表情地想去他妈的,去他妈的。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因为孕期禁欲,他至多想的是自己要是真结婚了,在自己爱人怀孕之后,他会禁欲很长时间,但是他从来没有以一个孕妇,好吧,孕夫的角度来思考过这个问题。 都很难受。 楚锐双腿交叠,军靴包裹着他漂亮的小腿。 廖谨顺着黑色的皮面看上去,视线最终停留在楚锐的腰间。 楚锐注意到他的眼神却没什么其他反应。 他没有像廖谨说的那样在家里睡一觉,而是早早地去了指挥部。 廖谨当然跟着他,寸步不离。 楚锐非常正常,只是中途似乎是胃不舒服出去了一次。 回来的时候脸色难看的要命。 不是生理导致的,而是心理。 廖谨在他身边低眉顺眼地站着,像个胆小的小媳妇。 要我给您揉揉胃吗?廖谨低声问。 楚锐冷漠地说:不必了,我怕你最后把手伸到我衣服里。 我更想伸进您裤子里。廖谨说,神色自然,仿佛所处这样话的人不是他,而是楚锐。 楚锐哼笑一声。 他的手无意识地揉着腹部。 很疼。 不仅胃里的压迫感,还有全身的疼痛和疲劳。 分卷(52) 难道alpha怀孕还会这么难受吗?楚锐皱眉。 他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但是现在他不得不在意。 因为廖谨活着。 他并不愿意太早撒手人寰,然后留自己的爱人一个人在尘世里。 当然如果他死得很早,这点也无需担心,廖谨会去陪他的。 廖谨一定会的。 楚锐打算在把顾教授请来做客之后再去彻彻底底地检查一次身体。 廖谨坐在他身边,手掌贴在他的腹部,很轻地揉着。 站在楚锐身后的青年军官有眼色地离开。 在外人眼里,廖谨现在这样敏感的囚犯身份和他对楚锐的态度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什么权色交易。 廖谨不是什么青春美人,长相也是明艳大过清秀,但是他个人的气质实在是过于纯良和正直,让人忍不住猜测他在这段感情中是否示弱或者被迫。 他的袖子领口微微往上卷,露出来冰雪一样的皮肤上面有成片的艳红痕迹。 还有二十分钟。廖谨说:您可以靠在我肩膀上稍微休息一会。 大概怀孕的人格外容易疲惫,楚锐打了个哈欠。 他没有靠着廖谨,他仍然坐得很直。 一本正经的楚元帅说:我的下属们都在看。 廖谨低笑着道:您可以命令您的下属们不要看。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安静地呆了一会。 还有两分钟。 还有......一分钟。 顾教授到底领空。 信号干扰弹将在五秒之后发射,五、四、三...... 防控导弹即将发射,请做好准备。 火光照亮天空。 第52章 顾然被送进医院, 不过隶属于驻地军区。 秘密地。 就算新式装备的精准度再高, 还是因为对方紧急跳机的举动而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比如说被流焰伤害了眼睛。 顾然眼部裹着纱布。 资料上说他四十一岁,但是看起来要年轻得多, 仿佛只是廖谨楚锐的同辈人, 他确实斯文儒雅,不会带来任何威胁感。 顾然唇色苍白, 他的脸色亦然。 廖谨看了一眼检查报告,道:有百分之五十失明的可能。 顾然有双明亮的眼睛,但是此刻它们被迫紧闭。 楚锐像是无意地感叹说:这样的学者, 如果失明, 是件很可惜的事情。 廖谨抿了抿唇,道:阁下, 如果您再说下去,我能和您保证, 顾然教授失明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楚锐挑眉, 没有回答。 他推门进去。 听到声音的顾然猛地抬头, 但是他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茫然地朝着声源。 是谁?他问, 看起来紧张极了。 楚锐突然觉得顾然教授这个样子和当初的廖谨有点神似, 不过现在......楚锐哼笑一声,他已经没法从廖谨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了。 您好,顾教授。楚锐道:我是这里的驻军总督, 我是楚锐。 楚锐的声音很平静也很温和。 廖谨靠着门, 压在胳膊上的手指随意地敲着手底下的衣料。 您好, 顾然似乎真的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学者,他像是没听过楚锐的名字,至少在楚锐自我介绍时他没有任何情感波动,他松了一口气,然后一口气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的舰船是受到攻击了吗?您是否找到了凶手? 顾然顿了顿,然后道:抱歉,我太紧张了。他苦笑了一下。 楚锐坐在他对面,笑了起来。 我想,任何一个正常人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都会非常紧张。楚锐道,语气里竟然有几分安抚的成分在,这里是边境区b219区,您现在在主星上,您的舰船先是遭受了信号干扰,然后被击落,您不用担心,凶手已经找到了,他对您的受伤感到非常抱歉。 廖谨翘唇,喉咙里发出模糊的笑声,像是只大型的猫科动物。 这样的笑声无疑引起了顾然的警觉,但是他并没有发现声源,于是道:楚锐,楚锐阁下,这个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吗? 楚锐淡淡地介绍道:是我爱人。 顾然没想到楚锐会这样回答,他愣了几秒,然后尴尬地笑了一下,也是一位军官吗。他用的是陈述句,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和楚锐都找个台阶下。 不是,楚锐道:他算是您的主治医生。 顾然无话可说了。 他修长的手指似乎控制不住地捏着被子,那么,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参加,我,我很感谢您的帮助,我也愿意回报您的善意,能不能请您把我送到当地的空港,我想立刻回首都星。 看得出来,他不信任楚锐。 楚锐眨了眨眼睛,这个动作由他做出来就一点都不显得无辜了。 恐怕不行。 为什么?顾然问道,然后他立刻嘘声,缓和了一下语气才说:抱歉,我太着急了。 您的眼睛还没好。楚锐的声音相当平缓,廖谨觉得楚锐都没这样对自己说话过,在舰船上没有相应的医疗设备,如果不治疗的话,您失明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那个据说是楚锐爱人的医生又笑了一下。 顾然太紧张了。 他努力在克制自己的颤抖。 莫名被击落的舰船,奇怪的总督,还有他始终一言不发却存在感极强的爱人。 他甚至怀疑自己面前的男人究竟是不是一位驻军总督,又或者他只是一个绑匪,不对,不可能是绑匪,如果是绑匪他没有必要试图获取顾然的信任,顾然不会看在他们认识的份上提出多给赎金的。 所有的危险我自己会全权负责,顾然说:这场会议对我来说真的十分重要,我不知道您究竟是谁,您可以派人和我一起过去,您提的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 楚锐兴致盎然地看着这个浑身轻轻颤抖的可怜学者。 比如说,关于探索者? 顾然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才道:这件事情并不由我负责,如果您需要关于探索者方面的资料,找研究院的人会更好,据说所有的资料都他们院长那。 廖谨摊手。 发给我。楚锐通过终端和他说。 我如果这么做的话,有什么奖励吗? 楚锐整理了一下领带,道:你知道配合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吗?院长先生。 这声院长先生让廖谨想到了一些与目前这些事情无关的东西。 要不要,穿上工作服做一次? 他很认真地在思考可能性。 楚锐弯着眼睛,道:既然您这样说,那好吧。 他起身。 顾然立刻道:您要去哪? 楚锐偏头道:回去工作。您还有其他事情吗? 我呢? 我建议您在这修养,直到伤口养好了为止。 顾然无论试了多少次都得不到回应,他心急如焚。 为什么这个时候颜静初会不回复? 啊,还有,楚锐道:这个房间信号不太好,终端发出去的讯息,是会被拦截的。 顾然深吸了一口气,您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的是您才对,楚锐垂眸,意识到廖谨在看他之后抬眼,那一刻他的眼中涌动着淡银色的亮光,廖谨微怔,您不是认识我,并且知道我的爱人,就是您的朋友,颜静初颜先生的外甥吗?既然知道,还认定了廖谨已经背叛了颜静初,那么为什么还要装傻呢? 廖谨朝楚锐颔首,转身出去了。 他会突然离开楚锐完全没有想到。 楚锐碰了碰自己的眼睛。 他什么都没感觉到,却能从透亮的桌面上,看到自己泛着银的眼球。 吓到廖谨了吗?他想。 他当然吓到廖谨了,他差点没吓疯廖谨。 在上辈子楚锐过世前的几个月,他的眼睛也是这样,在他无意识的时候改变颜色。 廖谨当时虽然觉得不对,但是并没有把眼睛的颜色往其他地方联想,毕竟能改变眼睛颜色的东西太多了,比如说最新的设备,一个小小的美瞳手术,或者是单纯的芯片反光。 在廖谨对探索者进行深度研究之后他才发现,注射过高浓度探索者药剂的人确实会在情绪激动时改变眼球颜色,但是在他们将死时,这种改变就不是受他们情绪控制的了。 颜色随时会发生改变,没有任何理由。 廖谨快速往临时实验室走。 他胃里泛着酸,灼烧得整个腹部都生疼。 廖谨把要打进血管的动作比以前焦急得多。 他总以为他有时间,他总以为他有。 廖谨咬牙。 血管迅速隆起,撑起苍白的皮肤。 廖谨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恐怖极了。 他再活一次,绝对不是为了看楚锐死在他怀里的。 ...... 楚锐揉了揉眼睛,道:您无需紧张,在伤养好了之后我会放您离开的。 如果养不好呢? 楚锐笑了起来,那就一直在这静养吧。 顾然看起来相当不可置信,他道:您的意思是,您要囚禁我吗? 楚锐道:换个词,您这样我爱人会不高兴的,□□或者是监视,您随意。 您这是犯法的。顾然故作镇定道。 楚锐笑得更开心了,道:教授,从事人体研究,丧心病狂地使用孤儿做实验,难道不是犯法的吗? 顾然没有回答。 早在二百年前,帝国就禁止了这种实验,您知道吗?我现在只是,将您关在这。如果我愿意,我现在将您杀了,就算这件事情被公之于众,军部也不会追究我一点责任,您相信吗?您要不要试试看? 楚锐好像觉得站着说话太累了,他又坐了下去,悠闲道:教授,这里是我的驻地。我承认,您是在飞跃我的驻地出现了意外,但是谁知道这件事?谁又能证明您真的在我这? 教授,别那么天真。在这里我可以轻易地掩盖事实,也可以轻易的抹杀一个人的存在。b区太大了,像您这样的人就算全死了,你们的尸骨都没法堆满一个星球。 顾然道: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 我希望您配合。楚锐看了一眼表,有些不耐烦地说:在三十分钟之后我还有场动员会要开,我很赶时间,我相信,和颜静初合作的学者不止您一个,而且受邀参加会议的也不止您一个。我不在意消耗光阴,我等这一天等了近十年,我可以继续等下去。 楚锐静静地等待着顾然。 顾然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楚锐轻轻地叹息。 他说:我很遗憾。 顾然心中一惊。 楚锐凝视着他,道:教授。十年前我曾经是颜静初基地的实验品之一,我注射了探索者病毒。我的父亲楚桓将军受命捣毁基地,但是他无意之中发现了颜静初与另一位军部的,位高权重的先生的秘密。他很纠结,因为这位先生既是他的至交又是他的战友,他们为彼此挡过的子弹十个手指加起来都数不完。他当时只是怀疑,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它只会生根发芽,而不是自行消解。 这件事他调查了两年,当时他们真的十分小心,我的父亲没有来得及确认。他死在了一场事故中,他的好友活下来了,而他死了。 我的处境一下子变得非常尴尬和艰难,楚锐用手整理了一下袖子,这位先生或许最开始想杀了我,后来或许因为良心发现这样可笑的理由收手。 但是我的父亲已经死了,我也因为病毒的侵蚀,变成了一个很奇怪的玩意。他的眼睛银得几乎可以流光,病毒对人的伤害您可比我清楚多了。还有那些人,在基地中死了很多人,他们有的穷凶极恶,但是他们有的确实清白无辜,还有很多孩子,和您儿子那么大的孩子。 顾然的脸色更加苍白。 我知道您想说您的儿子是无辜的,楚锐说:所有孩子都是无辜的,他们都是别人的孩子。 抱歉,我好像说的太多了。他轻声说。 下一秒,一把冰凉的东西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再见,教授。