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追》 难追 第1节 ?  难追 作者: 妍蹊 简介: “请你,别对爱死心。” wb:一只妍蹊 飞院无人不知, 情场玩咖祁祸放浪形骸 又渣又欲 向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某天,大家意外发现,祁祸在追隔壁师大的小仙女祝含烟。 一时间,大家众说纷纭: “祁爷这是美艳女友交烦了,准备换口味了?” “祁爷出手,我敢打赌,一周就能追到小仙女” 连祁祸都没想到,追祝含烟,他花了整整两个月。 “祁爷以前恋爱就没超过一个月的,来打赌,这次恋情,能维持几个月?” “追了两个月,起码也得超过一个月吧?” 果然,没过多久,两人分手。 只是出乎众人意料,是祝含烟甩的祁祸。 重逢那天。 祝含烟看着祁祸开着救援机宛如救世英雄般从天而降。 祁祸看着她,深邃的眉眼淡漠十足:“我说过,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众人面面相觑。 祝含烟捂着手上的伤口,轻喊了一句:“祁祸,我好疼啊。” 只见前一秒还冷漠至极的人瞬间红了眼眶,迈着长腿走到祝含烟面前,捧起她的伤口,将她视若珍宝。 ——爱情里,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在祝含烟面前,祁祸从没赢过。 乖戾小仙女x痞帅飞行员 假浪子,真情种 排雷:本文关于飞院、飞行的一切皆为私设,略有悬浮,仅为剧情服务,考据党慎入。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祝含烟,祁祸 ┃ 配角:鞠暖、虞蔓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在她面前,他从没赢过 立意:通过被爱,学会爱己 第一章 哪个女生抵得住祁祸那张脸 九月初的南城,白日里气温直逼30度。 明晃晃的太阳悬在正空,空气中充满了闷热分子。 祝含烟把床铺整理好后,额头已经沁了一层薄薄的汗。 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出来后,最后一位室友也到了。 与其他两位一样,这位室友也是被父母送来学校的。 最后一位室友叫鞠暖。 人如其名,长得就一脸很好相处的甜妹模样,笑起来眉眼弯弯。 “祝含烟,你都收拾好了?你爸妈呢?等会儿你们是一起用餐吗?” 鞠暖父母忙着帮她铺床整理,鞠暖走到祝含烟身边,看着祝含烟问道。 祝含烟翻书的白皙手指微顿,而后浅笑回答道:“收拾好了,我是自己来学校的。” “你自己来的?”鞠暖有点儿惊讶。 眼前的人一头柔顺的黑长直披肩,穿着款式简约的雾霾蓝色及膝连衣裙,皮肤白得跟泼了牛奶似的。 周身气质一看就是从江南水乡烟雨氤氲中养出来的,纯纯一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这样的女孩子,竟然会独自来学校。 鞠暖父母此刻已经收拾好了床铺,闻言说道: “你看看人家,多独立,行了,大头给你收拾完了,剩下的小东西,你自己慢慢收。” 鞠暖妈妈看了眼时间,“都中午了,”她看向祝含烟:“同学,既然你爸妈都没来,那和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 祝含烟不擅长和长辈相处,正要拒绝,便听到鞠暖说: “你和爸爸回去吧,不是要我独立么,我和含烟去吃。” 鞠暖爸爸轻笑一声:“你倒是有样学样,行,那我和你妈先回去了。” 鞠暖父母刚离开,另外两位室友便说说笑笑着回来。 烫着大波浪卷发,着一身显眼的奢侈品logo衣服的是虞蔓。 梳着丸子头,面容清秀的叫程绮思。 见祝含烟和鞠暖一副准备出门的模样,程绮思问: “你们准备去哪儿?吃饭吗?” “去食堂吃午餐,”鞠暖对谁都挺自来熟,“一起吗?” 程绮思看眼虞蔓,和她眼神互动了下。 虞蔓微微颔首。 程绮思才看回祝含烟和鞠暖,“我们的食堂,四年还有得吃。今天开学第一天,要不要去飞院食堂?” “飞院?”鞠暖眼睛倏地一亮,下一瞬眸光又黯淡下来,“怎么去啊?我们又没有飞院的卡。” 祝含烟知道她们讨论的飞院。 报志愿在网上搜索师大时,她就发现,师大隔壁的飞院,存在感十分强。 虞蔓笑了笑,脸上流露出这不过就是小事的表情,“用我男朋友的卡。” 程绮思立刻接上:“虞蔓男朋友是飞院大三的学长呢。” “大三?”鞠暖声线都扬起:“不会是飞行技术专业的吧?” 虞蔓挺意外:“你还挺了解飞院。” “那是,”说到这个,鞠暖可就来劲儿了,“祁祸你们知道吗?他是我高中学长!我可是他超话大粉。” 在飞院吃还是在师大食堂吃,对祝含烟而言,没什么区别。 不过是和室友聚餐的场合罢了。 “祁祸谁不知道——”虞蔓正要接话,手机便响起来。 她对着电话那头,嗓音都软下,挂了之后对几位室友说:“我男朋友到学校门口了,一起?” 鞠暖兴致勃勃地挽住祝含烟的手臂:“走!” 师大门口,虞蔓男友谭岳已经等着了。 见到虞蔓几人,谭岳朝这边招了招手。 待几人走近,谭岳打趣道:“师大的美女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谭岳上前揽住女友,“走,今儿小食堂有特色菜,去晚了可就被抢没了。” 师大到飞院,需要步行十五分钟左右。 谭岳明显是话多的类型,这十五分钟,他嘴就没停过。 特以飞院为傲,给她们科普了十来分钟飞院的历史。 祝含烟听了个大概,什么“飞行员的摇篮”之类的。 鞠暖全程挽着祝含烟,谭岳在前方科普飞院,鞠暖就在身边给她安利自家偶像——祁祸。 “祁祸家好像是从清朝就开始发家了,祁氏财团你知道吧,祁家这代就他这个独子,太子爷。” “我要有他那家世,我就直接躺平了。可人家,以全国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飞院。” “年年项目考核全优,是飞院最优秀的飞行员。” 祝含烟有个自己都挺佩服的本事,一心二用,一边观察着街边各类店铺的招聘启事,一边对鞠暖的安利给出反应。 导致鞠暖越说越起劲,恨不得马上把祝含烟拉进粉丝群。 临近飞院大门时,从远而近忽地传来一阵汽车轰鸣声。 门外来往过路的学生几乎是同时顿住脚步,不约而同朝声源处看去。 几辆跑车接踵而至。 耳旁爆发出一声尖叫,祝含烟下意识偏头避了下。 鞠暖已经挽着她蹦起来,“白色那辆玛莎拉蒂mc20就是祁祸的车!” 跟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祝含烟看到,为首的那辆白色跑车。 此刻跑车在校门口放缓了速度,白色跑车车窗不知何时已降下,一张噙着笑的脸在祝含烟面前一闪而过。 难追 第2节 “好帅——”鞠暖像是腿软了,人歪倒在祝含烟肩头,“含烟你说,哪个女生抵得住他那张脸?” 祝含烟无奈地扶住她。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刚一闪而过的那张脸。 也不怪鞠暖这么疯狂。 女友倒吸一口气的反应、鞠暖的尖叫、程绮思的愣怔,都让谭岳心生不耐。 谭岳回头:“这么喜欢祁祸?” “是呀,”鞠暖猛点头,一脸幸福:“我是他粉丝。” 谭岳轻笑一声,“当粉丝就行,他换女友比换衣服还勤。” 飞院食堂有三楼,一楼以各种大锅菜打饭为主,二楼是各省市特色美食,三楼则是价格更贵的单锅小炒。 谭岳第一次请女友室友吃饭,自然要去三楼。 谭岳带她们先到靠窗的位置上,那里已经坐了几位男生。 都是谭岳的室友。 谭岳在见到祝含烟时,就立刻在寝室群里发了信息。 所以这几人打扮得人模狗样出现了。 见到祝含烟,几人十分殷勤,又是擦桌子,又是擦板凳的。 祝含烟简单打了招呼,坐下就开始发呆。 刚过来的一路,看到的招聘启事不少,她细细比较着,哪份钱多离学校近。 菜是谭岳和他室友点了端过来的,祝含烟话本就不多,一顿饭无论对面几人如何明示暗示要微信,她都当听不懂,只慢条斯理吃自己面前的菜。 几位帅哥坐对面,鞠暖再看到祁祸没像在学校门口那么疯,而是凑到祝含烟面前,压抑着嗓音:“祁祸坐我们后面。” 话音刚落。 就听到身后男生谈笑风生,间或夹杂着女生撒娇的声音。 “祁哥,女朋友想查岗,不给看看手机?” “祁哥手机里都是宝贝,哪能给随便给人看。” “女朋友能叫随便?” 挺无聊的对话,祝含烟听着,面上没什么表情地继续吃菜。 飞院食堂单锅小炒的味道确实不错。 在对面几人看来,祝含烟就跟一小仙女在喝露水一样,乖乖巧巧的。 就算全程没怎么理他们,大部分时间都神游天外,也让人对她起不了脾气。 谭岳寝室群里已经闹翻了天。 【要不再说明白点儿?】 【还要怎么说明白,人摆明了对我们没兴趣,有点儿自知之明,这仙女看不上我们。】 鞠暖凑祝含烟耳边:“撒娇的女生是我们学校文学院院花。” “噢。”祝含烟应了声以示回应。 然后放下筷子,目光在餐桌上扫了圈,又看向食物窗口。 身后对话还在继续。 一道又软又黏的女声:“里面有什么宝贝?我想看。” 接着是手机丢桌上的声音。 然后一道颗粒质感的男声响起,字里行间透着几分慵懒,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语调:“不是就在面前?” “你好烦。” 嘴上说着烦,声线娇滴滴的,却丝毫没那意思。 祝含烟记得,刚路过二楼时,二楼有卖奶茶的。 她站起身,“我去买点儿喝的。” “要喝东西?”谭岳室友中的一个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想喝什么?我去。” “我去就好,”祝含烟朝对面笑笑,“大家有什么忌口吗?” 祝含烟有一张极致清纯的脸,眼眸干净又纯粹。 这样一双眼注视着人时,会令对方下意识跟着她思绪走。 “没有。”大家都摇头。 祝含烟离开座位,朝楼梯间去。 身后撒娇女声又缠着说了什么,她没听清。 私下里撒娇是情趣,放台面上,就有点儿无理取闹了。 祁祸把丢桌上的手机拎在修长指尖,没再理身旁的女友,只懒洋洋丢了句:“出去抽支烟。” 对面几个都是和他一起玩久了的兄弟,见他情绪有异,就没跟。 “还没回答我呢。”院花没意识到,直接跟上。 拎着几袋奶茶上台阶,发现入口处被挡住,祝含烟脚步微顿。 是熟悉的两道嗓音。 女生的却不再娇软,而是带了哭腔。 “为什么要分手?我做错什么了?” 祁祸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倚在门边,唇角叼着支香烟,“我不喜欢没有边界感的人。” 声线是一惯的懒散,只吐出的字,异常冷漠。 祝含烟掀起眼皮。 他倒是渣得坦荡。 楼上的人察觉到目光,垂下眼眸。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 祝含烟看清了祁祸的脸。 短发梳成背头,在额顶拢成美人尖,其下是一副皮相极佳的面孔。 高眉骨,眼窝深邃,一双内勾外翘的多情眼。 风流倜傥又玩世不恭。 眼看那女生又要哭啼纠缠,祝含烟没耐心等,继续抬步上楼。 烈日午后阳光金黄灿烂,从楼梯间侧窗倾泻而进,呈放射状散开。 祁祸陷在光里,周身轮廓被勾勒出一层薄薄的金边。 悬浮颗粒物如星子,围绕着他跳跃。 祝含烟一步步踏上台阶,从阴影处走向光亮。 停在挡住入口的两人面前:“麻烦,让让。” 第二章 打个赌,祁祸能不能追上祝含烟? 微风裹挟着淡淡的木质花香而来,清纯淡雅,又带了丝甜。 到底是不想让自己这副模样被外人看到,院花吸了下鼻子,下意识避开。 祁祸支着条长腿,却是一动不动。 就那么撩着眼皮,看向祝含烟。 她的瞳孔是干净纯粹的黑,嗓音虽软,却带着清冷感。 按理说撞见别人分手,多少会觉得尴尬会避开,可她却只是用那双水灵透彻的眼眸纯粹地看着他,仿佛现在最重要的就两个字,让开。 祁祸视线下移,看到她白皙的手指,被塑料袋勒得泛起淡红。 祝含烟依旧面无表情看向他。 不知过了几秒,祁祸微挑了下眉峰,唇角才翘起痞坏的笑,慢条斯理收回长腿。 祝含烟神色未变,与他擦身而过。 鼻尖萦绕着极淡的烟草味,与淡雅雪松香气交织。 衣物相交,发出细微的声响。 祝含烟买的是销量最好的招牌奶茶,一人一杯。 谭岳的室友接过,喝得有点儿尴尬。 飞院食堂价格他们熟,祝含烟买的奶茶,比她吃下的饭菜价格多点儿。 祝含烟这一波操作,情商挺高。 不接他们的情,又不是硬用aa的方式让他们难堪。 虞蔓意识到,多看了祝含烟几眼。 鞠暖完全没反应过来,捧着奶茶笑眯眯地对祝含烟说谢谢。 用完餐,谭岳以见到了老师为由,没离开食堂。 祝含烟几人则回自己学校。 快到一楼时,鞠暖忽然说:“呀,我手机没拿。” 难追 第3节 虞蔓直接笑了出来:“我还等着你什么时候能发现呢,看你奶茶喝得那么香。” 鞠暖知道虞蔓发现了没告诉她也不生气,“好哇,你知道都不告诉我。” 说这话时她一手拿着奶茶,一手拿着刚从奶茶杯里舀出来的芝士奶盖准备往嘴里送。 小勺有些短,粘腻奶盖蹭上了她的手指。 祝含烟原本走在几人后面,见状笑得无奈,“我帮你拿。” “好耶!”鞠暖说:“你果然行如其人,小仙女本女!” 帮拿个包就成仙女了? 祝含烟浅笑着摇摇头朝三楼去。 今天听到的仙女两个字,含量过高。 祝含烟刚走出楼梯间,就听到前方有道男声调侃道: “师大女生质量是一届比一届高啊,这届是不是到巅峰了,竟然出了个仙女。” 然后听到谭岳笑了声:“真是仙女,不食人间烟火那种,我们几个刚各种暗示,人硬是装听不懂,一声没应,说人家不懂吧,刚吃完饭,就把饭钱还了。” 说完,他晃了下手上的奶茶。 他们提到仙女时,祝含烟还没意识到是在讨论自己,等到他们说还饭钱,她才反应过来。 她停住脚步,吃瓜吃到自己,她是进也不是,退,鞠暖还在一楼等着她的手机。 她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下意识习惯和别人在金钱上分清,不喜欢欠别人。 至于恋爱,她就没想过要谈。 与是谁无关。 刚调侃的男生是祁祸那桌的,他说话丝毫不客气: “你们也不瞧瞧你们417寝室的质量,也好意思请人家吃饭。” 祝含烟看不到谭岳的脸,只能听到他嗓音里没了笑意, “是,我们417没有你们419质量好,不过祁祸,要不要打个赌?” 祁祸本闲散地靠着座椅,听到谭岳叫自己,薄唇轻挑,微微颔首。 “你要是能追到她,我收藏的那飞机模型,就归你了。” “我靠,一来就玩这么大?” 祝含烟脸上的神情渐渐冷下来。 她没想到,虞蔓的男友竟然这么的,无聊又无耻。 她抬脚,朝他们走去。 才刚走两步,就见原本懒洋洋坐着的祁祸,慢条斯理站起身,一副春风和煦的模样。 谭岳唇角上扬,眼里带着玩味。 他知道祁祸会答应的。 他那款飞机模型是限量版,全国就他手里这一个,都是爱飞机的人,祁祸已经看中很久了。 祁祸走到谭岳面前,抬起长腿就是一脚。 谭岳猝不及防,整个人被踹到座椅上,毫无防备倒下的身体把餐桌掀翻,残羹剩饭顺着桌沿朝下,倒了他一身。 417的人愣在当场,连扶谭岳都忘了。 419的人自然都是挺祁祸的,看谭岳跟看猴似的,手指都没见动过。 祝含烟脚步顿住。 掀起眼皮,看着背对着她的那人。 祁祸收回腿才站直,他身高很高,宽肩窄腰。 背影逆着光。 祁祸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仿佛眼前这堆烂摊子与他无关。 他的嗓音压得很低,但吐字清晰,带着金属的颗粒感。 带着几分痞劲儿:“拿女人打赌,有劲没劲?” 谭岳是私下对祁祸不爽,但实际对祁祸还是怕的。 所以哪怕他的行为出乎他意料,哪怕他现在十分丢脸,他也不敢对祁祸说什么重话或是反击。 毕竟是他先点的祁祸名,他只能尬笑两声:“开个玩笑。” 祁祸连不好笑三个字都懒得回他,只回头看向自己室友:“走不走?” 刚回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祝含烟。 她眼神无波,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干净纯粹得不像样。 肌肤白嫩,像是在发光。 其余几人注意到祝含烟,哪怕是没有接打赌这个话题的419寝室,一时也有几分尴尬。 毕竟他们确实是在讨论人家。 祝含烟淡淡收回放在祁祸脸上的目光,径直朝谭岳方向走去。 谭岳刚爬起来一半,看到祝含烟,怔了一瞬。 而后有些尴尬地朝她笑笑。 虽然和祝含烟相处时间不长,但她这种性格,明显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类型。 注意到祝含烟的动作,谭岳瞳孔倏然放大。 祝含烟把被掀了一半的桌子,全翻在了他身上。 然后再没看他一眼,俯身从座位上拿起鞠暖的手机,转身就走。 仿佛他们刚谈论的话题主角、掀桌的人也不是她。 祁祸看着祝含烟的背影,闷闷笑了一声:“有意思。” 出了飞院校门,虞蔓问下午没课,要不要去师大旁边的商场逛逛,买点儿东西。 祝含烟拒绝了,“刚看到学校旁边的便利店在招人,我想去问问情况。” 她没给虞蔓说谭岳的事,麻烦。 鞠暖惊讶:“便利店?你要做兼职吗?” 虞蔓不理解:“刚上大学,不享受美好的大学生活,兼什么职?” 祝含烟唇边勾着浅笑:“赚点儿生活费。” 鞠暖说:“我知道了,你是生活体验派,想体验体验兼职的感觉是吧?我看韩剧里好多女主都会去便利店兼职,我也去试试!” 祝含烟只微微笑着。 她不是生活体验派,是生活经历令她不得不这么做。 鞠暖总说她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祝含烟想起鞠暖父母送她到寝室时,满心满眼的宠溺,她才是真正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程绮思不想去,兼职有什么好体验的?累得要死,“那你们俩去便利店吧,我和虞蔓去逛。” 便利店本就缺人,现在来了两位美女,自然求之不得。 不过,店长看着面前细皮嫩肉看起来就娇生惯养的两位: “先提个醒,在这儿兼职可不像你们在电视上看着的那样,简单收收银就好,要搬货上货,挺辛苦的。” 被店长戳中了心思,鞠暖打了退堂鼓,“啊?还要搬货上货?” “那当然,”他招店员是为了干活的,店长下巴朝墙边一昂: “看到那几箱饮料没?都是要搬的。” 鞠暖拉过祝含烟:“含烟,算了吧,反正我们又不缺这点儿钱。” 祝含烟做过不少兼职,按辛苦程度排序,便利店的压根排不上号。 况且这里时间自由,干多少小时拿多少小时的钱,再加上离学校有近,属实算是不错的兼职了。 她对鞠暖说:“你别做了,没必要受累,我习惯了,而且有经验。” 祝含烟看向店长:“我可以做。” 从便利店回寝室的一路,鞠暖都没说话。 平时她是话多的,今天是不知道说什么。 她没想到,一份便利店的兼职工作,对祝含烟那么重要。 祝含烟的那句“我习惯了”,让她感觉有点儿心酸。 她回忆了一秒,祝含烟在寝室用的东西、穿的衣服,好像都没有牌子,都是那种极简的用品。 但是祝含烟这人的长相和身材,属于披个麻袋都好看的类型,所以她也没想过,她家境可能会不好。 想起自己刚说的,什么“生活体验派”、“不缺钱”的话,鞠暖就有点儿想抽自己。 祝含烟没觉得有什么,没钱就赚呗。 坦坦荡荡。 注意到鞠暖的沉默,她选择个能让鞠暖激动的话题——她喜欢的人。 “你喜欢祁祸什么?” 她是真有点儿好奇,鞠暖明明知道祁祸花心,为什么还能那么沉迷他。 果然,提到祁祸,鞠暖就来了劲儿,“脸!” 祝含烟:“......” 难追 第4节 行吧。 八卦起祁祸,鞠暖兴奋得不行:“你不提我还忘了,你知道吗?祁祸分手了!” 她对祁祸的情史简直了如指掌。 祝含烟挺佩服,祁祸才刚分手,她就知道了。 鞠暖:“这次恋情,只维持了两周。也不知道下一个是谁。” 她科普着,然后突然顿住脚步,看向祝含烟。 祝含烟莫名其妙。 鞠暖说:“你怎么忽然对祁祸好奇了?” 她轻撞了下祝含烟的手肘,“说,你是不是对他有想法?” 祝含烟:“我好奇的主体不是你么?” 她问的是,鞠暖喜欢祁祸什么。 祝含烟挽住她,继续往前走。 对祁祸有想法? 怎么可能。 她最讨厌浪子。 作者有话说: 推荐基友的文《坠入月色》,已经开了可以看啦~ 高中时代的祁时晏,恣意张扬,有着一双墨黑的桃花眼,迷惑了很多少女心,却又极度自我,散漫不羁,谁都不在他眼里。 夏薇转校走的那天,听说祁时晏在天台,她悄悄跑去,想看他最后一眼。 楼底下,一只纸飞机划过漂亮的弧度,落在她脚下。 她捡起来,对视上天台的少年,桃花眼笑得轻狂。 “同学,送你了。” 没人知道,那只纸飞机后来成了夏薇最珍视的心爱之物。 多年后再相逢。 酒吧外,男人懒洋洋的靠在墙上,唇角咬着烟,偏头一眼,扫到夏薇:“加个微信?” 那双桃花眼在白色烟雾里,暧昧又危险,完全乱了夏薇的呼吸。 纵然她见过他太多的荒唐风月,也心知加微信不是为她。 但就这么一个轻佻的眼神,还是勾起了她所有暗藏的心事,不可控地沦陷进去。 后来两人在一起之后,有一天祁时晏终于认出夏薇微信头像里的纸飞机,轻吐烟圈,热气拂耳,痞气十足地贴近她:“原来你喜欢我这么久了?” 夏薇却随手换了头像,拍了拍男人的脸,在一起这么久,她始终摸不到他的心,少女心事换来一场黄粱梦,她也终于看清了面前这双眼,毫无眷恋地推开人:“可惜现在不喜欢了。” 再后来,有人看见浪荡散漫的祁家三少追人追到机场,在狭长的通道口,堵住一个女人,桃花眼里失了往日的神采,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折了后颈,嗓音哀求:“再喜欢我,好不好?” *散漫不羁清醒沉沦 *她以为他很浪,却不知她是他唯一爱过的人 *主都市,校园只在回忆里,暗恋/浪子/火葬场 *《只想哄你》闺蜜篇,祁时晏和夏薇的故事 *双c,he 第三章 你叫什么名字? 忙碌会让人觉得时间飞逝。 师大课程安排得紧,下课祝含烟就去兼职,感觉周一还是昨天,不过眨个眼,就到了周六。 祝含烟作息规律,早睡早起,即便是周六,晚上十点,她也准时上了床。 戴着耳机,准备听着听力入睡。 鞠暖却不让她睡,说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得来个“women's talk”。 祝含烟放下耳机,靠着墙,“行,聊什么?” 鞠暖她们对祝含烟是好奇的。 开学那天在飞院食堂吃饭后,祝含烟请大家喝奶茶时,鞠暖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只以为祝含烟就是请客而已。 后面程绮思给她说了她才知道怎么回事儿。 鞠暖确实觉得谭岳那一寝室的人,没人配得上祝含烟。 但是她们不会事事分那么清,同学朋友之间,谁请谁吃顿饭,买个礼物之类的,再正常不过。 她以后也不会和谭岳有交集,但也不会想着要还那顿饭钱。 这周的相处里,她也发现了,祝含烟表面上对谁都好,请她帮忙她从来不说二话。 但内里其实和她们还挺有距离感的。 她什么都告诉祝含烟了,却对祝含烟几乎一无所知。 “夜聊能聊什么,”虞蔓说:“聊感情啊,祝含烟,你谈过几个?” 祝含烟白皙修长的手指滑着手机屏幕,一边看老师布置的英国经典文学书单,一边答:“没谈过。” 程绮思惊讶:“一次都没谈过?” 祝含烟这么漂亮,这么可能。 祝含烟“嗯”了声。 鞠暖倒觉得挺正常:“我还真想不出来,谁配得上我们家含烟。” 哪怕是一个寝室里,也会分小团体。 祝含烟她们寝室大体关系都挺好的,只是虞蔓和程绮思经常在一起,鞠暖通常跟在祝含烟身边。 祝含烟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小暖,这也就是在寝室,不然别人听到,还以为我多了不起呢。” 虞蔓和程绮思本来心里有点儿不舒服,闻言笑出声来。 鞠暖理直气壮:“本来就是啊。” 在她心里祝含烟就是了不起,漂亮得跟仙女样,又没有架子,高考还是以第一名的优秀成绩考进她们系的。 说是聊感情,聊着聊着,不知为何又聊到了祁祸。 虞蔓说:“祁祸分手得有一周了吧?还没交新女朋友。” 程绮思:“这么久了?还挺奇怪。” 祝含烟没出声,垂着眸看《傲慢与偏见》。 【i cannot fix on the hour,or the spot, or the look, or the words, which laid the foundation. it is too long ago. i was in the middle before i knew that i had begun. 我无法准确说出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你的什么表情或是哪句话,触动了我,时间太久了,当我发现已经开始的适合,早已深陷其中。】 祝含烟将这句划线。 鞠暖作为祁祸的粉丝团团长倒是十分了解: “飞院七十周年校庆快到了,最近在筹拍宣传片。祁祸可是飞院的门面担当,宣传片自然少不了他的镜头,估计最近没空交女朋友。” 尽管昨晚夜聊到近一点,祝含烟的生物钟依旧在七点整叫醒她。 祝含烟洗漱完后接着看了会儿昨晚看了一半的《傲慢与偏见》。 七点五十,她悄声拧开卧室门。 今天要兼职。 她没吃早饭,到便利店随便买了个饭团。 她饮食一向随意,饿不死就行。 大学生大多都爱睡懒觉,周日早晨没什么人。 祝含烟乐得清闲,继续在手机上看书,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团。 自动玻璃门倏然打开,机械音毫无感情又麻木地念出:“欢迎光临。” 祝含烟吃东西的动作微顿,掀起眼皮朝门口看去。 那人身形很高,头顶似乎快要抵达门框。 他穿着配色简单的潮牌短袖,运动长裤,一只手随意地插在兜里。 哪怕是简单的穿搭,也掩不住他一身放浪形骸的气质。 大抵是刚睡醒,他深邃的眉眼染着慵懒的倦意。 她抬眸看向祁祸时,祁祸也正看着她。 她似乎很喜欢蓝色。 今天又是一身蓝,比头顶上的蓝天还要纯粹的色。 因为吃东西,嘴唇微嘟,水润又红软,像只白而柔软的小兔。 纤长卷翘的睫毛下,掩不住一双清亮的黑眸,水灵又温柔。 祝含烟移开视线的同时,放下了手里的饭团。 存在感十足的身影迈着长腿从门口走到靠近最里面墙边的冷冻冰柜。 然后便没了动静。 难追 第5节 祝含烟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过来买单的意思,重新拿出带有余温的饭团,吃起来。 这次速度加快了一些。 祝含烟刚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收银台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便按住牛奶瓶瓶盖推近扫码机。 这么长的时间,他就只是选了一瓶牛奶。 祝含烟拿起牛奶扫码。 对面的人松松垮垮地站着,“再来包烟。” 他嗓音懒倦而低哑,带着金属的颗粒质感。 “什么烟?” “煊赫门。” 在他说出要烟之后,祝含烟就转身准备去货架拿烟。 听到“煊赫门”,她动作微顿。 虽然她不抽烟,也不了解烟的品牌,但高中班里有男生抽烟,就喜欢买这款,嘴里经常念着: “好男人就要抽煊赫门,抽烟只抽煊赫门,一生只爱一个人。” 不知道祁祸知不知道这句话。 但他肯定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抽这牌子的烟。 祝含烟拿过烟,扫了码放到桌面上,“一共二十八。” 祁祸撩了下眼皮,指尖触着手机屏幕,没一会儿,支付码对到她面前。 祝含烟扫完放下扫码机,没再看他。 祁祸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烟盒,人没动,就那么垂着眼,看着她头顶。 她头发柔软有光泽,垂在颊边的碎发被挽在耳后,微微卷翘。 祁祸手心忽地有点儿痒。 “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话时声音勾人,尾音慵懒,裹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祝含烟顿了顿,抬眸。 祁祸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 像丛林深处不见红尘的小鹿,泉水一样清澈见底,却有闪着细碎星光。 祝含烟瞳孔往便利店门口移了一瞬,又回到他脸上。 他发型没做打理,蓬松碎发随意垂在额前。 底下却是一张让人无法忽略的,颠倒众生的脸。 瞳孔清亮,目光直勾勾地锁着她,笑得又痞又坏,带着锐利感。 祝含烟本能感应到,他身上有一股不受控制的危险气息。 她与他对视着,眼神中没什么波动,“罗森店员。” 祁祸似乎是对她的回答早有准备。 听到她的回答后,也没什么别的反应,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拎着烟盒在桌面上一下下点着,眸光中带了几分玩味。 不知过了几秒,他才收回视线,指尖按着那瓶牛奶推到她面前。 而后懒洋洋地站直,转身踏出便利店。 祝含烟原本还有点儿防备,祁祸这人给人的感觉危险又压迫感十足。 所以在如此明显地敷衍他之后,她就准备着,下一次反击。 没想到他不仅什么都没说,还把牛奶给她。 祝含烟一时忘了追出去还给他。 自动玻璃门打开,僵硬的语音再次念出:“欢迎光临。” 缓缓闭合时,微风暗涌,随着微风一起进来的,还有外面男声的疑惑: “祁哥,怎么就买包烟买了这么久?” 祝含烟垂下眼敛,看着牛奶瓶盖。 粉色的,是草莓口味。 店长从后面出来,注意到台面上的东西:“怎么有瓶奶?” “买的,又不想喝了,”祝含烟嗓音清软,带了几分距离感:“送你。” 周五祝含烟她们下课时,老师布置的作业是在列出的书单里任选一本,周末两天内看完。 所以周一上课,还没打上课铃,老师就询问大家,书看得怎么样。 大家纷纷避开老师视线。 好不容易寒窗苦结束高考考上了大学,谁周末还做作业啊。 教西方文学史佚?的老师,在师大挺出名,人称灭绝师太。 上了一周的课,大家没感觉她哪里灭绝了,想着上课不迟到不缺勤估计就没事。 所以她布置的作业也没几个人在意。 灭绝师太都是千年的狐狸了,站讲台上往下面一看。 底下这些学生有多少没做作业,马上就清楚了。 拿起书往台面上一砸,“一个个的,开学第二周就想挂科?” 师太不发火,都以为她是病猫呢? “今天就不上课了,随机点名抽查,抽到的人回答不出来问题,就把我问的那本书,手抄一遍。” 俗称,点杀。 这话一出,底下哀嚎声一片。 钢琴铃声响起。 门口堵过来一个人。 肩宽腿长的,往门口一站,把身后的阳光都给挡了个大半。 他比骄阳耀眼。 祝含烟他们班同学还没从灭绝师太的毒打中缓过来,就开始因为踩点来的人而躁动。 鞠暖坐祝含烟旁边,摇着她手臂激动得不像话: “我靠!我是不是眼花了??祁怎么会出现在我们教室?!” 祁祸这人,肆意张狂,仿佛对世间一切法则都睥睨于心,典型的坏男人脾性。 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儿来。 祝含烟被鞠暖晃得有点儿晕。 喉咙莫名地有点儿干,她吞咽了下。 灭绝师太知道门口的男生不是这个班的。 这男生太过出色,如果是她的学生,她会有印象。 她不打算教不是本专业的学生,不过也没打算当着一班学生的面直接让他离开。 就点头让他进来。 祝含烟原本还抱着,灭绝师太或许会让祁祸离开的心态。 灭绝师太一点头,她喉头更干了。 祁祸面对灭绝师太,倒是一副温驯无害的样。 一转身,目光便如桀骜孤鹰锁定住猎物一般,牢牢盯紧祝含烟。 鞠暖前一秒还在给祝含烟说: “祁祸这种人,虽然渣吧,但是他对着人那么坏坏地一笑,就让人心甘情愿沦陷。” 下一秒就见祁祸盯上了祝含烟。 鞠暖不由得被他这捕猎的强大气场给震住,吓得直接往后退了个座位。 虞蔓和程绮思坐她们后面。 两个位置,挤了三个人。 祝含烟:“......” 祁祸慢条斯理踱着步子,懒洋洋在她身旁坐下。 祝含烟抿了抿唇,视线没落他身上。 只看着老师,一副认真听课的模样。 祁祸目光在她粉嫩水润的唇上停了两秒,才不慌不忙挪开视线。 灭绝师太看着学生的反应,对祁祸的心思了然于心。 祝含烟可是系里的第一名。 “那么现在,抽查开始,”她锐利的目光看向祁祸: “祝含烟旁边那位男生,上周列出的书单里,你看的那本,印象最深刻的语录是哪句?” 顿了一秒,她又接了句:“答不出来就去教室外面站着。” 第四章 难追 第6节 祝含烟,下次见 祁祸盯猎物一般注视祝含烟的眼神、毫不犹豫坐在祝含烟身旁的动作。 不仅仅是震住了鞠暖。 班里其他同学也都被惊到,全班一时鸦雀无声。 直到灭绝师太“点杀”到祁祸。 灭绝师太话音刚落,班里便起哄起来。 讨论祁祸和祝含烟什么时候认识的、偷拍两人背影的、在群里发祁祸在追祝含烟消息的。 灭绝师太箭矢一般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班里再次缓缓安静下来。 注意力纷纷集中在祁祸身上。 他却完全跟没感觉似的。 只注视着祝含烟。 祁祸不紧不慢地俯身,微弓着背,压低了嗓音问祝含烟:“同桌,帮个忙?” 祝含烟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傲慢与偏见》,连和他对视都不曾。 “祝含烟身边的那位同学?”灭绝师太再次点名。 祝、含、烟。 祁祸浅浅地歪唇一笑,笑容有点儿坏。 他眸光在祝含烟盯着的书上落了一秒,才慢条斯理地站起身。 鞠暖有点儿紧张。 灭绝师太可是说到做到的人。 祁祸压根没上课,哪里知道上周列出了什么书单,更别提还要说出语录了。 她从高中时就开始像追星似的喜欢祁祸。 知道祁祸无数经典的名场面。 高中是国旗护卫队的护旗手,每每在升旗仪式时出现,都会上一次热搜。 省物理竞赛以压倒性的优势碾压获得第一名,站在领奖台张狂又桀骜。 大学就更别提了,转滚轮30圈破纪录,期期阶段考核都是最优秀。 这样骄傲璀璨的人,第一次丢脸现场要落在灭绝师太的课上了吗? 祁祸站在桌边,与祝含烟的距离,比他坐下时远了不少。 但压迫感却丝毫不减。 “答不出来吗?”灭绝师太正准备赶人,就听到祁祸以一口流利的伦敦腔答: “i cannot fix on the hour,or the spot, or the look, or the words, which laid the foundation. it is too long ago. i was in the middle before i knew that i had begun.” 从祁祸出现在教室门口,只看了他一眼就再没看过他的祝含烟倏然抬头,看向祁祸。 这是她前晚看书时划线的地方。 而刚刚师太让他回答问题时,她根本没有打开书。 祁祸嘴里回答着灭绝师太的问题,人倒是有准备似的,就那么垂眸看着祝含烟。 是以祝含烟抬眼,不偏不倚恰好对上他视线。 他今天没有梳背头,头发蓬松柔软,从她角度看去,每根发丝都像染着光。 额发下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玩世不恭的面容上盛满兴味儿。 祝含烟面无表情避开他的视线。 “哇哦——” 班里的人情不自禁赞叹出声。 祁祸的粉丝鞠暖则是直接鼓起掌来。 受她的影响,班里其他人也跟着鼓掌。 祁祸依旧是那副没当回事儿的模样,回答完便懒洋洋坐回原位,骨节分明的手掌托着腮,目光若有似无滑在祝含烟身上。 灭绝师太开始“点杀”别人,班里热闹哄哄的氛围逐渐凝滞。 祝含烟周末有看书,倒是不怕。 喉咙的干痒还没缓解,她打开放在桌上的保温瓶,用杯盖倒了一小杯雪梨汤,小口抿着润嗓。 心里想着,他怎么会恰好念出那句语录。 祁祸一条胳膊大喇喇支在桌面,将她的动作都收入眼底。 她不知倒了什么在喝,闻起来和她人一样,清香,又带了丝甜味。 热气缭绕,她半阖下的眉眼若隐若现。 纯得要命。 祝含烟知道祁祸一直在看她,毕竟他的目光太有存在感。 但她不为所动,只自顾自做自己的。 她不是没被追过,清楚祁祸想干什么。 不过是对她有点儿好奇,所以想追来试试。 她若是给出反应,他才会觉得有趣。 而她若是不理,时间长了,他就会失了兴致。 果然,一节课上到最后,祁祸没再打扰过她。 不过下课铃响,他也没动。 祝含烟坐的位置靠墙,祁祸的位置靠外,如果他不动,她就没法出去。 恰在这时,灭绝师太点了祝含烟的名:“来趟我办公室。” 祝含烟本想等祁祸离开了再走,灭绝师太叫她,她也只得对他开口: “麻烦让一让。” 嗓音又清又软。 又是这句。 祁祸歪头看她一眼,而后才撑着桌面,姿态懒散地站起身,给她让路。 两人再次擦肩而过。 行走间,祝含烟长裙撩起的裙摆与祁祸的运动裤相触。 两人布料分开的那边,祝含烟听到头顶传来尾音缱绻的嗓音,颗粒感十足。 一字一顿:“祝含烟,下次见。” 祝含烟脚步微顿,才走向教师办公室。 祁祸从教室后门离开。 祁祸一走,坐在他身后的鞠暖才松了口气。 她看向挤了一节课的虞蔓和程绮思: “我没出现幻觉吧?刚刚祁祸的确来了我们班吧?他那架势,是想追含烟吧?” 程绮思肯定地点了三次头。 虞蔓神色有点儿怪怪的:“你又不是不了解祁祸,谭岳不是说了么,他谈恋爱跟换衣服似的,追个人有什么奇怪的。” 话虽如此,放在腿上的手指却无意识收紧。 “当然奇怪了,”鞠暖一副你们不懂的模样说:“你什么时候见祁祸追过人?” 还如此大张旗鼓。 祝含烟大概能猜到老师找她是什么事儿。 果然,是和祁祸有关。 齐桂芝看着面前低眉敛目,清纯又乖巧的女孩,一向冷硬的眉眼都柔软下来。 “和祁祸认识?”她随意找了句话当开场白。 祝含烟轻轻摇头,“不认识。” 齐桂芝松了口气,却又没完全松。 她语重心长道: “祁祸那样的人,对你而言太危险。你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进我们系的,有大好的前途,他们那样的人,想怎么玩怎么玩,有家里兜底,而普通家庭的孩子,在最重要的时候,不能出错。” 祝含烟乖乖点头:“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一出教室就被鞠暖逮住。 “说!你和祁祸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祝含烟有点儿烦躁。 不过没把情绪表现出来,只拂开鞠暖的手:“不知道。” 她并不清楚祁祸追她的原因。 “嘿嘿,”鞠暖笑眯眯地:“看你今天的反应也知道你不知道。” 她晃着手机:“你都成名人了,祁祸跑我们班追你这事儿,已经传遍了飞院和师大的各大八卦群。” 两人手挽着手走了两步,祝含烟停住:“那你不生气吗?” 人性是很复杂的。 其实祝含烟对于鞠暖的反应有准备,鞠暖喜欢祁祸,祁祸和其他她不认识的女生在一起,或许鞠暖会无所谓,可是祁祸如果在明目张胆地追她,那鞠暖会对她有不爽的情绪,很正常。 难追 第7节 可鞠暖不仅没有,竟然还一脸吃瓜样。 鞠暖莫名其妙:“生什么气?” 说完她反应过来。 “害,我不都说了,我对祁祸,是舔颜慕强追星式的喜欢,可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鞠暖依旧亲亲密密地挽着祝含烟: “再说了,咱们俩什么关系?难道还因为男人起冲突?祁祸也不行,你别多想。” 咱们俩什么关系? 祝含烟抿了下唇。 在鞠暖说出这番话之前,她一直觉得,她们不过只是普通的室友关系。 祝含烟敛下眼睫:“好。” “不过......”鞠暖转身看向祝含烟:“你喜欢祁祸吗?” 祝含烟十分果断地摇头。 鞠暖松了口气,“虽然我觉得,你们俩挺配的。” 尤其是她坐在祝含烟和祁祸背后,看到祁祸偏头对祝含烟说话的时候。 简直是颜狗的盛宴。 让她从祁祸的唯粉秒变cp粉! 可人得清醒。 祝含烟太乖了,和祁祸在一起,要是被分手,指不定会被祁祸搞得遍体鳞伤。 鞠暖接着说:“但祁祸那人吧......你也知道,他情史比较丰富,就,咱跟他玩不起。” 祝含烟没说话。 好像所有人都在对她说要离祁祸远点儿,可不是她不想远离,是祁祸—— 她想起从祁祸身边离开时他说的话,她莫名有种,祁祸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感觉。 他是汹涌波涛,猝不及防闯进她平静的世界。 还不知会引起怎样的风浪。 顿了几秒,祝含烟朝鞠暖笑笑:“我知道了。” “诶,现在祁祸追你的事儿可在各大群传遍了,都想看看被祁祸追的,大名鼎鼎的祝含烟,长什么样。” 说到这里,鞠暖才想起,大家都在朋友圈晒照晒生活,而她和祝含烟当室友已经这么长时间了,祝含烟又这么漂亮,却没见她发过一张照片。 “要不要我给你拍一张。” 当然不发群里,她想留着。 “不要。” 祝含烟对拍照晒照没什么欲望。 作者有话说: 祝福都收到了,谢谢大家 第五章 蛊惑人心的祸害 后面的几天,祁祸没再出现在祝含烟面前。 祝含烟的生活再次恢复平静。 群里的舆论,从“祁祸竟然会追女生?”变成“估计是没兴趣了,祁祸嘛,正常。” 鞠暖照常把群里的八卦分享给祝含烟。 哪怕主角是自己,祝含烟依旧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祁祸不出现打扰她,对她而言,是好事。 今天上午没课,鞠暖明明困得要命,却硬是要爬起来,去吃食堂的土豆饼。 师大食堂的土豆饼是将土豆切成丝,然后压成饼炸过的,酥脆可口,想吃早上还得排队。 而且不能让祝含烟带回寝室,因为油炸的东西,带回去就不脆了。 虞蔓和程绮思在寝室里睡觉,祝含烟要看书学习,再怎样放低声音,也会有动静,就干脆来图书馆,更有氛围感也更集中。 两个人不赶时间,慢慢悠悠在食堂吃完早饭,鞠暖回寝室睡回笼觉,祝含烟多买了个饭团准备当午餐,然后去图书馆。 终点虽不同,但两人还能一起走一截路。 食堂早餐是七点到八点半,为了抢土豆饼,鞠暖六点半就叫祝含烟起来了。 鞠暖挽着祝含烟,忽然指着天际,“含烟快看,是朝阳。” 祝含烟跟着她手指的地方望去。 天际处,初生朝阳正缓缓升起,散发出柔和的光线,薄云镶金边,嵌在碧海蓝天中。 鞠暖被美景吸引,情不自禁拿出手机对准朝阳拍照。 祝含烟看了会儿朝阳,又看向鞠暖。 鞠暖满眼都写着惊艳。 祝含烟又看回朝阳。 其实,她没有觉得朝阳有很漂亮。 好像自从有记忆起,她就没有对生活的感受力。 别人觉得很美的风景,在她眼里,有与没有都没区别。 她无法从生活中找到乐趣。 “太美了!”鞠暖不由得感叹。 祝含烟回眸。 这一幕恰好被鞠暖捕捉到,她再次迅速按下几次快门,才把照片给祝含烟看:“你和朝阳好配。” 在红日的映照下,祝含烟显得更仙了。 祝含烟神情没什么波动,完全都没有被抓拍到美照的满足感。 祝含烟开口,话题与照片全然无关,“你快回去补觉吧,我去图书馆了。” “行。”鞠暖保存好照片,“我能把你照片发朋友圈吗?” 她知道祝含烟是不会发的。 “都行。” 祝含烟浅笑了下,转身朝图书馆走去。 鞠暖配了个朝阳的表情,把几张拍好的照片发了朋友圈。 图书馆学习氛围浓厚,十分安静。 祝含烟找了个窗边的位置,低头开始认真看书。 人一旦沉浸在书本里,就会忘了时间。 不知看了多久,祝含烟正准备翻页,一个抛来的纸团阻止了她的动作。 祝含烟没急着打开纸团,而是跟着纸团的抛物线方向看回去。 是祁祸。 图书馆的桌子又宽又大,祝含烟对面和旁边的座位早已坐满。 祁祸坐在她对角线的方向,也装模作样地挑了本书。 目光却压根不在书上,直勾勾地撩着眼皮,似乎是早等着她的反应。 对上她视线后他唇角一挑,弯起标志性的带着戏谑和玩味的弧度。 线条分明的下巴朝祝含烟纸条上抬了下。 祝含烟微不可察地叹口气,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打开纸条的时候,祝含烟莫名有点儿紧张。 因为祁祸这人,没人知道他会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会写些什么坏坏的东西。 祝含烟在拆开纸条的过程中,下意识抿起了唇。 她的唇瓣比他十八岁那年在富士山看到的樱花花瓣还嫩。 抿起的时候,会让他觉得,心痒。 就像抬头看樱花时,轻柔花瓣落在眼皮的痒。 纸条上写着:“小老师,我手机丢在图书馆了,麻烦帮我打个电话。” 后面接着一串手机号。 他的字如其人,潇洒又豪放。 似连非连,有棱有角。 祝含烟再次看向他。 祁祸似乎因为手机掉而有些苦恼,姿态慵懒地朝她耸了下肩。 祝含烟目光在整桌人脸上扫了一圈。 都很陌生。 比起来,祁祸已经算是脸熟的那个。 难追 第8节 祝含烟低下头,从包里拿出手机。 刚拿出手机,学校的下课铃就响起。 在图书馆里自习的同学们像是魔法世界里被施了解放魔法一般,纷纷活动起来。 拿书、收拾书包,离开座位,朝门口走去。 祁祸懒洋洋地倚靠在座位上,没有一丁点儿要离开的意思,似乎还等着她帮忙打电话找手机。 祝含烟没拿包,只拿着手机走出图书馆。 看到她的动作,祁祸低下头,笑得肩膀直颤。 不理人时清清冷冷一姑娘,怎么这么单纯,他说什么都信。 他抬起头,图书馆四周全是大落地窗,让他毫不费力就能将着一身蓝色长裙的女孩背影一览无遗。 她做什么都很认真。 认真地低头,按手机。 认真地,给他打电话。 图书馆的人走了个七七八八,原本安静的图书馆变得嘈杂。 剩下的人也没再像之前那样安静,讨论着午餐吃什么。 外套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祁祸脸上笑意明显,掏出手机,摁下接听键。 祝含烟原本还等着祁祸的手机响一会儿,这样他就可以在图书馆里找到手机。 可没想到,号码刚拨出去,那头就猝不及防接通了。 祁祸的嗓音带着磁性的颗粒感,还含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笑意。 “小老师。”他拖腔带调地叫她。 祝含烟:“......” 她转过身,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回头。 祁祸正懒散地坐在她原先坐着的位置上,右手接着电话,左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抵住眉峰,朝她轻巧一挑。 “要到电话了呢。” 他翘着嘴角,好看弧度带着玩味。 祝含烟喜欢用标签来给她认识的人分类。 祁祸在新的分类里,他是蛊惑人心的祸害。 祝含烟挂断电话,没再看他,低下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慢吞吞走回图书馆。 图书馆不允许吃东西,按她原本的计划,午间铃响后,她会去图书馆外面的休息椅吃饭团。 祁祸依旧大喇喇坐在她座位上。 气质和图书馆格格不入,大喇喇敞着长腿,两条手臂向后分别搭在座位两边的椅背上。 自她进来起,祁祸就注视着她。 祝含烟跟没看见他一样,把手机放回包里,取出午餐准备吃的饭团。 又不理他。 祁祸觉得她挺有意思,这么纯这么乖一女生,却好像没有任何情绪。 第一次撞见他时没有情绪、听到谭岳在背后用她打赌没有情绪、今天在图书馆也没有。 她人明明在他面前,却又像不在面前,明明是她经历的事,她明明是主角,可总有一种旁观者姿态。 让他很想知道,自己做点儿什么,才能让她有情绪波动? 眸光瞥到她从包里拿出来的东西。 又是饭团。 祁祸撩起眼皮,他眼睛内勾外翘,眼尾上挑,从下往上看人时,自带勾人的意味。 饭团即将与包分离的那刻,祝含烟白皙纤细的手腕被截住。 她眼睫微颤,黑曜石般的瞳孔对上祁祸的。 祁祸的手掌掌背很大,十分有骨感,手背的皮肤下,是带着蓬勃力量感的青筋。 “就吃这个?”祁祸的嗓音低低的,轻笑一声:“怪不得这么瘦。” 握着她手腕的手掌,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温度,灼热,存在感明显。 祝含烟试探着挣扎,祁祸没想在这儿难为她,直接松开了手。 祝含烟懵了下,有点儿意外。 他总是做出出乎她意料的行为,猝不及防地在她教室出现、忽然出现在图书馆,等他的行为张扬到,她开始准备反抗时,他又会像什么都没做一样。 比如在教室里安静上完的那堂文学史课,比如现在突然松开手。 可却不会让人彻底放心,因为他接下来,一定还会做出她预料不到的别的事。 让人一直提心吊胆。 他是皮囊和骨子,都很坏的人。 祝含烟这次没放心,果然下一秒,祁祸就把她放在桌面上的书拿走了。 拿书的同时他站起身。 两人的身高差距瞬间显示出来,祁祸垂着眼,故意逗她似的,高高举着书。 祝含烟:“......” 刚刚他出现在图书馆里,她就已经看到有女生偷拍他了。 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蹦蹦跳跳地和他抢书。 她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儿暧昧。 祁祸舌尖抵了下脸颊内软肉,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那双晶莹剔透的黑色眼珠。 难得觉得自己有点儿混蛋。 “十二点了,去吃饭。”说完,祁祸没给她反应时间,径直朝门口去。 祝含烟有点儿着急。 他抢走的那本书是教科书,下午上课要用的。 如果她不去拿,书被他拿回飞院,她对飞院一点儿都不熟悉,更不好拿了。 祝含烟赶紧收拾了行李,跟着祁祸的背影追去。 祁祸腿长,步伐却缓。 背后跟长了眼睛似的,眼看着祝含烟要追上了,就加快起步,她步伐慢了,他又放缓慢悠悠踱步等着。 等到了校门口,祁祸在自己那辆白色跑车前停住的时候,祝含烟已经开始气喘了。 “这才几步,喘着这样?”祁祸微微挑眉。 祝含烟后退两步,压抑住喘息的欲.望,干净清亮地黑眸看着祁祸:“书还我。” “说了,去吃个饭就还你。”祁祸打开车门,把书丢进了中控台。 祝含烟抿抿唇,有点儿生气。 她生气时漂亮的眉眼染了些红意。 有情绪了。 但祁祸发现这情绪不是他想要的。 他从驾驶座出来,第一次绕过车头去给人开副驾驶的门。 “就吃个饭,气成这样?” “我和你没关系。” 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吃饭。 祁祸从她那双眼睛里读出了潜台词。 “这不是把你弄生气了,”祁祸俯身,凑近祝含烟,“向你赔罪么。” 就算知道是他把她弄生气了。 他也没准备放弃。 他骨子里就张狂,桀骜不驯,不达目的不罢休。 祁祸在飞院那群飞行员里,都是极为出众的存在。 更别说在男女比例三比七的师大了。 就在校门口站了这么不到一分钟时间。 祝含烟已经受到了含有各式各样情绪的注目礼。 她转身上了副驾驶。 第六章 祝含烟,我在追你 祁祸本以为,以祝含烟这说不理人就不理人的清冷性子,从师大门口到餐厅这一路,除非他开口,她是不会先对他说一句话的。 结果他刚替她关上副驾驶的门,坐回驾驶座,就听到她问: “你想怎么样?” 难追 第9节 她嗓音清润,干净之余透着微冷,如雪山下的泠泠清泉。 祁祸仰靠在车座椅上,闻言侧身。 祝含烟发现,她竟然开始对祁祸唇角翘起的嚣张又肆意的弧度觉得熟悉了。 “不明显吗?”祁祸似乎挺意外地挑了下眉峰,他说话时嗓音低沉带着磁感,“小老师,我在追你。” 如果是别的女生,男人当着面说想追你,多少会有点儿反应。 可祝含烟就只是一脸“哦,知道了”的表情。 情绪没什么变化。 祁祸眼眸中染起兴味,微眯了眯眸。 他的目光像是盯紧了猎物,准备出击的猎豹。 祝含烟说:“你接受谭岳的打赌了?” 要不是她提,这事他早忘没影儿了。 祁祸胸腔中发出闷闷一声笑。 缓缓靠近她。 车内空间狭小又密闭。 饶是祝含烟再坦荡,这样的气氛也多少有些暧昧。 再淡定,也受不住他这么往前。 她上身下意识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副驾驶门,动弹不得。 祁祸在两人鼻尖只剩一掌距离的时候停住。 他唇角勾着势在必得的笑意: “我要是追人,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喜欢。” 他还不如接受谭岳的打赌。 至少她能保证他不会赢。 “我不想谈恋爱。”祝含烟看着他,直接拒绝。 祁祸像是没听明白她的意思,抬手给她拉过她右肩上方的安全带。 “咔哒”一声,在两人中间响起。 祝含烟听到祁祸用含着散漫笑意的语气说: “那你现在,可以开始想了。” 祁祸带她去的餐厅,是家私房菜。 出乎她意料,她原本以为,像他这样嚣张又桀骜的性子,喜欢吃的东西都是烧烤一类的重口味菜的。 她本做好了以口味不合,不吃东西的准备。 结果他点的餐是口味清淡的菌菇鸡汤。 在车里说完那句话之后,他也没再在别的地方难为她,只一顿饭到最后盯着她喝了碗鸡汤才放她走。 到班里,已经快到上课时间了。 鞠暖果然知道了她上祁祸车的事,赶着上课的前几分钟都要拉着她八卦清楚。 “怎么回事儿啊你们?这么快进度就到上他车了?” 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祁祸几天没出现了。 她们还在寝室里讨论着,祁祸这人对女生就三分钟热度,估计是看祝含烟不理他,放弃了。 结果中午在寝室躺床上看到群里的消息时,差点儿没把她眼珠子惊讶掉。 “没怎么回事,也没什么进度。” 书是祁祸把她送到校门口,才还给她的。 祝含烟把书往桌上摆,书一拿出来,书包就空了,里面孤零零的饭团看着特别明显。 她手微顿。 她吃东西觉得麻烦,也不会觉得什么食物特别好吃。 更不会像鞠暖那样,明明起不来,为了吃一口新鲜,还专门爬起来。 所以她习惯了吃冷饭团,因为方便,饿了只用花几秒钟的时间拆开包装袋就可以食用。 她抬手,纤细白皙的手指捂住胃部的位置。 是暖的。 别人这么答,鞠暖还会觉得是矫情,可是祝含烟这么说,鞠暖就觉得,那情况肯定如祝含烟所说。 她说没什么,就没什么。 可其他人不这么想。 虞蔓也以为祁祸早放弃了,祝含烟有什么特别的,能让祁祸念念不忘? “祝含烟,”虞蔓低头翻开一页书,故意没看她: “你要是喜欢祁祸,就答应,不喜欢就拒绝呗。” 干嘛吊着祁祸? 鞠暖听出虞蔓语气中的不对劲,蹙眉扭头看向坐在身后的虞蔓。 祁祸来班里追祝含烟那天,回去她就感觉寝室氛围不太对,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她一转头,原本抬着头的程绮思就立刻低下,虞蔓瞳孔朝她的座位侧了下,她立刻便跟着说: “对啊,干脆点吧。” 一个寝室,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分为两派。 虞蔓说话时,祝含烟还在走神,回过神恰好听到程绮思那句干脆点。 “还要怎么干脆呢?”她是真疑惑,“今天在车上,我已经跟他说了,我不想谈恋爱。” 鞠暖瞳孔都放大了一瞬。 祝含烟还说没进度,这么直白地拒绝祁祸,难道不是进度超快吗! 藏着一肚子八卦,鞠暖下巴朝虞蔓一抬:“听到没?拒绝了。” 虞蔓和程绮思没再说话。 鞠暖把祝含烟拉回自己桌上趴着,悄声问:“你拒绝了祁祸,他什么反应?” 他的反应,祝含烟想起祁祸那句漫不经心又嚣张的“那你可以想想了。” 祝含烟没直接回答,而是问:“祁祸追人,一般追到什么时候会放弃?” 鞠暖听她这一说就知道,祁祸压根就没把她的拒绝当回事,她说:“你忘了,祁祸一般不追人。” 追他的女生不知道能绕飞院和师大多少圈,他怎么可能追人。 鞠暖说“我只知道,他以前恋爱,就没超过一个月的。” 祝含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恋爱都没超过一个月,那追她的时间,估计也会少于一个月吧。 她稍稍放了点心。 翻开书准备预习点儿内容。 结果鞠暖扯了扯她袖子,“不过,你是意外。” 很奇怪,她总有种,祁祸不会放过祝含烟的感觉。 下午的课只有两堂,下课才四点。 图书馆已经被下午没课的人占满了,这个时间去食堂吃晚饭又太早,鞠暖她们干脆先回寝室休息两个小时,等六点再去食堂吃饭。 祝含烟她们寝室在六楼。 祝含烟要七点才去便利店兼职。 师大寝室没电梯只有楼梯,祝含烟懒得再下楼,准备将中午剩的那个饭团当晚餐。 鞠暖、程绮思还有虞蔓都上床玩手机去了,祝含烟没洗澡不想上床,就在底下看书。 灭绝师太列的书单,虽然只让他们挑一本来看,但祝含烟觉得既然都是名著,闲暇时间又没有别的事,干脆去图书馆全借了,一本本挨着看。 还能锻炼语感,积累词汇量。 才看了没几页,就听到虞蔓在床上打电话,“喂?妈?” 声音有点儿大,好像还开的是外放。 “我这个月生活费没了,给我打点儿来。” 寝室本就不大,手机通话外放一开,跟带回声似的,在整个寝室回荡。 虞蔓妈妈说:“这才开学多久,生活费就用完了?我可提前了解过,你们学校学生生活费平均一个月一千五,我可是给你打了一万。” 虽然这么说着,语气却没什么埋怨。 “我开学买东西呀,昨天买了条裙子就花了六千,不是你给我说的,买衣服得买质感好的。” “行了知道了,等会儿打几万给你,五万够不够?不知道是谁说,上大学要固定给生活费,要学学怎么计划消费的。” 过大的通话音,会变成噪音。 祝含烟发现自己注意力被吵得有些散。 她从抽屉里拿出耳机戴上。 鞠暖原本好好躺着打游戏,虞蔓刚开始外放她也没觉得怎么样,直到虞蔓不停地提到生活费、几千的裙子。 她家里条件和虞蔓算是不相上下,几千块一条的裙子也不是买不起,如果没认识祝含烟,鞠暖不会觉得虞蔓有什么。 可虞蔓故意在祝含烟面前外放,不断提钱是什么意思? 难追 第10节 鞠暖翻身坐起来,扶着栏杆去看祝含烟。 祝含烟戴着耳机,神色平淡地看书。 鞠暖才看向虞蔓。 没想到和虞蔓视线撞了个正着,她也刚看完祝含烟收回视线。 她们寝室里,看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她和虞蔓差不多,程绮思则是普通小康家庭,而祝含烟,用的东西都是成分简单的,平时一有空就会去兼职。 之前大家关系还不错,所以都挺默契的,从没在寝室提过钱的事,消费水平不一样也互相理解。 今天虞蔓跟抽风了似的,跟这儿炫什么呢? 和鞠暖对上视线后,虞蔓跟没看到似的,避开了视线。 挂断了电话,虞蔓在手机屏幕上触了触。 她这头刚松手,鞠暖就听到程绮思的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 这两人是生怕她不知道她们在谋划什么呢? 果然,下一秒,虞蔓就从床上爬起来,程绮思也同时跟着动作。 而祝含烟戴着耳机,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鞠暖也跟着下床。 等到三个人都下床了,祝含烟才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一脸莫名地转头。 她们仨平时跟黏床上似的,只要一上去,没几个小时不会下来。 现在竟然同时下床。 她摘下耳机,以为她们有什么事。 鞠暖坐在椅子上,就看虞蔓能作出什么妖。 虞蔓下来就跟没看见她们俩眼神似的,打开衣柜,对程绮思说: “诶,程绮思,你之前不是说我那条dior的裙子好看么,你找出来,送你。” “啊?”程绮思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刚虞蔓给她发信息只让她快点下床。 她家世一般,知道虞蔓家世好,她用的那些护肤品化妆品都是最好的,虞蔓人性子虽然骄纵了点,但是对她大方。 可之前大方,也就是别人送的多的护肤品之类的给她,一条裙子可得上万呢。 “啊什么?”虞蔓抱着肩,“衣柜门大敞着,找啊。” 虽然是对程绮思说话,她眼睛却看着祝含烟: “祝含烟,我看你喜欢蓝色,我有条miumiu的蓝色短裙,你要不要?” 神经病啊? 鞠暖站起身,以为谁都稀罕她衣服呢? “不用。” 平时她们讨论这些牌子,祝含烟没听过,她也没什么物欲,穿衣以舒适为主,更不会穿别人的衣服。 “真不要啊?”虞蔓说:“我那裙子才穿了一次,还算新的,一万多呢。” “你没听她说不要吗?”鞠暖忍不住开口:“一直问干嘛?” 虞蔓也没对鞠暖的反应生气,瞥了眼挑出dior裙子的程绮思,“走吧,下去吃饭。” “哦对了,”她看向祝含烟: “你是不是又吃饭团呀?饭团虽然便宜,但冷的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还是别一直图便宜了。” 饶是反应再迟钝,祝含烟也听出来虞蔓对她的不爽了。 她算不上脾气好,不过绝大部分时间都觉得和人有矛盾是件浪费心力又浪费时间的事。 所以她决定直接忽视。 虞蔓话音刚落,寝室门就被敲了三下。 间隔时间相同。 寝室里几人都愣住。 她们寝室平时都在一起,极少和别的寝室串寝,基本不会有人敲门。 虞蔓站得离门口最近,“谁啊?” 她一边问一边打开门。 门外是穿着制服的服务员,手里提着一个做工精致的红木包装盒,语气礼貌地问道: “请问祝小姐在吗?” 第七章 祝含烟,你值得 虞蔓下意识回头看向祝含烟。 服务员素养很好,没有进门,问完后就安静候着。 鞠暖和程绮思好奇地探头。 祝含烟站起身,把门完全打开,“我在,请问什么事?” 见到她,服务员戴着白手套的手举起餐盒:“祁先生为您点的晚餐,请慢用。” 接着又问:“请问您的座位在哪里呢?” 红木餐盒看着和微波炉差不多大,祝含烟本想直接拒接,可服务员自从说了“请慢用”之后,就没再将手放下过。 她食指抬向寝室门旁边的保险柜,让服务员先放上面。 鞠暖凑过来,好奇:“祁祸给你点的?” 她看眼餐盒,顶端用隶书烫金刻印着“云泽”两个字。 鞠暖下意识吸了口凉气,“哇,云泽?” 要不是服务员提到祁先生,鞠暖甚至会觉得自己看错了。 云泽是南城最有名的私房粤菜餐厅。 主厨是国内三大粤菜名厨之一,餐厅是预约制,一座难求。 虞蔓站在原地,脸色难看。 这餐盒上的logo,她也认识。 即便是她家聚餐想约云泽,也得提前几个月预定才能吃到。 而且,她从没听说过云泽还提供外送服务。 祁祸竟然让人直接把餐送到了寝室门口。 祝含烟是习惯处处与人分清的。 中午她已经欠祁祸一顿了。 餐点送到,服务员准备撤离:“请您慢用,食用完后——” 她在餐盒顶端放上一张名片,“拨打这个电话,我会来收餐盒。” 祝含烟叫住服务员,“麻烦你送到飞院去吧。” 光是看鞠暖和虞蔓的反应,祝含烟就能将这家外卖的价格猜得七七八八。 这一餐,估计比她一个月的兼职薪资还高。 对她而言并不是美味而是负担。 服务员微愣。 虞蔓轻嗤一声:“做给谁看呢?程绮思,”她叫站在身后见世面似的打量的人,“下楼吃饭。” 祝含烟没理虞蔓,她担心耽误服务员的时间: “外送不是我点的,麻烦你还给点单的人。” 鞠暖虽想看看云泽的外卖是什么样,但她知道祝含烟的意思,就没说话,回了座位。 服务员说:“抱歉,我们没有点单人的联系方式,只知道是一位姓祁的先生点的,联系方式留的都是您的。” 骗小孩呢。 鞠暖在内心吐槽。 云泽又不是外卖软件里随处可见的店铺,要不认识祁祸,从不做外送的云泽怎么可能把餐点送上门。 祝含烟不愿难为服务员,“我知道了,谢谢。” 放她走了。 鞠暖以为祝含烟接受了这份外送,拖着椅子过来看:“我来长长见识。” 连鞠暖都要说长见识。 祝含烟对她笑得有点儿勉强,“我打个电话。” 飞院最近上上下下都忙着校庆的事。 明明是校庆,祁祸却成了主角,宣传部的人和系主任蒋志国恨不得天天把他逮在面前,连拍个空镜头都想把他塞进去露露脸。 今天要拍上飞机的镜头,学校平时给他们训练都用的西锐sr20,今天蒋主任专程把平时舍不得给学生用的钻石da40都用牵引车给拉了出来。 机场专门清空了,整个场地上就他们这四架拍摄用的飞机。 蓝天一望无际,机场四周没有围挡。 夏日风烈,将风华正茂的少年们衬衣吹得鼓起。 导演组在做拍摄的前期准备工作。 难追 第11节 祁祸背懒倦地靠着机身,修长手指转着手机把玩。 拍摄要求穿制服。 飞院的制服是在网上出了名的好看。 白衬衣和黑领带搭配,衣摆收进黑色长裤里,这样的穿着将祁祸一身放浪形骸的气质都给敛了些,多了几分雅痞劲儿和英气。 傅嘉谊等导演组调试设备等得肚子饿,“祁哥,你那外卖什么时候来?” 祁祸抛着玩手机,瞥了他一眼:“什么外卖?” “刚在寝室时你不是在点外卖吗?” 他可是亲眼看到了祁祸的聊天页面,对象是云泽的老板。 云泽老板这人傲得很,认人,明明开着餐厅,却一副你顾客爱来不来,不来我还乐得清闲的样子。 但他就服祁祸。 也就只有祁祸,点个外卖,他还巴巴地派人送来。 “云泽,别装啊,我看到了。” 说起来傅嘉谊还有点儿馋,他很久没订过云泽了。 “不是给我的。” 祁祸懒洋洋的,有些不耐烦地瞥眼导演组。 调个设备,调了快半小时。 “那是给谁的?”傅嘉谊条件反射问了句,下一秒立刻反应过来: “不是吧,你还追外语系那女孩呢?” 祁祸抬了抬下巴做回答。 傅嘉谊习惯了祁祸的话少,“我看我是活着活着开了眼了,她有什么了不得的,让你念念不忘这么长时间?” 别人不懂祁祸,他还不懂么,对于祁祸这样的天之骄子而言,女人不过是消遣。 他谈了那么多段,也没见对谁上过心。 永远都是,符合他审美的女人来追,他就谈。 结果一般要么是别人受不了他的不上心分手,要么是他觉得别人黏人而分手。 本来他追外语系那女孩,他们就已经觉得挺新鲜的,没想到这都过了快一周了,祁祸还在追呢。 祁祸还没回答,旁边有个女孩儿就被身后姐妹们撺掇着上来。 他们在机场拍宣传片,蒋主任为了飞院的门面,特地在飞行技术专业挑的形象好的飞行员。 大家穿着制服,肩宽腿长的,往飞机面前那么一站,不想吸引眼球都难。 更重要的是,祁祸在。 祁祸空窗一周多的事,飞院和师大早传遍了。 虽然他在追祝含烟,但两人不是还没在一起。 喜欢他的女孩,都觉得自己有机会。 今天这个被姐妹推过来的,是个走清纯路线的。 她小跑到祁祸面前时,已经羞得满脸通红。 “祁祸,我喜欢你。”女生看着纯,告白倒挺直白,“能——” “不能。” 祁祸这人,不正经又是骨子里的坏。 他想的时候,能把任何事都做到极致的好,但他不想的时候,天王老子的面子也不给。 女生眼眶瞬间红了。 扭头就跑。 谢景福一见女生哭,伸着手“诶”了声。 “诶什么诶,”傅嘉谊瞧着他一副怜香惜玉的样都想笑: “舍不得人家哭,你上啊。” 谢景福那只是下意识的反应而已,和祁祸傅嘉谊混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人。 “祁哥,你追的那女孩不就是这款的吗?”谢景福挠了挠头: “不都一样,人家来表白,还不用你追,你为什么不答应?” 拒绝了个女生,还把人弄哭了,祁祸跟没这事一样。 拇指把手机屏幕摁开了又关上。 他们仨算一个院儿长大的,傅嘉谊没他混,谢景福人胖胖的,在家长面前永远一副乖乖仔的样。 祁祸和傅嘉谊从小就爱把谢景福捎上,干混蛋事儿的时候,把谢景福往前一挡,家长们就觉得他们干的事坏不到哪里去。 谢景福高中有个白月光女神,后来女神出国去了,谢景福在飞院上了三年学,都没谈过一次恋爱。 经常问些祁祸只想答:“你谈个恋爱就知道了”的问题。 现在祁祸心思不在和他们聊天这儿,只牵了下唇角,没说话。 往常这时候,傅嘉谊或许会出来说: “一样个屁,那你怎么不谈个和你白月光同款的女朋友。” 这次他没说,只给谢景福使了个眼色。 “导演,”傅嘉谊扭头把话题岔开:“还拍不拍啊?” “再等等啊,马上就好了。” 祁祸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决定再等最后十分钟,十分钟后导演组还调不好设备,蒋主任的面子他也不想给了。 刚摁灭手机屏幕,宽大手掌中的黑色屏幕忽然亮起来。 屏幕上赫然亮出一个称呼“小老师。” 祁祸翘起唇角,刚心里那点儿不耐烦悉数烟消云散,他接起电话。 “小老师?”他嗓音本就低沉懒倦,刻意勾人时,尾音会拉得长一点。 听得人心痒。 靠! 傅嘉谊和谢景福在被他这温柔缱绻中带着骚劲儿的语气震惊了一秒后,不约而同地开始搓手臂。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祝含烟蹙眉看了一眼手机,听筒好像有问题,弄得她耳蜗怪怪的。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祁祸追她的事,她对鞠暖向来没有隐瞒。 可今天却觉得在鞠暖面前和祁祸通话有点儿尴尬。 祝含烟走到阳台去通话。 寝室对面没有楼,是停车场,初见祁祸那天,他的车就停在这里。 夕阳西下的午后,橙黄色的霞光披了满天,天空像是承接不住这份重量,又倾泻向整个世界。 祝含烟纤长的睫毛被渡了层浅金色的光。 “你怎么让人把饭送到寝室来了。” 她语气里有点儿埋怨的意思。 祝含烟平时说话时嗓音清冷,但是在埋怨祁祸时,沾了红尘气,不再那么有距离感,反而增添了几分软。 但又不是黏黏糊糊的撒娇劲儿那种。 祁祸喉咙有点儿发紧,这姑娘越接近,越令他好奇,真想听听她撒娇时,又是怎样撩人而不自知的嗓音。 “下午拍宣传片,没法找你吃饭。” 说完,祁祸胸腔里漫出一声笑。 还是第一次,人没多问,他倒是主动报了行程。 傅嘉谊听不到祝含烟那边说了什么话,只听到祁祸这样,他用手肘撞了谢景福一下。 打哑谜:“这是追上还是没追上呢?” 没追上祁哥都开始自报行程了,在一起还了得? 祝含烟:“......” 祁祸这么一回答,显得她那问题是在质问他为什么不来陪她吃晚饭一样。 她压根没那意思。 “我是说,我不需要你送饭,我自己知道吃,”祝含烟说:“你把饭带回去吧。” 祁祸懒洋洋往后靠在机身上,说出来的话却和行为截然相反: “行啊,把你寝室号给我,我上来拿?” 点云泽时,他只说了得送到祝含烟手里。 也是祝含烟因为他出了名,人服务员在一楼随便找了个寝室一问,就找到了祝含烟的地儿。 祝含烟:“......” 没听到回答,祁祸欠欠地闷笑了声,“行了,吃吧。” 祝含烟转身,靠在栏杆上,隔着卧室和阳台的透明推拉门朝里望。 云泽的红木餐盒,依旧放在保险柜上。 “多少钱?”祝含烟问。 她还想着还? 难追 第12节 祁祸眯了眯眸,第一次在飞院食堂碰到她,谭岳他们417心里没数想追祝含烟时,就听他们说祝含烟分得清,人还专买了奶茶还回去。 她想和别人清,没问题,想和他清。 没那么容易。 “下次你请我。”祁祸没答,又问:“今天几点兼职?” 他压根不放在心上的事,对祝含烟而言,是很重要的事。 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一不注意又要被他套出兼职信息。 祝含烟有些着急:“告诉我。” 祁祸好看的笑弧收敛了几分。 “小老师,”他嗓音拖腔带调的,却难得带了几分正经:“一顿饭而已,不用那么紧张。” 他就是看她平时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才给点的外卖。 几次了,他逮着她拿个冷饭团就当一顿饭。 便利店背后就是微波炉也不见她愿意花一分钟时间热下。 也不见她怕噎,冰柜里一柜子喝的,她每次就直接吃。 祁祸那家世,他从小就被长辈带着应酬,能进祁氏财团社交圈的,那都是千年狐狸,他老早就阅狐狸人精无数。 平时也就是懒得想,他要真愿意,再深的事儿他都能想到。 祝含烟一直追着问钱的事,是对收人礼物钱财有负担。 他现在追她才追到哪儿,一两顿饭而已。 他可不想以后的送别的礼物,再给她加负担。 祁祸这人在正经和不正经之间的区别特别明显。 平日里难得正经的人,这一正经起来,让傅嘉谊和谢景福都有些面面相觑。 前几秒还跟谈上了恋爱似的,怎么眨个眼的时间就变了天? 祁祸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情绪变得这么明显。 他只是觉得祝含烟挺好一姑娘,不该在没必要的事上跟自己过不去,自己给自己加压。 祝含烟没说话,那架势像是,如果她不还给他钱,她就再也不和他说话了一样。 祁祸的声音低而喑哑,但吐字很清晰,他说话时很慢,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像是怕把话说重了,他嗓音很轻,但一字一句,都落到了祝含烟心坎上。 他说:“祝含烟,我追你是我的事儿,点餐不过是我追你的方式而已,与价格无关,你不用觉得吃了这顿饭你就欠我的。” “我也没指望给你送点儿吃的就让你进我怀里。” “你现在不想和我谈,就好好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不想,我再想其他办法追。” “我对你好是因为我有眼光,我知道你值得。” 作者有话说: 十二点前还有一更 第八章 小老师,跟你的心走 导演组终于调试好设备,朝祁祸他们招手示意。 祁祸略微颔首,对电话那头依旧一言不发的人说: “我这有点儿事,先去忙,你乖乖把饭吃了。” 导演架着摄影机,招呼着飞行员们,“来,我们先拍一个上飞机的镜头。” 傅嘉谊和谢景福愣在当场,副导演招呼了好几遍都没有反应。 两个人就那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刚打电话那人,”最后还是谢景福先开口:“是祁哥没错吧?” 傅嘉谊思忖了一秒:“你等我缓会儿,我现在不太确定。” 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傅嘉谊和谢景福总是跟在祁祸后面,傅嘉谊甚至敢自认,他比祁祸他妈都还了解祁祸。 可刚祁祸那出,是彻底把他给整懵逼了。 祁祸?一股子坏水,对世间一切都睥睨于心的祁祸,竟然会对一个女的如此耐心地开解? 饭都送上门了人不吃,他还温声哄着人家吃? 这外语系仙女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他现在特好奇。 祁祸没管后面两人的动静,只想早点儿拍完早点走人。 导演一喊,他就跟平常似的,迈着长腿朝机翼上一蹬,直接跳上了飞机,钻进机舱。 动作一气呵成。 导演赶紧让摄影跟拍,刚那镜头够帅的,可千万别错过。 导演看得赏心悦目,蒋主任却看得心痛,祁祸那一脚跟踹在了他胸口似的。 他也顾不得还在拍摄了,在机场跳着脚指着祁祸骂: “祁祸!你还能不能好好上机了?轻点儿!” 那可是院里最新的飞机。 祁祸在飞院是最混不吝的,偏他成绩和技术又是最好的,蒋主任对他是又爱又恨。 “赶紧拍啊,”祁祸在机舱里探出头,肆无忌惮的,压根没把蒋主任的话当回事儿,“别耽误我追女朋友。” 电话挂断,只剩不停歇地“嘟嘟”声。 祝含烟却没放下手机,仿佛还在通话一般,让听筒触着耳朵。 没人对她说过她值得。 她从小学到的就是,和谁都分清,谁也不欠。 即使父母也一样。 她高考考得好,是以免费师范生的成绩进的大学。 国家对师大这类院校补助很多,食堂这些都有补助,价格都不贵。 以她的成绩,拿到每年、每学期的奖学金,不是难事。 她的生活费完全可以被奖学金覆盖甚至还有余额。 而她之所以这么努力地攒钱,是因为想还给父母。 因为她清楚,就算她读大学不花家里一分钱,但她的出生、她成长到18岁,对她父母而言,都是不值得。 不知过了多久,祝含烟才放下手机。 天空中忽然由远而近传来巨大的轰隆声。 祝含烟抬起头。 一组飞机列队,正翱翔于碧海蓝天之中。 看上去潇洒又自由。 其中,应当有一架飞机,是祁祸的吧。 祝含烟的视线不由自主跟着飞机行驶的方向移动。 应该是最领先的那一架。 鞠暖原本在座位上等着祝含烟打完电话,听到飞机轰鸣声,赶紧冲出来看。 “他们飞院终于开始练飞了!” 开学才不到两周的时间,一直没听见过动静,之前估计飞院的学生是在做上机训练。 鞠暖看向祝含烟:“以后我们会经常听到飞机的声音了。” 祝含烟跟着收回目光,她没坐过飞机,不知道在飞机上俯瞰浮云之下的浮华闹世,是什么样的感觉。 见祝含烟依旧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鞠暖问:“祁祸怎么说?” 身为祁祸的粉丝,她其实是知道祁祸在哪个寝室的。 毕竟祁祸他们的寝室号还挺特别。 “就说让我好好吃饭。”祝含烟目光扫向寝室,在餐盒上面定下。 虽然和祁祸还不算特别熟,但祝含烟已经了解祁祸的一部分性格了,他的性格我行我素,他要想给她送餐,哪怕她想尽办法把餐盒送到飞院还给他,他也会继续送。 不会听她的。 祝含烟看眼鞠暖。 鞠暖一副,只要祝含烟一句话,她立刻就可以陪她去飞院的架势。 很奇怪,前十八年都没有感受过的情绪,在大学开学的短短不到两周时间里,竟然都体会到了。 她原本觉得自己是游离在世间的人。 冷眼旁观着世间的种种,无论什么事都无法拨动她的心弦。 可有个放浪形骸的人对她说,她值得。 还在她自己觉得交浅的时候,拥有了个事事帮她说话,站在她这边的朋友。 她这一通折腾,鞠暖都没来得及下去吃饭。 祝含烟对鞠暖说:“我们一起吃吧。” 鞠暖虽意外祝含烟竟然愿意吃饭,听到她邀请她赶紧拒绝: 难追 第13节 “不不不,这可是祁祸送你的,你慢慢吃,这会儿食堂还有菜,我下楼去吃。” 她其实觉得挺好的,哪怕祝含烟不和祁祸在一起,她也担心祝含烟身体,祝含烟能把身体照顾好,就是最重要的。 祝含烟拉住鞠暖,眼神中难得带着坚定:“我们一起。” 吃完饭,差不多就到了兼职的时间。 祝含烟如往常一般,搬完东西站收银台。 飞院和师大的地址都远离南城,虽然对于主城区而言,有些偏,但由于两所大学的学生多,四周超市、商场、小吃街倒是一应俱全。 这两所大学把人气聚集起来,养好了商圈之后,有些职校便也跟着搬了过来。 偶尔便利店也会迎来一些职校的学生。 女生倒是没什么区别,男生在晚上来便利店购物时,会让祝含烟有些不舒服。 他们都是一副混混样,盯着她的眼神直白地让她觉得很不爽。 他们和祁祸不一样,祁祸虽然给人的感觉危险性十足,但不会让人害怕他会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这几天来便利店的男生,却让她有这种感觉。 师大寝室楼宵禁是十二点,她之前就会踩着点,兼职到十一点半才走。 今天他们又来了。 几个男生满嘴脏话,互相推嚷着,凑到祝含烟面前: “小姐姐,长这么漂亮怎么还在打工啊。” “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唱歌?你在这儿打工一晚上多少钱?我翻倍给你。” “有没有男朋友啊小姐姐?” “你长这么乖这么纯,一看就单身,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祝含烟永远都不会回应他们。 “行,又不理我是吧,那我明天再来。” 几个人勾肩搭背地离开。 没过多久,门口又传来机械的“欢迎光临”声。 祝含烟有些紧张地抬眸,来人是祁祸。 她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同时也想着,恐怕她需要换一个工作。 祝含烟刚看到祁祸的神色变化,全被祁祸纳入眼底。 是极为迅速的情绪转变,恐惧、不安,最后才化为安心。 若是平时,祁祸早就直接往祝含烟面前凑了,今天他没朝前走,而是就那么站在门口,朝后看了眼。 几个混混衣衫不整的,像是喝了酒,互相勾搭着朝职校方向去。 中途碰上师大或者飞院的女学生,就立刻凑上去姐姐妹妹地喊。 有些女学生害怕得惊叫几声,迅速躲开。 祁祸定定地看了会儿,眯了眯眸。 祁祸进来,祝含烟就垂眸忙自己的事去了。 但晚上时间,便利店顾客不多,其实她也没什么好忙的,装忙也装不了多久。 祝含烟是不知道如何面对祁祸,之前看到他,她觉得不理就行,现在有点儿想躲着他。 总感觉,他挺走心地说了那些话之后,她不应该再像之前那么对他。 可她又不喜欢他,对祝含烟而言,如果不喜欢一个喜欢自己的人的话,那么最好的就是远离或者不搭理。 祁祸走到她面前,要了包煊赫门。 扫码报价拿烟的全程,祝含烟都没抬头看过祁祸。 祁祸当着她面拆了包装盒,长指从烟盒里取出支烟,没点燃,就那么松松叼在唇间。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他垂眸,看着她发旋,嗓音含着不正经的笑意: “怎么着?被我说的话感动了?思考要不要以身相许呢?” 果然,下一秒就见祝含烟抬起头:“才没有。” 这姑娘,长相纯得不行,身上骨头怕是比他还倔。 “没有就好。”祁祸注视着她的眼睛,朝后懒洋洋退了两步,俯身,双手大喇喇敞开撑在购物台上。 两人视线处于同一水平线。 他撩起眼皮,嗓音裹着意味不明的慵懒: “小老师,跟你的心走。” 他知道她对他的情绪起了点儿变化,但还没从她眼里看出对他有喜欢。 他是第一次追人,不想她是为了区区几顿饭或是一个礼物喜欢他。 他祁祸等得起。 自“你值得”之后,又是“跟心走。” 祝含烟在与他对视的这短暂几秒内,努力想要从记忆力找出自己跟心走的过程。 结果发现,一次都没有。 哪怕是报高考志愿这样的大事。 “女孩子嘛,当老师才是最适合的职业,那些男的都喜欢娶老师当老婆,又有寒暑假,适合照顾孩子。” 祝含烟直视着祁祸的双眸,有点儿愣怔。 他笑起来,瞳孔清亮,有很好看的笑弧。 祝含烟顿了几秒,才避开他的视线。 注意到祝含烟愣住的眼神,祁祸偏头笑了笑。 倒没忘正事:“我来之前,有没有什么事儿?” 他一句话,将她从回忆里拉回现实。 那几个混混的形象瞬间出现在脑海。 祝含烟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眉心微蹙了下。 祁祸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她一点儿动作都逃不出他眼睛。 但祝含烟什么都没说。 “没什么事,”她说:“和以前一样。” 从小家长就告诉她,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她习惯了对所有人说:没事。 然后自己一个人默默处理掉所有问题。 她不说,他就不再问。 后来又有人断断续续地进来,祁祸在休闲区找了个座位坐下。 祝含烟在便利店待了这么久,都没他习惯。 他跟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自在。 他往那一坐,就特别惹眼,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把目光往他身上放。 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地靠着椅背玩手机。 如果祁祸今天没在便利店待这么久,祝含烟是准备九点就下班的。 但他在,她就多了几分放心,跟之前一样,待到了十一点。 便利店在中间,飞院和师大是在南北两个方向。 祝含烟没看身后的人,朝师大门口走,没过几秒,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即便是热闹的美食街,现在也因为夜晚的到来而略显荒凉。 店铺灯光被关了大半,道路两旁的昏黄路灯要死不活地照耀着地面。 明明这么暗的光线。 祝含烟却能清晰看到他整个人。 她才注意到,他今天穿着飞院的制服。 不过他没有老老实实地穿着,像是嫌领带束缚似的,早被他拆了,长长一条挂在肩头。 制服的纽扣被解开了三四颗,松松垮垮的v字型,在不明显的路灯下,却显出线条清晰的脖颈曲线,与凸出的喉结。 他两手插着兜,见她停下就那么睨着她。 祁祸就没看见过这么不染世俗的眼睛。 她的眼睛在道路两旁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微光。 冰泉一样澄澈纯净的眼眸,中间染着些许疑惑。 祁祸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忍不住偏头,喉结上下滚了滚。 祝含烟没注意到他的异样,白皙手指指着他身后的方向:“飞院在那边。” 祁祸喉间逸出一声轻笑。 怎么着?她是觉得,他连回自己学校的路都不记得了? 祁祸迈着长腿,几步就走到她面前,“你挑食吗?” 边问,边朝师大门口方向走。 难追 第14节 他的话题有些莫名,不过他一提,她倒是想起来了,“你别再让人送了。” “然后让你继续吃冷饭团?”祁祸斜睨着她。 不知不觉,祝含烟被他带着往自己学校方向走。 “那我,不吃冷饭团了。”祝含烟认真地答,答完抬头看她。 这好像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并肩走。 祝含烟才发现,他真的很高。 她对男生身高没有概念,只觉得,看他的时候,她需要努力仰头。 祝含烟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我会好好去食堂吃饭的。” 所以真的,你别再叫人送了。 祁祸倏然站定。 他今天偏头几次了? 他有些受不了地,慢沉沉呼出口气。 有点儿后悔,早知道就该引诱她对他以身相许了。 这姑娘怎么这么会勾人? 关键她自己还一点儿不觉得。 