他说。 第53章 楚锐开枪了。 子弹不是朝着喉咙进去的, 他稍微偏了偏。 子弹贯穿皮肤, 他镇定自若地拿出止血剂堵住伤口,然后叫了医生。 楚锐很想杀了他。 但是在他找到下一个之前,他都不能这么干, 多么遗憾的事情。 进来的医生不是廖谨。 楚锐没说什么。 终端定位了廖谨的位置。 要不是亲眼所见,楚锐自己都不知道在基地驻地的医院里会有这样一间实验室。 门紧闭。 他站在门口, 系统进行虹膜识别。 军区所有的设备都可以用楚锐自己的指纹或者虹膜打开, 这些保密装置从出厂起就被设定好,恐怕连实验室现在的使用者, 廖谨廖教授都不知道这件事。 他有最高的权限, 而最高的权限对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保密。 他开门进去。 廖谨背对着他。 廖谨身上有股香气,像是某种甜美的信息素。 楚锐实在太熟悉这种味道了,被注射过中低浓度探索者的人身上都有这种味道。 为什么廖谨身上会有? 廖谨大概也没想到会有人进来。 他已经想好了说辞,轻轻放下针管。 他的血管仍然是正常人的颜色,这让他万分失望。 分卷(53) 他转身。 他本来已经准备好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楚锐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 那是个针孔。 就常理而言, 这个针孔应该早就愈合了才对,但是实际上并没有。 暗红的血液从苍白的手臂上流淌下来,楚锐见过那么多伤口, 却第一次觉得触目惊心。 楚锐原本想说点什么。 他开口。 熟悉的疼从身体中涌出来。 他像往常一样地开口,从他的嘴角渗出血液。 楚锐最开始甚至没注意到这件事情, 直到廖谨慌忙地给他检查身体。 楚锐皱眉,他感受得到嘴里腥甜的味道, 这对他来说没什么, 身为一个军人, 受伤是常有的事情。 他本来想问廖谨在做什么,这时候看廖谨这样紧张,楚锐笑了笑,想要安慰他。 他直接吐出了一口血。 疼是真的疼。 楚锐吸一口气都觉得肺部好像缠了一层带刺的铁网。 廖谨......他发现对方哭的时候觉得有点可笑,他伸手,想帮他把眼泪擦一下。 他没做到。 视线模糊不是楚锐可以控制的事情,他拼命想要看清反而更加看不清。 眼前变成黑暗的那一刻他有点可惜。 可惜没能抱住廖谨告诉他别害怕。 ...... 楚锐醒过来是三十小时之后的事情。 他动了动手,发现手背上插满了五颜六色的各种管子。 廖谨穿着医生的工作服,戴着副颜色干净的眼镜,镜片上似乎有数据若隐若现,楚锐知道那玩意可以监测人的基础身体状况。 楚锐朝廖谨笑了一下。 廖谨的眼泪吧嗒一下落到楚锐的手背上。 烫得惊人。 原来这样眼泪也可以这样烫,这是廖谨第一次知道的事情。 楚锐想伸手,他一动,手背上的疼就让他表情微变。 哭什么?楚锐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的笑意,怕我死了之后你守寡吗? 廖谨可怜巴巴地点点头。 楚锐用一支还算完好的手碰了碰廖谨,道:来,我抱抱。 廖谨过去,轻轻地让他抱了一下。 我怎么样?楚锐随口问。 廖谨说:器官衰竭。 楚锐一愣。 他觉得自己身体的状况应该不会太好,这点他有心理准备,毕竟他十年前就体弱多病。 但是他没想到廖谨能说的这么直白。 能换吗?他问。 廖谨的声音冷静的像是个和楚锐无关的人,他道:不是单个器官衰竭,是全身器官都衰竭,你的心脏,肺,肾,肝,还有其他生理功能都几乎无法正常进行。 □□呢? 廖谨的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他无可奈何地看着楚锐,发现楚锐和十年那个少年没什么变化。 哪怕他早就不是十年前那个娇惯任性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当单纯的少年了。 他早就不是了。 不能。廖谨道:你现在每进行一次性生活,都离死更近了一步。 楚锐遗憾地嗯了一声,道:感觉死法和马上风差不多。 他这么打断廖谨也是为了缓和气氛,但是廖谨实在他了解他了,这样的小手段一点都缓和不了气氛,还让气氛更加凝重。 探索者药剂的工作原理是透支,廖谨道:注射了探索者的人都活不长,但是体力智力或者其他方面都优于常人,因为他们透支了自己余下的时间,将一百年压缩成三十年或者三十几年,人的身体机能当然会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 原液更快是吗? 原液效果更好,代价更大。廖谨说。 楚锐点点头。 那么,有什么解决办法吗?他们两个此刻的语气都冷静的仿佛事不关己。 廖谨道:在身体内植入抗体,探索者不会再发挥作用,但是身体状况会得到恢复,至少能和普通人一样。抗体需要身体里原本就有各种药物抗体的人注射探索者药剂,药剂与原有抗体混合,发生变异,这样才能产生新的抗体。但是需要什么浓度的药剂,目前还是未知数。 楚锐想了想,说:听起来像是没救了。 您觉得呢? 楚锐想了想,他的笑容消失在嘴角。 他道:你身上有多种药物抗体。 廖谨点点头,道:是的。 在基地? 是的。 你刚才是在用自己做实验?!楚锐的声音猝然提高。 是的。他承认了。 楚锐猛地起身。 一支注射管一下从他的手背中被拔了出来。 血液流出。 同样泛着血红的还有廖谨的眼睛。 因为此刻楚锐的眼珠是银灰色的,宛如某种没有生命的机器。 可是这台机器的眼中却仿佛有眼泪要落下。 你疯了吗廖谨......廖谨! 廖谨按着他。 这个时候廖谨想要让元帅老老实实的太容易了,他轻易就压制了楚锐的反抗,把注射管小心地插回去。 我知道很疼。他的声音很温柔。 温柔的让人想落泪。 楚锐很少哭,除了生理性的眼泪。 他不用于廖谨,对于廖谨来说,眼泪是工具,是武器,是可以利用的物品,但是对于楚锐来说不一样。 即使体弱多病,他从小接受的教育还是如何克制情绪,收敛眼泪。 他的父亲是个军人,这决定了他不能像个娇小姐一样长大。 他太少哭了,眼泪对他来说是耻辱不是荣耀,他习惯性自己去消耗一切,自从母亲去世,父亲被谋杀后。 楚锐当然知道哭没有用,有哭的时间不如想想解决问题的办法。 但是对着廖谨的脸,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廖谨很坚定,他早就知道。 这个时候无论做什么,廖谨还会继续做下去。 没事的。廖谨拿手帕把他手背上的血擦干净了,他说:没什么。我毕竟是个教授,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你不需要担心我的安全,我已经注射过太多的药剂了,这点药对我来说没有用处,你知道的。 他把楚锐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他用自己的手覆盖上去。 这是廖谨第一次体温比楚锐高。 廖谨用一种相当温柔和真诚的视线凝视着他,我知道你不喜欢拿人来实验,我没有,我没有违背任何人的主观意愿,我很愿意。而且就算我不想用自己来做实验,也找不到身上有那么多抗体的人,说起来我真该感谢我的舅舅,不然现在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楚锐根本听不进去。 楚锐都要疯了。 楚锐深吸一口气,他缓缓地说:廖谨,你不要把我当傻子。 我没有。廖谨说。 楚锐逐字逐句地反驳:那些药对你身体的破坏原本就非常大,现在你使用探索者,你根本不知道变异了会产生什么后果,而且,你根本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浓度的探索者,你只能一点一点地叠加试验,如果不变异你打算怎么办?一起死吗?! 廖谨轻轻地点头,他的笑容宛如看见心爱的人来向自己求婚的少女那样甜蜜,对。他回答:一起死。 楚锐在眼中悬而未决的眼泪一下子落下来了,滚落到棉质的上衣上,留下深色的水痕。 那么,楚锐说:你想没想过,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他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又冷酷,他说:还是说,为了以防万一,我先把这个孩子打掉? 廖谨的手似乎用了一下力,但是他马上松开了。 他的脸色苍白的接近透明。 楚锐。 楚锐面无表情地说:真好。我一时之间居然想象不出这个孩子陪我们一起死了更悲惨点,还是我们都死了,留下他一个悲惨点。 廖谨低头,他轻柔地亲吻了一下楚锐的手指,轻的就像一片羽毛落在上面。 我不想让你死,楚锐。他说,他温热的呼吸让楚锐冷得发僵的手指有了感觉,我不想,我一定会让你活着。 楚锐,你可以说我自私,你可以指责我。 但是楚锐,他说:为了让你活着,我可以牺牲一切。 楚锐从他看似温情实则血腥四溅的告白中品出了别样的冷意。 你一定会活着的。廖谨说:这点我能保证。 你打算活着吗? 廖谨想了想,最终点头,他说:有您在,我不舍得死,我是认真的。 还有一件小事,廖谨道:您感兴趣的那位教授,把他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了。 楚锐拼命地平复心情,他冷淡地说:早知道我就直接开枪了。 他留下了点证据,他说他知道像是颜静初那样的人不可信任,我看了,都是非常重要的证据。他亲了一下楚锐淡色的嘴唇,但是被对方错开了。 廖谨没说话,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地起身。 恭喜您,您马上就要达成您的目的了。 楚锐没有回答,他银灰色的眼睛太冰冷了,像是一片荒原。 廖谨能做的只有微笑。 他调节了一下管中的药量。 淡蓝色的液体剂量加大。 要是楚锐能认出那是什么,会知道里面含有大量的安眠成分。 早点休息吧,元帅,您太累了。 第54章 颜静初把针管拔了。 他失血太多, 这样也是不得已之举。 颜静初很少受伤, 他也讨厌流血,但是只要想想孟辄晚醒来之后知道一切的反应,他就万分兴奋。 他擦拭了一下手背,然后才开口道:久等了。 他的话中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 不过现在可不是计较礼貌与否的时候。 廖谨敷衍地点头。 你看起来真的不太好,颜静初看着自己的外甥,他和当时那个温和漂亮的教授大相径庭, 虽然此刻他仍然漂亮,并且因为苍白的肤色而显得漂亮的惊人, 身体不舒服吗? 颜静初笑了, 还是说是因为多巴胺的分泌?那可真是个害人的玩意, 它让聪明人变成了蠢货, 并且要死要活。 顾然在我这。廖谨说。 颜静初笑容如常,他道:我知道, 我猜到了。虽然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会知道顾然和我有联系, 但是始作俑者现在应该没有时间, 或者说自顾不暇, 我就不询问你了。 毕竟, 你只是你的王后的, 一颗棋子罢了。 颜静初最初真的以为廖谨能够控制楚锐,他能让楚锐对他忠贞不二, 百依百顺, 他能成为楚锐的主人, 成为他的王后, 成为一位真正意义上,说一不二的元帅夫人。 廖谨有这个本事,他一直都知道。 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就能让楚锐心甘情愿地替他去死,现在控制楚锐对他来说应该更轻而易举才对。 可是事情往往不像他想的那样美满,这点颜静初很失望。 这么看来楚锐才是王后。 他高高在上,他明明没做什么,他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让廖谨成为巴甫洛夫的狗,只会跟在他身边摇尾巴。 太遗憾了。 楚锐究竟爱不爱廖谨? 这可真是件未可知的事情。 廖谨自以为控制全局,自以为他对楚锐的一切了如指掌,但是,他真的明白楚锐在想什么吗? 难道楚锐就不能利用廖谨的爱,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吗? 这位小元帅的心思可不比他的外甥浅,只不过他的外甥现在显然看不清楚。 顾然留了证据。廖谨言简意赅地说。 颜静初点头,他有点烦躁地玩着针管,我看到了你给我发的那一部分内容,有点麻烦。 如果公之于众,它可以要了你的命。 还有你我身上的,颜家的光环,我们家族的荣耀。 这不太重要。廖谨说。 和楚锐比起来,当然什么都不重要。颜静初想:但愿你没有后悔的一天。 啊不,是但愿你,永远都有利用价值。 作为一个称职的舅舅,他有必要提醒一下廖谨在意一下自己的爱人的情况,但他不是,于是他决定闭嘴缄默,看看这两个人最终会发展出什么样的结果。 是的。颜静初说:所以我想找你,做场交易。 廖谨抬眼。 关于探索者的副作用,颜静初说:辄晚使用探索者也使用了很多年,但他没有器官衰竭的情况,因为我可以一边注射,一边给他抑制副作用。 楚锐这种情况不是不能救,颜静初道:你获得的资料不少,但是你找到方法了吗?或者说,颜谨,你研制出抗毒药了吗? 他见廖谨没说说话,笑容更浓了。 我知道,我就知道。你放弃参军反而去学习生物就是为了救楚锐吧,他啧啧感叹,我居然会有你这样的外甥,你那个时候才多大?十九?二十?难道说你真的从十五岁就爱上了楚锐吗? 你没成功。颜静初道:你在研究院工作,其实你大可用人来进行研究,这没什么,你可以找无数的理由,这样实验进展能快得多。 楚锐不喜欢。廖谨道。 楚锐岂止不喜欢,他简直厌恶到了一定程度。 楚锐从来都不是会牺牲别人,来让自己活下去的人。这点廖谨一直都知道。 颜静初干巴巴地笑了,他显然对这个答案感觉十分荒谬,你只要让他活下来就行了,无需在意他的意志,那不太重要,至少和生命比起来不重要。 分卷(54) 放了顾然,这个人我还有用,他脑子里还有我需要的资料。证据你可以留下,这我不在乎,你总不会把它递交给中央法院。 抵抗药物的使用是件需要长时间的工作,比如十年,比如二十年。这些年我们可以拿来相互了解,好好相处,我相信,楚锐也愿意。 可以。廖谨点头。 在药的作用下,顾然已经说出了他所需要的全部。 还有一件小事,颜静初说:我希望楚锐在他的驻地好好休养,不干涉首都星的事务。 半年或者一年,这点你应该可以做到吧。颜静初问。 楚锐的身体确实需要静养,就算静养几年,廖谨都不会反对。 但是,这次不同。 这不是静养,这是囚禁。 这里是楚锐的驻地。 你可以的。颜静初说:你可以利用一切方法,这点你擅长。更何况,你身为元帅夫人,难道编造不出一个让自己的爱人安心修养,不让任何人打扰的理由吗? 廖谨当然可以。 廖谨凝视着颜静初漂亮的眼睛半天,他突然意识到了颜静初要做什么。 军部部长马上就要更迭了。廖谨道:我不清楚楚锐对这个位置是否有野心,但是我很清楚,站在你身边的人,觊觎这个位置很久了。 是的,颜静初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廖谨没有理由不答应,他们现在和睦点更好,更何况,他们没什么不和睦的可能性,死几个人不算什么,而且颜静韫还活着,楚锐也还活着,廖谨没有恨他的必要,单单用议事厅控制整个国家,不对,控制大半的政局,这实在太难了,我为军部提供他们需要的,军部为我提供军事保护,我们各得其所。 如果他不再愿意呢? 颜静初笑了笑。 从颜静初的笑容里,廖谨已经看出的了淡然。 如果他们不需要,那么就换一个需要的。 这不是什么难事。 将楚锐扣留在驻地,是为了他不能干涉首都星。 而且,楚锐的军队永远都是楚锐的军队。 就算首都星对此有什么异议,但也只能保留。 就像这次的停职一样,哪怕首都星已经下发了文件,楚锐还是照常办公。 军部总部可以不会因为楚锐的不听话而对他诉诸武力,没有谁会这样发动内战的,太蠢了,风险也太大了,而且好处也不多,还不如保持现状。 楚锐守着边静星,也是为了帝国的安全。 如果他出了什么问题,对于国防安全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情。 所以就算楚锐在这呆上一年半载,或者说,楚锐被囚禁个一年半载,他的地位权力还有安全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这很划算。 颜静初要求的不过是楚锐袖手旁观而已。 廖谨沉默了。 颜静初道:你可以慢慢想,只要楚锐还有时间。 他笑了,晚安,我亲爱的外甥,啊,对了,以后回家的时候记得给你母亲带一束玫瑰,她一直都很喜欢,你知道。 廖谨微微颔首,他仍未忘记礼貌。 晚安。他只是如此回答。 ...... 楚锐从来没生活得这么安逸过。 自从他被停职而且以怀孕......夫人怀孕和军部请假之后,需要他本人处理的事务直线减少。 廖谨把楚锐贴合身材的衣服都换成了宽松的款式。 楚锐虽然觉得这样不符合自己的审美,但是毕竟这样既不会被其他人看出来,而且也舒服。 他躺在床上,开玩笑地想着其实这样也不错。 廖谨坐在他身边看书,当然是关于幼儿教育的书。 他的身体在多种药物的作用下得到了恢复,至少不会向之前说一句话吐出一口血。 每天晚上上床前楚锐都要检查一遍廖谨的身体,确定上面没有一点伤口为止。 阳光落在廖谨肩膀上,给楚锐一直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他伸手,将廖谨揽到自己身边。 怎么了?廖谨抬头,笑着问。 头发长了。楚锐说。 他玩着廖谨的头发,就像个顽皮的孩子。 廖谨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希望楚锐高兴,他希望楚锐一直都那么高兴。 廖谨低下头,亲了他一下。 楚锐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加深了这个亲吻。 这样很好,这样真的很好。 楚锐没有立刻放开,反而继续向上。 他道:你在想什么? 什么? 楚锐能看见廖谨眼中晦暗的情绪,哪怕他笑得再高兴。 廖谨歪头,头发垂下来,这显得他很无辜,很脆弱。 是能打动男人的那种脆弱。 我再想,他的手放在楚锐的腹部,孩子以后学什么。 楚锐愣了一下,你确定吗? 确定。 楚锐笑得特别无奈,你知道这孩子才四个月大,是吧。 知道。 楚锐认真思考了一下廖谨是不是喜极而疯的可能性。 楚锐亲吻他的眼睛。 湿漉漉的吻落在眼睑上,廖谨顺从地闭上眼睛。 他说:您信任我吗? 楚锐没有回答信任与否。 楚锐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眼中的情绪似乎有一瞬间的变动,但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我爱你。他是这样说的。 他说的很深情。 很动情。 他们看起来真的很好,天造地设,完美无缺。 楚锐和廖谨第一次产生矛盾是在楚锐被廖谨用他的眼泪劝阻暂时性退休的第二十七天。 他们产生矛盾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是单方面的矛盾。 是楚锐那方面。 元帅的住所一直戒备森严,这点无可厚非。 楚锐在傍晚的时候回来,他经过守卫。 以往他不会在意,但是今天他格外留心。 因为这是一个比较熟悉的生面孔。 这不是他从前的卫兵,但是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至少半个月前,他就在这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但这种事情,应该会有人通知他一声才对,这不是所谓的军部事务,而是他的家事。 楚锐一边皱着眉往里走,一边联系解奕白。 解奕白一直没有回复。 他留意每一个守卫,发现他以前任命的人被彻底更换了一茬。 楚锐休息了一个月的脑子终于转了转。 他相当敏感,如果放在从前,他会立刻发现这种情况,然后去问问解奕白究竟想做什么,而不是被人换了全部的守卫还不知道。 不对,如果放在从前,根本不会有人敢未经他的许可更换他的守卫。 楚锐推门进去。 廖谨早就在等他了,看见他回来立刻过来给他一个拥抱。 今天好晚。廖谨蹭了蹭他的肩膀。 楚锐很喜欢廖谨这样的触碰,他觉得这样的动作让对方看起来像是一只大型犬,还是格外温驯的那种。 吃什么?楚锐问。 他自然和廖谨去了餐厅,像是这么做了十几年那样。 他很享受,他非常享受。 他爱自己的爱人,他自己的爱人也爱他,这没什么不好的。 他们宛如普通的夫妻那样,楚锐随意地说着自己做了什么。 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住,他看了一眼廖谨的脸,然后把碗里的菜夹出来吃掉。 廖谨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怎么了? 楚锐摇头。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意识到,他名义上是休假,但实际上的权力还是被他掌握着,但是他这一天都很悠闲,他做了很多事情,但那都在休息和锻炼的范畴。 他说过不必要的事情不用来打扰他,可没有任何事情打扰他,那就很值得怀疑了。 他似乎是无意地提起,守卫是几个新来的年轻人? 廖谨点头,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楚锐慢悠悠地夹菜,慢悠悠地咀嚼,过了一会才道:为什么没告诉我一声? 廖谨露出一个很柔美的微笑来,这种事情我不可以自己做决定吗? 楚锐抬眼。 廖谨愣了愣,抱歉阁下我, 我不喜欢这样。他冷淡地说:我希望您能尊重我的决定和选择。 是的。 明天换掉。 是的。 解奕白的声音插了进来,阁下,有什么事吗? 我的守卫,他烦躁地问:怎么回事? 解奕白不解地说:阁下,是您亲自要更换的,我再三和您确认过了。 我自己? 是的,就在十六天前,你说的原因是,您觉得,那位侍卫长对您的夫人不太尊重。 楚锐皱眉。 好像,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我亲口? 是的。 楚锐又说了几句才切断连线。 廖谨一个人安静地吃着饭,他一个人在那,和旁边落地花瓶里的玫瑰相衬,显得异常和谐。 仿佛他就该一个人在那。 仿佛他就该,一直一个人在那。 廖谨吃完了之后才低声道:我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抱歉,刚才我只是,开个玩笑。 我知道了。 楚锐从后面抱住他。 廖谨始终低着头。 快点结束吧。楚锐亲吻他的耳朵,以相当轻的声音说。 廖谨偏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还没玩够吗? 您不是要找一个最好的时间吗?廖谨低笑着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廖谨按在桌面上的手臂因为动作的原因露出一片皮肤。 皮肤下面的血管,若是要仔细看会发现,那不是正常人的颜色。 第55章 看起来楚锐恢复的不错。颜静初说:你一个月以来第一次笑了。 廖谨收敛了笑容, 是的。 廖谨这样就很好,他关注楚锐就可以了。 至于楚锐, 他享受现在的环境,那么大家相安无事。 他最好别和廖谨发生任何冲突。 廖谨现在是个精神脆弱的神经病。 他受不了任何惊吓和打击。 廖谨整理了一下袖子, 遮挡住了手背。 受伤了? 一点意外。廖谨道。 颜静初毫不意外,他意外的源头就是楚锐,就只是楚锐。 但愿别是家暴, 他想,以一个舅舅的角度。 他发现了?颜静初问。 廖谨对于颜静初对他的生活了如指掌这点一点都不意外,要是颜静初什么都不知道, 那才不像他。 颜静初就是喜欢把所有的东西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大概。廖谨似乎不是很喜欢和别人谈他和楚锐的事情。 颜静初当然知道他的感情不是那么顺利,毕竟楚锐不是会被轻易控制的人。 反观孟辄晚,他就听话的太多。 如果你真的在意你所谓的爱情,那么我给你一个由衷的建议, 廖谨道:别在意什么自由和尊严, 他只需要在你身边够了。 廖谨不置可否。 两个人切断通讯。 颜静初亲吻了一下孟辄晚的眼睛。 对方睁着眼睛,但是眼中并没有太多神采。 他像是个漂亮的、精致的、仿真的人偶一样。 在颜静初起身之后,他伸出手, 牢牢地抱住了颜静初。 不要走。孟辄晚说。 不走。 他亲吻了一下对方的耳朵。 孟辄晚不喜欢这个动作,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仍然不喜欢。 他本能地索瑟了一下, 然后又一动不动地任由颜静初亲吻。 颜静韫说的太正确了, 人只有毁了一样东西, 那么它才真正意义上的属于你, 因为别人都无法得到它,染指它,触碰它。 人也是这样,你只有杀了他,才能彻底地拥有他。 颜静韫教得很好,颜静初是个好学生。 或者,把他变成一个像死人的活人。这点都是颜静初议长触类旁通。 他觉得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太残忍了,不如让他永远呆在自己身边,以这种方式。 乖巧地,听话地。 他们永远相爱,多好。 希望廖谨也能早点想清楚,什么才是他应该追求的。 ...... 廖谨抱着花进去。 楚锐一直很喜欢这种花,他看见这种色彩明艳的花朵,连心情都会好上许多。 希望今天这束花,同样能让他的心情好起来。 他打开卧室的门。 一把刀插进了他刚刚站立的位置。 生气了?廖谨把花放在窗台上。 他把窗帘拉上,房间里的阳光实在太刺眼了。 楚锐坐在床上,他的姿势还是很好看,他的身体线条依然漂亮的惊人,不过不那么像一个凶猛的猎食者了。 宽松的衣服遮挡住了他的身体,只有廖谨知道里面是什么样。 楚锐不是特别白,但是长期的不见光,终于让他的肤色和廖谨看齐了。 他露出来的脚踝很白,上面有一圈黑色的机器环。 