回头,祝含烟还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祁祸舌尖抵了抵腮。 视线往她身上打量了一圈,“行啊,”他说话调子懒洋洋的,“等你身上再涨二两肉,我就不送了。” 他的视线,带了些直勾勾的欲望。 祝含烟倏然反应过来,耳根都泛起热度。 幸好这里离师大门口已经没有几步路了,她没再理他,快步跑向门口。 祁祸人没动,松松垮垮地插兜站着,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走向学校的途中,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人影快要看不见了,祁祸才转身朝飞院去。 祝含烟走了很久,才转头。 别说是祁祸,这么远的距离,连校门口都变得很小了。 她对着根本看不见的人挥了挥手。 她觉得,祁祸或许,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坏。 回到寝室,大家都在床上休息了。 祝含烟悄声洗漱完,正准备上床,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虞蔓和程绮思的床上都安了床帘,祝含烟担心她们都已经睡了,打开推拉门去阳台接。 到了阳台才看到手机上显示的电话。 一整天的心情波动,一整天像活在现实的感觉忽然消失。 祝含烟感觉自己好像在一瞬间,就变回了以前的自己。 淡漠地看着自己身边发生的一切的自己。 她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一接通就是哭声。 “含烟!” 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紧接着立马就是嚎声:“你爸太不是个东西了!” “他才答应了我,说等你去南城读大学了,就好好和我过日子,可是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他竟然学人家,弄两个微信号!” “又去外面乱来!” 哭声不断。 不知是一整天的课,还是夜晚兼职疲惫的原因。 祝含烟头有些疼。 像是许久不见的偏头痛又出现。 她刚已经换过了衣服,身上就穿了件薄薄的睡裙。 南城夏季白日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晚上气温却很低。 她背靠着冰凉的栏杆,手机贴着耳朵,视线无焦距地看向阳台外。 深夜,飞院的学生不会练飞。 天空中不会有飞机的轰鸣声。 夜晚什么都没有,只有不间断的、恼人的蝉鸣声。 太阳穴处一抽一抽地疼。 和以往在家里听到的每一次争吵一样,完全一致的循环。 彭听莲又抓到了祝升荣出轨。 先在家吵架,然后是哭闹你不是答应过我吗?为什么还要再犯。 紧接着两人开始对骂。 最后的最后,话题一定会落到祝含烟这里。 祝升荣会说:“要不是你没给我生个儿子,我怎么会去外面乱来?” 彭听莲会抓狂:“是我不想生吗?难道我想要个女儿吗?” 为什么,即便在外面,即使她已经用她现在能做到的方式远离,他们也要通过电话的方式,抓住她,不让她逃脱。 不放过她呢? 他们不想要她这个女儿。 她也不想,要他们这样的父母的。 这次彭听莲的抱怨之后,还多了一些对祝含烟的教训。 “祝含烟我告诉你啊,绝对不许在大学谈恋爱!我就是因为在高中被你爸骗,才落得这副下场,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为什么不离婚呢? “你好好学习,好好毕业,等毕业了妈找人给你介绍一个老实的男人,你们就踏踏实实过一辈子,你信妈,妈这辈子唯一一次看走眼就是看上了你爸!” 祝含烟全程听着,一言不发。 彭听莲抱怨完毕,最后还是回到原话题,她在电话那边长长地叹一口气: “如果你是个儿子就好了,你爸就没有理由去外面找那些女人了。” 祝含烟不明白。 彭听莲是真的相信祝升荣这种男人的话吗? 他出轨、在外面乱来,只是因为管不住自己的身体而已。 和她的性别根本毫无关系。 可很可悲的是,经过他们这么多年的影响,祝含烟发现,自己也会觉得。 如果我没有出生就好了。 不被期待,不被爱的人生,她一点都不想要。 所以最后,祝含烟第一次忍不住开口:“我有要你们生我吗?” 电话那头,彭听莲一僵,半晌没再说话。 祝含烟第一次主动切断和她的电话。 第九章 小老师,看够了没? 耳边不再有恼人的声音。 祝含烟浑身的力像是被瞬间卸掉。 她蹲在阳台,抱紧双腿,将头埋进泛着凉意的膝盖里。 手机又震了两下。 她抿了抿唇,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打开。 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彭听莲的责骂。 而是微信的好友申请。 来人再明显不过。 头像就说明了一切。 男人穿着飞行员制服,漫不经心靠在一架小型飞机的机身上,侧头望向令人心悸的蓝天。 衬衣也如今天的穿着一般,领口没系紧,松松垮垮解成v字。 照片应该是抓拍,他唇角勾着吊儿郎当的笑意,松松咬着支烟,侧脸轮廓仿佛是被最优秀的雕刻师雕塑出来的。 一身浪荡的痞坏气质,张扬又肆意。 祁祸的微信名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母:fly。 fly,是飞行的意思。 难追 第15节 祁祸似乎是知道,即使不用说自己的名字,她也能认出他。 好友申请里只问了句:【明天几点兼职?】 祝含烟没有通过好友申请,也没有回答他。 很快,祁祸又发来下一条: 【明天我要训练,这几天小吃街附近有点儿乱,你请天假。】 手机放在膝盖上,屏幕散发出莹莹的微光,映照在祝含烟瞳孔里。 祝含烟有一瞬间的怔忪,她什么都没说,他却好像什么都知道。 她垂了垂眼睫。 祁祸,好像把游离飘忽起来的她,朝地球的方向,拉了一下。 让她有了一点实感。 不知在阳台出神了多久,祝含烟才通过他的好友申请,对他的最后一句话,回了个:【好,谢谢。】 然后摁灭手机屏幕,把手机关成静音。 祁祸是很危险的人,只这样就好。 祁祸忙了好几天,这几天祝含烟都是趁白天有空的时候短暂地兼职。 店长十分理解她,让她以她的时间安排来就好。 祁祸人虽然忙,但云泽的外卖,却是一天不落地准时送到祝含烟寝室。 云泽的工作人员送餐的画面,已经成了师大女寝a座的一道知名风景线。 祝含烟胃口向来不好,哪怕已经尽量多吃,体重却是一斤没涨。 和她一起吃的鞠暖却胖了两斤。 站在体重秤前的两个女生,互相眼巴巴地羡慕对方。 祁祸说,她再涨二两肉就可以不用再送了,但是她体重却是一点儿没变。 鞠暖捏着自己肚子上的软肉,又去摸祝含烟平坦的小腹。 “老天爷也太不公平,凭什么都吃一样的东西,我的肉就不往该长的地方长,你的肉就偏往最需要的地方长。” 她说着,刻意做鬼脸去偷瞥祝含烟胸口的位置。 “鞠暖!”祝含烟脸上染起热度,她羞红了脸,从体重秤上下来。 过了会儿,又微叹了口气,让体重增加好难。 体重秤是鞠暖的,四人间的寝室,鞠暖和祝含烟靠一边墙壁,虞蔓和程绮思在另一边。 虞蔓戴着耳机,里面放着劲歌,都挡不住祝含烟和鞠暖聊天的声音。 她在床上烦躁地翻了个身。 云泽的饮食味道不重,整个寝室都萦绕着淡淡的微香。 明明是淡香,却让她觉得比程绮思点的螺丝粉外卖味道还重。 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拿着手机给谭岳发信息,手机没关静音,字打得叮叮咚咚的: 【你动作怎么那么慢?还没问到吗?】 谭岳:【问了啊,打了几个电话了,云泽那边工作人员说不接外卖单。】 虞蔓:【怎么可能不接?不接祁祸能连续点那么多顿给祝含烟?你知不知道我每天看到她在我面前炫耀吃,我有多烦?!】 谭岳也开始不爽,飞院最近忙校庆,宣传片没让他出镜,本来就够让他烦心的,蒋志国还让他去当后勤。 眼看着去澳洲学飞的时间就要到了,名额未定,他想争取,就不得不听蒋志国的话,祁祸每天跟明星似的被众星捧月着拍摄,而他却每天忙得灰头土脸。 好不容易回寝室休息,虞蔓还一直跟他说祁祸怎么样祁祸怎么样。 谭岳顶着一脑袋怒火打字:【那你就别看!】 天天跟祝含烟比,也不看自己什么样。 虞蔓从小被娇养着长大,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瞬间就气红了眼眶。 一翻身蹬蹬蹬地从床上下来,就去了阳台。 和谭岳打电话吵架。 祝含烟和鞠暖在底下聊天,被虞蔓的动作和不知从何而来的脾气打断,不过她们也算已经习惯,没说什么。 “时间差不多了,”祝含烟收起包,把旁边焖在闷煮杯里的雪梨汤倒进杯子里,“我去兼职了。” “好,给我带瓶红豆薏仁奶回来。”鞠暖摆摆手。 这头,虞蔓在阳台上直接和谭岳吵了起来。 虞蔓对着电话那头哭: “你是不是个男人啊谭岳,你就让你女朋友光看着别人吃?” 谭岳在微信上,还能说两句重话,对着手机他是一句都不敢说。 使劲儿按着太阳穴: “姑奶奶,你老和祝含烟比什么啊?你想吃云泽,周末我带你去吃行不行?我求爷爷告奶奶都给你整个位置出来,行吗?” “不行,”云泽她自己也可以约,“去店里吃和外送一样吗?” 谭岳实在想不出哪里不一样。 不都是吃一样的东西? 谭岳说:“那我和云泽老板又不是认识,电话也打了几百通了,人家就是不做,你要我怎么办?” 还没等虞蔓回答,他又继续道: “而且祁祸现在是在追祝含烟,那可不得对祝含烟好,等追上了你再看看?祁祸那种人,有祝含烟哭的。” 说着,他忽然灵光一闪。 祁祸追祝含烟? 他最近忙着做后勤,还真忘了这茬。 虞蔓还在电话那头闹:“我不管我就要。” 谭岳打断她:“我给你说,你知道祁祸为什么追祝含烟吗?” 虞蔓被忽然打断,一时跟着谭岳的思路走: “我怎么知道?你们男人追她,不就是看她漂亮。” 说着,她有些不满。 虞蔓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从幼儿园起,她身边的朋友就是程绮思这种。 可以漂亮,可以有钱,但都不能超过她,她必须得被是那个被众星捧月的人。 初见祝含烟,她心里就不太爽快,后来发现祝含烟家里穷,还需要去便利店兼职,她心里才平衡了几分,能和她表面上和平相处。 可她偏偏,被祁祸追。 一开始她还以为祁祸就是玩玩,结果祁祸自从开始追祝含烟,身边就再没了女人。 这都多长时间了。 为什么偏偏是祁祸。 谭岳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 “这只能算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祁祸和我打了赌。” 打赌? 虞蔓瞬间正色起来:“什么赌?” “你们开学那天来飞院吃饭,祝含烟不是不理我室友么,我就用我那宝贝飞机模型当筹码,和祁祸打赌,他如果能追上祝含烟,我那模型就归他。” 说到这里,谭岳挺不屑。 祁祸够装的,在女人面前,假惺惺地说不能用女人打赌,私下还不是立刻就去追了。 他就说,他那模型,有机会要祁祸怎么可能不想要。 “真的?”虞蔓眼睛都亮起来。 “那还能有假?”忙了一天谭岳累得不行,“我还挺累的,去休息了,你别把这事当回事就行。” 也别再扯着他闹。 挂断电话,虞蔓心情都好起来,她指尖一下下点着手机屏幕,看向鞠暖。 原来,不过是打赌而已。 因为那几个混混,祝含烟现在在便利店兼职都快有阴影了。 虽然店长人挺好的,让她按自己时间来,可是便利店那么多事,她晚上兼职的时间变少了,店长的事就多了。 她思索着,实在不行就换个接触不到那么多人的兼职。 师大因为学校排名高,很多家在南城的学生都会去找家教作为兼职。 家教的薪资也比较高。 只是时间相对而言就没有那么自由,且地点也要以学生家里为主。 师大这边离市区又远,班车下午六点就停了,她来回不方便。 担忧着这些事,冷冰冰的机械音她都没有听到。 直到眼前出现一只男人的右手。 男人腕骨刚劲有力,手背青筋蓄藏着力量,手指修长白皙,拇指和中指捏在一起,“哒”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祝含烟才倏然回神。 难追 第16节 她抬起头。 对上一双含着戏谑的桃花眼。 眼前的光线已经被来人挡了大半。 便利店的冷色光源自他头顶倾泻而下。 将他睫毛下方投出阴影。 祝含烟的思绪一时还没有从刚刚的事情中缓和过来,有些愣怔地看着她。 祁祸胸腔漫出一声轻轻的笑,嗓音是刻意勾人的缱绻: “小老师,看够了没?” 第十章 追人就靠嘴? 祝含烟彻底醒神。 他每次说话,都刻意带着暧昧情愫。 对她说话时又因为两人身高差会俯身,他呼吸间的气息,会令她耳根灼上她抑制不住的热意。 祝含烟想反驳自己才没有看他,只是在想事情,可又怕他会觉得解释就是掩饰。 只迅速垂下眸,问他:“一包煊赫门?” 他每次来,都是只要一包煊赫门。 “嗯,”祁祸嗓音里依旧蕴涵着未散的慵懒笑意,“再来盒糖。” 便利店不让抽烟。 他坐着,嘴里得有点儿味。 祝含烟有些意外,“什么糖?” 祁祸线条清晰的下巴朝货架抬了抬,“印着白花那薄荷糖。” 这次也和上次一样。 祁祸买了东西没离开便利店。 他打开糖盒,扔了颗糖进嘴里,舌尖抵着糖挑了挑。 淡雅花香,又带着疏离清冷的薄荷味。 他瞥祝含烟一眼,闷笑一声,随便挑的治嘴淡的糖,倒和她很像。 只是不知道,尝起来有没有区别。 祁祸挑了个能看着收银台这边的座位。 祝含烟才看到,他手里还提了台笔记本电脑。 笔记本打开,遮住他鼻梁以下的半张脸,只露出深邃的眉眼。 便利店的桌子对祁祸而言有些矮,他需要微弓着背脊。 祝含烟心里担忧的事,在他出现后烟消云散。 两个人,一个忙自己的学业,一个忙着工作。 互不打扰,却又异常和谐。 直到门外传来的喧闹嘈杂声忽然打断他们之间和谐的氛围。 祝含烟正在理薄荷糖的货架,听到声音,手无意识一颤。 手心里的糖盒掉在地上,金属质地的小盒与瓷砖地板相碰,砸出一声清脆的响。 沉浸在数据整理里的祁祸撩起眼皮。 祝含烟捡起糖盒,快步退回收银台最里面。 下一秒,便利店自动门打开。 “美女,真巧,咱们又碰上了。” 几个混混歪歪扭扭地走进来,也不买东西,就那么往收银台前一凑。 祝含烟一眼都没给他们,自顾自地理着货。 几个混混头发染烫得乱七八糟,黄毛那个大概是混混的头子,率先开口: “你们这儿都没凳子吗?在这站一晚上,哥哥多心疼啊。” 剩下几个人嘻嘻哈哈地在那起哄: “还是老大会疼人。” “是啊,店老板可真够过分的!” “吃饭了没,可别把自己饿着,”黄毛像是被底下兄弟的彩虹屁给吹晕了,嘴里不停说着“心疼”的话: “身体饿坏了可怎么办。” 祝含烟跟没听见他们说话似的。 几个混混像是习惯了,也不生气,继续说着。 黄毛仿佛认为,只要自己一直这么心疼她,她早晚会感动到喜欢自己的。 “嗤——” 休息区像是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才发出一声笑。 黄毛一进来就直奔着祝含烟去了,压根没注意到休息区还有人。 听到嘲讽的笑声,他不爽地回头。 被一群人盯着,祁祸也不着急。 他挑着唇角,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懒散地迈着长腿,一步步走向这群人。 薄荷糖盒在他修长手指中间颠来倒去,他时不时用拇指挑开,又用力摁上。 长达一分钟的时间里,便利店里就只能听到他的脚步声与金属糖盖的“咔哒”声。 祁祸走到混混们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营养不良,混混们普遍矮他一个头。 他对着祝含烟说话时,会耐心俯身。 对他们可不会。 祁祸眼皮都没动一下,就那么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黄毛,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追人只靠嘴的。” 男人和男人之间,在面对面且追求同一个女孩时,会下意识的进行对比。 黄毛一看到祁祸,就知道他和他们根本不是一类人。 不仅仅是外表,还有他身上的矜贵气质,与他身上那股子危险又不好惹的气息。 尽管他现在脸上还带着笑。 黄毛仰着头,忽然回忆起来,眼前这个人是谁。 有个小弟反应过来祁祸说的是什么意思,立刻就要猛冲过来,找祁祸麻烦。 祝含烟担心他们会打起来,赶紧从收银台朝外走。 这些到处混的街溜子,下手没个轻重,祁祸是飞行员,不能受伤的。 小弟被黄毛拦住。 祁祸压根没把这群人放眼里,就那么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一下。 他眯着眸,目光在混混们身上,打量了一圈,才笑开。 “这姑娘难追得很,我追了半个月,人连个笑都没给过我。” 黄毛铁青着脸,内心被羞辱的感觉翻江倒海,却一言不敢发。 他知道祁祸的身份,也知道祁祸嘴里的追,一定和他们“嘴上的追”不是一个东西。 祁祸盯着黄毛,原本含笑的嗓音渐渐变冷,眼眸徐徐蓄起起凛冽寒意: “凭你几句话,也配?” 小弟就没见过这么狂的人。 也没见过,自己老大,这么憋屈,脸色铁青却不敢说一句话的模样。 他就是再蠢,这次也不敢再往前冲了。 祁祸说的那话狂得不行。 祝含烟本以为自己从收银台出来,祁祸和混混们之间的气氛会变得剑拔弩张。 结果并没有。 祁祸背对着她,她看不到祁祸脸上的表情。 只看到混混们脸上虽神色各异,但却有同样的恐惧。 祝含烟没再往前走。 气氛尴尬而凝滞。 黄毛作为老大,平日里在学校在外面称王称霸的,何时这么憋屈过?但他又确实不敢对祁祸做什么。 别说做了,他甚至连话都不敢说。 身后那群废物,连台阶都不知道给他递一个。 就只知道傻站在他后面! 难追 第17节 “还不滚?”祁祸最后淡声说。 跟□□似的,戳一下动一下。 几个人如梦初醒,赶紧你推着我我推着你从自动门出去。 一出来,大家才能开始呼吸。 妈的,那人身上带着一股子狂劲儿,气场那么强,压得他们连呼吸都不敢。 大家同频的呼吸着,默契地没有说话。 毕竟老大丢了大脸。 哪怕是和那人打起来,也比单方面用身高气场甚至一句话压制来得强。 黄毛自然也认识到这个问题,他咬着后槽牙,往刚想出头那小弟后脑勺上扇去, “你知不知道是谁你就敢去找麻烦!” 其余人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谁啊老大?” “祁祸!” 黄毛见话题成功转移,一边领着大家赶紧回学校,一边给他们科普。 作者有话说: 祁祸:追妻“狂”魔 第十一章 祝含烟,装不认识? 混混们很快消失在便利店门口。 原本还嘈杂混乱的地方,瞬间安静了下来。 祝含烟原本以为这群混混会很难缠,甚至担心祁祸会和他们打起来。 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会以这样平静的方式结尾。 所以混混跑了之后,她依旧站在原地。 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祁祸回头就看见她一副怔忪的模样。 他怀疑她的衣柜里,集满了各种蓝色的裙子。 今天她穿了件天蓝色的,便利店冷色调的光线落她身上,让她整个人白得像在发光。 怪不得那么多人惦记。 “哒”又是一声响指。 祝含烟回神。 祁祸垂眸睨着她:“跑出来干什么?” 祝含烟说:“我以为你们会打架。” 祁祸听笑了,别的女孩看到男人要打架,恨不得躲八百米远。 她倒好,还专门往跟前凑。 “然后呢?你准备做什么?” 祁祸对祝含烟说话一向都算是轻声细语的、带着笑意的,这是第一次,他对她声音加重了点儿。 没等祝含烟回答,他接着说:“准备加入我,一起打群架?” 祝含烟抿了抿唇。 她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跑出来了,可就算重来一次,她也还是会出来的。 她垂了会儿眼,才抬起来看他。 祝含烟的睫毛纤长,又卷又翘,眼皮薄薄的,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祁祸甚至能看到她眼皮上的淡淡血管。 可这么乖的一张脸,嘴里说出来的话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 祝含烟说:“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不可能在旁边躲着,看你和别人打架。” “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挨几下?” 合着她没一点儿意识到遇到危险得躲,还想迎难而上呢? 祁祸气笑了。 祝含烟眨了眨眼,依旧对着他视线,没觉得自己有问题,“能挨几下算几下。” 祁祸没说话,就那么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祝含烟眼睫才颤了颤,说:“你是飞行员,身上不能有伤。” 请吃饭送餐这一类的就算了。 如果祁祸因为她受伤,当不了飞行员,她一辈子都还不起。 祁祸眼眸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她说是她惹出来的事,可是冲突是由他引起的,而他引起冲突前,压根就没想过,什么飞行员身上能不能有伤的问题。 本来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处理得也挺好。 挺小一事,三两句话的功夫,问题就解决了。 他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可在有关于她的事上,他还挺想了解得深一点儿。 尤其他发现,祝含烟平时看着,对谁都爱答不理的,但实际上好像压根没把自己当回事。 “你那有我手机号,下次再有人敢惹你,直接找我,记住没?”祁祸目光灼灼,盯着她眼睛。 祝含烟人没动静。 像这种她什么也没干,别人来惹她的事,她从小经历得不少。 在她还小的时候,还抱着对家庭温暖的期待,在外遇到了麻烦,会回家告诉父母。 但是得到的回答永远都是: “别人怎么不欺负其他人,就欺负你?你想想你自己的问题。” 小小年纪的祝含烟,很听父母的话。 就真抱着腿,整宿睡不着,一边害怕一边思考,自己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后来大了点儿才知道,她没有问题。 有些人身上的恶意,就是天生的。 但那个时候,她早已习惯,被欺负不告诉任何人。 也不信任何人。 祝含烟陷入了回忆里。 祁祸就站在她对面,却看到她明显思绪飘远。 晶莹剔透的眼珠上,好像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 那些回忆好像并不美好。 “祝含烟。”祁祸一字一顿叫她名字。 祝含烟知道自己要是不回答,在祁祸这儿就过不去。 她轻声说:“知道了。” 这天,他们两人都知道,混混们不会再回来。 但祁祸依旧把她送到了师大门口。 一路上,祝含烟都感觉祁祸心情好像很好。 她有点儿奇怪。 按理说解决了一桩麻烦,该高兴的应该是她才对。 而这样的猜测在到达师大门口,两人站住脚的那刻,得到了验证。 两人本是肩并肩走的。 祝含烟停下脚步准备和他告别时,他旋到她面前,两手懒洋洋地插着兜,微微俯身凑近她。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祝含烟可以看到他眼尾下有一颗极淡极小的痣。 他鼻息间带着茶花薄荷糖的甜凉气息,触上她肌肤。 祝含烟后退了半步。 祁祸没在意,只轻笑一声:“飞行员身上不能有伤?你倒了解的挺清楚。” 祝含烟完全没意料到他一路好心情的原因是这个。 她一直以来都对飞机感兴趣,所以对飞行员也有一点了解。 才会在刚才被他逼问时下意识说出那番话。 祁祸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眼眸里,流光溢彩。 祝含烟心跳倏然漏了一拍。 她扭过头,没接他的话,“我回寝室了。” 回寝室洗漱完,祝含烟脸上的热意都没散完。 可她分明照过镜子,脸已经不红了。 今晚她没拿书上床,背靠着墙,拿着手机玩。 难追 第18节 手机也没什么好刷的,她盯着微信页面看了会儿。 祝含烟没什么朋友,平时没什么人给她发信息。 前几天加上的人,还在第一行停着。 他的头像看着,像是人在面前一样。 那种他身上独特的意气风发、漫不经心又嚣张的气质,呼之欲出。 祝含烟点进祁祸的朋友圈。 祁祸是很喜欢分享自己生活的人。 祝含烟的生活十分单调。 上课,兼职,两点一线。 祁祸明明和她生活在一个世界,却过着和她截然不同的生活。 让她清晰看到,原来他们只是普通意义上的,生活在一个世界而已。 真实的他的世界,是她连想象都无法想象的。 他的朋友圈,有飞行、有极限运动、冬日滑雪、夏日出国度假。 他有很多各行各业的朋友,有看起来就很善良、很爱他的父母家人。 祝含烟本来只是有点好奇,想看看最近几条的。 可拇指指腹却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动。 他是从小优秀到大的人。 初中的时候,有段时间跟着祝含烟只在电视上看过的奥运冠军训练。 小学又在学习乐器,钢琴老师是国际知名的钢琴家。 祝含烟继续向下滑着,略一走神,拇指指腹不小心点了个赞。 她心头一惊,立刻取消。 祝含烟没敢再看,快速退出了祁祸朋友圈。 小学六年级学钢琴的朋友圈被点赞。 祁祸眉峰一挑。 点进去,那条赞却火速消失了。 幸好他视力没问题,反应也够快。 所以十分清楚地,看到了点赞的头像。 纯粹的蓝天,飘了几朵云。 祁祸退回聊天框,看了会儿头像,半晌,胸腔漫出一声笑。 第二天一早晨练结束,难得不用拍宣传片又没课,祁祸回寝室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准备出门。 “祁哥,你去哪?”谢景福电脑都打开了,祁祸这人竟然准备离开? 他指了指电脑:“开黑啊。” 以前不都这样? “有事。”祁祸就丢了两个字。 谢景福还迷惑着。 傅嘉谊已经反应过来了,祁祸这一走倒让他想起件事,他点开微信开始找人。 祝含烟是在和鞠暖一起吃完食堂回教室的走廊碰上祁祸的。 他来师大跟在自己学校似的,轻车熟路地往她教室找。 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课表。 他单手插着兜,后颈扣着副耳机迎面走来。 鞠暖忙着玩手机,没注意到祁祸。 祝含烟和他视线对上了一秒,又迅速挪开。 祁祸脚步未停,挑了挑眉峰。 昨晚还偷偷看他朋友圈,天一亮就装不认识了? 鞠暖贴近走廊里面,祝含烟走外侧。 因为看到了祁祸,她脚步慢了点。 鞠暖像是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好玩的,挺惊喜的“咦?”了一声。 注意力全在手机上,也没顾身后的祝含烟。 祝含烟和祁祸擦肩,就在两人要错过的前一秒,她的手腕被一只大掌牢牢地抓住。 祁祸力气太大,她只能被祁祸带着走。 祝含烟只觉得眼前视线一阵旋转混乱,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抵在了墙上。 祁祸把她逮进了一间不上课的空教室。 灼灼阳光自窗外投进,微风将半透明的白纱扬起。 将交叠的两人身影半遮半掩。 作者有话说: 有点卡文,欠一章,等状态好了会补上的。 第十二章 祝含烟,什么时候当我女朋友? 祝含烟的心脏从来没有跳动得如此剧烈过,每一声跳动都仿佛在与耳膜共振。 祁祸的右手虎口死死掐住她的细腰,将她按在墙上令她动弹不得。 一墙之外,不时有人经过。 “祁祸!”祝含烟满脸通红,“你干什么?” 她质问他,怕被别人发现,声音压得很低。 她的睫毛好长,一眨一眨的,好像蝴蝶翅膀扫在了他心上。 祁祸垂着眼皮看她:“见到我跟没看见似的,不认识?” 祝含烟要早知道她忽略他会被他逮进教室,她就对他打招呼了! 这节是齐桂芝的课。 齐桂芝一般都会提前几分钟到教室。 现在距离上课时间也就只剩几分钟。 祝含烟正担心着这事,就听到齐桂芝和同学讨论问题的声音。 他们应该是正在朝教室的方向走来,声音由远至近。 祝含烟一紧张,喉头不自觉吞咽了下。 祁祸正等着她的答案,一双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自然将她吞咽的动作纳入眼底。 祁祸眸色微暗。 不再在意她的答案。 祝含烟还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她会直接挣脱他,哪怕被别人看到也要跑出去。 可齐桂芝不一样,齐桂芝之前还提醒过她要离祁祸远一点,如果让齐桂芝和发现她和祁祸这副模样在空教室里,她以后就没脸去上齐桂芝的课了。 齐桂芝的说话声与高跟鞋脚步声越来越近。 祝含烟心也提得越来越高,心跳得简直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齐桂芝的高跟鞋声到达门口。 有个学生碰到了难题,她就站在空教室门口,回答学生的问题。 每一个字,祝含烟都听得无比清晰。 她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只能看回祁祸。 却在对上祁祸视线时,一僵。 他的目光与之前看她的所有目光都不一样。 他此刻的目光,带着祝含烟陌生的欲望。 被他这么困在身下,还能走神去担忧其他事。 祁祸眸色幽深,俯身缓缓凑近祝含烟。 祝含烟能感受到他鼻息间的灼热气息,火热撩人。 她快要溺在他身上的凌冽雪松香味里。 再无精力去在意其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她浑身僵住,连呼吸都不敢。 发颤的纤细手指将他的衣摆紧紧攥成一团。 祁祸的唇缓缓靠近,在与她的唇只剩一厘米的距离时停住。 难追 第19节 祝含烟没有闭眼,直直地盯着他,干净的眼眸澄澈见底,清亮的瞳孔里满是怒意。 祁祸就那么直视着她的这点儿怒意,漫不经心又嚣张地,将唇从她唇角,慢条斯理移到耳后。 状似接吻,却又没有接吻。 明明没有触碰上,却比触碰上更勾人。 祝含烟感觉自己的心都被他撩得很痒。 这种感觉更令她恼怒。 祁祸的唇在她耳根处停下,他声线喑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钻进耳蜗。 他一字一顿地说:“祝含烟,什么时候当我女朋友?” 祝含烟盯着他:“你什么时候放弃?” 她是想过祁祸不会轻易放过她,可是她没有想到,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竟然还没有放弃。 追她对他而言,到底有什么意义? 放弃?祁祸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新鲜字。 他肆无忌惮地轻笑一声,“祝含烟,我的字典里,就没有放弃这个词儿。” 他笑得很坏。 他这意思是,不追到不罢休了。 祝含烟咬了下唇,“我不会喜欢你的。”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 可这话对祁祸压根儿没用。 祁祸抬手,温热的拇指指腹将她无意识咬住的粉嫩嘴唇解放出来,眼神野痞,仿佛看穿了她一般,说: “祝含烟,你敢说你对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桀骜又霸道。 他今天的呼吸滚烫,祝含烟眼眶都被灼得泛红。 她已经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反正就算她说没有,他也压根不会信。 祁祸唇上原本勾着坏笑,她一激动,脸颊、耳根、眼眶,全红了,她本来就白,现在整张脸都是暧昧的红。 祁祸唇边笑意渐渐消失。 她可太难追了。 再不答应,他怕,他会忍不住。 两个人依旧对视着。 空旷的教室,弥漫起令人脸红心跳的氛围。 祝含烟觉得不安,推了推他。 她那点儿力道在祁祸这儿根本不够看。 祁祸纹丝不动。 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仿佛她今天如果不给他个日期,他就会一直这么禁锢着她。 上课铃声倏然响起。 祁祸眸中的欲色逐渐散去。 祝含烟是乖乖上课的好学生,她这脾气,要是被他整迟到了,准又不会理他了。 祁祸松开手。 祝含烟感到身体一放松,立刻头也不回地逃出了教室。 祁祸在原地停了会儿,才抬起刚掐他腰的那只手。 又细又软 祝含烟从没迟到过,祁祸放开她的时机也算及时,她踩点进了教室。 鞠暖是在坐到座位上时才发现祝含烟不在的。 给祝含烟发信息她也没回。 等到她魂不守舍地坐到身旁,鞠暖奇怪地问:“含烟,你干嘛去了?” 祝含烟抿了抿唇,“去了趟洗手间。” “哦,”鞠暖看了会儿她,发现了不对劲,“你是去化妆了吗?加了腮红?” 祝含烟平时都是素面朝天的,平日里虽然漂亮,但是是属于那种清冷的漂亮,而此刻的祝含烟,却有点儿,娇艳的漂亮,眉眼都水光潋滟的。 祝含烟一顿。 鞠暖这话恰好被不紧不慢从后门进来的祁祸听到。 祁祸就站在鞠暖旁边,直接发出了闷闷的一声笑。 祝含烟脸上好不容易消散的热度又开始升温。 她没看祁祸,只回答鞠暖说没有。 鞠暖再傻也看明白了,现在她夹中间,一边是神色有异的祝含烟,一边是明显心情很好的祁祸。 她赶紧站起身,先溜为敬。 祁祸慢条斯理在祝含烟身边坐下。 祁祸不是第一次来陪祝含烟上课,班里已经见怪不怪。 齐桂芝往他们这方向看了几眼,见祝含烟老老实实看书,也就没说什么。 祁祸是骨子里都藏着坏,但在祝含烟看重的正事上,他不会做不该做的。 倒像真是来上课的,只是祝含烟会时不时地感觉到他的目光犹如实质,影响着她。 课上到一半,窗外忽然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祝含烟他们班毕竟都是新生,对飞机的声音还不熟悉,大家纷纷往窗外看去。 为了方便飞院学生练飞,这一大块儿片区的房屋都建得低。 学生练飞自然不会将飞机开多高。 几辆飞机同时上天,动静惊天动地。 祁祸早已习惯,有些懒倦地撑着头盯着祝含烟。 却发现祝含烟也看着窗外。 她澄澈的眼眸,就跟着飞机的位置挪动。 祁祸很难看到她对什么有兴趣。 她平时总是淡淡的,一副不食人间烟花的仙女样。 可她今天看向飞机的眼神里,有憧憬。 练飞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齐桂芝知道这群新生不看到飞机飞远是不会把注意力集中到课本上来的。 一向严厉的她也就等他们看。 毕竟每届新生都是这么带过来的,等时间久了,大家听到就会跟没听到一样,甚至还会嫌吵了。 “喜欢飞机?”祁祸想到她的微信头像,也是蓝天白云。 头顶飞机还在轰鸣。 祝含烟回神,撞上祁祸的视线。 她没回答。 以祁祸这性格,看到她吃个冷饭团能让云泽连续不断地送饭过来,要是知道她喜欢飞机,还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祝含烟摇摇头,刻意让自己将视线放在书上。 祁祸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她,才慢悠悠收回视线。 下了课祁祸要回飞院忙拍宣传片的事,鞠暖才坐回祝含烟身边。 祝含烟做着笔记,忽然被鞠暖碰了碰手肘,“含烟,你说祁祸,要是一直这么追下去,你怎么办啊?” 鞠暖说中了她的心思,祝含烟笔尖微顿。 “我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 她没碰上过他这样的。 鞠暖问这个问题是有原因的,她把自己手机挪祝含烟面前,小声说:“刚这人加我。” 祝含烟看向屏幕,鞠暖显然已经和这个人聊了几句了,但聊的话题都跟她和祁祸有关。 鞠暖说:“这是傅嘉谊,祁祸死党。” 鞠暖倒没跟傅嘉谊透露太多,只说: “既然连傅嘉谊都开始好奇你了,那估计是连他都觉得祁祸不太对劲,所以才特想知道你是何方神圣。” “我觉得,”鞠暖说:“你可能得考虑考虑,要是祁祸一直这么下去,你可怎么办?以我对祁祸的了解,他也不是多么有耐心的人。” 通过上课前的事,祝含烟已经知道祁祸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了。 祝含烟抿着唇,没说话。 鞠暖说:“你要是对他有一点点感觉,要不就答应他?反正谈恋爱就只是谈恋爱而已。你都知道他是个对感情不太上心的人,那你也别太上心,这样就算分手,你也不会被他伤多深。” 鞠暖看着祝含烟。 难追 第20节 祝含烟上课前那副眼角眉梢都带着潋滟的模样,肯定和祁祸有关。 现在连傅嘉谊都来找她打探消息了,祁祸更是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祝含烟垂了会儿眸,“我想想。” 第十三章 在驾驶舱,我只看见你 拍摄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飞院的宣传片素材总算已经采集齐全。 镜头拍摄结束,祁祸却没有闲下来,反而比之前更忙了。 蒋主任在大铱誮三的优秀飞行员里,优中选优挑了几个最优秀的,组了个飞行员表演队。 准备在校庆当天,以表演队形式用特技飞行开场。 既拉风,又能体现飞院的水平。 既然是优中选优,那祁祸肯定是作为飞院顶尖飞行员,被第一个写上名字的。 这几天蒋主任是专逮着他们训练。 特技飞行不比普通飞行练习,对技术和体能的要求更高。 饶是祁祸,一整天特技飞行练习+体能训练下来,也是累得没话讲。 回寝室洗个澡倒头就睡。 累到不想说话是一回事,祝含烟他可还惦记着。 这几天坐在驾驶舱里飞向蓝天时,他都想着她看向飞机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含着的憧憬与渴望。 傅嘉谊因为他追祝含烟的事,加了鞠暖的微信,这几天他忙,没空去找祝含烟,傅嘉谊没事儿就会把和鞠暖聊天的内容挑一些有关祝含烟的告诉她。 不过,祝含烟喜欢飞机飞行这事儿,连鞠暖都不知道。 连着训练了一周,蒋主任还算没有泯灭人性,周末放了他们两天假。 祁祸早就打算着这事儿,让傅嘉谊叫鞠暖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祝含烟带到机场。 “周日带去到机场干嘛?”傅嘉谊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蒋主任的批准,飞院学生是不能飞飞机的,周六周日机场什么都没有,就一空场地。 “叫她来就行。”练了一天,祁祸累得眼皮沉重,倦懒地说了这么一句就睡了。 周六,明明没有训练,祁祸却跑去体能锻炼室做锻炼。 傅嘉谊和谢景福是真搞不懂祁祸了,明明周一到周五已经累得要命,周六蒋主任好不容易放过他们,祁祸居然还要自己跑去训练。 自己折腾自己。 两个人游戏也不打了,就守着祁祸,非要问出个原因来。 祁祸随意穿了身简单的运动服,正在做硬拉。 短袖下的肌肉线条分明,动作之间充满了力量感。 “祝含烟答应没?” 他问傅嘉谊。 傅嘉谊说答应了。 他其实也想不通,按理说祝含烟不想理祁祸,应该不会答应来飞院才对。 祁祸翘起唇角。 祁祸能通过傅嘉谊知道祝含烟的消息,鞠暖自然也没忘了把从傅嘉谊那套到的有关祁祸的消息告诉祝含烟。 本来鞠暖就是祁祸粉丝,一听到祁祸要作为优秀飞行员进行飞院校庆的开场飞行表演后,就天天在祝含烟面前念叨。 “含烟你说,他们飞院的校庆,能不能对外开放啊?我好想去看看,现场观看飞行表演诶,那得多震撼啊。” 鞠暖问祝含烟,问了没等祝含烟答又立刻自己回答道: “我记得去年飞院校庆是有师大学生进去的,好像得要门票,要不我找傅嘉谊要两张?诶还是不了,我和傅嘉谊目前就是互相八卦的关系,还没到那步——” 鞠暖说着说着,把目光移到祝含烟脸上:“含烟,要不你问问祁祸?祁祸找票肯定简单。” “不过他明天叫你去飞院机场干嘛啊?周日机场也没东西看啊?他不会是要在机场摆花什么的,对你告白吧?” 祝含烟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做这么尴尬的事情。” 她转头看向鞠暖,情绪淡淡地说。 因为祁祸知道,如果当场表白的话,她一定会拒绝他。 祁祸那么骄傲的人,不会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 她也不清楚祁祸让她去机场干嘛,只是她对机场比较感兴趣,所以才答应去看看。 周六晚上,祝含烟接到了祁祸的电话。 那头祁祸的嗓音倦懒低沉,“祝含烟,”他轻声叫她名字:“明天别穿蓝色裙子来。” “为什么?” 祝含烟不明白去机场和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有什么关系。 祁祸嗓音含着懒懒的笑意,声线颗粒感十足: “明天我做特技飞行,如果我低飞时能看准你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你就当我女朋友,怎么样?” 这是祁祸第二次问她愿不愿意当他女朋友了。 祝含烟喜欢在阳台接电话。 夏日晚风吹拂起耳边发丝,带着丝丝缕缕的痒。 祝含烟看了眼群星荟萃的天空,转身靠着栏杆,语气轻淡地答:“不怎么样。” 这次也跟之前的很多次一样,祁祸没多大反应,只轻笑了一声,对她说:“明天别迟到。” 傅嘉谊要早知道祁祸要干什么,绝对不会答应祁祸,让鞠暖把祝含烟带到机场来。 把人带到机场,傅嘉谊脸都黑了。 原本应该一架飞机都没有的机场,此刻竟然停了架飞机。 谢景福反应慢半拍,还没理清到底怎么回事儿。 祝含烟和鞠暖不是飞院的学生,也不了解飞院的规矩,鞠暖只知道平时休息日,飞院机场都是空的,并不知道,如果休息日,没受批准有学生把飞机给弄出来,意味着什么。 虽然是周末,但飞院挺多学生都不是南城本地的,周末就留寝室。 祁祸约祝含烟的时间是上午九点。 九点不少飞院学子正好睡了个懒觉准备去食堂吃早饭,路过操场看到有飞机,纷纷觉得奇怪,停下脚步准备围观。 傅嘉谊一开始还不爽,虽然他现在大概知道祁祸要干什么,可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赶紧让谢景福和他一起拦人:“别看了!没看过飞机啊?该干嘛干嘛去!” 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压根拦不住。 九点一刻,飞机驶离机场,朝着蓝天的方向冲去。 祁祸今天是摆明了要炫技,把上周练的技术都用上了,他动作熟练地操控着飞机在蓝空中不断翻转、后翻、滚转。 底下围观的人看得心惊胆战,时不时发出惊呼声。 “天啊,这飞得也太险了!” “是祁祸吧?只有祁祸才敢这么玩!” “肯定是他,只有他技术才这么牛。” 祝含烟从到机场开始,目光就停在那架飞机上,她知道祁祸在上面。 飞机盘旋在天空之上。 他翱翔于天际,宛如飞鹰。 祁祸飞完特技,便开始进行低空飞行。 之前在师大看到飞院的学生练飞时,至少还有教学楼顶着。 可今天,飞机好像就在头顶。 机声轰隆,惊天动地。 傅嘉谊见拦不住围观的人,就站回了祝含烟身边,紧紧盯着祁祸那架飞机。 开飞机不是开玩笑的。 一不注意就会有生命危险,他一直知道祁祸胆子大,为所欲为,却不知道祁祸竟然敢私飞飞机。 祁祸飞得特别低,又猛又险。 像是故意飞给祝含烟看,几次在人群头顶盘旋。 通常低飞,飞行员是不会有心思去看下面的人的,祁祸操纵着控制轴,在再一次飞回人群时,朝下看。 竟然一眼就看中了人群中的祝含烟。 她仰着一张素净的脸,目光直直地跟随着他的方向。 飞机螺旋桨搅动着空气,带出巨大的风。 祝含烟披在肩头的长发与裙摆一同被吹得扬起。 祁祸握着控制轴的手紧了紧,才再次飞向蓝天。 飞机终于缓缓降落。 祁祸没急着下机,还回忆着低空飞行时看到祝含烟的那瞬间。 人从高处往下看时,往往会先看到大的方向,才看到小的细节。 难追 第21节 祝含烟依旧穿着雾霾蓝色的长裙,而令祁祸都觉得惊讶的事,他低头时竟然只看见了她的脸。 人海茫茫里,其他人却仿佛都变成了背景板,只有她是唯一的主角。 祁祸慵懒地靠着椅背,顿了几秒,才缓缓地翘起唇角。 不过这次目光里没有玩味,而是带着坚定的势在必得。 作者有话说: 本文关于飞院、飞行的一切皆为私设,仅为剧情服务。 第十四章 祝含烟,开心吗? 飞机降落在地。 围观的人跟疯了一样尖叫欢呼起来。 即便驾驶舱里的飞行员迟迟没有出来,也丝毫不影响大家的激动情绪。 连空气中都残留着对他特技飞行结束的意犹未尽情绪。 祁祸进行特技飞行与低飞的画面,在祝含烟脑海中宛如电影画面一般重复播放着。 她原本只是想来这里看看飞院的机场是什么模样的。 没想到能看到如此精彩的特技飞行,祁祸低飞时,飞机与她的距离令她甚至有种,只要她抬手,就能碰触到飞机的感觉。 鞠暖挽着祝含烟,靠在她身上: “真是见了世面了,我还说我们得想办法弄张票去参加飞院的校庆开场仪式,没想到竟然能在vvvip席位看到这么牛的表演场面。” 祁祸诶!单独给人表演诶! 各种特技飞行和低飞都来一场诶! 这魅力谁能抵挡得住啊! 鞠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瞥祝含烟。 祝含烟面上情绪总是淡淡的,一般情况下,鞠暖很少能看到祝含烟脸上的情绪波动。 无论是发兼职工资、还是因为学业优异被老师当着全班的面表扬,她永远都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样。 可此时此刻,祝含烟的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变化,可她平时宛如蒙了一层江南水雾的眼眸,却仿佛被缀上了璀璨微光。 鞠暖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低头眨了眨眼,再睁开时,祝含烟的眼神已如平常。 同时,身后开始尖叫欢呼起来。 鞠暖下意识抬头去看,才看到是祁祸从驾驶舱内出来了。 所以,含烟是不想让祁祸看到她情绪为他改变的样子吗? 祝含烟抬眸,看着动作利落,跳下飞机的人。 祁祸今天穿着件军绿色的飞行员外套,头发依旧梳着背头,额前美人尖一览无遗。 穿飞行员外套的他,比平时随意穿着短袖的他,多了几分荷尔蒙气息。 整个人英气又俊逸非凡。 他一步步迎面朝祝含烟走来。 傅嘉谊喉咙里那句“你疯了?!”都到嘴边了,硬生生因为祝含烟在面前而给吞了回去。 机场上站了一大片的人,祁祸却跟谁都没看见似的,如紧盯着猎物的桀骜孤鹰,目光牢牢地锁住祝含烟。 除她之外,别人仿佛都是背景板。 从遇见祁祸的那天起,祝含烟就隐隐有感觉,祁祸是个危险的人。 之后他做的很多事,也一次次印证了她的感觉。 而今天,祁祸给她的危险感甚至比之前的感觉更甚。 她下意识想往后退,可不知怎么的,脚却像是被粘住了似的,无法动弹。 祁祸裹挟着一身锋芒走到祝含烟面前,目光迫人。 他眸光在祝含烟身上略一流转,笑起来唇边扬起好看的笑弧。 祁祸看着祝含烟开口,嗓音带着漫不经心的坏:“又是蓝色,不乖。” 不过倒是与头顶万尺高空蓝天、白色飞机、和作为飞行员的他,挺配。 正想再逗她几句。 却忽然听到远方传来的熟悉魔鬼声音:“干嘛呢你们!” 魔鬼话音刚落,前一秒还围观欢呼的观众,便纷纷四散逃离。 “我艹!”谢景福终于回过味儿来,人都吓傻了:“蒋主任怎么来了?!” 傅嘉谊心想,祁祸这动静搞这么大,一副要把天地都给搅弄翻的架势,蒋主任不来才是怪事。 他拉了下还在大惊小怪的谢景福:“你掩护下祝含烟和鞠暖。” 说着,他走向蒋主任。 助攻能做到他这份上的,真不多。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谢景福立刻听话,看向祝含烟和鞠暖。 祁祸抬手,似乎是有些无奈,修长食指触了触眉尾,俯身凑近祝含烟与她平视: “不是喜欢飞机?开心吗?” 祝含烟眼睫微颤了颤。 她明明......没有对他说过她喜欢飞机的。 她看着祁祸,眼眸间情绪涌动。 鞠暖则是听到这话立刻捂住嘴。 这也太撩了吧! 怪不得傅嘉谊会问她祝含烟是不是喜欢飞机,她还说祝含烟从没提到过所以不知道。 祁祸和祝含烟的相处时间可比她与祝含烟相处时间少得多得多,他是怎么知道的?! 祝含烟想对他说谢谢。 她是喜欢飞机。 看过纪录片、在网络上查询过一些资料、偶尔走在路上也会听到遥远天际传来的飞机轰鸣声所以会抬头眺望。 可因为经济原因,她没有坐过。 更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架飞机,为她而来,为她表演。 原因却只是为了,让她开心。 祝含烟的唇刚张开,就被那边的声音打断。 “祁祸!你给我过来!”傅嘉谊再怎么努力拦,都拦不住明显怒气冲冲的蒋主任。 祝含烟感觉站在旁边的谢景福浑身一僵。 祁祸却依旧像是无事发生一般,好像那人压根就没有叫他名字。 “我后面几天可能有点儿忙,”祁祸朝祝含烟弯起唇,依旧是那副散漫的模样,他语速有点儿快,只说最后几句时,眼神坚定又认真: “你刚刚想对我说的话,等我来找你时,告诉我。” 对祝含烟说完这句,他立刻看向谢景福:“把人安全送回去。” 谢景福明显有点儿慌,匆忙点点头,也不顾别的了,手护着祝含烟和鞠暖就走:“快走!” 祝含烟对祁祸点点头,跟着谢景福离开。 走了两步,她没忍住,回头朝祁祸看去。 祁祸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单手插着兜,迈着长腿漫不经心地朝叫他名字的人方向走去。 仿佛是预料到她会回头一样,他背对着她,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祝含烟抿了抿唇,回头继续跟着谢景福往飞院外走。 她不知道谢景福的名字,只能叫同学: “刚刚过来的人,是你们老师吗?他这么凶,祁祸会不会有事?” 谢景福被问得有点儿尴尬。 现在他是全明白了,祁哥那么大张旗鼓的,就是为了让祝含烟开心点儿。 他大概知道祁祸会有什么事,可如果老老实实都告诉祝含烟,估计祁哥的这么一番功夫就全白费了。 所以他只摇了摇头说没事,“没什么大问题,估计会被罚着跑跑步什么的。” 说完他又赶紧接着安慰: “不过你放心,被罚跑步对我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以祁哥的体能,跑几圈步就跟玩似的。” 祝含烟眉心微蹙。 谢景福嘴上是这么说,可他和傅嘉谊的反应,看起来倒并不像是什么问题都没有的情况。 偏偏祁祸又是一点神色都没变过。 祝含烟不明白。 鞠暖也奇怪,经过这段时间和傅嘉谊的聊天,她大概清楚,傅嘉谊是和祁祸一起长大的,都是公子哥儿类型。 连他都紧张了,估计祁祸不会太好过。 但祁祸毕竟是祁家的人,飞院的飞机都有几辆是祁家捐的,他本来就是技术很好的飞行员,哪怕违反规定在休息日开了飞机,学校应该也不敢对祁祸怎么样吧? 于是鞠暖也跟着安慰祝含烟: 难追 第22节 “你看祁祸刚那样子,哪里像是要被教训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放宽心。” 祝含烟却总觉得心悬乎乎的,但没再在鞠暖和谢景福面前表现出担忧的模样,只是点了点头。 蒋志国简直都要气炸了! 他是一直知道祁祸行事肆意张狂,可他万万没想到,祁祸现在竟然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竟然敢违反校规! 况且祁祸是什么人?假如他在学校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学校要怎么和祁家交代?! “你好大的胆子——”眼见祁祸走到面前,蒋志国正要发作,便忽然被祁祸打断。 祁祸难得在蒋志国面前正正经经地站着:“蒋主任,能不能给点儿面子,等我喜欢的女孩走了再教训我。” 蒋志国一时没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就停下来等着。 等了几秒才回过神来,他是被祁祸给cpu久了吧? 祁祸做了什么好事能让他还晚点儿教训他?给他面子? 他有喜欢的女孩跟他有什么关系?! 就在蒋志国愣神的这段时间,祁祸眼里已经看不到祝含烟的背影。 他笔直站在蒋志国面前:“报告!可以开始了!” 蒋志国硬是气得狠狠倒吸了口凉气。 一肚子气话也不想说了。 追女孩是吧? 行,他就好好罚罚他,把祁祸罚得没法动弹!看他还有什么力气去追女孩! 蒋志国语气冷了下来:“从明天起,每天按特技飞行体能训练的三倍训练强度训练,不上机都可以,必须要把训练强度拉满。” 傅嘉谊一听,瞳孔都放大了,“那怎么行?!蒋主任——” 特技飞行体能训练强度本来就已经大得吓人了,祁祸每晚回来都累得不行,蒋主任竟然要罚祁祸三倍的量?! 那练完人不是都少了半条命! 傅嘉谊这傻小子,这时候竟然还敢为他求情。 真是生怕蒋主任不把他给拉进来一起罚。 祁祸立刻打断傅嘉谊:“是!” 作者有话说: 第十五章 祝含烟,说想我,我就会去见你 祁祸这次是真把蒋志国给惹毛了。 往常祁祸也惹事,不过对于蒋志国而言,祁祸这种性格那叫少年意气,他虽偶尔被祁祸气到,但骨子里还是非常欣赏的。 但这次不一样,祁祸毕竟是触犯了校规,又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甚至一不注意还会有生命危险。 就算是知道处罚祁祸会被祁家知道,蒋志国也依旧丝毫不手软。 甚至连校庆排练都换老师盯了,他就死盯着祁祸,一个动作不少地完成他定下的体罚任务。 祁祸倒是没多大反应。 他在做这件事之前,就做好了蒋志国不会放过他的准备。 所以蒋志国让他练活滚九连杀的时候,他一声都没吭,直接就上器材了。 傅嘉谊和谢景福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蒋志国不说停,祁祸就不能停。 祁祸体能在飞院虽是数一数二的,可做活滚一般把九连杀做完,人都会累得不行,还会头晕。 而现在,祁祸已经练完第十组了。 虽然他的动作依旧标准,可蒋志国目前没有一丁点要让祁祸停下休息的样子。 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谢景福担心得不行,使了个眼色把傅嘉谊叫出来: “要不回大院,给祁哥家里说一声,学校差不多做个样子就得了,开个飞机而已,蒋志国别忘了他手里这一批不舍得拿出来给我们用的新飞机都是祁家捐的。” “不行,”傅嘉谊断然拒绝:“祁哥肯定不会同意闹到家里去。” 祁祸既然敢开,就绝对是敢承担后果。 追个女孩闹到祁家去,他担心祁祸还没追到祝含烟,祁家就会玩棒打鸳鸯的戏码。 平时祁祸怎么交女友,是他私生活祁家不会管。 可如果祁祸为了追女孩被学校处罚,祁家可就不一定会坐视不理了。 两人同时朝后看,祁祸依旧没停下,而蒋志国也依旧冷着脸,没有半分要放过祁祸的意思。 傅嘉谊和谢景福虽不想闹到祁家。 可这件事,却比他们想象中闹得大。 那天祁祸飞特技飞行的视频已经传遍了师大和飞院的各大论坛、群。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赞叹祁祸的飞行技术。 这事一传出来,祁祸被罚的事儿,自然也瞒不住了。 连祁家老爷子都知道了这事儿。 祁祸父亲祁誉倒不觉得儿子被罚是什么大事,只是对祁祸因为追一个女孩而如此大张旗鼓的事,觉得有些新鲜。 不过没忘了去探探老爷子的口风,毕竟祁祸可是祁老爷子心尖上的宝贝。 没想到祁老爷子听说了这事,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阿祸这小子,有血性!就要这样!” 老爷子提都没提什么追女孩的话,对祁老爷子而言,祁祸做出这些事的原因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为了达到目的,而敢于做一些出格的事,且甘愿承担后果。 至于飞院的处罚。 “当年我上战场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这点儿处罚算什么?我以前就担心你们这群人太宠他,把他给养坏,现在好,这小子有血性我就放心了,至于苦头,早点儿吃总是好的。” 祁老爷子都这么说了,祁家别的人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 不过大家都内心都默默想着:谁还能有你宠祁祸? 傅嘉谊得知祁家已经知道了却不打算插手时,只能默默在寝室准备缓解肌肉酸痛的药,和在寝室里给祁祸搭了张军用板床。 毕竟以祁祸这训练强度,一天下来,命都快没了,哪里还能爬上上铺。 蒋志国终于在天黑的时候放过了祁祸。 那时祁祸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 一整天超高强度运动,蒋志国一口饭都没让他吃。 回了寝室,谢景福忙着张罗给他弄点儿吃的,祁祸慢条斯理地仰着头喝水。 傅嘉谊把祁家的反应都告诉了祁祸。 祁祸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事情本来就是他惹出来的,后果他承担就行了。 这么屁大点儿事,要是还需要祁家出面,那他算什么? 傅嘉谊就知道祁祸的性格。 他扬了扬手里的手机,“你家小仙女那朋友在问我你的情况,说不说?” 祁祸本来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刚傅嘉谊对他提祁家,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可傅嘉谊一提到祝含烟,祁祸立刻就有了反应。 他眉峰微挑,似乎是想起了祝含烟昨天的看到他下机时的反应,心情挺好。 祁祸看向傅嘉谊:“就说我挺好的。” 本来玩那么一出,就是为了让祝含烟开心的,要是把现在的情况都告诉祝含烟,算怎么回事儿? 卖惨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饶是再不关注热门事件的祝含烟,都知道了祁祸因周日开飞机炫技而被处罚的事。 更何况,这件热门事件的主角之一,就是她。 她现在无论去哪里,都能收获到别人艳羡的目光。 祁祸因追她而被处罚,祝含烟并不觉得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相反,她有些担心。 她现在才明白,原来祁祸当时从她身边离开时说的那句,之后几天会很忙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会忙着被处罚。 鞠暖收回手机,对祝含烟说:“傅嘉谊说祁祸没什么事。” 她叹口气:“可是我觉得,不太可能。” 虽然知道祁祸最新情况的确实是傅嘉谊,但祁祸被处罚的那些项目和量,别说飞院了,连师大都传遍了,怎么可能没什么事。 而且今天才是第二天,按传言来说,祁祸起码还要被罚五天。 祝含烟也清楚不可能没事。 她垂着眸,看着手里的手机。 从离开飞院到现在,祁祸就没有联系过她。 祝含烟滑着与祁祸的聊天记录。 难追 第23节 他们加过好友后,聊天的频率并不高。 祁祸不是会追着她,一天早晚问好,问吃饭了没的那种无聊的人。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祁祸知道便利店有混混出没,说他那段时间忙,让她请假先别去兼职的时候。 而除了他忙的时候,其余时间,他都会在便利店待着。 并没有影响她工作,反而让她不担心自己的人生安全问题,可以安心工作。 她按开聊天框,往里打了几个字,想问问他情况,又一一删除。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那也一定知道,他告诉傅嘉谊自己没什么事的消息,也会传到她这里。 所以就算现在她问,他也一定会说,自己没事的。 祝含烟无意识地咬紧下唇。 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昨天祁祸从飞机上下来,一步步走向她的模样。 他身后的灿阳,都不如他耀眼。 他做这一切,竟然只是为了让她开心。 喜欢对祝含烟而言,是件很奢侈的事。 对于别人,喜欢意味着可以去追求,可以去实现。 而她只会把喜欢默默地藏在心底,因为从小的经历告诉她,喜欢的东西或者事物如果被发现,就会被毁灭。 比如她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邻居奶奶送给她的小兔子。 她没有拥有过玩具,也因为经常转学搬家没有朋友,这一只小兔子,对她而言是专属于她的宝贝。 她没有零花钱,家里也没有多余的给小兔子的口粮。 她就每天早晨很早起床,去菜市场捡一口袋菜贩们不要的菜叶,晚上放下再带回家喂小兔子。 兔子不似猫狗,它不会叫,不会亲昵地蹭主人与主人互动。 大部分时间,它都是咔擦咔擦地自顾自吃着菜叶。 可祝含烟就是觉得,它是全世界最好的宝贝。 更难得的是,祝升荣没有让她把小兔子丢出去。 而是沉默地看着她养。 就这样,祝含烟一点一点地,把小兔子养成了大兔子。 明明不亲人的兔子,也会在她回家的时候,跳到她面前,在她鞋尖蹭蹭,然后才开始吃菜叶。 那时候还不懂世间没有永远的小祝含烟以为,兔子会永远陪伴着她。 直到有天放学回家,她在家里到处都没有找到兔子。 在她惊慌失措准备去外面找时,一直看着她四处寻找的彭听莲才拦住她,指了指在沙发上喝得烂醉的祝升荣,和他面前茶几上摆着的一小盆看不出内容的肉。 祝含烟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只愣愣地看着彭听莲。 彭听莲却告诉她,这是你的兔子。 祝含烟愣神很久,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昨天还活蹦乱跳,会蹭她会吃很多菜叶的兔子,会变成一盆菜。 过了很久她才反应过来。 然后开始崩溃地哭闹。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被被她吵醒的祝升荣扇了一耳光,说:“兔子不拿来吃肉,养来干嘛?” 原来祝升荣的沉默,并不是允许她拥有自己的宠物,而是等着她把兔子养大,成为他的一顿饭而已。 她的喜欢,从来都是被忽视的。 自此以后,她再也不会表现出,自己喜欢什么东西。 反正都不会属于她的,反正即便能短暂拥有,也是会消失的。 祝含烟从来没有想过,她未曾表现出来的喜欢,也会被人发现,也会被人记得。 然后冒着被处罚的危险,做特技飞行给她看,只是为了让她开心。 祝含烟不知道祁祸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做出这些事的,或许对他而言,这不过只是一件小事。 但对祝含烟而言,这会是令她,终生难忘的一件事。 他曾实实在在地,踏入过她宇宙。 那么,她也愿意,短暂地,去接触他的宇宙。 她不想,他再因为追她,而制造出什么事端了。 祝含烟柔软指腹轻触着手机屏幕上的键盘,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出心里想说的话。 祝含烟:【你什么时候忙完?】 本来担心夜长梦多,想尽快告诉他的。 可是祝含烟担心,他被处罚得太严重,再走动会影响他的身体,便等他忙完。 祝含烟第一次主动给他发信息,祁祸勾起唇,唇边笑弧明显,给她回: 【下周吧,有事?】 祝含烟:【下周可以抽空见一面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祁祸看到这句,直接乐了,这姑娘可没有半点儿被他追的自觉。 他浑身肌肉酸疼地连动手指都费力,就按着语音对她说: “祝含烟,想见我不用发这么多字儿,你直接说,想我,我就会去见你。” 祝含烟没料到他会突然发语音,她把耳机塞进耳朵里,才点播放。 他的声线低沉懒倦,带着富有质感的颗粒感,似乎是刻意调情般,嗓音缱绻又勾人。 耳机将他的声音传入四肢百骸。 祝含烟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没敢再听,只回了一句:【下周见。】 不过是在一起而已。 等他腻了,他们就分开。 第十六章 祝含烟, 你什么意思? 祝含烟第一次主动约自己。 看那语气,还挺正式。 祁祸这几天光是想到这事儿,心情就好。 蒋志国都不知道是在处罚祁祸, 还是在处罚自己了。 天天别的工作都不做了就死盯着祁祸高强度训练, 结果祁祸人虽然累得不行,但心情好像反而还变好了。 蒋志国原本有点儿担心,祁祸这天之骄子的身份, 平日里又是众星捧月的性格,被他处罚会不服。 想着磨他性子都有得磨。 没想到祁祸倒是非常配合,一声不吭,说干就干。 祁家那边知道了情况也没多说一句。 蒋志国一肚子气, 就在祁祸的配合态度下,不知不觉给搅散了。 只罚了祁祸五天,就放过了他: “周末两天好好放松下肌肉,下周一开始正常做表演队的训练。” 虽然是祝含烟约的祁祸, 但祁祸对她说了, 只要是她想他,他就会去见她。 他便想着, 周六日按摩下肌肉, 周日晚上去祝含烟学校找她。 总不能在她面前一副浑身痛的样儿。 没想到祝含烟先来找他了。 祝含烟是从鞠暖那个粉丝群里,听说祁祸终于被停止处罚的。 她不喜欢运动,不知道像祁祸那样超高强度的运动处罚后,要怎样才能缓解不适。 想起在便利店兼职时,祁祸除了买煊赫门的烟, 还会买糖。 嘴里甜一点, 多少能减轻些身体的苦楚。 祝含烟便在寝室, 用闷煮杯给他熬了满满一保温杯的冰糖雪梨水。 然后给他发了条信息, 去他寝室楼下等他。 飞院和师大两所学校离得极近,师大女生多,飞院男生多。 飞院男生来师大女寝底下等女朋友、师大女生去飞院男寝楼下等男朋友,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可如果师大女生变成特定的祝含烟,那可就新鲜了。 飞院谁不知道祁祸追祝含烟,追得那叫一个轰轰烈烈。 不少人都在打赌,祁祸什么时候才能追上祝含烟。 最开始有说一周的,后面有说两周的,可谁都没有想到,这日子一晃,就过去两个月了。 祝含烟看起来依旧一副对祁祸爱答不理的样子。 打赌祁祸肯定能追上祝含烟的人,甚至已经认输。 没想到今天开了眼,大家竟然看到祝含烟坐在祁祸寝室楼底下。 难追 第24节 一时间,大家都在互发信息。 祝含烟一路走向飞院的途中,收获了不少别人各种各样的视线。 自从祁祸追她以来,这种目光她早已习惯,就跟没看见似的,一路按自己的想法,朝祁祸寝室走。 到了他寝室楼下,那些视线更多了。 周六的早晨,周一至周五晨练的飞行员们难得碰上周末,都选择在周末的上午睡懒觉。 偶有几个习惯早起的买早餐碰上了在寝室树下坐着等待的祝含烟,惊得瞳孔都放大了,跟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立刻回寝室叫人看热闹。 祁祸腿还有点儿酸。 从四楼慢条斯理走下来,就看到这样一幕: 他们这一栋楼都是飞行技术专业的,基本全是飞行员,一个个跟狼似的,眼里放光,扑在栏杆上往下望。 而他们目光的中心,是祝含烟。 祝含烟等人时很乖。 是温柔的、恬静的。 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对等待很不耐烦,会玩手机或者做别的事打发时间。 她就只是乖乖地等待。 如绸缎一般的蓬松又柔软的长发披肩,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的侧脸。 她微微垂着头,发丝落在颊边,而她全然不顾,目光只落在手里的樱花色保温杯里。 只是坐那儿,就有股美得超尘脱俗的感觉。 祁祸没急着朝祝含烟走去,而是慢悠悠撩起眼皮,往走廊边那些偷看祝含烟的人看去。 这群飞行员,大部分是因为得知祝含烟跑来等祁祸,觉得好奇才出来凑热闹的,却意外被安静而清纯的祝含烟吸引。 一时都忘了八卦。 直到祁祸那犹如闪着寒光刀锋一般的目光一一扫视过去。 大家才恍然惊醒,热闹也不敢看了,纷纷回去自己寝室,把门砸得“bang bang”响。 人散得差不多了,祁祸才迈着长腿朝祝含烟走去。 刚到祝含烟面前,祝含烟便像是有感应似的,轻轻抬眸,轻声问他:“你还好吗?” 祁祸在祝含烟身边坐下,他嗓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担心我?” 祝含烟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把手里的保温杯递给他: “杯子我洗过了,里面是冰糖雪梨,喝点甜的,身体应该会好点。” 祁祸即使坐着,也比祝含烟高半个头。 祝含烟看他依旧需要微微抬头。 他大概是收到她的消息很快下来的,头发没做打理,蓬松中带着凌乱,较他梳背头的时候,多了几分少年感,敛了几分锋芒。 不知是不是飞院的处罚太过分,他比上周见她时,感觉瘦削了些。 眉眼显得愈加精致,原本桀骜不驯的一双多情眼,在垂眸看她时,竟然变得有些温柔。 祝含烟避开他的视线,抿了抿唇。 祁祸接过水杯,仰头喝了一口。 他抬头时脖颈曲线分明,喉结上下滚了滚。 入口是满嘴的清甜,从喉咙甜到了心里,祁祸放下杯子,垂下眼皮看祝含烟。 祝含烟是不喜欢说话的人,祁祸却意外地发现,往常对别人心思一向不耐烦的他,竟然能心甘如怡地去猜她的想法。 然后,安慰她。 这发现连他自己都觉得神奇。 他喉头溢出一声“嗯”,看向有点愧疚的人,“很甜,肌肉的酸痛都减轻了点。” 又把手臂伸到她面前,故意逗她: “就是拿杯子让肌肉又有点儿酸,心疼我的话,帮我揉揉?” 以他对祝含烟的了解,祝含烟的反应应该是不理他,任务完成拿起水杯就走。 没想到祝含烟直勾勾地看了他一会儿,果真抬手要去碰面前的手臂。 祁祸顿了一瞬,火速挪开手臂。 “喂,逗你玩的。”他胸腔闷闷地漫出一声笑:“不明显吗?” 她还真信他拿个水杯都能把肌肉给整酸痛啊。 在她心里他是林黛玉? 祝含烟却不依不饶般,双手往前,拉住了祁祸的手臂。 祁祸一时不察,右手手臂被她两只手圈在掌心,她用拇指略微用力地揉了起来。 说拿水杯肌肉酸痛是假的,一周被蒋志国魔鬼训练可是真的。 他浑身上下就没一块肌肉是不痛的,本来打算今天和明天白天休养下,谁料她会突然出现在楼下。 猝不及防被祝含烟揉,他还真不设防地“嘶”了一声。 祝含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在祁祸下意识的反应之后,她竟然觉得眼眶有点儿热。 祁祸有一瞬间的怔忪。 他第一次感受到,心尖酸酸的情绪。 他一点儿都不想她眼眶红,哪怕是因为他。 “祝含烟。”祁祸的嗓音中染上了几分无奈。 祝含烟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有点儿重量的手掌落在自己头顶,然后轻揉了揉。 听到他用低沉的嗓音说:“开飞机是我自己手痒想飞的,和你又没关系。” 祝含烟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连续两次在祁祸眼里看到温柔。 祝含烟有点儿别扭。 她习惯把自己的情绪藏起来,不知道祁祸是怎么做到的,好像永远都能发现她隐藏的情绪。 她纤长的睫毛眨了眨,问他: “你在飞机上的时候,看到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了吗?” 祁祸轻笑了声:“没有。” 祝含烟一愣,贝齿无意识咬住下唇。 祁祸在开飞机前与她通话,对她说,让她别穿蓝色裙子去机场,还说,如果他低飞时能看准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就当他女朋友。 她当时没答应,所以还是穿的蓝色裙子。 自从决定了答应他的追求之后,她就一直在想,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告诉他她同意了。 想了很久,才想到这样说。 他这么聪明,又什么都懂,应该能猜到她的意思。 没想到祁祸会直截了当地说没有。 祝含烟准备的后续,被他生生截在了开头。 令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就算他在飞机上没有看到她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后来他下飞机,他们不是见面了,而且她一直都是穿蓝色裙子的。 祝含烟因为祁祸的话,头脑思绪混乱成一团。 才听祁祸道:“我在飞机上,就看见了你的脸,你一直抬头跟着我的视线,一秒都没挪开过。” 祁祸回忆起飞机上的画面,翘起唇角,似乎是想让祝含烟从刚才的情绪中分离,他坏坏地说: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我们俩天生一对。” 他开那么多次飞机,哪怕视力再好,能看清底下是人就不错了,什么时候看清过人的脸? 而他不仅看清了祝含烟的脸,甚至还看到了她脸上的神情。 祁祸这话虽然是在刻意逗她,可实际上,他就是这么想的。 祝含烟没有回答。 就眨着那双澄澈空灵的眼睛看着他。 要不是她樱花花瓣色的嘴唇都快被咬得发白了,祁祸甚至会以为,她压根就没听到他说的话。 祝含烟情绪不太对劲,像藏着什么事一样。 头脑中电光火石间,祁祸眸色微暗,抬手用温热的拇指指腹按住祝含烟唇角,把她下唇解救出来,喑哑着问她: “祝含烟,你什么意思。” 他指腹触到她唇角时,她的唇角像过电了一样,祝含烟微微一颤。 可她没避开他的手,也没避开他的眼神。 就那么掀着眼皮静静地看着他:“就你想的那个意思。” 第十七章 祝含烟, 别躲你男朋友的吻 祁祸定定地看着祝含烟,目光一分分收紧。 祝含烟咬得泛白的嘴唇,被他的指腹解放, 唇与贝齿脱离, 迅速从白转化成粉,叠着层浅浅的水光。 难追 第25节 他迫人的目光,从她的眼眸, 转移到她的唇上。 因他目光的转移,她有一瞬间的松气。 可下一刻,下巴便被他曲起的食指勾住,而后一道强力便将她下巴抬起。 他身上荷尔蒙气息强烈, 笼罩着她,祝含烟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祁祸浑身热度明显,一寸寸与她靠近。 祝含烟不安地想要后退,却发现不知道何时, 他的大掌竟然就在她腰后, 她往后一退,纤腰恰好落入他掌中。 无法后退, 他又逐渐靠近。 祝含烟纤细的手指死死抓住祁祸的衣角。 她还不太明白,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她明明,只是来告诉他,她答应他而已。 但祁祸没给她想明白的时间。 他等她,很久了。 带着淡淡雪松味的气息靠近唇角,灼热又撩人, 祝含烟梗着脖颈往后挪开。 当然没办法逃离太多距离, 两人唇之间的距离若即若离。 祁祸似乎并不在意, 反正他等待的时间已足够长, 一秒两秒,不过是与她调情。 只单指勾着她下巴的手,变成了掐住她。 唇从她嘴角悬移到耳边,他轻吻了下她耳边,祝含烟仿佛触电般一抖。 “祝含烟,你有没有听说过,躲吻,就是欲拒还迎?”祁祸朝她耳蜗轻吐出一口热息,“尤其是躲你男朋友的吻?” 祝含烟怎么可能听说过? 她在没遇到他的人生中,甚至几乎没触碰过“吻”这个字眼。 “祁祸。” 她轻声叫他名字,声线中带着丝丝缕缕地颤。 是还未开始的求饶。 她有点儿害怕了。 却不知这声娇软的求饶,令祁祸咬肌紧了紧。 下一秒,祁祸牢牢扣住她,唇重重压在她唇上。 祝含烟下意识闭紧双眼,可视觉消失,其他感官反而愈加明显。 她清晰感觉到他高挺的鼻梁抵在她鼻尖,柔软中,又带着坚硬。 清晰感觉到他沉重又热得烫人的呼吸。 清晰感觉到,自己快没法呼吸。 祝含烟没接过吻,自然不会换气。 等祁祸放开她,用欲而色气的低哑嗓音提醒她呼吸时,她才像是溺水许久终于浮出水面的人一样,大口而急促地求取新鲜氧气。 她融化成了一滩水,然后被他的轻啄重新慢慢拢起。 祁祸前一刻才喝了雪梨汁。 她的初吻是雪梨味的,清甜,又多汁。 即便已经拥有了氧气,她仍没从那阵溺水般的感觉中缓和过来,连指尖都泛着酥麻之意。 祁祸额头抵着她的,看她眼眶都泛着水汽,原本樱花花瓣色的唇瓣,已经被他吮成了红色,水光潋滟。 他轻啄了下她额头,低音里带了点沙哑的颗粒感:“不好意思啊。” 他嘴里说着像是道歉的话,话里却不见半点儿这种意思。 果然,下一秒祝含烟就听到他说:“对你没法循序渐进。” 她气得打了他一下。 她那点力度,对他而言连小猫挠都比不上。 祁祸把满脸羞红的人捞进怀里,闷笑时胸腔的震动甚至带着她一起。 被他带上车,祝含烟都还没缓过劲儿来。 嘴唇还麻麻的,舌根里像是有根筋扯住了,钝钝地疼。 从上车起,她就没和祁祸说一句话,生怕他猝不及防再来一遍,人虽坐在车上,身子却牢牢贴着车门。 可再怎么贴紧,跑车车内空间狭小,两人之间的气息暧昧又火热,祝含烟依旧觉得闷得慌。 呼吸仿佛依旧没变回没和他接吻时那样,总是紊乱的。 她想开窗,垂眸看了眼车门,却不知车门该如何开,莫名地,就来了点儿情绪。 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吻。 或许是因为,她意识到了,他强势之下,她微弱的迎合。 明明不过是,谈个恋爱而已。 祁祸从来就不是个敏感的人。 可他发现自己能够轻而易举察觉到祝含烟的情绪。 飞院离师大,步行也就十来分钟的距离。 开车就只需要哄脚油门的事。 祁祸趁打转方向盘的当儿瞥她一眼:“怎么不开心?” 那些藏在心里,难以言说的心事,自然不可能对他讲。 祝含烟没谈过恋爱,虽然没谈过,在遇上他之前也没想过谈,可她以为的恋爱,是一步步来的。 先成为男女朋友,过一个月牵手,再过一个月接吻,循序渐进这种。 谁知偏偏遇上个他,一来就令她招架不住。 她抿了抿到现在还泛着麻意的唇:“这里面很闷。” 她想开窗,可是不会。 跑车门是往上打开的,祝含烟这是第二次坐他的车,途中几次上下车,都是他开关门接送。 不仅是开窗,开门她也不会。 想到这里,她情绪又坏了几分。 祁祸将她的情绪完全接纳,甚至她没透露出的那些原因,也让他猜到了几分。 祝含烟这性子,能来找他说答应和他在一起,已是难得。 他还挺混蛋地直接夺了她初吻。 他当然不后悔,他也清楚自己是肯定忍不住,再来一百次,再给他重新注入几万分的理智,他依旧会做一样的事。 所以对她的那点儿小情绪,他是甘之如饴地哄。 白色的玛莎拉蒂mc20很快停在师大门口。 来往学生都知道是他的车,视线止不住地往这里看。 祝含烟看到师大的校牌就想下车,打开安全带后就看着祁祸。 人还没哄,哪能让她带着气跑了。 祁祸俯身,慢条斯理靠近她。 祝含烟以为他是要给她开门,后背紧紧靠着座椅,忽略越来越快的心跳,把门的位置给他让出来。 却猝不及防被他一把捞起。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他怀里。 两人姿态更加暧昧。 她穿着长裙,就那么斜坐在他大腿上。 “祁祸!”祝含烟脸上好不容易褪下的红又卷土重来。 “贴了膜的,外面看不见,”祁祸没想再惹她,可一把人捞进怀里,就忍不住亲亲她耳垂: “车闷我换辆宽敞的车。” 祝含烟气鼓鼓地躲开:“放我下来!” 下一秒听到他解释:“你太可爱了,我没忍住。” 祝含烟愣了一下,偏头看他。 他眼里含着浓郁的缱绻情意。 “怎么才能撒气?”祁祸手臂圈着她的腰:“你说。” 不知为什么,祝含烟心里那点儿别扭忽然之间就消失了。 她不习惯。 不习惯有点儿小情绪就被他捉住,然后正儿八经地问她怎么才能消。 她早就习惯自己藏住所有情绪,然后自己独自消化。 她拍了下他肩,没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我要回寝室了。” “行。”祁祸知道她性格,有点儿倔又有点儿劲劲的,她不想说的时候,没人能逼她说出来。 他松开她,从中控台拎出手机递给她,让她把手机打开:“密码四个零。” 祝含烟不知道他要干嘛,知道他是不会再在车里对她怎么样了,就跟着他说的话,输入密码。 等锁解开她才后知后觉,他怎么直接就把手机密码告诉她了。 难追 第26节 她心里情绪变换得挺快,面上却不显,把手机屏幕往他面前斜了点儿,意思是问他要干嘛。 祁祸说:“打开朋友圈,把第一张图发出去。” 祝含烟按开手机相册那个键,才发现他相册里最后几张图,竟然全是她的照片。 拇指指腹就悬在相册上,祝含烟半晌都没动静。 这几张照片连她都没有,是上次和鞠暖去食堂吃土豆饼,鞠暖看她站在朝阳前给她拍的。 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到的。 祁祸见她盯着照片不动,问她:“不喜欢这几张?想发别的,你就发我手机上。” 祝含烟没动,“发这个做什么。” 她把手机还给他。 祁祸原本下巴抵在她肩窝和她一起看手机,闻言侧头,唇在她后颈厮磨了会儿,喑哑着嗓音说:“得对外宣布,我这颗名草,有主了。” 祝含烟觉得没必要。 只是谈一段而已,何必这么大张旗鼓昭告天下。 她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减少他大张旗鼓的行为。 “不用宣布也没人不知道。” 他前一秒在飞院亲她,后一秒估计飞院和师大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一样。”祁祸没再把手机给她,自己挑了张照片发出去,配字是: 【见了记得叫嫂子】 发完才把祝含烟送到师大门口。 祝含烟回到寝室的路上还在想,幸好祁祸没让她也发朋友圈。 估计他那边的朋友都对他发朋友圈见怪不怪,而对她而言,彭听莲要是知道了她竟然敢在大学谈恋爱,谈的对象还不是她想要的“老实”款,指不定会直接来学校。 刚打开寝室门,鞠暖就尖叫着朝她扑过来。 “祝含烟!!”鞠暖抱她身上:“你怎么不声不响就和祁祸在一起了!” “能不能小声点儿啊!”虞蔓在上床重重地翻了个身。 鞠暖没理她,拉着祝含烟就往阳台走,一副不问清楚就不撒手的架势。 祝含烟的情绪波动已经因为祁祸的吻而消散了,此刻她心情挺平淡的。 她背靠着阳台的栏杆:“他因为追我做了那么多,又轻易不会放弃,我就答应了。” “你怎么这么云淡风轻啊,”鞠暖是看不懂了,“和祁祸谈恋爱诶!你不开心吗?” 开心? 有一点吧。 祝含烟彻底安静下来,这一丁点连她都没预料到的开心,对她而言已经足够可怕了。: 作者有话说: 《难追》 写到烟烟和祁祸初吻的时候,恰好过12点。 窗外忽然响起烟花声,临到十二点还在问爸爸今天真的不能放烟花的我惊喜地跑出去看,原来周围邻居早早就藏好了烟花就等除旧迎新的这一刻。 烟花一朵朵在我头顶绽开,像倾泻而下的星幕。 张爱玲说:浮华褪尽,人比烟花寂寞。 从前的我看到烟花从绚烂到熄落,会怅然若失,而今天的我,想到笔下的烟烟和祁祸还在等我,想到在三次元艰难到不想写文消失时依旧给我私信说想念我的你们,一点都不寂寞。 我用相机将这一刻定格,连同满足幸福与感激的情绪一起,分享给你们,爱你们[给你小心心] 烟花照片放微博啦:一只妍蹊 第十八章 忘了你有男朋友了? 鞠暖对祝含烟和祁祸是怎么在一起的好奇得不得了。 抓着她不放手, 一直东问西问,心情啊想法啊各种的。 即使和祁祸接吻已经过了几十分钟,祝含烟唇还是泛着麻, 她时不时会下意识抿唇去缓解那股祁祸残留在她唇上的存在感。 鞠暖问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 就看到祝含烟一直抿唇。 仔细一看,祝含烟嘴唇挺红,还有点儿肿。 她愣了一下, “你们不会,接吻了吧?” 鞠暖跟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惊喜地喊: “肯定是!怪不得你什么都说不出来呢,还没实感呢吧!” 祝含烟被祁祸折腾了好几次, 脸皮好像变厚了,被鞠暖戳破,神情也没多大变化。 至于什么实感不实感的,除了和祁祸突如其来的接吻, 其余的, 她都有准备。 尽管是在阳台,鞠暖因为激动声音也不小, 祝含烟无奈地让她收拾下, 转移话题说为了庆祝她脱单,请鞠暖吃饭。 