和给廖谨用的那个小孩子玩的镣铐不同,这是真正的锁链,它不会妨碍人的行动,但是行动范围只限定在这个宅子内。 如果一旦踏出,机器环会立刻采取措施,以不会伤害人,但是非常有效的措施。 还有一点,就是它能够屏蔽以它为中心,无米内的任何信号,包括终端。 分卷(55) 廖谨揉了揉头发,道:要不是您把自己弄伤了,其实我们不必搞成这样。 他过去,我也很不希望您受伤。 已经五个多月了。 他们可以正常地,轻柔地同房。 廖谨当然可以节制欲望,他节制了十几年了,早就习以为常。 不习惯的是楚锐。 怀孕之后alpha激素自然下降,而Omega激素则会上升,这是正常现象,并不意味着他变成了Omega. 起初楚锐毫不在意,后来他发现廖谨就是个行走的大号糖果之后,他就总是对这块糖果垂涎欲滴。 不是说信息素的味道,而是口感。 对于自己的alpha,在孕期的楚锐本能地渴求。 这就太尴尬了,因为他们现在算是半对立的关系,楚锐不愿意因为这种事情向廖谨低头。 廖谨就先松口。 他太贴心了,贴心得让人愤怒。 廖谨半跪在他面前。 别......他刚开口就被廖教授堵住了嘴巴。 湿了。廖谨说,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头发。 到后半段时楚锐几乎要失去意识,他在廖谨低沉的喃语中想到为什么他们会这样。 因为他受伤。 他本来是一点都不在意的,只是一个小小创口而已。 但是廖谨的反应就好像天塌了一样。 楚锐不喜欢别人束缚,但是廖谨无疑在束缚他。 他要么接受这个甜蜜的锁链,要么彻底拒绝。 楚锐选择了后者,他用还算委婉的言词提出了这点,然后廖谨说:没有下次了。 楚锐眨眨眼,安抚道:可以。 然后有了下次。 廖谨看他的神情很温柔,看他伤口的神情也很温柔,他一贯如此,温柔的让人安心。 楚锐在一次注射后沉沉睡去,醒来时就面对了这种情况。 他看着自己脚踝上的机器环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面无表情地问:廖教授是要叛国吗? 廖谨摇头,不,我只是为了你的安全。 你疯了。 是的。他低声回答。 解开。 不。 这是廖谨第一次拒绝楚锐的要求,还是在楚锐如此愤怒的情况下。 廖谨用手轻轻碰了碰楚锐的脸,但是马上就被错开了。 廖谨神色黯然。 他说:对不起,阁下,对不起。 那就放开我。 廖谨摇头。 他眼中有晶莹的眼泪,他说:您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总是做梦,梦见您死在我面前。 您为了别人死,为了帝国死,为了很多我不认识,也不是很重要的人死,为了战争死。他哑着嗓子,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从前最怕的就是那支被您注射的探索者对您产生了影响,我太害怕了,我害怕了十年。 那是廖谨最深的噩梦,看见楚锐一次又一次地为他而死,宛如飞蛾扑火,宛如飞鸟投林,宛如命中注定。 他甚至想杀了自己,如果他死了,那么一切会不会结束。 在他杀死自己的第一个梦境里,楚锐为一个陌生的女孩裆下子弹。 后来,他为很多人这样做过。 现实生活中的楚锐也在不停的受伤。 我好害怕,明明把楚锐关在这的人是他,他却好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那样,害怕您真的离开我。 那时他就发现,与其让楚锐为了别人死,不如楚锐为了他死。 不如楚锐被他关起来,哪也不去,老老实实。 廖谨亲吻他,像是在亲吻稀世珍宝,无上荣耀。 我爱你。他说。 楚锐没有回答。 他不是没有反抗过,他激烈的反抗招致的是温柔无比的对待。 确实是,温柔无比。 楚锐只能砸东西,哪怕枪就在枕头地下,哪怕他枪法惊人。 但是他能做什么? 他能把枪指向廖谨?还是朝自己开枪?他都不能。 他只能沉浸在廖谨给他的一切里,越陷越深。 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 楚锐睁开眼睛。 廖谨坐在对面。 楚锐身上还盖着廖谨的大衣,上面一股闻得人鼻腔发冷的香气。 是廖谨的。 楚锐掀开大衣,他的脚踝上还是黑漆漆的机器环。 楚锐皱眉。 不舒服吗?廖谨问。 脚踝。 太紧了? 嗯。 廖谨到他面前,半跪在地上。 这枚机器环设计十分精致,看起来不像是一件束缚人的刑具,而像是装饰品。 戴在楚锐身上,非常漂亮。 他简直不想摘下来。 廖谨伸手,将机器环摘下。 要是设计者看见了恐怕会大吃一惊。 因为廖谨摘得实在太轻易了,似乎根本没锁上。 不是没锁上,而是被损坏了。 廖谨调整了一下位置,刚要给楚锐戴上,却被对方阻止了。 怎么了?他柔声问。 今天不用了。楚锐回答。 廖谨露出了相当楚楚可怜的表情。 别得寸进尺,不可能。楚锐道:药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总账。 廖谨立刻低头。 廖谨不喜欢受制于人,虽然在那种情况下他不得不受制于人。 可他没有自作主张,而是直接告诉了楚锐。 没想到,楚锐的答案居然是:可以。 既然颜静初想要合作,那么就和他合作。 人总是对自己伙伴没有那么提防,颜静初认定了他们是一路人。 可是他根本没想过,如果楚锐不用他的药,他该怎么办,或者说,廖谨制作出了抗体,他又该怎么办。 廖谨拿着机器环,眼睛亮晶晶看他。 以后还有演戏的机会吗?廖谨期待地问。 楚锐没好气地回答:没有了。 今天是,军部部长更迭的日子。 楚锐勾了勾嘴唇。 他们现在不在驻地,而是在,首都星周边。 他们现在应该被驱逐,被警告。 但是整个舰队逼近首都星,首都星附近的守军毫无反应。 聂远洲的对手,周将军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我在首都星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周将军道:我没法去接你们。 客气了。楚锐道。 已经进来了? 是。楚锐道。 还要感谢这位首都星防务负责人。 他如果利用首都星的布放军队做什么,一定会被大做文章。 但是如果,他让布放稍微松懈,那么则没什么大问题。 周将军想做部长,楚锐不希望聂远洲做部长,从目的上看,他们殊途同归。 第56章 楚锐和廖谨都不是喜欢妥协的人, 这点他们两个都很清楚。 在廖谨和颜静初第一次谈完话的晚上,他将针管扎进胳膊上, 然后默默地把药推了进去。 楚锐站在他面前,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廖谨笑了一下,他笑得太温柔了,温柔得像个从来没见过黑暗的少年。 楚锐眼睁睁地看着他手臂上的血管鼓起。 廖谨的肤色很白, 因为过分苍白的肤色,在脸上的血管就更加明显。 他们两个谁都没说话。 过了片刻,廖谨道:阁下。 我在听。 廖谨把针管轻轻地放下, 他擦干净针孔上的血, 然后慢慢地说:今天, 颜静初联系了我。 他知道顾教授在我们这? 是的。 廖谨这样的说话态度真的很像是楚锐的下属,这样的感觉让楚锐微微皱眉。 舅舅, 楚锐的语气带着点恶劣的粉饰太平的笑意, 怎么说? 颜静初阁下说,想和我们合作。廖谨道。 楚锐抬眼。 他不意外颜静初会找廖谨, 但是他意外廖谨会把事情坦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廖谨道:颜静初阁下说,并不在意您留下证据,但是他需要顾教授回去, 顾教授现在对他来说很重要。他可以提供控制探索者副作用的特效药, 但是您必须对首都星发生的一切袖手旁观。 楚锐微笑了一下, 他说:听起来还不错, 有百利而一害。 廖谨点了下头, 他当然知道,楚锐想说的绝对不是这件事对他有好处。 楚锐多想毁了基地廖谨很清楚。 楚锐扯开嘴唇,他开口道:廖教授,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廖谨看他。 楚锐黑色的眼中仿佛拢上了一层纱,廖谨看不清楚锐的情绪。 楚锐的态度看起来很漫不经心,他淡淡地说:他死于一场谋杀,虽然对外宣称是事故。 因为聂远洲和颜静初的合作被我的父亲发现了,于是他被灭口。楚锐笑了一下,过程很复杂,我尽量直接说结果。 我的父亲很爱我,他真的很爱我,这点我应该和你说过。楚锐道:他过世的时候我才参军,那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啊,廖谨,我一直被娇惯着长大,我从小说一不二,因为我父亲的原因,我的同事,我的上司愿意对我保持无限的宽容,我承认这很不公平,我承认。 但是廖谨,我可以保证,我绝对没有借用我父亲的权力和声明做过一点多余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我尽量不让任何人知道我是楚恒的儿子,这大概是少年人的某种骄傲,有点蠢,但是我觉得那个时候的我比现在的我有底线得多。 我听到我父亲过世的消息时我正在训练,我在靶场上,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异常,因为我那时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新兵,直到教官踹了我一脚,让我看看我面前已经降到百分之十二的命中率。 廖谨当然知道。 因为上一次他和楚锐在一起。 没有人知道楚锐的身份,所以他们低声又肆无忌惮地议论起了这位部长阁下的死因。 廖谨转头看楚锐。 楚锐拿着枪,他一直盯着靶子,一动不动,仿佛那是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只有廖谨看得到,楚锐乌黑的眼中像是裂开了琉璃似的,全是细碎的光。 那是眼泪。 廖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夺过了楚锐的枪。 楚锐愣了几秒,然后他冷漠地问:怎么了? 气氛一瞬间有些剑拔弩张。 廖谨沉默了半天,才道:没有子弹了。 楚锐按着太阳穴。 他头疼的要命,训练营的规则是新兵在训练期间绝对不能离开训练营,无论出了什么事情。 楚恒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死? 那不只是个小小的剿匪吗? 是人为吗? 如果是人为,那么家里现在怎么样? 他自己呢?他又该怎么做? 一瞬间涌出的问题几乎要把楚锐逼疯了。 其实他应该感谢廖谨,因为此刻,他手颤的已经拿不住枪。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他现在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是安全的。 廖谨把枪插回楚锐的腰间,他们离得很近,近得楚锐几乎能碰到廖谨的睫毛。 然后廖谨拿起他自己的枪,转身瞄准,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只不过,他把防护手套扯下来了一只。 他开枪。 咔的一声。 枪巨大的后坐力足以震碎廖谨的骨头,而事实上也仿佛确实是如此。 廖谨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教官跑了过来。 廖谨脸色苍白,睫毛上沾着星星点点的眼泪。 他是个美人,这样哭也让人觉得我见犹怜,可是军队不是欣赏美人,也不是怜香惜玉的地方。 教官道:发生了什么? 刚才站在二人附近的一位军官开口道:廖谨他刚才摘下了...... 手断了。他抬起胳膊,右手手腕以一个相当不正常的角度弯曲着,廖谨说:抱歉,长官,我能不能去一趟医务室? 教官点了点头。 廖谨挣扎着站起,他刚起身就一个踉跄,直接砸到了楚锐的怀里。 教官微微皱眉,他道:我记得,你受伤的是手。 廖谨不介意朝自己的腿再开一枪,但是之后他还要正常参加训练,腿伤比其他部位更难恢复。 教官怀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 廖谨低下头,似乎有点尴尬,又在忍着疼地说;我......疼的腿软,能不能麻烦楚锐把我送过去? 教官看楚锐。 楚锐他不专心,他甚至在走神,在廖谨推了他一下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含糊地嗯了一声。 教官挥手让两个人离开。 廖谨被楚锐扶着走向医务室。 医务室内并没有医生,电子设备已经足够了。 廖谨熟练地启动仪器,然后把自己关进了修复舱里。 楚锐突然意识到了廖谨在做什么。 整个医务室内安静的只有仪器响动的声音和他的呼吸声。 修复舱的隔音相当好,廖谨在里面什么都听不见。 楚锐靠着修复舱。 他深吸一口气,眼泪一瞬间从眼眶中滑了下来。 廖谨没有关紧修复舱的门,他按着自己疼的要命的手,并没有去拥抱楚锐的打算。 他们的关系让他们远远没法那样亲密。 这是廖谨第一次看见楚锐哭,在他死之前,也是最后一次。 分卷(56) 只不过楚锐从来没有透露过楚恒的死因。 因为我父亲的死,我的处境变得很艰难。奇怪,我明明没有借用过他的名义,但是我仿佛成了一个无所不为的纨绔子弟,很多人对我的态度都相当奇怪,有点幸灾乐祸,又有点莫名其妙的同情。 其实这也没什么,都没什么。楚锐道:要是我没遇到几次暗杀,最严重的一次被子弹打进了眼睛的话,一切都还能接受。 廖谨伸手将他揽进了怀里,这是之前的廖谨没有的权利。 楚锐将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 我不愿意让颜静初活着。 对不起。廖谨低声说。 我不知道是这样,廖谨道:如果我早就知道,我绝对不会,不会和您提这种事情。 楚锐悄无声息地眨了眨眼睛,他说:我看得出来,您想和他合作。 我只是想, 只是想利用他,和我演一场戏。楚锐微笑着说:我知道您的意思。 廖谨一愣。 楚锐从他怀中出来。 他当然没有红了眼眶,什么都没有。 楚锐道:我只是想让您多了解我,别摆出那副表情。 他随意地拉开椅子坐下,道:廖谨,我坦白,要是你和你的舅舅关系非常好的话,我恐怕会忍不住连你一起杀了。 廖谨把玩着针管,第一次庆幸自己不和谐,乃至畸形的家庭关系。 楚锐凝视着廖谨。 他说出这样的话,但是他并不确定,要是廖谨真的和颜静初关系非常好,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对方。 但是至于究竟该怎么做,这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一切都是假设。 廖谨翘唇。 我觉得合作可以,当然可以,楚锐说:这没什么,但是我没法装出和你,啊不对,我们的舅舅十分和睦的样子,当然,事实上也不需要我们十分和睦。 廖谨温存了笑了。 很好。 他从后面抱住楚锐,我没有让您使用基地研制的药的意思,他吐出的热气全部扑在了楚锐的耳朵上,我不喜欢受制于人,也不喜欢让您受制于人。 我也没有这个打算。楚锐道。 他同样不打算廖谨拿自己做实验。 他垂眸。 从某种程度来讲,这两个男人自作主张的程度如出一辙,不相上下。 所以......廖谨含住了他的耳垂,轻轻地咬了一下。 什么? 有一个冰凉的东西穿过了廖谨刚才咬过的地方,有点疼。 然后整个耳垂冰凉的仿佛没有血液流过一样。 这种冰凉感贯穿全身。 奇怪的是,楚锐并不觉得很难受,相反,因为衰竭而疲倦疼痛的身体似乎一下子恢复了不少,至少他不觉得那么无力。 所以,我让您试一下新的抗体。廖谨舔干净楚锐耳垂上的血,我打算把这种抗体命名为爱情。 楚锐转头看他。 这双眼睛里的情绪此刻根本看不清楚。 廖谨等待着楚锐的反应,仿佛待宰的羔羊等待屠刀。 然后楚锐吻住了他的嘴唇。 廖谨等待一把刀,一颗子弹,或者是一句让他痛彻心扉的话,但是楚锐没有。 楚锐给了他一个吻。 然后楚锐给了他一拳。 这大概是廖谨十年以来第一次被人打脸,以前就算是打架,别人也对他这张脸格外优容。 他们分开。 廖谨摸了一下带着淤青的脸,一下子笑了出来。 楚锐气的脸都白了。 廖谨想说其实你不必如此。 十七岁的少年的影子还在他眼前,从来没有消散过。 当年的楚锐毫不犹豫,他也不会犹豫。 我爱你。廖谨凑过去,轻轻地含住了楚锐冰凉的下唇,我爱你。 楚锐。 楚锐凶狠地回吻。 他们气喘吁吁地各自占据沙发的一个角落坐着,廖谨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抱怨道:您这样做,我该怎么和舅舅吹嘘我们婚姻关系的和谐。 楚锐微笑着说:也可以不和谐,他指自己,因为我对你的多疑,我的不信任,虽然你之后做的事情,我是说,表现给颜静初看的事情,确实应该引起我的怀疑。这样更加合理,我虽然怀孕了但是,他顿了顿,但是脑子还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然后我的怀疑,我的神经质无疑激怒了你。 我不会的。 那么受伤呢? 廖谨沉思。 你用镣铐绑住了我,你控制了我,楚锐的声音仿佛是蛊惑一般,你为了让我永远不受伤,你想让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人,你想这样,你只想这样。 你只想我永远在外人面前是个一本正经的元帅,面对你,却是个轻浮得随时能...... 廖谨捂住了他的嘴。 他低头,道:别刺激我,阁下。他的声音很哑。 楚锐描绘的场景太美好了,是他一直都想做的。 楚锐道:我们需要循序渐进,他模糊的声音从廖谨手底下传出来,我看似丧失了一切权力,我们需要舅舅放松警惕,虽然没有深入接触过,但是我知道,舅舅这个人,一定很多疑。 是的。 所以为了更贴近现实,楚锐把一个小盒子从口袋里拿出来,随便地扔给廖谨,我会向军部告假,然后我们可以从恩爱夫妻演起,然后这段感情,慢慢变质,慢慢疯狂,我的血,我的伤让你最终决定让我永远留在你身边,安全地。 廖谨打开那个小盒子。 里面放着一副轻巧的镣铐。 现在,楚锐道:我们先预习一下我们要做的。 您现在...... 我很好,楚锐低声说:而且做爱有利于顺产。 廖谨再一次堵住了他的嘴。 用嘴唇。 第57章 舰队进入低空, 宛如乌云。 周映如对愤怒的检察官平静地解释道:只是例行换防。 例行换防?检察官怒气冲冲道:阁下?您难道把首都星系附近的所有的军队都调入首都星了吗?年轻人用他浅色的眼睛看着对方,您难道打算叛国吗?阁下? 周映如轻轻地笑了起来,他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那么愤怒一样,语气仍然相当温和地解释道:但是, 先生,您应该知道, 例行换防只是五千人? 刚才穿越首都星上空的舰队数量可不仅仅能容纳五千人? 您多虑了。 他道:我知道,马上就要大选,您, 还有部长, 议长都非常紧张。但是,他摊手, 显得有点无奈地说:我确实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您没有必要一定要求我去承认。 军部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检察官看起来对这位一直看起来非常安分守己的将军相当失望, 我现在来, 是代表军部,给您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您还是坚持您什么都没做的话,之后的检查,会证明您清白与否的。 周映如弯着眼睛, 他笑得颇为无辜, 他道:我当然清白。 他的语气突然压的很低, 不过, 不会有什么检查的,先生。 刚才因为愤怒站起的检察官猛地坐了回去。 不,应该是,被迫坐了回去才对。 血染红了他身下颜色干净的沙发。 周映如扔掉枪。 他真的很讨厌别人对他大吼大叫。 不过楚锐还真是...... 出入首都星就好像在他的驻地一样。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觉得很麻烦。 周映如调整了一下领带的位置,走出办公室。 在门外守卫已久的军官进去收拾尸体。 怎么样?周映如道:重新踏上首都星土地的感觉? 楚锐淡淡地回答:还不错。 这位本应该在自己驻地待命的、已经被停职的元帅阁下堂而皇之地站在周映如办公室外的走廊里,身边除了一个身材高挑略微消瘦的年轻男人之外没有一个警卫。 您夫人?周映如问。 是的。 他伸出手,道:您好,楚夫人。 周将军。廖谨回握。 廖谨的体温相当低,低的周映如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廖谨的话相当少,他一直跟在楚锐身后,要不是他之前和周映如打过招呼,周映如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根本不会说话了。 他和楚锐看起来也根本不像是有什么感情上的联系,比起婚姻关系,他们看起来更像是上下级。 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楚锐的身体似乎没有之前好了,只要他一皱眉,廖谨和他的距离就瞬间拉近了。 廖谨偏头,低声和楚锐说了点什么。 其实两个人完全可以用终端交流,但是偏偏要这样表现出来,周映如觉得似乎有什么更深次的目的,而不是单纯地让别人看看,他们两个人到底有多么地恩爱。 周映如神色古怪,虽然他总觉得这点十分有可能,但是后来又被他否定了。 楚锐看起来不像是那么无聊的人,在这样的场合,他也绝对不可能抽出时间来和廖谨调情。 但愿。 但愿。 议长大选和部长换届前后不超过一个月,楚锐道: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在一个月内一次性办完两件事。 两件事?廖谨微笑着说:您寄希望于孟辄晚阁下吗? 如果孟辄晚阁下成功,那么我会少很多事情,但如果他不成功,楚锐也笑了,我不介意强攻。 他将舰队分散于中央城的各个重要防守区,首都星的布放一直是周映如在管理。 周映如是聂远洲的学生,他对自己的老师一贯忠心耿耿,这点整个军部的人都知道。 虽然周映如提出了要和聂远洲竞争部长的职位,但是有不少人分析,这或许也只是个噱头,部长连任不能超过十年,就算这次聂远洲连任,下次选举,他就没有任何机会了,但是如果这次周映如成功成为部长,那么下次,仍有很大可能是他。 而且在外界看来,这个既是聂远洲学生,又做过聂远洲参谋,并且受自己老师提拔良多的年轻军官就如同之前的楚锐那样安分,当然是之前的。 所以就算周映如成为部长,实际上军部的掌权者还是聂远洲,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包括聂远洲。 周映如如果不愿意,他大可在成为部长之后在缓缓地架空自己老师的权力。 而不是用这么危险的方式, 他就算背叛军部都不会背叛他的老师。 周映如的授勋时的军勋是聂远洲给他戴上的,首都星军权是在聂远洲授意下给周映如的。 更何况? 他能找谁合作呢? 除了他的老师,他所能依靠的人还有谁呢? 聂远洲不是自信于周映如对他的忠诚,他自信于周映如无枝可依。 驻军总督们大多不干涉首都星的事情,因为无论谁当部长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他们也不会和军部起任何明面上的冲突。 因为周映如给的东西,军部也能给,况且,他们能需要什么? 封无可封,难道真的想恢复帝制吗? 帝国是个名义上的帝国,实际上连皇族都没有,在帝国建国之初确实有皇室,但是只持续了不到二百年。 对于楚锐来说,谁做部长都不会影响他,至多只会影响共事时的心情,但是他绝对不会因为心情不好而试图强行更换部长,他精神还是正常的。 但是聂远洲不一样。 聂远洲聂先生和他父亲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无时无刻,不想杀了对方。 周映如愿意合作,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周映如和楚锐一边向往走一边感叹着说:是个大晴天。 楚锐抬头,窗外的阳光照进来,闪耀的刺眼。 每次到了我人生中值得纪念的日子时,总是这样的大晴天。我记得上一次还是老师给我佩戴军勋的时候。 楚锐微微一笑,是吗? 是的。他眼中出现了怀念的神色,一个相当好的晴天。 您很怀念。 人总会怀念自己年轻的时候,周映如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其实非常感谢我的老师。 楚锐挑眉。 但是感谢他和与您合作并不冲突。 楚锐开口道:您感谢的方式,十分特别。 如果周映如真的十分感谢自己的老师,他的感情真挚无比,但还是允许楚锐舰队进入,将军部包围,杀死了军部的检察官,还要取代自己老师的位置,他的感谢委实有些可怕。 我会用我余生去感谢他的。周映如说,并不在意。 我会杀了他。楚锐说。 他不想因为聂远洲的处理问题和周映如起冲突。 周映如点头,说:好,那么记得告诉我墓址。 所以,精神病到底是不是军部和议事厅的特产? 楚锐由衷地怀疑着。 被重兵把守的军部比往常安静的多。 周映如比了一个向右的手势。 楚锐转身走过去。 周映如在他背后笑着问:楚锐阁下,您难道不怕我在这杀了您吗? 楚锐说:不怕。 您那么信任我?他好像很高兴。 我不信任,楚锐实话实话:只是我知道,杀了我对你您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还有有无尽的麻烦,而且,我也不觉得,您在这可以杀了我。 分卷(57) 周映如笑得更开心了。 楚锐进去。 廖谨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外,专注地玩手里的刀。 他神情认真,垂下来的眼睛看起来相当美丽。 走廊里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干净的光。 