鞠暖自然答应,她把手机给祝含烟: “你俩脱单那事,祁祸可是直接在朋友圈公开的,你看群里都截图了。” 这才多长时间, 几个群里的信息全是999+ “帮我拿下手机, 我去上个卫生间, 等我出来我们一起去吃饭。” 祝含烟接过来:“好。” 祝含烟手机平时都开静音震动, 鞠暖也和她一样。 一天到晚也没几个人给祝含烟发信息,可鞠暖的手机一到手,就跟个电动马达机似的,震个不停。 祝含烟垂眸看向鞠暖手机屏幕,果然如她所说,前面几个群全是红色的999+,而且那上面飞速划过的,不是她的名字,就是祁祸的名字。 她随手点开一个群。 【祁爷牛逼!还是追上了。】 【活久见,他这是第一次官宣吧?】 【追都追了这么久,官宣昭告天下也正常。】 【上次打赌谁赢了?】 【没人赢,谁知道祝含烟那么难追,两个多月呢。】 【那要不要打个新赌,赌他们多久分?】 【之前祁爷恋情就没超过一个月的吧?既然他好不容易追上了,又追了两个多月,那我打赌这次肯定会谈比较久。】 【比较久是多久?】 【超过一个月,再久那就不是我们万花丛中过的祁爷了啊!】 祝含烟就只是垂眸看着手机,连睫毛都不曾动一下。 鞠暖把手机拿给祝含烟的原意是让她看看祁祸官宣,群里那些女孩的羡慕,进洗手间蹲下才忽然反应过来,群里什么人都有。 知道祁祸官宣的、喜欢祁祸的指不定压根没开口说话,而开口的......她不敢想。 鞠暖赶紧出来。 看到祝含烟正面无表情看她手机屏幕,她心里就一咯噔。 “诶是不是有人找我啊,我怎么听着手机响。” 她走向祝含烟想拿手机,过程中一瞬不瞬地盯着祝含烟的表情。 人第一天脱单,她这不给人添堵呢么。 结果祝含烟脸上压根一点不愉快的表情都没有,抬眸把手机还给她,还有心情打趣: “你是怎么做到每天揣个震动机在身上的。” 应该是没说什么,鞠暖悄悄松口气。 “去哪儿吃?”祝含烟走出阳台。 趁她背对自己的功夫,鞠暖赶紧低头看手机。 一看,心里的情绪从紧张变成了疑惑。 她还以为群里没说什么,没想到所有人已经在用祁祸什么时候和祝含烟分手来打赌了。 可为什么看到这些记录的祝含烟一丁点儿的情绪变换都没有? 祝含烟和鞠暖出了寝室门。 虞蔓才从床上倏然坐起来,心想祁祸为了打赌还玩得挺大,竟然还为了祝含烟官宣。 知道祁祸是为了打赌和祝含烟在一起是一回事,可看着祝含烟因此还高高兴兴和鞠暖一起吃饭,又是另一回事。 虞蔓手指重重戳着手机屏幕,问谭岳: 【你们是怎么打得赌?祝含烟和祁祸在一起之后多久分手算他赢?】 谭岳现在是一看虞蔓提祝含烟就头疼。 当时他和祁祸提打赌的时候,祁祸踹他的那脚,他现在肚子上那块肉都还是青的。 祁祸才和祝含烟官宣,他难道能跑去问? 这不是自己找打挨么! 只能回答:【你等着看不就知道了。】 反正就算祁祸对祝含烟有点儿不一样,他们分手也是早晚的事。 难追 第27节 虞蔓烦得要命,她和谭岳刚在一起时,可是天天晚上打电话聊天,各种视频,她无法想象祝含烟要是天天在她面前和祁祸视频打电话,她会有多烦。 她气得“蹬蹬蹬”踩下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手机“啪”一声扔桌上。 把旁边正戴着耳机看爱豆采访的程绮思吓得一激灵。 虞蔓瞥眼看过去,就看到程绮思电脑屏幕上一张帅哥的脸。 而程绮思脸上还残存笑意。 一个碰不到摸不着的明星,至于么。 虞蔓问她:“衡星河下周有演唱会?” 程绮思察觉到虞蔓心情不好,赶紧收了笑意:“嗯。” 她从初中就开始喜欢衡星河了,可是衡星河太火了,难得来趟南城开演唱会,票刚开就给抢没了。 想到这儿,她有点儿失落。 虞蔓说:“瞧你那样,不就是门票么,等着,我找人买一张送你。” “真的?”程绮思眼睛都亮了一瞬:“可是他票很难抢。” “我们这种人想看谁的演唱会呢,找张票还是很简单的。”虞蔓故作轻松地说。 不过是找黄牛加钱而已,对于程绮思来说昂贵的票价,对她来说压根算不上什么。 程绮思立刻惊喜地点点头:“谢谢你虞蔓。” 虞蔓心情这才好了点儿,她喜欢从程绮思眼里看到崇拜。 怪不得老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祁祸原本被蒋志国的魔鬼处罚搞得浑身不舒服,和祝含烟接了个吻,他就浑身都舒畅了。 迈台阶都有劲儿。 到了寝室,傅嘉谊正和谢景福说这事儿呢。 一见到他,傅嘉谊忍不住地想调侃: “哟,咱们祁爷回来了,群里到处可都闹翻了啊。” “谁和你咱们,注意说辞。” 祁祸心情好,把椅子旋了一圈跨腿坐下,一只手支着椅背,一只手看手机。 他那条官宣朋友圈一发,好多人来问他。 列表密密麻麻全是红点。 只他想着的那人,半点儿声音都没有。 小姑娘估计是第一次谈恋爱,还没习惯。 祁祸没再看手机,修长的手指转着手机玩。 “这是有了女朋友,兄弟都不认了?”谢景福也跟着笑: “祝含烟可以啊,刚在一起就能让你官宣。她逼你发朋友圈的?你这一发,你爸妈不都看见了。” 祝含烟逼他? 祁祸听了想笑,憋了会儿想起她在他怀里红着脸闹着要下车的模样,还是没忍住从胸腔里漫出一声笑。 他没把人逼走就不错了。 谢景福这话一问出口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谁能逼祁祸? 幸好今天祁祸心情好,压根没在意。 “看见就看见。”祁祸本来也没想把祝含烟藏着,早晚得拉着她见人。 傅嘉谊问他:“这圈一发,你是不管,群里哥几个都闹翻天了,说想见嫂子。沈新霁公司那小爱豆,叫什么星河的下周要来南城开演唱会,他正好从北城回来,说明天组个局见一面,去不去?” 提爱豆也就是顺便找个由头,沈新霁比他们大两岁,早早接了自家娱乐公司的班,娱乐圈子忙得很,他平时都是在北城那边儿忙,难得回南城一次。 每次回来几个哥们儿都会组个局见见面。 本来他想着祁祸才被狠练了小一周,肯定没戏,正想帮着推了。 结果一看祁祸今天是浑身舒畅,再练一周都没问题,就想着问问。 “去,”这局组得正好,祁祸说:“给他们说想见嫂子就别带不三不四的人来。” “知道了。”傅嘉谊低头去回群消息,想起之前一直给他提供情报的人,“我把鞠暖也叫上?” 那个什么星河还挺火的:“让沈新霁把小爱豆也带上,小姑娘都挺喜欢。” 祁祸现在是一听人说小姑娘就想到祝含烟,别的小姑娘他不知道,他家的反正是不可能对明星这些有什么兴趣。 他听着鞠暖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想了想反应过来就是经常跟在祝含烟身边,和祝含烟关系挺好的室友,祝含烟跟他的局,多个关系好的人她更自在点。 祁祸说:“都叫上。” 定下了明天的局,祁祸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出来看手机,和祝含烟的聊天依旧停在她约他那里。 祝含烟正和鞠暖聊这事。 别看鞠暖平时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实际上也是个牡丹。 “你们平时聊天聊什么啊?” 她对与恋爱相关的一切都好奇。 祝含烟思索了一秒,她和祁祸才刚在一起,两个人又都不是话多的,除了有事说事,其余时间根本不对话。 才开学时,虞蔓天天和谭岳打电话,能从回寝室的六点打到晚上十二点寝室熄灯,她一直不明白,到底哪来的那么多话。 “不怎么聊。”祝含烟说。 鞠暖也注意到了,这两人说是才在一起,可好像压根没那黏糊劲儿。 至少祝含烟在她面前的状态,就跟没谈一样。 即使这样,她依旧拖着腮说: “我们寝室,虞蔓有谭岳,程绮思有她爱豆衡星河,本来我俩还能相依为命,现在你也脱单了,看来我也该考虑考虑物色个人选了。” 鞠暖是一天一个想法,祝含烟没放在心上,慢条斯理吃着海味馄饨。 她独立惯了,没觉得自己谈恋爱了就要事事都和祁祸分享。 祁祸也不是爱听这些事的人。 她觉得这样就挺好的,有事的时候说事,没事的时候就各干各的。 这样即使分手,他们也不会在彼此的生活中留下太多痕迹。 刚这么想着,平躺在桌上的手机就倏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祁祸的名字。 祝含烟顿了一秒,接起电话。 那头传来倦懒的低音:“祝含烟,忘了你有男朋友了?” 作者有话说: 白天得修修前面的词句什么的,大家看到更新不用重新点哦 第十九章 祝含烟, 不自觉? 谈个恋爱谈得人尽皆知,祝含烟怎么可能忘。 “没有。” 回答这两个字时,她不自觉地就想起刚在鞠暖手机上看到的群聊记录。 “在干嘛?” 电话那头祁祸似乎是对她斩钉截铁的回答挺满意, 轻笑了声。 “和鞠暖一起吃饭。”祝含烟答。 “这个点儿吃什么饭。” 祁祸把手机挪面前看眼屏幕上的时间, 现在才两点。 他放她回去是看她一脸羞红老是想逃的样子,给她点儿时间适应下,晚上还想一起吃饭。 谁知道人自己压根没想着要和他一起吃饭似的, 挑了个不早不晚的时间已经出门了。 “鞠暖说我谈恋爱了,得请她吃顿饭。” 鞠暖在一旁捂着嘴笑,谈了恋爱的人是不一样,废话都能聊半天。 祝含烟瞥眼快憋不住笑的人, 请鞠暖吃饭,她在这一直打电话把人晾着不太好。 便不想再继续和祁祸聊:“我们菜上了,要吃饭了。” “行。”祁祸刚应,祝含烟就挂了电话。 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挂电话。 祝含烟对他是一点儿留恋都没有, 他本想说她恋爱了自己就请朋友吃饭了算怎么回事,想接她和她朋友找个环境好点儿的地儿一起吃个饭的。 结果人一句要吃饭了就把电话给他挂了。 他还怔忪着, 傅嘉谊已经问出口了: “怎么样?你家小仙女来不来?” 祁祸压根忘了问这事, 他回了句等会儿,又打了个电话。 “下午没事陪我去提辆车。” 通话结束他对傅嘉谊和谢景福说。 “这么快换车?”谢景福问了句。 难追 第28节 虽然祁祸换车是挺平常的,可他现在开的那辆玛莎拉蒂mc20是开学前才刚提的。 而且看他这样,今天换得还挺突然。 “不方便,”祁祸抬抬下巴示意他们要去的就准备出发, 说:“小姑娘嫌车闷。” 话音刚落, 傅嘉谊和谢景福就对视一眼。 只是因为祝含烟觉得车闷, 就要换刚提的宝贝车。 傅嘉谊走在祁祸后面, 小声对谢景福说: “你私信哥几个,明天祝含烟在,让他们说话什么的都注意点儿。” 祝含烟今天的兼职时间在晚上,难得有闲暇时光,和鞠暖吃饭便吃得慢慢悠悠。 吃完看时间还早,两人又去师大后门的小花园散步消食。 祝含烟话少,一路上都是鞠暖在讲。 鞠暖想恋爱的心是蠢蠢欲动,回程的路上就拿着手机一个个地翻,看有没有适合发展成暧昧对象的。 走到宿舍楼下她停下步伐。 祝含烟跟着她的目光看去,女寝楼底下停了辆体积很大的亮黑色豪车。 鞠暖对车挺了解:“那是今年新出的款吧,迈巴赫gls600。谁的车啊?我们学校和飞院,都没见有人开过这车呀。” 看起来还挺新。 不知怎么的,祝含烟一看到这车的体型,就想到了祁祸。 应该不会是他,上午他送她回学校,还开的是一辆白色的跑车。 刚这么想着,副驾驶的车窗就缓缓滑下来。 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鞠暖倒吸一口气,感叹了句“不愧是祁祸”,就扭头对祝含烟说: “我先上去了,你们慢慢玩。” 祁祸还没忘给她拜拜。 然后视线立刻挪回祝含烟脸上,他唇角噙着吊儿郎当的笑意,漫不经心道:“约个晚饭?” 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时间得超过你们俩的。” 俩女生吃饭比他们男人喝酒时间还长。 祝含烟本来还因为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而意外,听他这么说没忍住弯起唇角,朝他走过来: “去散了会儿步,然后在小花园的茶屋坐着休息了会儿。” 又问他:“你怎么突然就换车了?” 祁祸一条胳膊搭在车窗上,下巴垫着胳膊,看她时需要抬眸。 多情的桃花眼眼尾勾得更明显,不经意地撩人:“不是嫌车闷?” 他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垫在下巴下的那只胳膊去拉她手。 哪怕两人这么近,哪怕她马上就要上车,他还是想时时刻刻贴着她。 “晚上想吃什么?” 这可是在寝室楼下,师大教室宿舍和女寝在一条街,她怕碰上齐桂芝,赶紧把手从他手里挣扎开。 “不吃了,中午吃很饱,晚上还要兼职。”祝含烟说。 等个把小时等出来这个结果。 他女朋友还挺忙。 祁祸看了她一会儿,“明天什么安排?” 祝含烟还真安排得满满当当:“白天要兼职,晚上要做作业。” 上了大学周末就没作业了是骗人的。 祝含烟他们班周末作业可是一点儿都不少。 祁祸食指指腹蹭了蹭眉峰,这次两只胳膊交叠搭在车窗,语气挺无奈: “一整个周末,给你男朋友匀点儿时间呗?” 祝含烟想了会儿,这周末实在找不出什么时间。 想着祁祸还专门换车,或许是有重要的事,就问他:“你有什么事?” “合着没事还不能找你了?”祁祸听出了她的意思。 他收回搭在车窗上的手,把驾驶座这边的车窗也给关上。 祝含烟愣在那儿,以为他生气了。 谁料下一秒就听到开门声。 祁祸直接把她给逮上了车。 祝含烟毫无防备,被他抱得叫了一声:“祁祸!” 祁祸把人抓上来就抱腿上亲了两口。 换车是对的,这车宽敞,干什么都行。 “嗯?”他吻着她脖颈,咬牙问她:“说话,没事儿是不是不能找你?” “不是!”被他亲得地方热得发烫,会传染似的,连带着脸和头顶都红成一片。 祝含烟发现她越挣扎,他亲得越狠,不敢乱动了,就乖乖窝在他怀里,说好话: “要是有事儿,我就把时间调出来。” 行程还挺紧凑。 祁祸说:“把明晚挪出来?带你去见见朋友。” 她平时碰到的他朋友就是经常跟在他身后的那两个,都是熟人。 “只吃晚饭?”她抬起眸问他。 祝含烟皮肤白,情绪稍微有点儿波动,浑身肌肤就都泛着粉。 不过是被他亲了几口,眼眸就水汪汪的。 祁祸听出她这意思,看着这样一双盈盈秋水的大眼睛,也舍不得对她发狠。 只在她眼眸上啄了两口:“把你作业带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初中生,去哪儿玩还记着作业。 那就是不止吃饭了,祝含烟想着,与其去吃饭的地方还带作业,不如趁离兼职还有几个小时,把作业做了。 “那我先回去写。” 她不敢多挣扎,只动了两下,就用那双漂亮澄澈的眼,看着他让他放人。 祁祸真是没辙。 这姑娘十句话里有九句半都是要做自己的事。 一点儿不黏人。 祁祸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穿过她的秀发亲昵又温柔地向后梳拢,眸色却沉沉地、带有侵略感地盯着她,然后微抬了抬下巴。 祝含烟觉得挺奇怪,他们在一起满打满算都还没有一天的时间。 可她偏偏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让她主动亲他,亲了他就放她回寝室。 但她无法做到。 和他交往、被他亲是一回事,自己主动做这种事,她光是想象,就抑制不住地觉得脸热。 祝含烟不是觉得脸热,她是真脸烫了,她自己没注意到,祁祸只看到她不敢看他,垂着眼脸越来越红,红得不像样。 他就是让她亲下他,还没让她对他做点儿其他的,她面颊就燃烧着鲜红的晕,那以后做点儿别的,她不得全身红? 想到那画面,祁祸眸色暗了暗。 祝含烟还避着他视线不敢看他。 什么宝贝。 祁祸笑得肩膀直颤,没再难为她,“明天差不多这个点儿,我来接你。” “嗯。”祝含烟应得跟蚊子声似的。 祁祸把人放开,又把副驾驶座的车门给她打开,软玉在怀,突然松开还有点儿舍不得。 又捞着她的腰:“你是一点没舍不得。” 说走就走。 “车不闷了怎么脸还这么红?” 他刻意逗她,唇在她耳根处暗声厮磨: “这车够宽敞,还能干点儿别的事。” 前一秒说话声还跟蚊子叫似的人,像只炸了毛的奶猫:“祁祸!” 祝含烟何曾与别人起过冲突,更别提骂人了,憋了半天才憋出句:“不要脸!” 说完立刻下了车。 直到车门关上的前一秒,都能听到他愉悦不止的笑声。 沈新霁组的局,在市中心沈家的酒吧里。 沈新霁主要的业务虽是在娱乐圈方面,但和娱乐沾边的一切,他都挺感兴趣。 酒吧名叫“邂逅”,会员制,专用来给他们这个圈儿里的人喝酒玩乐用的。 虽然都是从飞院出发,但祁祸他们一般出行都是各开各的车。 难追 第29节 祁祸接了祝含烟,傅嘉谊副驾驶坐的鞠暖,谢景福是自己一个人。 祝含烟很少去酒吧这种地方,“邂逅”色系以黑金为主,酒吧里灯光昏暗,她对这里又不熟悉,走得很慢。 祁祸牵着她,跟着她的步伐慢悠悠地过去。 等到了包间,人已经坐满了,祁祸向来是他们这群人的中心人物,最中间的位置正给他留着。 祁祸带着祝含烟往中间去。 座位是半弧形,去中间要绕过弧尾的人,祁祸走进来,其他人纷纷站起来让位置。 祝含烟挺礼貌地一边往里走一边抬眼看着人家说谢谢。 看到弧尾站着的一个人时,她脚步顿了一瞬。 按理说祁祸的朋友,她都不认识,可是这个人她看着有点儿眼熟。 祝含烟是被祁祸牵着的,她脚步停了一秒,祁祸立刻就发现了,他回头看了一眼。 恰好看到祝含烟和那人对视。 他盯着祝含烟,祝含烟没察觉到他的目光,正垂着头若有所思。 祁祸眯了眯眸。 那人他也不认识,但知道是谁,是昨天寝室里傅嘉谊让沈新霁带的那明星,叫什么星河的。 昨天傅嘉谊还在那儿说,什么小姑娘都喜欢衡星河这种很有少年感的帅哥,他还挺不以为意地想,别的小姑娘或许会喜欢,祝含烟肯定不会对什么帅哥有兴趣。 谁知道今天碰上她就盯着人不放。 祁祸甚至想了会儿,她有没有用那种眼神盯过自己。 他面上表情没多大变化,拉着祝含烟的手在中间坐下。 祝含烟还在思索,刚那人到底在哪里见过。 傅嘉谊带着鞠暖走的座位另一边。 鞠暖反应倒是比祝含烟大多了,看到衡星河差点儿没尖叫出来。 寝室里程绮思追衡星河,她虽不追,但也知道衡星河最近演了部仙侠剧男主角,火得不行。 居然能和衡星河在一个包间里玩! 要不是身边都是不熟的人,她一定立刻尖叫起来! 程绮思要是知道了得嫉妒死她! 等大家都坐下,沈新霁给祁祸他端了两杯威士忌过来,看向祝含烟:“能喝酒吗?” 祝含烟答:“叫我名字就好,我叫祝含烟,我不会喝酒,谢谢。” 沈新霁在娱乐圈混,人精鬼怪多得是,大家早习惯了在各种简单的问题上都答非所问,冷不丁遇上一个跟完成试卷似的回答问题的人,一时还有点儿不习惯。 他看眼祁祸,实在没想到,祁祸会喜欢上这么乖的女孩子。 祁祸自然知道沈新霁在奇怪什么。 他修长手指拎起酒杯,和沈新霁的碰了下,浅啄了一口,说: “让你们店长炖点儿冰糖雪梨来。” 沈新霁以为他开玩笑呢,“祁哥,我们这儿可是酒吧,不是养生馆。” 祝含烟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她扯了扯祁祸的衣角: “不用了,我喝矿泉水就行。” 沈新霁这才意识到,祁祸是给祝含烟弄炖雪梨。 他可是开了眼了。 他们几个只要能聚在一起,就会组局。 组过这么多次,祁祸没带过女人来,第一次带祝含烟,傅嘉谊和谢景福是几次三番地说让别带不三不四的人,要注意说话。 还让他专门把衡星河带上。 今天更甚,竟然跑“邂逅”来,专让人给做冰糖雪梨。 祝含烟说不要,他能不给? 沈新霁按了铃,对祝含烟说:“厨师今儿刚好买了雪梨,我让店长炖上,等会儿就能上。” 祝含烟只好说:“谢谢。” 那头傅嘉谊注意到鞠暖的激动,低头问她:“喜欢衡星河?” 鞠暖倒不是有多喜欢衡星河,只是在现实中怎么近的地方看到明星,就忍不住开心,她凑近傅嘉谊: “我能去找他要微信吗?” 傅嘉谊轻笑一声,“这有什么能不能的。” 现在局才刚开始,鞠暖又和衡星河分别坐开两端,不好立即去找人。 只能按捺住激动地说:“幸好含烟把我带来了。” 等会儿就算要不到微信,哪怕和衡星河拍张合照呢?发朋友圈放微博,得让多少人羡慕。 傅嘉谊听她这么一说,不爽了,他偏头看着鞠暖。 这人坐他身边,合着心里感谢的反而另有其人。 他抬手曲起食指往鞠暖小巧的鼻梁上轻轻一勾:“你有没有良心?” 鞠暖浑身一僵。 呆呆地看着他。 其实今天坐傅嘉谊副驾驶的时候,她心就跳得特别快,她反复地给自己说,肯定是因为自己看着祝含烟谈了恋爱特别想谈,所以才看到个帅哥就心跳。 好不容易坐到包间里,人多了,她没有被傅嘉谊影响了,谁知道傅嘉谊忽然会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 而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 “什么?”她干巴巴地问了句。 傅嘉谊才说:“是我想着你才把你叫上的,衡星河也是我想着你们小姑娘喜欢才让沈新霁把他带来的。” 我想着你,这四个字实在太暧昧了。 鞠暖收回视线,低着头说了句“谢谢。” 傅嘉谊也就是这么说着玩,见她知道该谢谁了,就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不是想去要微信,去啊。” 鞠暖下巴都快抵住脖子了,脸红得不成样,人反而没好意思动。 沈新霁点的冰糖雪梨很快被送来,祁祸推到祝含烟面前,打开炖盅的盖子时还没忘提醒她小心烫。 沈新霁边看边感叹,还没忘了在群里吐槽眼前的祁祸变情种了。 祝含烟喝了几口雪梨汤,就等他们聊天,她自己掏出手机玩。 胡乱刷了会儿微博,忽然刷到一张熟悉的脸。 就是坐前面刚刚她觉得眼熟的人,这一对上她就立刻想起来了。 衡星河,是程绮思很喜欢的男演员。 她们寝室里氛围不怎么好,虞蔓和程绮思一派,她和鞠暖常在一起,平时程绮思都是默默跟在虞蔓后面,虞蔓在的时候从来不会多和她们说一句话。 虞蔓不在的时候,程绮思却会主动和她们说话,分享零食给她们吃。 时间长了也会和她们聊天。 祝含烟才知道,程绮思和虞蔓是一所高中的,程绮思的父亲在虞蔓家的公司就职,所以程绮思一直跟在虞蔓身边,比她低一等似的,事事都听她的,也不敢多做反驳。 但程绮思对祝含烟和鞠暖是没有什么恶意的。 想到程绮思,祝含烟又偏头看了眼衡星河。 她从不追星,也不了解明星,可是突然在生活中看到只能在电视上或手机屏幕上看到的明星的感觉,还挺神奇。 想着,她又看了眼,还看了下手机屏幕对比。 她的一切行为都被祁祸纳入眼底。 祁祸舌尖抵了下腮。 祝含烟想着程绮思之前还给她们说,衡星河要来南城开演唱会,可是门票早就被抢没了,黄牛价格又高得要命,她买不到。 还准备等衡星河开演唱会的时候,去体育馆外面蹲一晚上,云听演唱会。 祝含烟想着她那样都觉得可怜兮兮的。 就拉了下祁祸。 祁祸心想,难得她还能记得他。 包间里有人唱歌,有人说话,挺吵的。 他俯身,耳朵凑近她。 听到祝含烟问:“沈新霁那儿有多的衡星河演唱会门票吗?” 刚聊天时她听到沈新霁是国内顶尖的娱乐公司老板。 用正常票价买一张演唱会门票,对他而言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吧? 祁祸原本端着威士忌酒杯,正一边听祝含烟说话,一边饮酒。 闻言动作一僵。 他垂眸看着她,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深了些。 额发蓬松,祝含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见他不回答,又问:“可以要个签名吗?” 程绮思之前说过自己喜欢了衡星河那么多年,一张签名都没有。 祁祸把酒杯放桌上。 大理石桌面与玻璃杯底相触,碰出一声清脆的响。 难追 第30节 想要门票,还想要签名。 祁祸轻笑一声。 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的。 他拉着祝含烟的手腕站起来。 祝含烟有些莫名,“要带我过去吗?” 她不知道,她的每一句话,都踩在了祁祸的雷点上。 祁祸一站起身,其他人立刻熄了话头,抬头看着他们。 见他们要出去,纷纷站起身让路。 祁祸大掌牢牢握着祝含烟的手腕往外走。 和衡星河错身的时候,祝含烟手往后缩了下,“祁祸?”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祁祸偏过头,很温柔地“嗯?”了一声。 祝含烟被他此刻的温柔迷惑,尽管不明所以,依旧乖乖跟在他后面。 沈新霁和院里的好友组局,通常都会把挨着他们这个包间的其余包间也给空出来。 省得其他包间的人喝了酒吵着他们。 祁祸把祝含烟拉出包间,转眼就把她压进了另一个包间。 “唔——” 祝含烟甚至连祁祸的名字都没来得及叫出来。 唇就被他恶狠狠地碾压住。 和之前的吻都不一样,他好像是在生气。 他的唇好不容易刚离开一点,祝含烟还没来得及换气,就又被他狠狠吻住,他修长骨感的手指掐住她的脖颈,令她下巴抬起。 韧劲十足的舌尖探进她唇舌,同时另一只手的灼热指腹打着转儿地绕进她腰间的肌肤上。 祝含烟浑身忍不住地颤,腿也发软。 他死死抵住她,让她紧紧贴着他身体。 祝含烟原本推着祁祸胸膛的手也渐渐地脱了力。 祁祸的吻有勾人心弦的力量。 每次他吻她,都是令她猝不及防的,可是被他吻过之后,她又会不自觉陷入他的吻之中。 会无意识地迎合,会想要索求更多。 察觉到祝含烟的回吻,祁祸带着她吮吸地更深入,同时心里那股气也消散了些。 待她呼吸急促地喘息时,他的唇才缓缓从她唇上离开,孤鹰一般的锐利视线紧紧锁定着她,嗓音低哑带着微微的喘,一字一句传入耳蜗,要命的性感。 “还要演唱会门票和签名吗?”祁祸问。 祝含烟脑袋都快被他吻到空白了,他问完,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回答。 “嗯?”祁祸的唇悬移到她耳边,压低了嗓音又重复问了一次。 祝含烟才反应过来。 她撩起眼皮,愤愤地拍了他一下。 “我不是自己要的。” 祁祸垂着眸看她,她在他眼里简直可爱得要命。 明明前一秒还在生气,现在就又想抱着她哄。 脑海里这么想着,他右手依旧掐着她的腰,指腹触感细腻,像奶油一样。 “我还有个室友叫程绮思,她喜欢衡星河很久了,前段时间还在伤心抢不到衡星河的票,今天我看到他有点眼熟,才多看了他几眼——” 舌根被他吮得发麻,祝含烟说话必须很慢,不然舌根还会痛。 她说着说着停住,忍不住伸手又打了他一下,“祁祸你有病!” 不能直接问她吗? “嗯,”听她这么认真地解释,祁祸心里那点儿气早就没有了,她骂他有病他就肯定地答:“相思病。” 一点儿都不正经。 作者有话说: 祁祸,亚洲醋王。 ———————— 第二十章 祝含烟, 随心所欲做自己 两人才刚接完吻,祁祸周身气质本就放浪形骸,此刻更是沾了色气。 尽管在不正经地逗她, 可眼眸中的欲意却不是假的。 祝含烟还残留的那点儿气, 都因为祁祸的神色变换而不敢再动。 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包间里,两人呼吸是同频率的微喘。 每一个空气因子都包裹着暧昧气息。 隐匿在黑暗之中的祁祸,在祝含烟眼里, 变得更加危险。 她是知道他的,他什么都敢做。 祝含烟轻推他一下,“我口渴。” 再在这儿待下去,她怕他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自己理亏, 还得了好,祁祸没再难为她,带着她回包间。 两个人手牵手出包间,祝含烟又脸红唇肿的, 羞羞答答地头都快埋到地底下回来, 众人自然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纷纷刻意转开目光。 祝含烟坐下喝了会儿雪梨汤才缓过来。 她没想到祁祸会因为吃醋而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她拉出去。 他竟然会吃醋吗? 为她? 祝含烟手里拿着小勺,无意识地看向他。 不知道祝含烟知不知道, 她直勾勾地看人时, 目光挺撩人。 祁祸翘起唇角。 下一秒,祝含烟被他圈住腰,祁祸低语间的气息拂耳,泛起细微的痒。 “看你男朋友,不用偷看。”他闷笑着, 嗓音低沉。 “不是看你, ”耳后被他拂起热气的地方似火星, 眼见有燎原的趋势, 祝含烟立刻说: “我可以帮程绮思买到演唱会门票和签名照了吗?” 这话还带了几分威胁的意思。 祁祸垂眸。 祝含烟毫不躲闪,漂亮的瞳孔缀了光似的,与他对视。 祁祸没辙,自己的女朋友,还不只有宠着? 他扭头去给沈新霁提了句。 沈新霁一听,有些诧异。 他公司旗下有名的艺人很多,也不是没有别人要过门票一类的,祁祸却是从来没有对这些感兴趣过。 一想,就是祁祸身边那小姑娘要。 沈新霁干脆俯身,直接问祝含烟:“要几张?” 圈在腰间的手臂缓缓收拢,祝含烟心下觉得好笑,她对人潮汹涌的演唱会现场避之不及,“一张——” 话还没说完,就被听到她们对话的鞠暖打断:“两张!” 她举着手,既然能要到衡星河的门票,她当然也要去了。 又看向祝含烟,她也知道祝含烟对明星演唱会完全不感兴趣,祝含烟那张票多半是给程绮思要的,但依旧问到: “含烟你不去吗?这么好的机会,一起啊!” 祁祸眉峰微挑。 祝含烟还没来得及回答说不要,傅嘉谊就把因激动上身俯在桌前的鞠暖给捞了回来。 这里坐着的其他人都跟人精似的,看到祝含烟红着一张脸回来,刚落座祁祸就找沈新霁要门票,几乎都猜到了祁祸把祝含烟给拉出去是怎么回事儿。 鞠暖自己要去就算了,竟然还叫祝含烟一起。 傅嘉谊把缺心眼儿的姑娘捞到身边,就差没捂嘴了。 祝含烟浅笑着对鞠暖摇摇头,“我不用。” 祁祸翘起唇角,偏头亲了祝含烟一口。 祝含烟还是不习惯在人多的时候和他亲热,低下头没看他。 她并不是因为祁祸吃醋才不要门票的,只是因为她不喜欢衡星河而已。 沈新霁看眼衡星河,衡星河很会识眼色的站起来:“你们愿意来看,是我的荣幸。” 难追 第31节 这种场合,对衡星河而言是扩展交际圈的。 沈新霁圈子里的人,随便谁给他一个代言,都够他对家的小生眼红一年,本来现在就是他的宣传期,祝含烟只要一张门票,他却将直接取出两套演唱会最佳位置的门票和签名专辑。 没敢给祝含烟,双手递给了鞠暖。 衡星河这一举动,让包间氛围愈加地好。 鞠暖本来和傅嘉谊上了一辆车,心跳就有点儿不对劲,后来心脏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傅嘉谊又在她腰上捞了一把,如果再在傅嘉谊身边坐着,她担心所有人都会误以为她喜欢他了。 她赶紧跑到衡星河那边,坐在他旁边,和他尬聊他新拍的那部电视剧。 祁祸和沈新霁许久不见,两个人天南地北地聊天。 沈新霁原本以为祁祸读飞院就是想大学期间读个有趣的专业,毕竟祁祸这性格也确实适合飞行。 可大学读的专业是一回事,以后的发展又是另一回事。 飞院的学生毕业后基本都是走民航这条线。 就算他当了机长,一个月的待遇,估计还不够他买根皮带的。 虽然祁祸根本不缺钱用,光是祁家给祁祸的信托基金,就够他买下整个机场。 但沈新霁就是觉得,祁祸当飞行员,可惜了。 祁祸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一向随心所欲,不会被世俗所困,当初专业报飞行员,也只是因为地上的车开烦了,想试试天上的。 他热爱自由,讨厌束缚。 开飞机时会让他感觉到强烈的自由,他明白沈新霁的意思,祁家就他一个独子,偌大一个祁家,总不能让外人来管理。 祁祸自认自己是个没什么责任感的人,当飞行员他只用令每一程航班安全到达,而如果接祁氏集团的班,他就需要承担令祁氏财团上上下下无数的职工越来越好的责任。 所以目前他没有接祁氏集团班的准备。 祝含烟原本刷着微博,可是微博没什么有趣的,她又对明星爱豆不感兴趣。 为了腾出时间来参加今晚的局,她昨晚熬夜才把作业完成。 倚靠在沙发椅背上,听着祁祸和沈新霁聊天的声音,她有些昏昏欲睡。 回忆与触手可及的现实交织,祝含烟堕入虚妄梦境。 梦里,她回到了小学时期。 祝含烟也曾有过快乐童年。 在外婆身边。 她自出生后就因性别而不受祝升荣喜欢,但彭听莲后面没再怀过孕,他们的婚姻生活里就只有祝含烟一个小孩,只能把她带在身边。 祝升荣夜夜笙歌,晚上醉酒回家总会和彭听莲吵架。 有时甚至还会动手。 彭听莲毕竟是大人,躲闪及时,小小年纪的祝含烟,经常没得躲。 祝升荣只是为了发泄情绪,也不管抓到手的是谁,拎起便打。 祝含烟就这么挨着打恍惚地生活着。 直到外婆来家里看到她,看不下去满身伤连哭都已经不会的祝含烟,把她接回山区的家乡。 祝含烟的生活才开始被注入进快乐。 梦里时间过得好快,祝含烟看到年幼的自己,窝在外婆怀里,一颗颗地吃外婆给炒的板栗;看到自己感冒喉咙痛,外婆一口一口给她喂雪梨汤。 可是忽然之间,梦境基调倏然转变。 大雨滂沱,硕大的雨滴仿佛要砸进身体里。 刚放学的小含烟紧紧抓着书包带,冲着前面模糊不清的雨幕喊外婆。 邻居阿姨把小含烟一把拉进怀里:“不能再往前面去了,前面很危险。” 外婆家是老旧的红砖平房,外婆在后山圈了块地,种着外婆心爱的蔬菜,地旁种了一颗梨树。 小含烟爱喝的雪梨汤中的雪梨,都是从这颗树上摘下的果。 而此刻雪白梨花早被大雨砸在地上,泥泞不堪。 屋后高高的天空黑沉沉一片,仿佛要将摇摇欲坠的老平房压垮。 “你先和刘姨去躲雨,等雨停了,我带你去找外婆好不好?” 小含烟被拉着往刘阿姨家里走,可还没走到几步,后山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大声响。 恐怖的水流声,石头碰石头的声音。 刘姨一听到这声音,立刻把祝含烟一把抱起,朝高处跑。 小含烟一边哭嚎着叫外婆,一边在心里想,能不能有奇迹啊? 来一架飞机就好,书本上,那些可以在天空中飞行的飞机,帮帮她,飞过去,救救外婆。 好奇怪,在梦境里,祝含烟心里有个无比清晰的声音告诉自己,这是梦。 可悲痛却一丝不减。 即便梦里再痛苦,祝含烟在现实中都不会表现出来。 她不会梦游、不会说梦话,最多,也不过是微微蹙起眉头。 没人在意过。 祁祸注意到了。 他与沈新霁的聊天停在飞机为止。 他俯身,叫醒困在梦魇之中的祝含烟。 有一个声音,将她从梦境,呼唤回现实。 祝含烟睁开眼,有些愣怔地看着祁祸。 眼眸之中蕴着水光。 和接吻之后的潋滟不同,水光之中蕴含着浓浓的悲伤。 祁祸也算识人无数,他从没再任何一双眼中,看到过这么深沉的悲伤。 “梦到了什么?” 似乎是担心声音重了都会吓到她,他嗓音压得很低很沉。 很好地带来了安抚的作用。 祝含烟直起背,眨了眨眼:“没什么,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他们这里的动静很小,其余人没注意到,依旧在继续聊天。 祝含烟眨着困倦的眼,不敢再睡。 但困意难以抵挡,她只能靠不断地打哈欠而排解。 祝含烟眼皮薄,皮肤又白,打过哈欠之后,眼眶一周都氤成淡粉色。 祁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抬手从桌上端起酒杯,仰头一口饮尽。 沈新霁见他的模样,“烈酒喝这么急做什么?” “准备回去了。”祁祸情绪淡淡地说。 “别啊,”沈新霁惊讶地看眼时间:“这才几点?” 以往哪次出来组局不是玩到半夜的? 他们又没宵禁这东西。 祁祸没回沈新霁,揽住困意缠身的祝含烟,轻声对她说:“困了回去睡。” 祝含烟听到他们的对话,努力眨了眨眼,似乎这样就能眨去困意。 “我不困。” 她想从他怀里起来。 他的怀抱很暖,容易让人沉溺。 他们好不容易组局一起玩,不应该为她而早早结束。 祁祸见她这样,心里那点儿因她不愿与他提及的心事而升起的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 从他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虽眼眸清澈,但眼底神秘藏着故事,引人想去发掘。 他也觉得奇怪,以前他可没这闲心思,想去了解一个人的所有。 她现在不愿说没关系,他们来日方长。 祁祸长臂一展,把人又捞进怀里,“祝含烟,在我面前你就随心所欲做自己,不用勉强,知道没?” 他站起身,朝周围打了声招呼,把祝含烟带走。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一章 祝含烟, 我是你的。 出来包间后呼吸到新鲜空气,祝含烟脑海中的梦境与回忆总算是消散了些。 她刚在包间里睡得昏昏沉沉,想去卫生间洗个冷水脸清醒一下。 祁祸去酒吧门口等她。 “邂逅”门口十分有设计感, 中西方设计混合, 酒吧里面明明是简约设计,门廊处却立了几根雕花木柱。 不会让人觉得矛盾,反而令人觉得有种和谐的美感。 祝含烟从门廊一出来, 就看看到曲着一条赏心悦目的长腿倚在车上的祁祸。 站姿没个正形。 难追 第32节 此刻正低头玩手机。 他的容貌无论在哪里都是十足的惹眼。 有这样的想法的,不止她一个人。 祝含烟正要朝他走去,远处便走来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 女人身上的紧身吊带就宛如她身上的第二层皮肤,将她前凸后翘的身材展示得一览无遗。 她踩着一双细高跟鞋, 显然,目标是祁祸。 见祁祸有事要忙,祝含烟没再上前,停住脚步站在木柱旁。 “嗨, 帅哥。”女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极品, 在酒吧这种地方,男人们几乎都会被她惊艳到, 可以说是无往不胜。 于是自信满满叫他。 祁祸原本随手调了个小游戏在玩, 闻言抬起头。 祝含烟看着对面两人的互动。 想起最开始祁祸喜欢的女人类型,都是这种,美艳得吸人眼球,有料的。 她脸上神情没什么变化,就那么淡漠地看着他们, 等待他们的搭讪结束。 祁祸在撩起眼皮看向来人的时候, 也注意到了祝含烟。 “等人?”女人见祁祸不说话, 接着问了一句, 然后递来一个手机。 手机屏幕是二维码页面。 祁祸没动静。 女人也不在意:“这么久还不来,是不是不来了呀?不如和我一起玩?” 祁祸曾经以为,自己对祝含烟还算有耐心。 他掀起眼皮,看向祝含烟。 两人不偏不倚对上视线。 祝含烟第一次去他寝室楼下等他时,也是这副模样。 又乖又清纯,什么别的事都不会做,就那么乖乖站着等待。 祁祸忽然很不喜欢她现在的乖。 他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叼进嘴里,然后摸打火机。 “喀”。 女人手里的打火机已经点燃一束火焰。 猩红映入祁祸眼底。 祁祸从嘴里摘下烟,夹在修长骨感的指间。 “抱歉,”他终于开口,却没多说什么话,只是朝着祝含烟的下巴微抬了抬:“我有女朋友。” 女人染着鲜艳红色指甲油的指尖处,火光倏地熄灭。 她看着祁祸的目光看去。 一个特别纯的小姑娘。 瘦、白,长发披肩,明明站在浮华酒吧门口,却让人觉得她似谪仙。 就这么看一眼,都十分有距离感。 祁祸目光一直紧紧锁定着女孩,没在她身上挪过一秒。 女人轻笑了声,收回手机,好不容易遇到这么极品的男人,可惜,人有了对象。 临离开前,她悠悠对祁祸说了句: “你可爱的女朋友,好像不怎么在意你啊。” 祁祸眸色微沉。 祝含烟和祁祸之间的距离隔得不算近。 她能看到他们的互动,但无法听到他们聊了什么。 看到女人离开,祝含烟才朝祁祸走来。 祁祸也没对她说什么话,把她送上后座。 车门关闭的那一瞬间,祝含烟感到车内气氛变得有些凝滞。 她没说话,祁祸也沉默。 祁祸喝了酒没法开车,叫了司机,上车他就按下隔板。 汽车疾驰在马路上,轮胎迅速碾压着地面。 气氛不好时,祝含烟从来不会是打破氛围的那个人。 在与祝升荣和彭听莲的生活中,她早已适应各种冷漠的氛围。 祁祸却不习惯。 他本在等她开口。 哪怕只是问一句:“那个女的是谁?” 可她完全没有,似乎对他和别的女人的互动,毫无兴趣。 想到那女人离开前说的那句:“你女朋友好像不怎么在意你。” 信号灯变成绿色,原本该直行的路段,祁祸直接让司机停车。 汽车在街角停下。 司机下了车。 祁祸不喜欢冷战,他喜欢有事讲事,速战速决。 祝含烟因为他突然叫停车、突然解开安全带的动作,而有些愣怔地看向他。 平时祁祸在车里突然做出这种行为,就是要和她接吻。 而此刻非常明显,并不是适合接吻的氛围。 祁祸眸色幽幽,语气没什么温度:“祝含烟,你有没有身为我女朋友的自觉?” 祝含烟眨了眨眼。 意识到他是要说什么事。 于是十分虚心地请教:“那我应该怎么做?” 她是真不知道。 或者说,她是真不在意。 在祁祸问出她有没有身为他女友的自觉之前,她甚至在猜测,他是不是要提分手。 反正对他这样的人而言,分手不过是家常便饭。 在他问出那个问题之后,很显然,他不是要提分手,而是对于她旁观者的态度的不满。 祁祸是真对她的无动于衷有点儿生气。 但此刻,她一脸认真地问,她应该怎么做的时候。 他又觉得,在她面前,他真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法有。 能怎么办呢,他好不容易追到的女朋友,没谈过恋爱,对情爱风月都懵懂。 祁祸倏然俯身靠近她。 祝含烟知道祁祸在生气,她在问应该怎么做之后,等着祁祸的发作。 没想到祁祸会忽然凑近她。 她上初中之后,祝升荣就没再打过她了。 但童年的阴影刻进了骨子里,不久之前她又刚梦到了童年。 所以祝含烟下意识后退,脊背拼命地往车门躲。 皮肤与车门触碰,挤压出坚硬的疼。 可她一声不吭。 “咔哒”一声,安全带被解开。 祝含烟整个人都被抱进他怀里。 “躲什么?”祁祸慵懒的气息里裹挟着几分疑惑,“我亲你就让你这么怕?” 之前亲她,她虽然也会小猫挠痒似的抵抗,但整体还是享受、迎合的。 第一次见她这么害怕。 他没再亲她,长指沿着她紧绷的脊背慢慢顺。 前一秒还心跳如鼓,这一秒,才慢慢放缓下来。 原来人在生气的时候,突然的靠近,也不一定是要动手,也会是给一个拥抱。 祝含烟乖乖伏在他怀里。 “没有怕。”她说。 或者说,她怕的不是他。 祝含烟在他怀里撩起眼皮:“我应该怎么做?” 从和祁祸认识到现在,祁祸都是对她很好的人。 那么她会按照他的要求,学习做令他开心的事。 就连她的反应,都在时刻告诉他,她藏了很多事。 祁祸紧了紧圈着她的手臂,说:“你该到我身边来,对她说,我名草有主。” 难追 第33节 他唇角微挑。 祝含烟想到那个画面,就很想笑。 憋了一会儿,没忍住还是笑起来。 她连笑都是轻轻的。 和她人一样安静。 但是眉眼弯弯,整张疏离无情绪都脸都舒展开,像清晨初绽的白山茶花。 祁祸抬手,拇指指腹与食指指腹一同慢条斯理碾着她的耳垂。 她浑身每一处都是细腻的。 得,她还没说自己做不到,他就已经开始为她想退路了。 祁祸说话时拖着尾音:“行,那你就往我面前一站,这个可以做到吧?” 祝含烟点点头,这个听起来很容易。 让他开心还挺简单的。 祁祸也跟着笑起来,他不笑的时候都有卧蚕,笑起来更明显,桃花眼缀满了缱绻情意。 “行为倒是无所谓,”她做不出来的事、说不出来的话,他不逼她,“但是祝含烟,你得记住,我是你的。” 同理,你也是我的。 祁祸带着祝含烟离开“邂逅”后,傅嘉谊也带着鞠暖走了。 结果鞠暖都在寝室待了好久,祝含烟都还没回来。 她还藏着衡星河的演唱会门票,今天这票和专辑照是怎么来的,她心知肚明。 祝含烟没回来,她自然不会直接就拿给程绮思,抢了祝含烟的风头。 衡星河的专辑循环播放到第二十遍,祝含烟终于回来。 之前鞠暖还会去瞧祝含烟的嘴巴,因为每次她和祁祸分开回来,嘴总是红肿水润的,看起来特好看。 现在她已经习惯了。 “你可终于回来了。”鞠暖从怀里嗖一下拿出门票,下巴朝程绮思座位一撇,“走?” 趁虞蔓还没回来,不然她要是看见她们和程绮思关系好,指不定会折腾程绮思。 祝含烟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鞠暖是说什么事。 “你直接给了不就行了。” 今天回来得有点儿晚,吹了夜风,祝含烟只穿了件奶蓝色的衬衣长裙,祁祸放她下车时把他身上那件oversize的皮衣给她披上了。 本就大的皮衣,她穿着跟偷了大人衣服似的。 爬了六楼到寝室,衣服里都是他身上的淡雪松味和烟草味,祝含烟有点儿热,一回来就脱外套。 “那哪成啊,”鞠暖凑祝含烟面前:“这不是沾了你的光,你没来我怎么给。” 她捏着门票晃了晃,“这就是圈层的力量。” 鞠暖提这话,祝含烟才想起,要到门票后,鞠暖跑去和衡星河聊得很嗨,后面又和其他她根本不认识的人一起玩各种酒桌游戏,如鱼得水。 祝含烟喜欢鞠暖这种性格。 喜欢,又有点儿羡慕。 在爱里长大的人,才会对谁都不设防。 程绮思本来躺床上玩手机,听到她们底下的对话,问:“给什么?” “你的宝贝!”鞠暖把门票和专辑直接凑程绮思面前。 “我的天!”程绮思惊得直接从床上坐起来:“衡星河门票??这个座位是真实的吗?” 哪怕是她关注的站姐里,也没见有抢到这种内场vvip位置的。 “你们哪里来的?”她眼睛里写满了惊喜。 “嘿嘿,”鞠暖笑嘻嘻地说:“我说是衡星河亲手给的,你信不信?” 程绮思惊喜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嘴半天没合上。 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祝含烟看鞠暖这一脸献宝的样子就想笑。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拿了洗漱用品准备去洗澡。 忽然想起一事:“门票钱是给衡星河吗?” 鞠暖已经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了程绮思,听到祝含烟的问题,扭头答: “不啊,我本来想给他转账,他笑得以为我在开玩笑,说门票当然是送了,怎么可能要钱。” “哦。”祝含烟应了声,朝卫生间走。 刚走两步,门口倏然传来动静。 虞蔓进门正好看见鞠暖和程绮思手里的门票。 一看到虞蔓,程绮思的手就下意识往回收,可刚收回,她顿了一下。 她一直乖乖听虞蔓的话。 可是祝含烟和鞠暖专门帮她要到衡星河演唱会最好位置的门票,她不想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躲着藏着。 又把票拿出来,带着一脸笑意继续和鞠暖聊天。 祝含烟没顾上她们,自己做自己的事去了。 想起衡星河,鞠暖记起一好玩的事: “我给你说,今天你家衡星河还搞出了乌龙事件,含烟不是想帮你要票吗?结果祁祸以为她对衡星河感兴趣,还吃醋来着哈哈哈哈——” 虞蔓刚和谭岳约会回来。 途中她问谭岳,他和祁祸的打赌,赌的祁祸和祝含烟到底什么时候分手。 又被谭岳敷衍过去。 本来心情就不好,回来程绮思捧着那张门票就跟是什么大宝贝一样,鞠暖又在那一直说祁祸为了祝含烟怎么怎么样。 不用猜她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进不了祁祸他们圈子,但知道祁祸他们那圈子是什么样。 程绮思心里的宝贝,祁祸那群人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别说一张门票,哪怕进后台去找衡星河,对祁祸他们而言也根本不是事。 她知道祁祸是打赌才追的祝含烟,可是她受不了祝含烟在她面前各种炫耀祁祸对她的好。 虞蔓没上床,就那么坐在椅子上。 等祝含烟出来,看到的就是虞蔓一脸要找麻烦的表情。 她不喜欢在无聊的人和事上浪费时间,祝含烟把浴巾往椅背上一搭,准备上床。 却被虞蔓叫住。 “祝含烟,”虞蔓扯着唇角,皮笑肉不笑地站起来,“和祁祸在一起,很得意吧?” 程绮思在接鞠暖送来的门票时,是有想到虞蔓今天或许会发作,但万万没想到,是对祝含烟。 祝含烟扭头看向虞蔓。 没什么别的情绪,她只是不懂,虞蔓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 她没觉得和祁祸在一起,有什么让她得意的。 鞠暖赶紧站到祝含烟身边来。 拧着眉头盯着虞蔓,一副守护者姿态护着祝含烟。 虞蔓才不想理鞠暖,她就只盯着祝含烟:“不知道你清不清楚,祁祸为什么追你?” 祝含烟没说话。 鞠暖说:“能为什么,因为喜欢呗?” “喜欢?”虞蔓轻笑一声,“你在开玩笑吗鞠暖?谁不知道祁祸喜欢的类型和祝含烟完全不一样。” “看来你们还都被蒙在鼓里,”她偏了偏头,一副为大家解惑的样子:“我就好心告诉你们吧。” 她再次看向祝含烟:“祁祸追你,是因为和人打了赌。” 说完,她便紧紧盯着祝含烟,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鞠暖和程绮思直接愣住了。 好一会儿,鞠暖才僵硬着脖颈去看祝含烟。 虽然祝含烟和祁祸还没交往几天,但是鞠暖知道,祝含烟有对祁祸动心。 不然她那个性格,就算祁祸为了追她飞机出事,她都不会答应和一个自己一丁儿都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的。 她也觉得祁祸奇怪,也知道祁祸以前交往的女友都是什么类型。 可是......祁祸又确实会为祝含烟吃醋,那些在意和心动,以她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来,不是假的。 虞蔓的话......一定很伤含烟。 一时间,整个寝室的人都在等着祝含烟的反应。 而祝含烟的反应是没什么反应。 她只觉得虞蔓可笑。 祝含烟平静地说:“我是知道打赌的事,不过我得到的信息,和你不太一样。” 她朝着虞蔓的方向走了一步:“你怎么只说祁祸打赌,不说是谁让祁祸打的赌?” 虞蔓喉间下意识吞咽了一瞬,而后梗着脖:“是谭岳,那又怎么样?” 鞠暖震惊地看着虞蔓。 难追 第34节 “怎么样?”祝含烟轻声重复了一遍:“难道你不觉得恶心吗?你男友今天能用别的女生去打赌,以后就有可能是你。” 谭岳压根没把女人当人看。 “至于你说的打赌,我猜,他是没有把全程都告诉你吧?”祝含烟说:“比如,当时我就在场;比如,祁祸听到他用我打赌之后,踹了谭岳一脚,再比如,我把桌子掀在了他身上。” 祝含烟每说一句,虞蔓的脸色就沉下一分。 话已说完,祝含烟不再理她,对身旁关心自己的鞠暖低声说了句:“很晚了,去休息吧。” 话音刚落,虞蔓就大力打开门,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她甩回来的门“砰”地一声砸回来。 将整个寝室都荡出回响。 半晌,鞠暖才彻底反应过来,朝祝含烟比了个大拇指,“牛。” 休息了两天之后,祁祸就因为校庆而继续忙碌起来。 祝含烟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祁祸忙,白天她就和以前没谈的时候一样,上课、兼职。 晚上祁祸忙完会来便利店陪她,她工作,他就买盒茶花味的薄荷糖干自己的事儿。 有时候是在手机上玩游戏,有时候带电脑写点论文之类的东西。 更多的时候,是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们的训练强?婲度虽没有之前祁祸被蒋志国处罚时那么大,但依旧会让人很累。 祁祸一天练完,一句话都不想对别人说。 剩下的那点劲儿全留着给祝含烟说。 飞院校庆的前一天晚上,祁祸依旧趴桌上补觉。 祝含烟把收尾工作做完,放缓脚步走到祁祸面前。 他睡着时,放浪不羁的气质明显收敛许多。 最近大抵是因为训练强度太大,他没再把发型梳成背头,每次来见她,头发都是蓬松又柔软地落在额前。 他的睫毛长而浓密,闭眼时服帖地合在眼下。 祝含烟悄声坐在他身边,学着他的模样,也趴在手臂上,就那么看着他。 她以前从没想过谈恋爱,和他交往之后,感觉有这种体验也挺好的。 和他在一起之后,她每天都感觉自己是落在实处,是在真实的生活的。 而不是悬浮着,重复一天又一天,却在时间过去之后,恍然惊觉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祝含烟凑近,仔细打量着祁祸的睡颜。 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看到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男生。 五官、轮廓都堪称完美。 这样睡着,呼吸清浅,像个洋娃娃。 这么想着,祝含烟便伸出食指,指腹从祁祸的额头,一路缓缓悬移到嘴唇。 本来还想继续往下,却见原本就微勾的唇角,忽然翘得更深。 祝含烟手指一顿。 意识到他醒了,还没等他睁眼,她就立刻把手指收回去。 她没有触碰到他,他应该没有察觉到吧......? 下一秒却见祁祸浓密的睫毛掀开。 他刚睡醒,嗓音低哑,却带着笑意:“还以为你会偷亲。” 语气里有点儿失望的意思。 光是被他逮到偷偷临摹他的轮廓,就已经够让她脸热的了,她怎么可能亲他。 祁祸仰靠在椅背上,如猎豹似的,舒展伸了个懒腰,又凑到祝含烟面前,认真问她: “祝含烟,你什么时候会主动亲我?” 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挺在意这个问题。 祝含烟和他在一起也有段时间了,可她从来没有主动牵过他的手、主动拥抱过他、主动亲过他。 才开始交往时,他想着很正常,毕竟她没经验,小姑娘害羞。 可是这么久,她也应该习惯了他们之间的亲密。 祝含烟一僵,而后立刻躲开他的目光。 她说不清现在对祁祸是什么感觉。 喜欢?好像有一点,可是没喜欢到主动去触碰他。 如果感情可以按十分来计算,她只敢让自己把对祁祸的喜欢稳定到三分以下。 而这已经是,她能允许自己付出的喜欢的最大分值。 祁祸抬手揉了揉她发心,他对自己挺有信心,勾着祝含烟对他主动,早晚的事。 “明天校庆开场表演,来看你男朋友吗?” 祝含烟还想着要去怎么回答他的前一个问题,他忽然换了个话题,她自然下台阶。 “看。”她应到。 但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好像忘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二章 祝含烟, 来不了不知道吱一声? 飞院校庆是在周六。 祝含烟在周五晚上九点收到系里另外一个班的男生的微信时,才想起来自己是忘的事情是什么。 男生叫柯文彦,问她明早几点出发。 祝含烟看着这条微信愣了一会儿, 才反应过来柯文彦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赶紧退出微信聊天框, 点进日历。 时间过得好快,现在竟然是十二月中旬了。 刚开学时,辅导员提过十二月北城将会举行一个英语竞赛, 问班里谁要报名参加。 祝含烟从初中开始,就不会错过学校的任何一场竞赛。 她成绩本就好,辅导员提了之后她就举手报名。 因为竞赛在北城、又算不上是什么大型竞赛,班里的人看到第一名的祝含烟都报了, 其他人就没报。 最后辅导员统计出来,报名的总共就两位,她和二班的柯文彦。 祝含烟之所以没把这竞赛放心上,一是因为她英语底子打得牢靠, 从小到大又有充足的参加竞赛的经验, 不需要提前很长时间复习。 二则是因为祁祸的出现。 他轰轰烈烈地追逐,她又忙着适应一段从未体验过的亲密关系。 竞赛时间是下午两点, 他们要去北城, 得提前出发。 祝含烟切回聊天页面,给柯文彦回复:【明早九点可以吗?】 柯文彦似乎一直在等待着她,她刚回复,柯文彦就立刻答:【没问题。】 虽说之前报名的时候就没有准备提前复习,但毕竟明天就要考试, 祝含烟还是从桌上挑出几套竞赛模拟卷, 准备趁现在还有时间, 做一做锻炼手感。 第二天一早, 祝含烟早早地就起床做准备。 鞠暖也起了个大早。 虽然飞院校下午才开始,但是她现在在傅嘉谊面前有了点儿偶像包袱,得精心化个妆。 飞院的校庆不需要门票,需要飞院学生的身份证明,也就是与食堂卡、门禁卡一体的一卡通。 祁祸把他的给了祝含烟,傅嘉谊知道鞠暖想来看,把自己的给了她。 鞠暖一边上眼影一边看向把英语试卷收进书包里的祝含烟: “含烟,你也太卷了吧?去看校庆还要带试卷?” 学霸的世界她无法理解。 祝含烟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她这两天可真是,不是忘记这个,就是忘记那个。 她从钱包里找出祁祸的一卡通递给鞠暖: “我没法去看校庆了,今天下午得去北城考试,就开学时我报名的那个。” 祝含烟都差点儿忘记,鞠暖更是不记得。 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接过祝含烟手里的一卡通,“啊,那你看不到祁祸他们的表演,也太可惜了。” 祝含烟也有点无奈,她挺想再看一次飞机特技飞行的。 “幸好我有提前看过一次,”祝含烟把收好的书包背上,“你记得帮我把一卡通还给祁祸,顺便给他说一声,我赶时间先走了。” 说罢便匆匆离去。 飞院校庆开幕。 整个飞院都呈现出欢庆的氛围,一副欢声笑语的模样。 全飞院的学子都在期待开场表演。 是以祁祸领航的特技飞行。 如柔丝般光泽的卷云点缀着无穷无尽的清碧蓝天。 难追 第35节 忽然天边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六架飞机由远至近飞来。 祁祸驾驶的飞机,领航五架飞机而来,他身后的每一架飞机尾翼都喷涌着蓝色的烟雾。 祁祸领航到一半时,飞机尾翼喷出正红色的烟雾,然后他以急转弯的方式,驾驶着飞机向后飞行。 五条蓝色的长雾,瞬间被红色烟雾旋转围绕。 蓝天与金边卷云做背景,彩色烟雾做笔墨,天空瞬间变成了一张浓墨重彩的动态油画。 底下的观众看到这一幕,纷纷被震撼地尖叫欢呼,不约而同响起震天的掌声。 鞠暖却没空鼓掌,她双手举着相机,正努力将眼前这一幕一秒不漏地通通拍下来。 祝含烟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幕,真是太可惜了。 校庆飞行表演结束之后,后面就与其他学校的校庆没有多大区别了。 无外乎是学生诗朗诵、舞蹈表演、歌唱表演之类的。 祁祸表演服都没来得及换,就一边拿着手机给祝含烟打电话,一边迈着长腿朝观赏座位方向去。 出乎意料的,祝含烟的手机关机。 他缓了步伐,垂眸看眼手机屏幕。 祝含烟几乎没有主动给他过任何信息。 他似乎已经习惯,除开她上课的时间,有事就直接给她打电话。 但从来没有遇到过她关机的情况。 祁祸停住脚步,颔首朝观赏座位方向去。 自从上次驾驶飞机低飞时一眼就能看到祝含烟后,祁祸就发现,他每次总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祝含烟。 无论有多少人,无论距离有多远。 所以当他抬头在人群中扫视时,很快就发现,没有祝含烟的身影。 倒是鞠暖捧着手机跑过来,“哇!别动别动,维持这个姿势,”她录着像,“得记录下来让含烟看看。” 祁祸穿制服可太好看了,令他看起来宽肩腿长,墨绿色将他整个人衬得英气十足。 头发又明显精心打理过,走过来简直比秀场的男模还带感。 祁祸听到这句话,拧了下眉。 “祝含烟没来?” 祁祸说完这话,傅嘉谊和谢景福也跟着到了。 鞠暖闻言放下摄影机,从包里掏出祁祸的一卡通,递给祁祸。 “对,她去北城了,下午有个英语竞赛的考试。” 祁祸垂眼看着自己的一卡通,心里很快划过一丝失落。 但他从来不会把这种负面情绪多放在心里一秒,又掀眸问鞠暖:“什么时候回南城?” 问完这话,他自己都笑了。 什么时候,他祁祸还要问别人,自己的女朋友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他身边? 鞠暖摇头说不知道,只说:“考试是下午两点开始,但不知道含烟买的几点的车票。” 祁祸低头看眼时间,从飞院到南城旅游集散中心,开车最快也得花两个小时。 “行,”他从鞠暖手里接过卡,下巴朝她手上那摄影机点了点,“你拍了飞行表演?” “对。”鞠暖点头。 傅嘉谊敏锐地察觉到祁祸情绪有点儿不对劲,想着也能理解,祁祸把祝含烟看得出乎所有人想象得重。 为了今天的特技飞行表演,训练了那么长的时间,之前就因为祝含烟喜欢飞机而专门飞给她看。 特技飞行,团队和个人呈现出的效果完全不同。 谁知道祝含烟压根没来。 傅嘉谊听说鞠暖都拍下来了,赶紧对祁祸说:“你拿去给祝含烟看看?” 鞠暖听了这话,把相机给祁祸。 她本来录下来,就是为了给祝含烟看的。 “谢了,”祁祸朝鞠暖笑了下,然后拍了下傅嘉谊的肩,“照顾好鞠暖。” 对他而言,鞠暖等于是祝含烟娘家人。 傅嘉谊一听这话就知道祁祸要去找祝含烟,他转身走到鞠暖身边,长臂一展搭在鞠暖身上:“那还用你说?” 他和鞠暖可是有革命友谊的。 完全没注意到被压在他手臂下的鞠暖僵住半天没回过神来。 祁祸直接开车去南城旅游集散中心,路上才接到祝含烟的电话。 “飞行表演结束了吗?”祝含烟问他。 她第一句就问飞行表演,祁祸心情顺畅了点儿,嗓音带着颗粒感: “来不了怎么不提前吱一声儿。” 他垂眸看眼放副驾驶上的相机。 要不是鞠暖想着把过程拍下来,她不是都看不到。 祝含烟也觉得遗憾: “这英语竞赛是很久以前报名的,我给忘了,昨晚才想起。” 也就是说,从昨晚到今儿个早上,那么长的时间,她都没想着给他提一句。 祁祸食指指腹在方向盘上一下下地轻点着。 察觉到自己这个想法,又觉得自己有点儿,是太在意了,所以连关于她的细枝末节都很注意。 祁祸没提这事,他一个大男人问这种问题算怎么回事? 他只问:“几点的车到南城?” 这次出行,来去都是柯文彦买的票,祝含烟问坐在旁边的人:“我们到南城大概是几点?” 柯文彦大概算了下,“差不多六点,”又问她:“怎么了,有急事吗?” “没有。”祝含烟以为祁祸就问一下。 回答完柯文彦后就把时间告诉祁祸。 祁祸听到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的男声,但压根没当回事:“行,我这儿差不多六点到。” 祝含烟从小到大,干什么去哪儿都是自己一个人。 听到祁祸要来接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飞院到汽车集散中心挺远的,他才做完飞行表演,又开几个小时的车来接她,又没有别的重要的事,她和柯文彦坐车回去也是一样的。 没必要折腾他让他那么累。 “不用了,”祝含烟说:“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我在路上,”祁祸没听她的,“乖乖等我。” 祁祸出发出早了,到旅游集散中心时间还早,他给祝含烟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在车站出口那咖啡厅里。 他进咖啡厅挑了个能一看看到车站门口的位置,然后便开始垂眸玩游戏。 王者一打开就容易沉浸,祁祸推完对方水晶,刚好收到祝含烟的消息,说自己正在车站门口。 祁祸勾着唇,撩起眼皮看去。 祝含烟是乖乖站在门口,朝着咖啡厅的方向望来,可她身边,还站了个与她同样背着书包,一身学生气打扮的男人。 那男人还时不时地俯身,紧紧盯着祝含烟的脸对她说话。 第二十三章 祝含烟玩不过你 祁祸就是男人, 他太懂男人看向祝含烟的眼神中代表着什么意思。 而祝含烟对此似乎毫无知觉,目光依旧在咖啡厅里逡巡。 祁祸没动静,就那么看着她找他。 然后看到她在注意到他的那刻, 眼眸忽然璀璨起来, 变得熠熠生辉。 祁祸唇角不自觉噙起笑意。 他朝她比了个手势,让她往咖啡厅门口方向来,然后去吧台点了一杯山茶花味的奶茶和一杯美式, 拎着牛皮纸袋在门口等着。 来者果然不善,祁祸刚把祝含烟搂怀里,就听到她身边那男生说: “含烟,方便带我一程吗?” 祁祸眉峰微挑, 他没说话,既然是祝含烟的同学,这种事,就由祝含烟来处理。 正好, 他也看看她的态度。 祝含烟眉心微蹙, 有点儿奇怪地看向柯文彦:“你叫我祝含烟就好。” 她和自己班里的同学都不熟悉,更别说其他班了。 今天和柯文彦碰头之后, 柯文彦就十分自然熟稔地叫她含烟, 祝含烟可以接受鞠暖这么叫她,但一个算得上陌生的男人,她不习惯他如此亲昵的称呼。 听到她的话,柯文彦从善如流地改过来,然后重新问了一遍问题。 祝含烟却看向祁祸。 对她而言, 祁祸来接她, 就已经算是麻烦他了, 再加一个算是他同学的人, 得遵循他的同意。 祁祸没忍住笑了声:“小事,上车。” 难追 第36节 祁祸开车,祝含烟自然坐副驾驶,柯文彦坐后面。 一路上,祁祸都察觉到有人从后视镜里观察他。 眼神算不上友善。 眼见前方将要经过一家便利店,祁祸放缓了车速,对祝含烟说:“车里没糖了,帮我买盒糖?” 祝含烟知道祁祸很爱吃山茶花味儿的薄荷糖。 想着停车麻烦,他买的奶茶也是山茶花儿味的,全糖,她便以为他是口淡,直接把杯口对向他,喂到他嘴边:“这个很甜。” 没和祁祸交往以前,祝含烟绝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和一个男人同喝一杯饮料。 她一开始也不习惯,但祁祸似乎很喜欢。 喜欢和她分享同一样食物、饮同一杯水。 再加上两人经常接吻,所以她在不知不觉中就被他影响,对此早习以为常。 送到嘴边的甜,祁祸当然不会错过,从祝含烟对柯文彦认真强调要叫她全名的那刻起,他唇边的那抹淡淡的笑意就没放下来过。 此刻笑弧变得更深,但喝完依旧要吃糖。 祝含烟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爱吃糖的男生,只好答应。 她不知道,在和她分开的时候,祁祸想她了就会往嘴里丢颗糖。 清淡秀雅的山茶花味夹杂着略显疏离的清凉薄荷味儿,含在舌尖就会想到她。 汽车在便利店门口停下,祁祸俯身给祝含烟解开安全带,送她下车。 车门关闭,将外界和车内隔成两个世界。 祁祸仿佛到这时才注意到后座还有人,他仰靠在驾驶座上,掀起眼皮看向后座的人,并不开口。 柯文彦因为亲眼目睹到祁祸和祝含烟的亲昵互动,脸色十分难看。 对上祁祸的眼后他浑身不自觉带起敌意:“玩弄女生的感情,很有意思吧?” 祁祸懒得理他,直接赶人:“你是准备自己下车?” 顺便送个祝含烟的同学无所谓,这同学单恋祝含烟也无所谓,但一来就对他说些什么玩弄感情的话。 他再不下车,祁祸就要觉得自己车脏想换车了。 柯文彦本来也没打算在车上待太久,他视线往车窗外看了眼,便利店人多,祝含烟还在排队。 他扶着座椅身体前倾:“含烟是个很单纯乖巧的女生,她玩不过你,也不适合你玩,你逼她和你在一起有意思吗?” 祁祸之前追祝含烟追得轰轰烈烈,师大没人不知道。 在喜欢祝含烟的柯文彦眼里看来,祝含烟答应他,完全是被逼迫的。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四章 他是不会放过祝含烟的。 祁祸翘起的唇角依旧含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只眼眸中情绪淡漠下来。 他凉凉地轻笑一声,他才不屑在柯文彦面前掰扯,他如何认为的, 和他祁祸有什么关系? 祁祸挺坏地说:“那她的男朋友也是我。” 柯文彦一向是好好学生, 本来说出那番话也是绷紧了脊背准备和祁祸争论一番或者讲一通道理的,谁知道祁祸压根就不接他这茬。 而是丝毫不要脸地说,对, 我就是做了,你能怎么样? 柯文彦气得要命,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怎样,没说过脏话的人憋了半天也只能憋出来句:“不要脸!” 祁祸压根没搭理他这句, 头都不回。 柯文彦手指紧攥着裤腿,骨节都泛白,他努力地想着如何反击,最后才想到一句: “反正像你这样浪荡的人, 你们分手也是早晚的事。” 意思是, 他愿意等,早晚能等到祁祸和祝含烟分手, 早晚能等到一个接近祝含烟的机会。 祁祸直接乐出了声, 这次他终于愿意正眼看他,“不好意思啊。” 他嗓音懒倦,对他说的话似乎是毫不在意。 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其实压根一丁点那意思都没有。 祁祸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盯着柯文彦,一字一顿道:“那你可能要等到死了。” 因为他是不会放过祝含烟的。 他们会在一起到死。 说完没再理他, 而是侧头微笑着看着已经买完糖准备上车的祝含烟。 柯文彦再也无法在祁祸的车上待下去, 一秒都无法容忍, 他倏地打开车门。 把正准备开门上车的祝含烟吓了一跳:“你要去买东西吗?” 她问柯文彦。 柯文彦脸色极为难看, 在祝含烟面前努力地调整着,表情怪异地说: “没有,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儿别的事,就先走了。” 说完他看向祝含烟,希望祝含烟哪怕眼神中有一点点要留他的意思—— 可是祝含烟完全没有,她除开一开始被他吓到之后,后面情绪不再有一丝一毫地波动,只淡声应:“好。” 柯文彦留恋地看眼她,最后离开。 汽车毫不迟疑地朝前开走,他看着车尾喷出的尾气,他总能等到的。 外人不在了,祝含烟正好拿出一直想看的东西——鞠暖帮她拍的祁祸他们飞院校庆的开场特技飞行表演视频。 祁祸知道她动静,就安静开车等她看。 第一次在教室看到飞院学生训练时,因为祁祸坐在旁边,祝含烟的情绪还得藏着。 连他问她是不是喜欢飞机,她都要摇头。 而现在,她终于可以在他面前自然地表现出对飞机的喜欢。 注视着相机显示器的她,连瞳孔都缀着光。 视频有声音,虽然比不上现场,但也能让人身临其境。 祝含烟专注地看着,时不时会问祁祸一些,例如那架绕着其余五架飞机做特技飞行的人是不是他之类的问题。 “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当然是我。” 祝含烟听了,就会浅浅地弯起唇角。 她从无区别地喜欢任何一架自由翱翔在天际中的飞机,变成了会专注找祁祸驾驶的那辆飞机的人。 飞行表演结束,后面接着别的视频。 祝含烟下意识按播放下一个。 是祁祸单独的视频,鞠暖刚把相机对准祁祸时,祁祸并不知道她在拍,目光没有落在相机上,而是微抬着下巴,目光在人潮汹涌中逡巡。 和平时看她时,含着缱绻情意的目光完全不同。 是桀骜又锋芒毕露的。 尽管不在现场,祝含烟也知道,祁祸是在找她。 她放下相机,抿了抿唇,问祁祸:“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又”和“做错”这两个寓意不太好的词组合在一起,让祁祸眉心一跳。 他单手控着方向盘,趁转弯的功夫瞥祝含烟一眼。 祝含烟正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祁祸不知道祝含烟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初次看到她时,他以为她是谁家精心保护着娇养起来的在山中长大的避世小姐。 她气质出尘,对世俗一切仿佛都不太感兴趣。 世人努力提升的情商一类的东西,她也不屑一顾,只走她的路做她的事。 祁祸能听出来,祝含烟问的这句话,是有在意他的情绪在里面的。 的确,在得知她明明有那么多时间,却没有挪出一点儿来告诉他一声她有事来不了的时候,他是有点儿不爽。 可现在面对提出这样问题的她,他哪里还有丝毫不爽? 他抬出空闲的右手揉了揉她发心,拖着颗粒感十足的嗓音道: “错什么?下次再有这种事儿,记得提前给我说声就行。” “好。”祝含烟在恋爱方面是个好学生,乖乖点头记下。 她真的太乖了,祁祸就没见过这么乖的人。 他抬起食指,挡了下被她可爱到高高扬起的唇角。 没忘了问一事。 虽然他并没把柯文彦放在眼里,可是柯文彦毕竟和她一个系,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趁他忙碌的时候跑去找她。 祁祸问祝含烟:“你刚那同学,你觉得怎么样?” 提到柯文彦,祝含烟沉默了一瞬,然后似乎是在回忆般,细细思索起来。 问个对普通同学的感觉,需要思考这么长的时间? 原本还对柯文彦不怎么在意的祁祸,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儿......紧张? 祁祸眸色暗了一瞬。 祝含烟将自己回忆起来的内容都说出来: 难追 第37节 “他英语成绩很好,进校时,高考英语成绩是系里第二,我记得好像是一百四十三分,参加的竞赛也很——” 还没说完被祁祸凉凉的嗓音打断:“记这么清楚?” 祝含烟还没意识到祁祸的反应不太对劲,点了点头: “柯文彦是二班的第一名,系里每年只有一个一等奖奖学金名额,我要和他竞争的。” 其他方面,祝含烟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但奖学金不一样,系奖学金一年是八千块,对生活费自给自足的她而言,非常重要。 柯文彦算是她唯一的竞争对手,所以她刚开学时有专门记过柯文彦的成绩。 竞争对手。 合着她是压根就没把柯文彦当异性看待。 祁祸没忍住,从胸腔漫出一声闷笑,有点儿可惜,他不该让柯文彦下车的,该让柯文彦听一听。 祝含烟对他的真实感觉,让他早日死心,省得他还做一些什么狗屁等待他们分手的美梦。 “你笑什么?”祝含烟确定自己刚说的话并不是个笑话。 “没什么,”祁祸心情极好,“就觉得我对象挺有竞争意识,挺好。” 那天祝含烟把祁祸和谭岳打赌的真相告诉虞蔓后,虞蔓砸门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谭岳。 谭岳没想到虞蔓还能知道到这一层。 一时有点烦躁。 本来他经家人介绍和虞蔓在一起,是觉得虞蔓虽性子骄纵了点儿,但人漂亮又会打扮,他带出去有面子。 平时什么事,他都哄着虞蔓。 可没想到只要一在祝含烟的事上,她就拧巴得不行。 按人家懂事的女朋友,就算知道男朋友丢了脸,也会记得维护男朋友的面子而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她倒好,偏偏要从师大女寝跑到飞院男寝来找他说清楚。 他有什么好说的? “你这个骗子!你知不知道我在祝含烟那有多丢脸?!” 虞蔓气得双眼通红。 “我骗你?”在寝室楼下,同学人来人往地看着他,谭岳也难得对虞蔓动了气: “要不是你一天天扯着要云泽的外卖,我能被逼着说打赌的事?” 谭岳脸都涨成猪肝色,虞蔓知道了自己丢脸的事迹就算了,她知道了不说,还一五一十给他还原画面。 她到底想让他把脸丢到什么程度才满意? “谁让你没用,买不到?” 虞蔓眼眶都含泪了,她长这么大,就没在别人面前那么丢过脸。 只要一想到祝含烟在寝室里对她说的那些话,鞠暖和程绮思还都听到了,她以后要怎么在寝室里待?! 谭岳家里毕竟和虞蔓家是世家,见虞蔓掉眼泪,怕她闹到家里去,他再生气也只得按捺住情绪耐心哄: “祁祸早晚会和祝含烟分手的,你何必急于一时?还把自己气成这样,生气了就不漂亮了。” 果然,最后一句话一说,虞蔓立刻开始控制情绪。 谭岳见状,赶紧牵着虞蔓的手往学校奶茶店走,等她自己克制好情绪,他买了个大杯的热奶茶送到她嘴边: “我知道你讨厌祝含烟,可是他们俩现在又还没分手,她还是祁祸女朋友呢,你能不能别总是和她过不去?万一被祁祸知道了怎么办?” 他虽然觉得祁祸那性子,早晚会甩了祝含烟,可现在祁祸明显还在兴头上,对祝含烟宠得很,他担心虞蔓再去招惹祝含烟被祁祸知道,那他和虞蔓就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知道了又怎么样?”虞蔓本来都不气了,听了这话又不爽起来:“你以为他们在一起能有多久?” 再说了,谭家和虞家,都和祁氏旗下的公司有合作关系,难道他还会因为一个区区的祝含烟,影响祁氏利益上的关系? 不过谭岳倒是提醒她了。 祝含烟对她说的那番话,她不想办法还回去,她就不叫虞蔓。 虞蔓垂眸看眼手里还剩了一大半的奶茶,她收敛好情绪:“我回去了。” 知道她听不进去,谭岳还是要努力强调:“你记得别招惹她!” 虞蔓没理他,拎着奶茶,头也不回地朝飞院门口去。 第二十五章 他们有的是时间。 和祁祸一起用完晚餐回寝室, 已经快十点了。 寝室的氛围不太对劲。 虞蔓翘着新做的美甲,仿若无事发生般慢条斯理地玩手机。 程绮思坐在一旁,眼周都泛着红。 两人一看就是起了矛盾。 祝含烟没有给别人调节矛盾的爱好。 冷战的氛围她能敏锐地感知到, 但她的家庭早已将她锻炼得能将这种气氛视若无睹。 她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准备洗澡。 寝室十一点会停热水。 她打开衣柜门,在看到衣柜里糟糕的状况那瞬间,懵了几秒。 一整排挂好的蓝色连衣裙, 全被泼上了珍珠奶茶。 干净纯澈的蓝色,沾了污垢之后特别明显,脏得一塌糊涂。 程绮思似乎是早料到有这一刻,从她进来起就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在祝含烟打开衣柜门的同时站起身。 “对不起啊含烟,”她嗓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哑得厉害,“我......” 程绮思纠结着, 需要用怎样的理由来解释这离谱的一幕。 在祝含烟还没回来之前, 她就已经开始在想,但想了很久, 都很难想到合适的理由。 所以她挑了一个自己都不信的:“我不小心把奶茶倒进你衣柜里了。” 程绮思说着, 吸了下鼻腔,“麻烦你算下多少钱,我通通赔给你。” 祝含烟一言不发地关上门,没理程绮思,而是直接转头看向虞蔓:“你有病吗?” 虞蔓正勾着唇欣赏着自己美丽的长指甲, 闻言一顿, 转过凳子面对祝含烟。 寝室的凳子下方没有滑轮, 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一声响, 正式撕开寝室一直以来虚伪和气的氛围。 虞蔓挺诧异:“祝含烟,谁有病啊?你没听到她给你道歉吗?” 祝含烟情绪淡淡地看着她:“你怎么连敢做敢当都不会?” 程绮思有病吗? 好端端地怎么会不小心把奶茶这种东西往她衣柜里倒? “又不是我做的我当什么?”虞蔓斜眼看向程绮思:“程绮思你哑巴了?就由着她误会我?” 不知道在祝含烟回来之前,虞蔓和程绮思沟通过什么。 祝含烟发现程绮思一对上虞蔓的眼神,就会下意识地颤抖。 程绮思快被逼崩溃了,祝含烟帮她拿到了衡星河的门票和签名专,她感谢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对祝含烟做那么过分的事情。 可是虞蔓今晚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回来就把两杯奶茶丢她桌上,让她泼祝含烟衣柜里,她不想做,虞蔓就问她,她爸爸的工作还想不想要了。 她还有个读初中的妹妹,家里就靠爸爸一个人赚钱养家,如果爸爸没了工作,还是因为她—— 她不得不做。 愧疚的情绪快要把她逼到崩溃。 程绮思不断抽泣着走到祝含烟面前:“是我做的,含烟,对不起。” 她垂在身侧的两只手都在颤。 虞蔓却倏然站了起来,拎起桌上的马克杯就朝程绮思砸去,“和虞蔓无关这五个字你是不会说吗?!” 程绮思的余光一直偷瞥着虞蔓,见她手里举着东西砸过来,她条件反射张开手往后退。 祝含烟被她的手打到后退,衣柜门还开着,寝室的柜门制作粗糙,她往后腿时小腿擦到柜门,粗糙尖锐的柜门角将小腿细嫩的皮肤划开。 习惯挨打的她没叫出声,只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程绮思却尖叫起来,马克杯依旧重重砸向她额头,她整个人腰后撞在桌沿上,祝含烟放在桌边的闷煮杯被撞倒在地。 落到地上摔了个稀烂。 就在这时,寝室门从外打开。 鞠暖看到这一幕直接傻了眼。 祝含烟疼得已经蹲了下来,脸色苍白。 程绮思捂着头半天缓和不过来。 鞠暖连手里买的东西都来不及放,立刻冲向祝含烟:“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祝含烟小腿后方一条食指长的血痕,血液跟止不住似的,哗哗往下流,蓄在她皮鞋的鞋跟处,看起来特别恐怖。 鞠暖手都吓得开始颤抖,“我们快去医务室。” “不用。”祝含烟缓过最痛的那一阵,垂眸看了下伤口情况。 她很擅长处理身上的伤口,也非常清楚伤口到什么程度需要去医院。 这个伤口还好,虽然看着有些深,但没伤到动脉血管。 难追 第38节 她让鞠暖扶着她站起来,看了眼还挂在鞠暖手腕上的便利袋:“鞠暖,可乐借我一下。” “啊?”鞠暖一边愣怔着,一边把便利袋里刚买的可乐拿给祝含烟。 祝含烟皮肤非常白,伤口在她腿上看起来特别明显,明显到有些可怖。 “我们还是赶紧去医务室......” 鞠暖的话在看到祝含烟的动作后,消了音。 祝含烟左小腿还流着血,可她就那么将那只正在流血的脚踩在地上,一步一步朝虞蔓的方向去。 虞蔓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是只想砸程绮思的。 谭岳的提醒她也不是完全没听进去,所以她让程绮思给祝含烟泼奶茶,敢砸程绮思。 不敢真碰祝含烟。 祝含烟踩在地上的每一脚,都留下一个淡淡的血印。 她边走,边拉开可乐拉罐。 然后打开虞蔓的衣柜,毫不犹豫地倒了进去。 整个寝室的氛围的凝滞住了。 虞蔓呆愣愣地看着她把一切都做完,才倏然尖叫起来。 “祝含烟!你知不知道我这些衣服要多少钱?” 祝含烟把可乐倒完,空余下来的可乐瓶直接重重砸向了虞蔓。 虞蔓被吓了一跳。 祝含烟一点儿怕她的意思都没有,直直盯着她,目光凛冽,透着寒光。 虞蔓感觉自己后脊背霎时一凉。 一肚子的火都不敢再发。 她喉头紧张地吞咽了下,刻意暗骂了句神经病之后扭头出了寝室门 鞠暖就算再不清楚状况,看到这一幕也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她赶紧扶着祝含烟,第三次重复:“要不直接去医院吧?” 医务室一般就给开药,她看祝含烟这伤口,估计需要打针破伤风。 “不用了,我有医药箱。” 祝含烟连医务室都不需要去,她知道怎么处理各种伤口。 “不用担心,”明明受伤的是她,她却还去安慰鞠暖:“不是什么大问题,快停热水了。” 祝含烟又去看捂着额头还在不断落泪的程绮思,“你没事吧?” 虞蔓手下得不轻,她都听到马克杯撞到程绮思头的时候,发出的可怕声响了。 程绮思放下手,她愧疚得不得了,明明自己犯了错,祝含烟却还来安慰她。 “对不起。”程绮思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祝含烟和鞠暖。 “虞蔓这个神经病。”鞠暖气得大骂。 祝含烟看到程绮思额头上已经肿起来一个不小的包。 她没法对程绮思说没事,因为她的衣服虽然不是什么牌子货,可都是她挺不容易找齐的颜色,此刻被奶茶毁了,能不能洗出来还不知道。 但她也清楚,怪程绮思也无济于事,虞蔓拿捏准了程绮思的命门。 “我这有红花油,”她把药给程绮思,“你洗完脸自己涂一涂。” “钱——”程绮思不知何时把钱紧紧攥在了手里。 “不用了,”钱又不能买来所有东西,祝含烟看向衣柜:“我先洗洗看。” “我给你拿下去洗,”鞠暖说:“你不去医院就把你伤口好好涂药膏包扎一下,明早我们换药时看看情况。” 程绮思似乎是觉得连面对她们都愧疚,把钱放到祝含烟桌子上,也没敢接祝含烟给的红花油,自己就回了自己床铺,把被子蒙住头,隔着被子都能听到啜泣声。 祝含烟垂眸看了会儿桌上的红花油,也没再给程绮思拿过去。 鞠暖蹲在祝含烟腿前,看她动作熟练地处理伤口:“你妈妈是护士吗?” 这动作也太利落了。 祝含烟手指微顿,随即打好结。 她没有更好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自己如此擅长处理伤口,只能含糊地应了声。 话音刚落,放在桌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祝含烟的鞠暖的目光同时落在手机屏幕上,是祁祸。 鞠暖比了个手势,坐回自己座位。 祝含烟接起。 电话那头拖腔拉调的嗓音响起:“在干嘛?” 即便是意外衣服被毁,意外受伤,祝含烟情绪依旧没太大的波动。 从小到大生活突然给来的暴击太多,她已然能快速接纳生活的一切意外。 但多少还是有些烦躁。 没受伤的左腿踩着凳子,她把下巴抵在凳子上,“在看书。” 祁祸闷闷笑了一声:“好学生,会不会太认真了,也不知道留点时间给你男朋友。” 祝含烟的情绪原本只是烦躁,因为要重新洗所有的衣服,因为受的伤多少会影响到她走路。 但她在听到祁祸的声音的那刻,情绪中忽然添了点委屈。 她听过祁祸对其他人说话。 对他的朋友,他总是吊儿郎当的;对她的朋友,他十分客气;对陌生人,他说话时含着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的冷漠。 偏偏对她,极尽耐心,极尽缱绻。 可祝含烟不是个会把负面情绪带给别人的人,即使是祁祸也一样。 她早已习惯自己吞掉所有糟糕的情绪。 她抿了抿唇:“等一会儿可以吗?我看完这篇去洗漱。” 她需要躺着,才能长时间和他通话,因为坐姿腿血液不循环,会让伤口更痛。 祁祸就是想听听她声音,也没什么重要事。 他喜欢她一板一眼的正经乖巧,和他的不正经挺配。 他低低地笑一声:“忙你的,明天陪我。” 他们有的是时间。 作者有话说: 在干嘛?=好想你 第二十六章 祝含烟, 我是你男朋友吗?? 鞠暖还以为祝含烟会跟祁祸打很久的电话,没想到一分钟不到,他们通话就结束了。 她扭头惊讶地看着祝含烟:“你不告诉他吗?” 祝含烟还捏着手机, 盯着屏幕上祁祸的来电发呆, 闻言愣了一下,“告诉什么?” “你受伤的事啊?”鞠暖说:“如果你告诉祁祸的话,他肯定不会放过虞蔓的。” “没必要。”祝含烟垂眸看了眼自己小腿上的伤口, 绷带没有浸血,说明伤口已经止住血了。 “小伤而已。” 最多两天就会结疤。 至于祁祸会不会放过虞蔓,祝含烟觉得这是她和虞蔓之间的矛盾,同样没有必要让祁祸来处理。 鞠暖感觉, 虽然每天都和祝含烟相处,和她住在一起,但她还是不知道祝含烟经历过什么,只知道她坚强、独立得可怕。 换做是她, 早就给父母打电话, 一定会把这件事闹大,闹到辅导员、学校那里去, 绝对不会让虞蔓好过。 可祝含烟竟然对这么严重的伤口都习以为常般, 似乎根本没当回事。 “我去洗漱了。”祝含烟扶着凳子靠背站起来,朝洗手间去。 鞠暖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背影,不由得咬紧下唇。 虞蔓这已经算是故意伤害了,如果这次不治她,谁知道她下次还会对祝含烟做出什么事来。 她拿出手机, 点开和傅嘉谊的聊天页面。 纠结着要不要告诉傅嘉谊, 可是祝含烟又不想告诉祁祸...... 鞠暖纠结了半天, 最后还是憋着一股气把手机扔进了抽屉里。 第二天上午祝含烟有一上午的课。 中午祁祸来接她去外面吃午餐。 祝含烟衣服基本全被毁了, 昨晚鞠暖帮她拿到一楼洗衣间洗了,今早出门时衣服还全挂在阳台。 她看了下情况,有些衣服已经没法再穿,能穿的又都没干,便找鞠暖借了一套宽松的运动服。 小时候祝升荣打她,从来不打平时露出衣外的地方,偶尔露在外面,祝含烟也得自己藏好,不然要是被人看到了伤口,去问彭听莲或祝升荣,她又会再挨一次。 祁祸在校门口斜倚在车身等她。 他依旧梳着好看的背头,一身的牛仔服装扮,牛仔衬衣衣摆收在同色系长裤里,显得宽肩腿长,像是从t台上刚走完抬步的男模。 难追 第39节 回头率是一如既往地高。 祝含烟在还没过拐角的时候,不敢用右脚,等看到祁祸的身影出现时,她立刻如平常一样用正常姿势走路。 伤口疤还没彻底结好,腿上用力时,皮肤会有撕扯的疼痛。 祝含烟脸色不变,笑着朝祁祸走去。 刚走到他面前,就听到他问:“你怎么——” 祝含烟喉头不自觉吞咽了下,有点紧张地问:“嗯?” 祁祸细细地打量她,祝含烟觉得自己脊背都快沁出汗来了,才听到他说完后面的话: “穿这一身?” 灰扑扑的运动服。 祝含烟不由自主松了口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很奇怪吗?” “没有。”祁祸上前揽住她腰,带着她朝副驾驶的位置去,“看习惯了你穿蓝色。” 祝含烟没料到还在对话时他会突然上前,她的心思重心都放在对话上,猝不及防被他带着走,右脚在踩地时落脚重了些,她僵了一点。 但只一瞬间,她便恢复常态。 打开副驾驶车门上车时,祁祸却没让她自己上车,而是直接双手抱住她腰,把她抱上了车。 祝含烟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祁祸!” 祁祸没理她,眼睛跟透视眼似的,直接去撩她右腿裤脚。 祝含烟穿的这条运动裤是阔腿裤,裤脚那儿宽松,一掀就上去了。 包扎的地方明晃晃地亮在两人眼前。 祁祸依旧维持着躬身的姿势,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就这一眼,祝含烟就察觉到了,他在生气。 祁祸瞥了她之后又重新低头,把包扎的绷带解开。 只这次动作明显轻柔了许多。 带着点儿小心。 绷带被一圈圈完全解开,祁祸看着那伤口,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也没忍住,缓缓地深呼吸了一次。 她皮肤白得晃眼,此刻一条血色印记留在上面,看起来特别明显,特别,扎眼。 祁祸微瞥开眼。 停了一秒才重新看回来,他没看她,只盯着祝含烟腿上的伤口,问:“怎么弄的?” 他的嗓音很低,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哑。 祝含烟垂眸,从她的角度看他,只能看到他头顶不明显的发旋。 “不小心撞到衣柜门上了。”祝含烟声音有点儿干。 祁祸没再说话,就那么低了会儿头,然后抬起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像他什么都没有看到过那样,关上副驾驶的车门,然后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 但没开车。 车门被关上之后,车内气氛安静到可怕。 祁祸掏出烟盒,咬出一支后垂眸点火。 吸了一口之后,他摁下车窗,对着车窗外沉沉呼出烟雾。 知道她不喜欢烟味后,他就没在她面前抽过烟。 可现在他需要支烟来压压情绪。 他吸得有点儿猛,没多久,烟就只剩下半支。 衔着的烟灰似落非落。 祁祸取出烟,胳膊搭在车窗上,修长指间夹着烟,就等烟灰自己落下。 祝含烟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裤子的布料。 真奇怪,她明明早就习惯了在各种不好的氛围里照常生活,不会有一丁点儿情绪波动,可是她发现她现在竟然在紧张。 她紧张地期待着。 期待祁祸会有的反应。 很矛盾,她既希望他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又希望他能够再多问她几句。 祁祸发现烟一点儿用都没有。 他舔了下有点儿干燥的嘴唇,嗓音带了点嘲讽的情绪,他问她: “祝含烟,你有把我当你男朋友吗?” 祁祸知道,祝含烟藏了不少秘密,她不说,他就不问。 知道她是第一次谈恋爱,他就宠着,顺着,想着慢慢和她磨合。 可是接受她的不习惯,愿意与她磨合,不代表他愿意接受她不把他当回事。 他以为已经过去的那些事,其实压根就没过去。 她从不会主动联系他,把一切事都看得比他重要,从来不会主动和他亲热,有女人找他,她也一点儿没个女朋友样,丝毫不在意。 他甚至怀疑,当时在“邂逅”门口,他和那女的当着她面加了联系方式,她只会过来提一句分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 所以他才这么问她。 祝含烟心里咯噔一下。 她垂着眼,没看他,上齿缓缓了地咬住了下嘴唇。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她有把他当成男朋友? 说她在学着慢慢习惯亲密关系,习惯身边多了一个他? 还是说,她一直防备着,不敢对他太动心,一直想要等着他腻了之后,放弃她? 车内气氛凝滞,祝含烟清浅的呼吸着,感觉空气逐渐变得稀薄,有点儿缺氧,有点儿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祝含烟把唇都咬得泛白了,才缓缓松开,她声音又轻又低地说:“有。” 祁祸发现,自己完蛋了。 明明那么生气,明明想要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的眼睛回答他的问题。 却发现自己心里前一秒才筑造起的堤坝,在她一句低到不行“有”的回答之后,就溃不成军。 对她生什么气呢。 祝含烟回答完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完全不会处理亲密关系中存在的问题。 只能又咬住唇。 他们要分手了吧? 他都问出这么严重的问题了。 她发现自己的左胸口,开始出现针扎一样的细细密密的疼痛。 是啊,他可是祁祸。 她亲眼撞见过他是如何对别人说分手的。 理由只是简单的,对方没有边界感。 他对女人的耐心,不就那么点。 祝含烟感觉自己心脏开始疼痛,但同时又有一种一直以来悬在心上的那块儿石头终于落下的感觉。 祁祸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祝含烟等着他下一句说分手的时候,他问: “我对你说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是吗?” 祝含烟愣了一下,抬眸,诧异地看着他。 祁祸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确实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我是不是给你说过,下次再有人敢惹你,你就直接找我?” 当时她可回答的是:知道了。 她知道飞行员身上不能有伤,却把自己搞成这样。 这么明显的伤口,还说是自己不小心碰到的,这么深怎么可能是自己不小心? 祝含烟以为他要提分手的。 可是为什么他完全没提,还继续在意伤口的事? 眼睛周围一圈都好热,她看了他一会儿,又收回目光。 祁祸就那么看着她的眼眶一点点变红。 他觉得自己挺混蛋。 祁祸叹口气,摁灭烟头,关上两边车窗,小心避着她受伤的那只脚,把人捞到怀里。 祝含烟一点儿都没有反抗。 被别人伤害之后的温暖怀抱,她第一次进入。 祁祸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她脸贴着的那处,逐渐变得湿润。 湿意仿佛能穿过皮肤,他的心脏都被她的眼泪浸泡得发酸发皱。 祁祸温暖的手掌贴着她的脊背,一下下轻拍着安抚。 像哄着不安迷惘,在路口走失后做噩梦的小孩。 难追 第40节 “怎么弄的,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大家急着想看祁祸和含烟分手 但是你们先别急。 * 明天双更。 第二十七章 她好像在这一刻, 忽然爱上了祁祸 这次,祝含烟没再想瞒着祁祸。 被伤害,被拥入温暖怀抱, 再被耐心倾听, 态度是:谁敢这么对你? 对祝含烟而言,是一件很新鲜的事。 新鲜到,她需要思考从何说起。 她短暂地理了一会儿思路, 然后把来龙去脉一一告诉他。 最后她用“我很不喜欢虞蔓”做结尾。 因为虞蔓对她无来由的恶意。 祁祸倾听的全程,都很沉默。 他下巴抵着祝含烟的发心,眸色晦暗不明,骨节分明的手指插入她发间, 一下下轻轻梳理。 他对祝含烟口中的“虞蔓”没有任何印象,但祝含烟提到虞蔓是谭岳的女友,他就大概知道是谁了。 虞家的人。 祁祸听完,用手背把梳理到祝含烟肩头的长发都顺回去。 食指又勾起她下巴。 祝含烟在对他倾诉的过程中, 心里繁杂糟糕的情绪已经缓和了许多。 她顺着他食指的力度微微抬起头, 眨巴着眼看他。 祁祸受不住她这样的眼神,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两口, 才问她:“想要怎么撒气?” 祝含烟老实摇头, 说不知道。 又说:“我发现她逼程绮思把奶茶泼我衣柜里之后,用可乐也泼回去了。” 她也不是真没一点儿脾气,被欺负就认的人。 至于之后还要怎么才能完全撒气,她是真不知道。 瞧小姑娘那得意的样,自己腿上还带着伤, 就往虞蔓衣柜里还了瓶可乐而已, 还自豪起来了。 祁祸心里这么想着, 唇角却不自觉被她可爱到扬起。 她不知道怎么撒气, 那他就做完,再拿来让她看看有没有撒气。 听她倾诉的短暂时间里,祁祸思索着一件挺重要的事。 这件事需要考虑一会儿。 他没再提这事儿,额头抵着祝含烟的,问她怕不怕打针。 祝含烟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回了“不怕”之后反应过来,“我没事的。” 她不是逞强,伤口没流血,已经有结疤的趋势了,再过几天就会完全凝结脱落,最后只会留一个淡淡的印记。 她有经验的。 祁祸嗓音喑哑着问:“留疤怎么办?” 祝含烟说:“就等它留?” 反正以前的疤,现在都淡得看不见了。 就算现在留个明显的,早晚也会看不见的。 她倒是不把自己当回事,祁祸眸色沉沉地看着她。 祝含烟今天不敢惹他,盯着他回看了一会儿,认了:“打吧。” 说完,她要从祁祸身上下去,去副驾驶。 祁祸虎口掐着她腰,往自己怀里又收进来,“祝含烟,以后别在我面前说什么不疼、没事之类的话,听到没?把自己身体看重要点儿。” 他看着她小腿上的伤就觉得不爽得很。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就掐着她脖颈狠狠亲了两口: “你身上哪哪都是我的,再敢把自己弄伤试试。” 放完“狠话”,祁祸才把人放回副驾驶座,给她拉上安全带。 路上祁祸给医院那边打了个电话。 到医院时邵院长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祁祸小时候皮,又是孩子王,一天到晚上山下海的,就没个停歇时候。 那时候他来邵家的医院就跟回家似的,三天两头地带着傅嘉谊沈新霁他们几个来。 全是跌打损伤的毛病。 祁祸长大后来得少了,所以邵院长接到祁祸的电话时,还以为他是出了什么事,吓得立刻就放下手里的工作,跑门口来等着。 结果看到好端端的祁祸,从副驾驶里抱出一个小姑娘。 “祁祸,我可以走。” 祝含烟被他公主抱着,双手勾在他颈后,她脸皮本来就薄,哪里受得了祁祸这种厚脸皮人的行为。 她宁愿他扶着她走,也不想光天化日之下被他抱着。 被人看见多不好意思。 祁祸可是记得她刚上车那阵,脚不小心用力踩到地那刻表情的变化。 “乖乖待着,这是私立医院,没人。” 邵家的医院主要客户就是针对他们这几家的,不像公立医院那样人山人海。 门口除了个邵院长和跟在他后面的护士,就没别人。 祝含烟这才没有继续挣扎。 邵院长本来要去接,见两个小年轻还别扭着,而且看样子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没上前。 这时间过得可真快,他看着长大的、小时候跟孙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祁祸,眨眼间就变成了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到了娶媳妇的年龄了。 邵院长在门口等着祁祸把人抱面前来。 “邵伯伯,”祁祸没忘叫人,“她腿被划伤了,去老地方?” “诶。” 邵院长应了声,知道伤口是划伤后,吩咐身后的护士准备药品。 祁祸又把祝含烟抱去了以前邵院长给他处理伤口的诊室。 邵院长没让护士跟进来,自己托着托盘,往祝含烟面前来,“我看看伤口。” 祝含烟还没动,祁祸躬身把她裤腿撩开给他看。 “哟,小姑娘怎么弄的?”邵院长端详着伤口:“这得注射针破伤风。” “好。”祝含烟在医生面前乖乖的,感觉眼前这位年迈的医生和祁祸挺熟,又说:“谢谢医生。” 邵院长和祁祸一同笑起来。 祁祸坐回来揽着她腰肢,“这么客气做什么,叫邵伯伯就行。” 祝含烟从善如流,又改口叫邵伯伯。 邵院长应得那叫一个愉快,手里动作倒没停,很快开始消毒。 祝含烟很久没打过针了,觉得挺新鲜,还凑过去看。 祁祸却见不得那么粗的针头往她皮肤里戳,眉头皱得死紧,左手倒没忘了一下下安抚地轻拍她背。 邵院长觉得自己老头子活一大把年纪,开了眼了。 明明是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打针,针戳进去皮肤里,人表情都没变一下,祁祸这小子眉头倒皱得能夹死蚊子。 针很快注射完,祁祸拢起的眉头依旧没松开,他按着棉签,看邵伯伯给祝含烟清洗消毒伤口。 用的双氧水,该是很痛的,祝含烟依旧表情淡定,跟上药消毒的人不是她似的。 祁祸看眼她白皙肌肤上可怖的伤口,又看眼没表情,甚至还用眼神安慰他的她,眸色更沉了。 这姑娘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对疼痛一丁点儿都不敏感? 邵院长察觉到气氛挺压抑,忍不住开口打破氛围:“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祝含烟在这种长辈面前特别乖,有问有答:“伯伯,我叫祝含烟。” “这名字真好,和你气质配,”都有种江南烟雨朦胧的感觉,邵院长呵呵一乐: “小含烟,你真坚强,不像阿靓这小子,以前来我这处理伤口,哭得整条走廊都能听见。” 果然,气氛缓和了些。 祁祸无奈:“邵伯伯,你说的那是我幼儿园的事了。” “幼儿园就不是你了?”邵伯伯乐呵呵地继续处理伤口。 “阿靓?”祝含烟转过头,瞳孔亮亮地看着祁祸:“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个名字。” 难追 第41节 “就没几个人知道,”幼儿园的丢脸事都被邵伯伯抖搂出来,祁祸耳根子有点儿红,“就邵伯伯喜欢这么叫。” 邵伯伯见祝含烟感兴趣,跟着说: “祁祸从小就长得好看,我那时候在香港学习,香港称帅哥,叫靓仔。我就叫他阿靓,别看他当时年纪小,知道阿靓什么意思之后,得意得很呢。” 听到邵伯伯这么形容,祝含烟仿佛看到祁祸小时候的样子。 感觉和现在一点儿都不一样,他小时候可爱得多。 阿靓,祝含烟默默记住这个很适合他的称呼。 邵院长把祝含烟伤口包扎好,“好了,看起来有点儿严重,但总体来说,没什么大问题。” “要每天来换药吗?”祁祸问。 “看你想不想来见我老头子,”邵院长开了个玩笑,知道祁祸忙,又说: “不用,你自己换就行,跟我出来去拿药。” “嗯,”祁祸把祝含烟裤腿放下,轻声哄她让她等会儿,才跟着邵院长站起身:“再开点儿除疤的药。” 祝含烟皮肤细腻白皙,他见不得上面有一丁点儿疤。 伤口处理好了,祁祸又带着祝含烟去买衣服。 祝含烟现在算是了解祁祸了,要是她说不买,就又会被他惩罚——以接吻的方式。 于是乖乖听话,只说:“等会儿在商场,我要自己走。” “不行,”祁祸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你那伤口得好好养着。” 祝含烟后脑勺仰靠在座椅上,有点儿绝望,“被人看见好丢脸。” 明明没多大伤,他把她弄得跟娇弱得不能走路一样。 祁祸胸腔闷出一声笑:“那你就把脸埋我怀里,人都看不见你,只能看见我,丢脸的是我。” “那你难道要抱着我一家家逛吗?” 祝含烟真受不了这样。 “哪用那么麻烦。”祁祸只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祝含烟就没去过商场购物,更别说去市中心奢侈品集中商圈了。 祁祸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抱着她熟门熟路地往最里面去。 最里面是顶级vip室,祝含烟在电视上都没见过这种。 装修得豪华又大气的房间里,四周没有墙面,全由落地镜构成,中间摆了一座宽大的丝绒质地的沙发。 祁祸在沙发上放下祝含烟,快下车时,她看他垂眸在手机上给谁发了消息。 进来店员就已经等着了,祁祸刚在她身边坐下。 沙发背后便传来滑轮滚动的声音,祝含烟转过头,一顿。 四位店员推着四排移动衣架过来,每排衣架上都挂满了各种蓝色的裙子。 长短款式都有。 店员把衣架推到他们面前,就退下去了,只留了一个店长站着。 “祁先生,祝小姐,”她语气尊敬地给他们介绍:“今年夏秋季各大品牌最新款的蓝色系服装都在这里。” 入眼是满眼的蓝,祝含烟眼睛都有点儿花。 她想着,毁掉的衣服不算特别多,随便选几件符合她风格的就行。 她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 就这两步路,她自己也注意着,是单脚站的,祁祸没动,免得有外人在,她又害羞。 祝含烟只走到离自己最近的衣服面前,挑了件衬衣裙款式的,“我试试这件?” “行,”祁祸说:“拿一件试试码。” 说着他也站起身,饶有兴致地把挂在衣架上的裙子一件件拿出来看。 他买衣服不玩这套,都是品牌把每季新品送家里来,他挑几件顺眼的穿就行。 他妈戚女士倒是喜欢来店里逛,嫌他平时陪她不多,以前周末的时候会硬把他拉上。 那时候他觉得挑衣服有什么意思,戚女士让他陪,他就坐那儿打游戏。 可今天陪祝含烟来,他就觉得有意思了,想象着这些漂亮裙子一条条穿她身上,想想就好玩。 祝含烟去换了衣服出来,她皮肤白,在灯光底下,裸.露出来的肌肤白得跟跟渡了层光似的,再加上蓝色一衬托。 习惯了安静等待的店长都忍不住夸张,“祝小姐太漂亮了。” 哪怕她穿的只是最简约的基础款。 祝含烟被夸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这条可以。” 她就穿着身上的衣服,往祁祸这边走,看他面前的衣架能不能挑出件简约款的。 刚走过去还没看多少件,祁祸就倒回来截住她,“不用一件件试。” 要是她没伤,那她想怎么试怎么试,她腿还伤着,哪怕试衣间有休息凳,穿脱也费力。 再说了,她这模样这身材,穿什么不好看? 祁祸揽着她坐下,对店长说:“看看她穿的什么码?” 店长过来说了声打扰了,然后在祝含烟颈后看了眼:“加小号。” 祁祸是没辙了,自从给祝含烟送云泽起,他有事就让祝含烟吃云泽,没事就带着祝含烟满南城找吃的,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是瘦得没几两肉。 祁祸暗捏了捏她腰间,给店长说:“把裙子加小号都送家里来。” 祝含烟听出他这意思,“全部?” “嗯,”祁祸想着她等会儿带她吃什么好吃的,“等你腿好了,慢慢儿穿。” 祝含烟没别的反应,只“嗯”了一声。 祁祸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看不出情绪。 祝含烟一直都没怎么在意过品牌,也不知道品牌。 可在寝室里被潜移默化的影响,还是能勉强认识几个,反正挂在这里衣架上的裙子,没一个便宜的。 她指着祁祸这边的衣架,“我想再试一条。” 她刚看到的,要是现在不在他面前穿,之后她是不会从衣柜里把它拿出来的。 祝含烟今天是真乖得要命。 按平常她那脾气,早闹着不要了。 她想再试祁祸就让她试。 祝含烟单脚站起来,把那裙子从裙子堆里挑出来。 祁祸本来挺好奇,什么衣服她非要现在试,看到裙子的那瞬间,他眉心一跳。 那点儿布料,能穿? 他瞥眼跃跃欲试的人,“这条回去试。” “我不,”祝含烟不理他,“我就想现在试。” 现在有外人,祁祸看她穿了也不能把她怎么样,要是回去单独在他面前试,她肯定没好果子吃。 祁祸眸色沉沉地盯着她看了会儿。 “行,你试。” 他发现在车上那一出之后,祝含烟在他面前,终于有了点儿女朋友的做派了。 他喜欢她这样。 祝含烟开心了,拎着裙子,走进试衣间。 门帘刚被店长拉上,祁祸就朝店长打了个手势。 店长赶紧退下去。 偌大的房间里,现在就只剩他们两人。 祁祸敞着双长腿,两只胳膊大喇喇地搭在沙发椅背上,等着她。 空间大,安静下来后,细微的声响就变得明显。 祁祸听着她在试衣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没忍住仰起头,喉结上下滚了滚。 没多久,声音停下。 “店长,”他听到祝含烟在里面喊,“麻烦帮我系下绑带。” 祁祸唇角勾起抹坏笑,悄无声息地站起身,走向试衣间。 试衣间没镜子。 祝含烟是背对着门帘的,听到门帘拉开的动静,她捂着胸口,背朝着来人的方向。 这裙子是露背款式的,纤细的绑带需要绕过脖子,再穿进腰线两侧的小孔里。 祁祸是做了准备之后才撩开门帘的。 谁知道入眼就看到祝含烟的背。 她白得晃眼,仪态极好,天鹅颈,直角肩,背又薄又直,因为捂着胸口的姿势,漂亮的蝴蝶骨翩然其上。 “店长?”祝含烟见店长没动静,又喊了一次,嗓音带了几分疑惑。 祁祸不动声色地深深呼吸了一次,才抬手,接过她肩上搭下来的细绑带。 他哪里会绑这种东西,只能看着孔胡乱穿过去,又胡乱绑上。 祝含烟察觉到了,这店长估计不熟悉,绑绑带的方式有些粗糙。 不过没关系,反正她也就是短暂地穿出去给祁祸看看,又不穿着外出。 刚这么想着,祝含烟就感觉到自己肩上被轻轻落下一吻。 难追 第42节 祝含烟心里一惊。 惊讶地转身抬头的瞬间,已经被祁祸压在了试衣间墙上。 “喜欢这件,嗯?” 祁祸的嗓音哑得不像样。 祁祸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是想趁着外人在,他没法儿对她做什么,故意折腾他。 祝含烟后悔了,“不喜——” 话还没说完,就被祁祸咬住双唇,他抓着她的手,让她勾住他脖子,舌尖灵巧地撬开她牙关,在她口腔中肆意横行。 祁祸接吻的时候,特别欲。 浑身气质都染着色气,勾引她不得不为他沉溺。 “唔——”祝含烟勾在他脖颈后面的手不自觉缓缓收紧,被勾引着回吻他。 祁祸右手手臂圈着她的腰,令她腰肢紧紧贴着他身体,左手手指却勾开纤细到不堪一击的绑带,滑向她的肌肤。 祝含烟浑身一僵,霎时清醒过来,“不——” 外面还有人! 她放开勾着他脖颈的手,去推他胸口。 “没人。”祁祸嗓音慵懒又低沉,却也稍微缓和了点,他偏头缓解着粗重的呼吸,又回头看她。 连眸光都染着欲色,他狠狠地又亲了祝含烟几口,“出来我看看。” 祝含烟脸充血了,泛着淡淡的粉。 祁祸牵她出来时都没敢多看她,不然怕自己在这儿就把她给办了。 一出换衣室,祝含烟就装作要照镜子,松开了祁祸的手。 他的手烫得灼人。 祝含烟对着镜子,因为换衣服,她将长发松松挽起,落了些碎发在颊边颈后,身上这条裙子底色是深蓝,上面叠了层人鱼姬薄纱,在灯光下,动作间整条裙子都亮着细闪。 本就好看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像为她量身定做的。 祝含烟是看着祁祸自从看到她的伤后,情绪一直有点儿落,才突发奇想换件性感的,让他情绪起来点儿。 谁知道他起得太过了,刚他抵着她,她都感觉到了,她又不是没学过生理课,什么都不懂。 本来不想出来的,可是不出来她真怕在试衣间里出什么事。 所以她短暂地出来在镜子面前露了一下,就果断单脚跳回了试衣间。 她得把衣服换回来。 她动作的时候,祁祸一直含笑看她。 直到落在她腿上包扎的伤口时,暗了一瞬。 邵院长包扎技术很好,给祝含烟腿上打了个挺漂亮的结,可祁祸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祝含烟重新换完衣服出来,窝在祁祸身边坐下。 这一折腾,她真有点儿累。 祁祸揉揉她耳垂,“去找个地方吃饭?” 又把她腿捞过来看情况,试衣服她站了有一会儿,祁祸担心再次出血。 好在没事。 自己的伤口,就在他眼下,他关心地注视着,眉眼间全写着心疼。 祝含烟看着这样的祁祸,喉间不自觉吞咽了下。 她好像在这一刻,忽然爱上了祁祸。 “随便找个近点儿的地方吧,”祝含烟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下午没课,我想早点儿回寝室睡觉。” 昨晚腿疼,她就没怎么睡好。 “那就回家点外卖,”她换衣服那阵,祁祸也缓过那股劲儿了,他重新把她抱起来,边大步往外走边低头问她: “今天怎么那么乖?” 祝含烟知道他说的什么事。 她埋进他怀里,嘴里却没那么乖:“我怕再把你气出毛病来。”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八章 你该对谁道歉, 自己不清楚? 祁祸说回家点外卖的时候,祝含烟没多在意,只以为他是口误, 其实意思是让她回寝室点。 结果祁祸的车压根就没往师大方向开, 直接朝着一个陌生地方开去。 这个陌生的地方,是祁祸的家。 在市中心的位置。 飞院的飞行员都要早练,七点就得起床, 所以祁祸虽然在外面买了套自己的房子,平时还是住宿舍。 偶尔和沈新霁傅嘉谊他们组局,喝多了就来这儿睡。 居民区毕竟不比私人医院和vip购衣间,下车祝含烟不让他抱了, 非要自己单脚跳着走。 这姑娘倔得很,祁祸只得牵着她,慢悠悠走。 两人在小区门口停下。 祝含烟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站那门口没再动脚了, 她不敢进去。 她身上还穿着那叫性感绑带裙, 肩上松松垮垮地披着祁祸的牛仔外套。 刚她和祁祸在试衣间里的旖.旎画面,她还没忘。 哪里敢跟他去他家。 两个人手还没松开, 祁祸被她拉得回头看她。 见她一脸谨慎, 笑得肩膀直颤:“不动你。” 她腿上有伤,他虽然混蛋,还没混蛋到那个地步。 祁祸没骗过她,祝含烟放心了,乖乖跟着他走。 祁祸牵着祝含烟进电梯, 摁了23楼之后, 对她说: “你们寝室没有电梯, 上下楼对腿不好。养伤也得注意心情, 等我把虞蔓的事处理完了,你再回去。” “你怎么处理?” 祝含烟以为她告诉祁祸自己把可乐洒虞蔓衣柜里,已经算处理了,看他这意思,他还要动手? 祝含烟拉拉他手:“我觉得没必要和她一般见识。” 她想不到他会如何处理,毕竟虞蔓是个女的,他也不能去和虞蔓吵架吧?还是打虞蔓男朋友谭岳一顿? 她不希望他受伤。 “不和她一般见识,”祁祸知道她意思,揽着她到沙发上坐下,“不弄她。” 祝含烟跟着说:“也别和谭岳打架。” 祁祸垂眸看着她。 小姑娘眨巴着一双澄澈的眼,一脸认真。 他没忍住,胸腔闷出笑来,“祝含烟,在你眼里我是小学生吗?” 瞧她担心的,又是怕他和女人一般见识,又是怕他和谭岳打架的。 他带她坐下时,就顺手把她抱怀里了,笑的时候胸腔颤抖,也带着她一起。 让她也忍不住笑起来。 她想起之前他在便利店帮她处理那群混混的画面,那时候她也是特别担心他和人打起来,结果这人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让那群人都落荒而逃。 祁祸就是这样,会以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去处理她觉得难缠的问题。 她相信他。 祁祸在路上就点了外卖,两人在沙发上腻歪了没多久,餐就送到。 祝含烟吃饭前就困得不行,吃完肚子饱了,更是困得上下眼皮老往一块儿凑。 祁祸把人放床上,从衣柜里找了件自己的卫衣给她换。 他人高,自己穿着合适的衣服,在她身上就成了裙子,连裤子都不用找了。 祝含烟钻进被窝里,舒服得不得了。 祁祸坐床上把被角给她噎好,人没别的动静,就那么垂眼看着她。 祝含烟困得迷迷糊糊的,“你不睡吗?” 他给祝含烟的卫衣是白色的,她头发没烫没染,是最干净的黑色,此刻长发披了一枕头,整个人就一张小脸露在外面,看起来乖得不行。 让他想一直这么把她护在自己身边。 让她身边永远都,干干净净的,和她人一样,不染一丝尘埃。 祁祸从来都是浪天浪地,从没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过。 现在眼里有了一个她,他发现自己,好像不能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了。 毕竟人要是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就等于有了软肋,就需要让自己强大起来。 担自己该担的责任。 难追 第43节 为她,他甘之如饴。 祁祸心里做了决定,他撩了一把头发,故意带起痞气的坏笑凑近她: “我要是说我困了,你让我上床吗?” 祝含烟眼睛都闭上了,闻言倏然睁开眼。 双眼皮都困得眨成了三眼皮,耳根泛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红。 祁祸看她那被困意打败,又强撑着害怕他对她做什么那样,笑得肩膀直颤,“你先睡会儿,我有点儿事出去一趟,等你睡醒我就回来了。” “好。”祝含烟满意地闭上眼。 等她呼吸逐渐变慢,祁祸才悄声离开床。 离开温柔乡后,祁祸直接驱车去了公司。 祁氏财团一代传一代,现在传到了他爸祁誉的手上。 祁祸把车开到公司门口,刚下车,门口的保安就将他认了出来,毕竟祁家的人都特好认,长得好,个个气质矜贵。 祁祸把车钥匙扔给他,熟门熟路往里走。 祁祸在路上联系了祁誉的秘书,秘书正在门口候着,见到他立刻尊敬地鞠躬把他往总裁专用电梯处迎。 祁祸早习惯了这架势,嗓音漫不经心的,“我爸还在开会?” “会议已经结束了。”秘书说:“祁总在办公室等您。” 祁祸平时很少来公司,读高中的时候祁誉还能经常见着他,高考后祁祸自己在外买了套房,飞院训练又忙,也就家里有重要事情的时候回家。 秘书是知道祁誉对祁祸这个独子的重视的,所以刚接完祁祸的电话,哪怕是冒着被骂的风险,也打断会议把祁祸要来公司的事告诉了祁誉。 果然,祁誉很快就终止了会议。 祁祸没让秘书跟着,直接推门进了办公室。 祁誉的办公室极为宽敞,他爱打高尔夫,工作忙没时间,只能在办公室里装了个小型的高尔夫球场,工作间隙过过瘾。 祁祸打开门进去时,祁誉正侧对着他,打出一球。 祁祸在沙发上坐下,胳膊搭在沙发背后朝球看,小白球滑到了界外。 “退步了啊。”祁祸闲闲地评价。 祁誉盯着那球看了会儿,才坐到祁祸对面:“这人得服老,无论在运动上,还是工作上都是。” 搁这儿点他呢。 祁祸以前是把自己不接班这意思说得明明白白的,祁家人也都知道,他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他。 祁誉这边已经在找职业代理人了,可平时见着祁祸,还是忍不住点他。 祁氏财团传承了这么多年,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才有现在的地位,虽然现在代理人也是风向,可哪有传给自己家的人放心呢。 祁祸随着祁誉坐过来,胳膊离开沙发背,面向祁誉,“那您得再坚持几年。” 祁誉开始一点儿没反应过来,笑了声,“什么几年,我得干到我干不——” 他话音一顿,从来在商场运筹帷的人在儿子面前罕见地被惊讶到,“你什么意思?” 他虽然听出来了,但他就是要再问一次,才敢确定。 “我不得去读个管理的研?” 就这么接手,祁誉也不敢把财团就这么给他。 祁誉盯着祁祸看了会儿,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往外看。 祁祸知道有点儿突然,怕把他爸吓出毛病来,目光就跟着祁誉走:“您看什么?” 祁誉说:“我看看今儿个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祁祸:“......” 祁誉再坐回沙发上,满脸都是笑,这么多年啊! 他劝,祁祸他妈劝,老爷子劝,财团股东都知道祁祸是个苗子,也跟着劝,祁祸是谁的话都不听,就想自由自在。 祁誉脸上的笑意简直藏不住,不过他经历得多,理智还在,乐完了后收敛了点儿笑意,问祁祸:“遇上什么事了?” 他可不信他这前半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儿子,会自己想开。 祁祸说:“事儿倒是小事,就是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如果想要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得靠自己。” 祝含烟和虞蔓的事儿,说起来再小不过。 他想处理,也简单得很。 这事其实提醒了他,他是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不承担任何责任,以爱好为职业,可他有了想要保护的人,这份单纯的职业就无法令他去保护她。 难道以后祝含烟遇到比这更大的事,他只能靠祁家来护她吗? 他需要变得更强大,祝含烟就是他的责任。 祁誉听完,满意地点头,“成熟了。” 祁祸的身份不一样,他以后面临的世界也不一样。 而以祁氏继承人的身份,和一个普通飞行员的身份去处理他以后面临的问题,又不一样。 “是哪家的小姑娘?” 祁誉看祁祸,一看一个准。 这姑娘他还没见,已经有了几分喜欢,能让祁祸收心,甚至让祁祸通过特小一件事就开始思考未来、主动愿意去承担责任的小姑娘,不一般哪。 “下个月你生日宴,我带她来。” 祁祸这是提前给父母提个醒。 如果他直接把祝含烟带来,祁誉夫妇只会觉得,祁祸第一次带个小姑娘来见他们,新鲜。 可祁祸今天专程来这儿把态度给他表明了,祁誉就明白这姑娘在他心里的重要性,不仅不会怠慢人家,还会因为祁祸的看重,而看重她。 离自己生日还有两周,祁誉已经开始期待起来。 祁祸把该做的重要事做完,才提那件小事: “财团旗下有公司再和谭家和虞家合作?” 谭家和虞家在学校那种小地方,还算有名有姓,可在南城上流圈子里,根本排不上号。 因为是祁祸提,祁誉才细细想了会儿,可还是没想到,“这你得问秘书。” 这一觉,祝含烟睡得简直不知今夕是何年。 放枕头下的手机震动将她吵醒。 她以为是祁祸,眯着眼打开手机才看到,是鞠暖给她打的电话。 祝含烟接通电话的同时,听到卧室门外也有隐约的说话声。 是祁祸,他已经回来了。 鞠暖在电话那头,声音有点儿担心:“你什么时候回来?” 祝含烟悄无声息打了个哈欠,“我今晚在祁祸这儿住,不回来了。” “哇哦——”鞠暖被她的话转移了注意力,开始打趣: “可以啊祝含烟,你们动作够快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就是腿伤了,祁祸觉得我上楼不方便,所以来他这儿住。” 虽然什么都没做,祝含烟依旧被她打趣得红了脸。 她头往被子里缩了缩,鼻尖埋进被子里,呼吸间全是祁祸身上的好闻气息。 像被他包裹着一样。 祝含烟脸更红了,又赶紧把头探出来,她一边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问: “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事......”鞠暖斟酌着要不要告诉祝含烟。 本来人小情侣在外面住,挺好的,她怕说了影响祝含烟心情。 可虞蔓的行为实在过分。 本来祝含烟的衣服有一半还能洗出来,她昨晚帮祝含烟把能洗的洗了,晾着。 今天看着干了才刚收回来放祝含烟凳子上,虞蔓回来看到自己那一衣柜衣服全被可乐毁了,气得在寝室大发脾气,又把祝含烟的衣服丢地上,还踩了几脚。 不行,这问题挺严重的,鞠暖越想越气,还是告诉了祝含烟。 祝含烟听了,半晌没说话。 衣服她倒是无所谓,祁祸今天买的那些,她就是每天换一条,也够她换的。 让她生气的是,虞蔓竟然不依不饶。 这事没过去,她还得想想怎么处理。 卧室门外祁祸的说话的声音消失了,紧接着门把手被拧开的声音响起,祝含烟对鞠暖说: “我知道了,那些衣服你别管了,等我明天回来再说。” 挂断电话的同时,祁祸恰好打开门:“跟谁说话呢?” “鞠暖,”祝含烟撑着床坐起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寝室。” 祝含烟起来后摁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祁祸从阴影里走过来,她才看到祁祸身上就下身围了条浴巾。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额前的碎发扫在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眸上。 男人身材极好,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紧实,蕴涵着蓬勃的力量感。 鞠暖的话言犹在耳,祝含烟拥着被子,往后挪了挪,直到背抵住床头柜。 睡了一觉没那么紧张了。 仔细想想,和他,也不是不可以。 难追 第44节 祝含烟耳根烧得厉害。 祁祸衣服都是一季一换,他一个大男人,也没弄什么衣帽间,就在卧室里弄了个大衣柜,他平时也都是这习惯,洗完澡围着个浴巾再来卧室拿衣服。 今天和她随意聊了几句有的没的,也没想别的,谁知道才朝她走了几步,就见她羞红了脸,明显又想歪了。 祁祸真是觉得这姑娘可爱得紧。 “祝含烟,”他嗓音带着止不住的笑:“你怎么老想那事?” 说完,也没敢多看她,就转身打开衣柜去拿衣服。 背对着她穿上。 祝含烟知道自己误会了,脸色绯红。 那能怪她误会吗? 谁让他衣服都不知道好好穿,谁会不穿衣服就往卧室里进啊。 祝含烟脸红,眼睛却没撇开。 他身上肌肉线条好看,穿脱衣服都特性感。 他换衣服动作还挺慢。 “好看吗?”祁祸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问。 只嗓音和前面那句完全不一样了,带了些哑。 祝含烟听他问这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倏然偏开头。 她觉得自己被他带歪了,故意说:“不好看。” 结果被祁祸按在床上亲了半天才放过。 第二天早上祝含烟有课,祁祸虽然决定要接祁氏的班,但既然已经在飞院学习了三年,毕业前的时间,他就作为飞院的学生,该怎样就怎样。 所以两个人起得很早,祁祸先把祝含烟送到师大食堂,让她一边吃早饭一边等鞠暖。 自己则回飞院去参加晨练。 离上课时间还早,祝含烟又知道鞠暖是个爱睡懒觉的。 就点了碗粥,一边看书,一边慢条斯理地吃。 谁知道给鞠暖发了信息后没多久,鞠暖就到食堂找她来了。 “你怎么起这么早?”祝含烟问她。 鞠暖平时可是要被叫好几次才能醒的。 “别提了,我昨晚恨不得不在寝室住,”鞠暖看了眼食堂窗口:“你等等,我去买个土豆饼。” 买回来鞠暖恶狠狠地咬了口土豆饼,嚼得嘎嘣脆,跟咬虞蔓骨头似的。 “幸好你昨晚没回来,现在寝室氛围真是糟糕得可以,让人受不了。诶,你说,咱们俩能不能申请换宿舍啊?” 鞠暖是被宠爱着长大的,家里父母关系又好,寝室就那么大,虞蔓和祝含烟闹矛盾之后,她见虞蔓不顺眼得很,一想到和她在同一个空间里就觉得窒息。 “不知道。”祝含烟说:“但我也不想换。” 做错的又不是她,为什么她要给虞蔓腾地方。 鞠暖一听反应过来,“害,我也就那么一说。” 师大宿舍本来就紧,虞蔓平时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和班里其他人相处得也不好,谁想和她一个寝室。 祝含烟看眼鞠暖,觉得挺对不起她的。 她和虞蔓的矛盾是一回事,和鞠暖无关,她之后还不知道会和虞蔓闹多少次,她倒是适应在各种糟糕的冷战氛围里生活,可鞠暖明显不适应。 祝含烟想对鞠暖说,要不你单独找辅导员换寝室吧。 正有这打算,还没说出口,鞠暖仿佛就看出了她的意图,直接转移话题: “你身上这裙子挺好看的,在哪买的?” 祝含烟看了会儿鞠暖,笑了,挑着说了下昨天的情况。 “真羡慕你,”鞠暖捧着脸,“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多难得多美好。” 她之前还提醒过祝含烟,知道祁祸这人很难让人不动心,但想让祝含烟别太动心。 现在看祝含烟满面春光,一副被宠爱的样子,再想到祁祸对祝含烟的好,她莫名有种,祝含烟和祁祸会一直这么走下去的感觉。 这种想法放祁祸身上,她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要是以前,祝含烟肯定听不出鞠暖的言外之意,到底是接纳过亲密关系,祝含烟问:“所以你喜欢谁?” 鞠暖一愣,立刻捂住嘴。 她刚是说了什么吗? 祝含烟本来就含了点儿诈她的心思,谁知道一诈一个准,没忍住笑出来。 鞠暖土豆饼也不想吃了,趴在桌上:“我好像喜欢上傅嘉谊了。” 又撑着脸坐直:“你说我要不要对他表白啊?” 祝含烟倒是对鞠暖的喜欢对象没多大意外,至于情感建议,她实在爱莫能助:“我不知道。” 鞠暖叹口气:“我再想想。” 这边祝含烟在和鞠暖聊少女心事,那边祁祸却被一对情侣找上了。 他刚到操场,就被一直等待着的谭岳拦住。 谭岳还没说话,虞蔓又匆匆赶来。 明明被堵的人是他,他却一脸闲适,两条胳膊朝后,大喇喇搭在栏杆上,嘴里懒懒咬着支没燃的烟,明知故问: “什么事?” 谭岳人都懵了,昨晚半夜他爸给他打电话,劈头盖脸把他痛骂了一顿,让他找祁祸好好道歉。 后来虞蔓也给他打电话,两人一对线才知道两家公司同时出了问题是怎么回事。 谭岳没想到虞蔓这么拎不清,他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别惹祝含烟,她倒好,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我现在就和她分手,行吗?” 谭岳只要一想到昨晚他爸说的那些话,就害怕,如果家里公司出事,他还怎么去澳洲学飞?他的未来怎么办?! 虞蔓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谭岳,过了一秒立刻扑上去打骂他:“谭岳你个混蛋!” “我混蛋?!”谭岳对虞蔓忍无可忍:“谁让你去惹祝含烟的?” 要不是她,谭家的公司怎么会出现危机? 两人就在操场开始争吵起来。 傅嘉谊和谢景福在一旁还莫名其妙着呢,听了一会儿才知道什么事,两人没一点儿劝架的意思,趴在栏杆上看猴戏似的,看着他们吵。 他们声音越来越大。 祁祸有点儿烦,抬手揉了下耳朵。 谭岳当着祁祸面来这么一出就是给他看的,表示他和虞蔓没关系了。 一注意到祁祸的动静,立刻就不和虞蔓吵了,“祁祸,我和她分手,能不能放过我家?” 祁祸坏笑起来,像个不羁的纨绔子弟,“不能,虽然你是顺带着的,但我就喜欢连坐。” 估计连谭岳自己都忘了。 开学第一天,他对祝含烟说了什么话。 不是喜欢打赌么。 他也想玩个赌,看看谭家之后会是谁接班。 虞蔓心里面恨祝含烟恨得要命,可是她没办法,也只得给祁祸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会打扰她了。” 她表面上哭得梨花带雨。 祁祸终于垂眼看她。 他也就对着祝含烟温柔耐心,对别人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 祁祸听了她的话,扬起唇。 瞧瞧这词用的,“她”? 他笑得玩世不恭,眼眸中却不带一丝笑意,矜贵公子哥的脾性,在这一刻才彻底显露出来: “她是谁?你该对谁道歉,自己不清楚?”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也双更! 第二十九章 是我家的千金宝贝儿 祁祸声线极冷。 这话一出, 连看戏的傅嘉谊和谢景福都敛了笑意。 虞蔓顿时僵在原地,眼泪都忘了掉。 祁祸懒得再理他们,胳膊略微使了点儿力, 脊背离开栏杆, 准备和傅嘉谊他们朝班里去。 却听到虞蔓带着哭腔问:“祁祸,你至于么?就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大动干戈?” 虞蔓家情况复杂, 她大伯一直对总裁的位置虎视眈眈,现在虞蔓爸爸得罪了祁氏这个大客户,正是他上位的好时机。 是,她没有听谭岳的话, 可不过就是和祝含烟在寝室里的一点小矛盾,祁祸至于动她家么?! 傅嘉谊和谢景福对视一眼。 难追 第45节 真是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他们虽然也意外,以祁祸的懒散性子, 若是以前, 哪里会管什么女友寝室的矛盾,谁要闹着给他说这些屁事儿, 他早嫌烦分手了。 这次祁祸既然会因为祝含烟而动虞蔓和谭岳公司, 就很明显,祁祸是把祝含烟放心上的。 谁知道谭岳的女朋友明明是来求人的,却一点儿求人的姿态都没有。 生怕祁祸不把她家公司往死里弄呢? 祁祸听到这话,似乎挺意外地回头,他个子高, 垂眸看人时有股子居高临下的高冷意味, “大动干戈?”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淡笑了声,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虞蔓彻底崩溃了,她根本想不通,祝含烟到底给祁祸灌了什么迷魂汤,让祁祸这么巴巴地对她,想继续追问,就见祁祸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正想跟上去,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烦躁地拿出来,结果屏幕上显示的是虞父。 在这一秒,昨晚的恐怖记忆忽然回炉。 虞蔓颤抖着手接起电话。 “出来接我。”虞父平时还算宠着她,现在她犯了那么大的事儿,对她是一点儿好语气都没有。 虞蔓脑子懵了一下,“什......什么?” “我在你学校门口,出来带我去找你同学,我要亲自道歉。” 饶是再不想,虞蔓也没办法:“爸你等一下,我在飞院,马上过来。” “你去飞院做什么?!蠢货!赶紧过来!” 虞父一听飞院两个字就知道虞蔓干什么去了,是他一直以来都遵循着富养女儿的概念,太溺爱她,才把她脑子养得又蠢又拎不清。 就算是慢吞吞享用完早餐,离上课也还有一段时间。 祝含烟继续看着书,鞠暖就在手机上找了最近热门的韩剧追。 两人各自戴着耳机,面对面做自己的事。 直到头顶光线被阴影遮住。 祝含烟和鞠暖同时停住动作,扭头朝桌子右边看去。 一个陌生的着正装的中年男人,正带着一脸不服气的虞蔓站在面前。 而这陌生的中年男人,和虞蔓长得有几分相似。 鞠暖很快反应过来,“腾”一下站起来,动作很快地往祝含烟这边走。 站祝含烟面前,跟护鸡崽似的把祝含烟护着。 她瞪着虞蔓,有劲没劲啊? 都大学生了,闹矛盾还找家长来? 她不就是看着祝含烟家里条件不好吗,有种动动她? 她也把她爸妈叫来。 祝含烟对家长这种身份有本能的恐惧。 小时候她被欺负,她反击之后,对方就会找家长来,而她的家长,要么接到电话不出现,要么出现,就不分青工皂白直接打她。 所以此刻,她很感谢鞠暖护在她面前。 两人都等着虞父的诘问。 虞父看着祝含烟:“请问是祝含烟祝小姐吗?” 祝含烟冷淡地“嗯”了声。 谁料虞父往后退了一步,特尊敬地给她鞠了一躬,“对不起祝小姐,是我教女无方,给您添麻烦了。” 鞠暖被他这通操作给搞傻了。 知道他不是来找麻烦的,就慢慢挪到祝含烟身边: “他竟然是虞蔓的爸爸?” 这姿态,不像啊。 虞父自然不是对谁都这样的姿态,如果不是被祁祸逼急了,怎么会来找一个小女孩道歉。 祝含烟没说话。 事是虞蔓做的,虞蔓父亲的道歉,她不接受。 虞父在商场拼搏多年,自然能察觉到祝含烟的意思,他直起身,手直接朝虞蔓后脑勺拍了一掌。 “哑巴了?!” 来食堂吃早餐的学生越来越多,平常大家都是一副睡不醒的状态,今天见有瓜吃,个个表面上依旧做着自己的事。 买饭、吃饭,实际上眼睛都黏在了祝含烟他们身上。 虞蔓脸色惨白,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挨打。 她现在算是清楚了,这事如果过不去,她以后就都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她眼眶含着泪,也学着虞父的样子,对祝含烟鞠躬,然后道歉说对不起。 “我不该嫉妒你,不该看不起你,不该整你,拜托你,让祁祸放过我家。” 祝含烟原本对虞蔓带着她父亲突然出现道歉而感到困惑,听她这么说,算是明白了。 这就是祁祸让她“撒气”的方式。 看着虞蔓,她十分难受,似乎是觉得在学校这么多人面前当众对她道歉十分丢脸,再没了半分平时趾高气昂的模样。 祝含烟心里的气,确实消得没影儿了。 不过她和虞蔓的事,不是道个歉就轻易结束的。 她不想以后在寝室天天面对她,也不想让鞠暖一直因为寝室里的氛围难受。 “你搬出寝室。”祝含烟说。 虞父见祝含烟不是个难缠的,听她这么说,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连说: “没问题,没问题,我马上让她换寝室,您要是看不顺眼,让她转学都行。” 说到后面,虞父愈加觉得这个建议好。 虞蔓就是被惯坏了,不如把她丢出国去,眼不见心不烦。 祝含烟看到虞父的态度,没再多说什么,低声让鞠暖回座位,自己也坐下,重新戴上耳机继续看书。 虞父得了祝含烟的态度,也没管听到要转学哭出来的虞蔓,连忙给祁祸打电话。 挂了电话,虞父也没敢走,就在离祝含烟不远的地方,拉着虞蔓等着。 果然没多久,祝含烟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祝含烟直接用耳机接听。 祁祸估计是刚训练完,嗓音慵懒,带着微微的喘,他兜头直接问: “撒气了没?” 祝含烟弯起唇,心里像有蜜流过,“撒气了,以后也不用和她住一个寝室了。” “嗯,”祁祸说:“你以后都看不到她,但是今晚还是在我那儿住。” 今早给她腿换了药,她人细皮嫩肉的,伤口恢复的速度倒是比他想象中快,已经结疤了。 但也还得再养几天。 他一说在他那儿住,祝含烟就想起他昨晚睡前和今早都被他压在床上亲的画面,忍不住红了脸。 但还是答应:“好。” 祁祸本来还以为她要拒绝,这两天的祝含烟真是乖到没话说,他漫不经心的嗓音含着笑意: “这么乖,那给你个奖励,想不想坐飞机?” 坐飞机对祝含烟而言,意味着要去很远的地方。 祝含烟问:“要去其他地方吗?” 以祁祸的性子,突然坐飞机去别的城市,再正常不过。 “不是,就在天上飞几圈。” 他倒是想把她带出国玩,但她是个好学生,做不出旷课的事,出去玩这事只能等寒假。 飞几圈? 不会是在飞院机场飞几圈吧? 这次不用想,祝含烟都知道,飞院的飞机肯定是不能让其他无关人员上机的。 “不用了,”祝含烟是想坐飞机,但不想他冒险,“你就乖乖在地上吧,别再触犯校规了。” 祁祸一听就知道她想岔了,她回答的是不用,而不是不想,也就是对她,他才这么耐心,他解释说: “不冒险,就是一直升机体验,在南城城郊。” 竟然是这样,祝含烟应好,又看着对面托腮看她的鞠暖:“鞠暖可以去吗?” 祁祸轻笑一声:“没问题,我把傅嘉谊他们也叫上。” 心有灵犀,祝含烟就是这个意思。 电话那头有声音喊集合,祁祸迅速说了句再见便挂断电话。 鞠暖在对面问:“什么事?” 祝含烟告诉了她,顺便说傅嘉谊也去。 鞠暖把自己面前还没喝过的奶茶递给祝含烟,作为她有好事还想着自己的感谢,然后说: “我决定了!我要找傅嘉谊告白!结束我短暂的暗恋!” 祝含烟诧异地看着她:“这么快?” 一小时前她还纠结呢。 难追 第46节 “嗯!”鞠暖重重点头,“我也想感受下恋爱的酸臭味!” 她太羡慕甜蜜谈恋爱的祝含烟了。 直升机体验的地方在城郊。 这地方是祁祸一爱玩的叔叔弄的,到的时候,孟叔国外出差去了没在,孟叔的妻子和女儿来接待。 祁祸平时吊儿郎当的,在这些长辈面前该有的礼数倒是从没少过。 到了先去茶室给孟姨打招呼。 孟姨一早听说祁祸要来,就在这儿等着了,她女儿乖乖巧巧的,穿身白裙站她身边。 他们圈子里但凡有女儿的,没一个不喜欢祁祸的。 祁祸人长得好,又懂礼数,前途无量。 要是能和祁家结为亲家,不知能得到多少人的羡慕。 虽然祁祸带了个女孩来,孟姨也没多当回事,毕竟都是小孩子,分分合合,再正常不过,走到结婚那关,才算终点。 孟姨的女儿就跟在她身边,也不说话,孟姨招呼着祁祸他们,看到祁祸怀里的姑娘。 饶是活了一大把年纪的她也是一愣,祁祸和傅嘉谊他们喜欢来这儿开直升机玩,从来也没见带过女孩来,第一次带的,竟然是个仙女样的人物。 孟姨笑着说:“长大了啊,都知道带女朋友来了,这是谁家的千金啊?” 祝含烟知道,和祁祸的圈子接触,就免不了被提问关于什么阶级啊家世之类的。 她没家世,也不想解释,就窝在祁祸怀里不回答,眨巴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对方。 祁祸手圈着她纤细腰肢的手紧了紧,嘴角噙着坏笑低头看她,压根没把这问题当回事: “当然是我家的千金宝贝儿。” 作者有话说: 又开始忙啦,答应的双更欠一更,等忙完补上哦 第三十章 孟姨神色僵了一瞬。 她既然会问出这个问题, 自然是因为不认识祝含烟。 南城的上流圈子说起来就这么大,大家为了维护人脉,会经常借各种由头结交, 谁是谁家女儿侄女的, 通通都认识。 见祁祸如此维护祝含烟,孟姨从善如流,跟着笑呵呵应了句:“原来如此。” 傅嘉谊和谢景福已经祁祸的腻歪劲儿见怪不怪了, 没多大反应。 鞠暖满眼写着“磕到了!” 傅嘉谊一来空地就手痒想开飞机,也没和孟姨多客气,直接问:“孟姨,飞机在哪儿?” 孟姨这次没再多跟近, 让工作人员带着他们去机场。 机场停了三架直升机,以前祁祸他们来玩,都是一人一辆,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之前他们都是自己各开一辆, 而今天, 最前方那辆直升机前,候了位飞行员。 身为飞行员, 祁祸早被训练习惯了, 坐飞机里就跟躺卧室床上一样舒服,祝含烟可不一样,直升机也不比民航的飞机。 直升机噪音更大、更颠簸,他经常看到有人欢天喜地来体验直升机,结果下来一通乱吐的。 他得照顾祝含烟。 这是祝含烟第一次坐飞机, 看什么都新鲜。 上机时她没有直接进去, 而是把掌心贴在了飞机门边, 眉眼间染起眷念的神色。 要不是祝含烟在与他相处之间十分青涩, 祁祸甚至怀疑,她会不会是有个当飞行员的前男友。 死去的白月光之类的。 祝含烟触摸了一会儿飞机后,把手递给祁祸。 祁祸拉着她手往里一收,人就进了怀里,他抱着祝含烟坐后座,上机后就把降噪通话耳机给她戴上。 螺旋桨高速旋转起来,带起的气流声巨大。 祁祸一直盯着祝含烟。 可祝含烟一点儿不适应的感觉都没有,她趴在窗边,目光锁定着螺旋桨。 直升机渐渐飞离地面,祝含烟垂下眼。 地面上的人和物都变得越来越小。 直升机体验场在郊外,远处山脉层峦叠嶂,隐在迷雾之中。 祝含烟陷入回忆里,眼中的情绪从眷恋变成了伤感。 直到肩上压来的重量,打断了她的回忆。 她转过头,祁祸的下巴颇有存在感的抵在她肩上,她一回头,差点儿亲上他的唇。 前面还有个认真开飞机的飞行员呢。 祝含烟下意识往后避开,谁料祁祸不满,按着她后脑勺就亲了一下,祝含烟闹了个大红脸。 心里的难过情绪也因祁祸而消散了大半。 “想什么呢?”祁祸问她。 这姑娘,哪哪都是谜。 祁祸知道她喜欢飞机,给她开飞机、带她体验坐直升飞机,这事祝含烟不想瞒他。 但在直升机上,就算戴了防噪耳机,也依旧吵得厉害,这里并不是个合适的谈心地方。 祝含烟用唇语对他说,等会儿告诉他。 虽然喜欢飞机,但毕竟是第一次坐,直升机并不平稳,没坐一会儿,祝含烟还是感觉胃里不太舒服。 自从前天因为腿伤和祁祸在车里闹了次矛盾之后,祝含烟就不再像以前那样,什么不舒服都自己藏着自己消化,她拉了拉祁祸的手。 还没等她说怎么回事儿,祁祸见她那脸色就知道了,他在耳机里通知飞行员准备平稳落地。 直升机在另一个地方落下。 这一块场地都是孟家的,不只有直升机体验,还有很多别的项目,例如高尔夫之类的。 直升机落下的地方便是高尔夫场地,因为祁祸他们要来,孟家今天没接别的客人,整个高尔夫球场,一个人都没有,空旷得很。 祁祸带着祝含烟找了个落地伞下的休息椅,让服务员端了两杯果汁来。 祝含烟半躺着,喝了点儿酸甜的果汁把胃里那阵不舒服缓和过去,才对祁祸说起刚刚在飞机上想的事。 “我刚在想,外婆出事的时候,要是有直升机就好了。” 祁祸听到“外婆出事”的时候,眉心一跳。 等她一句话说完,他已经猜到了会是怎样的故事。 “祝含烟,”他叫她名字,轻声说:“不想说就不说了。” 嗓音温柔得像哄她。 祝含烟朝祁祸摇了摇头。 她眼眶起了点儿热度。 其实她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把藏在心里,以为带进坟墓里的事告诉别人。 躺椅不算大,她和祁祸两个人分开躺在两张躺椅上。 祁祸跟她心有灵犀似的,她眼眶蓄着水光看他,他就朝她张开双手。 祝含烟从自己的躺椅上起来,窝到他身边去。 祁祸结实有力的手臂圈住她,一下下在她背心轻拍着,跟哄小孩似的。 祝含烟把外婆的事对他娓娓道来: “我家乡在一个小地方,四面环山,外婆就住后山上,我小时候跟着外婆生活,有天外婆去务农,结果遇到了泥石流。” 祁祸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那么可怕的一件事,祝含烟清醒时回忆过无数次,睡眠时也做过无数次噩梦,可对他倾诉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原来她可以如此平静地把整件事叙述出来。 “那个时候我想,如果有奇迹就好了,像书里那样,飞一架飞机过来,外婆就可以得救了。” 她幻想着奇迹,幻想着外婆被飞机救起来的画面,唇角微微勾起,从祁祸怀里抬起头,却在对上祁祸目光的那一刻顿住。 祁祸眼里写满了心疼。 要在噩梦般的回忆里重复多少次,才能云淡风轻地说出曾经? 祝含烟唇角僵了一秒,而后笑得更深,“我现在没事了,”她强调般说:“真的,已经过去了。” 只是飞机成为了她的执念而已。 “我就是那个时候,对飞机有不一样的感觉的,总是想多了解一点。” 其实她也想学飞行相关的专业,但这些专业相对免费师范生而言,太费钱,所以放弃。 谁知道会爱上当飞行员的他。 话闸子一打开,就收不住。 后来祝含烟和祁祸聊了很多她小时候的事,当然,都是和外婆有关的,毕竟她前十九年的生活里,也只有与外婆一同生活的日子,能让她毫无负担地与他分享。 通通都是小事,祁祸却听得无比认真。 两人不知在高尔夫球场坐了多久,还是谢景福的来电,提醒他们该回学校了。 心事有人分担,祝含烟感觉心情都轻松了许多,从观光车下来,鞠暖他们已经在茶室等着了。 祝含烟原本的好心情,在看到鞠暖泛红的双眼那刻,消散了许多。 祁祸注意到祝含烟心情不好,跟着她视线看去,才看到鞠暖好像是哭过。 难追 第47节 他眉心微蹙,看向傅嘉谊。 鞠暖和傅嘉谊一辆飞机。 傅嘉谊无奈地耸了耸肩。 祝含烟走到鞠暖跟前,祁祸让傅嘉谊谢景福出来抽支烟,把茶室让给她们俩。 人走了,祝含烟问鞠暖怎么了。 鞠暖现在知道祝含烟喜欢飞机了,人和男朋友好好去体验,她哭哭啼啼的算怎么回事,就没说,只对祝含烟笑了下,说没事。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行了,”祝含烟抽了张茶几上的纸给她,“和我有什么隐瞒的,怎么回事?” 昨天她还在说要和傅嘉谊告白呢,今天这么好的独处机会。 鞠暖用纸擦出鼻涕,“就,我对他告白了,他说,觉得和我是哥们情意,是好朋友,不想把我们之前感情搞复杂,到时候连朋友的没得做。” “其实我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他说他对女人来说,不是良人,现在他人就没定下来,交往了也肯定会分手的。说我是个漂亮女孩儿,如果他不认识我,我去表白,他真会答应,就是因为他把我当朋友,才不能答应。” “我知道有道理,可是还是难受。” 祁祸可以为祝含烟停留,而傅嘉谊却不愿给她一个可能。 鞠暖趴祝含烟肩上,眼泪大滴大滴地往她衣服上掉。 祝含烟轻轻拍着她的背,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 因为就算是她也觉得,傅嘉谊拒绝鞠暖是对的。 让鞠暖的情意就到喜欢为止,不更深入的接触,不要到爱那一步。 祝含烟抿起唇,鞠暖在伤口较浅的时候,就没让刀锋再往下加深,那她呢? 她回忆起和祁祸在一起后的点点滴滴。 一向自诩清醒冷静的她,又怎么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自己一开始觉得肯定不会喜欢的祁祸? 到她和祁祸分开的那一天,她又该如何疗愈自己的伤口? 门外抽烟的三个人也在聊这事。 傅嘉谊把事情原委告诉祁祸和谢景福,结尾是:“我也不想把她弄哭。” 可是感情的事没办法,傅嘉谊其实挺喜欢鞠暖的,也不算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他就是觉得,鞠暖人长得甜,性格又好,一点不娇气,男生女生都能打成一片。 她是挺珍贵的异性朋友。 不该被他毁了。 鞠暖哭这一下,总比两人交往后,他把关系弄僵了哭,来得好。 傅嘉谊叹口气,问祁祸:“祁哥,你和祝含烟准备怎么办?” 是,祁祸现在是把祝含烟宠心尖上的,傅嘉谊也从没见过祁祸这么喜欢一个女孩子。 可谁都知道,祁祸的喜欢是不会长久的,祁家也不会接受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子,他们早晚得分手。 祁祸倒是对分手无所谓,祝含烟这种为祁祸下红尘的小仙女,可不一定受得了分手的打击。 比起祁祸以前的那些女朋友,傅嘉谊知道祝含烟和她们都不一样。 祁祸唇边懒懒含着支烟,“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忙完啦,明天日六 第三十一章 你怎么不长大点儿 祁祸他们离开茶室的时候, 为了给两位女生留空间,把门带上了。 他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的时候,祝含烟恰好安抚好鞠暖, 悄声拧开门。 祁祸的回答就那么随着凉风, 吹进耳朵里。 祝含烟脸色都没有变一下,把门推开,问站在门前不远处的祁祸:“回去了。” 虽然没在直升机上待多久, 祝含烟也很累,心累,身体也累。 上了车她就把副驾驶座位往后放,阖眸休息。 郊外是土路, 坑坑洼洼的,饶是祁祸开车技术好,一路也免不了颠簸。 祝含烟在这样的地方没法完全睡着,半梦半醒的, 闭着眼, 但四周发生的事又都知道。 车没开多久,祁祸就接到了个电话。 车内安静, 他开车不方便接, 就开了免提,把声音开到最低。 “什么事儿?”祁祸嗓音懒洋洋的。 “新雨这周末回南城,我在法国出差回不来,你帮我去机场接她一趟。” 沈新雨是沈新霁的妹妹,在伦敦留学, 就是谢景福那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祁祸直接拒绝, “找谢景福。” “能找谢景福我找你干嘛, 她就是不让谢景福接。” “找傅嘉谊。”祁祸毫不犹豫换人。 沈新霁无语, “你怎么不能去?” 说起来他们几个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除开谢景福,沈新雨把他们所有人都当哥哥。 祁祸闲闲地吐了一个字:“忙。” 沈新霁知道祁祸前阵子在忙飞院校庆的事,也知道校庆早过去了,“忙什么?” 祁祸觉得他是闲得慌,回答得漫不经心:“谈恋爱。” 那头沈新霁“嘶”了一声,“这次又是谁?” 祁祸没理他,骂了句:“滚蛋。” 他找祁祸主要不是为了这件事,他问:“你怎么突然换想法了。” 祁祸知道他说的什么事儿,本来接班这事他也没想瞒着沈新霁他们,他偏头看了眼在副驾驶睡觉的祝含烟,抬手把她落在颊边的碎发撩到耳后,“就想通了。” 他向来做决定,都是给沈新霁他们一个结果,根本没那耐心去解释他的心路历程。 就像傅嘉谊在直升机体验场问他准备和祝含烟怎么办的时候,他也就那么随便一说。 他对祝含烟,有的是打算。 沈新霁也没期待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细节来,他就是从祁叔那听说了这事,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来找祁祸得个准信儿。 “那你大四澳洲学飞的事儿呢?还去么?” 祁祸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指腹一下下轻触着方向盘。 这表示他在思考。 没决定接班前,澳洲他肯定是要去的,在那能摸到最新的飞机,能锻炼出最先进的技术。 决定接班之后,他就没想去了,还想着找个时机给蒋主任提下这事。 毕竟去澳洲是大四,如果他要接班,就得准备考个管理专业的研,他要考就一定会考国内最高学府的专业,时间、精力都必不可少,这样就和去澳洲有冲突。 可今天,他想到祝含烟眼眶红红地怀念外婆,说如果当时有奇迹就好了。 祁祸触在方向盘上的指尖停住,“去。” 累就累点儿,一边学飞一边考研他也不是没能力做。 祁祸心里盘算着未来,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前方。 规划未来,这两个词组在一起,连他都觉得新鲜。 祁祸弯了弯唇角。 直视前方的他,丝毫没注意到,睡在副驾驶的祝含烟,眼睫微颤了颤。 看祝含烟一路上困得眼睛都没睁开过。 祁祸这次没把祝含烟往自己家里带,而是把车开到师大女寝下面,让她和鞠暖一起回寝室。 虞蔓不知什么时候搬了出去,她的位置已经空了。 小小的空间里没了讨厌的人,连空气都变清新了。 祝含烟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爬上床。 在祁祸车上睡得比没睡还疲乏,她躺了没几分钟,就沉沉睡去。 晚上八点,枕头下的手机把她吵醒。 鞠暖因为和傅嘉谊表白,受了打击,回寝室一句话没说,和祝含烟一样上床就睡。 祝含烟虽然没把虞蔓那事怪在程绮思头上,但程绮思面对她们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多少有些别扭。 除了晚上回寝室睡觉,别的时间她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祝含烟怕把鞠暖吵醒,撑着身子坐起来接电话。 因为精神恍惚,她甚至忘记了看手机屏幕上来电的对象是谁。 接起来听到彭听莲声音的那一刻,她瞬间清醒。 自从上次挂断彭听莲电话之后,彭听莲就没再联系过她。 而这次接起来,彭听莲的语气像是之前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自然地问她: “你外婆的忌日,回不回来?” 祝含烟耳蜗里传入彭听莲的话,唇角勾起笑。 淡漠的,嘲讽的。 难追 第48节 他们家人都一样的,擅长逃避,也习惯逃避。 大家对彼此的逃避态度颇有默契,就都跟那些烂事全部没发生过一样,装模作样地“正常”生活。 直到下一次战争再拉开序幕,不断反复。 “回。”祝含烟只说了一个字。 其他时候,她恨不得和家里切断一切关系。 但在有关外婆的事上不行。 想到外婆,祝含烟又想到祁祸今天在从她嘴里听到外婆的事时的心疼。 祝含烟其实很佩服祁祸,佩服他能不断接受新的亲密关系,佩服他一边对她宠爱,一边照常计划自己的未来。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澳洲。 祝含烟想着这两句话。 澳洲对她而言是非常遥远的地方。 她经历过最长的行程就是从家乡安泊镇到南城。 祝含烟想着这些事,没有注意到彭听莲得知她准备回安泊镇而松了口气的轻松。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彭听莲说:“我到时候买点儿你喜欢吃的甜皮鸭,现在你爸爸没有在外面乱来了,我们一家好好过日子。” 听到“甜皮鸭”三个字,祝含烟顿了一秒,她不喜欢吃这种东西,她唯一喜欢的甜食,就是外婆给她熬的雪梨汤。 有点不对劲,但祝含烟心绪繁杂,目前没有别的心思多想。 而彭听莲后面的话,则是让她想直接挂电话。 她真的不懂,为什么彭听莲受了那么多年的骗,经历过那么多次歇斯底里,依旧愿意相信祝升荣。 还好好过日子。 怎么可能。 祝含烟不想再回应,直接挂了电话。 被电话吵醒,她也睡不着了,就靠着墙,垂眸盯着手机。 祁祸在六点过的时候给她发了信息,问她醒了没。 隔半个小时又问了一次,问到八点她依旧没回复,才说她:“小懒猫”一只。 祝含烟没回,捏着手机,抱膝蹲坐在床上,把头埋进膝盖里。 外婆的忌日是周日,她本来以为彭听莲不去,想自己回去的。 现在祝含烟特别想念外婆,想和外婆说说话。 她头从膝盖里抬起来,给祁祸回:【醒了。】 祁祸似乎正在玩手机,回复得特别快:【你再晚点儿起来,我直接带你去吃早饭。】 明明很疲惫,明明很迷茫,祝含烟却依旧因他的回复而笑了一下。 还没等她回复,祁祸又回:【下楼。】 祝含烟“蹭”一下从床上爬起来,下了床就往阳台去。 熟悉的车就停在楼下,来来往往的女生都知道是谁的车,走过去了都忍不住回头看。 祝含烟套了条裙子,直接下了楼。 下楼轻车熟路上副驾驶。 祁祸本来打算带祝含烟出去吃的,谁知道这姑娘太能睡,跟睡美人似的,七点半左右,他就去学校外面买了点儿吃的,准备等到八点她再不下来,他就找人上去叫人了。 祝含烟正饿着。 她刚睡醒没多久,头发贴在颊边,印出了红痕,整个人气质都软乎乎的。 祁祸把艇仔粥包装拆了递给她,她垂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 “明天我要请假。” 喝了半碗粥,胃里终于暖呼呼的了,祝含烟对祁祸说。 祁祸知道不是那回事还故意逗她:“请假和我出去玩?” “不是,”祝含烟说:“周日是外婆的忌日,我想提前回去。” 祁祸脸上神色正经了些:“地址在哪儿?我送你。” 她只和他说过家乡,没提过具体地名。 “不用。” 祝含烟虽然有准备他会说送她之类的话,可真从他嘴里听到,她还是心口一提。 于是拒绝得斩钉截铁。 她无法想象祁祸碰上彭听莲和祝升荣的画面,甚至对此觉得恐惧。 祁祸没说话,挑了下眉峰。 这是要等个解释的意思。 祝含烟低低地说:“我爸妈也要去。” 意思是不方便。 祁祸抬手,修长漂亮的手指捏住她鼻尖,“怎么?我见不得人?” 是的。 祝含烟没法把祁祸带到爸妈面前。 彭听莲对祝升荣的感情很复杂,爱恨交织,又永远期待。 但她毕竟受过罪,虽然没多喜欢祝含烟这个女儿,大部分时间都把祝含烟当成是情绪垃圾桶,但也不想祝含烟走她的老路。 所以从小到大,她对祝含烟灌输的最多“教育”就是: 找男人别找太好看的,也别找家世太好的,找个普通的,老实本分的就好,千万别像你爸。 祝升荣原来也算个富家公子哥,养成了纨绔子弟的性格,继承的财富没德行守住,才活得越来越差。 彭听莲还让她大学期间都不许谈恋爱。 祝含烟虽然就没把彭听莲的话当成话来听,但也不会傻到把祁祸往他们面前带。 祁祸完全是彭听莲嘴里对“好男人”所有形容的反义词。 祝含烟手握着他手腕。 他手腕腕骨凸起,很有存在感。 祝含烟指尖在他腕骨上揉了揉,“我妈不让我谈恋爱。” 她揉他腕骨时,祁祸就松开了手,交往这么长时间,她被他带的,吻技提升了不少。 时不时也会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身上碰一碰,揉一揉的。 和他明晃晃地对她身体感兴趣不同。 动作都很轻,有时候甚至是无意识的,比如现在。 但配合着她那张纯到极致的脸,会更勾人。 祁祸捏住她下巴,覆身往她唇上亲了好几口。 不让她谈恋爱。 祁祸闷闷笑出声。 谁知道刚上大学就被他逮住了。 这个理由能说服他,毕竟她乖乖软软的,他理解她父母,确实不放心。 不过平时也没见她经常和她父母联系,信息也没见发过。 祁祸问:“都上大学了,怎么还不让你谈恋爱?” 祝含烟没回他这个问题,她原以为祁祸会更难缠一点,谁知道随便找的个小学生借口就在他那通过了。 她嘴唇被他吻得水光潋滟的,之前在路上她放下的副驾驶后椅还没调回来,祝含烟侧躺在座椅上看着他。 她问:“你觉得我爸妈应该是怎么样的?” 祁祸也按下椅背,双手垫在脑后,看着车窗思考她的问题。 他对祝含烟有不理解的,比如从一开始见她,她就没把自己当回事,吃冷饭团,受伤也自己抗,挨针跟家常便饭似的,表情都不带变化一下的。 对此,他会觉得,她家里会不会对她不好。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她那么乖,一看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从来不会主动惹事,学习又好,谈恋爱都没忘了学习,谁家生这么个女儿不当宝贝宠? 祁祸想了会儿,说:“你爸主外,你妈主内,你妈每天最大的事儿就是把你盯住保护你,不让你接触别的男孩,让你每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个好大学,当个好老师。” 他说完,看她:“对不对?” 祝含烟听着他说的话,唇角弯起。 祁祸真聪明,他猜的,某种程度而言,确实都是正确的。 祝升荣是主外,不过是去外面浪荡;彭听莲的确主内,内在天天在家拉着祝升荣吵。 彭听莲也确实一直盯着她,不许她谈恋爱让她考师范大学,只不过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为了,等她毕业把她卖个好价钱。 虽然听起来是冠冕堂皇的,以彩礼的形式。 “对。”祝含烟笑着回答:“那你呢,你家里人是怎样的?” 光是提到家人,祁祸眼眸里就闪起流光溢彩的光,语气却挺嫌弃:“我家的人在我成年后,就管不住我了。” “但十八岁前要学各种东西,礼仪乐器运动,我自己挑,但是挑了就必须要学好。” 所以祁祸十八岁以前的时光,其实挺寂寞的。 难追 第49节 那时候傅嘉谊他们闹着要他出去玩,他除了固定的一两个小时能出去和他们碰面,其余的时候,都必须和老师教练在琴房、训练室之类的地方待着。 老师教练等级制度分明,除开教学内容外,不会多和他说一个字。 他们下班之后,他就一个人独自练习,练到祁誉满意才能被放出来。 祁誉从小对他的教育就是,身为祁家的人,你自己选的路,要做就得做到最好。 想到以前,那些觉得寂寞孤单的日常,因为祝含烟之前偷偷点的赞,而笔墨点成了彩色。 祁祸偏头,岔了一句:“就你悄悄点赞的那些照片。” 祝含烟原本认真听着,听到这里愣了一下,而后脸倏然红起来。 “你怎么......” 她明明动作很快地取消了! 他怎么会发现? 祁祸被她的反应愉悦到,从胸腔漫出几声笑。 怪不得他第二天就到师大逮她去了。 祝含烟当时还觉得他这人特别危险,行动全无章法。 她被他的笑逗得面红耳赤,只能转移话题让他继续说。 祁祸才接着说:“我爸人严厉,但成年就不管我了,一切决定我做,后果我自己承担。我妈戚女士就每天忙着逛街姐妹淘,还有跟我爸到处旅游秀恩爱。” 他的家庭完全就是,祝含烟想象中的美好家庭。 虽然他提到爸妈秀恩爱,语气挺嫌弃,但眉眼间分明是愉悦。 他和她不一样,他是在宠爱中长大的人。 “真好。”听完,祝含烟感叹了句。 祁祸早就把话放到他爸那儿了,说祁誉生日会带祝含烟去,趁这个机会,他正好对她提这事。 “下周我爸生日,去见一面?” 以祝含烟原来的性格,她是铁定不会答应去见祁祸的父母的。 但通过祁祸的形容,她想看看,很爱自己小孩的父母,是什么样子的。 “好。”祝含烟答应。 没料到她答应得这么痛快,祁祸把人捞进怀里,使劲儿亲了两口。 “你怎么不长大点儿。”祁祸埋进她颈窝,在她脖颈处厮磨着问她。 她才十九。 他嗓音闷闷的。 祝含烟一听就红着脸挣扎起来,她和祁祸还没走到最后一步,但在他家住那两天,其他该做得都做得差不多了,听到他嫌她小,她气呼呼地硬要从他怀里出来。 祁祸前一秒还没反应过来。 后来看她一脸羞愤不让他抱了,才意识到怎么回事。 他笑得胸腔直颤。 压根不觉得是自己说话有歧义,反而逗她:“你怎么老想歪?” 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知道她还没准备好。 哪怕难忍,洗了好几次冷水澡,也没动她。 谁知道这姑娘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这事。 “现在去我那儿?” 祝含烟锤他,“我要下车!” 祁祸怎么可能放她走,把她抱在怀里哄:“没说小,虽然也不大——” “祁祸!” “也够大了。” 祝含烟挣扎得更厉害。 祁祸把人翻身抱怀里,让她面对他跨坐到他腿上,嗓音里的笑意藏不住:“我是说你年纪。” 他亲了口脸红得不行的人,“怎么这么小。” 距离法定结婚年龄都还差好几岁。 祝含烟回到刚才聊天的情境想了下,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嫌她年纪小,但好像是她想多了...... 他们当时又没做别的。 祝含烟埋进祁祸怀里,等脸上的温度降下去了点儿,才抬头看他。 他一直盯着她,眼里情意缱绻,亮晶晶的。 祝含烟忽然很想留住这一刻。 她对他说:“祁祸,我们拍张照吧。” 交往这么长时间,他们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这种要求,祁祸自然不会拒绝,捞出手机,前置对着两人就拍了一张。 两张极漂亮的脸,在车内昏暗的灯光下,随便一拍就好看到不行。 拍完祝含烟拿着祁祸的手机欣赏,随手按开车内音响。 前奏之后,陈奕迅的嗓音深情又伤感地响起。 “我最大的遗憾,是你的遗憾,与我有关。” “没有句点,已经很完美了。” 祁祸皱眉切掉,什么破歌。 作者有话说: 歌曲:《我们》——陈奕迅 第三十二章 祝含烟就是他的例外。 祝含烟不让祁祸送她, 祁祸不放心,依旧驱车把她送到南城的旅游集散中心。 “算不算我们第一次分开?” 乘车入口处,祁祸右手揽住祝含烟纤细的腰肢, 左手修长的指尖一下下揉着她耳垂。 他们在一起之后, 除开平时上课,其余时间大部分都待一起,算得上每天见面。 祝含烟没心没肺的, 还在那儿笑,“算。” 祁祸指尖力道重了点儿。 这姑娘是真一点儿不黏人啊。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这么黏人。 偏偏她又是专程请假回去看外婆,他都没法说:早点回来。 祁祸左手紧了紧, “回去给我打电话。” 祝含烟说不方便。 家里就两间房,隔音也算不上好,她以前在家沉默得跟鬼一样,要是晚上突然开始打电话, 彭听莲肯定会察觉到不对劲。 两人身高差距大, 搂在一起,祁祸看祝含烟时需要垂眸。 祝含烟很喜欢祁祸的眼睛, 是非常典型的桃花眼, 眼睛就跟会说话似的,时刻带三分情意。 三百六十度,从哪个角度看都好看。 现在祁祸看向祝含烟的目光,凉飕飕的。 祝含烟乐了,她发现气祁祸还挺有意思的。 祁祸也跟着笑出来, “专门气我呢你。” 挺好的。 广播发出祝含烟将要乘坐的那班车的开车预告。 祝含烟踮起脚, 朝他唇上亲了两口:“微信联系。” 祁祸眼尾弯起好看的弧度, “敢不秒回, 回来我收拾你。” 手还圈她腰上,没舍得放开。 祁祸自己都有点儿嫌弃自己的黏人了。 两人黏黏糊糊的又磨蹭了会儿。 等到广播再一次提醒,祁祸才放开祝含烟。 祁祸没看过谁背影。 和谁分开,他都是率先离开的那个。 回想自己的人生,祝含烟就是他的例外。 他单手插着兜,另一只手从包里摸出烟盒,从里面叼了一支,含在嘴里才反应过来现在在车站,没法抽。 就那么叼在嘴里,又往里丢了颗茶花味儿的薄荷糖。 祝含烟在进入拐角处,忍不住回头。 她以为以祁祸那样的性格,应该早就在她转身那刻离开了,谁知他还停留在原地。 难追 第50节 她的视线不偏不倚撞上他的。 祁祸唇边勾着笑,朝她抬了抬手。 祝含烟忽然就有点儿舍不得,在那一瞬间她想,外婆的忌日是周日,她可以再晚两天回去的。 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也对着他摇了摇手。 人彻底不见。 祁祸把嘴里的薄荷糖咬破,转身,差点儿没撞上一女孩。 祁祸后退两步,微垂着眼。 同样的表情,对不同的人,是完全不同的神色。 祁祸对着祝含烟,哪怕是凉飕飕的表情,目光里藏着的底色也是温柔的。 对外人就不一样了,是彻骨的冷。 女孩撞上他的眼神,不禁颤抖了一下。 她刚在旁边站好久了,就看这大帅比和他漂亮得跟仙女一样的女朋友依依不舍地分离,所以她没忍住,用新买的拍立得,捕捉到了两张他们抱在一起,满眼缱绻的情意的照片。 气质又渣又欲的帅哥,和清逸脱尘的仙女,她觉得自己要是用手机拍的发网上去,肯定能上热搜。 女孩没一点儿要走的架势。 祁祸嗓音淡漠:“什么事?” 女孩是追星族,祁祸这神色有吓到她,但没让她跑开,他语气冷漠,她也只觉得,我去,这大帅比长得帅就算了,声音竟然还这么好听。 被帅到被帅哥声音惊艳到,她也没忘了正事。 她把拍下的两张相纸递给祁祸。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帅哥对话,女孩脸通红。 “我刚看到你和你女朋友一起,觉得很配,就没忍住拍了两张,送给你们。” 把相纸还给本人,应该不算偷拍吧......? 