楚锐拉开椅子,坐在聂远洲的对面。 聂远洲神色很平静。 房间内阻断了一切信号,也就是说,终端是失效的。 别想了,叔叔。楚锐说:颜静初阁下现在大概在销毁证据,加强防卫,他或许以为您背叛了他,又或许他猜到了您的处境,不过您应该放心,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来的。 楚锐说的没错。 颜静初不会来的。 如果此刻在这的人是颜静初,聂远洲也不会来的。 聂远洲坐在楚锐对面,他身上没有武器,他什么都没有,他唯一可以移动的部位只有头,周映如办事颇为严谨。 不问我原因吗?楚锐问。 他的神情宛如一个得意的孩子。 要是楚恒没死,他能一直做个孩子。 但是楚恒已经死太久了。 久到聂远洲都要忘记自己的老朋友究竟长什么样子。 因为楚恒。聂远洲回答。 他当然知道。 他总是能想到这一天,他总是怀疑楚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的驯服只是为了让自己降低警惕性。 或者,楚锐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他多疑了。 聂远洲总是那样安慰自己,事实证明他错了。 如果杀人,最不应该留下的就是女人和孩子。 这两种人有着无穷无尽的耐心和隐忍,他们可以等,等待最好的时机,哪怕五年,十年,二十年。 在你最放心,最不经意的时候杀了你。 可是这两种人,往往是最容易被放过的。 女人看起来柔弱,孩子看起来无辜。 楚锐这么多年以来表现得一直是个驯顺的晚辈。 他看见的楚锐当时十九岁,聂远洲仍固执地认为对方是个孩子,或许是当年的想法过于根深蒂固。 楚锐身体一直不好,即使在军队中,他是比其他人显得苍白羸弱。 在聂远洲告诉楚锐他父亲的死讯时,他黑沉沉的眼中立刻涌起的眼泪不是作假。 他太小了,他什么都不懂,和这些随时随地都能要了他命的人相比,楚锐实在是个无害的孩子。 聂远洲承认他心软了。 他对楚恒有愧,但是他不得不杀楚恒。 对于楚锐,他更加愧疚,但是他没有非杀楚锐不可的理由。 所以他没有杀楚锐。 楚锐说:是您,对吧。 聂远洲笑了笑,说:这个时候,我如果说,不是我,你也不会相信,不是吗? 楚锐点头。 聂远洲道:是。 他等待看这个,他几乎是看着长大的孩子眼中的滔天恨意,他想过无数次这个场面,但是没有。 楚锐很平静。 原因呢? 聂远洲低头,然后淡淡地说:探索者算不算理由? 别担心,我没用。颜静初研究出的那玩意副作用太大了,我甚至怀疑他那是毒,不是药。他给很多人使用,但是他自己从来都不碰探索者,他道: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探索者被研究的初衷是提高人体机体能力,增加细胞活性,延长人类寿命。 最初的目的,确实是这样。 但是,楚锐道:你们的目的和结果背道而驰。 第58章 聂远洲沉默片刻,道:我承认。 楚锐, 他换了个语气, 你应该明白, 像我, 颜静初,像我们这种人, 当权力、地位对于我们来说都已经没有意义的时候,你想得到的是什么?他笑了笑,你千万不要告诉我,是什么爱情。 楚锐,当这些东西对我们没有意义的时候, 我会想,我已经不会衰老了,我为什么不能永生?哪怕寿命只延长一倍? 楚锐冷冷地说:因为资源的有限的,而过长的生命只会很大程度上会导致权力固定在一部分人手中, 阶级固化是一个国家走向灭亡的第一步。 聂远洲笑了起来, 所以帝国一直禁止这方面的研究,可立法院的人都不明白,他们触及的权力只是一小部分,他们都不明白无法控制的权力会给人带来什么。 你啊, 你太年轻了,楚锐, 我想你一定没有体会过被绝对死亡威胁的时候吧。在战场上, 很多时候可以用脑子, 或者是凭借体能上的优势获得胜利,但是人的衰老是必然的,是不可逆转的。这才是绝对的死亡。 现代科技已经让我们不会衰老了,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不死亡?只是个别人而已,这对整个世界的影响又能有多少呢? 楚锐看他。 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这位长辈,不觉得悲哀,也不觉得可笑,心中只是涌起了无尽的厌恶。 那么,您又凭什么可以永生不死?因为您的地位,您的权力吗? 难道不是吗?他笑了起来,说:楚恒已经死了,但是楚锐,你一定会走上我这条路的,我相信。 楚锐把枪放到了桌子上。 他没有看聂远洲,只是看那把枪。 不,我不会的。他说:我会销毁关于探索者的一切资料,我会确保,探索者绝对不会流出基地。 你说的很冠冕堂皇,聂远洲说:像你父亲一样。 要是你的父亲愿意合作,他就不会死了。聂远洲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说:他已经怀疑我了,却还对我报有天真到了愚蠢的信任,他觉得我不可救药,丧心病狂,却对我毫无防备。是的,楚恒对我毫无防备,所以我杀他杀的很容易。 一把枪抵在了他的嘴唇上。 楚锐看着聂远洲的眼睛,他声音冷冷的,听不出一点激动或者愤怒,他说:我的父亲,您的战友楚恒先生曾经教导过我,绝对公平的含义。他告诉我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公平都是靠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所维持的,而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事情,就是所有人都会死。 听起来很消极,这点我承认。所有人都会死,这样的公平是人无法干涉的。他垂眸,阁下,公平才是维持统治的方式。您知道为什么帝国为什么禁止一切人体实验吗?仅仅是因为道德伦理风险? 还是公平。楚锐道:要是通过钱就能改变自身,那么权贵,权贵的后代岂不是比普通人优秀的多吗?因为只有他们支付得起那么高额的费用。当与生俱来和后天努力才能获得的天赋,用钱就能轻而易举地获取,那么会发生什么?是拼命地向上爬,成为权贵现实,还是联合起来,反抗这样的规则比较现实? 阁下,您说,这个世界上,是普通人多一点,还是权贵多一点?您应该见过探索者病毒的感染者,他们的机能,是不是比普通人强的太多?即便如此,探索者还是没有发展完备的产物,阁下,失败品的威力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那么成品又该是什么样呢? 那么,没有被改造过普通人又该如何与改造人竞争? 聂远洲笑了起来,他说:很自私的想法。 楚锐明白聂远洲的自私指的是什么,他没说话。 聂远洲道:你说过,普通人没法与改造人竞争,那么,让改造人统治普通人有什么不对? 楚锐道:您打算使用高压政策吗? 聂远洲点点头,道:这是必然。 那么被推翻也是必然。 高压政策的推行需要绝对的集权、需要严苛的法律,严酷的外部环境,以及极高奖赏和荣誉。作为领导者的改造人没办法给予后者,但如果整个社会只有高压政策,没有流动性,您凭什么认为,这些普通人,会按照您所想的,忍辱负重地活着,然后默默地去死呢? 这是统治,而不是管理。楚锐笑着说:把封建王朝那套收起来,您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像是皇室那样,以为自己拥有了所谓的神的血脉就能高人一等? 这不是楚恒教你的,或者说,大部分不是楚恒教你的。聂远洲道:你父亲之前只会给我扯社会公平,人权,伦理,道德。我真的奇怪他一个军人脑子里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但是你不一样,你思考的内容都是从一个相当现实的角度,比如说,如何维护统治,啊不,管理。 其实我们有什么分别?我们没有,只不过换了一个管理方式而已。聂远洲说:你更冠冕堂皇一点,楚锐。 楚锐并不否认。 您和颜静初合作的证据,我将呈报军部,所有的资料都会公之于众。放心,我会说您是自杀谢罪,不是畏罪自杀。楚锐说。 聂远洲冷笑一声,感谢你的好意。 您客气了。 聂远洲无言片刻,然后道:周映如呢? 周映如阁下在控制室。您要见他吗? 聂远洲神情冷了下去,他道:见他干什么?等他给我收尸吗? 我想,如果您叫他来的话,他会愿意的。而且或许会在您的悼念会上哭的尤其伤心,比您的夫人哭得还要伤心,假如您有悼念会的话。 提起自己的夫人,聂远洲一怔。 您放心。楚锐道:当年您没有杀了我和我的继母,我当然也不会报复您的夫人和您的子女。 聂远洲露出一个非常嘲讽的微笑。 他想说但是楚锐,现在杀了我的人,是你。 作为一个前车之鉴,你难道不应该杀了我的妻子儿女,让自己安心吗? 当然聂远洲绝对没有丧心病狂到那个程度。 周映如是为什么?聂远洲顿了顿,道。 楚锐捏开他的下颌。 这时候聂远洲反而挣扎了起来,看得出来,他很想知道为什么。 楚锐开枪。 砰。 对方不动了。 他松开手。 廖谨说这样杀人比较干净,而且可以确保对方一定活不下来。 我不知道。他回答。 周映如想什么,他怎么会知道。 而且倒戈这种事情,为什么还需要理由? 楚锐拿对方的衣襟擦了擦手。 他出去。 廖谨正在外面等他。 国家安全保密办公室递出文件,廖谨道:三分钟前,是部分聂远洲和颜静初合作的文件资料。军部刚刚发表声明对聂远洲免职,并进行调查,由副部长代任部长。 我想林副部长很快就会拒绝,并且推荐周映如阁下。楚锐道。 廖谨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还有一件事。楚锐皱眉道。 国家安全保密工作室。 楚锐看了他一眼。 廖谨笑了笑。 楚锐道:我记得,它的负责人似乎是,孟辄晚阁下吧。 确实是孟辄晚阁下。廖谨道:看起来,孟辄晚阁下过得好像还不错。 楚锐道:按照你对舅舅的了解,他会怎么做? 廖谨想了想,道:如果是我,他会直接杀了我。至于孟辄晚阁下,我又不是孟辄晚阁下,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会怎么做? 楚锐偏头,凝视廖谨的脸。 廖谨眨眨眼。 楚锐直接吻上了他的嘴唇。 片刻之后,廖谨才道:像您说的,基地附近布放森严,军队一直停留在周边,没有贸然进入。不过在今天上午,布放突然解除。孟辄晚阁下的信号源发来了消息。 什么? 要求军队进入。 楚锐沉思片刻,道:按他说的做。 ...... 有人关闭了基地的防御系统还顺便毁了我的系统,颜静初的神色看起来仅仅停留在无奈的层面上,多余的情绪一概没有表现出来,您说是谁? 孟辄晚低头玩着一朵玫瑰,仿佛在看什么珍宝。 颜静初收手抽走了他的玫瑰。 孟辄晚抬头,眼睛湿漉漉的,茫然又委屈。 颜静初叹了口气,他很喜欢孟辄晚这样没错,但是不代表他喜欢孟辄晚装疯卖傻,他得不到回答。 说话。他捏起孟辄晚的下颌,我耐性有限。 疼。孟辄晚说,他的眼泪马上就要落下来了。 颜静初抽了两张纸巾,动作温柔地给他擦干净了眼泪。 颜静初似乎对孟辄晚这样无可奈何。 他能怎么办?他现在把孟辄晚杀了防御系统都不能恢复。 而且孟辄晚太不小心了,或者说他太有恃无恐了,他连监控都不知道处理一下。 颜静初抱着他,语气温和地说:辄晚,你想知道,是谁给你换的血吗? 他怀中的孟辄晚似乎僵了一下。 颜静初道:是我。 他感受到孟辄晚在拼命地反抗,但是他仍然把对方牢牢地按在怀里。 颜静初看见孟辄晚悄悄地拿起一支注射器,但他没有动。 注射器猛地刺进皮肤。 他脖子疼的要命,他不愿意松手,只不过药品导致的四肢无力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 孟辄晚挣开他的怀抱。 孟辄晚看着颜静初,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颜静初脸色惨白,像是雪,又像是一张白纸,或者是什么做工精良的瓷器。 楚锐他们就在外面。孟辄晚道。 颜静初碰了碰伤口,手不由自主地垂了下去,他笑着说:你怎么那么心急?现在杀了对你没有益处,我出去会死,留在这也会死,没有区别。 分卷(58) 我想亲手杀了你。孟辄晚说。 颜静初点点头,我能理解。 孟辄晚道:我不是为了听一句,我能理解的。 颜静初道;那好吧,我打开了自毁系统,这间卧室还有五分钟爆炸,你要留在这,给我殉情吗? 孟辄晚一愣,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浮现出了狂喜。 颜静初静静地看他,等待孟辄晚做一个决定。 孟辄晚半跪在颜静初面前,他低声道:我知道你在等什么。颜静初,你可不是为了等死,卧室里还有其他可以出去的装置,对吧。 颜静初笑容不变。 他不意外,也不遗憾。 他居然感觉高兴,高兴孟辄晚比二十年前那个只会哭的孩子长进多了。 谢谢颜老师教我。孟辄晚说。 颜静初扬起笑容,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学的,比我教的好得多。 颜静初的笑容很美。 美得耀眼。 他第一次见到颜静初时,颜静初就是那么美丽,仿佛纤尘不染,仿佛窗明几净。 孟辄晚反手给了他一耳光。 小少爷从小到大没打过人,也没伤过人,刚才那一管药都是手颤抖着刺进去的。 颜静初猝不及防,嘴角渗出血丝。 他自己不小心咬的。 孟辄晚和颜静初之间隔的不是什么私人恩怨,他们俩之间隔的是几条人命。 颜静初连整理一下头发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苦笑着说:你这么报复是不是太轻了。 颜静初真是漂亮的惊人。 他的漂亮不会让人不想杀他,反而想让人亲手杀了他。 但是孟辄晚没有。 孟辄晚知道颜静初说到做到,他说还有五分钟爆炸,就真的会有五分钟爆炸。 颜静初没有再说话。 他偏着头靠在床边,眼睛紧闭,像是睡着了。 孟辄晚手指颤抖地扒开散他脸上的头发。 孟辄晚觉得自己疯了。 他早就该疯了。 五分钟很快。 他从卧室中出来。 楚锐和廖谨已经到了,身后黑乎乎的一片都是拿着枪的人。 孟辄晚晃了晃发疼的脑袋,朝他们走过去。 他身后的卧室轰然炸开,火光冲天。 定点爆炸,从不远处走过来孟辄晚一点事都没有。 孟辄晚第一句话是:有烟吗? 楚锐这段时间不抽烟,他看廖谨。 廖谨抽烟次数屈指可数,身上更不可能有烟。 孟辄晚抿唇。 颜静初阁下在里面。这是一个陈述句。 孟辄晚道:嗯。 他最终还是摸到了一根烟,点燃之后深吸了一大口,像是马上就要渴死的人看见了水。 过了一会他才道:我确定他死了。 舅舅这样的人,廖谨开口道: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地让自己死。 是的,所以在爆炸开始之前我先给他注射了一针麻醉剂。孟辄晚道:我能确保他死了。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他朝两个人颔首,先离开了。 孟辄晚所说的事情是关于资料的后续公开。 他做的很好,很聪明,并且恰到好处。 他太知道如何煽动人的情绪了,在报道中颜静初和聂远洲两个人就是丧心病狂,无所不为的疯子,虽然事实上也是如此,但是显然,报道艺术加工的色彩浓厚更浓厚了些。 不过身为议长候选人的孟辄晚确实因此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颜静初遗嘱上的继承人确实是颜谨。 这位没几个人知道的颜谨甚至没有露面,而是直接把颜静初留下的全部合法资产都直接卖掉了。 廖谨走进病房。 他将玫瑰花放好。 女人静静地躺在床上。 廖谨长得很像他母亲。 廖谨低下头,轻轻地亲吻了一下女人。 他知道对方已经没有呼吸了,他知道。 这个宛如玫瑰一样,生与死在她身上已经没有任何概念的女人在今天早上停止了呼吸,他知道。 颜静韫的眼角亮晶晶的。 是,眼泪。 廖谨起身。 楚锐在外面等他。 还没等楚锐开口,廖谨道:我知道,这对我母亲来说是种解脱。 楚锐:...... 廖谨平静地说:没什么,我不是很难过。我的母亲一直都不爱我,我也不爱她。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 有的时候廖谨十分敬佩自己的外祖父母,敬佩他们在这样的关系下仍然可以彼此容忍地生活下去。 利益确实是种动人的东西。 楚锐拉住他的手。 楚锐的手是温热的,他忍不住握了回去。 第59章 正文结局 孟辄晚对于廖谨放弃了颜家所有的可用的政治资源反而把动产不动产都变成钱的行为嗤之以鼻。 不过是情理之中。 他为了楚锐安心,不去涉足政治, 哪怕楚锐好像根本不会在乎他到底是否大权在握。 孟辄晚偏头, 用余光看向对方。 那里有个苍白的美人。 他什么都没说,对方也什么都说。 灯光中, 这个苍白的美人像是瓷制的, 一碰就能碎掉。 ...... 在楚锐回驻地之前, 他和周映如有一场谈话。 周映如直截了当,道:军部有意让您做副部长, 要是您愿意, 部长也可以。 我不愿意。楚锐道:我在休假。 您真的把停职当休假了吗? 楚锐道:当上部长之后记得取消我的停职,批准我的休假。 区别在哪? 付不付工资。楚锐道:我将有个孩子,听说养孩子很费钱。 周映如笑了起来。 所以您休假是为了陪夫人? 楚锐含糊地说:嗯。 他告诉自己, 对周映如他不太熟, 没有必要说那么多。 他不多说的原因仅仅是他们不熟,而不是尴尬。 比起和周映如在这闲扯, 他现在更想去见廖谨。 廖谨也很想见他。 舅舅。他叹了口气,您还真是, 阴魂不散。影像中的人接上。 这不是颜静初的实时影像, 而是一段录像。 颜静初显然十分了解他,知道他要说什么。 是的, 阴魂不散。 颜静初道:我只是作为一个舅舅的提醒,颜谨。 之前我设定了程序, 如果一个月内, 我没有打开过这个程序, 说明我已经死了,或者,我被判了无期。他平静地说:这算是遗书的一部分吧。这个录像将会发送到你的终端上。 我当然知道,这个时候我的全部提醒都被会被你当成挑拨你和廖谨关系。但是不好意思,我还要说。 你和楚锐关系很好,你很爱他,这我当然清楚。能让我亲爱的外甥放弃一切,当然只有我们的楚锐阁下。你爱他,但是,颜谨,你能否确认他爱你? 楚恒死了,这点我们都有责任。楚锐恨所有人,他要杀了所有人。颜谨,如果没有你的话,他的计划成功的时间是否会延迟?当然会。 颜谨,十年前你可以利用楚锐,为什么十年之后楚锐不能利用你? 让你像条狗那样地忠于他?你可以用感情当筹码,他为什么不行?颜静初看他的眼神似乎在告诉他你已经无可救药了。我一直在纠结,是否把你作为第一继承人,我当然不是认为你是我的外甥,而不是我的儿子就认为你没有资格继承,而是,他神情有些古怪,你到底能不能继承?你不会把家产败光这我相信,但是我怀疑的是,你会不会不去利用颜家的资源,而是消解它们,让颜家土崩瓦解,乃至彻底消失,就为了讨好你的爱人? 廖谨:...... 从某种程度来说,颜静初太有先见之明了。 我不劝你离婚,因为我知道劝也没有用,但是我希望你为自己留些余地,颜静初淡淡地说:你也姓颜,他为什么不能在你没有利用价值之后迁怒于你? 廖谨喃喃自语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有利用价值,但是您已经没有了。 他关闭录像。 然后躺在床上。 要不是账户上那些多的让人眼花缭乱的钱,还有研究院繁重的让人窒息的工作,他这样真的很像元帅包养的小白脸。 他一直躺在床上,想等楚锐回来。 他没等来楚锐回来。 他记得研究报告中写着探索者和其他药物产生反应之后会对实验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这件事楚锐不知道。 他一定不知道。 楚锐要是知道,楚锐可能会直接杀了他。 廖谨轻轻地叹了口气。 早知道,他应该直接带楚锐去做记忆消除手术。 这是他最后一个想法,他在下一刻失去了意识。 ...... 廖谨睁开眼睛。 年轻人身材修长漂亮,肌肉紧实,线条优美。 水流顺着他的后背淌下。 楚锐注意到廖谨的目光,他有点疑惑地用手擦了把脸上的水,道:你怎么了? 廖谨怔怔地看着他。 水和眼泪一起顺着脸淌下来。 水流到眼睛里有点疼,他眨了眨眼睛,眼球都是红的。 楚锐有些诧异。 他关了廖谨那边的水,把毛巾扔到他脸上了。 这时候的楚锐很年轻,没有那么多伤。 他笑起来仍然有少年人的天真和干净,甚至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廖谨匆忙地用毛巾擦脸。 楚锐的声音里关心掺杂着抱怨,我都说了受那么重的伤就别洗澡,你擦擦就行了。 廖谨低头看自己腹部边缘发白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没有楚锐说的那么严重。 他突然想大哭或者大笑,可他只是低低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出去了。 楚锐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这个新队友让人猜不透。 他洗完之后去找廖谨,发现对方正盯着墙发呆。 他凑过去,意识到楚锐根本没有在看墙,他什么都没看,只是单纯地凝视着一个点。 楚锐道:一起去吃饭吗? 廖谨缓缓摇头。 楚锐已经习惯了他间或的精神不正常,于是道: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廖谨说:不用了,谢谢。 楚锐也不生气,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笑嘻嘻道: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听听?要不然我借你个拥抱? 然后在他震惊的眼神中,廖谨好像要哭出来了。 不过他终究没哭,反而瞥了他一眼,神色冷冷淡淡的。 没事。他说。 起身走了。 楚锐揉了揉还没干的头发,实在不清楚自己哪里得罪廖谨了。 廖谨在离开之前突然道:楚锐,你之前有没有被绑架过? 楚锐疑惑地说:绑架?没有啊。 廖谨一把拉住楚锐的手腕,把他拽了出去。 楚锐都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美人有那么大的力气,愣了几秒,然后才跟他一起往外走。 你要去干什么?廖谨,廖上尉,廖...... 带你去检查身体。廖谨言简意赅道。 检查身体干什么?我又没有病,廖谨,廖谨你是疯了吗?你刚才洗澡脑子进水了吗? 廖谨一言不发。 楚锐这时候被他折腾的已经有点不太高兴了,他皱眉道:廖谨,你到底要干什么? 廖谨停下来。 他看着楚锐的眼睛。 廖谨的眼睛亮亮的,似乎里面还有眼泪。 廖谨的声音很低,很哑,他说:求你了,楚锐。 楚锐愣了半天,说:你,好好说话。 听我一次,楚锐。 他真的要哭出来了,求你了。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对视,楚锐最终尴尬地说:行了,我去,我去行吗?你别哭了。 他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一包纸巾,只好把手帕扔过去,不用还我了。 应该检查的难道不是廖谨吗?楚锐想。 他觉得廖谨就算没疯,距离疯也不太远了。 检查比楚锐想的还要简单。 廖谨在等待结果的时候一直拧眉,脸色难看的要命。 他这种表情让楚锐忍不住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状。 好在当廖谨看见检查结果之后神情一下子就放松了起来。 他把检查结果扔到粉碎机里粉碎了。 谢谢。廖谨说。 然后就走了。 楚锐道:哎,廖谨你去哪? 廖谨没有回答。 训练一天之后累的要命又被折腾了一个小时的楚锐没去追他,而是自己直接回了宿舍。 然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廖谨。 廖谨是他父亲朋友的儿子,不过看起来不太相似。 因为这个关系,楚锐对廖谨照顾颇多,但是对方显然并不领情。 这位廖谨阁下似乎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目标,转而从政。 楚锐有次在电视上看见廖谨,对方风度翩翩,谈吐不凡,和在军队里那个几天不说一句话的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似乎有点疲倦,但还是应对自如。 再见面是五年之后的事了。 廖谨,啊,不对,应该是颜议长。 多年前的战友相与气氛居然能尴尬成这样,作为当事人的楚锐也相当诧异。 分卷(59) 颜谨和他保持距离。 这种距离把楚锐都气笑了。 他怎么说也是个将军,就算不是军部部长,也不至于让颜谨这么避之不及吧? 楚锐凭借着身份优势成功坐到了颜谨旁边,他的理由也冠冕堂皇,为了保护颜议长的安全。 颜议长到底用不用他保护,他很清楚。 颜谨目不斜视,专注地看放在腿上的一本书。 但是楚锐发现他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根本连一页都没翻。 他忍不住道:廖,颜谨,颜议长阁下,需要我帮您翻页吗? 颜谨没有回答。 楚锐看他垂眸看书。 他抿着苍白的嘴唇,看起来竟显得可怜。 五年前也是这样。 他说:求你了,楚锐。 楚锐抽走了书。 颜谨没来及阻拦,伸出手,碰到的只是楚锐温热的手背。 楚锐道:不叙叙旧吗?阁下。 颜谨轻声说:我和你,熟悉到了需要叙旧的地步吗? 这是一句很短的话,他说出来,却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他说完立刻低下头,不愿意让楚锐看他泛红的眼眶。 楚锐一愣。 在楚锐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说话这么不留情面的时候。 楚锐嗯了一声,道:不好意思,打扰您看书了。 他把书又扔了回去。 