祁祸接过相纸,拍立得拍出来的照片,四周都很暗,唯独相拥在一起的他和祝含烟,像被缀了光。 祁祸弯了弯唇,“谢谢。” 女孩红着一张脸跑了。 祁祸没急着走,翘着一条腿坐在休息区,把刚那女孩偷拍的照片,用手机拍了下来,发给祝含烟。 她要是没秒回,就等着回来被他收拾。 祁祸在心里倒计时。 十秒过去,祝含烟没回。 收到照片之前,祝含烟正靠在车窗等发车。 天气渐冷,大巴车开了空调,混着一车人的呼吸,闷得要命。 完全看不到祁祸之后,她之前感觉到的那种,对世界的悬浮感又来了。 尤其是知道自己是与彭听莲祝升荣越来越近之后。 她又回到了真空境地。 直到手机忽然响起,她在屏幕上看到祁祸的名字。 在看到祁祸名字的那一瞬间,她还想着,要赶紧回复,毕竟他才对她说了如果不秒回,等她回南城就收拾她。 可在看到他发来的内容的那一刻,祝含烟愣住了。 不知是谁拍的照片。 画面里,四周都渡成了暗色,只有她和祁祸的脸鲜明而突出。 她一直都能从祁祸眼里捕捉到他对她的情意,却从未察觉到过自己的。 原来她看向祁祸时,眉眼里也有不输他的缱绻。 还有,她根本没想过,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那么一点调皮和任性。 祝含烟定定地盯着照片。 直到手机的下一次震动令她醒神。 在退出照片前,祝含烟保存了照片。 依然是祁祸发来的信息,他说:【超过十秒没回,就不算秒回了。】 祝含烟看着这句话,仿佛看到了他在她面前,对她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 那种不可一世、拽到不行的样子。 “等你回来慢慢收拾你。” 他是这意思。 祝含烟笑着给他回:【那你慢慢等。】 祝含烟提前回来是想早点见见外婆。 她心里藏着好多事,没法对任何人说。 可一下车,就被彭听莲接到。 下车的地点距离安泊镇算不上近,需要再转一次城郊中巴车,和野三轮才能到家。 开学的时候,祝含烟就是拎着大包小包,一个人辗转去报道的。 回来看外婆,她没打算在安泊镇多待,轻装上阵。 根本没想到彭听莲会来接她。 她在看到彭听莲的那刻,忽然想起彭听莲昨天给她打电话时说,给她准备的什么甜皮鸭。 那时她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也没多想。 现在离开祁祸,回到悬浮的真实世界,祝含烟变得冷静而清醒,她发现自己再次以局外人的身份审视着发生的一切。 彭听莲那么讨厌身为女儿的她,怎么可能会为她专准备什么吃食。 祝含烟淡淡地看着彭听莲,没有一丁点儿别的情绪。 彭听莲也不尴尬,只对祝含烟说:“你辛苦了,我们直接打车回家吧。” 上了车,彭听莲才说,家里还有人等着。 祝含烟跟没听见似的,眼神淡漠地看着窗外。 “和你一个小学的,”彭听莲丝毫不在意祝含烟的没有反应,自顾自地说: “人家家里、厂房一同拆迁,挺富裕,人看着也老老实实,他还记得你呢!” 彭听莲自己一个人说话,语气都抑扬顿挫的。 “这不,我们一说你满十八了,他就说,可以先把婚定了。” 祝含烟对着窗户,笑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笑起来很漂亮,可眼睛不笑,只是嘴唇动的话,又像小丑一样。 有点诡异。 “彩礼多少?”她淡淡地问。 彭听莲原本还以为,以祝含烟的性格,她多少都会不愿意,甚至还做了别的准备,让她不愿意也得愿意。 谁知道她连人都还没见到,就在问彩礼了。 她回答时,声音都带着喜意:“五十万!” 这在安泊镇,算是巨款了。 五十万。 祝含烟沉默地盯着窗外。 她成绩优异,本科毕业可以考研,考研后再考个不错公立学校的编制,五十万,她几年也就赚回来了。 她的父母,短视而残忍。 祝含烟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想起了祁祸。 昨天和祁祸聊起父母的时候,她还在想,彭听莲和祝升荣不让她谈恋爱,让她读师范,不过是为了等她毕业把她卖个好价钱而已。 谁知道他们这么着急,她才刚读大一,他们就迫不及待了。 “这么早吗?” 祝含烟感觉自己好像悬浮在车外,冷眼看着出租车后座里那个麻木的祝含烟,她提着控制线,控制木偶般的祝含烟说话、动作。 彭听莲说:“也不急,就是先让你们见个面而已。” 本来女孩子,越早定就越好,他们之所以这么快让祝含烟和邓雄见面,就是让祝含烟有个准备,也做好了祝含烟不愿意的准备。 她要是不愿意,他们就用剩下的三年时间慢慢磨,磨到她愿意为止。 所以才这么快让他们见面。 谁知道祝含烟似乎并不抗拒。 说话间,出租车在门口停下。 祝含烟家是平房,此刻门正大敞着,里面不断传来笑哈哈的聊天声。 祝含烟在这一刻做了决定,她本打算在毕业后,把自己之前攒的钱都还给彭听莲祝升荣,和他们关系做决断。 现在想想,她之前的想法真是幼稚而愚蠢,她为什么还要把钱给他们? 她要忍着恶心,好好毕业,然后,让人和钱,都在他们面前消失。 祝含烟下车,看着门内的两人。 她发现自己演戏的本领是愈加提升了,面对如此恶心的三个对手,都能笑出来。 “我有点儿晕车,想休息。” 难追 第51节 邓雄被她的容貌惊艳得说不出话来,几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好,好,那你赶紧休息。” 祝升荣对祝含烟一回来就说要休息而不满,但碍着邓雄在,也没多表现出来。 祝含烟知道,他和彭听莲让邓雄这么早来,不就是想从她这里得一个准信么。 她说:“不用准备订婚什么的吧?毕业直接结婚,可以吗?” 她的家庭,就没把她当过人。 她要是不演戏,要是敢拒绝,他们什么肮脏事都敢做。 祝升荣刚才脸上的那点儿不悦,瞬间消失殆尽。 难得对他女儿,哦不,是现在的财宝,有点好面色,“可以可以,这个你说了算。” 邓雄也连连点头。 祝含烟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房间。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三章 别勾我。 第二天一早, 祝含烟便独自前往外婆陵墓。 彭听莲注意到她动静,也没跟着她来,只由她去。 外婆的陵墓在山上, 半山腰有集市, 祝含烟在集市上买了一些外婆爱吃的血橙。 明明和外婆就同一个地方,彭听莲却让外婆墓前长满了杂草。 杂草带刺,祝含烟没带别的工具, 也没心思现在去找别的工具,只能徒手去扯。 等杂草清除完,她的掌心已经满是伤痕。 她把血橙放进盘子里,递到外婆面前。 人抱膝蹲坐在墓前, 对外婆倾诉: “外婆,我爱上了一个,一个以前觉得根本不可能会爱上的人。” 她嗓音低低的,“你能不能告诉我, 他什么时候会和我提分手呀?” 能不能不要再让心爱的兔子突然死亡的事件, 再发生一次。 这次至少,让她有点儿心理准备。 第二天才是外婆忌日, 彭听莲往年没多积极, 今年邓雄听说了想去看,她便起早准备蜡烛纸钱。 祝含烟昨天已经见了外婆,外婆也不会想看她和一个根本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的“结婚对象”凑一块儿,就找了个借口说学校临时有事,要回学校。 鉴于她第一天回来时的良好表现, 彭听莲和祝升荣虽然有心想让她和邓雄多多相处, 但也没勉强她, 就让她走了。 祝含烟上了车才给祁祸发的消息。 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祁祸给她发信息说车停车站出口拐角处等她。 祝含烟已经记住了祁祸的车牌,出来看到他的车就朝副驾驶去。 目光穿过玻璃,祝含烟盯着驾驶座上的人,放在车把手上的手却没动静。 祁祸在方向盘上架了台笔记本,修长指间正快速地敲打着键盘。 从祝含烟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鼻梁高挺,薄唇不刻意抿起时,是微微上翘的,似笑非笑的好看。 看到祁祸的那一刻,祝含烟才发现,自己心里的委屈,正在肆意生长。 她打开车门上车。 察觉到车门动静的同时,祁祸把笔记本收起来,丢向后座。 他专门把车停在拐角处,就是等着收拾某个人。 “不是让我慢慢等?”祁祸连安全带都提前拆开了,“怎么这么快回来等我收拾来了?” 他面无表情地俯身,轻车熟路地把祝含烟捞进怀里。 “祁祸。”祝含烟嗓音有点儿低,眨着双漂亮的眼,瞳孔里只有他。 祁祸静了片刻。 还是上手,灼热指尖顺着她衣摆钻进腰间,“装可怜没用。” 她那句“那你慢慢等”,当时气得他想直接上车把她逮回来。 祝含烟没装可怜,她是真可怜。 心里那股委屈的情绪,在他面前,忽然就绽开了花儿,从外表显现出来。 但祝含烟没法给他说什么事。 她只能把两只手抬起来,掌心朝上,凑到他眼前:“看。” 祁祸跟着看去,下一秒,他唇角勾着的那抹坏笑一僵,笑容迅速收敛起来,他抿唇时,上翘的唇角变成了一条直线。 “怎么弄的?”他嗓音有点儿沉。 经过虞蔓那事,碰到她身上有伤,他就担心哪个不要命的又欺负她了。 他的手从她腰间滑出来,两只手一边一只逮住她的。 “外婆墓前有杂草,扯杂草的时候弄到的。” 明明是手受伤,祝含烟一直盯着他的脸看。 祁祸眉头皱得更近,他心情不好时说话也不太客气:“你傻吗?不知道找个工具?” 祝含烟没说话,昨天在外婆墓前之所以徒手,是因为,本来以为已经麻木的心,还会因为祝升荣和彭听莲做出的事而痛,所以要让身体受点儿外伤,才能把体内的转移一些出去。 祁祸就说了这么一句,见她没多大反应,他叹口气,算了,这姑娘至少有进步,知道把伤口先给他看。 “这次放过你。”他把祝含烟抱回副驾驶:“去邵伯伯那儿看看。” “去你那儿吧。”祝含烟低头,指尖摩擦着细小的伤口,杂草上的刺都很小,有血痕,但是不明显:“消毒就可以了。” 上次在医院,她听到护士叫邵伯伯院长,这么远过去,就让院长给她处理小伤口,没必要。 祁祸察觉到祝含烟情绪不太好,想到她才见了外婆,或许不愿意见外人,再加上她手上伤口的确没有之前腿上伤口那么深,可以在家处理。 于是打转方向盘,朝自己家方向去。 知道不去邵伯伯那里,祝含烟心情好了点。 其实她本来也没把手上的伤当回事,她掏出手机,看着前天她上车时祁祸给她发的拍立得照片。 “谁拍的?”她问祁祸。 祁祸趁着转弯的功夫,朝她手机上瞥了眼:“不认识,一个路人给的。” 祝含烟还真没想到这两张照片是这么来的。 不过发生在祁祸身上,又好像一切皆有可能。 毕竟他出门都是会被偷拍的。 她问:“原照片呢?” 祁祸下巴朝中控台点了下,祝含烟看到那儿有个黑色钱包。 钱包放照片的地方,两张照片被他叠着放了进去。 她把两张都取出来。 这两天在安泊镇,她都没睡好,晚上该睡的时候完全没有睡意。 就开着台灯在灯下看他发来的照片。 实物更有质感,也更能看到他们之间的情绪涌动。 祝含烟细细地看了一会儿,取出一张,“给我留一张。” 祁祸说行。 车站离祁祸住那儿不远,没多久就开进了停车场。 祝含烟手心有伤,动作只能用指尖,慢吞吞的。 他也不着急,解开安全带就那么偏头看着她。 看她把自己的钱包拿出来,慢悠悠地打开,慢悠悠地把相纸塞进空白的相册框里。 祁祸注意到她钱包相册框上面有张白色的卡。 卡上还有点儿字。 他眉梢一挑,抬手把那张卡抽了出来。 是身份证。 祝含烟对自己的照片都没多大感觉,想留住这张不知是谁拍的拍立得相纸,也只是因为捕捉到了他和她。 所以他看她身份证,她也没多大反应,就等他看。 祁祸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照片,她那张脸,就算在传闻中知名可怕的身份证□□大厅相机下,也依旧漂亮得离谱。 她没什么表情地面对着相机,眸光是清冷的,不食人间烟火的。 视线下移,看到出生日期。 二月四日,冰天雪地的天气里降生,怪不得性子那么清冷。 祁祸定定地看了会儿生日,唇角弧度逐渐明显。 把身份证还给她时,他说:“不小了。” 他一直想着她大一,以为离二十还有个一年半载的。 鉴于在他面前有好几次被迫想歪的经历,结合他刚才看身份证的动作,祝含烟这次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年纪。 难追 第52节 到今年二月,她就满二十了。 但她不知道他几餐三番在意年龄是什么意思,回他:“那也比你年轻。” “嘶”,祁祸还挺开心她满二十,没个防备被她攻击年龄,抬手就去掐她脸:“嫌我老是吧?” 祝含烟笑得见牙不见眼。 到家,祁祸直接去找医药箱。 原来他家里没这东西,就是看祝含烟没把自己身上的伤当回事,怕再有下次,专门备的。 谁知道这么快就用上了。 祝含烟手上疤都不疼了,祁祸把医药箱放茶几上,祝含烟站沙发旁边,“我想洗澡。” 她风尘仆仆的,大巴车上气味不好闻。 祁祸知道她在想什么,没同意,他站起来把人往怀里拉,低头在她发顶嗅了下,一股淡淡的茶花香,“香的,不用洗。” 她手上细密伤口那么多,哪能碰水。 祝含烟不同意,甚至不往沙发上坐,“我就想洗。” 祁祸发现祝含烟在他这儿是越来越任性,他挺喜欢的,但她老往不该任性的地方任性。 不过往该任性的地方,又怎么叫任性呢? 她是小祖宗,他自己宠的。 祁祸只得站起身,“等会儿,我给你找俩手套,你戴着洗。” “我戴着手套还怎么洗?” 祝含烟今天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 祁祸本来在餐边柜那儿抽屉里找东西,闻言回头凉凉地瞥她一眼: “不然我给你洗?” 说完继续回头,翻出两只一次性手套来。 他朝着祝含烟走了两步,才发现祝含烟没动静,没反驳。 祝含烟挺无语的。 祁祸这人,明明聪明得不行。 却总在最该聪明的时候脑子转不过来。 之前她去他寝室楼下,答应和他在一起故意问他,他做特技飞行时有没有看到她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时是这样。 现在又是这样。 祝含烟眨巴着那双澄澈的眼看着他。 祁祸喉结缓慢地上下滚动了下,把手套递她面前:“别勾我。” 她受不住。 他也没备东西。 祝含烟垂下眼,接了手套也没看他,直接往主卧卫生间去。 她之前住他这儿都是光明正大睡的主卧。 祁祸盯着茶几上的医药盒看了会儿,把东西提进了主卧。 她虽然现在受伤知道给他说了,但一回来就不顾手要洗澡那执拗劲儿,就算戴了手套,洗完手上什么样还不知道。 医药盒扔在了床头柜上,祁祸换了身家居服坐床上等。 主卧卫生间的门是磨砂玻璃的。 祁祸自己待里面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家里多了个人,这会儿他坐床上才注意到。 他食指勾了勾领口,明明换了衣服,怎么还觉得领口有点儿勒。 源源不断的水声从卫生间里传出来。 祁祸脑子里没想其他的,想到了祝含烟刚看他那眼神。 他掏出手机,开始找外卖。 指尖滑到计生用品那一栏,他研究了会儿尺码,最后挑了个最大的。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四章 想和他再亲密一点 祝含烟在浴室里吹干头发才出来, 身上就套了件祁祸的白t。 他肩宽身高又高,上衣在她身上都能变成裙子,衣摆刚好遮到大腿。 祁祸给她的一次性手套, 戴着一碰水就不舒服得很, 她进去没多久就取下丢垃圾桶了,洗完才注意到伤口泡了水,又有点儿泛红。 怕祁祸注意到, 她手握成拳头,准备偷偷藏着去上药。 谁知一开门,祁祸正对着她,敞着两条大长腿, 双手往斜后方撑在床上,目光毫不收敛地看着她。 她站着,他坐着。 他看她需要仰头,下颌线分明。 卧室灯光昏昧, 祝含烟看不清他表情。 进浴室前的暗示他没收到, 她也没再多想,只手握着拳头, 想着得赶紧去客厅上点儿药。 她刚准备侧身, 祁祸就一撑床站起来,两只手分别逮住她挂在脖上的毛巾两端。 祝含烟脚步顿住,抬眼看向他。 祁祸盯着她的眼,“怎么不吹头。” 祝含烟觉得他有点儿不对劲。 一是他压根没看她头发,二是如果他早就坐床上等着, 早就能听到浴室里面吹风机的声音。 她头发早干了。 祝含烟没回答, 掀起眼皮看他。 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了, 她能很清晰地看到祁祸的表情。 他垂着眼, 眼下痣又邪又魅,能勾人魂似的。 不自觉的,祝含烟吞咽了下。 安静的卧室里,她无意吞咽的这一声,特别明显。 祁祸唇角勾起坏笑,她刚洗完澡,身上还雾气腾腾的。 祁祸拎着两边毛巾,没往上移,而是往下挪。 毛巾捆住祝含烟的肩,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祝含烟瞬间撞进他怀里,被牢牢禁锢在他身边。 祁祸就维持着用毛巾把她困住的姿势,咬上了她的唇。 他这次的吻是肆无忌惮的,祝含烟脑子里“嗡”了一下,变得一片空白。 她被亲得有点儿狠,脑袋直往后仰,但一点儿用都没有,下一秒祁祸已经丢了毛巾,抱着她直接就把她压在了床上。 祝含烟知道要发生什么,她没有害怕,而是有点期待。 她想和他亲密一点,再亲密一点。 反正对她而言,也不会有别人。 祝含烟仰起下巴回吻他,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她吻技提升很快,祁祸意识到她的迎合,唇角翘得更高。 两人耳鬓厮磨,呼吸声被放得很大,震耳欲聋。 祁祸和她接吻时的姿态又狠又野,后来却温柔得要命。 但疼痛依旧深刻,只能把疼痛带回给他。 可祁祸却跟没痛觉似的,只喑哑着嗓音低声哄。 不知过了多久。 祝含烟感觉自己浑身血液滚烫,一张白净的小脸此刻红得不像话,墨缎般的黑发被汗水浸染,发丝粘在面颊侧。 祁祸拥着她,指尖力度轻柔,一点点把她脸上的发丝撩开。 他这样的男人性感起来,简直要命。 结束后祝含烟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背对着祁祸侧躺着。 祁祸托着腮眉眼含笑盯了她一会儿,才把人连着被子一起抱进浴室,准备重新给洗一遍。 谁知道祝含烟一被他抱,立刻挣扎起来。 她是怕了。 但没多大用。 从浴室里再被抱出来时,祝含烟已经彻底被累睡着了。 祝含烟做事就没后悔过,现在有了,她后悔回南城那天勾了祁祸。 自从他开了荤,后面几天就没放过她过。 祝含烟在祁祸身边,饭一日三餐地被盯着吃,再加上几天晚上都没回寝室,鞠暖看她眼神都变了。 “不怪祁祸一天到晚都占着你,”鞠暖捏着祝含烟柔若无骨的手,“我摸着都舒服。” 祝含烟把手从鞠暖手里抽出来,“差不多行了。” 难追 第53节 和祁祸做是一回事,被鞠暖打趣,她还是羞得耳朵发红。 今天周六,她借口回寝室收拾东西,才能在寝室住一晚,明早祁祸来接她,去他爸的生日宴。 鞠暖也知道这事,“他竟然带你去见他父母,你们不会马上就要结婚了吧?” 鞠暖跟追星一样追祁祸那么多年,从没觉得祁祸能和“结婚”两个字绑在一起。 可他和祝含烟在一起之后,鞠暖却觉得,这两个字放他和祝含烟身上,就特别正常。 虽然是借口回来拿东西,多少也得带点儿东西走。 鞠暖说这话时,祝含烟正准备拿唇膏,闻言动作一顿,没说话。 鞠暖接着说:“可是你才大一诶,我觉得可以不急,你们可以先订婚,穿一次礼服,等结婚再穿一次婚纱,就能穿两次,多好——” 鞠暖幻想着扆崋,好像自己下一秒就要参加祝含烟的订婚宴或者婚礼了。 “鞠暖,”祝含烟回头打断她,“借我根发绳吧。” 结婚? 怎么可能。 祁祸父母和祁老爷子一起住。 祁祸爸爸的生日宴,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在祁家老宅办的,只邀请了亲近的朋友。 之前祁祸带着祝含烟买了许多衣服,祝含烟挑了件相对正式点儿的,为表礼貌,还化了个淡妆。 祝含烟在祁祸面前就没化过妆,这次的淡妆让祁祸一路都觉得新鲜,老忍不住亲她,祝含烟怕妆花,一直拒绝他,在车上闹得满脸通红。 祁宅是百年老宅,浓浓的历史沉淀感,但并不老旧沉闷,和一些现代简约化的风格做融合,看起来古雅又不失家的温馨。 祁祸的车停到门口时,里面已经热闹起来了,人到了不少了,里面一片欢声笑语。 担心祝含烟不适应,祁祸牵着祝含烟的手进去。 祁誉和戚箫吟正在内门迎客,见到祝含烟的那瞬间,两人眼里皆是一亮。 之前祁祸去祁誉办公室闹的那一出,祁誉回家就给戚箫吟和祁老爷子说了。 大家也都知道,祁祸今天带回来的,就是那个让他违反校规,开飞机也要追的女孩。 大家都挺期待,祁祸能带回来个什么样的小姑娘。 戚箫吟还担心过,会不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迷了祁祸的眼。 谁知道是个清纯仙女一样的人物,让人一看就喜欢。 她乖乖巧巧地贴在祁祸身边,一看到他们就弯起眉眼,礼貌称呼:“伯父、伯母好。” 戚箫吟和祁誉同时“诶~”着应答了一声,特慈爱。 他们俩原来就想要个女儿,戚萧吟本来就吃不了苦,生祁祸一个已经极限,就没要二胎。 戚箫吟不忘给了祁祸一个肯定的眼神。 “小姑娘,”戚箫吟对祝含烟说话都温温柔柔的:“你叫什么名字?” 祁祸都惊了,他妈从小被他姥姥姥爷娇宠着,和祁誉青梅竹马长大,又被祁誉宠了一辈子。 对谁说话都不太客气,他还是第一次听他妈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对谁说话。 “我叫祝含烟。”祝含烟乖乖地回答。 她很喜欢祁祸的妈妈。 他妈妈长得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会特别宠爱孩子的那种妈妈。 “含烟啊,”戚箫吟笑眯眯地夸:“你的名字真好听。” 祁祸要受不了他妈了。 但又挺开心,这意味着戚箫吟会和祝含烟很和,他想要祝含烟被所有人喜欢并宠爱。 祝含烟把手里的礼物递到祁誉面前:“叔叔,生日快乐。” 祁祸让她别送礼物,说祁誉什么都不缺。 祝含烟却觉得,缺不缺是一回事,长辈生日,她有礼数又是另一回事。 她的经济条件不允许她买多贵重的,只想着天气寒冷,所以她给祁誉选了条羊绒的围巾,不是什么牌子货,胜在温暖舒适。 她以为像祁誉这样的身份,收了礼应当就直接放在一旁,递给秘书或是助理,谁知道祁誉当着她面就把礼盒拆了开。 丝毫没有嫌弃,直接往脖子上围,“还是姑娘暖心,”他笑呵呵的,对她没有一点儿祁氏总裁的架子,“真暖和。” 戚箫吟满脸的羡慕,对祝含烟说:“我生日你也要来哦。” 祝含烟面色不易察觉地微顿。 她不知道戚箫吟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更不知道,戚箫吟生日的时候,她和祁祸还有没有在一起。 “差不多得了啊,”祁祸把祝含烟搂进怀里,“缺什么让秘书买。” “你懂个——”在祝含烟面前,戚箫吟吞下了最后一个字。 虽然祝含烟知道祁祸是在父母恩爱,充满□□里长大的,但完全不知道,他父母竟然这么的,接地气。 是祁祸的父母,又像是他的朋友。 怪不得能养出性子肆意张狂,对世间一切都无所畏惧的他。 四人一同进大门,祁祸要带祝含烟去见祁老爷子。 准备过去时,他想到露天院子有些冷,得让祝含烟喝点儿热乎的,就叫佣人去熬盅雪梨汤来,才带着祝含烟往老爷子那儿去。 戚箫吟靠在祁誉怀里,“不知道祁祸从哪儿骗来这么乖的女孩。” 祁祸在他们眼里,一直都是挺糙的一孩子,平时也没见他多注意细节。 现在真是开了眼了,他竟然能知道天凉,主动让人给祝含烟炖雪梨,照顾祝含烟。 祁祸带着祝含烟见完老爷子回来,雪梨汤刚好。 今天虽是祁誉的生日,祁祸的朋友也来了不少。 都在院子中间端着香槟杯叫祁祸。 祁祸往后摆了摆手,盯着祝含烟喝热汤。 “你先过去吧,”祝含烟说:“我慢慢喝。” 祁祸一想也是,不然别人老喊他,她要是着急,再把她烫着。 但还是不放心。 毕竟是他的地盘,她一个人。 戚箫吟早在一边看着了,见状凑过来,“过去吧你,让我和含烟聊聊天。”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五章 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 祁祸没直接离开, 而是垂眸看着祝含烟。 祝含烟把嘴里的甜汤咽下,朝他点了点头。 祁祸这才放心朝院子里朋友那儿去。 臭小子,戚箫吟在心里暗骂, 祝含烟在她面前待着, 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同时又觉得祁祸是长大了,从前什么时候见祁祸护过女孩。 祁祸知道他妈在,让佣人熬雪梨汤多熬了两碗, 祝含烟见戚箫吟过来,放下手里的小勺,双手端着小盅送到戚箫吟面前,“伯母, 喝点儿热的暖暖。” 小姑娘皮肤白皙,室外有些冷,她小巧的鼻尖泛着微微的红,抬头看她时一脸的尊敬与喜欢。 却丝毫没有攀附的意思, 仿佛在祝含烟眼里, 她唯一的身份就是祁祸的母亲。 戚箫吟也算识人无数,一看人眼睛就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东西, 祝含烟眼里是纯粹澄澈得很。 她打心眼儿里喜欢祝含烟。 她接过祝含烟递来的甜汤, 饮了一口,清甜汤汁入喉,整个人都舒服起来,“你喜欢养生?” 年轻女孩都爱喝奶茶咖啡之类的,没见过几个喜欢喝炖汤的。 祝含烟自认自己的生活习惯算不上养生, 只是原来外婆在的时候, 外婆喜欢养生, 外婆离世后, 她也只继承了喝喝雪梨汤这一个习惯。 她摇了摇头,老实说:“我只喝过雪梨汤,就喜欢上了。” 戚箫吟平日里也喜欢让厨房炖点儿燕窝什么的,就对祝含烟说:“那以后让祁祸多带你过来,你再尝尝其他的。” 祝含烟乖乖点头说好。 戚箫吟满意地弯起眉眼,祝含烟今天只化了淡妆,薄薄的一层粉,藏不住底下吹弹可破的皮肤。 她想到身边有些朋友的女儿,动不动就化个大浓妆,连本人面貌都看不清了,这么一对比,更觉得祝含烟是被父母精心照顾着长大的。 “你学的什么专业?” 之前她只知道祁祸是在开飞机追一女孩,以为祁祸就三两分钟热度,也没多做了解,谁知道祁祸竟正式把她带回了家,便有心多问两句。 祝含烟说:“外语系。” 飞院可没外语系,戚箫吟一听就知道她是师大的,“以后想当老师?” 她秀秀气气的,当英语老师倒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祝含烟犹豫了一会儿,她不想骗戚箫吟,只说: “我父母觉得当老师比较好,我就报了这个专业,以后具体的发展,我还不太清楚。” 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提到和彭听莲与祝升荣有关的事上,祝含烟就会无法克制地想起从前的事。 她的目光略过戚箫吟的肩,有一瞬间的失神。 戚箫吟敏感地注意到了,祝含烟在提到父母时,情绪有些不对劲。 难追 第54节 她看起来就是个家教严格的女孩,戚箫吟有点儿担心,祁祸带她回来,有没有提前跟人父母吱一声。 “祁哥!”那头一道张扬的年轻女声打断了她们的交谈。 祝含烟和戚箫吟同时朝院子里望去。 只见一个烫着卷发,打扮甜美的女孩助跑着冲向祁祸,手直接圈在祁祸脖颈上。 沈新雨跟个炮筒似的冲过来,祁祸毫无防备,脊背被她圈得直往下弯,“沈新雨——” 祁祸嗓音微沉,一字一顿,让她松开。 沈新雨全然不听,嗓音娇俏:“有没有想我?” 祁祸直接去解她的手,手上力度一点儿都不轻,“想啊,想你立刻回伦敦去。” “嘶——”沈新雨手疼得龇牙咧嘴的也不放开,“好狠的心啊你!” 她四周看了一圈,确认谢景福不在,才压低了嗓音在祁祸耳边问: “在飞院有没有帮我盯着谢景福?他身边有没有女人?” 祁祸他们院里的这辈,基本都是男孩子,且都是独子,就沈新霁家生了个二胎女儿沈新雨。 沈新雨从小身边就没同龄女孩玩,基本都是跟着祁祸他们屁股后面。 祁祸他们一群男孩子,不喜欢女孩跟,年龄小也不懂照顾人那套,他们之中只有性子相对而言温润一点的谢景福,愿意慢下来陪着沈新雨。 不过其余人虽然不喜欢女孩跟着玩,但也是把沈新雨当妹妹宠着的,大家一起长大,感情和普通朋友自然不一样。 所以她才敢一见祁祸就把手往祁祸脖颈上搭。 祁祸对她的容忍度也就只有这几秒时间,沈新雨刚问完谢景福的情况,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便拧着沈新雨手腕一旋。 沈新雨眼泪差点儿都要疼得掉出来,“祁祸!” 他也太狠了! 往常祁祸不会这么对沈新雨,现在他可是有祝含烟的人。 祁祸几个动作就把沈新雨推得离他一米远,大掌抵着沈新雨头顶不许她靠近,“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干什么?” 他治她小菜一碟,祁祸嗓音里带着闲适的慵懒,吊儿郎当的,他对其他人是骨子里的坏,等沈新雨急得脸都憋红了,才慢条斯理地告诉她谢景福的现状: “谢景福身边一只母蚊子都飞不进去。” 更别提女人靠近了。 沈新雨这才满意了,不再想着踢祁祸,但也不想再理祁祸了,头也不回地朝自助餐台去。 祁祸身边那些看热闹的朋友,等沈新雨走了才又围回来,笑笑闹闹地聊沈新雨小时候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囧事。 祁祸和沈新雨的互动,都被祝含烟看在眼里。 祝含烟没多大反应。 因为祁祸这次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目光锁定着她,等着她去站到他身边。 今天是他爸爸的生日宴,他身边又都是他的好友,在这样的场景下,她觉得祁祸应该没那意思。 再加上,她对祁祸也有了解,祁祸就算喜欢上别人,也会先和她分手,不会玩脚踏两条船的游戏,更不用说在她面前和别的女人玩暧昧。 戚箫吟不动声色地观察了祝含烟一会儿。 沈新雨去英国一年,这才是第一次回来,看祝含烟这模样,应当是不认识沈新雨的。 可看到祁祸和沈新雨的“亲密”接触,祝含烟却像是没看到似的。 戚箫吟觉得很奇怪,她是经历过风月的人,自然知道爱情和占有欲这三个字分不开,可祝含烟看祁祸的眼神,明明有喜欢,明明有爱,却丝毫没有占有欲。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沈新雨在自助台那儿取了两块小蛋糕,从祁祸那得到了最好的消息后,就看都不想再看到祁祸了,她目光在场上逡巡一圈,找到了戚箫吟,眼睛一亮。 “干妈,”沈新雨端着蛋糕过来:“吃蛋糕吗?” 戚箫吟晚上怎么会吃蛋糕这种东西,她摇头说不用。 沈新雨的目光下一秒又落在祝含烟身上:“这位是?挺眼生的。” 她颜控,对长得好看的美女都有亲近的心思。 戚箫吟给她介绍:“这是祝含烟,你们应该差不多大,是祁祸的女朋友。” 沈新雨盯着祝含烟的脸,瞳孔都放大了一瞬,“你是祁祸的女朋友?” 要不是戚箫吟就站旁边,她简直要脱口而出:你这朵鲜花怎么回事啊?! 祝含烟对戚箫吟有本能的亲近感,对其他人倒是都一样,温柔却有距离感。 她脸上笑意浅浅:“是的。” 戚箫吟见沈新雨挺想亲近祝含烟的,再加上祁誉来了亲戚正朝她示意,便留两个小姑娘聊天,自己先离开。 沈新雨和祝含烟先聊了会儿其他的,后面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谢景福那里。 祝含烟听出来了沈新雨的潜台词,便把她知道的关于谢景福的情况一一告诉她。 几句话的功夫,沈新雨便觉得自己和祝含烟成了朋友,把祁祸小时候干的那些混蛋事,通通都告诉了她。 祁誉这边,来的人是祁誉的堂弟,祁祸的叔父祁让,祁祸从小被叔父架肩上长大,看到叔父便跟过去打招呼。 祁誉和祁让聊天期间,戚箫吟找着机会,低声问祁祸: “你把人含烟带到家里来,和人家父母提前说过没有?” 祁祸没怎么放心上:“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说什么?” 戚箫吟这语气,好像他把三岁小孩祝含烟拐到了祁家一样。 戚箫吟一时无言,“你要觉得含烟没什么重要的,那就这样吧。” 祁祸听出来不对劲,搭住戚箫吟的肩喊妈,“重不重要您还不知道?教教您儿子。” 戚箫吟才说: “你既然在你爸生日宴这么重要的场合,带祝含烟来认人,就说明你是认可她,想和她更进一步,对不对?” 祁祸说对,又提了句:“她马上就满二十了。” 戚箫吟抬头看他一眼,瞧他那副势在必得,一切皆在掌握的样,祁祸成长途中唯一让她担心的问题是,他走得太顺利了。 无论什么事,只要是他想做的,他都能做到最好。 从没遇上过什么挫折。 可感情偏偏就是他这样的人,最容易遇到的劫。 本来她以为像祁祸这样的性子,在感情上一辈子不上心的就那么过去了,顶多结婚找个没什么感情的,家世相当的联姻就好。 谁知道他会带回来一小姑娘,还宠得跟心尖上的宝贝似的。 戚箫吟想到祝含烟刚看祁祸时的眼神,她只能尽量让祁祸的感情路走得稳妥一点。 “既然是抱着要进一步的想法,那该走的礼数就要走对,带人家姑娘见自己家长,你得先去见人家家长,征求人家家长的同意。” “祁祸,”戚箫吟难得没叫祁祸臭小子,她认真地对祁祸说:“恋爱是两个人的事,而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 祁祸难得在她面前敛了那副不正经的神色。 戚箫吟苦口婆心说完,觉得他这模样新鲜,拍了拍自家儿子俊俏的脸蛋,故意打趣道: “人家家里愿不愿意把宝贝女儿嫁给你,还不一定呢。”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六章 她决不允许祁祸看不起她 一场生日宴, 宾主尽欢。 作为祁氏未来的继承人,祁祸带着祝含烟,在送走所有客人之后, 才准备离开。 戚箫吟眼里满满都写着对祝含烟的不舍, 几人一边往老宅门口方向走,她一边不停对祝含烟说: “要经常来家里玩哦。” “下次来让祁祸早点儿说,你想吃什么就提前告诉伯母, 我好让厨房准备。” 聊得琐碎,但祝含烟没有一丁点不耐烦,戚箫吟说出的每一句,她都乖乖认真作答。 戚箫吟的手柔软无骨, 她说话间全程牵着祝含烟的手,祝含烟感觉她与戚箫吟的手相接触的地方,似乎在被源源不断地输入热度,温暖到不行。 祁祸还是第一次见戚女士对谁这么热心。 一方面, 他觉得不愧是祝含烟, 她就是有让人都能喜欢上她的特质。 一方面又有点儿担心,她不喜欢和长辈应酬, 会觉得烦, 但又碍于戚女士的身份不好拒绝。 只能把祝含烟的手从戚箫吟手里抽出来,攥自己手里。 祁祸对着他妈说话也没个正形,“差不多得了,您再这么唠叨下去,学校门都没法儿进了。” 祝含烟作息稳定得很, 除非是被他带他那儿去, 被他搞那事儿会弄得她晚睡, 其余时间她都是到睡眠时间就得立刻睡觉, 不然就会困得懵懵乎乎的。 手里一空,戚箫吟气得朝祁祸肩上拍一巴掌,说话对祝含烟的语气和对他完全是两种语气: “臭小子!提醒你的事儿你得放心上。” 祁祸故意抬起没牵祝含烟的那只手,揉了揉耳朵,拖腔拉调地应:“知道啦——” 祝含烟瞧着这对母子的互动,没忍住眉眼弯弯笑起来。 戚箫吟听到祝含烟的轻笑声,又看向祝含烟: “那就再见了含烟,一定要再来玩哦。”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戚女士。 祝含烟没敢回答,只能真诚的笑着,朝她点头。 好不容易坐上车,祁祸舒了口气。 难追 第55节 他高考毕业后搬家的时候,戚女士乐得,恨不得帮搬家公司的忙把他送走,谁知道对祝含烟这么难缠。 祁祸覆身给祝含烟把安全带系好,问她: “我妈第一次这么啰嗦,会不会嫌烦?” 戚箫吟后面拉着祝含烟不让走,说的全是车轱辘话。 别的女孩,谁喜欢和长辈在一起聊那么久无聊的。 车内开着暖黄色的小顶灯。 听到祁祸的问题,祝含烟很使劲儿地摇了摇头。 她一点儿都不觉得戚箫吟烦,相反,她很喜欢。 祁祸等祝含烟回答的时候,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她脸上。 从祁家老宅出来挺晚的,现在已经过了祝含烟平时睡觉的时间。 祝含烟平时压根没什么社交,今天见他父母,又碰上了一些亲戚朋友的,她都很得体地回应了。 按理说应该是很累的,可此刻的祝含烟,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怠倦之意,反而特别开心,眉眼带笑,瞳孔亮晶晶的,眼底像是缀满了闪着金光的小星星。 祝含烟说:“一点儿都不烦,我很喜欢伯母。” 这种被长辈喜欢、被长辈宠爱着的感觉,她只在外婆那里,短暂如流星一般体验过。 脑海中回忆着在老宅里的种种,祝含烟对祁祸感叹:“你爸妈真好。” 虽然和祁祸爸爸接触不算多,但她有感觉到,祁祸爸爸也是很好的父亲。 见她这么正式又认真地对自己父母做出如此简单又纯粹的评价,祁祸没忍住弯起唇角。 行,既然她这么喜欢,那结婚后没事就带她回老宅住。 被夜色笼罩的城市,仿佛是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汽车启动,平稳地在油画中行驶。 祁祸以前喜欢开跑车快车,遇上祝含烟后,自然而然地就慢了速度。 戚女士说那事儿,他自听了之后就郑重放在了心上。 祁祸不得不承认,戚女士毕竟比他多活了几十年,处事的确比他周到。 他的确应该先去见祝含烟的父母,得到她父母认可之后,再带她回自己家。 之前祝含烟提过,说自己父母不让她谈恋爱,但他觉得,自己既然是认真的,就该在人父母面前摆正态度。 勾着人家闺女,就得认认真真有个交代,她瞒着是因为害怕父母,他一个大男人跟着藏算怎么回事儿? 祁祸问:“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父母?” 祁祸问这句话时,祝含烟正欣赏着车前窗外被霓虹灯光染成彩色的夜色,回忆着和与祁祸父母见面时的种种。 猝不及防从祁祸口中听到自己的父母,祝含烟头脑都空白了一瞬。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正沉浸在梦幻而美好的梦境里,忽然被叫醒。 让她不得不清醒地面对可怖现实。 祝含烟沉默了几秒,把那阵巨大的落差感缓去,才问祁祸: “为什么要见他们?” 她有点儿害怕,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僵硬。 祁祸听出来了,抬手安慰地抚了抚她头顶。 心想她父母得是对她多严厉,才一提到就令她如此害怕。 觉得大学期间谈恋爱就是大逆不道? 祁祸想尽量在一个轻松的氛围里谈这事儿,他懒洋洋说: “你都见我父母了,我不能见见你的?” 不能。 祝含烟在心里想。 她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没法直接拒绝,只说: “我爸妈......也没人过生日。” 似乎是怕他再提这事,祝含烟回答的时候没敢看祁祸,而是盯着窗外。 目光茫然中带着恐惧。 她光是幻想,祁祸和她父母见面的样子,都完全无法接受。 她不想也不能让祁祸知道,她的家庭,和他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样。 她根本就不是在爱中成长的孩子。 她的父母残忍又可怕,不许她谈恋爱根本不是担心她想保护她,而是想早早地把她“卖”给了别人。 不谈恋爱是为了让她有更好的“价钱”。 而更令她害怕的是,她担心祝升荣和彭听莲在知道祁祸的条件之后,狮子大张口把她“卖”给祁祸。 她幻想过无数种和祁祸分手的理由,唯独不可以是这一条。 她绝对不允许,祁祸看不起她。 祁祸注意到她的眼神。 看来她父母,对她谈恋爱这事,真严厉得有点儿过分。 他说一句想见她父母,就把她吓成这样。 可越是这样,祁祸越想早点儿解决这事。 祝含烟太乖了,如果他一直拖着不去解决,那她和她父母联系的时候、回家的时候,如何面对父母? 是撒谎还是搪塞? 无论是哪种方式,都会令她有非常大的心理负担。 祁祸不希望这样。 他希望祝含烟和他在一起,是毫无顾虑的,被所有人祝福的。 而不是心里永远悬悬吊吊着,永远担心着被父母发现怎么办。 她才大一,难道要再瞒三年? 他祁祸是有事就直面,不是躲着藏着,让自己女人操心问题的人。 他考虑着祝含烟的害怕,心想也是,目前也没个好机会去见她父母。 总不可能自己就跑去,当着人面说我是您女儿男朋友。 马上就放寒假了,祝含烟生日就在寒假期间,而且也有过春节拜年这么个名头。 祁祸决定在那个时间段挑一天上门拜访。 他没和祝含烟提,光是问一句什么时候带他去见她父母,她就已经这么害怕了,要是说了寒假,她不得从现在起就担心到寒假去。 他只说了句:“也是。” 就没再提这事儿。 祁祸虽没再提这件事,但祝含烟却在得知他有想见她父母的想法之后,变得不安起来。 她感觉胸口像是塞了一团湿棉花,沉重又潮湿,怎么都下不去。 她偏头看着车窗外。 南城是不夜城,即使是夜晚,也热闹非凡。 路上行人不像上下班高峰期那般行色匆匆,各式各样的人在夜色下脱下面具,自由而随性地以自己真实的面目在街边游荡。 街边的奶茶店,在临近十二点的时间里,依旧排满了长队。 祝含烟需要远离一下祁祸。 祁祸现在是没提见她父母的事,可对于她的话,也只是随口提了句“也是”,她不知道祁祸还会不会在什么时候再提。 这对于她而言,无异于是绑在身上的定时炸弹。 祝含烟让祁祸停车:“我想喝奶茶。” 想排队,令自己恐惧而焦虑的情绪缓和一下。 想试试,能不能用饮品,将心里的潮湿棉花压下去。 祁祸刚心里有事儿,压根没注意哪里有奶茶店,晚上车速稍快一点儿,祝含烟说话那点儿时间,汽车已经往前开了不少。 祁祸一直特宠祝含烟,除了在床上,他其他的事都挺听她的。 便调转车头,朝来时的方向回去。 调回去后,祁祸看到了正排队的奶茶店,只是前面路况不适合调头,车只能停在路口,要买奶茶得过个马路。 祁祸踩下刹车,去解安全带,“等会儿。” “不用,”祝含烟已经解开了安全带,“我自己去就行。” 祁祸不让。 这两天南城降温厉害,夜里寒风更是刺骨。 奶茶店门口那么多人,还不知道要排多久。 她那身子骨,在床上没几次就喊累叫停的,在寒风外面能经得起几次折腾? 祝含烟又不是真想喝奶茶,她倔起来丁点儿不让步,她看眼奶茶店,“那儿都是女孩。” 他一大男人凑里面干嘛。 而且祝含烟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是她就是,不想要祁祸和别的女孩子接触。 在他们交往期间。 这是从今天,她看到沈新雨对他接触的时候察觉到的。 难追 第56节 她没有表现出来,可是她自己心里清楚的,她在意。 祁祸没说话。 祝含烟还以为他生气了,扭头去看他,才看到他那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中,分明藏着戏谑。 “行,”祁祸见她看过来,才开始有动静,他侧身把车后座的羽绒服拎过来,往她身上披,“你去。” 她是不知道,她自己也挺招人。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晚点儿更哦 第三十七章 密码就你知道那个, 自己删 祁祸的羽绒服穿祝含烟身上,就跟披了穿羽绒被一样,大到离谱。 她慢吞吞走到奶茶店的一路, 回头率都超级高。 祝含烟没戴羽绒服后面的帽子, 夜风微冷,吹乱了发丝,她脑总算清明了些。 祝含烟原来是不喜欢喝奶茶的, 和祁祸在一起后,他在等她时,总会给她买点儿喝的。 她对口味无所谓,他又只喜欢买山茶花味儿的奶茶, 她喝习惯后,偶尔觉得口渴也会去买这个味道的奶茶。 尤其喜欢刚入口那股淡香。 队伍一排就是半小时,祝含烟没让店员打包,双手捧着奶茶杯往回走。 穿过人行道, 她忽然看到有个女生趴在祁祸车的驾驶窗前, 正拿着手机对祁祸说话。 不用猜,祝含烟就知道又是来找祁祸要联系方式的。 祁祸车的车窗都贴了单向透视玻璃贴膜, 从她这个角度, 完全看不到车内情况,自然也不知道祁祸的反应。 但祁祸能看到她的。 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祝含烟脑海中飞速闪过一个想法。 她朝车走去。 刚祝含烟下车后,车里一直开着暖气,祁祸嫌车里闷, 就按下了车窗敞气。 按下还没个几分钟, 就来个女生要微信。 他重复了几次自己有女朋友, 女朋友就在对面买奶茶。 但这女生压根不信, 他又不是个耐心的人,管她信不信,直接拿手机出来开始打游戏。 因为垂着眸,祝含烟过来他都不知道。 直到副驾驶那边传来动静。 祁祸偏头望去。 趴他窗口不离开的女生也跟着往副驾驶座看。 谁知上来个仙女似的女生。 她披着一头顺直如缎的长发,巴掌大的脸裹在长款黑色羽绒服里,眼眸澄澈如雪山化下的泠泠泉水。 要微信的女生直接看愣了。 祝含烟上车,把手里奶茶递给祁祸,然后微微俯身,错开祁祸看她,嗓音清冷: “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女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事儿。 原来面前这极品帅哥说自己有女朋友,是真有啊。 而且这俩还天生一对的那种,都是神颜级别的。 饶是她自认足够厚脸皮,现在也羞红了脸,“没有没有,”她赶紧说: “我就问个路,不好意思打扰了。” 她看到清冷女神朝她清浅地笑了下,说:“没事。” 女生逃也似的跑了。 祁祸饮了口奶茶,眉眼含着藏不住的笑意。 孺子可教。 这次她的表现,是出乎他意料的惊喜。 他没急着开车,祝含烟也就没系安全带,就那么目光凉凉地看着他喝奶茶。 祁祸咽下满口的甜,微抬了下肩,以示自己的无奈: “没理,没给联系方式。” 说完他胸腔中溢出一声闷笑,对她解释,真有意思。 祝含烟没说别的,似乎是接受了他的解释。 她偏头拉下左肩上的安全带,状似不经意间随口说道: “那你手机上别人的联系方式也不少。” 她还记得,初见祁祸时,祁祸分手的原因。 因为那院花没有边界感。 祁祸本来都要准备开车了,听她这么说动作停了一下。 偏头看她。 祝含烟没看祁祸。 但知道祁祸在看她。 他目光跟猎鹰带钩似的,一旦盯着谁,就存在感十足,让人完全无法忽视。 祝含烟依旧盯着车前面,仿佛刚刚说话的人,不是她。 她上车时没脱衣服,此刻羽绒服牢牢地包裹着她,在车内暖气的围绕下,有点儿热。 她右手揣在羽绒服兜里,指尖灼热得厉害。 祝含烟不知道自己脸红没有,但她能感觉到,自己脸上很烫。 祁祸忽地靠近。 他凑近的时候,祝含烟耳边甚至听到他带起的风声。 这下她没法装无事发生,扭头看向他。 又热又紧张的她,完全不知道,她纯澈的眼底氤氲着袅袅雾气,眉目流转间,满是风情。 下一秒,祝含烟感觉自己下巴被蕴藏着力量的修长手指捏住,唇被狠狠地亲了口。 祝含烟还有点儿懵地看着离开她唇的祁祸。 祁祸歪着头朝她坏笑,他瞳孔清亮,眼神野痞。 “有点儿长进。” 漫不经心留下这么一句,祁祸回到驾驶座。 祝含烟感觉到腿上一重,祁祸把手机扔在了她身上。 祁祸踩下油门开始开车,趁着调头的功夫,对祝含烟说: “密码就你知道那个,自己删” 祝含烟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什么想法。 只是觉得,刚在寒风里吹得清醒的头脑,穿过马路朝祁祸走来时的决心,好像忽然就被他毫不在意的态度,给弄得更乱了。 心里像藏了团毛线,小猫正伸出爪子乱七八糟地挠。 他不是很在意边界感这东西么? 祝含烟纤细手指从长长的羽绒服袖子里钻出来,黑白对比鲜明。 她拿起被扔在腿上的手机,很快解开锁。 他密码好好记得很,就四个零。 祝含烟打开微信,祁祸的微信和她的完全不一样。 她不喜欢加不认识的人的联系方式,微信里基本都是有关系的人,别人给她发微信一般都是有事,她也会很快回复。 一直都是这习惯,所以不能忍受微信上的提示红点。 但祁祸的微信,一打开全是红点。 祝含烟没注意看信息,指腹好奇地往下划。 谁知道跟划不到底似的,红点简直绵延不断。 他压根就没回的心思,要有这心思,那他一天也别想再干别的了,就光是回这些密密麻麻的信息,都能把他时间全占满。 祝含烟一开始提这事是存了别的心思,可现在一看到这么多红点儿,她是真想删。 因为实在是太多了,哪怕一一点开,都很烦。 祝含烟瞥祁祸一眼,“我真删了?” 祁祸嗓音带着金属质地的颗粒感,“删啊。” 他懒洋洋地说:“把傅嘉谊他们删了都行。” 祝含烟没忍住弯起唇。 还真就开始删起来。 只是删了半天,手指都酸了,还有好多。 难追 第57节 祝含烟觉得自己闹这一出跟有病似的,她没再删了,直接摁灭了手机屏幕,把手机揣回他兜里。 “删完了?”祁祸嗓音含着笑意,痞里痞气地问。 “没,”祝含烟说:“太多了懒得删。” 祁祸似乎是早知道如此,闷闷地笑起来,笑得肩膀直颤。 祝含烟觉得他是在嘲笑她,偏头盯着祁祸,也不说话。 祁祸才慢慢收敛了笑意,但依旧藏不住: “小祖宗,我自己删,行么?今晚回去删,明早你检查,但凡多一个,就罚我亲你一下,行不行?” 谁罚谁呢。 祝含烟转过头,“你想得美。” 祁祸这人跟太阳似的,让其他人无法自制地围绕着他公转。 祝含烟扭头看了窗外没一会儿,就把头转了回去。 看着他认真开车的侧脸。 祁祸专注地看着路况,察觉到她的视线,唇角勾起坏笑,“怎么,被你男朋友帅到了?” “嗯。”是挺帅的。 祝含烟盯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线条想。 她故意“任性”地要删其他人的联系方式,是故意存了试探的心思。 谁知道他会直接把手机丢给她让她自己删。 祝含烟没分过手,唯一一次目睹别人分手,就是初见祁祸那次。 所以她只能依葫芦画瓢。 她不知道别的恋人,究竟是如何从深爱走到陌路那一步的。 也不知道她和祁祸会如何走到那一步。 更不知道,那一天来得比她想象中快,她也比自己想象之中决绝,比想象中狠。 一学期很快过去,眨眼间,就到了期末周。 期间祁祸没再提过要去见祝含烟父母的事,祝含烟期末又一向以学习为重,就没再老想着分手那事。 别看祁祸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一副没把学业当回事的样儿,实际上他成绩非常优异。 飞院有很多航校理论考试,期末一点儿都不轻松。 祝含烟更是为了拿学校最高等的奖学金,必须考第一名,所以压力也不算小。 往常祁祸都是直接在家复习备考,现在有了祝含烟,他让祝含烟和他一起在家学习,可祝含烟死活不愿意。 自从和祁祸有过之后,祁祸对那事食髓知味,她实在对他家没什么好印象。 平时两人学业不忙还好,现在学业如此繁重,两人同处一个空间,她担心到最后她和祁祸都考砸。 就让祁祸回他家,她就在图书馆起早贪黑地学习。 祁祸哪能受得了见不到她,好在师大门卫管理不严,平时他都能顺利出入校门,两个人就每天都在师大图书馆里学习。 期末周整整两周的时间。 除开祁祸有时候会忍不住捏捏祝含烟手指,“骚.扰”下她之外,其余时间,两个人的复习效率还是相当高的。 祝含烟也不知道,她和祁祸的事已经在飞院和师大的八卦群里,被聊得飞起。 毕竟以前祁祸在外人面前,就是一副吊儿郎当压根不学习的样,他在他自己家学习,别人也看不见。 谁知道和祝含烟交往之后,竟然开始跟着学霸女友乖乖蹲图书馆学习了,这事儿简直让所有人都叹为观止。 自从祁祸出现在师大图书馆那天起,他们两人就老被偷拍,直到后来大家都见怪不怪。 飞院和师大的期末考试时间挨得很近。 两人考完的时间都差不多。 期末考试终于过去,尽管祝含烟和祁祸没有像别的临时抱佛脚的同学那样通宵熬夜,但期间也挺辛苦。 考完祁祸带祝含烟去云泽餐厅吃了顿,两人就回祁祸家睡觉。 后面几天都靠外卖,祁祸憋了两周,那几天就没让祝含烟出过门。 作者有话说: 含烟:在分了,但分不掉。 祁祸:天天盼着我被甩,真谢谢你们啊 嘻嘻:你们现在嚎得厉害,到时候我要把你们虐哭!——自己理感情线已经爆哭过好多次了呜呜。 第三十八章 胆小鬼 期末考试之后, 成绩很快出来,意料之中的,祝含烟和祁祸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奖学金稳了, 祝含烟心情都好了很多。 唯一不好的是, 放寒假她不想回家。 可寒假期间,学校没什么人,无论是食堂还是校门口的餐饮店, 通通都会关门。 她要是不回家,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没别的地方去,还是只能回安泊镇的家里演戏。 为了让自己在家里待的时间短点儿,祝含烟没一放寒假就回去, 而是在祁祸那儿又住了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祝含烟感觉自己像是沉入了一段旖旎梦境。 她刻意让自己不去想其他,享受当下。 享受祁祸萦绕着雪松气息的温热鼻息。 享受祁祸湿热不断的吻。 享受祁祸看她时缱绻情意的眼神。 那段时间,如梦境一般的甜蜜, 祝含烟同样也享受无忧无虑喜欢祁祸的感觉。 可再美好, 毕竟不是梦境,现实的时间, 还在往前走。 祝含烟到了不得不回家的时候, 临近过年,祁祸也得回老宅。 上次祝含烟从安泊镇坐大巴回师大,虽然她没提,祁祸也感觉到她坐大巴不舒服,这次就没让她自己回去, 要开车把她送回安泊镇。 祝含烟还没忘祁祸想去见她父母那茬, 一听到祁祸要送她到安泊镇, 立马拒绝了。 祁祸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他嗓音慵懒,似乎就没把这儿当回事: “放心,我这次只是把你送到,或者你提前在路口之类的叫停。” 祝含烟了解祁祸的性格,只要是他想做的事,他就一定要做到。 她要是不同意,他恐怕连南城都不会让她离开。 祝含烟犹豫了会儿,决定等到了安泊镇,就让祁祸在街角提前停车,这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祁祸看着她那纠结的劲儿,对她父母是越来越好奇了,到底得多厉害,才能把她吓成这样。 汽车越靠近安泊镇,祝含烟就越紧张。 她生怕祁祸会突然冒出一句,“既然都到安泊镇了,不如见见你父母吧?”之类的话。 好在祁祸压根没那意思,按她的指示把车停到离她家不远的街角后,向她索了几个吻后便驱车离开。 祝含烟悬了一路的心,终于落回了原位。 祁祸为了送她起了个大早,即使开了几小时的车到安泊镇,天光依旧大量。 祝含烟拎着行李箱朝家的方向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祁祸把她送回来的缘故,或者说想到寒假结束之后就能见到他,她对回家演戏的厌恶感都减轻了不少。 只用平淡度过这段寒假时光就好。 安泊镇空气比南城的清新,祝含烟深深地呼气吐气,抬头望向蓝天。 蓝空一碧如洗,干净澄澈,又自由。 祝含烟望着蓝天走了两步,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会欣赏空气和蓝天,竟然能捕捉到生活中的细微美好了。 想到自己变化的原因,她弯了弯唇。 祁祸车开回南城,没直接老宅,而是分别去几个人的家接人。 鞠暖、傅嘉谊、谢景福。 他既然准备春节去见祝含烟父母,那就得提前备好礼物。 所以带上他们几个做参考。 本来挑礼物,傅嘉谊和谢景福就够,他还想挑个特别点儿的东西,就又带上了祝含烟的好闺蜜鞠暖。 那特别点儿的东西是钻戒。 祝含烟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多招人,他得提前以一种合法的方式,把她定下。 让她左手无名指上,印下他的烙印。 以他一个直男的心思,既然是买钻戒,钻石就往大的买就行,结果傅嘉谊提醒他,说要不把鞠暖叫上,俩女孩关系好,女孩也更懂女孩的心思。 果然,鞠暖到了钻戒店,看到经理取出的一颗颗鸽子蛋直摇头。 “含烟不会喜欢戴这么大一东西在手指上的,”鞠暖说,跟着祁祸她也不客气了,直接财大气粗地问经理: “就没有那种,钻石纯度特别好,但主钻不要很大,又很有设计感,显得比较仙女的款式吗?” 她这要求提的,经理都反应了一会儿,才说: 难追 第58节 “稍等,我去保险柜里找一下。” 既然保险柜里有好东西,几个人就没再看经理前面拿出来的款式了,坐在vip房间里休息聊天。 祁祸是为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叫他们几个来就是让帮忙,压根不会想其他的。 鞠暖原本来就是想挑个祝含烟喜欢的戒指款式,之前认真看款式时也没想那么多,现在大家一坐下来,她才开始觉得尴尬。 她的表白失败对象,傅嘉谊也在。 鞠暖闷头喝水。 以前追星一样追祁祸的时候,她从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帮祁祸给他想娶的人挑钻戒。 她太羡慕祝含烟了。 祁祸这样的人,和她在一起后一心一意,为她收心,现在竟然还要为她定下来。 而傅嘉谊,她余光瞥了傅嘉谊一眼又快速收回,她对他告白之后,已经又看到他换了好多个女朋友了。 经理知道外面等着的是贵人,很快把保险柜里珍藏的钻戒拿出来。 经理取过来三款,鞠暖直接就看中了中间那款。 这次不用鞠暖说,祁祸就直接定下了。 中间那款是水滴型蓝钻。 经理惊呆了,他知道面前的几位是贵客,尤其是中间这位,气质矜贵,一看就是了不得的人物。 可他拿的出来的可是镇店之宝,对方竟然连价都没问,直接就要了。 他脑袋都懵了,想算贵客这单的提成,发现压根没法算,脑子空白一片。 职业素养他倒还没忘,对祁祸介绍道: “这款颜色是阿波罗蓝,无瑕,是vvs2的透明净度——” 祁祸盯着那戒指,压根没听经理在说什么,只想着这钻戒颜色挺漂亮,戴祝含烟那纤细白皙的手指上,肯定漂亮。 鞠暖平时会和妈妈一起来珠宝店挑点儿饰品,对钻石也算了解,她听着经理报出的参数,瞳孔都有放大。 这参数的钻戒,价格一定能让她感受到世界的参差。 傅嘉谊和谢景福是一句话都没说,他们两男人,对女人的珠宝这些东西一窍不通。 当初祁祸追祝含烟时,他们谁也没想到,祁祸有一天竟然会为祝含烟定下来。 他们从小跟在祁祸后面长大,对祁祸是再了解不过。 祁祸现在是认定了祝含烟,别说是一个价格贵点儿的钻戒,祝含烟就算是要祁祸的命,他都会给。 每年过年,家里都会吵架。 祝含烟已经习惯了,甚至还能在彭听莲和祝升荣的争吵声中,自顾自坐着看书学习。 这次他们争吵的内容有升级。 事还是那些事,就祝升荣出去乱搞,又被彭听莲捉到了。 捉到的地点是酒店,初次争吵的地方在派出所。 彭听莲在酒店逮到祝升荣和那女的,直接打了110。 彭听莲之所以那么愤怒的原因在于,从前她对没给祝升荣生个儿子多少有点儿愧疚,祝升荣在外面乱来,所以她只是吵骂。 而现在,祝含烟被她和祝升荣“卖”了个那么好的价格,她以为祝升荣就会收心了,会好好和她过安生日子了,谁知道祝升荣依旧是那副鬼样子。 祝升荣也非常生气,彭听莲竟然敢报警,令他公众丢了他这辈子最看重的面子。 于是两人在派出所打了起来。 这种事属于道德问题,警察也没办法,两个人打起来,警察也只能拦着做调节。 几十年的恩怨,调节当然没有任何作用。 彭听莲和祝升荣在派出所停下来后,又回家吵回家打。 祝含烟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不知道打过多少次架了。 总之家里一片狼藉,她也懒得收拾,只顾在自己房间里待着,听他们对彼此放最狠最恶毒的话。 好在这次,祝升荣所有重点都放在彭听莲报警让他失去了面子的事上。 没敢提谁让彭听莲给他生了个女儿之类的话。 毕竟他再浑也不会和钱过不去,祝含烟现在对他而言,无异于聚宝盆。 就这么吵着闹着,眨眼就到了除夕。 今年赶巧,除夕这天恰好是祝含烟的生日。 不过对祝含烟而言,生日和平常的日子,没什么两样。 她家住的这条街道是老街,两边都是平房。 邻居们生活水平也相当,不过尽管经济状况不好,大家也依旧会悉心准备过年。 再没钱,也要辞旧迎新,也要对新年有新的期待和盼望。 家家都在备年货、杀年猪、做香肠腊肉、贴福字和春联。 除了她家。 她家一丁点儿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除夕晚八点,祝含烟接到了祁祸的电话。 那时候她正趴在窗台,吹着冷风,眺望远处的天空。 她家这边是没什么家庭有余钱能买几百上千的烟花放的,但天空依旧不安静。 远处有人家在放烟花,声势浩大,她趴在窗沿上,看不见烟花的模样,但能听到声音,也能大致知道在哪个方向。 因为烟花放出来时,那边的天空会有一瞬间变成彩色。 祝含烟听到祁祸那头有烟花不断绽放的声音。 祁祸也在同时问她,有没有去放烟花。 祝含烟从小到大就没放过,她只在软件上看到过,放烟花好像要用打火机点燃索绳,然后飞快跑开。 她对祁祸答:“没有,我害怕。” 祁祸在电话那头闷闷地轻笑一声,骂她:“胆小鬼。” 祝含烟弯起眉眼,理直气壮地认:“胆小鬼就胆小鬼。” 祁祸嗓音漫不经心地问她:“想看烟花吗?” 祝含烟以为他是要发视频,说:“想,发给我看看。” 祁祸嗓音里含着笑意,“出来。” 祝含烟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什么出来?” “我在你家外面,”祁祸说:“出来给你放烟花,然后,明早带我正式见见你父母。” “明早带我正式见见你父母”几个字,他念得极其郑重。 祝含烟知道他这次是认真的。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九章 原来割爱, 这么痛。 祝含烟身上就穿了件薄睡衣,她趴在窗台望天时,窗外寒风吹拂进屋内, 那时候她并不觉得冷。 可隔着手机听到祁祸说明天要正式见她父母之后, 她感觉那些寒风自指尖起,迅速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浑身血液都凝结成冰。 祁祸似乎对她的沉默反应有准备,过了几秒他才漫不经心地开口: “先出来看烟花。” 祝含烟张了张唇想回答, 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喉头吞咽了下,清了清嗓子才能让声音从喉咙里出来,她说:“好。” 声音带了点儿哑,“你在什么地方?” 她问祁祸。 祁祸还以为她会被吓得不敢出来, 她的胆子倒是比他想象中大一点儿。 祁祸推开车门,给她报位置:“就我上次送你过来时,前面那片小广场。” 祝含烟得了地址,没再回答, 径直挂断电话。 去衣柜里拿衣服准备换时, 她才发现自己浑身依旧僵硬得厉害。 她用力搓了搓手臂。 思绪混乱着,她连衣服都没注意看, 随意取了件薄外套, 就走出卧室,眼神完全没往客厅里看,直接打开正门出去。 才刚踏出没几步,彭听莲和祝升荣就又打起来了,好像砸了什么东西, 闹得乒乒乓乓的。 天气预报说今天要下初雪。 祝含烟本来在窗台那儿, 等看不见的烟花, 等初雪。 因为她不记得在哪儿听说过, 在初雪时候,许下的愿望会实现。 祁祸没打电话来之前,她还在想要许什么愿望。 那个时候她已经不敢祈求太多,也不想许什么不切实际的愿望。 她当时想,等初雪落下,她就许,让祁祸和她之间梦幻般的恋爱,再维持一段时间的愿望。 她知道早晚会结束,但她已然开始贪恋。 难追 第59节 只是不知道,分开的时间点,会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初雪轻柔如鹅羽,随着寒风飘荡。 落在祝含烟散在颊边的发丝上,落在她冰凉的脸颊上。 落在唇上时,有些痒,祝含烟抿了下唇。 初雪在她唇中化为冰冷的液体。 初雪的味道,很像眼泪。 祝含烟家离祁祸所在的小广场,并不远。 只需要穿过一条蜿蜒的小巷。 安泊镇里,连路灯的存在都是奢侈,伸手不见五指的暗路,祝含烟走得很熟悉很慢。 走出路口,就到达小广场。 祝含烟停住脚步,缓缓掀起眼皮。 小巷出口处,亮着源自小广场的暖灯。 只有一盏,却在这寒冬深夜里,温暖又耀眼。 就像祁祸一样。 旁边不知道哪位邻居在用收音机放老狼的歌。 久经沧桑的嗓音盖住了原唱,他似乎动了真情,撕心裂肺地吼: “爱你的每个瞬间,像飞驰而过的地铁。” “爱你的虎口,我脱离了危险。” 身后是彭听莲和祝升荣恨不得对方去死的辱骂与打架,身侧是邻居的悲痛的歌声。 祝含烟在这一瞬间感觉自己忽然没了情绪。 和祁祸在一起的曾经,就像是进入了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现在终于落回了现实。 握在手里的手机在情绪消失的这一刻倏然震动起来,祝含烟没垂眸去看,她知道是他。 她脚尖踏出黑暗的小巷,步入小广场。 那一瞬间,广场外黑沉沉的天空,忽然绽起烟花。 祝含烟不由自主地抬头,艳火一朵朵在她头顶绽开,宛如倾泻而下的星幕。 浮华绚烂,又璀璨。 她在这一刻忽然想起刚才听到的歌词。 那么对她而言,爱祁祸的每个瞬间,就像是昙花一现的艳火。 轰轰烈烈,又转瞬即逝。 祝含烟在明烈艳火下,看到了祁祸。 一如初见。 他今天头发也梳成了好看的背头,额顶美人尖一览无遗。 只是今天,这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只有她。 看到她出现的那刻,祁祸唇角翘起祝含烟熟悉的弧度。 带点儿坏,但更多的是缱绻温柔。 祝含烟忽然感觉自己左胸口沉沉钝痛起来。 祝含烟走到祁祸面前,祁祸身后那桶烟花刚好放完。 祁祸捏了下她微凉的鼻尖,嗓音低哑慵懒,带着优质金属的质感: “够磨蹭的,等会儿,我再点一个。” 说完他便要转身。 “祁祸。”祝含烟拦住他。 她嗓音有点儿干。 “嗯?”祁祸垂眼看着她,感觉她情绪有点儿不对劲。 心脏疼得厉害。 祝含烟脸上情绪却淡淡的,说话的声音也没什么情绪,她说:“我们分——” 分手两个字还没说完。 就被祁祸截住。 “祝含烟,”祁祸原本缀着细碎星光的眼眸,暗了下来,他眯着眸警告她: “这词提了就没回头路。” 他话音刚落,祝含烟就跟没听见他的话一样,重复了一遍: “我们分手吧。” 祁祸没别的反应,似乎她只是问了句,吃饭了没之类的话。 他只是收敛了嘴角的笑意,问: “什么原因?因为你父母?”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祝含烟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不是。 两个人面对面站得极近,她抬头看着他的眼,找了个原因:“我腻了。” 祁祸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偏头嗤笑了声,下一瞬,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捏住了她精巧的下巴。 他脸上情绪再没半点儿情绪,只冷冷地说:“我问,理由。” 什么狗屁腻了,他根本不信。 祝含烟下巴被捏得很疼,她头抬得更高,直视着他的双眼。 他眼中泛着森森冷意。 祝含烟依旧面无表情,这是他在追她时,她最长用来面对他的表情。 祁祸忽然很讨厌她这样。 他宁愿她挣扎,宁愿她哭,宁愿她骂他,也不愿看到她用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看他。 她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提分手? 那么他引以为重的感情,对她而言,算什么? 祝含烟说: “我本来以为你早就会提分手,谁知道你一直没提的意思,那么我来。” 她说话的全程,情绪都很平淡。 “你交过那么多女朋友,对你而言,分手不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吗?”祝含烟说:“我以为你早就习惯。” “难道,你是不习惯由我提出分手,所以生气?” 祁祸眼眸里逐渐泛起怒意。 而祝含烟依旧静静地仰头直视他。 她是不可能拥有自己喜欢的一切的。 与其喜欢的被别人毁掉,她宁愿自己摧毁。 这一次,她选择亲手杀死心爱的的兔子。 祝含烟喉头顿了顿,然后轻轻呼出一口气,她说: “分手理由,是我嫌你脏。” 祁祸瞳孔一顿。 祝含烟太清楚,祁祸是多么不可一世,多么骄傲的人。 所以,这个理由一说出来,她和祁祸,就注定再也没有以后。 众人都说,他不是她的良人。 只有祝含烟自己知道,他们之间,她才是那个残忍又狠心的人。 祁祸倏然笑起来。 即使是怒极反笑这样表情,在他的脸上,也是顶级的好看。 祝含烟眼里的祁祸,是放肆的、张狂的、意气风发、睥睨世间的。 她看到祁祸眼尾泛起红,眼里迅速蓄起红血丝。 她第一次在祁祸眼里,看到了破碎感。 捏在下巴的手倏然被放开。 祝含烟没站稳,身子甚至晃了晃。 祁祸轻笑了一声,垂眼朝她点了点头,“祝含烟,你可以。” 他避开眼,视线在地上落了两秒,才一字一顿对祝含烟说: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他转过身,朝汽车的方向走去。 祁祸转过身的那瞬间,祝含烟也立刻转身。 心脏从钝痛,变成了一抽一抽地疼,像刀尖不断地在往上戳。 她依旧一点都没有表现,只动作自然地朝小巷回去。 难追 第60节 寒冷丝丝缕缕地渗进皮肤里,让身体里每个细胞都疼得刺骨。 几分钟的路程,祝含烟眼前像走马灯一样,浮现出祁祸对她的种种。 初见,她在阴影处见在光里的他,他们在光影里对视。 他在便利店里,笑得又痞又坏,问她叫什么名字。 他在班里,一字一顿对她说:“祝含烟,下次见。” 他逼着她和他去吃饭,给她点云泽的餐点,一向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人忽然正经起来,对她说她值得。 他违反校规,开飞机做特技飞行给她看,只为了问她:“开心吗?” 走进小巷的那一刻,祝含烟像是忽然被谁抽掉了全身力气。 她腿软地靠在墙上,右手手指死死掐住左胸口。 憋了很久的眼泪,此刻才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往下掉。 原来她喜欢祁祸的程度,比她想象中,还要深得多。 到没到爱的程度呢? 祝含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再也不会像喜欢他那样喜欢别人了。 她也知道,再也不会有人,像他一样,这么宠她,这么爱她了。 祝含烟在之前看余华的《第七天》,对其中一段话记忆特别深刻。 “我在情感上的愚钝就像是门窗紧闭的屋子,虽然爱情的脚步在屋前走过去又走过来,我也听到了,可是我觉得那是路过的脚步,那是走向别人的脚步。直到有一天,这个脚步停留在这里,然后门铃响了。” 祁祸敲响了她的门铃,可屋子里她悲惨的现实生活,实在太窘迫,她太没有安全感,太害怕打开门,于是只能残忍地装作屋子里没有人。 祝含烟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 哭得无法自已。 原来割爱,这么痛。 第四十章 被甩的是我 祁祸回到车里。 心脏像是被打了一枪, 没有痛觉,只是麻木。 坐下时裤兜里硬物触觉明显,他掏出来。 是钻戒。 他今晚准备用来求婚。 即使被车内温暖灯光照耀, 蓝钻依旧泛着冷光。 和祝含烟这个人一样。 原来她从头到尾, 都一直想着,他们迟早会分手。 那些从前忽略的曾经,一次次像电影里的重要镜头, 在他面前反复重演。 那些他曾经归为,她只是懵懂不懂风月的问题,在这一刻才真正有了答案。 祁祸把钻戒丢向中控台,启动汽车。 汽车驶离安泊镇, 朝着南城的方向一路狂飙。 即将进入高速站时,汽车穿过一座桥。 寒冬深夜,桥下流水汹涌。 车轮在桥面疾驰,倏然发出一阵急刹声。 下一秒, 驾驶座车门被打开。 长身鹤立的男人逆着寒风, 迈着长腿走向桥头,而后在桥头垂眸望着指尖的东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下一瞬, 他把手里的东西重重砸向河里。 那东西像流星, 以深山、冷桥为背景,带着点滴冷淡蓝光,坠入河流。 那些滚烫的过去,随着这点蓝光,在这一秒, 通通变成过去。 寒假结束回学校,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什么都没改变过, 日常照常。 开学第二天,祝含烟和祁祸分手的事,传遍师大和飞院。 本来开学大家都挺忙,连鞠暖都没功夫注意,祁祸已经两天没来找祝含烟了。 直到八卦群里,有人偷拍到祁祸和另一身着蓝裙的女孩在“邂逅”酒吧大厅里坐在一起,那女孩捧着脸看祁祸,两人姿态暧昧。 本来偷拍的人把那女孩误认成了祝含烟,拍照发群里是想表达,祁祸和祝含烟感情可够深的,一个寒假过去了,两人竟然还在一起。 酒吧里灯光昏暗,那女孩穿着打扮甚至连发型都和祝含烟一样。 照片一发,不少人感叹起来,祁祸这是情场浪子为爱回头了。 直到有人敏锐地发现,那女孩虽然打扮和祝含烟一样,可侧脸并不像祝含烟。 大家这才开始找不同。 不同越找越多,最后发现,真不是祝含烟,是和祝含烟一个类型的人。 原本因为祝含烟和祁祸一直在一起而安静下来的八卦群,瞬间热度爆炸,群里消息弹出的速度,令人目不暇接。 “还浪子回头,拜托,祁祸这种天之骄子怎么可能栽祝含烟身上。” “祁祸甩的祝含烟吧?不过他新女朋友这是换口味了?以后都换清纯风格了?” “终于分了!来我空间转发抽奖!” 全是看热闹的。 和之前的每一届一样。 鞠暖洗完澡出来,看到手机屏幕上快弹炸了的新消息,还有些莫名。 祝含烟和祁祸感情稳定之后,她很久都没再看群了。 可这一点开,却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是直接从最前面的消息开始看的,首先出现在眼前的就是那张照片。 别人会认错,她不会,一看到照片她就知道那不是祝含烟。 她顿时僵在那里。 连瞳孔都愣愣地,僵硬地挪向祝含烟。 开学这两天,祝含烟没有任何异常。 倒是她的反应,让祝含烟有点儿动静,祝含烟本来是下来拿耳机的,看到鞠暖奇怪的反应,凑过来问怎么了? 鞠暖梗着嗓音问:“你和祁祸,分手了?” 她因为太震惊,都忘了把手机收起来。 手机屏幕上,依旧是那张照片。 祝含烟刚凑近,照片便赫然映入黑色瞳孔。 如鸦羽般的眼睫微颤了颤,祝含烟没再有别的反应,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为......为什么啊?” 祁祸不是都买钻戒了吗?不是准备寒假对祝含烟求婚吗? 鞠暖无法理解,她本来以为,等开学这两天忙过,祝含烟会找个机会对她宣布好消息的。 祝含烟可以对祁祸残忍,却不愿告诉别人她对祁祸的残忍。 她只能说:“因为我们不合适。” 鞠暖还想问哪里不合适,可看到祝含烟的表情,她表情淡淡的,可眼尾却隐隐缀着水光,令她没法再追问下去。 她从没见过祝含烟露出过如此悲伤的表情。 祝含烟没再说什么,只朝她浅笑了下,然后拿了耳机上床。 鞠暖重新看向手机,吃瓜群众已经欢呼起来,有扒祁祸“新女友”是谁的,有重新开始打赌的,还有转发抽奖庆祝的。 与此同时,飞院419寝室,傅嘉谊也在电脑上看到了群里的内容。 他看得烦躁得很。 这群傻逼,看图编故事的能力比谁都强。 谁都不知道祁祸和祝含烟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祁祸那天买了戒指,深夜回南城找他喝酒。 他和谢景福还以为是祁祸求婚成功后组的局,谁知道一到“邂逅”,就发现祁祸情绪不对劲。 之前他们去都是直接去vip包间,祁祸这次直接坐在了吧台。 他们到酒吧时,祁祸面前已经摆了不少空酒瓶了。 几乎整个酒吧的女生,视线都在祁祸身上。 “邂逅”灯光昏昧旖旎。 男人衬衣纽扣解开好几颗,露出精致性感的锁骨。 而他对别人的虎视眈眈的目光浑然不觉,只单手懒散撑在脑后,夹着烟的手,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灌酒。 仰头喝酒时,祁祸喉结凸显。 放下酒,他薄唇咬住烟,吸了一口,又仰头缓缓呼出。 眉眼模糊在青灰色烟雾里。 就算同样是男人,傅嘉谊也不得不承认,祁祸是顶级性感的那种。 难追 第61节 今天这酒吧里女孩都看他,却不敢上前。 就是因为他身上除性感外,还有一股强烈的危险与毁灭性并存的气质。 傅嘉谊和谢景福对视一眼,都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那天他们什么都没说也没问,就陪着祁祸喝。 谁知祁祸一喝,就是好多天。 恰逢过年,大家家里都有事,怕祁祸喝出问题,几个哥们轮流在祁祸身边守着。 轮流陪他喝,却没人敢劝他别喝。 国外出差回来的沈新霁听说了这事,他之前也见过祝含烟,就在自己公司里找个个和祝含烟风格挺像的小明星,让人也穿了身蓝色衣服。 沈新霁干这事也没给他和谢景福透露,直接就让那小明星找祁祸去了。 谁知道,因为这事,祁祸和沈新霁连多年朋友关系都断了。 那天小明星出现的时候,祁祸喝得已经不少了。 所以小明星刚凑到祁祸身边时,祁祸真有一瞬间,把人认成了祝含烟。 他反应特大,嘴里说不是说过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手却拉着人手腕不放,可下一秒看到脸,就知道自己认错了。 让人走。 照片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拍下的。 他们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真是祝含烟,甩的祁祸。 那小明星也是脑子不好,竟然因为想接近祁祸,说了是他好兄弟沈新霁让她来的。 那天祁祸差点儿把“邂逅”全砸了,后来沈新霁得了消息跑来,祁祸拉着沈新霁打了一架。 从此再没理过沈新霁,哪怕沈新霁几次三番让他和谢景福说情。 可他和谢景福经过这段时间的事,知道了祝含烟在祁祸心里的重要性,谁敢? 那天之后,祁祸像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终于恢复了正常。 正常去祁氏财团实习,学习管理,正常地,开始办出国手续。 这学期,祁祸将离开南城,提前前往澳洲。 有沈新霁教训在前,傅嘉谊不敢多瞒,抱着电脑到祁祸身边,把群里消息这事一字不少地告诉了祁祸。 祁祸听完全程,没多大反应。 第二天,他才知道,祁祸进了人数最多的一个群,发了句: “被甩的是我。” 然后,所有八卦他和祝含烟的群,全被炸了。 分开那天,祁祸说,让祝含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后面她就真的没有再见过他。 不同的两所学校,只要不想见,就不会再见。 鞠暖有特意不在她面前再提祁祸。 从此后她没再得到过任何关于祁祸的消息。 再次知道祁祸的消息,是祁祸将要离开南城,去澳洲的事。 尽管飞院和师大的学生都喜欢八卦祁祸,但大家其实非常清楚,祁祸和他们,处于不同的阶级不同的世界。 如果不是在学校,他们连见到祁祸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就算八卦群已经消失,但祁祸要飞澳洲的消息,依旧传遍了两所学校。 鞠暖想瞒都瞒不住。 祝含烟在祁祸准备离开澳门的前一天,看到了他。 在便利店。 那时店长站收银,她在门口处埋头理货,电动门打开又关闭,不断用同样机械地嗓音念“欢迎光临。” 和祁祸分手后,回到现实世界的祝含烟,再不会对进入便利店的人有期待。 “山茶花味儿的薄荷糖,你这儿总共有多少盒?” 猝不及防听到熟悉的嗓音,祝含烟维持着抱饮料的姿势僵住。 他声线一如既往的好听。 店长数了数:“还有三十盒。” “全要了。” 祝含烟完全没想到,他还会出现在这里。 她毫无防备,生理反应也完全不受她控制,眼眶徐徐泛起热。 她没有回头,背对着收银台的方向,却将那里的发生的细枝末节,都听得无比清楚。 她听到店长报价。 听到熟悉的,祁祸掏手机的动静,听到熟悉的,祁祸提起便利袋的声音,听到熟悉的,祁祸把手插兜里细微声响,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不知道,自己挡住了门口。 她听到脚步声在自己身后停下,听到祁祸把手从裤兜里取出来的动静。 听到他用含着冰冷金属颗粒般的声音对她说: “麻烦,让一让。” 第四十一章 祝含烟, 等我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博尔赫斯】 六月梅雨季,从月初开始,安树县的雨就一直淅淅沥沥的没停过。 空气潮湿又闷热, 这段时间以来, 来上学的孩子也越来越少。 祝含烟在安树县第一小学支教三年了。 师大本科毕业后,她参加了学校的“硕师计划”,来安树县以特岗教师的身份任教。 本来以祝含烟的优异成绩, 她完全不需要参加这个计划,就能考上师大的研。 她所就读的师大已经是国内最好的师范大学,考研她不会往更差的学校考,但又不想在熟悉的地方再待三年, 想换个环境,于是就报了让鞠暖完全无法理解的“硕师计划。” 在安树县当老师的三年,她逐渐爱上了老师这份职业,开始对老师这个职业, 升起了热忱。 她或许永远都没有机会拥有自己血脉传承的小孩, 但她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拥有很多学生的老师。 刚到学校时, 她带三年级, 现在三年的时间过去,学生们马上就要参加小升初考试,考初中了。 她虽然是教英语,但是为了提升大家的成绩,她并不是只教英语, 大家有问题的科目, 她都会尽量在其他时间给大家补上。 安树县是贫穷县, 一年到头也没几个学生能考出去, 她带的班有十九名学生,她希望能让他们考进城里去,一步一步朝更高更远的,外面的世界去。 “小祝老师,别等了,”路校长修理完漏水的楼顶下来,对站在教室门口,望着雨幕的祝含烟说: “今天应该不会有学生来。” 安树县在半山腰上,第一小学在山顶,这里就只有这一所小学,学生们住得十分分散,家离学校远的,来上学要走近两个小时的山路。 别的时候还好,学生们为了能学到知识,从不怕辛苦。 可梅雨季节不一样,雨下多了,山上积水太多,容易滑坡。 一般这个时候,家长们为了孩子的安全,都不允许孩子独自来学校,因为太危险。 安树县地方穷,祝含烟来了之后才知道,这里比安泊镇还落后。 大家甚至没有手机,现在还在用座机。 校长让祝含烟别等之后,便上了楼,趁今天没学生来,他正好再修理修理别的地方。 办公室座机忽然铃铃响起,祝含烟回过神,朝办公室去。 学校里老师们没有独立办公室,老师和校长都挤在同一个屋子里,拼了几张老木桌,就是办公桌。 下了一周多的雨,办公室里四壁都开始渗雨,地板也泛着潮。 祝含烟接起电话。 那头语气有点儿着急:“祝老师,庄晓春到学校了吗?” 祝含烟握着听筒的手一僵,“没有,她几点出发的?” 庄晓春是学校里最勤奋刻苦的学生。 庄晓春妈妈一听祝含烟说没有,嗓音里立刻就带了哭腔: “这孩子!早起我给她说,今天雨大,别去学校别去学校,她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谁知道我从地里回来,家里就没了人,书包也不见了!” “晓春妈妈你别急,”祝含烟虽然也着急,但她克制着安抚庄晓春妈妈,冷静地说:“晓春是几点出发的?” “具体时间我不知道,我回家的时候是九点,九点她人和书包就都不在了。” 九点,祝含烟粗略地算了算,之前家访是她去过庄晓春家,从学校到庄晓春家,走山路要一个半小时,而现在已经过十一点了。 就算是下雨,庄晓春也该到学校了,现在还没到,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县里的家长们怕打扰到老师,一般情况下都不会主动联系老师,估计庄晓春妈妈也是憋了许久,等到觉得庄晓春该到学校的时候了,才打的电话。 “我马上去找。”庄晓春妈妈说。 祝含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常,“好,我从学校方向出发开始找。” 没空去顶楼找校长,祝含烟在桌上拿过一张信纸,笔速飞快地在纸上写明情况后,便拿起伞出发。 难追 第62节 雨越下越大,山路难走,脚下全是泥泞。 祝含烟踩在地上的每一脚都会往前滑一步。 想到庄晓春一个六年级的孩子自己在这么大的雨中行走,人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有没有受伤,祝含烟就心急如焚。 一边朝庄晓春家的方向走,一边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山路狭窄且陡峭。 祝含烟一只手拿伞,一只手还得不断扶着树干一类的东西维持身体平衡,时间长了,雨伞已经没多大作用,她浑身都被夹杂在狂风里的雨水淋湿。 不知走了多久,祝含烟忽然看到前方山坡下,有个粉色的书包。 安树县的孩子们家里都穷,书包还是她到安树县支教后,统一去城里为大家买的。 祝含烟朝着书包的方向大喊庄晓春的名字。 同时大步朝书包方向跑去。 等看到山坡后面冒出的脑袋之后,祝含烟才松了口气。 是庄晓春。 “祝老师!” 庄晓春听到祝含烟的声音,扭头往祝含烟这边看,看到祝含烟后顿时大哭起来。 祝含烟才看到,她完全没打伞,整个人都被淋透了,衣服贴在身上,手臂上、腿上全是泥土。 明显摔过。 祝含烟赶紧往庄晓春的方向跑去。 到了坡下,祝含烟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风雨飘摇,庄晓春在路上摔了一跤,摔到了坡下,书包在摔倒途中挂到树上,被撕破了,里面的书和笔丢了一地。 庄晓春把学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自己一身伤没空管,就一直在这捡书,想办法爬上坡去拿挂在树上的书包。 所以祝含烟找到她时,她才是这副模样。 祝含烟时常觉得庄晓春和她很像,她们家庭像,都有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幸好庄晓春还有个虽软弱但愿意为了她勇敢的母亲。 祝含烟现在看到庄晓春为了书本为了书包不顾自己生命危险的样子,才明白以前祁祸为什么会为了她不把自己的伤当回事而生气。 庄晓春年纪小,别的可以慢慢教,现在最紧要的事是赶紧离开山里。 雨已经大得有些可怕了。 “别管书和书包了,”祝含烟紧紧牵住她的小手,临近考试,重新买肯定是来不及了,“之后你就用老师的书,我们得赶紧回学校。” 庄晓春虽然非常舍不得自己的书和书包,可是她对祝含烟是尊敬又喜爱的。 她是最听祝含烟的话的学生,所以祝含烟这么一说,哪怕她脸上泪水和雨还夹杂在一起,她也依旧乖乖听话,牵紧祝含烟的手。 师生一前一后往坡上爬,等爬上坡,祝含烟发现,没法倒回去往学校走了。 学校在另一座大山的山顶,她们所在位置是挨着大山的小山,要回学校,需要先从小山下去,再爬上学校那座山。 可是现在她们才刚爬上坡,祝含烟就发现坡下已经开始蓄水了。 她当机立断,立刻拉着庄晓春朝小山山顶的方向跑。 等爬上小山山顶,祝含烟才意识到情况有多危险。 别说小山山脚,就是大山底下,也都变成了河,起洪水了。 祝含烟和庄晓春为了保持体力,蹲坐在山顶的石头上,头顶是大片大片几乎要将天空压倒的黑色乌云。 雨依旧下个不停,且变成了暴雨,视线变得一片朦胧。 脚下是轰隆声不断的湍急洪水。 饶是从小到大在安树县长大的庄晓春,也没见过这个阵仗,她不敢哭,握着祝含烟手的小手,却不断地颤抖。 幸好祝含烟出门前带了手机,她掏出来看,刚一路上狂奔,学校那边打来好多电话,她一个都没接到。 现在手机电量已经不多,且信号时断时续,祝含烟不敢再耽误时间,拨出了一个,她以为自己不会有机会拨出的电话。 祁氏飞行救援队的电话。 祁祸去澳洲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过祁祸的消息。 直到两年前,祁祸的名字,开始出现在各大媒体头条,令人想忽视都难。 他没有当飞行员。 而是接了祁氏的班。 让原本就令所有人只能仰视的祁氏财团,变得更难以企及。 他带领祁氏开拓了许多行业的新市场,还组了个公益的飞行救援队。 祁氏的飞行救援队非常有名,协助政府,在民间已经完成过很多次救援任务。 每一次救援任务,祝含烟都记得十分清楚,所以她也非常清楚,救援队的号码。 电话那头嘟嘟声响起,明知道肯定是接线员接电话,但因为和祁祸有关,祝含烟依旧很紧张。 果然,电话那头是温柔的女生:“祁氏飞行救援队为您服务,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祝含烟无声地松了口气,迅速地组织语言,把情况说明。 “好的,我们会查明情况尽快赶到。” 挂断电话,祝含烟垂眸盯着底下的涨得越来越高的洪水。 庄晓春害怕地钻在她怀里,“祝老师,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祝含烟揽着庄晓春的手臂收紧了些,说实话,她不知道。 南城离安树县虽然不远,但以祝含烟以前对飞行救援过程的了解,接线员了解情况后向上报备,再组织飞行员飞过来,就算飞机真能到,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尽管不知道,但她也需要给庄晓春希望。 祝含烟肯定地说:“会的。” 祁氏飞行救援队。 接线员接到祝含烟的电话后,立刻把情况报给了大队长——傅嘉谊。 傅嘉谊毕业后不想去民航当上班族受人管,也不想和祁祸一样接自家公司的班,他就想浪里浪荡的过日子。 祁祸在一次饭局里提了要组飞行救援队这事儿,他便主动提议,自己来当负责人。 他飞行技术好,只要他想,做救援队的管理也能做得很好。 这件事交给自己人,祁祸自然放心。 傅嘉谊得知了情况之后,就派人开始准备,同时没忘了给祁祸打电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祁祸把救援飞行这事儿看得特重,他本来已经被祁氏财团的各种事缠身,分身乏术了,可救援队的事,他要求大小都要从他那儿过。 傅嘉谊三两句说明了情况。 一般祁祸听完情况汇报后,就会同意他们立刻组织出发。 而今天祁祸在听到他报出的地址后,沉默了一秒,嗓音沙哑地重复问了他一遍: “什么地方?” 傅嘉谊没觉得这地方有什么特别的,估计又是哪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他又说了一遍:“安树县。” 下一秒,傅嘉谊听到祁祸那边传来了巨大动静,像是凳子倒地。 然后是秘书着急地问祁祸要去哪里的声音。 他听到祁祸好像在奔跑,听到祁祸呼吸变得急促,听到祁祸在电话那头说:“等我。” 祝含烟,等我。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二章 爱是星火燎原, 生生不息 一个小时过去。 暴雨终于变小了一点。 山脚下的房子被洪水冲塌,洪水中混合着从山上冲下来的岩石与杂木,要想自己下山, 基本没有可能。 尽管现在是正午时分, 温度也依旧低得厉害。 祝含烟找到庄晓春之前,庄晓春已经在暴雨里不知淋了多久,此刻她浑身湿透, 窝在祝含烟怀里抖得厉害。 祝含烟把身上的外套脱下裹她身上,依旧没多大作用。 庄晓春浑身发烫,正在发烧,祝含烟感觉自己脑袋也昏昏沉沉。 天空中黑云层叠, 似乎要把山顶压塌,底下又是不断翻卷的浊流。 长时间待在这样的地方,会让人有一种末日降临的感觉。 庄晓春烧得糊涂,在祝含烟怀里对祝含烟道歉, “祝老师, ”她连哭的劲儿都没有了: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你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别说傻话, ”祝含烟紧紧抱着她,“我特别庆幸找到了你。” 她听出来庄晓春声音中的绝望,尽管自己也难受得要命,依旧努力给她打气: “我知道你很困很累,但是别睡好不好?你刚刚听到老师打电话了对不对?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庄晓春的确有听到, 但救援、飞机这些东西对她而言实在是连想象都无法想象的东西, 所以她没有办法相信, 在这样的情况下, 自己还能获救。 她只觉得对不起祝含烟。 庄晓春没回答祝含烟的话,而是重新换了个话题,对祝含烟说起她一直以来都想对祝含烟说的、又碍于害羞而不好意思当面告诉祝含烟的话。 她本想等考上城里的初中之后,告诉祝含烟的。 难追 第63节 “祝老师,我最最喜欢你。” 脑袋痛到快炸掉,但庄晓春发现自己竟然还能有几分清醒,所以她要趁着还有几分清醒,还能说话,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不然,她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祝含烟眼眶发热,她明白庄晓春是什么意思,想阻止她继续说,又怕她们真的会撑不过去。 “我知道。”她嗓音里带了几分颤,“老师也最喜欢你。” “我很感谢你,谢谢你在爸爸打妈妈时出现,谢谢你保护我,谢谢你告诉我,他的做法是不对的。” 庄晓春家里和她情况很像,祝含烟才到学校时,发现庄晓春这么爱学习的一个孩子,却三天两头地不来学校。 后来在校长那儿了解到情况,看到她身上的伤,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时候祝含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走一个小时的山路到庄晓春家里去拦住她爸爸,还用法律吓唬她爸爸。 家暴的人本质是懦弱的,本来县里的人就害怕老师,祝含烟再一吓唬,庄晓春爸爸就没再动过手。 本来和祁祸分手之后,祝含烟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与世界隔绝的真空境地,又开始以旁观者的视角冷漠地观察世间一切。 谁知事情降临的时候,甚至连她自己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就已经在保护庄晓春了。 原来原生家庭的影响,就算再严重,对她影响再深,也不过只是人生中的一个小部分。 原来经历过被爱,哪怕欺骗自己让自己忽略,把爱的火星被埋进心底,也能让人重生出力量,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学会爱,而后再去爱人。 爱是星火燎原,生生不息。 “祝老师,我想考到城里去,”庄晓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想考大学。” “那你就要努力撑住,”祝含烟已经哽咽起来,甚至用命令地语气叫庄晓春:“不许睡!” 暴雨如注。 洪水又开始上涨,涨得越来越急,隐隐有立刻要往山顶淹没的架势。 这样的场景令她不得不想到安泊镇的家乡,外婆出事那天,也是这样的暗无天日。 孤立无援,噩梦重演,祝含烟不由得绝望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且越来越近。 祝含烟对飞机的声音无比熟悉,听到声音她立刻摇晃起怀里的庄晓春,“晓春醒醒!有飞机来救我们了!” 庄晓春本陷入一片混沌里,只想不断昏沉着往下坠,忽然听到或许能得救的消息,她迷蒙着睁开眼。 只见昏暗天际处,一架深蓝色的直升机由远而近从飞来。 傅嘉谊攀在窗边,仔细观察着下方的情况。 洪水不比其他灾害,昏黄浑浊,放眼望去,底下完全是乱七八糟一片。 要在这样被洪水包裹着的山头找人,饶是傅嘉谊自认经验丰富,也依旧很难找到人。 傅嘉谊皱着眉,用降噪通话耳机对前方驾驶飞机的祁祸说:“没看到人。” 他到现在都不清楚,祁祸为什么会突然那么着急地来救援队,自己开飞机找人。 安树县明明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但祁祸既然这么重视,他自然也不敢不放在心上。 他们已经到达安树县。 祁祸驾驶飞机,驾驶出了他完全没意料到的速度。 祁祸只心不在焉地低低“嗯”了一声。 他视线在下方逡巡,忽地,捕捉到一张焦急中又带着欣喜的脸。 是祝含烟。 祁祸立刻调转方向,朝祝含烟的方向飞去。 直升机与洪水水面的方向逐渐接近,傅嘉谊才看到底下的身影,“看到人了!” 他激动地抬眸望向祁祸,却发现祁祸早比他先发现。 直升机越来越近,低到极致,轰鸣声惊天动地,螺旋桨急速转动,将表面上的洪水搅成了旋转的狂风水雾。 庄晓春被这一幕惊呆了,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祝含烟站起身,朝直升机招手,想让直升机快点注意到她。 洪水滔天,山顶只剩一块小地方还没被淹,站几个人可以,但完全不具备直升机的降落条件。 祁祸只能将飞机悬停在山顶,维持着离祝含烟非常近的距离。 令直升机维持悬停在原地的操作非常难,且飞机与洪水水面距离非常低,就算清楚知道祁祸的低飞技术非常强悍,傅嘉谊依旧不敢耽误时间,让医疗员准备的同时,将索降绳放下。 祝含烟见飞行员下来,先把还余一点点体力的庄晓春送过去,飞行员接过,两人一对视,都愣了一瞬。 傅嘉谊被惊讶到干脆利落地爆了句粗。 月老给祁祸和祝含烟身上拴的不是红绳是钢筋吧? 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小破山顶,两个人都能碰到? 祝含烟也没想到是傅嘉谊,现在情况紧急,不是寒暄的好时候。 傅嘉谊抱着庄晓春往绳子上爬,让祝含烟等等。 他救援经验丰富,很快就把两人送进了机舱。 还没来得及戴通话耳机告诉祁祸,祁祸后脑勺就跟长了眼睛似的,操作驾驶台,令飞机驶离洪水水面。 庄晓春在直升机没来之前就已经体力透支了,用尽最后的力气配合着被傅嘉谊弄上飞机,刚坐下就晕了过去。 祝含烟担心得不行,也没空理傅嘉谊,赶紧问医疗员庄晓春有没有生命危险。 “发烧、脱水,再加上惊吓过度晕过去了,没有生命危险。” 医疗员说完,祝含烟才松了口气。 “傅嘉谊,到哪?” 傅嘉谊戴着耳机,祁祸问他地址时他还有些愣怔地看着祝含烟,毕竟自从她把祁祸甩了之后,两人就再没见过,谁知道会在这种地方碰到。 祁祸把他问回了神,他问祝含烟: “飞行员问把你们送到哪儿?” 他故意没提祁祸的名字。 学校是在大山山顶,洪水不至于淹到那里去,再加上学校有操场,适合直升机停机。 祝含烟心全系在昏迷不醒的庄晓春身上,压根没那精力去看前面的飞行员是谁,她说: “到安树县第一小学,那儿有操场。” 傅嘉谊对着话筒重复了一遍。 直升机朝第一小学方向飞去。 傅嘉谊沉默着坐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他刚在看到祝含烟的那瞬间,还觉得世界是真的小,在名不见经传的小破地方,祁祸和祝含烟都能碰到。 可现在看到前方驾驶飞机的人还穿着一身来不及换的西装,且听到安树县的名字时那么大的反应。 那哪里是月老给祁祸和祝含烟身上捆的钢筋,那是祁祸就没把这钢筋从他和祝含烟身上放下来过啊! 傅嘉谊望着前方,祁祸戴着飞行员帽的后脑勺,他觉得不敢置信,但现实又不得不让他相信。 第一中学离祝含烟被困的地方不远,直升机飞行,速度更快,很快,直升机就到达操场。 第一中学生源少,老师自然不多,除开来支教的祝含烟,就只有两位老师,其中一位女老师因为刚生产,还在城里医院。 校长修理完水管找不到祝含烟人,才在办公室里看到她留下的纸张,急得直跳脚。 可眼见洪水越涨越高,他没法下山,只能光着急。 学校里还有一位男老师胥良本去镇上买菜了,趁雨没下大回来的,听校长说了情况也是急得不行,正打算硬着头皮出去找时,忽然听到操场那边传来的巨大声响。 两人赶紧跑出去看情况。 谁知道会看到一架从没见过的直升机停在操场上! 说是操场,其实就是一块儿水泥地。 深蓝色的救援直升机,螺旋桨还在飞速转动,与水泥地格格不入。 两人顿时愣在那里。 直到螺旋桨缓缓停下,机舱门打开,他们看到一个男人把庄晓春抱下来,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赶紧冲过去看情况。 傅嘉谊抱着庄晓春,医疗员紧跟在他身后,校长和胥老师凑在昏迷的庄晓春身边着急。 祝含烟是倒数第二个下飞机的,才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出来,现在看到熟悉的校长和胥老师,她一直紧绷着的那股劲儿才松了下来。 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浑身的不舒服。 头很疼,疼得快要炸掉,右手手肘后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了伤,被雨水和洪水污染后胀痛得厉害。 在直升机上,医疗员说了庄晓春没有大问题,再加上现在校长他们都在,祝含烟只想快点回房间去休息一下。 刚准备迈步,就见傅嘉谊扭过头,对着她身后喊:“祁祸,快下来啊。” 骤然听到六年都不曾听过的名字,祝含烟不敢置信地倏然回头。 回头的那瞬间,祁祸刚跳下飞机。 祝含烟猝不及防撞上他视线。 男人头发被飞行员帽压得有些凌乱,额前落了几缕碎发,美人尖依旧一览无遗。 高鼻深目,面部轮廓较从前更分明,褪去了几分少年气,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气息。 那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此刻正淡漠地睨着她。 祝含烟如坠梦境。 作者有话说: 祁祸:老婆没事?好我要装b了(不是) 第四十三章 难追 第64节 祁祸, 我好疼啊。 前一秒才死里逃生。 后一秒却猝不及防见到在以为自己撑不过去前最想念的人。 祝含烟愣怔着,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和祁祸分开的每一天,都好漫长, 可是每一天, 又好像很短暂,短暂到在毫无防备的场景中见到他的那一瞬间。 让祝含烟恍惚间以为,他们从没分开过。 两人视线对上的下一瞬, 祁祸迈着长腿大步朝她的方向走来。 随着两人之间距离的缩短,祝含烟越来越紧张,垂在身侧的指尖甚至微微发颤。 祁祸走近她面前,神情平常, 像只是路过一个陌生人。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祝含烟眼眶忽地一热,盈在眼眶中的水光在眼底蓄结成一滴,毫无防备地落下。 “祁祸。” 祝含烟忽然喃喃地开口叫他名字, 声音轻到她自己都听不见。 嗓音里藏着的情绪很多。 刻骨的想念、死里逃生后的依赖, 还有,如坠梦境般的, 不顾一切。 祁祸在她身侧停住脚步。 这六年, 祝含烟白天没再敢想过祁祸,只敢在夜里,在梦中放肆怀念。 那么现在,祝含烟暗自想,会不会也只是一场梦境? 会不会她根本没有得救? 不然怎么会在学校里, 在一个根本不可能的地方, 看到祁祸? 庄晓春被医疗员和胥老师送进寝室养病。 校长本想招呼救援人员去食堂休息, 却看到最帅的那位飞行员肩贴着小祝老师的肩, 神情冷淡。 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招呼。 叫住了人,却又不说话。 祁祸等待几秒,才微微侧头,垂下眼帘看向祝含烟的侧脸: “我说过,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校长一时呆住了,合着小祝老师和这飞行员认识? 傅嘉谊之所以在直升机上没让祝含烟知道飞行员是祁祸,就是为了等救援结束,大家有空闲了,让祁祸给祝含烟一个惊喜。 让他们也有机会叙叙旧之类的,谁知道祁祸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祁祸自从接下祁氏财团,为祁氏开辟了新的市场,改变祁氏商业格局之后,人就变得越发的深不可测。 导致傅嘉谊也摸不清祁祸到底要干什么。 和校长站在一起,两人面面相觑。 祁祸的回答,祝含烟在梦里听到过无数次。 她脑袋愈发地昏沉,只觉得自己要站不住脚。 明明是梦境,明明已经听过无数次明明早已习惯。 为什么还会那么痛? 原来就算是在梦里,也能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痛觉。 右手手肘处的伤与心脏一同,发出撕裂的痛感。 祝含烟左手抚向右手的伤口,轻轻喃了一句: “祁祸,我好疼啊。” 在祝含烟叫住祁祸的那刻,祁祸的注意力就全放在她身上。 所以她忽然抬手,他视线便跟着望去,立刻就看到了她手肘上的伤口。 食指长的一条,半干涸的血液凝固其上,狰狞地露在她雪白的皮肤上。 祁祸目光一顿,那双前一秒还淡漠十足的桃花眼,瞬间泛起薄红。 祁祸转过身,微微躬身去看她手上伤口的情况,他手上的力不敢太重,轻轻的。 两人肌肤相触的一瞬间,祝含烟竟然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温度。 长时间被暴雨淋、极度的紧张与害怕,在这“梦”到祁祸的一刻变为心安。 祝含烟原地轻晃了一下,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意识消失的前一秒,她感觉到自己周身都萦绕着祁祸身上的熟悉气息。 这次的梦境,竟无比真实。 睁开眼是熟悉的、墙灰斑驳的天花板。 祝含烟愣怔着看了一会儿,才从梦境中清醒。 她准备撑着身体起床,坐起来靠在床头才发现右手手肘处的伤口被包扎了起来。 祝含烟抬手,指尖触了触绷带的结。 “小祝老师,”庄晓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在她寝室门口探着个小脑袋,见她坐着才终于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 她额头还贴着退烧贴,笑起来是淳朴的可爱。 “晓春?”祝含烟翻开被子下床,走向她,“让老师看看,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庄晓春轻轻摇头说没有,自己都好了,她小心翼翼牵着祝含烟的手: “祝老师你肚子饿吗?校长让我过来看看你醒了没,说你醒了就去食堂吃饭。” 折腾了一整天,祝含烟算得上是滴米未进,当然饿。 她走路都有点儿悬浮,需要撑着墙壁。 想到刚刚的梦境,又想到明明洪水都快淹没山顶,自己和庄晓春却依旧好好地在这里。 祝含烟有种梦境和现实分不清的感觉,她疑惑地问,“晓春,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庄晓春红了脸,“被两个很帅的开飞机的哥哥救回来的,祝老师你忘了吗?”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食堂门口,祝含烟闻言脚步微顿。 食堂里传来说话声,不知里面的人聊了什么,校长时不时放声大笑。 没有他的声音。 祝含烟眼睫微颤,走进食堂。 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最惹眼的人。 祁祸唇角微挑,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支燃着橙花的香烟,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校长和傅嘉谊对话。 注意到门口的身影,校长停了一下,才连忙站起来招呼祝含烟:“小祝老师,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祁祸撩起眼皮扫了祝含烟一眼,又神色平常地收回视线。 傅嘉谊托着腮看戏。 祝含烟昏迷的那瞬间,他第一次从祁祸脸上看到了惊慌失措的神情,现在人没事了,这人又开始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了。 也不知道他想干嘛。 不是梦,祝含烟心里惊涛骇浪。 她眨了眨眼,对校长说:“校长,我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校长把桌上的砂锅锅盖打开,“快来喝点儿鸡汤补一补。” 胥老师也一脸关心,他和校长中间空了一个位置,专门给祝含烟留着,见祝含烟走来,赶紧拉开凳子照顾着祝含烟坐下。 祝含烟刚坐下,他又开始立刻给祝含烟舀鸡汤。 祁祸摁灭那支未燃过半的香烟。 山区食堂并不像城市那样,有专门的四人座座椅,一小的食堂只有几张大而旧的圆木桌。 祝含烟坐校长和胥老师中间,对面是祁祸和傅嘉谊。 平时食堂也就一荤一素,今天是特殊情况,校长专门杀了只乌鸡给祝含烟和庄晓春补身体,鉴于还有救援人员在,又特意炒了几个肉菜。 校长甚至还拿出了自己存了许久没舍得喝的自酿人参酒招待祁祸和傅嘉谊。 祝含烟是真的饿极,乌鸡汤鲜味扑鼻,她没再有空想其他,右手握着小勺,小口小口开始喝鸡汤吃肉。 她右手有伤,胥老师平时就照顾她,今天更是生怕她吃不好,不断地用筷子给祝含烟夹菜。 祝含烟来这里被校长、各位老师还有学生家长们照顾习惯了,只在胥老师夹第一筷时道了句谢,其余时间都在慢条斯理地用餐。 傅嘉谊看眼对面,又看眼旁边眸色越来越沉的祁祸。 一点儿打岔的意思都没有。 胥老师是心有热忱,从安树县考出去,又回到一小来教书的老师,年龄与祝含烟相仿。 校长一直想撮合这两人。 他知道祝含烟三年支教生涯即将结束,但他还不清楚祝含烟的打算。 如果祝含烟能和胥老师在一起,留在一小,那是再好不过了。 此刻看到胥老师如此照顾祝含烟,他脸上洋溢着笑意,“胥老师真是贴心。” 完全忘记了前一秒最帅的那个飞行员和祝含烟之间的诡异氛围。 胥老师是个纯情的,被校长一调侃,连菜都不敢给祝含烟夹了,红着脸开始自己吃饭。 祝含烟没多大反应,昏迷之后她又梦到了祁祸,此刻她正在一边默默地想,到底哪一部分是梦境,哪一部分是现实? 还有,分手后的情侣如果重逢,应当如何相处? 进食堂时,祁祸看她的眼神,像看陌生人,所以她也应该和他装作陌生人吗? 难追 第65节 校长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在他眼里,胥老师是害羞,祝含烟不说话是默认,正想再接着打趣几句,忽然听到对面传来一声玻璃碎掉的声音。 紧接着是傅嘉谊的惊呼。 祝含烟正陷入自己思绪里,听到声音,倏然掀起眼眸。 只见祁祸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只破碎的玻璃杯。 玻璃杯碎掉,他的手指浸出滴滴鲜血。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祁祸就丢开手里的碎玻璃站起身,似乎压根没把手上的伤口当回事,“抱歉,”他嗓音低沉: “打扰到你们用餐了,我去处理下。” 说完没给任何人回应的机会,径直迈着长腿离开食堂。 校长有些失措,“哟,杯子怎么突然碎了?是不是放太久了?怪我不该拿玻璃杯出来的。” 祁祸刚受伤傅嘉谊也震惊,下一秒很快反应过来他受伤的原因,瞥了眼祝含烟,还有心思安慰校长: “他手上力气重,和您杯子没关系,我这杯子不是好端端的。” 想到祁祸指缝中露出的鲜血,祝含烟吃不下去了。 她也跟着站起身,说了句自己吃完了让大家慢慢用,然后离开。 她要去找祁祸。 第四十四章 我就是有病 【当你问我为什么不能更为平静地爱你时, 我回答说,平静地爱你,就是一点也不爱你——《苹果笔记本》 珍妮特·温特森 】 祝含烟踏出食堂那刻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不知道祁祸去了哪里。 天色已晚, 他们今天应当会在学校留宿,祝含烟思索两秒,朝男生宿舍去。 说是宿舍, 其实一小根本就没有什么宿舍,就几间破平房,祝含烟算是被“优待”,住的是不漏雨的那间, 校长和胥老师住的则是更破旧一点的。 以祝含烟对祁祸的了解,他吃穿用度,处处都是最好的,今晚多半是校长和胥老师住一间, 给祁祸和傅嘉谊让出来一间。 需要用盆子接雨的潮湿屋子, 也不知道祁祸住不住得惯。 祝含烟一边想,一边朝校长房间方向去。 没想到刚走到拐角, 就看到了祁祸。 他根本没有去处理伤口。 祁祸松松垮垮地站着, 脊背抵着墙壁,一条长腿支出,另一条微曲着。 浑然不在意受伤的手指,染着鲜血的修长手指夹着支香烟,慵懒地抵到唇边, 吸一口又慢慢呼出烟雾。 祝含烟脚步顿了顿。 祁祸注意到来人的动静, 撩起眼皮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 就立刻收回视线,再没别的反应。 祝含烟抿了抿有点儿干的唇。 这种时候,她应该以什么话作为开场白? 好久不见? 可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祁祸。 从前的祁祸,满心满眼都是她,即便当初她时刻都觉得他们早晚会分手,可在和他相处的过程中,她也时刻清楚,他喜欢她。 所以能自得地在祁祸面前表现出最真实的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任性,不过是仗着他喜欢她,宠她。 那么现在呢? 现在的祁祸眸深如海,她看不清也看不懂。 想了一会儿依旧没想到合适的开场白,祝含烟只得用最初想到的那句,她对他说: “好久不见。” 祁祸的目光正式移过来,同时他唇角缓缓勾起嘲讽的笑。 六年不见,她对他竟然只有一句好久不见。 经历过暴雨后的大山,更深露重,在这样深的夜晚里,有种原始的幽静感。 地面上湿淋淋一片,满地都是断枝残叶。 空气里十分安静,连鸟虫叫声都没有。 祁祸的目光存在感十足地盯着祝含烟的眼睛。 她的眼眸,经过这三年在深山里的滋养,变得愈加澄澈。 祁祸经过这几年在商场的锻炼,眼神已然变得毒辣,看穿单纯在山区里支教的祝含烟,实在是轻而易举。 她眼神里不再有刚看见他时的震惊与不可置信,也不再有晕过去前的依恋,情绪只是淡淡的,顶多多了几分愧疚。 人在脆弱的时候的反应,对祁祸而言,不算。 她人清清醒醒地面对他时的反应,才是真的。 愧疚? 他要她的愧疚做什么? 祁祸漂亮的桃花眼眼尾,逐渐蔓延出冷意。 天色黑沉,祝含烟被六年后单独与祁祸再见的紧张与不知该如何相处的情绪裹挟,没注意到他眸中泛起的冷意。 她心里鼓起了一点勇气,迈步正想走近他,问下他手上的伤口怎么样,就听他嗓音极为冷淡地轻嗤了一声。 他嗓音本就带着冰冷金属质地的颗粒感,刻意冷言冷语时,更令人觉得有距离感。 “是挺久没见,”祁祸视线落她身上,凉凉的,嘲讽地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和谁都挺配。” 谁和她好久不见? 祁祸刚打量她的那会儿,看到她脸比以前胖了几分,脸色也更红润。 她在这里似乎过得非常好,学生喜欢她,同事照顾她。 身旁一如既往地有男人眼巴巴地喜欢她。 看来没有他,她也依旧过得好得很。 他怕她过得不好,又恨她过得如此好。 祁祸想到刚刚在食堂里发生的一切,她的默认,就气不打一处来。 祝含烟还以为他们在这样的场景下重逢,就算无法有别的发展,至少可以好好说几句话。 她有好多想问他的,想关心他伤口,想问问他明明那么忙,平时还一直在做救援机的飞行员吗? 想用她努力积攒起来的,那么一丁点的勇气,重新面对他们糟糕的分手,向他道歉。 谁知祁祸会阴阳怪气说出那样一番话,令她一肚子想说的话都被硬生生噎在喉咙里。 祝含烟从前毕竟是一直被祁祸宠在心尖上的,何曾在祁祸这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一时也没控制住情绪,直接气骂道:“你有病吗?” 看到她生气,祁祸心里终于舒服了。 他就是不想让她在这个山沟里当什么对他只有愧疚的仙女,他就要惹得她对他有情绪,要让她在落进红尘里,生生世世和他纠缠在一起。 至于有病? 祁祸下巴微抬,理直气壮:“我是有病。” 他就是有病,才心心念念地大半夜跑到这么个山沟里就为了听她陌生又干巴巴地一句好久不见。 在一小,不仅是老师教学生,一小的学生也教了祝含烟不少。 比如“神经病”。 她刚对祁祸怒气冲冲说出这三个字,一转头就见刚食堂里的所有人站在她背后。 除开傅嘉谊,其余每个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毕竟祝含烟已经在一小待了三年了,大家都觉得非常了解她。 祝含烟情绪十分稳定,即使班里的同学再调皮、辛苦教了很久但依旧有学生考得非常差,校长都被气得大骂的时候,她依旧是温温柔柔的,跟个仙女一样。 大家都以为,她就这个性格,永远不会生气,谁知道会听到她骂人...... 还是骂救了她的飞行员。 祝含烟目光一滞,最后落在庄晓春成“o”字型的唇上。 在学生面前做了不好示范的小祝老师耳根一红,逃似的跑回了自己房间。 庄晓春今晚还想跟祝老师一起睡呢,赶紧跟着祝含烟的背影跑过去。 先是在操场上的那一出,现在又让小祝老师完全变了个人,校长就是反应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 同情地看了还搞不明白状况,一脸懵逼的胥老师一眼。 胥老师不抽烟,又担心祝含烟,想着这么晚了去打扰祝含烟不好,一脸纠结地站在那儿。 校长怀疑祝含烟和祁祸吵架多少和自己有关系,现在也不敢多说什么,更不敢让胥老师去找祝含烟问情况。 只得把手搭在胥老师肩上,把他拖回了房间。 剩下的傅嘉谊和祁祸凑一起抽烟。 傅嘉谊搞不懂祁祸。 他慢悠悠吸口烟又呼出来,看着一直盯着祝含烟房间方向,烟灰都蓄了一半也没心思抖落的人,“祁哥,你这是闹哪一出?” 他想了好久还是没想明白。 如果说祁祸在祁氏名下做个民间救援组织,是因为祝含烟在这儿,可这飞行救援做了好几年了,他又不会未卜先知,怎么知道安树县会在什么时候出事儿? 如果安树县永远都没事,他就永远不来找祝含烟吗? 难追 第66节 这又不是祁祸做事的风格。 以祁祸今天得知安树县出事的反应来看,他肯定是早就知道祝含烟在这里的。 看祝含烟的反应,又是分手后第一次见到祁祸。 傅嘉谊自认聪明,可怎么想都没想通。 退一万步,就算祁祸是等一个机会,等到今天以“意外”的形式和祝含烟重逢,那他也不该对人家这个态度吧? 把人家一小仙女气得爆粗口了都。 听到傅嘉谊的话,祁祸回过神,指腹点了点香烟。 烟灰簌簌飘下。 他没回答。 祁祸的这六年,傅嘉谊是非常清楚的。 当年祁祸和祝含烟分手,大家都知道,祁祸情绪不好,可大家都当时都觉得,那就只是一时的。 可能就是祁祸对祝含烟上了点儿心,又是祝含烟提的分手,所以他不习惯不适应。 可谁知道,祁祸后来飞澳洲、考上国内最顶尖大学管理学的研、接祁氏的班,这么漫长的六年的时间,他身边再没有过别人。 没人知道祝含烟在哪里,祁祸之前和沈新霁因为当年“邂逅”那事儿断了关系之后,也没人敢再给祁祸身边凑别的女孩。 就在大家都以为他是不想再玩儿了,等完全在祁氏站住脚跟后,会找个家世相当的联姻对象结婚时,他又跑来了这里。 现在没有人比傅嘉谊更清楚,祝含烟在祁祸心里的位置。 傅嘉谊怕他那脾气把祝含烟逼走,劝道: “好不容易见到面,既然还想复合,就给人服个软,主动点儿呗。” 他不是没见过祁祸哄祝含烟,感觉祝含烟挺好哄的。 再加上今天祝含烟在操场看到跳下飞机的人是祁祸时的反应、在食堂吃饭时,一知道祁祸受伤就立刻出来找他的动作。 祝含烟也肯定有复合的心思。 祁祸撩起眼皮,居高临下地睨傅嘉谊一眼:“凭什么?” 没否认自己要复合的事儿。 傅嘉谊真是服了,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祁祸和祝含烟的具体分手原因是什么,他就觉得,既然两个人都有那意思,那浪费时间干什么? 臭情侣真烦人。 傅嘉谊说:“那你是男人你不能主动点儿?” 祁祸懒懒散散地靠向墙壁,瞥了眼祝含烟亮着灯的窗口,眸光别有深意: “不能。” 作者有话说: 祁傲娇:这次就要老婆主动 谢谢大家的鼓励呜呜,爱你们! ———————— 第四十五章 是她自作多情。 庄晓春赶在祝含烟关门之前, 冲进了祝含烟的房间。 此刻两人面对面盘腿坐在床上。 庄晓春脑袋上依旧盯着退烧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祝含烟。 小孩子的眼睛最是纯粹,世界还没来得及规训他们, 将他们身上的想象力棱角磨成圆, 他们对世界的看法既单纯又多元。 在一小支教的这三年,祝含烟发现,自己面对学生们, 不会回避,会主动面对问题。 如果是以前的她,大概会觉得自己在学生面前丢脸到爆,需要躲在被子里逃避过去。 她从不把学生们当成可以随意敷衍的小孩子, 总是认真回答他们提出的,在成年人听起来奇奇怪怪的问题。 她平等地对待他们。 祝含烟先开口:“我不该说脏话。” 庄晓春正对祝老师刚才的异常而感到困惑,小孩子总是敏感的,她没按成年人的逻辑问祝含烟为什么说脏话。 而是问:“祝老师, 那个好看的哥哥, 为什么对你不好呀?我感觉好奇怪,他救了我, 我本来应该感谢他喜欢他, 可是他对你不好,我又不喜欢他了。” 吃完饭祝含烟还没出现时,祁祸看着她的目光是善意的,偶尔也会在大家讲话时问她几句有的没的,让她觉得自己没被忽略, 即使在全是大人的场合里也有被人注意到。 她本来是很喜欢这个哥哥的。 可是祝老师一出现, 她就发现这个哥哥好像很不喜欢祝老师。 可是祝老师明明那么好,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祝老师更好的人, 祝老师应该被所有人喜欢的。 在学生面前,祝含烟在说每句话时会注意思考一下,这样的习惯令她面对学生时情绪会更稳定。 对祁祸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而升起的脾气早就在对上庄晓春那双澄澈的双眼时消散。 祁祸为什么对她不好? 她思索着庄晓春的问题。 祁祸以前对她是极好的,她从没被人那么对待过,至于造成他们现状的原因,其实是她不好。 祝含烟诚实地回答: “因为我曾经伤害过他。” 又说:“我和他之间的问题,与你无关,你不用因为我而改变对他的看法,不用因为我不喜欢他。” 被伤害过,所以会生气,庄晓春明白了,“哦~”小小的她以自己的感情观来解决问题: “那你对他道歉,你们就能和好啦。” 好朋友都是这样的哦。 祝含烟眼睫微颤了颤,抬手揉了揉庄晓春的发心: “我知道了,现在很晚了,你快点睡觉。” 要是成年人之间的感情,可以像小学生那样简单而纯粹,就好了。 小孩子沾枕头就睡,祝含烟给庄晓春掖好被子,自己却倚在床头,丝毫没有睡意。 一整天各种突发事件,梦与现实交织。 祝含烟花了很长时间,才理清楚哪些是梦,哪些是现实。 在绝望中,祁祸驾驶直升机像个盖世英雄一样从天而降,是现实。 淡漠对她说不要出现在他面前的他,是现实。 在她喊痛晕过去前,抱住她,眼尾殷红一片的他,也是现实。 祝含烟眼睫微垂,灯光在睫下投出阴影。 她看不懂现在的祁祸。 他一整天的行为,实在太矛盾。 如果真的把她当陌生人,为什么又会在她晕过去前心疼? 如果不把她当陌生人,那为什么又在她主动开口时,对她冷言冷语? 祝含烟抬起白皙纤细的指尖,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今天对他发脾气,是因为她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觉得,他们好像还没分手,他们还是原来的他们。 但现实是已经过去六年。 他们都有改变。 他不再是以前的祁祸,她也不再是被他宠在心尖上的女朋友,他们的关系只是前任关系。 只是前任关系。 这个事实令祝含烟鼻尖一酸。 与祁祸分开的六年里,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在以为再也见不到他的六年里,她没有一刻忘记过他。 她的想法从没如此复杂矛盾过,在这样深的夜晚里她扪心自问: “祝含烟,你是不是不甘心,和他只有这样的结局?” 他对她说出她和谁都挺配的那刻,她只觉得莫名其妙,可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他会不会,是因为吃醋? 这个问题,祝含烟想了一晚,都没想到答案。 本来以为还有的是时间,谁知道第二天,祁祸就用行为告诉了她答案。 第二天一大早,祝含烟被窗外操场上,直升机螺旋桨的巨大转动声而叫醒。 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庄晓春的欢呼尖叫声,与校长和傅嘉谊谈话的声音。 祝含烟心头瞬间浮起慌张的情绪,迅速换好衣服跑出房间。 校长正拉着傅嘉谊的手反复说着感谢。 祁祸没站在操场上,他已经上了飞机。 机舱门开着,他一只长腿懒散抵在门上,一边慢条斯理戴上降噪耳机,一边唇角微挑,对庄晓春摆手。 螺旋桨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没人注意到祝含烟出来的动静。 傅嘉谊和校长聊完,跳进驾驶舱,他戴着通话耳机,“真就走了?不等等?” 等谁,他们心知肚明。 直升机即将起飞。 难追 第67节 校长拉着庄晓春,远离将四周空气都搅得混乱的直升机。 祁祸情绪淡淡地回答傅嘉谊的问题:“不等。” “啊?”傅嘉谊不死心地问:“真就走了哦?联系方式加没?微信加没?” 祁祸轻笑一声,嗓音有点儿冷。 联系方式?微信? 祝含烟当初做得很绝,提了分手之后,就把他全部拉黑了。 “你烦不烦?” 他抬起长腿朝驾驶座后面踹了一脚。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随心所欲为自己而活的祁祸了,他选择了承担责任,他身后有整个祁氏财团,他需要为祁氏的股东、祁氏的每一个员工负责。 这里没有电脑,他来安树县一天,已经耽误了不少工作。 所以一大早就必须出发。 至于祝含烟。 他撩起眼眸,看向站在门口的人。 祁祸眸色微沉。 他等了六年,不差这一时,他们来日方长。 他们之间的距离好远。 两人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对视,祝含烟读不到他眼里的情绪。 只觉得她昨晚纠结的问题很可笑。 原来是自作多情。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六章 只有祁祸能走进祝含烟的宇宙。 一夜之间, 洪水逐渐褪去。 不知名的安树县出现在新闻上,新闻报道说房屋受损严重,但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祝含烟的生活恢复平常, 偶尔下山去县城里购买物资, 看着没什么变化的安树县,会恍惚觉得,那场死里逃生和那天出现的祁祸, 好像都是不真实的。 她留在一小的时间进入倒计时。 临近小升初考试,她一心想着要让她带的班里的学生尽可能多得考上县城里的初中,没心思想别的。 她把学生们送进考场,没来得及等到他们出成绩, 就要回师大进行研究生的论文答辩了。 学生们都知道她早晚会离开,对她能在安树县这样差的条件里待三年尽心尽力教他们也非常感谢。 但不知道她会离开得这么快。 祝含烟离开的时候没告诉他们,只是给了校长十九封信,请校长按照名字分发给大家。 从前她从不在意离别, 现在她讨厌离别。 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安树县民风淳朴,如果学生知道了她会在哪一天离开, 一定会挨个邀请她, 去他们家里,让家里盛情款待她。 祝含烟不想一次次面对分离。 校长专门找了辆车,将祝含烟和她不多的行李一起送到县城里的车站。 校长一个老头,看到祝含烟竟然红了眼,“小祝老师, 真谢谢你。” “都是我应该做的, ”祝含烟说: “校长, 麻烦你, 等他们成绩出来,写封信告诉我。” “好。” 祝含烟的毕业论文是和支教有关,她本就在安树县里踏踏实实支教了三年,将论文写得非常透彻,令导师夸赞不已。 顺利答辩,顺利拿到硕士学位的毕业证。 顺利考上了新单位——南城仁德小学。 仁德小学是南城最好的小学,祝含烟之所以考上这个单位,是因为导师极力推荐的。 导师说,她既然不是只把当老师作为一个普通职业,而是对教育有热忱,就该去资源最好的仁德小学,这样可以向仁德很多资历深的老师学习到很多东西。 得知祝含烟真的考回了南城,鞠暖简直开心得不得了。 祝含烟在回南城准备毕业时联系过鞠暖,鞠暖对她三年都在安树县,连安树县的学生们放寒暑假,她这个支教老师都不回趟南城而耿耿于怀。 鞠暖毕业的实习期尝试当了一段时间老师,后来发现自己静不下来,就放弃了老师这个职业。 那段时间刚毕业,她特别迷茫,每天在家浑浑噩噩不知道要做什么。 后来发现自己对美妆感兴趣,就尝试着自己录美妆视频,分享美妆技巧。 她本来就是甜妹长相,很有观众缘,再加上研究的美妆技巧都很有用,且从不藏着掖着,总是大方把所有技巧分享出来,很快便积累了不少粉丝。 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美妆博主。 出名之后她又被一个网剧剧组找去试镜,阴差阳错得到了女主的角色。 本来是个小网剧,男女主都不算名人,谁知竟然一炮而红,她勉强变成了个小有名气的三线女明星。 这三年正是鞠暖事业发展阶段,她没时间去安树县找祝含烟,两个好朋友竟然也有三年没见。 所以祝含烟一联系她,鞠暖就各种强调,一定要让祝含烟留在南城。 祝含烟本来也没打算去其他地方,虽然她觉得去哪个学校无所谓,她就好好教学生就好,但南城,对她而言是个特别的地方。 是有美好记忆的地方。 祝含烟刚回来时,又要准备答辩又要准备考学校,鞠暖虽想见她想得要命,却没有去打扰她。 现在祝含烟顺利确定好工作,鞠暖硬是让经纪人给自己调出档期,去见祝含烟。 两人约在一家鞠暖经常约会的咖啡厅里,这里的老板娘与她熟识,每次她预约,都会给她留个小包间。 友谊就是很神奇,尽管三年没见,尽管大家都经历了很多有很大的变化,可一个拥抱,三年时间不过云烟。 鞠暖伸手去掐祝含烟的脸,“怎么你一点儿都没变?皮肤还是这么好。” “等七老八十就会变了,“祝含烟笑着问鞠暖:”最近过得怎么样?” 鞠暖没急着回答,先按铃点菜单,“我要消肿,喝冰美式,你要什么?” 祝含烟原本没有喝咖啡的习惯,和祁祸在一起后,他每次等她,都会给她买点热的喝的,要么是山茶花味的奶茶,要么是山茶花味的咖啡。 和他分手之后,她路过饮品店,也总是会进去买一杯。 安树县自然没有咖啡厅饮品店这样的地方,久违地看到菜单,祝含烟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只愿意喝这一种。 “山茶花拿铁。”她对鞠暖说。 点完餐,鞠暖才和她聊最近: “我最近接了几个广告,之前那网剧火了之后,经纪人又给了我几个剧本,让我在家好好看看,挑个合适的,我看都是和之前的同类型,还在纠结。不过整体来说不算忙,你要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祝含烟还真有事需要鞠暖帮忙。 她现在还住在师大研究生宿舍里,因为一直忙着工作的事,没来得及找房子,现在工作既然已经落实了,她需要找个合适的房子。 三年没回南城,南城简直变了个样,祝含烟之前在师大读书时对南城也不算了解,找房还需要南城土著鞠暖给点儿建议。 “去仁德小学附近找吧?”鞠暖说: “你这属于朝九晚五式上班,住的地方离学校近的话,会比较有幸福感,我记得仁德路那边就有不少单身公寓。” “好。”祝含烟没去实地看,但在网上也了解了一些,大概了解租房行情。 仁德小学的教师待遇不错,租套单身公寓没什么问题。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去看看?” “等会儿就能去,”鞠暖说:“你先说说你有什么要求?” 祝含烟还真没什么要求,她在安树县第一小学那样的“宿舍”里都能住三年,“能住就行。” 长得一脸仙女样,实际还挺糙。 鞠暖在心里默默吐槽,服务员端来咖啡,鞠暖喝了口,正打算聊点儿别的,就接到经纪人电话。 她朝祝含烟示意。 祝含烟不在意,让她接。 鞠暖聊工作期间,祝含烟无聊地刷着公众号。 指腹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看到一条信息时,祝含烟指尖微顿。 是飞院的公众号消息推送。 消息是知名校友祁祸,将在下周回学校为毕业生进行毕业演讲。 祝含烟点进推文。 入目即是祁祸的照片。 照片里,他和从前简直有天壤之别的变化。 他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收敛了那股放浪形骸又渣又欲的气质,变得沉稳而气场非凡。 他就那么微微颔首地直视着镜头,眼眸清冷慵淡,又如深谭般不见底。 甚至和在安树县出现的他,都完全不一样。 祝含烟对这样的祁祸全然陌生。 祝含烟有一瞬间的愣怔。 鞠暖挂断电话,见祝含烟情绪有异,跟着她的目光看去,才看到她手机屏幕上的祁祸。 难追 第68节 她有点儿吃惊。 祝含烟当年和祁祸分手的原因,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只知道,祝含烟并不如表面表现出来那般平静。 她觉得,和祁祸在一起的祝含烟,是鲜活的。 而和祁祸分开的祝含烟,虽然依旧在按部就班地生活,可却像是放在真空罩里的永生玫瑰,依旧美丽,但无生气。 只有祁祸能走进祝含烟的宇宙。 祝含烟与照片中的祁祸对视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看向鞠暖,“昨天通话,你说你有重要的事要对我说,什么事?” 鞠暖顿了一下。 的确有事,她现在资源不错,经常去社交,认识了不少优质的单身男性,想问问祝含烟要不要认识一下的。 照片都在她手机里存着。 可看到祝含烟竟然还在关注祁祸的消息,她一时又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你,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别的男生?” 祁祸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飞院的校草飞行员了。 鞠暖担心祁祸哪天传出订婚或结婚的消息,祝含烟接受不了。 祝含烟垂下眼,视线再次落到手机屏幕上,“没有。” 她把手机推到鞠暖面前,“这上面说,下周祁祸要回学校进行毕业演讲,还会再表演一次特技飞行,你有兴趣吗?” 当年祁祸在校庆上表演特技飞行,她因为要考英语竞赛而错过,即便看过了鞠暖拍下的视频,这件事也依旧是她心里的遗憾。 鞠暖觉得祝含烟有了些变化,但她又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变化。 只知道,如果是以前,祝含烟是绝对不会当着她面,正常地提起祁祸的。 “我不确定下周的行程。”鞠暖愣愣地说。 “没事,”祝含烟浅浅地朝她笑笑,她都忘了鞠暖的工作性质,“那我就预约一张票。” 鞠暖见祝含烟既然已经能提到祁祸,没忍住问:“你们当初到底是为什么分手啊?” 从前祝含烟总是因为家里的事而自卑。 总想藏着,不让任何人知道。 现在她逐渐独立,和原生家庭逐渐脱离,那些事也不再是她的无法言说。 祝含烟大概说了一下情况,然后说: “因为当初的我太自卑了,我不想让祁祸知道我困窘的现实,所以提了分手。” 用非常糟糕的方式。 鞠暖听完,被惊得半晌没说话。 她一直以为,祝含烟家里条件虽不好,但她肯定是被家里宠大的女孩。 现在再一回想,祝含烟当年入学,那么远的距离,她独自拎着大包小包到学校;本科四年时间,从没见过祝含烟给家里打电话撒过娇。 鞠暖眼眶都红了,心疼地看着祝含烟。 “都过去了。” 祝含烟轻轻地弯了弯唇。 站在祝含烟的角度,鞠暖能理解她为什么提分手。 真是可惜。 鞠暖叹息了声: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祁祸都准备求婚了,怎么可能会突然和你分手。” 虽然祝含烟没有明确说她对祁祸怎么提的分手,但鞠暖也能猜到,大概率不是什么好聚好散,祝含烟甚至可能伤到了祁祸。 祝含烟浑身一僵,有些不可置信地问: “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七章 应该是幻觉, 不然怎么对面住的人怎么会是祁祸? 祝含烟的反应把鞠暖给吓了一跳: “你不知道......吗?” 鞠暖一直猜测着,或许是祝含烟拒绝了祁祸的求婚,两人才分手, 结果看祝含烟的反应, 她根本不知道祁祸要向她求婚? 这两人的感情弄得她迷惑不已。 一个准备求婚,一个准备分手? 祝含烟心中惊涛骇浪。 祁祸当年竟然准备向她求婚? 他不是准备出国,不是在傅嘉谊问他准备和她怎么办时, 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吗? 祝含烟极力平稳住情绪,可眉头依旧不自觉蹙起。 太阳穴忽然开始一抽一抽地疼起来,她用纤细手指抵住,想要抑制住那股疼痛。 似乎是怕她不信, 鞠暖说出细节: “我记得好像是寒假,那个时候你应该已经回你老家了,祁祸把我们接出来,带到了市中心的珠宝店。他挑选的钻戒,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款式, 是一款水滴型的蓝钻钻戒。” 鞠暖成为艺人之后,也见过世面, 参加颁奖礼的时候, 品牌方会对她进行珠宝赞助,可鞠暖再没见过比祁祸求婚的蓝钻钻戒更美丽的珠宝。 鞠暖描述得如此细节,祝含烟怎么可能不信? 脑袋里思绪有点儿乱。 这么一想,祁祸在安树县对待她的态度,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在和祁祸交往的日子里, 祝含烟从未敢肖想过婚姻。 像她这样的人, 光是爱上他, 对她而言就已经是奇迹。 他, 曾经想过,为她定下来吗? 祝含烟无意识咬住唇。 鞠暖话说着说着就跑偏: “既然你都不知道他要求婚,那你肯定没看过他准备求婚的钻戒了,那祁祸把钻戒放哪儿了呀?” 珠宝爱好者不自觉开始思考这个重要问题。 给下一任求婚用? 鞠暖觉得祁祸做不出来这种事。 想到以前追星时期对祁祸的了解,鞠暖倒吸一口凉气,他不会一气之下,丢了吧?! 祝含烟哪儿有心思关心什么钻戒,她只觉得头疼,觉得咖啡厅包间里闷热得她快要坐不下去。 “我们去找房吧。”她想透透气。 “好。” 鞠暖反应过来恨不得打自己嘴,祝含烟明显没忘祁祸,可祁祸现在是堂堂祁氏财团的总裁,她把祁祸当年准备求婚的事告诉祝含烟,不是给她添堵么?! 现在不比当年,祝含烟想见祁祸,不是从师大到飞院十几分钟路程这么简单,现在以祝含烟的身份,见祁祸,难于登天。 而且祁祸本就是浪荡性子,虽然他和祝含烟分手后没多久就飞去了澳洲,后来也没听过他身边有女人。 可鞠暖觉得,祁祸那样的人,是不会在祝含烟伤过他之后,还等着祝含烟的。 何况是整整六年。 祁氏财团顶楼。 祁祸正检阅文件。 内线倏然响起,祁祸按下外放键。 “祁总,沈总到了。” “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便被推开。 门缝间凑进来个小脑袋,女孩儿嗓音又甜又糯:“干爹。” 祁祸脸上瞬间绽起笑意,把手上文件朝桌上一扔,看向门口,嗓音宠溺:“过来。” 沈蔓梨轻车熟路地迈着小短腿跑向他。 她跑过来时,祁祸人已经蹲下,一把把她抱进怀里,站起来抛高又接下。 沈蔓梨一点儿都不怕,笑得不行。 “想干爹没?”祁祸捏着怀里女孩的脸,三岁小孩脸上的婴儿肥,又肉又嫩。 “想得不得了!”小梨子在祁祸怀里,眼睛都笑弯得看不见了。 “是想你干爹带你去迪士尼吧。” 沈新霁抱臂倚在门口,看了会儿祁祸和自家女儿父慈子孝的模样,没忍住开口。 祁祸倒是无所谓,小梨子心里有他这干爹就行。 沈新霁走向祁祸,在他办公桌对面的待客椅上坐下: “我接下来一周都得出差,就麻烦你照顾下小梨子。” 嘴里说着麻烦,行为是结果直接把女儿带过来。 没一点麻烦祁祸的意思。 难追 第69节 当年祁祸和祝含烟分手,他干了出混蛋事儿,祁祸直接就和他断了关系。 那时他几次三番找祁祸,祁祸都没和他恢复兄弟关系。 后来还是他结婚,生了小梨子,才借着小梨子的关系,和祁祸和好的。 沈新霁想到当初,祁祸和祝含烟分手后,他颓丧了几个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拼命。 像个机器人一样,只知道没日没夜地工作,应酬喝酒到吐血,完全没把自己当个人。 那时候沈新霁是厚着脸皮非要小梨子认祁祸当干爹,因为当年小梨子的满月宴,祁祸看小梨子的眼神,让他觉得机器人也只有在面对小梨子的时候有点儿温情,说人话就是,像个人。 都是男人,他结婚遇上真爱后就明白了,当初祁祸那眼神的意思是,假如当初他没和祝含烟分手,自己的女儿,也该和小梨子差不多大。 所以小梨子的成长过程中,沈新霁看祁祸把小梨子宠得连他这个亲爹都看不下去时,也没说过什么。 谁让他爱妻在怀,女儿在身侧呢。 小梨子看到什么玩什么,把祁祸办公桌上的文件嗖一下推到沈新霁面前,又去弄其他的。 祁祸就弯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等她玩。 听到沈新霁的话,他撩起眼皮瞥沈新霁一眼,“下次提前点儿说。” “提前什么?”沈新霁翻开面前被小梨子推过来的文件,漫不经心地瞧着,“你又没什么事儿。” 怕祁祸工作到不省人事,他隔段时间就会把小梨子送过来让祁祸带一段时间,正好他也可以带自己老婆出去旅游。 “谁说我没事。”祁祸嗓音慵懒,和小梨子对话时带着哄: “晚上带你回老宅看祁爷爷和戚奶奶好不好?” 小梨子自来熟,乖乖点头。 沈新霁对小梨子去哪儿无所谓,反正祁祸带孩子他放心。 他看着手里的文件: “你这是准备进军房地产了?” 祁祸接班以来,祁氏的业务发展都是以现在最新的行业为主,什么ai人工智能元宇宙之类的,祁氏是有房地产业务,可祁祸没专门碰过。 祁祸没说话,逗着小梨子,眉眼深邃。 沈新霁越看越不对劲,祁氏就算要发展房地产,也不会跑老路段啊? “仁德路?”他说:“这片儿都是老小区,虽然有学区房,但不好发展。” 祁祸薄唇微勾:“我是要买。” “买这儿干什么?” 沈新霁翻着报告,报告里分析了仁德路周边的所有小区,有老小区,也有前几年新修的单身公寓。 祁祸没直接回答他,而是逗小梨子: “小梨子一个人是不是不好玩?想不想有个弟弟或者妹妹来陪着玩?” 沈新霁这两年被催二胎催得可烦,一听这话条件反射以为又是催二胎的,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这可是祁祸。 再一想到房产,仁德路?仁德小学?? 他依稀记得祝含烟是师大毕业的。 他抬起眸惊讶地看向祁祸,“你不是吧?” 他这么大张旗鼓地购置仁德路附近的房产,是因为祝含烟回来了? 祁祸唇角笑意深了些,“是。” 祝含烟对房子并不挑剔,她自己的要求是:能住就行。 结果被鞠暖嫌弃活得粗糙。 鞠暖到底是对南城熟悉,带着她在仁德小学附近看了几个小区,最后选中了一个公寓小区。 小区户型都一样,全是套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价格也适中,关键简装过,拎包就能入住。 离仁德小学,也就步行十分钟的距离。 鞠暖难得休息,说干就干,那天定下房子,她又马上开车带祝含烟回师大收拾了行李,让祝含烟很快就搬了进去。 搬家那天鞠暖说,这小区只一个缺点,就是人车不分离,没地下停车场,要停车只能停在小区里面的路面上。 不过祝含烟平时就步行不开车,对她而言不算问题。 搬家收拾整理好,祝含烟休息了两天,周天的晚上,她去超市买了些菜,提着大包小包往家走的路上,她想到了祁祸。 准确来说,自从听说祁祸当年准备向她求婚之后,她只要空闲下来,就控制不住地想见祁祸。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找。 当初她做得决绝,祁祸的联系方式一个没留。 直接去祁氏财团?还是给祁氏公益救援队打电话? 感觉都不是好办法。 塑料袋勒得指尖有些痛,祝含烟把塑料袋放地上,准备休息会儿。 抬眸看到左侧停了辆黑色的车。 她就只认识这一种车标,祁祸以前和她在一起时开的就是这种,迈巴赫。 她住的这小区基本都是单身的年轻人住,平时停着的车也就是大众啊一类的普通车。 她还是第一次在楼下见到豪车。 祝含烟休息了几分钟,再次提起塑料袋。 她发现自己对世界的注意点,好像通通和祁祸有关。 这么想着进了电梯。 她家在走廊最里面,祝含烟慢吞吞地往前走,她在这里住了几天,从没碰见过对面邻居。 而此刻,邻居的门敞开着。 搬运工来来往往地搬运着行李,祝含烟无意识朝对面瞥了眼。 看到倚靠在门边的人时,她黑曜石般的瞳孔一顿。 祁祸松松垮垮地靠在玄关处,眸色慵懒地等着搬运工搬运。 祝含烟平静地收回视线。 用钥匙打开门,门关闭之后,她才靠在门背上。 手指指腹按了按太阳穴。 她觉得自己应该休息一下,不然想祁祸都快想魔怔了。 见到他从前看的车想到他就算了。 对面搬来新邻居,她竟然都出现幻觉,觉得是祁祸。 作者有话说: 祁·搬到老婆对面让老婆追·祸:? 第四十八章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即便是幻觉, 祝含烟依旧在看到祁祸的那眼,心跳加速。 阖眸休息了会儿,思绪总算清明。 但她依旧觉得, 想祁祸想到生出幻觉, 有点魔怔。 祝含烟转过身,闭上左眼,右眼对准猫眼, 朝对面看去。 “幻觉”没有消失。 搬家公司的人已经离开,祁祸穿着浅灰色的套装家居服,双手插着兜,脊背抵着门口, 正颔首盯着她房门的猫眼。 眼神野痞,带着祝含烟熟悉的锐利感。 这样的,不是西装革履气场非凡的祁祸,没那么有距离感, 让祝含烟恍惚间像回到了六年前。 她这么从猫眼望去, 像是在与他对视。 祝含烟眼睛倏然从猫眼处离开,眨了眨眼, 又掐了自己一把, 感觉到疼痛,才意识到真的不是幻觉。 行为超越理智,祝含烟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打开了门。 对面的两扇门都敞开着,祝含烟和祁祸面对面站着。 祁祸就那么淡淡地盯着她, 没别的情绪。 祝含烟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垂在身侧的纤细手指却不自觉蜷缩起来。 她有点儿害怕。 害怕他的冷漠。 她真的很不习惯和冷漠的祁祸相处。 脑海中不自觉想起鞠暖对她说的话, 祁祸曾经想过对她求婚。 这给了她一点儿勇气。 祝含烟鼓起勇气开口:“你怎么会搬到这里?” 说完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太紧张了。 怕他会冷漠对她, 又期待他会说是因为她。 难追 第70节 祁祸视线朝她指尖那儿移了一瞬, 然后不动声色地收回。 他说语气慵懒而平淡地说: “公司准备收购这边的楼盘,我过来住段时间当调研。” 说完顿了一秒,居高临下地垂眼看她:“有问题吗?” 没有。 祝含烟没有一点儿问题,她乖乖摇了摇头。 只是觉得他还,挺敬业。 她不懂商业,他这么一说她才知道,原来总裁需要这么辛苦的,收购楼盘前还要住过来当调研。 她只是特别开心。 开心到连眼尾都悄悄弯起来。 鞠暖告诉她祁祸曾准备向她求婚的话之后,她就特别想见他,但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见到他。 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出现在自己家对面。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对她不再那么冷漠。 现在对她的态度像是,对待普通朋友。 认识,但不熟络。 目前这样,就够了。 祝含烟在心里想,只要他不拒她于千里之外,那她就可以慢慢来。 她想追回他。 祝含烟想继续和他聊会儿天,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之间,更多的是从前。 可她觉得,他们的从前,结束得太糟糕,似乎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回忆,想了想,只能从现在开始。 她问:“你们做调研的话,一般需要调研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祝含烟感觉到空气中似乎凝滞了一瞬。 她与祁祸对视着,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祁祸发现过了六年,祝含烟还挺有进步。 说的话底下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反正让人猜不透。 他人这么站她面前,结果她竟然只是问他调研的事儿。 调研是一线基层员工做的事,他只看数据,怎么知道具体调研什么? 但话既然是自己放回去的,还得自己收。 祁祸随意报了几个点。 祝含烟边点头边听着,听得特认真。 “......” 祁祸不动声色地做了一次深呼吸。 确认她除了调研外没别的话想说后,他的脊背离开墙壁,推开自己家的门,嗓音像是碰撞在落在玻璃杯里的冰块: “我回去了。” 说话间他背过身,但人停住了,没别的动作。 “好。” 祝含烟心里想着别的事儿,干净利落地答应之后,同样转身推开门回到自己家。 这小区公寓面积虽然不大,但房子隔音不错,所以祝含烟没有听到对面祁祸的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回到安全空间,祝含烟脸上的笑意简直控制不住。 太惊喜了! 她想去沙发上翻滚,刚迈出脚,脚尖就碰到了放在地上的塑料袋。 里面是她为未来一整周备的菜。 有排骨、虾、还有各式蔬菜。 祝含烟从没追过人。 被别的男人追过不少,但她铜墙铁壁,谁追她都不搭理,对那些男人也没什么记忆。 唯一记忆深刻的,只有祁祸那段。 她垂眸看着几塑料袋儿的蔬菜,依样画葫芦,就从请他吃饭开始吧。 她把菜提进厨房。 祁氏视频会。 祁氏员工们战战兢兢地发现,今晚的boss,心情好像不太好。 虽然祁祸平时就对他们上报的报告非常严格,可是只要不是重大错误,他指出来的方式还是挺正常的。 而今天,眼尾跟镶了刀片儿似的,一发现谁有问题,那眼刀立刻就扫过去。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十足的杀伤力。 好端端的视频会,一众员工被杀得片甲不留。 直到boss那边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大家发现boss的神情有了点儿变化。 变化还挺复杂,让人没法形容。 总之他身上那股子冰锋劲儿,好像忽然化了不少。 但门响,boss人没动。 直到门又被敲响了三次,屏幕里才出现boss的脸。 祁祸靠近屏幕:“今天会议就到这里。” 然后屏幕变成一片漆黑。 大家看着一片漆黑的屏幕,长舒了口气。 敲了几次门都没人应,祝含烟以为祁祸出门了,正准备收回手,门却忽然打开。 祁祸个子那么高,往门口那儿一站,存在感特别强。 “什么事儿?” 他垂着眼问她。 他忽然开门她没有防备,两人此刻靠得极近,近到祝含烟像是在他怀里,她一仰头,就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下那颗泪痣。 祝含烟想和他挨近一点儿,这么仰着头说话困难她也没往后退,问他: “我可以邀请你吃饭吗?庆祝你第一天搬家。” “我可以”三个字一说出来。 祝含烟忽然想起,当年祁祸开飞机追她,被他们系主任罚那次,她给他发信息,问他可不可以抽空见一面。 当时他的回复是语音,他对她说,想见他直接说,他就会来见她。 好像从那次之后,祝含烟对他就不像对别人一样那么客气了。 兜兜转转六年,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祁祸这次没在意她的措辞,他只是在她邀请他之后,停顿了一秒,然后说: “谢了。” 祝含烟的餐桌小小一张。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她平时自己吃饭觉得够用,现在祁祸坐对面,一时还有点儿不习惯。 一周的菜,她用了一半。 胡萝卜烧排骨、白灼大虾、清炒油菜苔还有西红柿鸡蛋汤。 两人面前一人一碗白米饭,祁祸修长指间拿着筷子,半晌没动静。 他就那么垂着眸,看着面前的菜。 饭菜都是刚做出来的,热气腾腾。 不大的空间里,充盈着饭菜香气,满满的温馨。 和祁祸分开之后,祝含烟没想过,她和祁祸还能有这样面对面一起用餐的一天。 光是现在这样,她竟然已经觉得幸福和满足。 他半天不动筷,祝含烟问他:“不合胃口吗?”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祁祸总是带她去外面的私房餐厅吃,周末或是放寒假,就带她去他家。 那时候两个人一放假就不分昼夜,吃饭全靠外卖解决。 无论是去外面吃,还是点外卖,他全是依着她的口味。 吃些清淡温补的。 导致祝含烟在刚才做饭时才忽然想到,她好像不知道祁祸喜欢吃什么。 由于没有时间再去买菜,只能将就做。 祁祸用筷子去夹菜,同时随意地说了句: “我不知道你会做菜。” 祝含烟做菜是从小学时期就锻炼出来的,回忆起他们之间,彼此不知道的东西,似乎还有很多很多。 她眼睫微颤了颤:“以前没机会。” 难追 第71节 如果以后,有机会可以弥补就好了。 这顿饭吃得很沉默。 但祁祸吃了不少,这令祝含烟心情好了很多。 吃完饭,祝含烟想着刚回家里想的事,把手机拿出来,挪到祁祸面前。 祁祸懒散地撩了下眼皮,手机屏幕上是祝含烟的好友二维码。 视线又挪回她脸上。 他不再冷漠,两人又一起吃了饭,祝含烟脸皮厚了点儿: “加个联系方式吧,有什么事方便彼此照料,毕竟,远亲不如近邻。” 她觉得这理由找得挺好。 祁祸轻笑了声,才从兜里拿出手机,扫码:“行啊,”他嗓音拖腔拉调地叫她: “邻居。”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九章 当年她没看到, 我想飞给她看。 周末很快过去,周一,是祝含烟到仁德小学报道的第一天。 昨晚做的菜, 祁祸吃了不少。 睡前她还在想, 今早的早餐应该如何安排。 她从前吃饭随意,冷饭团就是一顿,后来被祁祸逼着出去吃饭, 一日三餐都用心。 人养成习惯真的很快,尤其是他给她带来的,简直刻进了骨子里。 祝含烟现在已经没法办法接受残羹冷炙了。 她起床就把小米放进锅里,加入红枣枸杞还有苹果粒, 又支起另一个小奶锅,放进两枚鸡蛋。 放进去后她盯着沸腾的水几秒钟,又加入一个鸡蛋。 昨晚近距离观察祁祸,她发现他清瘦了许多, 这六年, 他一定没有好好吃饭。 厨房里燃着火光,祝含烟没再管, 去洗漱换衣。 整理好后再来厨房, 早餐已经做好了。 早餐是没时间邀请他,然后一起在家里吃的。 祝含烟迅速地自己解决完早餐,再把祁祸的那份用便当盒装好,准备去敲祁祸的门。 祁祸从前喜欢睡懒觉。 毕竟他工作日都需要早起参加飞院的训练,所以周末经常会到九十点还不许她起床, 颇有些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思。 如果有其他电话将他吵醒, 他会有起床气。 祝含烟上班时间比较早, 是早上八点。 即使吃完早餐, 现在也不过才七点半,祝含烟敲了三下祁祸的门。 这次她只敲了一次。 想着祁祸或许没醒,她拎着打包袋,准备给祁祸发信息,“早餐”两个字才刚打出来,门已经从里面打开。 祝含烟抬起眼眸。 是西装革履的祁祸,祝含烟发现他现在的服装几乎都以深色为主。 祁祸似乎是对她这么早的出现有点儿意外,祝含烟见他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 里面有冰块。 从前最不许她吃生冷食物的人,现在的早餐竟然是冰美式。 而她已没有资格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祁祸确实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祝含烟这个胆小鬼在以邻居的身份邀请他吃完晚餐之后,还会早上过来找他。 他以为是来送文件的秘书。 两个人的视线都在凝结着雾气的咖啡杯上停顿了几秒。 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这是相爱过的人之间的默契。 祝含烟视线很快挪开,举起打包袋悬在两人之间: “早餐做得有点儿多,你要吃一点吗?” 她昨晚睡前想过了,虽然追求祁祸,行为可以参考祁祸追她时的。 比如请他吃饭啊,做对他好的事。 但人和人毕竟不一样,她的性格和祁祸也天差地别,她是没有办法突然给他来个壁咚,然后说:“祁祸,我在追你,你给我准备好”这样的话的。 她只能用她的方式。 祁祸没接,就那么垂着眼看她。 两人对视着,祝含烟能看到他眼底有情绪,但具体是什么,她辨不清。 有点儿复杂。 正想再仔细辨认一下,手里的东西被祁祸提走,他说了和昨晚一样的话,就两个字: “谢了。” 祝含烟做好了追他等于长征的准备,见他收下,也没多留,就直接离开,朝电梯去。 没注意到,身后人传来的,复杂视线。 手里的袋子还挺沉。 祁祸把袋子放桌上,拆开。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关于蓝色的一切。 两个小打包盒也都是蓝色。 一碗是小米粥,一碗是两个鸡蛋,甚至剥好了壳。 祁祸瞥了眼自己原本的早餐,一小碟坚果,一杯咖啡。 他没用小勺,直接端起打包盒喝了口小米粥。 然后皱起了眉。 是小姑娘才会喜欢的味道,红糖的甜、红枣枸杞的香混合在一起。 他拧着眉喝完了一整碗,跟完成任务似的。 热感从喉头到胃里,整个人舒服又熨帖,只剩嘴里满口的香。 祁祸眉头舒展了些,也没那么难喝。 正准备吃鸡蛋,手机忽然响起来。 祁祸按下接通键,一边举起鸡蛋观察,剥得还挺仔细。 电话是傅嘉谊打来的:“飞院毕业礼,你要去?” “嗯。”祁祸心思有点儿不在对话上,随意应了声。 “去干嘛?” 还是蒋志国给他打电话,他才知道祁祸要去的,蒋志国邀请他们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回飞院,他能理解。 可祁祸同意要去,让他摸不着头脑。 他还不了解祁祸? 祁祸最烦去什么典礼啊之类的地方发表演讲了,祁氏每年的年会,他都只发奖金懒得开他那张金口。 “你现在又没做飞行相关的工作,又不喜欢演讲,蒋志国刚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去,还让我表演什么特技飞行?” 傅嘉谊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嗯,你也一起呗,”祁祸嗓音懒散:“就当玩儿。” “我靠,”傅嘉谊惊了,“玩个屁啊,你又不是第一次飞特技,要训练的。” 人都能累掉半条命。 他现在真是完全搞不懂祁祸,一阵一阵的。 “我知道,”提起这个,祁祸想起自己时间不多,他站起身把鸡蛋放回打包盒里,一边起身一边对傅嘉谊说: “最近公司不算忙,上午处理事,下午去训练。” 傅嘉谊没话讲了,他觉得祁祸好像有病,没事自己折腾自己。 祁祸走了两步,想起一事。 他知道祝含烟目前是在追他,可是她追的方式实在......太慢了。 按她这一天三顿送餐,还都是用什么“邻居、饭煮多了”的借口,什么时候能追到他? 祁祸对傅嘉谊说:“你最近没事你也去。” “我去干嘛?!” 傅嘉谊因为做公益救援飞行的事,在南城也算小有名气,所以蒋志国才专门邀请他。 他觉得救援能帮助别人,很有意义,可是: “做特技表演炫技干嘛啊?给飞院刚毕业的学妹们看?” 他早过了骚包的年龄了好吗? 难追 第72节 傅嘉谊语气有点儿暴躁。 祁祸脚步停住说:“祝含烟会去。” 傅嘉谊愣住。 祁祸:“当年她没看到,我想飞给她看。” “这姑娘最近在忙着追我,但她没做过这种事,比较生疏,你帮我个忙,提点下她。” 祁祸打开门,盯着对面祝含烟的家门口,眼神缱绻: “等她追上了,到时候婚礼让你坐主桌。” 说完挂断电话。 傅嘉谊:“?” 服气。 祝含烟第一天报道,事情不多,学校也还没给她排课。 她是一年级两个班的英语老师,开完晨会后,一、二班的班主任把学生名单交给她,上面有学生的照片和名字,让她多熟悉下,对一下号。 祝含烟看着一叠厚厚名单。 觉得人生真是神奇。 以前她从不记人,不在乎任何人。 一直活在真空罩里,冷眼看着世间的一切。 而现在,她成为了一名老师,在意班里的每一个学生,会为他们的成绩起伏担忧。 而这一切,是祁祸带给她的。 祝含烟唇角勾起笑,开始背学生资料。 沉浸工作,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隔壁办公桌也是一同和她考进来的数学老师阮惜惜凑过来叫她去吃饭,祝含烟才意识到,竟然已经中午了。 阮惜惜说:“为了庆祝我们第一天上班,去外面找点儿好吃的?” 德仁小学午休时间长,去外面吃饭再回来休息都绰绰有余。 祝含烟有点儿抱歉地说:“要不明天?我今天有点儿事。” 阮惜惜不解: “什么事儿啊?如果是熟悉学生的话,我觉得可以慢慢来,没必要把学生资料全背下来,等我们排课了,一边上课一边记学生,更好。” 祝含烟说不是,她还是能分清休息时间和工作时间的。 她解释说:“是要写个调研报告,我朋友公司需要我住的房子的居住报告,我想趁休息时间写,晚上就可以给他。” “她自己的报告,为什么不自己写?” 阮惜惜莫名其妙,虽然是朋友,也不能这样吧? 祝含烟顿了一秒,才解释道: “他没让我写,是我自己写的,因为我想......追他。” 阮惜惜呆住。 而后不可思议地看向祝含烟。 考试那天她就注意到祝含烟了,因为她特别漂亮,但又丝毫没有架子。 笔试那天,她的笔坏了,还没来得及找人求助,坐她后面的祝含烟就主动递了支笔给她。 所以阮惜惜对祝含烟很有好感。 谁不爱又漂亮又温柔的仙女呢? 所以祝含烟这话一出,她呆了一秒之后有点儿生气: “谁啊,这么不知好歹,竟然让你追?” 这话说得,祝含烟不知道该怎么回。 阮惜惜又不认识祁祸,她说名字她也不认识。 她只能说: “我们以前发生过一些事,因为我的原因,我们分开了,所以我现在想重新追回他。” “噢,”祝含烟都这么说了,阮惜惜也没法再说什么,她只能点点头,“那行,我们就吃食堂。” 不过...... 帮人写调研报告......能追到人吗? 阮惜惜觉得不对劲,可由于她也不清楚祝含烟和她追的对象的情况,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作者有话说: 祁祸:老婆,快!点!儿! 第五十章 祁祸昨天提的关于调研的几个点, 对于已经在德仁路单身公寓居住过几天的祝含烟而言,不算复杂。 午休时间,祝含烟就把报告整理了出来。 密密麻麻一张a4纸, 跟论文一样。 她把报告放进文件夹里, 准备今晚交给他。 这样就又多了一个理由见面,祝含烟思索着。 到家后,她正纠结着要不要再做一次晚餐邀请祁祸, 就接到了鞠暖的电话。 “含烟,你预约飞院毕业典礼的门票了吗?” “预约了。”当时在咖啡厅,祝含烟看到祁祸会去参加毕业典礼就已经预约了,“怎么了?” 鞠暖说:“我让经纪人查了, 这周末我没有行程,和你一起去。” 有鞠暖陪自己,自然是好的,祝含烟说好。 她们才见过面, 之前几年想聊的天都聊完了, 至于祁祸变成自己邻居的事儿,祝含烟觉得她既然还没追到祁祸, 不宜声张, 就没告诉鞠暖。 祝含烟正准备挂电话,就听到鞠暖问她:“你知道傅嘉谊也去吗?” 祝含烟愣了一下。 确定祁祸会去之后,她就没再关注过飞院的公众号了,自然不知道傅嘉谊也去。 还没来得及回答,鞠暖就心有灵犀般, 对她:“不仅傅嘉谊会去, 谢景福也会去。” 祝含烟在安树县倒是见过傅嘉谊, 可倏然从鞠暖口中再次听到祁祸身边好友的名字, 又再一次是他们表演特技飞行,祝含烟恍惚间有种,时空倒流的感觉。 祝含烟最后决定再一次邀请祁祸吃晚餐。 不过这次没有做好菜再邀请他,而是拿着文件夹准备提前敲门。 因为她下班的时间是六点,到家歇了几分钟,现在已经快六点半了,她担心祁祸在这个时候已经吃完了晚餐。 打开门前,她先在卫生间去照了照镜子。 工作了毕竟不像上大学时那么随意,尤其她现在的身份是老师,更得注意穿着。 去德仁小学报道之前,她专程去买了一些白衬衣和黑色半裙,当工作服。 镜子里的人乌眸红唇,白皙肌肤胜雪,额前碎发散落了几缕,祝含烟仔细地将碎发挽到耳后,将自己整理好,才去敲祁祸的门。 想到昨晚,她做好了等待的准备。 谁知刚敲了一声,门就倏然打开。 祁祸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她面前。 依旧穿着色系简单的家居服。 上班和下班后的祁祸,像是两个人。 祝含烟有点儿没反应过来,虽然是她主动来敲的门,但她没想到他会出现得那么快,就像是......一直等在门口一样的快。 应该是她的错觉。 或者是他人高腿长,这种小户型的单身公寓对他而言,从客厅到门口估计就两步距离。 祁祸垂眸,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眉眼中那点儿不耐的情绪在见到她,准确来说,在见到她的打扮之后,迅速转变。 即使在祁祸眼里,祝含烟现在过得挺好,会认真吃饭,还把自己养胖了点儿。 但这个“胖”,也只是和从前清瘦到离谱的祝含烟相比。 她现在的身形依旧纤细。 s码的白衬衣穿她身上,也有些宽松,衬衣衣摆被收在腰间,掐腰款式的半裙将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展示得愈加明显。 曲线窈窕。 祁祸喉结缓慢的,上下滑动了次。 祝含烟没有察觉到他眼神的变化,只把报告送到他面前,“调研报告”四个字的标题,大写加粗。 明晃晃地亮在祁祸眼前。 祁祸眸色微顿。 然后就听到祝含烟说: “你昨天说的调研,我按你提的几个点写了份报告,你看看对你有没有帮助?” 祁祸牵了下唇角。 他唇角本来带着自然的上挑,在飞院时,他是放浪形骸、肆意张狂的,唇角总会挑得更深,笑得又坏又痞。 现在大抵是身份不同,更多时候,他都是将唇线抿直,气质肃冷又沉稳的。 难追 第73节 这样熟悉又久违的坏笑,令祝含烟心动又怀念。 祁祸挑了下眉峰,一字一顿问她: “祝含烟,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是在给你调研报告。 祝含烟想这么回答,但她知道,祁祸问的问题,不是这个意思。 她悄悄地,做了一次深呼吸。 她既然敢做得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被他看出来。 更不怕直接告诉他。 祝含烟挺直脊背,像发布宣言似的,说:“我在追你。” 然后下意识屏住呼吸,等待祁祸的反应。 祝含烟本来就是清纯到极致的长相。 此刻穿着白衬衣,又将头发挽在耳后,看起来更是乖巧得要命。 这么乖的一个人,连追人都不会。 却能在他为她沉溺最深的时候,用最狠的方式抛弃他。 刚分手的时候,祁祸是真的恨过她。 但没讨厌过她,因为不舍得。 再后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六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 他让自己沉浸在学业和工作之中,害怕自己一空闲下来思绪就克制不住地想她。 现在她终于回到他身边了,她终于主动了,可祁祸却总是觉得,好像缺了点儿什么。 具体是什么? 他不清楚。 他只知道不够。 他可以做到,只要她朝前走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都由他来完成。 可是会不会再来一次? 等他走到第九十八步时,她又退回她的那一步,然后头也不回地转头离开? 祁祸没直接回答,同意或是不同意。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那份报告文件,偏头打量了一会儿。 才将视线挪回到她眼眸上,“祝含烟,有你这么追人的吗?” 祝含烟一滞,虚心求教,“那要怎么追?” “能上点儿心?”