楚锐来的让人猝不及防,他走的也斩钉截铁。 颜谨看他的背影,很快又把头低下去了。 他想,走了很好。 楚锐要是再坚持一小会,他就要克制不住亲上他的嘴唇了。 可是啊,可是...... 他想,廖谨,你和楚锐在一起,你到底给他带来了什么呢? 你已经让楚锐为你死了一次了,在你死后,楚锐恐怕也痛不欲生了,你这次,又想做什么,让他死,还是让他生不如死? 楚锐到哪里都是焦点,廖谨听见楚锐和其他人谈笑的声音,眼泪簌簌地往下淌。 他以为他已经够喜怒不形于色,但事实上,只是没有遇到楚锐。 于是廖谨不着痕迹地擦干净眼泪,别过头,闭上了眼睛。 贵宾舱内只有几个人。 早知道会遇见楚锐,他还不如直接坐专舰来。 变故就在一瞬间。 贵宾舱瞬间黑了下去。 颜谨记得楚锐的眼睛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 对方立刻拿起了枪,他沉默片刻,对颜谨道:我在这,你......您,别害怕。 颜谨沉沉地嗯了一声。 他身边并没有武器。 舱内进来了人。 对方开了枪。 楚锐立刻还击。 楚锐直接把他按到了椅子下面。 枪火把周围都照亮了。 楚锐一直站在颜谨面前,显得从容平静,又游刃有余。 这场枪战持续了十分钟。 灯终于亮了。 楚锐回头看了颜谨一眼,他问:有事吗? 颜谨摇摇头。 楚锐笑了一下。 他本来在黑暗中就看不见,不管是攻击还是防御,靠的都是听力。 他几乎半身都是血。 颜谨一怔。 楚锐仍在微笑。 他已经,已经离开楚锐了,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他再一次醒来,是在学校。 他们是普通的学生,楚锐正在无聊地画画。 画里面是个长头发的美人。 颜谨闭上眼,觉得阳光太晒了。 楚锐把画团成团,扔给颜谨。 他到底,应该做什么? 无论他怎么做,楚锐都会为了他死。 这点似乎无法避免,无可挽回。 为什么? 这又是,第几次? 廖谨已经不记得了。 他甚至往了楚锐是如何死的,他忘了对方是如何死在他面前的。 一次又一次。 他嘴里都是干涩的血腥气,楚锐在不远处受了重伤却仍向他微笑。 廖谨看着自己手里的枪,他突然想,如果他死了,那么楚锐会不会,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怔怔地看着手里的枪,然后举了起来。 他开枪。 廖谨!是楚锐的声音。 他朝楚锐笑了一下。 床上的人睫毛微微颤动,他小声道:楚锐。 爸爸,漂亮姐姐醒了。 那不是姐姐,我说过很多次了。五六岁大的孩子留着齐耳的短发,五官幼嫩精致,看不出男女。 那就是漂亮哥哥。 楚锐无可奈何地说:也不是哥哥。 廖谨直起身,他才发现这么久楚锐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把他的头发留的相当长,长的几乎到了腰。 他用手挽到后面。 这么看起来确实像个长发的姐姐。 醒了。楚锐的表情看不出来高兴也看不出来不高兴,他平淡地说:还记得我是谁吗? 廖谨一眼不眨地望着楚锐,神情说不上是专注还是呆滞。 楚锐心中咯噔一下。 难道傻了吗? 认识我吗? 廖谨还是没说话。 楚锐点点头,然后给了廖谨一拳。 没打脸上,从耳朵旁边擦过去了。 廖谨一动不动。 小孩用手捧着脸,静静地看他爸爸发疯。 楚楚,楚锐面无表情地活动关节,出去,关门。别让任何人进来。 被叫做楚楚的小孩乖乖点头,从椅子上跳下来,乖巧地关上了门。 廖谨刚要开口,就被楚锐狠狠地压在了床上。 楚锐居高临下,笑容明艳得都残忍了,他问:你怎么不死呢? 廖谨睡了几年都睡僵了的脑袋,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楚锐是真的生气了。 他眨眨眼,像是从前那样的无辜。 无辜虽然不能当饭吃,但是至少浇灭楚元帅燎原一样的怒火。 楚锐打不下去了。 廖谨嘴角淤青看起来已经很可怜了,他本来就是消瘦的美人,躺在床上几年,更显得身形单薄。 楚锐放下手。 还记得我是谁吗? 廖谨没说话,不知道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楚锐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道:我是你老公的债主,你老公欠下一笔钱跑了,你自杀没成功,外面那个小孩就是你儿子,欠了几个亿,你打算怎么还我?做牛做马还是卖血卖器官? 大美人红着脸,小声问:肉偿行吗? 楚锐确实是愣了好几秒。 楚锐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合法的关系弄得像是偷情。 他捏着廖谨的下巴,道:你打算陪几次?嗯? 廖谨眼睛湿漉漉的,像是猫,还像是被雨打湿了的鸽子,他声音更低,您说呢? 这还很入戏? 楚锐突然觉得要是玩角色扮演凭借廖教授精湛的演技效果一定非常好。 他啧了一声道:一辈子呢? 廖谨脸通红通红的,点了点头。 楚锐腿往下压。 他冷笑一声,道:廖教授,您还真精神。 廖谨不说话。 现在想起我是谁了吗? 廖谨小心翼翼地说:老公。 这可太他妈会说话了。 楚锐面无表情地翻身下床了。 廖谨紧张地看着楚锐的背影,深怕他一个不注意,楚锐就跑了。 去哪? 找点吃的。楚锐道:你不饿吗? 他想,要是廖谨还有醒过来的希望,他就想把对方骨头折了,打上药扔卧室里放着,对外还是叫元帅夫人,简直美满极了。 他看见廖谨醒过来又怒又怕,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又是他做的好梦,等梦醒了,一如既往什么都没有。 廖谨好好地躺着,什么都没发生过。 廖谨光着脚下床,从后面紧紧地抱着楚锐。 楚锐刚要回头,就感受到自己肩膀上湿热一片。 都是眼泪。 楚锐叹了口气,道:现在记得我是谁了? 楚锐。廖谨这声楚锐几乎是呜咽了。 嗯。 楚锐。 嗯。 楚锐。 嗯。 你别走。他声音哑得好像刚哭过,你别走。 楚锐低低道:不走。 你别扔下我。廖谨说话的语气实在太可怜了,仿佛楚锐是始乱终弃的那个,他慌乱地拿出了楚锐的枪。 楚锐转过来。 那把枪指着廖谨的脖子,他道:楚锐,要是有一天,你不要了我,你就杀了我。 楚锐一怔。 你一定,要杀了我。廖谨声音特别温柔,你千万别放过我。楚锐。 要是你有一天要走了,你不杀了我,我一定会杀了你,然后再死的。 楚锐把枪拿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扔了你。 他把廖谨搂到怀里,说:你有病吗? 廖谨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楚锐道:有病就治。 他拍了拍廖谨不停颤抖的肩膀,道:别哭了,我不走。 我爱你,别哭了。 阳光落在楚锐身上。 就像十年前。 十年前廖谨第一次知道,原来阳光是暖的。 他想要一束光,可他有了整个太阳。 他的太阳从十年前升起,从此之后,再也没落下过。 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第60章 番外 新来的邻居看起来很年轻, 似乎才上大学不久, 头发剪的比一般男孩子还要短, 本来是应该是苍白没有血色的皮肤但或许是因为刻意长时间日晒的缘故而显得健康了些,他笑起来有酒窝, 眉眼精致, 要是在小时候恐怕会被人当成个小女孩。 邻居穿着浅色的短袖, 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线条漂亮。 这是个安静又镇定的小孩, 哪怕他看着刚才给自己开门的女邻居只是穿着件简单的真丝睡衣也只是礼貌地退后了两步, 目光停留在女人的脸上。 女人被真丝睡衣包裹着, 上身一片肌肤都没有露出,大腿却光裸着, 身材修长骨感, 长发微卷,面部轮廓很深,鼻梁高挺, 肤色洁白得像是某种瓷器,她脸上化着艳丽的浓妆,有种烟视媚行的美丽。 女人咬着一根细长的薄荷味香烟,你叫什么? 新邻居道:楚辞。 女人点点头, 她打量了这个能被成为孩子的青年几眼, 她靠着门,长发散在肩膀上, 一个人住? 青年点点头。 女人吐出的话像是随意又像是恶意, 你租的那套房子一个月内死了三个人。 楚辞眨眼, 房东之前没有告诉我。 女人对这个天真的孩子嗤之以鼻。 她关上门,要不是楚辞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孩子,难保她现在不会生气。 楚辞一愣,道:您还没告诉我您的名字。 女人还是把门关上了。 楚辞转身开门。 他的脸上没有被拒绝的尴尬,也没有沮丧或者恐惧等情绪。 二十八楼。 他眯着眼睛往窗外看去。 这是一个绝佳的瞄准点,如果对方在对面大厦二十七层宴会厅的话。 不止是这里,这一层都是。 女人过惯了昼伏夜出的生活。 她知道这样对皮肤不好,但是没有办法。 抽烟和酗酒都对皮肤不好,但她没有停止。 女人拉开浴室门,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沐浴露甜美的香气扑面而来,味道算得上醇厚。 一具尸体安静地躺在浴缸内。 尸体被割得破破烂烂的,下颌骨被切碎了,里面插满了玫瑰花。 他很安静,这很好。 五天前搬来的邻居可没有楚辞那么安静,他的房间白天噪声不断,晚上也是。 白天干扰女人的睡眠,晚上干扰女人的工作。 旧公寓根本没有隔音,在沟通无果之后她用了一个简单的方法来解决争端。 好在楚辞是个安静的孩子。 从他进入房间之后,他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比尸体还安静。 这点让女人满意。 她只是完成自己的工作之后搬离这个破地方,多一分钟她都不愿意多呆。 女人走到客厅,调整了一下□□的位置。 她对楚辞简直太满意了,要不是她不适合在一个地方呆太久,她一定很愿意和楚辞做邻居。 当然,这个漂亮小孩在九个小时之后就扰乱了她的好心情。 天彻底黑了下去,同时黑下去的还有房间。 停电了。 女人皱眉,点燃了一根烟。 敲门声在这个时候响起。 她背着的右手拿枪,打开了门。 是白天的那个学生。 女人余光看向桌子上摆着的玫瑰花。 楚辞尴尬地站了半天,女人甚至有点不耐烦了,有事吗?孩子。她的声音很低沉。 楚辞小声说:请问您这有多余的备用光源吗?我没来得及准备。 女人挑眉,没关系,停电是常事,几个小时之后会好的。她顿了顿,你该不会怕黑吧。 楚辞道:不,我不怕黑,我只是...... 因为我白天说的话? 仗着对方在黑暗中无法看见,女人拉开抽屉,随手把枪扔了进去。 那就是个玩笑。 她正要拿出备用的光源,手却一顿,在里面胡乱拨弄两下,遗憾道:不好意思,没有了。 分卷(60) 楚辞轻轻地说:麻烦您了,谢谢。 你如果真的害怕可以留在我家。女人说。 不了,谢谢您的好意。 你打算一个人呆在那个死了三个人的卧室里吗?女人问,然后伸手,直接把楚辞拽了进来,请进。 楚辞只好跟着女人进去。 空气中有腐败的香气。 他局促不安地坐着,女人端来了一杯茶,一杯牛奶。 茶是她自己的,牛奶则给楚辞。 据女人说,因为她觉得楚辞根本没成年。 楚辞不好意思地笑了,低下头的样子像是只被摸了耳朵的猫。 楚辞只差没在脸上写满清纯无害四个字。 楚辞低头喝了一口。 她觉得对方喝奶的样子也像。 药劲很快。 牛奶杯摔在地上。 女人轻轻叹了口气,她拿起玫瑰花在楚辞喉咙上比划了几下,然后又放下,把玫瑰插进楚辞的领口。 做完这些她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她调整了一下□□的位置,瞄准。 人影晃动。 她为此准备了一个月,她不打算半途而废。 手指微微下压。 咔。 女人猛地转头。 楚辞揉着眼睛,茫然地看着黑暗中的女人。 您在做什么?他声音又低又软地问。 女人缓缓放松,转了过来。 怎么醒了? 楚辞笑了起来,我没想到我居然真的会在您家里睡着。 女人冷冷地想。 我也没想到,你会在我家醒过来。 玫瑰花扎得脖子生疼。 楚辞把花拿出来,放到桌面上。 他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冰凉的,锋利的。 刀?心里藏不住事情的小孩低呼。 女人过去,把刀拿了下来。 剃须刀。她说,语气里有些安抚的色彩。 楚辞垂眸,悄悄地握住了枪。 楚辞,女人玩着自己的头发,我很喜欢你。 楚辞一愣。 您? 如果离开首都星的话想去哪里定居,女人说:你可以挑一个。 您想让我和您走吗?楚辞茫然地问。 是要求。 可是我不想离开。他缓缓拿出了枪。 于是女人笑了,她声音低沉但是相当悦耳,这是一个声音偏柔的男人声音。 别再用你的手碰那把枪了,孩子。女人说:不然我会忍不住切断它们。 楚辞没有开枪。 他静静地等待着。 月光照进来。 腐败的香气愈发浓重。 我本来想要一个活着的人,我愿意忽视你手里的枪,为什么非要这样呢?他叹息道:现在我只好又多了一个花瓶。 月光下,玫瑰艳丽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