祁祸琥珀色的瞳孔缀着光,流光溢彩的,“自己想。” 报告既然是她认真做的,他便收下。 祝含烟是个优秀的学生,他一提点,她就知道,自己可能是路走偏了。 但没关系,他默认允许她追他,对她而言,就已经很好了。 祝含烟抿起唇,“好,我慢慢想。” 又问他: “你晚餐吃了吗?没有的话我们可以一起。不过我刚下班,还没来得及做,可能需要等一会儿。” 刚下班就找他来了。 祁祸得了她的准信儿,又想到这里,微微颔首,“没吃。” 说完,两人陷入沉默。 祝含烟在等他回房间,而祁祸一直垂眸盯着她。 祝含烟:“?” 祁祸说:“不是要邀请我吃晚餐,”他下巴微抬,“去你家。” 祝含烟眨了眨眼,“我还没开始做。” “知道,”被追的人有点儿傲娇地说: “我去你那儿盯着,免得你动作太慢。” 祝含烟本来只是想提前邀请祁祸,等他确定要一起用晚餐之后,她回家做好了再叫他。 谁知道两个人一起去了她家。 这下她也没法换家居服,只能将围裙围在衬衣半身裙上,去做饭。 她没有因为祁祸在而刻意做什么复杂的菜系。 都是简单的能快速做好的家常菜。 但再简单的菜,也需要处理。 祝含烟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她在里面背对着祁祸切菜。 祁祸倚靠在餐椅靠背上,看着祝含烟忙碌的背影,眸色深沉。 围裙将她身上宽松的衬衫收得更紧,两人之间有一定的距离。 她在小户型的厨房里,依旧显得小小一只。 他们之间,很少有这样远离的时候。 在他家时,两个人总是会时时刻刻腻在一起。 祁祸放在餐桌上的修长手指轻动了动,而后,慢慢收拢成拳。 明明在切水分充足的冬瓜,祝含烟却觉得口干。 身后的人存在感实在太强,即使不回头,祝含烟也能感觉到,祁祸在盯着她。 让后背的肌肤都有些发紧的感觉,她吞咽了下,加快了做菜的速度。 菜很快做好。 祁祸没被她说要追他的事儿影响,只垂眸认真用餐。 祝含烟见自己做的饭菜挺和他口味的,趁机又邀请他接下来的晚餐也和她一起。 问完,祁祸没回答。 只他夹菜的动作一顿,视线朝她右手指尖落了一瞬。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在客厅等着,她着急赶时间或是紧张,往锅里倒虾时,她手被油溅了下。 这种疼痛,对祝含烟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她连吭都没吭一声。 出来自然也没给祁祸提。 但祁祸就是注意到了。 关于她身上的一切细枝末节,他都乎她意料出的在意。 祁祸注意到了,没说。 只是在祝含烟继续邀请他的时候,他沉默了。 “祝含烟,”过了几秒他开口:“你要追我,就好好追。” 他嗓音散漫,“邀请我吃饭这个,不算。” 意思是拒绝。 祝含烟没理解到: “我没觉得,一直请你吃饭就能追到你。我只是......想和你可以多待在一起。” 祁祸感觉自己唇角有点儿不受自己控制。 老想往上扬。 他没看她,偏头看了眼窗边。 感觉自己冷静了点儿之后,才又将视线移回到她瞳孔。 “这个同意,”他挺矜持地点了下头:“那就换到我家吃。” “我请了厨师,花了钱的,不能浪费。” 作者有话说: 祁祸,你小子不要太爱! 第五十一章 成年人的追法 祁祸找的厨师, 是云泽的老厨师。 六年里,好多事都有变化。 云泽的老厨师带出了优秀的徒弟接班,自己则圆满退休。 谁知道退休了两年又被祁祸邀请来当居家厨师。 当年祁祸带祝含烟可以说是尝遍了南城的知名私房菜餐厅, 云泽是祝含烟最喜欢的。 云泽的特色菜水晶虾饺, 小胃口的祝含烟即使吃饱了,也会被美味到再多撑下一个。 不过虽然吃过很多次云泽的外卖,也去云泽餐厅里吃过很多次, 但祝含烟当年并没有见到过云泽的厨师。 难追 第74节 这次是第一次。 祁祸在餐桌对面面对着电脑忙着办公。 他办公时,神情严肃。 祝含烟坐他对面,感觉怪怪的,明明是她在追人, 却在被他请吃饭。 客厅十分安静,显得厨房里动静明显。 她在祁祸对面坐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干脆站起身,朝厨房去。 既然祁祸连居家厨师都要请云泽的, 那么他一定是非常喜欢云泽厨师做出的美食味道, 她去看看能不能偷点儿师。 小户型公寓,处处都小。 老厨师明显不适应这么狭窄的厨房, 所以经常会碰到餐具, 摔得兵兵乓乓的。 祝含烟在门口看了会儿,没忍住,还是走进去帮忙捡起来。 老厨师道了句谢,一边将包好的水晶虾饺放上蒸笼,一边对祝含烟说: “好久没吃到我做的虾饺了吧?” 祝含烟愣了一下。 一时没明白老厨师问这话的意思。 她只能“嗯”的应一声。 老厨师动作熟练地做着牛肉粥, 继续道:“你不在, 祁先生都没来过云泽。回来就好, ”他感叹道:“回来就好。” 祝含烟眼睫轻颤了颤。 老厨师自然不会知道当年的那些事情。 不知道祁祸是怎样对老厨师说的, 才让老厨师只用“你不在”和“回来”这两个字,形容那六年的时光。 老厨师趁着搅粥的功夫,轻瞥祝含烟一眼。 见祝含烟一副所有所思的表情,微弯了下唇角。 他早退休了,要不是祁祸曾经是他的恩人,他也不会再出山。 祁祸邀请他时可是说了,他要成功和祝含烟结婚,主桌给他留个位置。 老厨师做好饭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祝含烟吃着熟悉的食物,因为老厨师那一句话,时不时的,有点儿走神。 祁祸盯着走神的人看了一会儿。 对面那人丝毫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依旧陷入在自己的思绪里。 祁祸没忍住放下筷子,右手挪到她眼前。 “哒!”的一声响指,祝含烟倏然回神。 祁祸左手慵懒地托着腮,“祝含烟,这就是你说的,和我待一起?” 坐他对面还神游天际。 “不是,”祝含烟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思绪被六年前影响,“我是觉得,这样很好。” 这样她能和祁祸面对面一起用餐就很好,不用去想以前,只要期待未来。 虽然有点儿厚脸皮,但祝含烟的确觉得,跟着蹭祁祸的厨师,实在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她不用再去纠结每天买什么菜做什么菜,云泽厨师做菜荤素搭配,营养又美味。 一周很快过去。 祝含烟发现阮惜惜在不上课的时候,总是会时不时瞥她一眼。 祝含烟忍了一段时间后,实在没忍住,偏头问阮惜惜: “惜惜,你为什么总是看我?” 阮惜惜就等她问,她把办公椅拖到祝含烟旁边,脸凑她面前问: “你追人追得怎么样了?” 原来她还记得这茬。 祝含烟对这周她与祁祸的状况进行了快速的总结:“挺好的。” 这话说得,阮惜惜怎么不太信呢? 阮惜惜说: “怎么个挺好的?到哪步了?是牵手了拥抱了,还是到接吻了?” 好奇怪,明明和祁祸更亲密的都做过,可阮惜惜这么一步步地问,她跟着阮惜惜的话一步步想。 却觉得脸热。 祝含烟揉了下发烫的耳朵,摇头说都没有:“我们一起吃饭了。” 阮惜惜:“......” 她就知道。 还得是她来。 阮惜惜观察了下四周,确定没有教导主任和学生,才压低了嗓音对祝含烟说: “你说说你,这么漂亮一女的,追一个男人,追了整整一周,都还只是在一起吃饭的程度,你不觉得浪费你这张脸吗?” 祝含烟疑惑地摇头。 她没觉得,她甚至觉得,自己进度挺快的。 如果不是当年被祁祸追,按祝含烟本身的性格来说,谈恋爱应该是这样的: 首先,两个人一起聊天、谈心,慢慢熟悉对方。 然后,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可以牵手,一个月到两个月之间,可以拥抱,以此类推。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阮惜惜。 阮惜惜听得直摇头:“你这追法,这进度,适合中学生,不适合成年人。” 阮惜惜说:“你都二十六岁了,能来点儿成年人的追法?按你这速度,等你到拥抱那步,我孩子都生了。” 阮惜惜不说,祝含烟还真没觉得自己这进度有什么问题,她这么一说,祝含烟还真觉得,确实太......纯情了。 说起来她和祁祸,更亲密的都做过了。 祝含烟的确觉得,现在能如此出乎意料地经常见到祁祸,甚至和他一起每天用餐很好。 但如果能和他更亲密一点,更好。 她怀念当初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彼此亲密到陷入对方身体里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阮惜惜的话令她想到,祁祸只是暂时住在她家对面的。 调研早晚会完成,她甚至还帮助调研完成做了助力,而完成之后,祁祸就会离开。 要是祁祸离开之前,她都还没追到祁祸的话。 她以后再想见到祁祸,就非常困难了。 祝含烟深呼吸了一次,下定了决心,她要按成年人的追法去追祁祸! 她悉心请教阮惜惜:“成年人的追法,应该怎么追?” 这就是她的强项了,阮惜惜朝祝含烟勾了勾食指。 祝含烟把耳朵凑到她嘴边。 只听得她压低了嗓音,一字一顿道:“色、诱!” 作者有话说: 祁哥,结婚主桌能不能再加个我? 第五十二章 祁祸那人气质就够欲够放浪形骸的, 用得着她勾? 祝含烟觉得阮惜惜的话简直像有魔性,魔性到只要她一空闲时间,耳边就被她那句“色、诱”给魔音缭绕。 摇头都甩不掉。 到周末飞院的毕业典礼, 这两个字依旧会在祝含烟耳边萦绕。 虽然早就在飞院公众号上知道了祁祸要去参加这一届的毕业典礼, 但祝含烟没告诉他她也会去。 她只是单纯地想,弥补当年没有亲眼看到他以团队的形式进行特技飞行的遗憾。 她在飞院门口和鞠暖集合。 因为是假期,她便穿了自己喜欢的蓝色长裙。 她比鞠暖提前了几分钟到达, 在看到鞠暖时,祝含烟有一瞬间的愣怔。 她回南城后她们两人也算经常见面,鞠暖总是说自己平时工作梳妆打扮就已经够累的了,不想在最好的朋友面前还化妆。 每次都是素颜, 戴个墨镜和口罩,偶尔甚至还会不洗头。 而今天的鞠暖,可以说是打扮得从头发丝精致到了脚尖。 特有女明星的范儿。 看到祝含烟,鞠暖快步走到她面前: “怎么样?有没有很惊艳?” “有。”祝含烟肯定地点头, “特别漂亮。” 鞠暖这才放了心, 几年没见傅嘉谊,就算今天傅嘉谊去表演根本看不到她, 但哪怕只有一点点机会, 她也要让他惊艳到。 心上的石头落地的鞠暖看到祝含烟,皱起眉: 难追 第75节 “你怎么打扮得这么休闲?” 都是女生,又是闺蜜,谁还不懂对方心里的心思。 鞠暖觉得,或许以现在祝含烟和祁祸的身份, 两人没可能再复合了, 但祝含烟今天竟然选择来飞院, 那多少也是对祁祸有点儿怀念啊之类的心思。 前任再见, 自然要让对方看着惊艳。 也怪自己,鞠暖说: “都是我这两天晕头转向的,我该让你昨晚就来我家,带你一起去我常去的那家造型室做造型的。” 傅嘉谊是她当年春心萌动时没得到的白月光,俗话都说得不到的最香。 所以她才在看到飞院公众号上通知傅嘉谊也会来的时候,一直心神不宁地想要怎么打扮,结果把祝含烟给忘了。 祝含烟没告诉鞠暖祁祸和她成了邻居这事,因为她不知道祁祸什么时候会完成调研离开,也不知道和祁祸会有怎样的以后。 她对事情没有把握的时候,从来不会提前声张。 “哪有,你也有你自己的事要忙,”祝含烟说: “而且我今天就只是想来看看表演,说不定不会和祁祸见到面,我就这样挺好的。” 祝含烟都这么说了,鞠暖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祝含烟。 时间在她身上,丝毫没有留下痕迹。 一袭蓝裙的她一如初见。 极致清纯,一如既然地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像祝含烟这样的性格,或许反而更适合以这样不变的打扮与祁祸重逢。 “好。”鞠暖点点头。 即使祁祸和傅嘉谊他们已经毕业了五年,但他们这一届,依旧是飞院的神话。 当年他们在校庆上的表演,蒋志国每年都会在新生开学仪式上,给新生们播放,让他们看看学长们的雄姿英发。 激励他们。 这次大家听说传奇人物祁祸会在毕业典礼上出现,并且再次给他们表演,大家都激动得不行。 由于这次放票是公众号预约制,从前祁祸他们那届的学生,也有不少来到现场。 祁祸和傅嘉谊他们应当是在前面做飞行的准备。 祝含烟和鞠暖轻车熟路地朝操场上去,不知道的人,看见她们的熟悉程度,还以为他们也是飞院的学生。 操场上除了毕业生,专门给公众号上预约来的观众设置了观赏位。 位置是按先到先得的顺序,两人来得早,顺利地坐到了第一排的位置。 离表演开始还有半小时。 祝含烟安静地等着,耳旁时不时还是会出现阮惜惜的“魔音”。 在耳旁缭绕了一会儿,祝含烟实在受不了了,干脆打开手机,在网页上输入“色、诱”两个字。 她对此实在陌生,阮惜惜又一脸讳莫如深,只能在网页上看能不能学习到点儿东西。 鞠暖坐在她旁边,时不时拿出镜子对着自己照一下,确定自己妆容完美。 她是演网剧火的,飞院的年轻女学生恰好是她的观众群体,不少人都把她认了出来,偷偷瞥她。 鞠暖今天心情好,直接对视过去,问害羞的女孩子们要不要合影。 大家难得在现实中看到明星,鞠暖都主动开口了,自然不会错过。 鞠暖看祝含烟在手机上认真看着什么,以为她是在处理学校的事,怕影响到她,特地走到人群中去合影。 祝含烟无论学习什么,只要沉浸在学习状态之中,就容易沉迷。 完全没注意到鞠暖那边的状况,一心一意地学习。 看完一整篇文章,祝含烟摁灭手机屏幕,放下手机。 耳根是抑制不住的烫。 都太......露骨了,她实在做不来这种。 她有点泄气地往后靠,枕骨抵在椅背上。 这时鞠暖给人合完影签完名回来,见祝含烟的模样,问道: “你这什么表情?” 祝含烟看向打扮得美丽动人的鞠暖。 鞠暖喜欢帅哥,娱乐圈帅哥不少,她谈过好几次恋爱。 且都是她主动的,从不浪费时间,看上谁就上。 祝含烟抿了抿唇,悄悄靠近鞠暖。 鞠暖见她这动作,把耳朵凑过去,以为祝含烟要问些例如学校的事儿。 谁知道她开口就让她教她□□。 这俩字从祝含烟嘴里说出来,鞠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喉头不由自主吞咽了下: “你诱惑谁?” 祝含烟没回答,眨了眨那双特澄澈的眼。 鞠暖想也是,她还能诱惑谁。 既然是闺蜜,那些祁祸与她之间的身份啊之类的话,鞠暖不想用来打击祝含烟,她思索两秒,想了个祝含烟能做到的: “你就挑件性感点儿的衣服,肩头往那儿一露,不用做别的,他就懂了。” 祁祸那人气质就够欲够放浪形骸的,用得着她勾? 他要真想对祝含烟干嘛,只用祝含烟人往那儿一站,就能成。 鞠暖的话,祝含烟就听到了前面的重点。 她回忆了下自己的衣柜,性感的,也就只那一件,还是在祁祸面前穿过的。 两人正聊着,忽然身后传来尖叫声。 紧接着远处巨大的轰隆声传来。 祝含烟立刻抬头望去。 飞机会让人有想追逐的欲望。 观赏座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站起来,瞳孔一瞬不瞬地跟着飞机飞行的方向望去。 祁祸的飞行技术一如既往的优秀。 六架飞机在碧空之上,他领航的那架在空中围绕着另外五架盘旋。 身后的尖叫声欢呼声连绵不断。 女生会爱慕他,而男生会想成为他。 原来在现场看,是这种感觉。 身临其境,如她热爱的蓝色一般自由,热烈。 飞行表演不过十分钟的时间,结束后大家都意犹未尽地继续讨论着。 祝含烟还在等祁祸进行优秀毕业生演讲。 就听到身后的学生们讨论道: “领航的那位飞行员就是祁祸吧?祁氏现任总裁?” “对啊对啊。” “他身份这么特别,蒋主任会让他第一个进行演讲吧?我只在新闻上见过他,好想见见他真人什么样,听说特帅。” “没有演讲了,”另一个女孩子回答说: “本来是邀请他演讲的,但是后来好像听说,他没什么要对毕业生说的,挺桀骜地说,什么年轻人爱怎么闯怎么闯,别听什么所谓成功人士的废话,就没答应演讲。” “我去,我一边觉得他不演讲好可惜,一边又觉得他这话说得好酷哦。” 前座两人听着,鞠暖无奈地笑了下,“祁祸果然还是那个嚣张又肆意的祁祸。” 祝含烟倒是对祁祸是否演讲无所谓,本来她也只是想亲眼看他飞一次。 听到鞠暖的话,她浅浅地笑了下,还沉浸在刚才的表演中,幻想着,祁祸在驾驶舱里桀骜又野痞的模样。 鞠暖转过身,手搭在椅背上问刚刚讨论的女孩: “同学,那你们知不知道傅嘉谊会不会演讲呀?” 都是飞院当年的风云人物,女孩子自然也听过傅嘉谊的名字。 “都不会。”女孩说:“这次演讲就只有蒋主任和校长。” “哦,”鞠暖道了句谢,转回头,对祝含烟说:“我们找个地方休息?” 操场够晒的,飞院校长和蒋主任会演讲的话题,鞠暖猜都能猜到,就那老一套呗,无聊又浪费时间。 想到自己六点就起床,结果连傅嘉谊的面都没见到,她有点儿失落,“要不咱们去喝酒吧?” 今天休息,祝含烟没有别的安排,只要晚餐时间到家就可以了,鞠暖这么说,她点点头,“好。” 两人即刻起身朝飞院校门口去。 她们今天都是打车来的,路上鞠暖还在给祝含烟说,去校门口打车,今天毕业典礼人多,应该有出租车。 谁知道刚到校门口大喇喇停着两辆车。 车主人正是前一刻还在空中飞行的人。 祁祸没穿正装,穿着简约款的白t牛仔裤,发型松散,少年感十足。 他松松垮垮地倚在车门,似乎是被傅嘉谊提醒,才将视线挪过来。 虽然已经和他一同吃过好几顿饭,祝含烟见到他这样,依旧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难追 第76节 无论是现在的地点,还是前一刻轰轰烈烈的飞行表演,亦或是此刻在她面前,慵懒斜倚车门的祁祸,都令她恍惚间像是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他们没有分手,他还将她宠进骨子里的时候。 鞠暖也愣住了,因为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的傅嘉谊。 见她们两人出来,傅嘉谊朝她们招了招手,一如六年前熟稔,“刚路过看到你们,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是你们。” 他也没问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鞠暖和祝含烟。 只说:“既然这么巧碰到了,一起吃个饭?”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三章 你有没有后悔过提分手? 祝含烟和鞠暖没急着上车, 傅嘉谊虽提前说让她们一起吃饭,等她们走到跟前又问: “你们原本什么安排?” 鞠暖也就是在刚看到傅嘉谊的那瞬间愣了下,充足的与人交际经验令她很快冷静下来, 她看眼已经走到祁祸身边的祝含烟说: “去酒吧喝酒。” 祁祸闻言, 淡淡地瞥了祝含烟一眼。 祝含烟觉得嘴唇有点儿干,抿了抿唇。 从前她没喝酒这习惯,在祁祸面前更是连酒都没碰过。 每次去酒吧也是和祁祸一起。 傅嘉谊没注意到祁祸的不对劲, 鞠暖提到喝酒,他眼睛一亮。 祁祸不是让他帮忙么,酒就是最好的催化剂啊! “那不然去‘邂逅’?那儿吃的也多。” “行啊。” 鞠暖故作淡定,她答完看向祝含烟, 虽然知道祝含烟不会拒绝,还是等她的反应。 祝含烟在祁祸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和鞠暖是约好的,再加上去邂逅的话,也能和他再多待会儿。 傅嘉谊压根没管祁祸愿不愿意, 俩姑娘都愿意了, 他还能说什么? 他朝鞠暖招呼让她绕过车头去副座。 祝含烟原本就站在祁祸副座的位置,当初她坐祁祸的车, 一直都是他开车门、用手背护着头顶的, 因为久违的飞行表演再加上他少年气十足的打扮一如当年。 她一时忽略了他们分过手,就那么抬起那双漂亮又澄澈的小鹿眼看向祁祸。 祁祸似乎也没意识到,从善如流地打开车门,护着她头顶,把她送上车。 鞠暖虽意外地和自己白月光猝不及防见了面, 甚至还上了他的车, 但依旧没忘自己闺蜜。 她坐上副驾驶, 目光还停留在祝含烟那儿。 直到看到祁祸和祝含烟默契十足的互动。 她收回目光, 有点儿愣怔地看向车窗外。 前一刻她得知祝含烟想“色、诱”祁祸时还觉得祝含烟这次估计会失望,可这一瞬间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模样,又觉得,即使是这漫长的六年时光,也从没把他们分开过。 祝含烟是在等着祁祸给系安全带的时候倏然反应过来的。 他们现在只是前任关系,是她追他且不达的关系,而刚刚她却如此自然地让他开车门。 他还挺配合地做了。 祝含烟伸手拉下右肩处的安全带系好。 目光直视着前方,过了一秒,偷偷地弯了下唇角。 祁祸上车也是下意识看向她安全带的位置,注意到她已经系好,他眸光微暗了下,才系好自己的。 前方傅嘉谊的车已驶出。 他才瞥她一眼,嗓音漫不经心的: “喜欢喝酒?酒量怎么样?” 出息了,现在都能大白天去酒吧玩了。 祝含烟老老实实回答:“喜欢。” 和他分手后,鞠暖看她状态不对,像是有情绪没发泄出来,就带她去喝了一次酒。 那次祝含烟没喝多少,半瓶红酒的量,整个人就飘忽了,头重脚轻的。 喝完之后,她蹲在角落里,抱着腿掉了很久的眼泪。 晚上还梦到了祁祸。 后来她就喜欢上了微醺的感觉。 她的性格令她注定不会大哭大闹着发泄,这样微醺后的默默掉眼泪,就是她发泄情绪的最好方式。 “具体酒量不知道。”祝含烟说。 因为她自从在安树县当了支教老师之后,就没再碰过了。 祁祸牵了下唇角,还挺行,喝得酒量都不知道多少了。 他没再说别的。 祁祸和祝含烟到“邂逅”的时候,傅嘉谊已经把餐和酒都点好了。 甚至还准备好了“游戏”道具。 一整个转盘的酒杯,已经倒好五颜六色的酒放在了桌子上。 祁祸一进包间,看到这乱七八糟的酒,眉心一跳。 他撩起眼皮朝傅嘉谊看去,漂亮又上挑的桃花眼藏着几分警告之意。 然而沉迷于“助攻任务”的傅嘉谊毫无察觉,还嫌祁祸来得太晚。 直招呼祝含烟坐,朝转盘最近的位置坐。 “现在时间还早,我就随便点了些小吃,大家一边喝一边吃,垫垫肚子啊。” 他指了指放在转盘旁的小零食。 西班牙火腿、一些冷吃肉类。 祁祸懒洋洋地靠在沙发椅背上,没心思吃东西,盯着桌面看了会儿,俯身去拿酒。 修长手指刚碰到高脚杯,就被傅嘉谊拦住: “诶,咱们今天不这么喝,没看到转盘吗?今天来玩游戏,输了的喝,怎么样?” 他看向两位女士。 鞠暖无所谓,傅嘉谊坐她旁边她心烦意乱的,能借着玩游戏喝酒就行。 祝含烟点了点头。 她以前和鞠暖喝酒,就是两个人沉默着面对面喝,也没玩过游戏,傅嘉谊提玩游戏喝,她觉得挺新鲜的。 傅嘉谊压根没问祁祸,游戏直接开始。 “真心话大冒险!”他指着转盘中间的转针,“看到这玩意儿没?首尾呼应,箭头指向谁,就算谁输,尾巴指着的人就对输了的人提要求,这游戏简单吧?” 挺无聊幼稚一游戏。 但在座的,不是前任关系,就是表白失败现在氛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这游戏还真挺适合在座的所有人。 鞠暖看着傅嘉谊的热情劲儿,下了个决心,她要赢他。 祝含烟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游戏,但没玩过,听傅嘉谊解释了玩法,点点头,确实挺简单。 傅嘉谊看向祁祸,祁祸与他对视一眼。 傅嘉谊看懂他眼里的情绪,又接了句:“既然大家都同意玩儿,那就说个前提啊,都是成年人了,要么就不玩,要玩就玩大点儿的。想问什么问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 “别搞纯情那套昂。” 说完他把箭头对准自己,箭尾对着祝含烟,挺绅士地说:“女士优先。” 祝含烟俯身,白皙纤细的手指朝着箭头随意一旋。 第一局,箭头是祝含烟,箭尾是傅嘉谊。 傅嘉谊乐了,这种游戏他们十年前都快玩成赌神了,他闭着眼睛都能转,想让谁输谁就得输,这一局,是专门想让给祝含烟的。 省得太欺负人家。 谁知道祝含烟这么倒霉。 “我想想啊,”他看向一脸清纯的祝含烟,“你选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祝含烟觉得这才第一局,还是稳妥点儿比较好,于是答:“真心话。” 傅嘉谊点点头:“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个问题刚问完,鞠暖就没忍住嗤笑了一声,刚傅嘉谊还在那儿提前预警,说什么成年人的游戏,什么玩大点儿,结果就问个这? 她抬起眼,结果却发现祁祸正一脸认真地等着祝含烟的回答。 她没忍住托起腮开始看戏。 心想也是,祝含烟和祁祸几年没见了,祁祸在意这种问题也正常。 祝含烟和祁祸坐在一边。 祁祸的存在感很强,祝含烟甚至感觉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能感受到他看来的视线。 难追 第77节 灼热又晦暗不明。 祝含烟感觉自己喉头有点儿干,她吞咽了下,回答说:“有。” 祁祸眉眼都柔和起来。 这个问题就这么过了。 傅嘉谊挺满意,指着祝含烟整,“下一个该鞠暖。” 鞠暖手指落箭头上,这包间里三个人,就只有祝含烟没怎么玩过这种游戏,其余三个,都会得不行。 她指尖抵着箭头一旋,箭头就对准了傅嘉谊。 箭尾自然是她。 傅嘉谊选了真心话。 他从善如流地等着,毕竟他们从前也算是朋友,有过吃祝含烟和祁祸之间关系瓜的革命情谊。 他眉眼和善,下意识觉得鞠暖不会对他玩很大。 谁知道鞠暖开口就问: “当年我对你告白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当初她告白的时候,傅嘉谊只说,她是个好女孩,说他们之前是哥们情谊,不想毁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所以她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的是,除开所谓的哥们情谊,他有没有把她当女孩子喜欢过? 哪怕只是一瞬间? 傅嘉谊有一瞬间的愣怔。 祁祸眼角眉梢逐渐染起兴味。 祝含烟佩服地看向鞠暖。 她太勇敢了。 傅嘉谊愣怔了一会儿,才清了清嗓子,避开鞠暖有点儿不自然地说:“有过。” 鞠暖弯起红唇,端起面前的柠檬水抿了一口。 下一个旋箭头的轮到傅嘉谊。 鞠暖足够猛的真心话问题,撕开了傅嘉谊原本还想循序渐进的那层友好薄膜。 他随便一转,箭头就对准了他想对准的人,祝含烟。 祝含烟这次依旧选真心话。 傅嘉谊问:“和祁哥分手后,你有没有后悔过?”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凝滞下来。 傅嘉谊想得其实挺简单,觉得这个问题也挺好回答。 祁祸既然都说祝含烟最近在追他了,那祝含烟直接回答后悔了,两个人分手这茬不就过去了吗? 谁知道祝含烟竟然沉默了?! 他绝望地靠向椅背,不敢去看祁祸的表情。 祝含烟垂着眼睫,视线落在装满了五颜六色各类酒的小酒丽嘉杯上。 后悔吗? 祝含烟想到当年的自己,被父母卖掉,有个“未婚夫”,没有稳定收入,没法独立。 前途迷惘不知道在何方。 那个时候的她,除了对在她心中耀眼的他提分手,除了抛弃她只有的他,还能怎么办呢? 可是不后悔吗? 六年里那么多个对祁祸思念到夜不能寐的时刻,心里涌起的追悔莫及的情绪又是什么呢? 鞠暖也搞不懂祝含烟了,她不是想追回祁祸? 以祁祸的性格,她一句不后悔,祁祸指不定就主动和她复合了啊? 气氛降至冰点。 最后祝含烟没有回答,她端起一杯红酒,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浓烈的酒气几乎要将她眼泪逼出来。 身旁的祁祸眼角眉梢都蔓延着冷意。 作者有话说: 祁祸和含烟快复合啦! 鞠暖和傅嘉谊的故事,大家想看的话,我就番外写昂~ 第五十四章 “酒量挺好啊你, ”嘉谊刻意发出声音打破凝滞的氛围,“来来来,下一个该谁?祁祸!” 祁祸对这破游戏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他面色冷凝, 垂眸盯着转盘看了会儿,才伸出修长的手指,随意转了下。 结果依旧转到了祝含烟。 或许是人真实的内心, 连自己都猜不透。 所以会做出自己以为自己并不想这么做的举动。 鞠暖感觉祝含烟对前一个问题的反应不太对劲,看到祁祸又把箭头对向她时,有点担心地掀起眼眸看向祝含烟。 傅嘉谊也给祁祸使眼色,让祁祸注意点儿。 祁祸抬手捏了捏眉心, 没空理其他人的给的暗示。 他偏过头,眼眸中没什么情绪,嗓音淡淡的,问祝含烟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祝含烟想了一秒。 她对感情再迟钝, 也意识到了刚才她选择喝酒不回答有没有后悔和祁祸分手, 会让祁祸不爽。 毕竟是叫做“真心话”的游戏,她不想也不会撒谎。 害怕再被问到没法回答, 会伤害到祁祸的问题, 祝含烟这次选了大冒险。 这让傅嘉谊来劲儿了,他期待地看向祁祸。 来点儿猛的! 鞠暖靠着椅背,看祝含烟选大冒险反而松了口气,一般这种酒吧游戏,大冒险玩野点儿, 也就是说什么在包间里选个你最喜欢的人, 拥抱啊, 坐腿上接吻之类的。 现在祝含烟既然在追祁祸, 祁祸那样子也不是想拒祝含烟千里之外的,一些亲密的大冒险动作,反而会让他们感情有进展也说不定。 祝含烟回答完选大冒险后,就抬眸看向祁祸。 祁祸却不怎么想看她,他避着她的视线,食指随意地朝桌上那盘切成薄片的西班牙火腿上一指。 “吃片火腿。” 傅嘉谊:“......” 他不想干了。 鞠暖倒是挺意外,觉得祁祸这举动,对压根不会玩游戏,处于劣势的祝含烟而言,很绅士。 不过,看他这样子,好像被祝含烟对于上一个真心话问题的选择,弄得很生气啊。 很简单的大冒险任务。 甚至算不上大冒险。 祝含烟俯身吃了片火腿,就这么完成了。 但她心里却跟堵了团湿棉花一样难受。 后面轮到祝含烟,然后是鞠暖。 两个人的箭头都对准了对方,彼此都是好闺蜜,自然不会为难对方,很简单地就放过。 直到傅嘉谊再一次旋到祝含烟。 傅嘉谊虽对祁祸的“没用”而无语,但他依旧牢记自己的使命。 祝含烟再一次选择大冒险之后,傅嘉谊维持着“成.人游戏”的准则,让祝含烟坐祁祸腿上,亲他嘴角。 说实话,祝含烟真挺怀念和祁祸曾经亲密的从前的。 那个正大光明地站在他身边,与他牵手,撞进他怀里,怎样亲密都可以的时候。 他们相处的姿势之中,他最喜欢的就是,让她跨坐在他腿上,正面面对他,彼此分享水果或是接吻。 但现在,她还在追他。 祝含烟觉得就算是游戏,这么干,也算骚扰了吧? 所以她没做,又喝了杯酒。 游戏玩了近十轮,傅嘉谊一次都没放过祝含烟,祝含烟也就喝了不少的酒。 傅嘉谊挑的酒不是祝含烟以前喝的那种,适合女孩子的小甜酒。 而是实打实的烈酒。 高度红酒、威士忌等。 祝含烟喝果味烧酒之类的东西还能喝个一瓶,烈酒几杯又是混着喝,最后那个空玻璃杯几乎是砸在大理石桌面上的。 而她毫无察觉,还以为自己动作很轻。 傅嘉谊真是服了。 这助攻他是确实没办法干了。 他刻意安排的游戏,祝含烟是一个不接啊! 难追 第78节 而对面的祁祸,明明想得要死! 可祝含烟每喝下一杯酒,他就用那种凉到爆的眼神瞥他一次。 旁边的鞠暖,压根不管她喝那么多酒的闺蜜,只知道不停用箭头整他。 从前还觉得鞠暖又甜又乖,结果几年不见,她变得简直令他招架不住。 傅嘉谊看了眼眼神已经明显变得涣散的祝含烟,放弃了。 靠在沙发上说自己也喝多了难受,不玩了。 鞠暖没管祝含烟喝酒是因为,她陪祝含烟喝过几次,知道祝含烟喝醉了之后,才会把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祝含烟给放出来透透气。 这姑娘活得太累太苦了,借这个机会让她喝醉了,在祁祸面前哭也好,发疯也好,至少展示点儿最真实的自己,让祁祸也能了解了解她。 所以鞠暖也仰靠在沙发椅背上,没一点儿要照顾祝含烟的意思,阖眸休息。 祁祸心情不太好,乌云装满了整颗心脏。 他知道自己这情绪不对劲,也不想用这样的情绪去面对祝含烟,他需要点儿时间自己调整一下。 谁知道,祝含烟喝得连坐都坐不稳了,鞠暖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祝含烟和祁祸是坐在一张沙发上的。 她觉得自己头晕得厉害,只要睁开眼,世界就天旋地转。 所以不敢睁开,只能把眼睛闭着。 不怪那么多人喜欢喝酒。 酒精真的能释放出最真实的自己。 祝含烟心里乱七八糟的,因为今晚的游戏,因为从前,因为现在和祁祸之间的关系。 清醒时候的她,有理性会想到傅嘉谊提的那些大冒险动作,会不会让祁祸不舒服之类的。 而现在的她,才不想管祁祸舒不舒服,被酒精灌溉的她,自私到,不要理性不管那么多,今朝有酒今朝醉,她只想,让自己舒服。 她磨蹭着,上半身晃晃悠悠地,挪到祁祸身边。 挨着他,手臂贴着他的。 两人身体接触的那瞬间,祁祸顿了一下,原本就一直关注着她一举一动的人,刻意装出才发现她蹭过来的样子,低头瞥她一眼,“干什么?” 嗓音轻得要命。 藏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 感觉再待下去会出问题。 鞠暖睁开眼,手拍了下傅嘉谊的肩,“送我回去。” 傅嘉谊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火速溜走,连再见都没给对面的人说。 祝含烟压根没注意到有人离开,她满心满眼都是身边的人。 听到祁祸的问题,她没忍住笑了起来。 想到从前,她和祁祸在一起的时候,总会因为祁祸猝不及防的举动问出这个问题。 那个时候,祁祸总会勾起笑,唇凑近她耳边,又坏又欲地说: “除了你还能干谁?” 导致她刚一听到祁祸的这个问题,下意识就想这么回。 她以为自己只是这么想,连自己都不知道,竟然说出来了。 祁祸眸色一暗。 他偏开头,没敢再看她。 饱满的喉结却不自觉上下滚了滚。 怕在这儿就把她办了。 现在两人什么关系? 不清不楚的算怎么回事儿? 祁祸在这儿想着。 醉鬼却压根没意识到把自己想的都说出来了。 祝含烟正想着,亲密深度关系,真可怕啊。 他们交往才几个月啊?那么短的时间,怎么一点一滴,记忆都那么清楚? 清楚到整整六年的时间,他们之间相处的细枝末节,她一丁点儿都没忘过。 眼眶热热的,她额头抵着祁祸的手臂,垂眸看他撑在沙发的手。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手背上青筋明显。 祝含烟盯着看了一会儿,伸出手,用指尖去触碰他。 她的指尖在他的手掌与沙发面之间,力气用得很小,但祁祸能感觉到,她微凉的手指是想往里面钻。 祁祸不知道她这略显诡异的举动是想要做什么,但他依旧配合地抬起手。 手掌离开沙发面,让她的指尖顺利地钻进手掌与沙发面的空间里。 等着看她要干嘛。 祝含烟对他的举动毫无察觉。 只知道,她想要他的手和沙发面分开,结果就分开了。 于是很开心地,转过手掌,掌心对着祁祸的,与他的想贴,然后,五指插进他指间的空隙里。 手掌与他的,严丝合缝地闭在一起。 她的手特别小,和他的充满力量感的手比起来,更是相差甚远。 可两只手掌这么牵在一起的时候,却像是天作之合。 祁祸没预料到祝含烟会做这样的动作。 六年的时间里,他已经擅长了等待。 所以他不再像从前追她时那样,热切地追逐。 他耐着性子、甚至是在面对她时改变自己的性格,只为了等她,等她勇敢。 可清醒的她似乎只是勇敢了一点点。 而喝醉的她。 祁祸用另一只没和她交握的手,抬起她下巴,让她面对着他。 祝含烟皮肤本就白得晃眼,此刻眼角眉梢都因为酒精而泛起殷红。 他本以为会看到一双醉眼。 却没想到,祝含烟看向他的眼神里,丝毫没有醉意。 而是满眼的眷恋。 祁祸在这一刻忽然有点儿泄气。 不是对祝含烟感情的泄气。 而是对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执着泄气。 刚分手时他的确气得要命。 后来意识到忘不掉她之后,就认了。 他一直都十分清楚祝含烟的动态。 她在哪里,做了什么,甚至以后的去向。 他全部一清二楚。 想要找到她,想要用以前的方式再复合,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他甚至想过,如果她敢不要他,那他会有一万种方式逼她一直留在他身边。 结果当然是舍不得,他在商场可以做到杀伐决断,可对她,他真的舍不得。 于是就只能执着的等,反正她身边没别人。 想到等有一天,她变勇敢了,或许会回来找他。 是安树县那场她的求救,令他不想再那么被动。 他是人他不是神,那场意外令他害怕。 万一救援不及时,她从这个世界消失呢? 他该如何?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大概在十二点左右了,别等。 第五十五章 爱是, 我愿为你敞开。 所以祁祸来到她面前,用“做调研”的借口。 还好,她用她那一丁点儿勇气, 用她的行为告诉他, 这么多年他不是一厢情愿。 她甚至记得祁氏救援队的电话。 想到这些,哪怕她今天对分手后不后悔这个他无比在意的回答,选择了略过。 他也依旧觉得, 算了。 至少她没有回答不后悔。 难追 第79节 想到这里,祁祸轻嗤了一声,是对自己的。 他祁祸,竟然也会为爱卑微到这个地步。 如果爱情是输赢游戏, 那么他早在对她动心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他不想再等。 祁祸看到这样看着自己满眼都是眷恋的祝含烟,俊俏的桃花眼弯了弯。 就让往事如烟,随风散吧。 祁祸维持着捏住她下巴的姿势, 徐徐凑近她, 狠狠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又安抚似的,亲了亲。 前一秒眸光还深情眷恋的人, 下一秒立刻变换为涣散而迷惑。 “好疼。”祝含烟捂着嘴唇, 嘟囔着说。 “疼就对了。”祁祸嗓音慵懒,他疼了六年,让她受点儿皮肉苦。 他直了下身,祝含烟还贴着他,两人手还牵着, 他一有动静, 祝含烟立刻就晃悠起来。 身体软得跟没骨头似的。 不会喝还瞎喝。 祁祸把她拉起来, 祝含烟是真站不住, 刚被拉起来就往下滑。 祁祸无奈,直接一把把人抱起来,长腿踹开包间门,带她出去。 祝含烟人站不住,但觉得自己思绪是清醒的。 虽然不知道祁祸刚为什么要咬她,但这事儿对她而言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知道抱着她的人是祁祸就好。 祝含烟整个人特依恋地乖乖窝在他怀里,双手圈在他脖颈后。 脸使劲儿贴着他,说话时唇像吻在他锁骨处: “祁祸,你带我去哪儿啊?” 祁祸脚步停了停。 垂下眼皮瞥她一眼。 祝含烟眨着一双水盈盈的眼,瞳孔里只有他的脸。 在包间外明亮一点儿的灯光下,祁祸才注意到,她整个人的皮肤都因为酒精而变成了粉色。 和她到顶点的时候一样。 他腮帮紧了紧,回答她时嗓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喑哑,像被砂纸打磨过一样: “你想去哪儿?” 祝含烟本来想回答,她哪儿都不想去,就想在他身边。 过了一秒又想到,不行啊,她得回趟自己家。 她还得换衣服呢,还没忘色、诱那茬。 于是她告诉了祁祸。 祁祸六年都忍了,还差这一点儿时间? 也不想在她喝醉的时候弄她。 他本来也是想把她送回她家的,怕在他那里,他忍不住。 他深深盯着祝含烟那双勾人的眼说: “你把眼睛闭上,等会儿睁开就到家了。” 成功把祝含烟送到家,送上床。 祁祸确定她没有危险,安静闭眼睡着之后,才回到自己家。 他从没感觉这么累过。 祝含烟在车上撩得要命,一会儿掀他衬衣闹着要看他腹肌,一会儿凑过来亲他一口。 导致他开车途中几次都想直接换道,干脆去个隐秘的街道。 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量和理智克制,才能把她顺利送到家。 祁祸一到自己家,就瘫在了沙发上。 累到衣服不想换,鞋都不想脱。 就那么敞着长腿大喇喇躺着。 躺下歇了会儿,那股想要她的劲儿依旧没缓和。 他干脆坐起身,一边解衬衣纽扣一边朝浴室去。 冷水澡是少不了了。 小户型公寓,浴室靠近门边。 他还没来得及进去,门就被敲响。 祁祸就那么维持着自己衬衣纽扣全解开的姿势打开门。 秘书他没叫的话,不会来这里找他。 能来这儿敲门的只有祝含烟。 而她明明应该在床上躺着睡觉的。 祁祸迅速打开门。 看到门外人的那一瞬间,眉心一跳、拉人进来、关上门。 情绪加反应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完成。 “祝含烟。” 祁祸一字一顿叫她名字,警告意味十足。 他是真没想到,祝含烟现在这么出息。 她穿了那件当年他们一起买的蓝色吊带裙。 白得晃眼的皮肤被蓝色衬得像是在发光,乌发散了满肩,发丝是没有遮挡作用的,反而若隐若现地露出她精致的锁骨。 像是莱茵河里唱着甜美歌谣诱惑水手的海妖塞壬。 祝含烟本来就站不住,能强撑着换衣服、到祁祸门口来敲门,已经算是极限。 所以他一关上门,她立刻靠在门上。 肩和手臂的肌肤贴在冰冷的门上,令她浑身一颤。 她垂眼缓了缓。 再掀眸时,目光却落在祁祸露出的人鱼线上。 她在这一瞬间,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跟欣赏艺术品似的,目光一寸寸、缓慢而灼热的网上挪。 将每一块儿肌肉,每一条曲线都看得无比仔细。 祁祸后槽牙紧了紧。 抬起手,拇指与食指捏住她的脸,朝上,让她眼睛对着他的。 他眸色晦暗不明。 对上他的眼,祝含烟才回忆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她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说出早已想好的台词: “我浴室花洒坏了,借你的用一下。” 这借口,拙劣到祁祸都懒得拆穿。 他抱着臂,就等着看她能干嘛。 “行啊,”祁祸懒洋洋地朝浴室位置昂了下下巴,“你去。” 祝含烟思绪挺清晰,但行为却比清醒的时候慢了半拍。 她听完祁祸的话,缓了一会儿。 才开始去扯肩带。 祁祸太阳穴一跳,赶紧拦住她,“祝含烟?!” 他声线有点儿重。 祝含烟色、诱不下去了。 她觉得太难了,她不会。 趁着祁祸过来拦她的动作,她直接扑进祁祸怀里,嗓音委屈得不行: “你别用这种语气叫我,我受不了。” 他曾经对她太好太好,宠她宠到了骨子里,导致她完全没法接受他稍微冷漠一点儿的态度,或是重点儿的语气对她。 她整张脸都埋祁祸怀里,贴着他胸膛,“祁祸,我想你了。” 祁祸顿了一秒。 下一秒把她牢牢抱进怀里。 两个人严丝合缝地,像是镶嵌在了一起。 祝含烟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 但是在他面前她就是忍不住。 明明伤害他的人是她,她还委屈,但是自己又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 难追 第80节 祁祸就那么抱着她,沉默了会儿。 良久之后,他嗓音才喑哑得不像话,问她: “既然想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明明是你提的分手。 祝含烟感觉他声音好像不对劲。 她从没听过他用这样的声音说话。 她抬起头想看他,后脑勺却被他摁在怀里,动弹不得。 被他声线所影响,祝含烟也哽咽起来: “我不敢,我害怕。” 她要从哪里开始对他倾诉自己漫无边际的恐惧呢? “怕什么?” 祁祸嗓音带着哄,他想问清楚。 胸口变得湿润起来。 除开在床上,其他时候,她没在他面前哭过。 现在祁祸感觉,自己胸口那块儿皮肤湿得不像话。 眼泪像盐水,一点点浸入皮肤,淋在他早已伤痕累累的心脏上。 更痛了,但是痛苦的同时他又清楚无比的知道,同时也是治愈的过程。 “怕......你早就忘记了我,怕你再也没有任何交集,怕我们真的变成陌生人。” 而这些她恐惧的,明明就是她当初最想要的。 明明觉得早该如此,却又无比恐惧和他再也没有以后。 祁祸嗓音低低的,他说: “我一直在等你。” 这句话说完之后,祁祸感觉到自己胸口的眼泪,已经开始不断往下流动。 “我不知道,”祝含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从没想过你会......等我。” 她以为像他这样的人,不会等。 她以为像她这样的人,不会被深爱。 她没体验过,也不知道爱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以为所有感情都是可以轻易放弃的。 她以为自保才是最重要的。 祁祸怕她喘不过气,圈在她腰后的手松了些,让她可以抬起头来。 祝含烟仰头看着他。 祁祸眼眶也红得厉害。 祁祸问她:“是我有什么地方,没给够你安全感吗?” 他回想当初,确定是她之后,官宣、带她进他的朋友圈、带她见自己父母。 所以祁祸直到这一刻都不清楚,他们分手的真实原因。 分手时候她说的那句话,像一根刺,牢牢地扎进心脏里。 整整六年,他自己都没能拔掉,早已与血肉长在一起。 祝含烟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摇头,泪珠跟着甩落。 “不是的,是我的问题。” 是她从来就没有过安全感。 对任何人,任何事。 没遇到他之前,她一直都抱着,就算突然死掉也没关系,反而是解脱的想法。 她早已连自己都抛弃。 祝含烟其实是直到这一刻,才在真正意义上认识到。 原来在祁祸心里,她这么重要。 她从前一直以为,祁祸从头到尾喜欢的只是一个虚幻的她。 所以她恐惧,因为她太清楚,她根本就不是他想象中那样的。 她不是被宠爱着长大的小孩,她连爱都不会,只能装模作样地学着他对她的样子生疏地模拟。 六年的时光里,是他的等待让她知道,原来爱她的他,是可以接受真实的她的。 爱是什么呢? 爱对于祝含烟而言,是我愿为你敞开。 是掀开最深的疤痕,赤.裸.裸地给他看。 那道深深的疤痕,难看、可怖、甚至血肉模糊。 但我不再害怕被你看到。 因为你的爱给了我无限的勇气,让我知道,你不会觉得难看觉得可怖。 你只会心疼我,治愈我。 然后,更深地爱我。 第五十六章 爱是无法抑制的, 所以才迷人,才绚烂。 【当我向着沉沦的一切开战的时候,你是我的军旗。——《爱你就像爱生命》王小波】 祝含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自己的性格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她不知道。 当初和他在一起, 时刻想着他们总有一天会分开, 时刻做好准备与他分离的时候,她没有觉得自己有问题。 是连她自己都没预料到和他分手之后,她会那么痛的时候, 她才知道,原来她爱他。 原来爱不是靠理智和意志可以决定可以判断的。 爱是无法抑制的,所以才迷人,才绚烂。 祝含烟在说完“是我的问题”之后, 就在进行反思,到底是从哪个时候开始的。 但想不到,只能混乱着,从脑海中的思绪中找到自己曾经最深的恐惧。 祁祸知道她有话要说, 安静地抱着她等着。 祝含烟毕竟喝了酒, 人思绪虽清醒着,但腿软却站不住多久。 两人挨得这么近, 她有一点儿反应, 祁祸就能感觉到。 他干脆一把将她公主抱起来,人直接往床上塞。 她进来之前那点儿欲望早在两人后来的交心之中消散。 祁祸也跟着上床,把祝含烟揽进怀里。 这样她会比较舒服。 祝含烟略微调整了下姿势,开口时嗓音有点儿哑: “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兔子。” 她没头没尾地提起兔子的事儿,祁祸没觉得奇怪, 也没打断, 就那么安静听着, 紧实有力的手臂圈着她, 掌心在她小臂上一下下轻轻拍着。 他怀里很暖,这样的姿势,让祝含烟充满了安全感。 她没把兔子的事告诉过任何人。 她以为这事早已过去了很多很多年,可再提起来的时候,她眼前还是无法控制地会浮现出,那堆用瓷盆装的,□□肉。 她在努力克制,自以为语气平淡地叙述这件事的时候。 她不知道,其实她在轻微地发抖。 “那个时候我觉得,”祝含烟痛苦地闭上眼,“我应该,是不配拥有喜欢的任何东西的。” “因为都会被毁掉。” 祁祸心脏那块儿,酸疼得不行。 他下巴抵着祝含烟的头顶,很努力地,想把她抱紧、再抱得更紧。 他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故事。 回想当初,她反应最激烈的几次,也都是他想提她父母的那几次。 他的烟烟,没有被好好对待过。 此刻祁祸已足够心痛,他还不知道,这才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 祝含烟在他怀里,手指与他的缠绕,她垂眸盯着看了会儿他指尖,对他说: “我想看着你。” 但她浑身没劲儿。 祁祸手臂用力,让她整个人转过来,腿跨他大腿上。 难追 第81节 这么暧昧的姿势,两个人都没想其他。 只互相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清冽雪松与淡雅山茶花的味道悄无声息地融合。 祝含烟的倾诉毫无章法,想到哪儿就说哪儿。 每个点都是深深扎在心里和血肉长在一起的刺。 每抽出一根都痛得要命,随即觉得解脱。 她看着祁祸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眼里都是心疼。 她想安抚地对他笑一下,对他说她现在还好,却发现自己好像连牵动嘴角都没办法。 她只能舔了舔嘴唇,努力拔出下一根刺:“我有个‘未婚夫’。” 她这句话说得十分突兀。 祁祸却没半点儿惊异或是愤怒的反应,他只嗓音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眸色深深地盯着她。 他这样平淡的反应令祝含烟放了点心。 原生家庭的影响是致命且深入骨髓的。 她恐惧一切冲突。 “是我父母给我安排的,”她一边思索着,一边在想要不要斟酌下用词,下一秒想到在他面前,又觉得没必要,她直接说: “准确来说,是我父母把我卖给他的,五十万,以彩礼的模式。” 这次祁祸有了反应。 他饱满的喉头明显上下动了动。 是愤怒的表现,下一刻他又努力压制了下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想要把关于她的一切告诉他,而他所需要做的,是无论听到什么令他再愤怒的内容,都要控制住情绪,维持平稳的情绪,听她说完。 “我是在外婆忌日那次回家得知这件事的,虽然多少有点儿准备,但在看到那个人直接出现在我家客厅的时候,还是很难受,但我当时不敢有别的反应,为了继续完成学业,我就骗他们说我答应,不过要等我毕业后再办婚礼之类的。” 祝含烟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有画面感。 回忆重现,带领祁祸回到那个时刻。 他记得,祝含烟本来是要回去多待几天的,结果回去的第二天就联系他,说自己到上了回南城的车。 他当时只以为是她想他了,压根没多想。 祁祸眼睫微垂,想起她出现在他面前时那副委屈的模样。 她明明那么委屈,却只能在他面前,借着手上有伤,而得到一点安慰。 祁祸觉得自己心像是被谁用几百根针扎一样,密密实实的痛。 祝含烟眉心微蹙着。 那段时光于她而言,实在太灰头土脸了,她感觉自己站在井底,而祁祸是她唯一能看见的阳光。 当阳光将要照耀到她身上时,她不敢去接受,因为光只会让她身上的尘土变得更明显,她只想躲避,躲进更深更隐匿的地方。 “所以当我知道你想见我父母的时候,我害怕了。” 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祝含烟的嗓音抑制不住地开始颤。 “我觉得反正我们早晚都会分手,那我宁愿我来提,让你永远都不要知道,我家里的情况。” “我那个时候已经了解你了,大概知道你会怎么处理。” 五十万对于祁祸而言根本什么都不算,飞行员时期的他,张狂又桀骜,大概会轻飘飘地拿出十倍甚至百倍来交给她父母。 作为让她父母同意让他们在一起的条件。 而那恰好是祝含烟最不想要的。 祁祸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的确,那个时候他不够成熟,或许不会想得那么深,只会觉得五十万彩礼根本不算什么,他会让她父母看到他的财力,然后告诉他们,他才是祝含烟的最优选。 祝含烟在意的其实从来不是财力的不平等。 而是双方家庭给予子女的爱的不平等。 所以她才会在见到他父母时,满眼都像缀着星星一样,那么喜欢,那么羡慕。 祝含烟说完,无意识咬紧下唇。 就算他们现在已经和好,就算他早已原谅,她都歉他一个道歉。 因为从她口中说出的,分手的理由。 后来无数次她都无比后悔地想,一段关系即使后续再怎样无法维持,都不应该对曾真心相待过的人,说出明知道那是最伤对方的话来戳对方的心。 再一次逼自己面对,需要很大的勇气。 祁祸却误会她的反应是因为想到她父母,他抬手,温热指腹将她的下唇解放。 “你处理好你父母的事了吗?”祁祸问她。 祝含烟被打断,顿了一秒才摇头说没有: “我本科毕业就没回去,直接申请去安树县支教,也换了联系方式。” 她不敢回去。 本科毕业那阵儿也曾纠结过要不要回去给祝升荣他们说清楚,可是安泊镇那边不是没出过逼嫁的事。 祝升荣那种见钱眼开的恶魔,是绝不会允许到嘴的鸭子飞了的。 “做得好,”祁祸俯身,凑近吻了吻她的唇,“这是奖励。” 知道她因为父母情绪不好,他嗓音温柔又缱绻,还挺臭屁地说亲她是奖励。 祝含烟刚没说出来的那事儿还藏在心里,但现在不是很好地说出来的时机,她抬眸对上他逗弄的视线。 本来还想说一句谁的奖励,看到他的藏不住心疼的眼神,祝含烟就说不出口了。 就那么笑着与他对视。 当然是幸福的笑。 祁祸想着,这事无论如何也得有个结果,不然以祝含烟这性格,她会一直想着她父母的事。 他大掌落在她头顶,胡乱地揉了揉。 “明天我公司没事,陪你回去看看?” 祝含烟愣怔了一瞬。 她的确是一直想回去一趟,想看看彭听莲他们到底怎么样了,当然不是担心他们或是别的,就是一直没联系,所以想知道现况。 但她一直不敢。 她也没想过祁祸会提出陪她回去,有他在身边,她就什么都都不怕了。 “好。”她点头。 这个话题结束,祝含烟不动声色地做了一次深呼吸,想要提起当初她说的分手原因那事儿。 偏偏这个时候祁祸手机响了起来。 祁祸低头看了眼,眸色柔软。 祝含烟一直盯着他的脸,没看到他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信息,见他来电,她从他腿上下来,“我口渴。” 祁祸本来还想让她和电话对面的人通会儿话的,怕她渴着,便顺势下床,一边接电话,一边去厨房给她倒水。 祝含烟觉得挺奇怪的。 面对祁祸的时候,她思绪清明得不行。 从前那些沉沦糟糕的过去,她可以非常清晰地叙述出来。 而祁祸才刚一离开。 酒劲儿似乎就开始上头,脑袋便开始昏昏沉沉。 眼前也眩晕起来。 她只能依稀听到祁祸与对方通话的声音。 不知道聊了些什么,但是他的嗓音特别温柔、特别宠溺。 她没听见过祁祸对除她之外的任何人用这个语气说过话。 昏沉之间祝含烟感觉自己好像飘忽起来,有种灵魂脱壳的感觉。 轻飘飘的,她控制不住的灵魂转瞬之间就飘到了千里之隔的安泊镇。 她看到祝升荣和彭听莲在争吵。 往日重现一般,从她第一次有意识起,她以为自己早已记不住实际上深深刻在海马体里的画面全部一一重现。 第五十七章 不要说对不起, 说爱我。 祁祸只简单对电话那头说了几句,就迅速挂断电话。 他照顾祝含烟从来都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有的细心。 倒了杯温水回来,却发现祝含烟蜷缩在床上, 浑身颤抖。 祁祸心头一紧, 立刻到她身边去。 “烟烟!” 装到八分满的马克杯被丢在床头柜上,杯子与墙壁猛然相撞,水花四溅。 祁祸单腿跪上床, 把祝含烟抱进怀里,“哪里不舒服?” 太痛苦了。 难追 第82节 祝含烟紧闭着眼,那些在祝升荣和彭听莲吵架时,她以为自己没有被影响, 以为自己只是冷眼旁观的一切,竟然如此深刻地影响着她,竟然给她带来了那么大的伤害。 让她只想紧紧缩成一团。 祁祸的嗓音和怀抱拯救了她。 祝含烟被祁祸叫得清醒了几分,她迷蒙着睁开眼。 “对不起。” 下一刻, 眼泪争先朝外涌出来。 大滴大滴的眼泪往外掉, 顺着脸颊不断下滑。 “祁祸,对不起。” 祝含烟抽泣着, 紧紧拉住祁祸衬衣领口的衣服处。 祁祸看到她的样子, 第一次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手足无措,慌乱,只能绷紧全身肌肉,狠狠把抱住她。 他甚至不知道该对她的道歉作何回应。 他对她,怎么心疼怎么爱都嫌不够。 哪里舍得让她还对他抱有任何歉意? “不要说对不起。” 祁祸将灼热的唇贴近祝含烟的额头, 然后是鼻尖, 再慢慢往下, 到嘴唇。 他用最亲密的方式安抚她, “说爱我。” 从此以后,我们之间,不需要对不起。 这句话令祝含烟愈加崩溃,当年她太清楚祁祸是多么骄傲的人,才会选择用最决绝的方式与他分离。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课题,她原生家庭的阴影,不该是伤害他的武器。 祝含烟几乎是痛哭出声,她伸出手臂抱住他,精巧的下巴死死抵在他肩膀。 她一直后悔,一直不敢面对的事,在他告诉她“爱”的字眼下,被给予了巨大的勇气。 她终于说出那句迟来的道歉: “我没有觉得你脏,我是觉得,只有用这个理由,你才不会追问其他的理由,对不起。” 祁祸哄拍着她后背的动作一顿。 原来她这么痛苦的道歉,她一直过不去的坎,是在这里。 哄拍动作只是短暂地停了一下。 他偏头,轻轻吻她耳朵,一字一顿,在她耳边说:“没关系,我原谅你。” 没有人喜欢分离。 更不会有人喜欢在爱到深处时被抛弃。 可在这一刻,祁祸却觉得,用六年时间,等她的勇敢,等到她的信任,值得。 他把祝含烟捞回怀里,看着她哭得满眼通红的脸,用温热拇指将她眼下的泪水慢条斯理擦去。 即使被原谅,祝含烟依旧没准备好这么快与他对视。 被他捞回怀里那刻她下意识就有点儿想躲。 可理智,或者说对他的爱令她有了勇气,她圈在他颈后的双手,紧捏着拳,努力与他对视。 刚哭得太厉害,现在虽然没再哭,可是浑身被情绪控制,依旧会时不时地颤一下。 祁祸低眉敛目,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此刻盛满了极致的温柔。 他用温热的手指一点点将她颊边碎发理好,嗓音缱绻地对她说: “我这个飞行员,看到过最美的风景,所以分开的那六年,我没再看过别的风景。” 他勾起唇,笑起来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一直在等我的风景,幸好,我的风景变得很勇敢,勇敢回到了我身边。” “所以祝含烟,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不用再提,也别让那些事再影响你,影响我们的感情。以后我们只展望未来,知道没?” 祝含烟从没觉得自己泪腺这么发达过。 他的一席话,令她又有想落泪的冲动。 她抿了抿唇,抑制住眼眶发酸的感觉,郑重地朝他点点头。 让过去通通过去。 过去用来让他们更了解彼此,而未来,用来实现他们的憧憬,从此他们的爱毫无阻碍。 她的反应令祁祸愉悦。 他好看的桃花眼里,盛满了笑意。 不知什么时候,祝含烟身体里想哭的欲望通通都消失了。 她看着他,看着对她一脸宠溺的笑的他,只想弯起唇角。 她觉得自己很幸运。 这世上,完美的爱意太少,她多么庆幸,能够遇到。 祁祸不喜欢他们之间的感情夹杂那么多,什么愧意歉疚他通通不想要。 他胸腔漫出一声轻笑,感叹:“胆小鬼竟然变得这么勇敢了。” “真好。” 祝含烟那双冰泉水一样清澈见底的剔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她说:“嗯,因为你的爱。” 比起对不起,祁祸更喜欢从她嘴里听到“爱”这个字眼。 他笑得坏坏的,故意装作没听清的样子,偏过头,耳侧对着她,嗓音带着沙哑的颗粒感: “嗯?你说什么?” 祝含烟唇贴近他耳骨,一字一顿:“我爱你。” 说完她正准备让唇离开他耳骨,想看他的反应。 却不预防被他灼热大掌控住脑后枕骨,下一秒,唇被他狠狠吻住。 祝含烟从没接过这么热烈的吻。 窒息,却又令人沉迷。 让她有和他一起吻到呼吸消失都没关系的欲望。 在窒息的前一秒,祁祸放过她。 捏着她的下巴令她张嘴输入氧气。 祝含烟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穿着吊带的人,丝毫没有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有多勾人,尤其是剧烈喘息的时候。 呼吸刚缓,她又想凑上去亲他。 祁祸眸色暗得不像话。 她的吻毫无章法。 乱七八糟地,一会儿吻上温热的唇,一会儿想偏头吻他唇角却被他高挺的鼻梁挡住,于是又离开他的唇,换个方向吻。 祁祸唇角翘得越来越深,最后几乎是揽住她后脑,咬着她的唇,将她压在床上。 欲望之火在两人身体之间逃窜。 他是纵火者。 一室旖旎氛围。 祝含烟醒来时,浑身酸痛到连动一根手指头都觉得费力。 微微动了一下食指,掌心就被纳得更紧。 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祁祸的每一根手指,都嵌入在她指间的缝隙里。 “醒了?” 祁祸唇落在她耳边,男人刚醒来时沙哑带着颗粒感的嗓音,性感到骨子里。 祝含烟感觉到自己心跳快了几秒。 还没来得及动作,祁祸就“嘶”了一声。 他嗓音喑哑得更厉害,“别乱动。” 昨晚做得有点儿狠,他不觉得她还能受得住再来一次。 祝含烟脸红得不像话,“出去啊。” 话说出来才意识到自己嗓子有多哑,都快没法说出话来了。 祁祸偏头在她耳边亲了亲,又欲得要命地在她耳边喘了会儿,才出来。 把连骨子都软掉的人抱进浴室洗了个澡,祁祸把祝含烟放沙发上,给她热了杯牛奶让她慢慢喝。 床上糟糕得没法看,祁祸把床单乱七八糟卷成一团,直接丢进了洗衣机里。 祝含烟浑身是真没力气,端牛奶都需要把牛奶杯放膝盖上抵着,不然端不起来,她小口小口地抿着香甜的牛奶,看了会儿他收拾。 又把目光挪向窗外。 本来昨晚想着要和他回安泊镇看看,那个时候她还想着要早起的。 谁知道现在已经到中午了。 午后阳光热烈,与她初见祁祸那次一样。 金灿灿的阳光穿过窗户,照进房间里。 难追 第83节 令房间变得明亮而璀璨。 空气中的尘埃如星子,在阳光之中跳跃飞舞。 她的房间里曾被人关了灯,可是现在,阳光替房间打开灯。 更明亮,也更温暖。 祁祸就不是做家务的人,启动了洗衣机后,他就坐上沙发,把眯着眼看阳光的人抱进怀里。 毕竟憋了六年。 即便昨晚够放肆,可对祁祸来说,依旧远远不够。 他也不是胡来的人,来日方长,他们慢慢做。 这么想着,某人手却丝毫不客气,一边亲祝含烟的脸颊,一边动作着。 祝含烟脸上好不容易消散的温度,又升上来。 祁祸闷笑起来,这姑娘也太容易脸红害羞了。 祝含烟有气无力地拍了拍他,“别弄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可以?”出发他倒是随时都行。 “......” 祝含烟觉得自己好像不可以,她只是故意这么说,想打岔怕他再来一次。 “那明天?”她工作不忙,请一天假是没问题的。 祁祸说行。 祝含烟自己没事儿,先给他安排:“你快去做你的调研。” 让她歇会儿。 谁知道话音刚落,祁祸就笑起来,笑得肩膀直颤,连带着在他怀里的她都忍不住扬起笑意。 “你笑什么?”她觉得她也没说什么好笑的笑话啊? “你还真信我住这儿是为了做什么调研?”祁祸乐得不行,笑着亲去她唇边的奶渍,“还给我发调研报告。” “我住这儿是为了让你近水楼台先得月,懂?” 祁祸这么一说,祝含烟想到自己的反应,也没忍住觉得自己傻。 那个时候她又不知道,只一心一意想着,得做点儿什么追他。 谁知道,他是这样的想法。 “现在懂了,”她抬起眸,黑曜石般的瞳孔里只有他的倒影,“我终于得到我的月亮。”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八章 本来祁祸今天没怎么安排工作。 因为昨晚让祝含烟累狠了, 两人把去安泊镇的事儿安排在了明天。 为了把明天的时间给腾出来,祁祸就得今天处理些工作。 祝含烟才入职没多久,不忙, 祁祸在餐桌上办公, 她就躺在沙发上,一边享受着午后的阳光,一边看书。 祁祸平时忙工作可以说是聚精会神型, 一旦工作起来,旁边就是被谁扔来一个炸弹,直接在他身边爆炸,他也丝毫不会理。 他还创造过, 除了喝点儿冰咖啡提神,二十四小时连续不间断工作的记录。 胃也是那个时候弄坏的。 那是祝含烟不在他身边的时候,现在祝含烟就在身边,他只用微微撩起眼皮, 就能看到在沙发上慵懒躺着沐浴阳光的她。 她昨晚穿得那吊带早被他撕破。 此刻身上就穿了件他的白衬衫。 他的衣服对她而言, 无论是哪个位置,都有点儿大, 衣摆到她大腿中部, 袖子被她挽到肘间。 身上露出的白皙皮肤被阳光照耀,跟融化的奶油似的。 特勾人。 这宛如油画一般的美景,令祁祸严格按照休息时间休息,工作个一小时,就去沙发上把认真看书的人抱进怀里亲两口, 捏两下。 一开始祝含烟还不习惯, 可祁祸这人由不得她对他不习惯, 持续了两次, 他再抱她时她也当自己让眼睛休息,乖乖窝在他怀里,问晚上吃什么。 一般周末云泽的厨师休息。 昨晚两个人都没怎么吃东西,早餐他们直接做到错过,午餐祁祸想点外卖,祝含烟饥肠辘辘,等不及配送,他们就随便吃了点面包牛奶和煎蛋。 和祝含烟分开后,祁祸就很少在吃什么上费心思,他低头,眼睛盯着祝含烟,问她想吃什么。 祝含烟倒是无所谓,什么清淡点儿的都行,“我想自己做。” 之前说追他,其实也就邀请他吃了两顿饭。 这段时间云泽的老厨师来做饭,让祝含烟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之前做饭的时候,祁祸进餐速度虽慢,但还是会吃不少,一顿至少吃两碗米饭。 而云泽的老厨师做的菜,却是她吃得多,祁祸看起来一顿饭都在动筷子,其实吃得极少。 以前祁祸是食量大且用餐速度快的。 她大概能猜到,祁祸现在胃口不是很好。 所以想自己做,至少她做的,他能多吃一点儿。 祁祸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难得休息,歇着。” 他现在在她面前没了那副冷漠总裁样,变成了原来的祁祸,说话吊儿郎当的,“想做什么就点什么吃。” 祝含烟不愿意,“外面的你又不你怎么吃,挑食得要命。” 她抬头亲亲他喉结,“我就随便做点儿。” 反正只要是她做的,他都吃得挺香。 祁祸喉结上下滚了滚,眸色微暗,“别乱亲。” 也不看看自己受不受得住。 他抬起祝含烟的手,让她柔嫩无骨的小手落在自己掌心,四周观察了下。 之前烫红的地方,一点儿都看不见了。 “弄点儿粥?”他对祝含烟说:“别弄油腻的。” 水煮的东西,应该不会伤到。 说完他还是不放心,“就在我这儿做。” 出什么问题,他也能及时看到处理。 说完他见怀里的人没声响,低头看去,才看到祝含烟眼睛亮亮的,眼底像缀了星星似的看着他。 祁祸受不住她这眼神,前一秒还担心着,后一秒就没忍住因她这眼神翘起唇角。 “这么喜欢?”他拖腔拉调地问。 “嗯!”祝含烟点头。 以前两人恋爱的时候,祝含烟在他面前总是保守的,连爱他都不敢承认。 时刻焦虑着什么时候他们会分手。 现在她终于可以自得地享受对他的爱恋,偶尔在特殊情况下,比如床上的时候,她会因为祁祸的不要脸而面红耳赤,但其他时候,她都会勇敢而坦荡地承认对他的感情。 她的点头就是坦荡承认,是呀,她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 因她的承认,祁祸脸上笑意更甚。 两人抱在一起,跟连体婴似的,他还真有点儿受不住她这样。 他目光从她璀璨又澄澈的双眼里挪开一秒,努力让自己想点儿别的事儿,把那股想要她的劲儿给压下去。 思绪胡乱发散着,倒确实是有件正事儿: “这周你下班的时候慢慢收拾东西?我们换个地儿住。” 当初他来这小公寓住就是为了她,之前想着她,也没空多管其他的,现在两个人既然和好了,他就觉得这地方住着哪哪都不舒服了。 太小了。 一套房子就四十来平,祁祸从小住的卧室都比这整套房大。 而且就一个房间,昨晚想换张床都没地儿,又不可能半夜抱着她去她那儿。 “换到哪儿?”祝含烟问:“原来你住的那儿吗?” 确实,小公寓一个人住挺舒服,两个人住就确实有点儿拥挤。 而作为打工人的她,现在最在意的住所需求是,得离上班地点近。 “不用,”她想到的,祁祸都能替她想到,他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绸缎般的乌发,“也在这附近,明天回来我带你去看看。” 当初收购这边老小区、单身公寓房子的同时,他也挑了几个合适的高档洋房小区。 “好。”离得近就行。 这事商量好了,祝含烟从他怀里下来,去厨房,简单熬了个瘦肉粥,做了点儿素菜。 两人吃饭时她忽然想起一事。 昨晚她因为祝升荣起应激反应之前,她听到祁祸在给谁打电话。 声音特宠特温柔。 她只在祁祸对她时听过这种声音,祁祸对戚女士都不是这种语气。 昨晚只是应激反应,她当然知道且相信祁祸不会是对什么暧昧的女的那么通话,但还是好奇,特别好奇,和他通话的对象是谁。 难追 第84节 要是以前,因为对祁祸的不信任以及对他们感情的不信任,祝含烟可能早已把这事放心里,记在分手原因的小本本上了。 现在她会选择直接面对,问出来。 她问完,祁祸夹菜的动作一顿,而后抬眼,“你不提我还真忘了。” 昨晚电话打到一半,因为看到祝含烟的反应太过担心,完全忘了自己还通话着。 手机都是今早在床底下找到的。 他拿过手机,拨打电话的同时直接按下扩音键。 那边嗓音奶奶的,又带着怒气,奶凶奶凶的:“干!爹!” “小梨子,还好吗?” 祁祸无奈地朝祝含烟耸了耸肩。 祝含烟毕竟是老师,和小孩子接触比较多,很快就能猜出对面通话的小孩子的年龄。 五岁以内。 “我!不!好!”小梨子说话一字一顿,仿佛这样才能表现出自己有多生气: “你答应我今天来接我的!” 这一时半会儿的,祁祸还真不好解释。 沈新霁把小梨子送过来,他就送去了老宅,老宅那边无论是老爷子还是戚女士,都喜欢小梨子喜欢得不得了。 他放老宅自己也放心。 昨晚小梨子用戚女士手机打电话来,就是想自己亲爸妈了,他就答应了今天送小梨子回去。 谁知道后来完全把这事给忘了。 祝含烟听出他和小姑娘有约定,在对面用嘴型对他说,让他现在去送。 “行,”祁祸也不想对小梨子食言: “你让戚奶奶给你做个小蛋糕,等蛋糕吃完,干爹就到。” 小梨子家里管得严,蛋糕这种甜食,只有生日的时候才能吃到,听到祁祸这么说,吃甜蜜蛋糕的欲望压制住了对祁祸的生气,她嗓音又变得可可爱爱的: “好,干爹你要早点到哦。” 祝含烟在对面听到她这迅速的转变,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挂断电话,祁祸说: “沈新霁的女儿,今年三岁,那家伙没事儿就带着老婆出去度蜜月,玩的时候就会把小梨子放我这儿养。” 祝含烟倒是没想到,祁祸会答应照顾小孩。 虽然他说出来的原因,显得挺无奈,但祝含烟了解祁祸,祁祸这性子,要是他不愿意,谁都没法强迫他。 “你当时工作不是很忙吗?”祝含烟好奇地问: “为什么会答应照顾小梨子?” 这个问题令祁祸沉默了两秒。 过了会儿他才慢悠悠地说: “要是我们有孩子,应该和小梨子差不多大。” 所以他喜欢小梨子,把小梨子当自己亲女儿一样宠。 祝含烟顿了顿。 她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在听到祁祸的回答的这一瞬间,她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知道祁祸肯定是不想她有愧疚之类的情绪,迅速调整好情绪之后,她问祁祸: “你什么时候去接她?我也想一起。” 她本来就喜欢小孩,尤其是小女孩,听到小梨子可爱的声音,就挺想见见她。 看看她是什么样子。 更想知道,祁祸和小梨子相处,会是什么景象。 祝含烟的反应令祁祸很受用。 他喜欢她这种让过去过去的态度。 他本来也是想带着她见见小梨子的,现在她主动开口,他自然乐意。 小梨子在老宅等着。 从祁祸和祝含烟现在住的公寓开车过去,车程差不多一个小时。 祝含烟刚提出想陪他接小梨子时,还没反应过来,等汽车朝着老宅方向行驶时,她才后知后觉。 虽然是却接小梨子,但小梨子在老宅,而去老宅就意味着,会见到他父母。 曾经对她那么好的,戚萧吟和祁誉。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九章 叫你姐姐你也应? 祝含烟偏头, 望着窗外的方向。 疾驶的汽车令霓虹变成连绵不断的彩色线条。 看了会儿眼睛花,祝含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将目光移到认真开车的祁祸脸上。 他的侧颜是连最顶尖的艺术家都无法雕刻出来的完美。 现在他是她的对象。 这样的认知, 令即将要面对未知的未来的祝含烟, 消散了点儿心中的紧张。 早晚都是要面对的。 她默默给自己打气。 也不知道祁祸是当初是怎么对他家里人说他们分手的事的。 祁祸虽然开着车,但开飞机对他而言都是轻而易举的小事,所以目光注视着车况, 耳边听到她的动静,对他而言连一心二用都算不上。 祝含烟肯定没发现,她在紧张时,呼吸的深浅都有变化。 趁着转弯的功夫, 祁祸抬手,温热手掌揉了揉她发心。 “见你未来父母,紧张什么?” “未来父母”这四个字,令祝含烟有点儿脸热。 当年参加祁誉的生日宴时, 她满心满意都想着:真好哇, 祁祸拥有这么好的父母,被这么好的父母爱着。 根本不敢想, 有朝一日, 他们也会变成她的父母。 祝含烟抿了抿唇,发现自己嘴唇有点儿干。 她从水杯架里拿出一瓶水,拧开喝了好几口。 冰凉的泉水入喉,让她脸上连带着心头的那股热意都消散了些。 但是紧张的感觉却一点儿没散。 祁祸是注意到祝含烟紧张,故意那么说的, 谁知道祝含烟一句话没有, 反而一个劲儿地喝水。 “少喝点儿凉的。”祁祸瞥她一眼。 祝含烟经他一提醒, 嘴里那口水没直接咽下去, 而是在嘴里包得温暖了,才缓缓吞下。 “弄热了喝的。”她说。 车里安静得不得了,她喝水那动静他全知道。 祁祸被她这反应逗得想笑,他翘起唇角,“又不是第一次见面,紧张什么?” 虽然过了六年,但当年的画面,跟电影似的,深深印在脑海里。 按理说记忆会使人的面貌模糊,可祝含烟现在依然能非常清晰地回忆起戚箫吟和祁誉的容貌。 和善的,慈祥的。 她还记得戚箫吟在她离开时舍不得她走,还曾对她说: “一定要再来玩。” 那个时候,戚箫吟一定不知道,“再来”已经是六年后。 “就,觉得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伯母。” “用儿媳妇的表情面对。” 祁祸一听祝含烟的问题,就立刻答。 他嗓音漫不经心的,带着慵懒感。 祝含烟笑不出来,被他逗也没别的反应,只默默转回头,盯着车前窗。 祁祸又瞥了她一眼,本来他是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等祝含烟见到戚女士,看到戚女士对她的态度后,就不会再想东想西了。 谁知道祝含烟光是在车上都紧张到心神不宁。 他单手打过方向盘,直接在路边停下。 把连车已经停下都没注意的人抱进怀里。 摁开安全带扣,抱人坐在自己腿上,动作一气呵成。 这是以前他们在一起时,在车里他最喜欢对她做的举动。 祝含烟只感觉眼前一花,然后整个人身子就被抱了起来,等再回过神,就已经在他怀里。 难追 第85节 祁祸的胸膛永远是温热的,他的怀抱永远是清冽而淡淡的雪松味道的。 永远令她觉得温暖且安全感十足。 她不想问他为什么这样做。 她知道的,是因为他明白,此刻的她需要他的怀抱。 祝含烟侧头靠在他胸膛,抬起眼眸看他。 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轮廓清晰分明的下颌线。 她在他怀里深深地做了一次深呼吸,这才消散了一点儿心中的紧张。 祁祸坚硬的下巴在她发心抵了抵,“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知道她紧张的源头。 “只知道我分手了。” 祁祸回想起当初和祝含烟分手后自己的情况,他又不是在外面有点儿事就回去告诉爸妈的类型。 他就只是没日没夜地和傅嘉谊他们在外面喝酒。 由于分手那段时间临近年关,他虽用酒精麻醉着自己的神经,却没忘记自己的身份,该回老宅看老爷子的时候,他是回来了的。 不知道戚女士和祁誉是从哪儿知道他分手的消息的。 一点没把他分手当回事,甚至也没在他面前提过祝含烟的名字。 只天天在他面前说:“你被甩啦?还挺新鲜。” 当时祁祸每天听着戚女士一日三餐地重复“你被甩啦?” 这种戳心窝子的话,难受得要命。 可说这话的是自己亲妈,他也不能跟对沈新霁似的,和人打一架。 只能受着。 可别说,大概是脱敏效应,祁祸刚开始听着这些话难受得不行,后面倒真脱敏了。 脱敏到戚女士问他:“你被甩啦?”时,他还能应一声儿。 戚箫吟和祁誉对他的教育是很有边界感的那种,不会刨根问底。 见他已经能面不改色承认这件事,就说明他对于和祝含烟分手的事已经有了承受度,也没再提其他。 所以直到现在,戚箫吟他们都是,知道祁祸和祝含烟分手、知道祁祸被甩,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所以你别瞎紧张,”祁祸对怀里的人说,嗓音低低的,缱绻又温柔,“他们看到你回来,只会高兴。” “好。”祝含烟轻轻地点了点头。 心里总算有了个底。 她也不单单只是紧张,还有点儿愧疚,对祁祸也对当年非常喜欢她的戚箫吟。 说起来,她以为自己变勇敢点儿了,但真遇到事,还是变回了胆小鬼。 祝含烟默默给自己打气,别说祁祸已经提前安慰她,对她说戚女士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戚女士真因为当年的事对她有什么想法,那她也得面对。 总不能缩回壳里,反而让祁祸担心。 她想要的是,与他并肩,而非一直躲在他身后。 她抬起头,在祁祸下巴处亲了一口,“开车吧。” 祁祸在出发时给戚箫吟打过电话,说自己大概一小时后到老宅接小梨子。 等祁祸的车出现在祁氏老宅门口,戚箫吟早就抱着小梨子在门口等着了。 祁祸刚下车,戚箫吟便扬声对祁祸开口: “哄孩子就哄孩子,怎么让孩子晚上吃蛋糕?” 干女儿都宠得快无法无天了,也不知道等祁祸有了亲生孩子,他会把孩子宠成什么混世魔王的样儿。 这念头刚一升起,戚箫吟心里就一顿。 也不知道祁祸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更不知道,她能不能等到那天。 小梨子看到祁祸,远远地叫干爹。 祁祸遥遥望向小梨子一眼,看到小梨子满嘴的奶油,没忍住乐了,他一边绕过车头,朝副驾驶的位置去,一边对戚箫吟说: “谁让您做奶油蛋糕了?” 对小梨子,祁祸觉得戚箫吟也挺矛盾,一边让他别太宠小梨子,因为小梨子在他这儿从来是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她有时候觉得太过了看不下去。 可一边又对小梨子好得不行,有求必应。 祁祸的车都是贴了膜的,从外面往里看,什么都看不到。 祁祸下车没直接过来而是朝着副驾驶的地儿走,戚箫吟没多想,只以为他是要去副驾驶拿什么物品。 等到祁祸动作懒散却不失小心地开门,再用手背护着车顶那儿的时候,戚箫吟心里顿时一咯噔。 果然,下来的人是祝含烟。 竟然是祝含烟。 戚箫吟抱着小梨子,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祝含烟下车后站定,喉头不经意吞咽了下。 她站得端端正正的,礼貌对戚箫吟打招呼:“戚伯母。” 戚箫吟愣在那儿。 突然干爹身边就出现了一个仙女一样的姐姐,小梨子攀着戚箫吟的肩,眨巴着双圆滚滚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祝含烟瞧。 祁祸跟祝含烟天天来这儿似的,他动作自如地揽着祝含烟的纤腰,朝前。 两人走到戚箫吟面前,祁祸才慢悠悠开口:“人叫你呢。” 提醒戚箫吟。 小梨子毕竟已经三岁了,体重在那儿摆着,祁祸怕戚箫吟抱久了撑不住,把小梨子接过来抱着。 祁祸一提醒,戚箫吟便醒过神来。 她看着祝含烟,眼尾弯起。 祝含烟之前担心的,害怕会在戚箫吟眼中看到的类似“责怪”一类的情绪,通通都没有在戚箫吟眼里出现。 戚箫吟眼里只写满了“好久不见”四个字。 这种温情的目光,令祝含烟眼眶一热。 她主动走到戚箫吟身边:“抱歉,我该早点儿来的。” 戚箫吟牵起她的手,另一只手在她手背处拍了拍,不甚在意道: “早晚有什么要紧?回来就是好的。” “这么晚了,你们吃东西没?”她短暂地看了祁祸一眼,又把目光挪回祝含烟脸上。 吃是吃了,祁祸瞧着祝含烟,等她反应。 祝含烟说:“有点儿饿。” “那快进来,”戚箫吟牵着祝含烟就往老宅里走,“我烤了蛋糕,晚上可以配点儿白茶喝。” 祁祸跟在后面,把怀里的小东西往上托了托,“这几天吃了多少蛋糕?怎么重了这么多?” 小梨子本来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仙女,听到祁祸这么说,心情不好了,小丫头嘴一瘪,“没重!干爹真讨厌!” 两人可爱的对话,令走在前面的人不由得转过头。 小梨子一见祝含烟看她,立马朝祝含烟张开手:“不要干爹抱,我要仙女姐姐抱。” 祝含烟本就喜欢小女孩,刚是因为戚箫吟才忽略了小梨子,听到小梨子这么说,她浅笑着走过来,想抱小梨子。 谁知道祁祸强劲有力的手臂圈着小梨子不放手,“姐什么姐?” 他语气挺不爽,“叫干妈。” “你也是,”祁祸居高临下地瞥祝含烟一眼,“叫你姐姐也应。” 作者有话说: 祁哥:叫差辈了可不行。 ———————— 第六十章 我还以为, 你把你对象给忘了。 祝含烟和小梨子还没反应过来,戚箫吟已经几步朝前,眨眼间就到了祁祸面前。 祁祸小时候是混不吝的性子, 没少挨过戚箫吟的揍。 他完全能预判戚箫吟接下来的动作, 往哪儿动作能避开,他一清二楚。 可惜此刻怀里抱着小梨子,不方便躲闪, 只能站那儿挨那一掌。 戚箫吟对祁祸是一点儿不客气,直接牢牢往他手臂上打了一巴掌。 声音还是挺沉闷的一声响。 这巴掌打完,祝含烟回过神,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梨子也没见过这架势, 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见仙女姐姐笑,只觉得仙女姐姐笑出来更好看了! 她的一双圆眼弯起弧度,因为被祁祸牢牢抱着, 她有安全感不怕掉下去, 甚至松开攀着祁祸肩的那只手,拍起巴掌来。 “臭丫头, ”祁祸嗓音里也带起笑意, “白疼你了?” 说完意味深长地,瞥了祝含烟一眼。 祝含烟只朝他挑了下眉当没看到。 难追 第86节 虽然祝含烟没有意料到,戚箫吟会一句话都不问,只热情地迎接她。 这令祝含烟心里轻松了很多。 可毕竟她和祁祸分开了这么多年,当年戚箫吟那么喜欢她, 她也没个说法直接消失。 这件事对祝含烟而言, 多少还是有点儿负担。 所以刚戚箫吟签着她手要带她往里走去吃蛋糕时, 她一边觉得很开心, 可一边又多少有点儿不适应。 直到祁祸突然冒出那番“不爽”的话,令气氛完全转换。 戚箫吟“揍了”祁祸之后,脸上带着笑意,依旧亲热地来拉祝含烟的手,“别理他。” 又刻意瞥小梨子一眼,哄道:“我们小梨子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祝含烟眉眼温和,知道祁祸的存在感极强的目光还落在自己身上,却不去看祁祸,只乖乖跟在戚箫吟身边。 祁祸抱着小梨子跟在她们后面,他将小梨子向上颠了颠,“改口,干爹给你买漂亮裙子。” 小梨子被他颠到才回头看他。 自家干爹虽然很好看,比幼儿园那么多小男孩都好看,可小梨子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她只大概看了下祁祸就把视线挪回了祝含烟身上,“不,我就要叫仙女姐姐。” 她的漂亮小裙子可是多得不得了。 祁祸语气随意,“行,那你也别叫我干爹了,叫我哥哥吧。” “不要!” 对小梨子而言,要改掉这么多年来的称呼,太难了,而且干爹就是干爹,为什么要叫哥哥。 祁祸懒散地朝前瞥一眼。 祝含烟比戚箫吟略高一点儿。 两个人以散步的速度慢悠悠朝前走着,看起来特和谐。 祁祸眉眼染起柔和的情绪。 过了几秒,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小东西,问: “想不想要个妹妹?” 小梨子眼睛一亮,亮了一瞬之后又很快黯淡下来,她一直都想要个妹妹,但是爸妈不给。 祁祸算是把小梨子带大的,自己干女儿他能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轻笑一声,“你以后改口叫你那仙女姐姐干妈,我就能让你有个小妹妹。” 小梨子:“真的?” 她古灵精怪地,计算着这项交易是否合理。 改口对她来说也没多大影响,但改了就能有个小妹妹。 小梨子抱着祁祸的肩,仰头看了他一会儿,郑重地点了点头。 小丫头一本正经的模样,令祁祸笑出了声。 这时戚箫吟已经把祝含烟带到了餐厅坐下。 面前摆着戚箫吟刚做好的奶油蛋糕。 她刚一落座,戚箫吟就忙着亲自给她泡茶。 祝含烟坐下的下意识反应就是掀起眼眸去看祁祸。 祁祸正迈着长腿朝餐厅来,她看过来时他没注意到,正忙着和小梨子“密谋”着大事儿。 他唇角笑意明显,面对小梨子,眉眼是十足的宠溺。 祝含烟忽然想起,之前祁祸对她提起小梨子时,曾说,如果他们有孩子,应该也是和小梨子差不多大。 她忽然就有点后悔。 如果她能早点像现在一样勇敢,如果她可以多以他对她之心对他,与他交心,哪怕他在得知她家里的事时会以她不想要的方式处理。 他们或许会吵架、会争执,但他们不会,错过这么多年。 戚箫吟端着托盘过来,正要和祝含烟说话,就见到祝含烟正认真盯着祁祸。 祁祸那边明明是一番其乐融融的场景。 而祝含烟眉眼中却隐隐藏着后悔的情绪。 戚箫吟虽然不知道祝含烟和祁祸的分手原因。 只知道祁祸是不愿意分手的那个,她因为担心祁祸成长到大一路太过顺遂,害怕他会从此一蹶不振。 毕竟他生□□自由,选择接祁氏的班,也是因为祝含烟的缘故。 所以才对他进行“脱敏”治疗。 还好祁祸比她想象中要强大的多。 他不仅接了祁氏的班,还令祁氏蒸蒸日上。 而他也比她想象中更深情。 那个从前钟爱自由,随性浪荡的儿子,终于以沉稳的姿态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戚箫吟还记得祝含烟当年来家里给祁誉庆生时,看向祁祸的表情。 是爱但不奢求拥有的,没有占有欲的神情。 而现在,她似乎多了很多安全感。 至于遗憾,她作为活了大半辈子的过来人,太清楚“失而复得”、“久别重逢”这两个成语有多难得。 世间最多的是分明是意难平与爱不得。 戚箫吟将茶杯放到祝含烟面前,刻意打断她的思绪,对她说:“尝尝?” “好。”祝含烟收回视线。 祁祸把小梨子放餐椅上,小梨子把祁氏老宅完全当自己家,一坐下就去拿放在祝含烟面前的蛋糕。 祝含烟刚才说饿,其实就是随便找个理由和戚箫吟多相处一会儿。 不然六年没见,一来接到小梨子就走,太不礼貌了。 见小梨子馋的不行,她切了块蛋糕,连着盘子一同推到她面前。 谁知刚挪到桌子的一半,忽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那块儿蛋糕截住。 小梨子最爱吃甜甜的奶油蛋糕,一见祁祸不给,立马皱起两条细细的小眉毛看向祁祸。 祁祸慢悠悠地给了小梨子一个眼神。 蛋糕的提醒在前,小梨子很快反应过来。 看着祝含烟,嗓音清脆,干脆利落地喊了句:“干妈。” 祝含烟一顿。 她的家人缘四舍五入等于没有,读大学后,身边亲密的人也只有祁祸和鞠暖。 刚祁祸对小梨子称呼她为“姐姐”时不满,让小梨子叫她干妈时,从祁祸嘴里听到这个称呼,她并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此刻小梨子眨巴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特亲密地叫出“干妈”这个称呼,令祝含烟不由自主地就僵了一下。 她眼神略有些僵硬地看向祁祸。 祁祸就坐在她对面,眼神野痞,目光带着玩味就那么看着她,见她看过来,朝她挑了下眉峰。 意思是,快点儿应。 祝含烟看回小梨子,对她温柔地笑了笑,“你好呀小梨子。” 祁祸这才满意了,他嘴角勾着一抹笑,慢条斯理把蛋糕挪到小梨子面前。 小梨子一看到蛋糕就什么都管不了了,闷头大口吃起来。 大概是小梨子那句称呼的原因,祝含烟莫名觉得自己心里暖暖的,看着小梨子那副快要把脸埋进蛋糕里的样子,没忍住把茶送到她面前,轻声叮嘱她慢点儿吃。 祁祸接到小梨子的电话时,已经不早了。 从公寓开车到老宅,路上又耽误了一个多小时。 小梨子吃完蛋糕就已经困得不行,明天他们还要去安泊镇,祁祸就没多待,吃完蛋糕就对戚箫吟打了招呼,抱起小梨子,带着祝含烟离开。 祁祸新开的这辆车没装儿童椅,安全起见,祝含烟坐在后座,小梨子头枕在她大腿上,睡得正香。 祝含烟白皙纤细的手指轻抚着小梨子的头,将她颊边的发丝缕到耳后。 看着小孩子鼓鼓囊囊,白里透红的侧脸,她心中只觉得可爱得很。 看了会儿小梨子,她才掀起眼睫看向侧前方,在驾驶座上开车的人。 她此刻心里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谁知祁祸后脑勺像长了眼睛似的,她才刚抬起眼,下一秒祁祸就开口:“我还以为,你把你对象给忘了。” 祝含烟心里那点儿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她没忍住笑起来,“我记性倒也没那么差。” 大概是在车上睡不好,小梨子听到声音,哼唧了一声,在祝含烟腿上翻了个身。 祝含烟怕她摔着,赶紧伸手去护。 祝含烟看他就看了有多久?祁祸开着车想,反正还没一分钟。 就这还是在小梨子已经睡着的情况下。 祁祸自己带小梨子带了不少时间,和祝含烟一起,这次第一次。 这第一次还是在小梨子不哭不闹的情况下,祝含烟的注意力几乎都全放在了小梨子身上。 祁祸心想,不行,他估计得对小梨子失言了,得晚点儿再给小梨子生个妹妹。 他得好好和祝含烟过一过二人世界。 临到沈家前,祁祸给沈新霁打了个电话。 汽车驶到别墅门口,沈新霁已经靠在门边儿等着了。 难追 第87节 看到祁祸的车停下,他慢悠悠收了手机准备去接女儿。 谁知道抱着小梨子的,竟然是祝含烟?! 他瞳孔都放大了。 因为当初和祁祸绝交那事儿,他对祝含烟简直有点下意识的恐惧。 “愣着干嘛?”祁祸担心祝含烟抱不动,从她手里接过小梨子递沈新霁面前,“女儿不要了?” 沈新霁赶紧接过来,视线还没忘了在祝含烟脸上再多看几眼。 仿佛是确认。 不过又一想,这还有什么好确认的,祁祸身边的女人,除了祝含烟还能有谁? 不过他动作倒是真快啊,现在两个人站一起,般配得要命,且动作间十分有默契,让沈新霁恍惚间觉得,两人像是从没分开过。 祁祸今天赶时间,没空和沈新霁聊别的,打了招呼就拉着祝含烟要离开。 小梨子被几个大人抱过来抱过去的弄醒了,睁开眼,也没哭,只朝祝含烟张着手要抱抱。 小孩子刚睡醒,白嫩嫩的肌肤透着水润,眼睛里含着雾气,让人完全无法拒绝。 祝含烟几乎是在小梨子朝她张开手的瞬间,就过去抱住了她。 “干妈不能和小梨子一起睡吗?”小梨子脸趴在她肩头,软糯糯地问。 祝含烟心都软成一片,只能慢慢哄。 “下次好不好?干妈明天有事情。” 这两人抱在一起,难舍难分。 祁祸看了会儿,觉得一时半会儿她们是分不开。 他和沈新霁也不是要强硬把她们分开的人。 只能朝沈新霁示意,两人走到一边去抽烟。 沈新霁一过去就给祁祸比大拇指:“哥们,牛。” 追妻这么快。 祁祸薄唇叼着烟头,慢沉沉吐出口气,语气挺得意:“没办法,这姑娘追我攻势太厉害,抵不住。” 沈新霁瞥他一眼,心想这话你对别的哥们说,人家或许信,他可是亲眼在祁祸办公桌上看到祁祸购置德仁路那边房产的。 祁祸的确是被追,跑人家门口站着等人家追那种。 小梨子虽然喜欢祝含烟,可也不是不讲道理的那种小孩,知道祝含烟今晚没法和她一起,只能多抱她一会儿,她软嫩的嘴唇贴着祝含烟耳边,像是和祝含烟说悄悄话似的。 “干妈,我见过你的。” 所以她那么喜欢,可以那么快与祝含烟熟稔起来。 祝含烟听到这话,回忆了一秒。 小梨子长相在小孩子里都是属于特别出众的,她记性又不差,如果见过小梨子,应该能记得。 可她没有丝毫印象。 祝含烟问:“在哪里?” 小梨子说:“在干爹的房间里。” 祝含烟想了想,又问:“哪个房间?” 小梨子答:“就是戚奶奶在的那个。” 小孩子年纪小,逻辑不太清晰,祝含烟把这事儿记下,然后看向小梨子,对她笑了笑,说:“我知道了,谢谢小梨子。”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一章 累不累?等会儿你试试就知道了。 把小梨子送回沈新霁手上, 再开车回公寓。 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祝含烟本来昨晚就没休息好,被祁祸折腾到半夜, 一路上她都觉得自己眼皮沉得不行。 但她想着祁祸也挺辛苦, 毕竟来去都是他开车,她要是在副驾驶睡着了,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于是祝含烟强撑着, 硬是没睡。 后面她都不知道自己睡没睡着,只觉得自己思绪是清醒的,但视线好像变模糊了。 直到驾驶座上传来闷闷的一声笑。 这熟悉的笑声让祝含烟彻底清醒,她睁开眼, 朝祁祸眨了眨:“怎么了?” 像是一副她完全没睡的样子。 但微哑的嗓音将她完全暴露。 祁祸憋笑都憋了一路了,见还是没忍住把她吵醒了,他手肘懒懒抵在车窗处,修长骨感的手指微曲掩住上扬明显的唇角。 “困了就睡, 忍什么?” 他嗓音带着慵懒的笑意。 她明明困得要命, 还努力打起精神的模样,真是可爱得要命。 “没困。”祝含烟活动了下安全带下的身体, “你呢?累不累?” 她倒是有点儿担心一直将车开来开去的祁祸。 现在已是深夜, 祁祸从沈新霁家出来又专门挑了条小众的路线开,一路上车不算多,压根没有堵车。 再加上一路红灯,开回公寓倒是比他预料中的时间还短点儿。 祝含烟问完,祁祸正好半踩刹车。 此刻汽车停在公寓底下停车场的门口。 在等机器扫描。 这会儿空档, 祁祸慢条斯理地瞥祝含烟一眼, 嗓音略带了几分浪荡: “累不累?等会儿你试试就知道了。” “......” 祝含烟没回答他, 也没敢对上他那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 只默默地把头扭向窗外,一本正经地欣赏窗外美景的模样。 虽然外面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昨晚他是真的太放肆了,今天她走路都还有点儿别扭。 实在禁不住今晚继续。 再说了,明天他们还得早起出发去安泊镇呢。 从汽车驶入停车场,到停车为止的那一路,祝含烟都没看过祁祸一眼。 也不怪祝含烟这么怕他,当年他们没分手的时候,考完试她住在他那儿,她只要看着他,哪怕是漫无目的地只是盯着他发呆。 都能被他按在床上好一阵弄,祁祸这人又坏得要命,明明是他放肆,嘴边还噙着痞笑说她故意勾他。 汽车刚停稳,祁祸习惯性去给祝含烟取安全带。 不料祝含烟自己动作迅速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跳下车,动作一气呵成。 完全没有一丁点儿在车上打瞌睡的模样。 祁祸被气笑了,至于么? 她怎么越长大胆子越小了? 不过就在车上撩了她那么一句,把这胆小鬼吓得,不仅后面一路没和他说一句话,还一停车就跑。 祁祸推开车门下车。 祝含烟人已经站在车尾了。 见他长腿支在地上,祝含烟立马又往后挪了几步。 与祁祸保持着一定距离。 没办法,祁祸人高腿长的,只要他想,追上她简直就是秒速的事儿。 祁祸人关上车门,没过去,垂着眼皮吊儿郎当地睨她,“等我干嘛?” 他嗓音拖腔拉调的,“咱们俩这距离。” 祁祸下巴朝自己这儿点了点,又往祝含烟站那位置点了点,“还有等我的必要?” 他们俩之间的距离都快隔了条马六甲海峡了。 祝含烟老老实实站那儿,也没动。 她眨着那双澄澈到清灵的眼,说: “我想和你一起回去,哪怕一前一后,我也得知道你在我身边。” “但是又不能太近,因为你会干坏事儿,所以我们就维持这样的距离,今天就各回各家吧。” 怕他误解似的,“今天”这两个字,她还刻意加重了音。 祁祸又想笑了。 这次他憋住了。 薄唇轻抿着,言简意赅地吐了一个字儿:“行”。 见祁祸这副认真的,听进去了的神色。 祝含烟信了他。 转过身朝电梯的反向走去。 祁祸还真挺配合,就那么慢悠悠的,和祝含烟维持着她想要的距离踱着步。 难追 第88节 到电梯口,祝含烟按了向上键,等着。 电梯还在十楼,离下来还有一会儿时间。 祁祸也没进等电梯那位置,就斜倚在安全出口的门口位置,抱着臂问要和他保持距离的人: “电梯要分开进吗?” 祝含烟朝显示器看了眼,电梯已经到五楼了。 几秒间她短暂了想了下,今天祁祸挺配合她的,从停车位置到等电梯这儿都和她一前一后地保持着距离。 他们这栋楼住户不算少,楼层也比较高。 万一分开坐电梯,她上去了之后还有别人要坐的话,他还不知道得等多久。 他也挺累的。 电梯停在负一楼。 祝含烟走进去,站在按键位置的最里边,恨不得贴近电梯角,然后她才按着开门键,对靠在那儿对电梯下来没一点儿反应的祁祸说: “你进来吧。” 本来挺正常的一句话。 因着祁祸此刻满脑子思想,硬是变了味儿。 祁祸眉梢微挑了下,唇角勾起抹坏笑走进电梯。 进去的时候他都挺懂的,刻意走到祝含烟对角线的位置。 祝含烟按下关门键。 他们住的楼层不高,平时祝含烟从没把待在电梯里的时间当回事儿。 反正每次感觉都是,眨个眼就出电梯了。 而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却觉得,在电梯里的时间格外的漫长。 祁祸的视线实在是太有存在感了。 祝含烟甚至能清晰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的哪个部位。 明明两人之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却让祝含烟觉得,还不如让他别离那么远。 这样他如有实质的目光,也不会更有穿透力。 “叮咚”电梯停下。 这提示音在祝含烟看来,简直犹如天籁。 她赶紧朝门口去。 视线却在下一刻天翻地覆。 “祁祸!”她几乎要尖叫起来。 祁祸紧紧地将她公主抱着,他笑起来胸膛都在颤。 “真以为你能跑得掉?” 猎鹰让兔子在草地上跑会儿,只是因为逗着好玩而已,当然不可能真的放过。 作者有话说: 想看祁祸带儿子还是带女儿? 第六十二章 我对象就更不能受伤了。 昨晚虽然没被祁祸放过, 但祁祸勉强还做了回人,想着今天他们得去安泊镇,只按着祝含烟做了一次。 所以祝含烟醒来时, 不仅没觉得累, 甚至还觉得神清气爽。 两人就在家里简单吃了个早餐,祁祸之前一个人住公寓,只觉得太小了住着不舒服。 现在和祝含烟两个人住一起, 小厨房挤得只能容纳一个人,他没事儿的时候又喜欢贴着祝含烟,所以更觉得这公寓憋屈。 “今天回来后,我们就去看看新房。” 祁祸在祝含烟对面, 修长手指拎着透明玻璃杯,饮了口牛奶。 他说这话的语气自然又随意,仿佛他们并不是去什么重要的地方,只是随便看看, 重点是回来去看新房。 这个提议令祝含烟本就不多的沉重心情, 更是烟消云散。 因为对未来有了耀眼的希望与期待,所以过去的糟糕与沉重, 即使需要再看一遍, 也不会被影响太多。 “好。”祝含烟轻点了点头。 见她答应得这么快,祁祸接着说: “要是回来有时间,把你那儿行李也收拾了。” 趁热打铁就先把房子换了。 之后他好安排更重要的事儿。 一步一步来,但得走快点儿。 “行。”祝含烟也答应。 自从离开安泊镇,去南城上大学之后, 祝含烟每次假期回安泊镇, 都会有种, 从草原踏进潮湿沼泽的感觉。 眼前逐渐变得黑暗, 呼吸逐渐不畅,然后整个人陷入沼泽之中,完全无法挣扎。 这次祁祸在她身边。 一路上祁祸没让她闲着,把手机给她,秘书给他发了一大堆家居请他挑选,祁祸原来住的那地方,是让设计师设计的,这次恰逢搬新地方,得让女主人挑女主人喜欢的。 祝含烟垂眼看着他手机屏幕。 祁氏的秘书,自然能力卓越。 每种家具都准备好了ppt,每款家居前面都用数字标注,并且特别说明了没有甲醛。 祝含烟打开ppt,一张张往后滑。 看着看着,她轻轻扬起唇角。 祁祸人虽然在开车,但今天毕竟是去特别的地方,所以他的注意力依旧落在祝含烟身上。 她轻微的一点儿表情变化,他就能立刻注意到。 昨天让秘书处做出来这个是对的。 祁祸以为祝含烟是看到了喜欢的家居,其实祝含烟不自觉微笑的原因,是因为祁祸。 或者说,是因为祁祸对她的在意和担心。 今早对她提晚上回来看房子的事儿、在车上说怕她无聊让她选家居的事,其实都是一个原因。 她知道的。 所以祝含烟尽管对家居一窍不通,且对客厅里摆放什么样的沙发,什么样的餐桌毫无兴趣,但依旧非常认真地在做选择。 选着选着,反而觉得有意思起来。 因为她现在所挑选所布置的,是他们的家。 南城开车到安泊镇,路程需要大概两个小时。 在还剩半个小时的时候,祝含烟已经选完了家居。 秘书说会在他们忙别的事的时候安排好,等晚上他们回家,就能看到完全按她喜好布置出来的新房。 这令祝含烟对回她和祁祸家的期待,又多了一层。 把祁祸放在中控台,再看向窗外,看向熟悉的风景的时候,祝含烟发现自己已经没了任何情绪。 不再有怨恨,也没有怀念。 反正她会离开,反正,今天之后,这里的一切再与她无关。 这样的想法导致她还来了兴致,按下车窗,让窗外微风吹进,然后给祁祸讲自己以前在什么地方做过什么。 安泊镇不像南城。 安泊镇是一个贫困的,需要被扶贫的小镇,自然不会像南城那样,每年都有焕然一新的变化。 安泊镇十年如一日,那些街道、墙壁、建筑,除了历经风霜变得更破旧之外,没有别的变化。 所以祝含烟依旧能清晰地记得,当年自己在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儿。 祁祸放慢了速度。 汽车路过一条小河沟。 河沟上面只有一根成年男人抱臂粗的木头搭成的桥。 祝含烟纤细的指尖指向那座“桥”对祁祸说:“我小时候觉得这条‘河’特别宽,每次上桥,都觉得这条河实在太宽太宽了,怎么走都走不到头。” 她看着那条河笑起来,“结果现在长大了一看,原来只是一条小小的水沟而已。” 祝含烟从来就不是个冒险的性格。 之所以会冒着小时候的自己觉得的“生命危险”,跑去渡这条“河”,是因为挨了打,不想在家,跑出来怕被祝升荣追上,于是只能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惧,走上桥。 小小年纪的祝含烟觉得,只要自己去了这么宽的河对岸,祝升荣就打不到她了。 现在想想,会觉得挺好笑的。 那时候的祝含烟一定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有另一种人生可以过。 这种她现在正在经历的人生,是阳光璀璨的。 是不会有一丝黑暗,连灯光都丝毫不需要的。 祁祸一路慢慢开,祝含烟就一路慢慢给他讲解。 安泊镇就那么大点儿的地方,很快,祝含烟就到了曾经的“家”。 难追 第89节 而此刻,“家”门口坐了一位她根本不认识的老奶奶。 祁祸把车停在了巷尾。 下车后绕过车头去接祝含烟,拉着祝含烟的手朝刚老奶奶坐的那位置走。 走了两步祁祸忽然停下。 祝含烟没注意,身子轻撞在他身后,“怎么了?” 祁祸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祝含烟忽然有种,明明该她紧张,该她不安,而此刻祁祸却替她将所有情绪都承担了的感觉。 她与祁祸相扣的指尖,往他手背上点了点。 祁祸偏头看她。 祝含烟笑起来,她的眼澄澈如清泉,笑起来眼尾微弯,会让人觉得连世界都亮起来。 “因为你在我身边,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我只是来看看,看完我们就回去看新家。” 祁祸松开牵着她的手,换成揽住她腰的姿势,他低头亲了亲她耳垂,对她说: “我知道,我就是想说,等会儿要是他要对你动手之类的,我让你走你就离远点儿,免得影响我发挥。” 他嗓音带着几分傲,“我现在可不是飞行员了。” 意思是,他受伤也没关系。 他的话几乎是瞬间将她带回当年。 祝含烟唇角笑意更深,“那不行。” 祁祸眸色一沉。 下一秒却听她说:“你现在不是飞行员,可你是我对象啊,不怎么熟的飞行员都不能受伤,我对象就更不能受伤了。” 她下巴抵在他胸膛,仰头看他:“我不想你和他打架,因为他不配。我相信你有一万种,让你自己不受伤,又能收拾他的方式,是吗?” 这顿甜枣给祁祸塞的,他要再说些什么话,就真是不知好歹了。 祁祸那双桃花眼溢满了温柔,他长叹口气,说是。 没办法,被她治住了。 他本来是真的气,自从从她口中听到,她父母以前是怎么对她的之后,他就很想来,想亲自动手。 可现在祝含烟这么一说,他能怎么办? 因为他是她对象,所以不能受伤。 这话怎么听怎么好听。 祁祸顶着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说:“行,那等会儿要是他动手,我就拉着你跑?” 明明说出来感觉挺怂的处理方式,他用这么一种吊儿郎当的语气说出来,反而挺桀骜,又带了几分浪漫感,跟拉着她私奔似的。 祝含烟眼睛弯得像月芽,“好!” 两个人走到老奶奶面前。 祝含烟透过打开的大门朝里看了一眼,里面家居虽老旧,却干净又整洁,一点儿都不像祝升荣和彭听莲的风格。 她在老奶奶面前蹲下,与老奶奶平视着,问她:“奶奶,您知道这里原来住的人去哪里了吗?叫祝升荣和彭听莲。” 话音刚落,侧边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祝含烟?” 语气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祝含烟和祁祸同时侧头望去。 祁祸下意识挡在祝含烟面前。 祝含烟牵着他手指说不是,然后才对叫她的人打招呼:“王阿姨。” “真是你啊?”王阿姨凑过来,一脸的不可置信:“天呐,你还是这么漂亮,瞧瞧你,长大了,长好了,现在怎么样?工作了吗?” 一口气问了两个问题,还没等祝含烟回答,又立刻看向祝含烟前面的人,“这位是?” 在祝含烟的童年里,王阿姨称得上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 在她挨打,不被允许吃东西的时候,她会趁祝升荣出去喝酒,偷偷给祝含烟送点儿吃的。 虽然她没法做更多,不敢去插手别人家的“家务事”,但对于祝含烟而言,能给当年饥肠辘辘的她一点吃的,已经足够了。 她的问题,祝含烟一个个回答:“现在过得很好,已经工作了,在当老师,这是我男朋友。” “老师啊,”王阿姨眼睛都亮起来,“老师真好,你打小就能干,我就知道你长大一定不会差,不像我那儿子,现在毕业了还天天在家打游戏混呢。” 她又看眼祁祸。 因着祝含烟对王阿姨的态度,祁祸能判断出她的身份。 所以对她挺礼貌,见她看过来,跟着祝含烟一起,称对方一句“阿姨。” 王阿姨不断点头,“男才女貌,真好,真好。” 感叹完她压低了嗓音,凑近问祝含烟:“既然过得好好的,回来做什么?” 祝含烟家的事她是听过的。 祝含烟就该跑得远远地,永远不回来。 “回来看看,看完,心结也就了了,”祝含烟神色未变,依旧笑盈盈的,“王阿姨,您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么?” 王阿姨自然知道。 她说:“靠处理厂那边的房子,你还记得吗?” 祝含烟记得,处理厂是垃圾处理厂,本来这里的房子就已经够破够旧了,处理厂那边更甚,小时候班里的同学都把那儿附近的房子当鬼屋玩探险。 “他们欠了钱,后来没辙,退了这儿的房子,搬过去了,现在具体什么情况我不知道,搬过去都几年了,也不知道还住不住那儿,你要想去找他们,可以去那边看看。” 祝含烟点点头,“好,谢谢。” 祁祸不熟悉这边儿,问祝含烟:“知道路?” 祝含烟撩起眼皮看他,“知道,一个特别糟糕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三章 看到你们过得不好, 我就放心了。 处理厂距离祝含烟原来住的地方不远。 开车不过十几分钟。 处理厂依旧冒着黑灰色的烟雾,将天空都染得阴暗。 旁边,排列着塑料板制成房顶的小房子。 王阿姨只知道祝升荣和彭听莲搬到了这里, 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祁祸和祝含烟下了车, 这里连空气都蕴藏着糟糕的味道。 祝含烟牵着祁祸的手,站在原地,在这一刻, 她忽然不想再看他们了。 她大概能猜到祝升荣和彭听莲搬到这里的原因,从前住的那个地方房租就不贵,祝升荣和彭听莲虽都没有正式工作,只做做打杂的活赚点儿零用钱。 但房租还是能支付得起的。 她大一那年, 祝升荣和彭听莲答应把她嫁给邓雄的时候,邓雄就迅速地给祝升荣提前打了一部分“定金”。 二十万。 后来本科的四年,祝升荣便拿着那笔钱去挥霍,赌、玩女人, 二十万分成四年, 又是按他这种花法,自然轻松就能挥霍一空。 挥霍完了, 祝升荣肯定以为马上就能拿到剩下的三十万, 谁料祝含烟忽然消失。 他的“交易”无法完成,自然需要把钱退回去。 王阿姨刚给祝含烟说,邓雄曾带人来要钱,祝升荣还因此去工地搬砖还钱。 二十万对现在的祝含烟而言,不算巨款, 对祝升荣来说, 却是天文数字。 也不知道他还完没有, 不过还没还完, 对她而言都不重要了。 祝含烟想着从前的那些事,眸色沉沉地看着眼前的破旧房屋。 被牵着的手忽然紧了紧,祝含烟从回忆里醒过神,看向祁祸。 “找吗?”他似乎察觉出了她的意图。 祝含烟正要摇头,身旁忽然传来一声粗糙沙哑的男声:“祝含烟!” 尽管在来时已经做好了准备,尽管以为自己不过是来看看,不再会被影响,可祝含烟听到那声熟悉的嗓音时,还是不由得浑身一颤。 是ptsd。 祁祸眉头一皱,下意识松开牵着她的手,结实的手臂揽住她的腰,让她紧紧贴近自己,同时侧身,自己面对来人。 虽然之前和祝含烟谈好了,他不会动手。 可祁祸在看到祝含烟一听到男人叫她名字那刻的下意识反应,那种恐惧与害怕的表现,让祁祸心里瞬间涌起对她的心疼,与对祝升荣的暴戾情绪。 祝升荣正站在小巷旁第二间房的门口。 祁祸比祝升荣高了一个头,他看祝升荣时,微微昂起下巴,眼皮耷拉着,眸间情绪汹涌。 祝升荣叫祝含烟名字的那瞬间,祝含烟感觉自己好像穿越回了从前。 她小时候祝升荣心情不好准备揍她的时候,都会用这种极度愤怒的语气一字一顿叫她大名。 那一秒她像是站在了悬崖边,眼看着就要坠入深渊,却在踏出脚的那瞬间被祁祸拉住,然后被拥进怀里。 恐惧在顷刻之间散去,周身萦绕的黑暗被阳光普照。 祝含烟掀起眼眸,看向祝升荣。 人过得好不好,有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来。 难追 第90节 显然,祝升荣过得非常糟糕。 从前家里经济条件虽糟糕,但他从来是只顾着自己爽,有气也在家里及时发泄了出来。 所以祝含烟大四离开那年,他都还未显老态。 而现在,他头发已白了大半,此刻灰白的头发凌乱不堪,面容愁苦,眉间的川字型皱纹,不需要蹙眉,都十分明显。 他穿着破旧略显脏乱的衣服,在于她对视的那刻,眼中情绪异常复杂。 一开始当然是愤怒。 愤怒到恨不得现在立刻冲上去杀了祝含烟。 可六年的苦难虽然折磨得他生不如死,但也意外带给了他不少理智。 他如果杀了祝含烟,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而现在的祝含烟,衣着光鲜,一看这六年生活得就不差。 从前祝含烟是他的摇钱树,他没拿住,而现在,既然祝含烟再次出现,他就必须得把这颗摇钱树给紧紧抓住了! 祝升荣的眼神变化非常快。 而他自以为藏得深的心里想法,其实早被祁祸和祝含烟看在眼里。 祁祸的确是知道,这世间什么人都有。 发生什么事都没什么奇怪的。 可是当他察觉到祝升荣对祝含烟的眼神中竟然藏了杀意的时候,他依旧觉得,无法忍受。 他本来只是想,陪祝含烟来这里看看,了她一个心愿的。 现在他好像,不能只是看看而已。 祝升荣在叫完祝含烟的名字之后,立刻变换了表情,他脸上神情变得和缓起来,看到祝含烟像真的看到自己许久不见的,心爱的女儿一样。 只他从来没对祝含烟有过这样的表情,所以装慈爱装得面色扭曲。 他转过头,对着破房子里面就喊: “彭听莲!你快出来!看谁回来了!” 彭听莲对祝升荣是下意识地听话,祝升荣刚叫她名字,她就已经开始往门口来。 看到祝含烟的那刻,她浑身一颤。 然后露出了和祝升荣刚见到祝含烟时一样的表情。 恨不得杀了她。 祝升荣走到彭听莲身边,“女儿回来了。” 短短五个字,他说得都磕磕巴巴。 彭听莲先是十分诧异地看了祝升荣一样。 两人毕竟几十年夫妻,还是有些默契在的。 下一瞬她就很快反应过来,“哦哦,回来了啊,回来就好。” 祝含烟太了解他们。 她弯起唇,可眼眸中却丝毫不带笑意,她嗓音轻淡地说: “是,我来了。” “不过你们也不用这么惊喜,因为我就只是来看一看,看到你们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祝含烟从前在他们面前。 永远都是沉默的,沉默着挨打,沉默着挨骂。 这是祝升荣和彭听莲第一次听到祝含烟用这样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狠话。 祝升荣瞬间就被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彭听莲总归是比祝升荣多几分理智。 她扯了扯祝升荣的脏袖子,装出伪善的笑来:“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她在刚出来时,就看到了护着祝含烟的祁祸。 她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可倒也知道,以亲密姿态护着祝含烟的男人,非富即贵。 果然,她下一刻就看向祁祸: “带了男朋友回来?这么大的事儿,你总该提前给我们说一下,让我们也有个准备。” 祝升荣这才看向祝含烟身后的人。 他之前就盯着祝含烟看了,一心想着自己的摇钱树和聚宝盆。 这一看到挨着祝含烟,满身矜贵气质根本藏不住的人,他才明白彭听莲拉他袖子的意思。 于是也跟着捧哽:“是啊,来来来,进屋坐。” 祝含烟是真觉得自己开了眼了,这辈子竟然还能看到祝升荣和彭听莲以这副姿态对她。 可惜,她不蠢,更不会虚假的爱所欺骗。 她十分清楚,他们做出这番举动的原因是什么。 “我刚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她连放狠话都不屑对他们放,她抬头,看了祁祸一眼。 两人一对视,祁祸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眸色深深地瞥了他们一眼,准备带祝含烟离开。 “站住!”祝升荣只知道以前的祝含烟懦弱,什么都听他们的话,可她毕业一声不吭就离开之后,他才知道,原来祝含烟一直藏着反骨,就等着机会报复他们。 “你以为你想走就能走?”祝升荣虽然没文化,可是电视剧看得不少,该懂得也都懂: “祝含烟,你别忘了,我们有血缘关系,只要我和你妈还活着一天,我们就永远都是你父母!” “你以为你现在发达了,攀上高枝了,你就可以不认我们了?没那么简单!” “你要想走,可以啊,让你的高枝出一笔钱,就能买断我们的关系,一百万,”他不再看祝含烟,而是仰头看向祁祸: “怎么样?不知道你觉得她值不值?” 祝含烟当年最担心、最害怕在祁祸面前发生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但她已不再是从前,瞻前顾后,恐惧胆小的祝含烟。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注意到祁祸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她赶紧抱住祁祸的劲腰,小声叫他名字:“祁祸!” 祁祸后槽牙咬得很紧,颊边肌肉明显凸起。 祝含烟不希望祁祸和祝升荣之间发生任何手脚上的冲突。 对她而言,祝升荣就算是死了,她也不会眨下眼睛,而祁祸若是受伤,哪怕只是手上的皮肤破皮,她也会心疼的。 一看到祁祸对祝含烟这么在意,祝升荣心情更好了: “看来你觉得祝含烟不止一百万啊,那么两百万,怎么样?” 祝含烟丝毫不被祝升荣的话影响,她说: “原来你还知道,我们直接有血缘关系。” 血缘关系这种东西,曾经也困扰过祝含烟很久。 她为此纠缠痛苦,看心理书,总是想知道,为什么她的父母要这么对她。 可现在她不想看了,也不想再去了解再去分析。 血缘关系不过就是一种概率而已,她碰上了糟糕的,前半辈子就算她倒霉。 而接下来的人生,她会让自己,不被他们影响。 她的人生还长,还有生活要过,还有人要去爱。 不值得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浪费功夫。 祝升荣立刻说:“对啊!怎么都斩不断的!” 祝含烟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可以在面对祝升荣时,变得平静,她甚至还能笑出来: “怎么可能不能斩断,我不过是离开,你们就过上了这样的生活。” 她目光慢条斯理地在他们身后的破屋子里打量,又慢慢收回视线,没再说别的话。 只要从心里斩断关系,那么别的,就都无法再困住她。 作者有话说: 抱歉更晚了,是我低估了写这章的时间,写了又删掉重写,所以现在才能更。 还有关于晚更的事,因为我不是全职,白天要工作的。 这个故事对我的感情消耗又很大,每晚接近凌晨更了之后,经常要熬夜到一两点,导致写文几个月期间状态一直都不太好,所以更新时间一直无法固定,因为我真的没法确定,一章要写多少时间。 之前请假,要么就是身体实在不舒服撑不住,还因为担心自己身体出问题去医院做了检查,要么就是真的有事,有事的时候,第二天我也补上了更新。我知道大家追连载很辛苦,对于食言我很抱歉,但我真的没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把写这个故事当回事。 今天还有一更,应该会比较晚,无法保证时间,大家也可以明早来看。 第六十四章 我非常欢迎你去公司昭告天下, 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的人。 祝含烟云淡风轻的一番话,令祝升荣打心眼里恐惧起来。 他知道祝含烟说得对。 他在家里,在彭听莲和祝含烟面前, 是强势的那一方, 他心情一不好就可以随意发泄。 可尽管非常不愿意承认,他也知道,他在外面是没有任何能力的。 难追 第91节 没有能力让自己过得好, 一辈子困在安泊镇这个贫穷的小地方,祝含烟一消失,他再生气,也没有胆量离开安泊镇, 去南城那个大都市找她。 在这个方面,彭听莲甚至比他胆大一点,彭听莲辗转去了师大,还见到了祝含烟的老师。 可祝含烟老师太厉害, 几句话就将彭听莲堵得没话说, 最后只能灰溜溜回来。 只要祝含烟想消失,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找到她。 祝升荣被噎住, 不再说话。 彭听莲电视剧到底比祝升荣多看几部, 她实在无法容忍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受罪的生活。 她不能轻易放过祝含烟。 “你这次再敢消失,我就去报警,我的女儿失踪了,警察总会帮我查明原因。” 虽然她一听到警车响,就会莫名其妙地害怕。 其实祝含烟选择回来看看, 还有一个原因。 彭听莲。 造成她家到目前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是祝升荣。 虽然彭听莲在大部分时间里默认这一切发生。 但祝含烟也会想, 或许彭听莲是没有办法。 她在这段婚姻中是弱势的, 她没有能力去保护更弱的人。 所以祝含烟还想着, 如果彭听莲愿意,她甚至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她一把。 可彭听莲这番话一说出来,祝含烟就彻底死心。 见她没说话,彭听莲以为这一番恐吓有用,又接着说: “你要是不想我报警,也可以。你现在已经工作了,有收入了吧?我们把你养大,你理应付我们赡养费的,你每个月打五千块钱给我们,我们就不会再去打扰你。” 她比祝升荣想得长远。 如果祝含烟直接给一百万、两百万,按祝升荣的性子,只会很快挥霍一空。 而如果祝含烟按月给一定的金额,祝升荣就会踏实下来,好好和她过日子。 祝含烟已经不想再对他们说任何话了。 报警也好,去法院告她也罢,她都接受,她再怎么恶心,也不会回来,更不会给他们一分钱。 祁祸却在这个时候轻轻挑起唇角,“好啊,去告。” 他松开揽住祝含烟纤腰的手,迈着长腿,一步一步朝祝升荣他们去。 祁祸唇角噙着坏笑,眼眸中又没有丝毫笑意的时候,气场特别强。 祝升荣和彭听莲几乎是同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退了两步才发现退无可退。 他嗓音低沉,甚至还带着笑意。 “再怎么说你们也算长辈,那么我简单的自我介绍下,我叫祁祸。” 祝升荣和彭听莲脸上是同款的僵硬。 祁祸接着说:“是祁氏集团的总裁。” 祝升荣和彭听莲当然不认识什么祁氏集团,但“总裁”两个字他们还是知道什么意思的。 两人眼眸里瞬间绽出精光。 祁祸眼眸之中徐徐浮现出笑意。 真蠢啊,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升起贪欲,浑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所以,”祁祸一字一顿地说:“你们可以随便告,我会让祁氏的律师团,来慢慢陪你们玩。” 祝升荣脸色顿时一僵。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祝含烟确实是攀上了高枝,但这高枝不仅压根就不想他们攀,弄他们会想大象碾死蚂蚁一样简单轻易。 彭听莲却被“总裁”两个字着了相。 律师团又怎么样? 她已经看出来祁祸有多在意祝含烟了。 她可以去闹! 既然祁祸都告诉他们,他的公司是什么了,那她就可以去祁氏闹,如果祝含烟不给钱,她就要闹到让所有人都知道,祁氏总裁喜欢的人,抛弃父母,不孝不义! “祁氏总裁?”彭听莲甚至笑出声来,“真谢谢你告诉我们,你也不想,你的所有员工都知道,你女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祁祸锋利的眉梢微挑,“我非常欢迎你去公司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的人。” 彭听莲微顿,而后迅速收敛笑意,“那你欢不欢迎,你丈母娘从你们公司楼顶,往下跳?” 她实在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她想好了,如果没有办法从祝含烟那拿到钱,那她也绝对不会让祝含烟从此幸福过日子。 要受苦,她们就一起。 祁祸看着面前的这张脸。 老态疲态尽显,眉眼间却依旧藏着恨意与狠意。 这恨意与狠意,都是对祝含烟的。 祁祸唇角缓缓抿直,他垂着眼,看彭听莲是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欢迎。” 他说:“你以为跳下去会怎样?新闻报道,含烟从此没脸见人?” 他轻笑一声说不会的,“我非常相信我公司员工的行动力,一分钟以内,你砸在地面上的液体,就会被清洗干净。而你,不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说这话时他压低了嗓音,然后微微俯身,“怎么样?要试试吗?” 他轻描淡写地瞥眼祝升荣:“你可以去参观。” 他话音刚落,祝升荣的喉结便僵硬地滚动了下。 彭听莲则是心跳加快,面色僵硬到连抬头看祁祸都不敢了。 液体。 从高处坠落砸向地面,会出现什么样的液体? 这个问题令彭听莲光是想到都恐惧得浑身发凉。 她害怕面前的男人,却连颤抖都不敢。 他轻飘飘几句话,就让她脑海中充满了恐怖的画面感,她仿佛看到她实施刚刚威胁他的举动之后,会出现的景象。 见面前两人都如被寒冰冻住。 祁祸微微偏头,似乎是有点儿疑惑地礼貌询问:“怎么不说话?” 祝升荣和彭听莲喉咙里连发音都发不出来。 祁祸依旧维持着礼貌的表情,他看向彭听莲:“还请伯母挑个时间,准备好了可以提前告诉我。” 他从西装外套内侧的包里取出一张黑底镶银边的名片,递给彭听莲。 彭听莲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颤了一下,根本不敢接。 她在这一刻才清晰意识到,面前的人,她根本惹不起。 祁祸的耐心只到这里为止。 他捏着名片的拇指与食指张开,轻飘飘的名片在空中旋转,而后落在地面上。 祁祸垂眼看了下地上的名片,没再看面前的两人,他完全收敛脸上的表情,只余冰冷: 他嗓音带着金属般的冷感:“我很期待,你们的到来。” 说完便转身,朝祝含烟走来。 看着祝含烟的时候,他眸色温柔又缱绻。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五章 踏入他们的新房 在祁祸放开她朝祝升荣和彭听莲走过去时, 祝含烟是有些担心的。 因为她看到了祁祸眼里一闪而过的摧毁欲望。 但她没去拦祁祸,她让自己相信祁祸,只要祁祸答应她不会动手, 他就不会做。 等到祁祸转过身来, 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与她对视时,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祁祸走到她面前,拥住她, 直接带着她往汽车停放的位置去。 身后的祝升荣和彭听莲一句话都不敢说。 祝含烟不知道祁祸和他们说什么说了那么久,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祁祸的背影,还有落在他脚边的名片。 “你对他们说了什么?”祝含烟偏头看他, 问:“答应给他们钱了吗?” 祁祸垂眸,桃花眼微敛,嗓音慵懒,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你对象是冤大头?” 揽住她腰后的手抬起, 揉了揉她发心。 再怎样, 面对彭听莲和祝升荣,祝含烟都是有些紧绷的。 祁祸随意的动作, 令她放松下来。 没给钱就好。 可这样祝含烟就有点儿奇怪了, 既然不是给钱,那他把名片给他们干嘛? 虽然姿态不屑一顾,但名片上毕竟有祁祸的联系方式。 祝含烟不想让祝升荣和彭听莲和祁祸扯上一丁点儿关系。 祁祸修长骨感的手指顺着祝含烟绸缎般的长发。 难追 第92节 微凉的发丝在指间穿行。 祁祸知道她还担心着这事,安抚道: “别担心,就简单聊了几句而已, 他们不会再来骚扰我们了。” 他不觉得祝升荣和彭听莲有那个胆子和本事。 至于他对他们说的话, 祁祸没打算告诉祝含烟。 她身边从此被美好萦绕就好, 跳楼液体什么的, 不配进她耳朵。 祝含烟相信祁祸能处理好这件事,虽然是以她自己都没想到的,轻而易举的方式。 这件事令她想起了六年前,她没缘分的室友虞蔓。 她被虞蔓泼奶茶、被虞蔓弄伤腿的时候,也完全没想到,虞蔓的父亲会带着虞蔓来向她道歉。 汽车停得不远,两人很快上车。 回程祁祸没往来时的路开。 虽然来时那一路,祝含烟都在给他说,自己熟悉哪儿,在哪儿做过什么。 可祝含烟待的地方,太令他心痛了。 如果不知道祝含烟的经历,他只会觉得,那些地方就是他家特别的小姑娘喜欢待的地方。 以为她特立独行,不像别的女孩儿喜欢玩具店,喜欢游乐场。 他现在知道,不是的,她并不是特立独行。 她是被逼到没有地方去,只能去角落,只能渡“河”,以小孩子的视野,进行逃亡。 怪不得她以前受伤都不愿意和他讲,原来她不是刻意不讲,而是自己都不知道,伤口是可以用来撒娇委屈的。 祁祸对安泊镇的路况毕竟不熟悉。 上车后绕开祝含烟原来住的那儿,就开了导航。 谁知道地图导来导去,竟然阴差阳错倒导去了小广场。 这个地方不仅是祝含烟熟悉,他也十分眼熟。 祁祸眉心一跳。 他看到小广场的时候,祝含烟其实远远就注意到了。 小广场还是那番模样,毕竟广场上没有什么建筑,六年过去,它依旧那么空旷且寥无人烟。 祝含烟想到那年他放的烟花。 真可惜啊,那么美那么璀璨的烟花,那个时候她却没有丝毫欣赏的心情,满心满意都想着,要怎么伤害他。 鞠暖之前告诉她,祁祸曾准备向她求婚。 他甚至买过钻戒。 祝含烟在这一刻忽然想到,祁祸会不会对求婚有阴影啊? 她偏头看他一眼。 胸口放置心脏的位置,泛起微微的酸疼。 祁祸忽然清了清嗓子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给他们钱吗?” “嗯?” 祁祸这话题来得猝不及防,祝含烟一时没反应过来。 “哦,”过了一秒她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配合地问:“为什么?” 祁祸薄唇勾起笑意,“因为我得养家糊口,不能把钱浪费在不该浪费的地方。” 与她对话间,祁祸右脚微微用力,汽车飞驰,小广场的风景一闪而过,眨眼就被甩到了后面。 看不到从前的一切,他才重新放缓速度。 过去的就留在过去,他们从此只往前看。 祁祸的话令祝含烟不自觉露出笑容。 “祁总,”祝含烟还是第一次这么称呼他,她觉得挺新鲜,挺好玩,“像我这样每个月努力工作拿固定工资的人,才能用养家糊口这个词吧?” 祁祸眉峰轻挑,他似乎在纠结着什么,还考虑了一秒,然后有点儿勉为其难地说:“行吧,那就让你养我。” 今天没在安泊镇耽误多久时间。 到南城的时候,才下午一点。 因为要去看房子,两人在小区附近随便找了个餐厅吃了点儿简餐。 祁祸买的那洋房离公寓不远,他们就没开车,散步去洋房位置。 如果不是祁祸带祝含烟过来,祝含烟完全不知道,自己那小公寓附近,竟然有绿化如此好的豪宅小区。 甚至不像小区,像森林。 小区门口并不像别的豪华小区那样,修得金碧辉煌一看就花了很多钱那种。 而是有些隐蔽,甚至从门口看,都看不到里面有房子,只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木。 这小区的名字和风格也十分符合,叫“园里。” 从他们现在住的公寓小区附近到园里门口,以散步的速度,走大约二十分钟就能到达。 可从园里门口到祁祸购置的房产那里,则需要坐车。 观光车。 保卫尊敬地邀请他们上车。 待他们坐好才开。 保卫车开得十分稳妥,小小的观光车穿梭在宛如森林一般的小区中,祝含烟有一瞬间还以为她和祁祸是在哪个植物园游玩。 祁祸把她手放自己膝盖上,捏着她纤细的指尖玩儿。 “会开车吗?”他问祝含烟。 祝含烟摇头,本科那几年,她一心想着,得赶紧考虑好毕业去哪里,离祝升荣彭听莲远远的,假期都去兼职赚钱了,压根没考虑过开车的事。 本科毕业后又在安树县待了三年,安树县在山区,更是没有学车的机会。 “想自己开还是用司机?”虽然他挑的这地方离祝含烟学校不远,但小区毕竟比较隐蔽,出行开始有车方便一点。 祝含烟想了想,“自己开,我觉得车里算是密闭空间,不喜欢有其他人在。” “行,”祁祸说:“我这阵不算忙,周末你放假我们就一起去练。” 祝含烟想到祁祸和自己单独在车里时的模样,有时候司机还在呢,他就让司机打开隔板乱来。 要是车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她还因为开车顾不上其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坏事来。 “不用,”祝含烟想了个挺好的借口:“你虽然开车开得好,但你不一定能教好,我还是去驾校吧,听说驾校的副驾驶有刹车,我比较放心。” 这个理由说服了祁祸,毕竟她新手学车,她放心比他放心都重要。 “行。”祁祸懒洋洋地应了声。 观光车在“森林”里行驶了一会儿,才到一幢别墅外停下。 祝含烟坐在里侧,祁祸先下了车。 她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之前祁祸说在附近买了大点儿的房子,她只以为是像他原来大学时候住的那儿一样,是大平层那种,谁知道是别墅。 而别墅并不会令她惊讶至此,令她惊讶的是,这栋别墅的装修。 一楼层高非常高,外立面并不是墙壁,而是透明的落地窗。 见她愣在那儿,祁祸曲起食指,在她挺翘的鼻尖勾了下,“进去看看喜不喜欢。” 说罢牵着她的手,把她接下车。 业主看新房,保卫很有眼色的停在原地,没进去。 祁祸带着祝含烟走到别墅门口。 祝含烟还打量着外面,这里实在是幽静,她很喜欢。 祁祸垂眸输着密码,见她瞧着外面,提醒道:“密码是你生日。” 祝含烟回过头来,抬眼看向她,她眼睛亮晶晶的,像缀着星光。 他买这栋别墅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没复合。 但他就已经用了她的生日当开门密码。 祝含烟眼睛本来就漂亮纯粹得要命,她每次用这种眼神看他,祁祸都有点儿受不了。 秘书已经把家居弄进来了,但是床单是不是还没来得及铺? 祁祸想着这事儿,同时打开门。 祝含烟在他之前踏进去,然后忽然回头,问他:“如果我当时没有追你,你怎么办?” 那他们就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快复合了。 祁祸食指挠了挠眉峰,“那我就追你呗。” 他倒也不是没做过准备。 反正他对她的耐心就那么点儿,他要是凑她面前她都没反应,那他就只能自己登堂入室了。 他语气实在太自然。 自然到,好像即使无论发生任何事,他们都不会真的分开,如此的理所当然,如此的有底气。 是的,他们就是该永远在一起。 祝含烟朝他抬起掌心。 祁祸挑了挑眉峰,虽然不知道她这什么意思,但依旧配合地把手放在她掌心。 两人掌心相触的那瞬间,彼此便颇有默契的,一左一右旋转,两人十指相扣,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 然后一前一后,踏入他们的新房。 难追 第93节 第六十六章 不是答应过我, 除了在床上外,不会再哭? 祝含烟刚看到外面的玻璃墙面时,就觉得他们的新房很漂亮, 谁知道走进来后, 里面更是别有一番天地。 祁祸的秘书效率非常高,她在去安泊镇的路上挑选的家居,现在已经被全部送了过来。 原来自己精心挑选的, 自己喜欢的家居,被一一布置在家里,会让人觉得如此幸福。 祝含烟走向落地窗。 今天天气非常好,阳光明媚。 他们的客厅, 像是一座全用透明玻璃制成的宫殿。 根本不用开灯,阳光穿过玻璃,整个客厅都被金黄色的阳光笼罩,光是走进来, 心情都会十分开阔。 屋内自己喜欢家居被阳光照耀, 屋外放眼望去又是满眼的绿,祝含烟甚至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像桃花源的地方。 她偏头回去看祁祸。 他从来都是被阳光偏爱的人, 此刻连每根头发都被阳光照耀。 祁祸双手插兜, 懒洋洋的靠在沙发边,满屋的新家居,他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唯一在意的只有她。 而她脸上的笑容说明了一切。 祁祸不自觉也翘起唇角,“本来还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看你这么喜欢这里, 可能用不上了。” 他不说还好, 他这么一说, 她就忍不住好奇起来。 祁祸口中的另一个地方,似乎是和这里很不一样的地方? “在哪里?”她走过来牵住祁祸的手,不自觉晃了晃,“我想看。” 祝含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撒娇的时候,在祁祸眼里,是最可爱的。 当然要带她去看。 祁祸口中的另一个地方同样在一楼。 这里暂时还没有放进家居,只是空空的一个房间。 却和客厅完全不一样。 这里的房顶不是透明的,一走进来,光线明显暗了很多,四周都是厚重的窗帘。 祝含烟进去,撩开窗帘看,祁祸站在门口的位置,倏然打开灯。 祝含烟听到声音,下意识等了一秒,因为这个房间光线太暗,她甚至还做好了被光照到眼睛的准备,眯了下眸。 可下一刻发现,灯开了和没开,似乎没多大区别? 她抬起头,然后愣住。 原本暗色的天花板变成了“星空”。 灯光自下而上投射出来,整片天花板都以蓝黑色为底,缀满了各种璀璨的、大小不一的星星,宛如银河。 与此同时,祝含烟耳边竟然响起雨声。 是安静森林中的雨声,十分解压,祝含烟前一秒还因为星空和突然响起的雨声而有些愣怔,这一秒在听到可以媲美白噪音的雨声中,放松下来。 她就那么站在原地。 祁祸迈着长腿,放缓步伐走到她身后,从背后圈住她,下巴抵在她肩窝,侧脸问她:“喜欢哪个?” 在祁祸说还有个地方时,祝含烟本来只是抱着,既然他已经准备了,那她好奇,怎么也得来看看的心态过来的。 谁知道会看到一个这样的房间。 太独特了,她都不知道,原来房间还可以被布置成这样。 她甚至都没法做选择。 身后的人给的安全感十足,祝含烟眼眸弯起,十分自然地朝后靠。 祁祸支撑着她,抱着她亲昵地轻晃。 祝含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 “为什么要准备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房间?” 一个是白天,一个是黑夜。 祁祸放在她腰间交握的双手朝上,祝含烟默契地把手放进他掌心。 祁祸说:“本来当时是想参考你租的房子,弄个你会喜欢的地儿,谁知道,你对住的地方,好像无所谓。” 祝含烟听到这话,唇角笑意加深,祁祸并不是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人。 看来他对,她觉得已经很不错的小公寓,都嫌弃得要命。 “那还是鞠暖帮我挑的不错的,我那个时候对南城不熟悉,觉得找个有床,有书桌的地方就可以了。” 床用来睡觉,书桌就用来批改学生作业或做教案。 祝含烟是真觉得住哪儿无所谓,反正她从小住的安泊镇的房间,也是又小又破。 祁祸却听得有些心酸,他偏头在她脸上偷了个香,“以后跟着你对象好好享受。” 说完才给她继续解释他为什么弄两个不一样的房间: “我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就弄了一个阳光房,一个星空房,阳光房呢,敞亮,待着没有阴影,我担心你不习惯,星空房平时没什么光线,关上门再开灯,就是你一个人的地儿,我如果出差在外面,你一个人如果觉得没安全感,就可以待在这里。” 他知道祝含烟是没安全感的性格。 没安全感的人会有两种表现,一种是一定要在阳光底下,受不得一点儿阴影,另一种则是待在黑暗的密闭空间里,连门窗都要全部关上,才能有安全感。 他不知道祝含烟是哪种,所以就把两种都准备了。 祁祸就说了弄两个房间的原因,没说别的。 祝含烟却听出了他的潜台词。 她眼眶有点儿热。 她虽然确实是很没安全感的一个人,但她对外表现出来的症状并不严重。 可他却在意着,连她都不曾在意的事。 祝含烟转过身,脑袋埋进他怀里。 他们和好的时候,她把所有事都告诉他那次,她哭得特别惨,眼睛都肿了。 祁祸心疼得不行,一边抱着她哄一边说以后不会让她再哭。 祝含烟也以为,自己不会再像上次那么哭了,因为不再有哭的理由。 谁知被他带来看新房,反而哭得不行。 当然是被感动的,泪腺完全控制不住。 “祝含烟,”祁祸难得地懵了一下,然后嗓音无奈,“怎么哭了?” 祝含烟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情绪起伏这么大,她哭得甚至有点儿喘不过气。 心里面的情绪太复杂了,像浪潮一样拼命翻涌着。 最多的感情是庆幸,庆幸上天放过了他们这对恋人,让她没有错过这么好的他。 她不说话,就一直哭,祁祸感觉自己胸口衣服都湿透了,本来弄这两个房间就是因为心疼她,现在她看到星空房又哭得不行,祁祸心里更是难受起来。 “不喜欢的话,我们再换个地方住?” 祝含烟在他怀里摇头,不要,她很喜欢这里。 “喜欢这么哭这么厉害?”祁祸咬着她耳朵,低声用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叫她烟烟,“不是答应过我,除了在床上外,不会再哭?” 祁祸话音刚落,就察觉到祝含烟顿了一下,下一秒,他胸膛被拍了一下。 他怎么那么坏? 祝含烟从他怀里掀起眸,她眼眶还红着,跟兔子似的,瞪他的那一眼一点威慑性都没有,反倒让人想更狠地折腾她。 祁祸眉峰微挑,见她不哭了还有心思瞪他,愈加起了逗弄的心思,“不是你自己说的?” 说完他坏笑起来,笑得胸膛都在颤,视线牢牢地锁着她,看起来又痞又坏。 祝含烟除了瞪他,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种话要怎么回答? 她又不像他那么不要脸。 祝含烟推开他就要从他怀里出来。 谁知祁祸压根不让,直接把人抱起来。 祝含烟一时不察,害怕摔倒,手臂立刻紧紧地圈住祁祸,“你干嘛?” 这种时候不是该让她冷静一下吗? 祁祸就听不得她问这个问题。 他低着头,看哭得眼眶红红的,还没小三的人,“你食言了,不得有个惩罚?” 说着他把她往上抱了抱,“带你去参观卧室,不知道卧室床有没有铺床单,”他自言自语似的:“没铺也没事儿,试试浴室也行。” 作者有话说: 完结倒计时~ 第六十七章 小祝老师真棒 祁祸早上说, 从安泊镇回来,看了房子之后就回公寓收拾东西准备搬家的时候,祝含烟还在想, 开车去不算近的地方, 再加上看到不想看的人,回南城后她或许多少都会有些心情不郁,回公寓估计只想躺着, 不想动。 难追 第94节 结果在看到祁祸准备的新房后,祝含烟完全将祝升荣和彭听莲的事抛到了脑后。 只想快点儿回去收拾,想早点儿搬进他们的新家。 虽然她感动到哭了之后,祁祸逗她说要在新房的卧室对她怎么样, 但公主抱着她的路上,听到她用很期待的语气说,想快点儿回去收拾行李之后,难得当了次人, 放过了她。 两人一同往公寓走。 祁祸本来就没打算在那单身公寓住多长时间, 所以那里根本就没多少行李,用不着怎么收拾。 倒是祝含烟, 虽然东西不算多, 但是整个家当都在公寓里,一下午的时间能不能完全收拾完,还不一定。 祝含烟在车上安排着: “等会儿我去衣柜那儿收拾衣服,你帮我把书架上的书都整理到箱子里。” 衣服有些可以丢掉,但是书架上的书, 她是一本都不舍得丢的, 让祁祸直接打包放好比较好。 祁祸目光注视着前方, 听着她的安排, 低低地应声。 嗓音里带着愉悦。 快到公寓时,祝含烟忽然接到鞠暖的电话。 鞠暖的声音有点儿疲倦: “含烟,我最近能不能去你那儿住一段时间躲躲啊?” “怎么了?”祝含烟听到“躲”这个字眼,有点担心。 听到她的语气,祁祸眉心微蹙,瞥她一眼。 然后单手从中控台取了瓶水,拧开递给祝含烟。 示意她,他在,有任何事都不用担心。 两人已经足够默契,祝含烟接过来,紧张的眉头也松缓了些。 鞠暖说出“躲”字时,她下意识以为,鞠暖是得罪了娱乐圈的什么人,被逼着签了什么霸王合同之类的。 有祁祸在,她什么都不怕。 鞠暖完全不知道,她嘴里的一个字,让祝含烟瞎想到天边去了。 她实在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只直接做了个总结,具体的细节,只能等她见到祝含烟,再慢慢说了。 她说:“我把傅嘉谊睡了,谁知道他玩不起,现在满世界的找我,我的工作室、我家,全被他找到了,我能不能去你那儿躲一阵子啊?” “噗——”祝含烟本来接过祁祸递来的矿泉水瓶,想着抿口水先冷静下来,谁知道鞠暖第一句话就是王炸,她毫无准备,直接喷了出来。 幸好只是抿了点水,水并不多,只是轻轻喷了下。 对面的鞠暖甚至都没听到。 祁祸自然是注意到了,他以为给祝含烟打来电话的人遇上了什么难事,让祝含烟都反应这么大了,直接调转方向盘,在街边的树下停住车。 给她解开安全带,让她舒服点儿接电话。 祝含烟朝祁祸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没事儿。 电话那头,鞠暖语气挺烦躁,似乎因为这事已经苦恼过很长时间了,实在没法,只能来找祝含烟。 毕竟祝含烟的房子就是她帮忙找的,那房子就一室一厅,一个女孩住还行,两个人住怎么都不方便。 祝含烟一听是这事,瞬间放下心。 她还以为鞠暖是在躲什么□□之类的。 “当然没问题,”祝含烟语气都轻松起来,“你什么时候过来?” 她房租当时是签的三个月,才住了不到一个月,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应该够鞠暖躲了,不够的话,她再从房东那续租就行。 “明早?”鞠暖说:“我现在正拍一个广告,今晚就在片场附近找个酒店住,明天一早回去收拾了行李就过去,你放心,我就只带一点儿常用的。” “没事,你把你东西全带来都行,”祝含烟想到,和祁祸这段时间进展迅速,她都忘了给鞠暖说: “我要搬家了,就在那儿附近,所以你要来尽管来,不用担心别的,而且想住多久都行。” 鞠暖虽然自己都自身难保,听到祝含烟说要搬家,还是很担心地问: “搬家?为什么搬家?是出了什么事吗?” 祝含烟心里暖暖的,“就,” 她看眼祁祸,不知怎么的,当着祁祸的面这么说出来,还有点儿害羞,她说: “搬到祁祸那儿去。” “哦~”鞠暖这个字念得,语调可以说是跌宕起伏,“可以可以!终于在一起了啊你们!太好了!什么时候结婚——” 祝含烟对鞠暖在这个时候还没忘记吃瓜的态度有些无奈,“鞠暖,”她提醒到: “你明天几点过来?明天我要上班,你如果早上过来,得早点哦。” 她好提前过去等着,顺便当面问问鞠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一提到自己,鞠暖嘴里刚八卦的那股兴奋劲儿瞬间烟消云散,她声音丧里丧气的: “我等会儿工作结束就回去收拾东西,明早六点到你那?” “好。”祝含烟答应。 鞠暖那头,助理提醒她到拍摄时间了,她给祝含烟说了声,便挂断电话去忙了。 祝含烟放下电话,祁祸问她:“出什么事了?” 祝含烟掀起眼皮看向祁祸,祁祸是一直知道,鞠暖是她闺蜜的,如果傅嘉谊对鞠暖做了什么事儿,他一定会告诉她。 看他现在的模样,傅嘉谊肯定是没告诉他。 祝含烟目前得到的信息也有限,只能照原话告诉祁祸: “鞠暖说傅嘉谊现在在到处找她,她想来我这儿躲躲。” 傅嘉谊? 祁祸最近忙着和祝含烟过着蜜里调油的日子,压根就没想起来这兄弟过,更没听说,傅嘉谊又和鞠暖怎么样了。 在酒吧那会儿,傅嘉谊不还一副,承受不住现在的鞠暖的样子吗? 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就开始满世界找鞠暖了? 还把人姑娘逼得没地方去。 祁祸微蹙了下眉:“明天我找他问问什么情况。” 鞠暖虽然没把话说具体,但祝含烟从她说出的字眼里,大概能猜到个情况。 她知道傅嘉谊是鞠暖这么多年来,一直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但对于现在的鞠暖而言,白月光也就只是白月光而已。 那天鞠暖去飞院,就是为傅嘉谊去的,再加上后来大家喝酒玩真心话大冒险,她一直都对着傅嘉谊去,估计是勾起了念想,把傅嘉谊给睡了,了了个心愿。 至于傅嘉谊到底是怎么回事,祝含烟确实不清楚。 她点了点头,祁祸去问问是好的,这样她才能和鞠暖通气。 明天一大早,鞠暖就要过来。 如果是祝含烟是极简主义,那鞠暖就是极繁主义。 她嘴里的带一点儿东西,估计都能比祝含烟这儿整个房子的东西多。 本来祝含烟还想着,今天先打包些重要的东西搬过去,剩下的,后面慢慢搬。 想着要给鞠暖腾出位置,她便决定把所有东西都搬走。 祁祸的秘书早准备好了打包箱,人甚至没走,候在祁祸门口,问需不需要帮忙。 毕竟他闲着,boss和boss未来夫人在那忙碌,他看不下去。 祁祸说不用,祝含烟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陌生人碰,直接让秘书下班了。 他把西装外套脱下,随意地挂在祝含烟书桌旁边的椅子上,慢条斯理解开衬衣袖口,将袖子挽至肘间,露出肌肉线条好看的手臂。 祝含烟特喜欢祁祸在做一件正事时,前期的准备动作。 他在他公寓里准备工作时,会给自己泡一杯冰美式,然后也会像这样,优雅地将袖口挽起,有时候甚至还会戴上一副金丝框的眼镜,看起来禁欲又诱人。 每次这样的准备动作,她都不会错过。 刚祁祸慢条斯理地垂眸挽袖口时,她就站在他身后,弯着眉眼看他动作。 等看到他从书架的最顶格开始,几本几本地将书拿下来时,才转过头开始做自己的事。 祁祸对祝含烟在看什么书挺感兴趣,时不时停下来,看眼书名。 祝含烟则在衣柜前,收拾衣服。 两人分开忙碌着,没过多久,门铃响了。 祝含烟去开门时还有点儿疑惑,鞠暖明明说明早才来。 打开门,门外是快递员。 人递给她一封文件:“请问是祝女士吗?” 祝含烟接过文件,临拆开前她都挺疑惑。 她不喜欢网购,平时也很少收快递,什么时候有快递,自己心里也有数。 等拆开后,看到信封上字体稚嫩的“祝老师收”,祝含烟瞬间反应过来。 安树县的每个学生,他们的字体,她都熟悉得不得了。 这是庄晓春的字。 她给她写信了。 祁祸本就关注着她这边,见她拆开大信封的瞬间,眼底立刻缀起光,惊喜地看向他。 便朝她走来。 与此同时,祝含烟也小跑向他,直接撞进他怀里。 她高兴地给他分享: 难追 第95节 “是晓春的信,你还记得吗?就是你在安树县救的那个小女孩儿。” 和她有关的一切细枝末节,他都记得。 祁祸被她的喜悦感染,嗓音里带着笑意,“记得。” “一定是好事。”祝含烟在他怀里打开信封。 果然是好事。 信中,庄晓春告诉她,自己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县城里的最好的中学,那所中学因为她成绩优异,把学费给她免了。 简单几句说明了情况之后,后面的,都是在感谢祝含烟,以及说自己很想念祝含烟一类的话。 对于老师而言,没有比这更令祝含烟高兴的事了。 她反复把信看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回信封,“我就知道晓春一定可以!不知道其他学生怎么样了?” “有你这么好的老师,他们都不会让你失望的。” 祁祸抬手掐了掐她的脸:“小祝老师真棒。”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估计11点后了,别等,明天来看昂~ 第六十八章 我爱你。 对于老师这个职业, 祝含烟自认对待地还是非常认真的。 所以祁祸说她是好老师,她坦然地接受这个称呼,并把重新放好的信封拿给祁祸, “书架上有个小盒子, 里面装的都是信,你帮我放里面,一起收着。” “好。”祁祸接过, 两人分开,继续忙碌刚才的事。 祝含烟衣服本就不多,里面起码有不少,都是祁祸当初买给她的。 六年过去, 能穿的自然不多,当初留下,是舍不得丢,为了纪念。 现在既然已经复合, 很多衣服就没了继续留的必要, 祝含烟专门拖过一个空箱子,把不要的衣服放到空箱子里。 刚放进去两件, 她脑海中忽然电光火石一闪。 想起了一件特别重要的大事。 她立刻转过身去看祁祸。 可是已经晚了。 祁祸现在已经没有背对她, 而是面对着她。 他垂着头,一只手托着她刚才着重强调过的信箱,另一只手,则拿着一叠信。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动静,他才徐徐撩起眼皮, 看向她。 眼眸中意味深明。 祝含烟像是被冰块冻住, 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祁祸勾起唇角, 嗓音慵懒带着颗粒的质感,一字一顿地,念出他信封表面的字: “致、祁、祸。” 他不光是念封面上的字,还像是跟她播报似的,连“时间”两个字都要说出来: “时间:二零二二年四月五日。” 这个时间段,是在他们分开的时候。 祁祸挺意外地,朝她挑了下眉峰。 而后他左手将信箱放在已经空下来的书架上,准备去拆那封信。 祝含烟宛若大梦初醒一般,立刻向他冲过去。 “不要看!” 祁祸知道她多少会有反应,但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担心她这么跑过来撞到哪里受伤,就没再继续拆信封的动作,而是张开双臂,让她牢牢实实撞进自己怀里。 那封信就夹在他修长骨感的指间。 祝含烟撞过来后,他才放心,没拿信的那只手紧紧将她抱住,拿信封的手却举得老高。 他手指修长而灵活,单手就能拆开信。 “祁祸!”祝含烟脸已经红成一片,让他放信的时候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信箱里装的什么东西,“你别看好不好?” 当初写这些信的时候,她是抱着,他永远都不会看到的心态写的。 里面有好多好多她的心事。 现在被他看到,太羞耻了。 信已经离开了信封。 祁祸用中指和食指夹住,他只用抬头,就能看到信。 听到她的祈求,他才低头,目光撞进她眼底,这一刻,两个人的瞳孔里都只有彼此。 祁祸嗓音里掺杂着若有若无的沙哑,眼眸中流光溢彩。 他说:“给我的信,我为什么不能看?” 祝含烟一时语塞。 她好像没有办法说,不是给你的。 毕竟信封上明晃晃地,用黑色签字笔写着“致祁祸。” 见祝含烟没话说,祁祸唇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掀起眼皮看去。 祝含烟脸已经红成一片,想从他坚硬结实的胸膛里逃出去。 她想着,可以先跑到对面他公寓去躲一躲,反正都拦不住,等他看完再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回来继续收拾东西。 谁知道她才刚冒出个要逃的苗头,他宽大的手掌一用力,就将她再次牢牢锁进怀里,“去哪儿?” 两人现在完全是身体贴着身体,祁祸说话时,胸膛会非常轻微地颤,嗓音从喉咙里出来,像是夏天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冰汽水,倒进透明玻璃杯里,腾腾上升的气泡。 好听又清爽。 祝含烟挣扎着,他们之间体力差距明显,她根本挣扎不开,祁祸真是太坏了。 明明知道她怎么回事,明明知道她不可能说,因为我觉得被你看到我私藏的信,觉得丢脸吧? 再怎么挣扎都不行,祝含烟觉得累,也不想挣扎了,干脆呜咽一声,一头扎进他怀里。 祁祸笑得胸膛直颤,还刻意很坏地问她:“不一起看?” 下一瞬,他“嘶”出了声。 因为胸口的被祝含烟咬了一口。 他却压根不觉得痛,只是笑得更愉悦。 祁祸下巴抵在祝含烟头顶,原本怕她跳起来抢,故意拿得高高的手收回,一只手臂圈着她纤细的腰,一只手臂护着她背。 刚用单手展开的信自然就在他眼前。 祁祸视线落在第一行上。 并不是非常标准的写信格式,而是像日记似的。 写得非常随意。 【前段时间下了好多天的雨,天气总是阴沉沉的,我很不喜欢。 今天出太阳了,天空蓝得透彻,我在抬头看蓝天的那刻想,这样美的天,真适合自由自在的飞机飞行。 我们分开之后,每次听到飞院那边传来的飞机轰鸣声,我都会抬头看。 没和你在一起之前,我是看飞机,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再看飞机,都是在看你。 只是可惜,自从我来安树县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飞机。 我看到你的新闻,主持人夸你,说你把祁氏带领得很好,我心想,当然啦,你可是祁祸,只要你想,你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我只是偶尔会想,你为什么没有当飞行员? 是因为我,让你有了阴影,让你讨厌飞行了吗? 如果是的话,真对不起。 明明你是,最喜欢自由,最随性的祁祸。 成为祁氏的总裁,一定很辛苦吧?】 祁祸看到“辛苦”两个字上,有水滴的痕迹。 结合前面的那么多问题,他可以非常轻易地猜到,“水滴”是什么。 水滴之后的文字,明显转换了情绪,像是努力调整后的结果。 祁祸眼眶微微泛起红,他继续往下看。 【我现在开始看电影了,开始接触一些,以前我觉得没有意义、浪费时间的事了。 今天我看到一部很棒的电影,叫《楚门的世界》,结尾处,楚门说的话让我忽然想到你。 他说:“如果再也见不到你,祝你,早、午、晚都安。” 祁祸,我把这句话也送给你。 如果再也见不到你,祝你,早、午、晚都安。】 祝含烟不知道祁祸看的是哪一封信,更不知道他看到的信上,是什么内容。 她只觉得,祁祸看得好慢好慢。 虽然不知道祁祸看的是哪一封,但祝含烟知道,自己写的给他的信,基本全是当天的所感所想,所以都没有很长。 要不是刚进祁祸怀里的时候,知道他手里拿的是一封,她甚至都要怀疑,他是又拿了几封信再看。 难追 第96节 就在准备从祁祸怀里出来,厚着脸皮看他看到哪个位置时,祝含烟的后脑勺忽然被祁祸按住。 然后,祝含烟听到了,从来没有听过的祁祸声音。 祁祸的嗓音喑哑到不行,像是,带着哭腔。 祝含烟瞬间有些慌乱地回抱住他,“祁祸......” 他到底看了哪一封? 这六年,她写了好多信,此刻玩笑想不起来,哪一封能让他,如此失态。 祁祸嗓音很轻,很慢,一字一顿地,给她“回信”。 他说:“我没有当飞行员的原因,的确是因为你。” 祝含烟一僵。 大概猜到了他是看到了哪封信。 祁祸安抚地拍了拍她单薄的背,“当然不是因为什么阴影,我哪儿那么容易就有阴影?” 他嗓音低沉而轻缓地解释道: “自由是很好,可太轻薄,太悬浮,远没有责任带给我的幸福强。 我从前自由随性,遇到你之后,才明白脚踏实地的幸福有多珍贵。 所以我不是因为你而有阴影放弃了飞行,我是因为你知道了责任的可贵,选择去承担我应当承担的责任。” 祝含烟几乎是在他说出这番话,话音刚落的瞬间,眼泪就夺眶而出。 她一直关注着他的动向。 知道他去澳洲学飞的时候,她都还庆幸,幸好,她没有影响到他。 可是等到他回国,考与飞行完全无关的研,然后接祁氏的班之后。 她就总是会想,是不是因为她? 她那么喜欢飞机,喜欢飞行。 他在追她时还专门冒着违反校规的风险,飞飞机给她看。 那么他不再触碰飞机,是不是因为,不想因为飞机而想到她? 祁祸抵在她发心的坚硬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胸膛感觉到她的眼泪,他顿了两秒,才继续说:“至于当祁氏的总裁,” 他故作深沉地叹口气,“确实有点儿累,不过也只是一点儿而已,现在这个职位对我而言,轻松得不行。” 又接着回应她最后的话题:“我的确会,早、午、晚都安,不过不是我一个人。” 他放开她,挑起盈着水眸的人的下巴,“是我们一起。” 是我们从此一起,早、午、晚都安。 他垂眸,深深地看进她眼底,“不许瞎想,你从来都不是我的阴影,你是让我知道,人生还有另一种美好可能的存在。” 祝含烟唇一抿,又想哭了。 最近泪腺真的,好像完全不受控制一样。 祁祸在这时忽然吻住她的唇。 “不要哭。”他厮磨着她的唇瓣,嗓音含糊着:“我爱你。” 第六十九章 他的烟烟, 原来比他想象中还爱他。 祝含烟抱在祁祸腰后的细嫩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衬衣。 他不会知道,他的“回信”, 带给她多么令她安心的抚慰。 如果不是今天的意外, 这些信箱大概会永远放在一个不会被他发现的地方,永远藏在暗格之中,她也永远不会对自己一直在意的事情进行询问。 这个问题会永远藏在她心里, 成为永远的遗憾与秘密。 祁祸吮吻着她的嘴唇,待用情.欲压抑住祝含烟想哭的欲望之后,他才将她放开了点,轻轻地浅啄着她的水润的唇瓣。 用缱绻到不可思议的眼神问她: “剩下的信, 等搬完家我慢慢看?” 他从没想过,祝含烟竟然会给他写信。 写的还是,当年的她认为,永远都寄不出去的信。 信箱虽然算不上大, 但里面却密密实实的, 放满了信。 祁祸刚才看到“致祁祸”时,有一瞬间的愣怔, 然后翻看了下底下的, 发现整个信箱里,全部都是“致祁祸”。 其他的信,虽然他还没来得及看,但他能猜出个大概,应当都是和刚才看到的那封一样, 像日记似的, 对他说些感想。 信箱里的每一封“致祁祸”, 都是她给他的情书。 他的烟烟, 原来比他想象中还爱他。 如果祁祸没有看到第一篇,祝含烟当然就不会让他看,可是他既然已经看过一篇了,祝含烟是了解祁祸的,在这种事上,她拒绝也没有用。 只能答应让他看。 但祝含烟有个要求,“在我不在的时候看。” 祁祸犹豫了两秒。 他本来就想在她面前看,然后当着她的面,一一给她“回信”。 不过,祁祸垂下眼眸,看向怀里祝含烟红得不像话的脸。 才看了一篇她就害羞成这样,那以后他还是,手写回信吧,一天一封的那种。 祁祸嗓音带着宠溺,“行。” 这茬总算是过去,还得抓紧时间收拾东西,祝含烟踮起脚,在祁祸下巴上亲了下,才从他怀里出来,继续去收拾衣服,临走前还不忘给他说: “你后面慢慢看都行,等会别偷偷看了,我们得早点儿搬过去。” 祁祸嗓音漫不经心地应好。 祝含烟这才放下心,回去衣柜面前。 她背对着祁祸,祁祸却没有转向书架,视线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祝含烟瘦削的背影。 复合后很多次,他都在祝含烟对他有愧疚的时候告诉她,都过去了,他们往前看。 可祁祸在这一刻发现,他好像没有办法,只往前看。 他现在,非常后悔。 祁祸眉心微蹙,闭上双眼。 这样才能,缓解从鼻腔上升,倏然传染到眼眶的酸意。 他转过身,面对着书架。 书架上,摆放着那一箱满满当当的,祝含烟送给他的信。 他只看了一封,那封信上,就写满了她的痛苦。 他曾经恨她,以为她真的从来没有爱过他,以为她真的可以十分轻易地抛弃他。 所以六年里,哪怕再想念,他也没有一次去主动找过她。 因为在某种程度上,他也会怕,怕她再对他说一些,不爱他之类的话。 而此刻他非常后悔的是,既然早就明白自己的心意,早就确定非她不可,那么为什么不勇敢些? 她就算再对他说狠话又怎样?伤他心了又怎样? 他自己疗伤,再去找她就好了。 如果当初勇敢一点,他们不会错过整整六年,她不会在这六年里,以他光是想象,都觉得痛苦的心态,对他写下一封封信。 如果他勇敢一点,也不会在六年后,才知道她家的真实情况是怎样的,而不是自以为是地认为,她是被家里宠大的小姑娘。 浅色木地板上,祁祸的皮鞋旁边,倏然,落下一滴液体。 被那滴液体浸泡的地板,颜色一点点,徐徐变深。 虽然时间有点儿紧张,但因为有祁祸的配合,祝含烟依旧在当晚,把东西都搬进了新家。 明天一早鞠暖就会去公寓那边,祝含烟只简单地把这两天必备的东西收拾了出来,就去洗澡,洗完澡出来,祁祸已经在床上等她了。 新房不比公寓,哪哪儿都宽敞得多。 在公寓时,祁祸老想和她一起进浴室,还美其名曰:“节约用水”。 祝含烟总是以浴室太小了而拒绝,虽然也没成功拒绝几次,但总归也算个正当理由。 而新房的浴室,祁祸却像是早有准备似的,弄了个特大的,还带双人浴缸那种。 下午祝含烟来参观的时候,只大概看了下,因为被新房的装修惊艳到,在看浴室时她倒也没想那么多。 晚上拿了睡衣准备去洗澡时,才注意到,浴室竟然这么大。 装修的人一看就没安好心。 导致祝含烟对祁祸说自己要去洗澡时,还有点儿担心。 毕竟祁祸在下午就已经...... 可谁知道,祁祸没多大反应,只低声“嗯”了一下。 她洗澡的全程,都有些胆战心惊,生怕祁祸突然从门外闯进来,可今天祁祸并没有这么做,她从浴室里出来,他正穿着浴袍,慵懒地靠在床头。 祁祸不喜欢吹风机的声音与热风。 他头发短,平时也不怎么爱吹,此刻他湿发朝上撩着,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额前,穿着黑色的浴袍,半依靠在床头,看起来特诱人。 祝含烟捏了捏本来准备挂起来的毛巾,朝床上走去。 “怎么又不吹头发,会头痛的。” 难追 第97节 祝含烟把毛巾扔他头顶,看到毛巾将他脸全遮住,没忍住轻笑了声,然后给他擦头。 祁祸今天特别乖,平时她这样,他早一把将毛巾扯下,开始亲她了,今天却乖乖配合,让她擦。 祝含烟从他额头的位置往后擦,祁祸的脸也渐渐露出来,毛巾没有遮蔽他的脸,祝含烟才注意到,祁祸一直在掀着眸看她。 不知是不是他洗澡的时候,眼眸被水雾沾染的原因,此刻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看起来湿漉漉的。 这样的祁祸,不似西装革履般气场十足,而是充满了少年气。 祝含烟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心软成一片。 “怎么了?”她问祁祸。 祁祸轻摇了下头,等她擦完头发,才把小小一只的她,整个抱进怀里。 祝含烟感觉祁祸情绪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但她不知道他这样的原因,今天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他直到她去洗澡前,明明都没有什么不正常。 祁祸低头,脸埋进她肩窝,轻嗅着祝含烟身上的好闻气息: “如果以后我们吵架,我们一定要很快和好,吵架、冷战时间不能超过一天。” 未来还很长很长。 他和祝含烟在一起的时间,严格算来,其实不多。 他们都是独立的人,都有自己的棱角,两个人想要严丝合缝地在一起,多少都会需要磨合。 可能会有摩擦,可能会有吵架。 复合后他们没有过任何真正意义上的矛盾,祁祸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有什么事会引发他们之间的矛盾。 所以他想要和她有一个约定,约定假如未来有矛盾了,就算吵架,就算冷战,时间也不可以太长。 祝含烟没有想到,祁祸状态不好,纠结的是这件事。 或许是因为搬到新家,祁祸有点儿不适应? 她觉得,这样的祁祸,真可爱。 她翻了个身,跨坐在祁祸腿上,面对面地看着他。 眉眼弯弯的,瞳孔在卧室温暖的灯光下,像是缀着亮晶晶的小星星。 祝含烟说:“好,我先答应你。不过,我不觉得我们会吵架会冷战,”她掰着手指头给他数理由: “你看,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其次,基本上,大部分的事情你都会听我的,所以我实在想不到,我们会因为什么事吵架,你觉得呢?” 祁祸也不觉得有什么事会让他们吵架,他爱祝含烟,爱到了骨子里,他们又经历了那么多事,经历了那么多年才在一起,他当然不会舍得和她吵架。 她想要什么,由着她就好。 他之所以会问出这个问题,也不过是因为,从前他睥睨于世,总觉得世间万物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直到遇见她,才知道,偏就感情,半点不由人。 所以才会想要和她约定,假如,吵架了,也不要超过一天。 时间那么珍贵,他们已经浪费了六年,未来的每一天,都不想浪费。 祁祸的手不动声色地揽上,在自己怀里恍然不觉危险的人的纤腰。 他的唇徐徐凑近,而后咬住她的唇:“你说得对。” 祝含烟觉得,昨晚祁祸是故意的。 他一定是,知道他昨晚想要酱酱酿酿会被她拒绝,才故意提什么未来吵架不要超过一天的话题,来让她消除戒备心的! 早上六点整,祝含烟按着酸到不行的腰,站在自己公寓门口,一边等鞠暖,一边想。 没想多久,鞠暖提着个巨大的行李箱,出现在电梯口,一看到祝含烟,她立刻朝这边过来。 这么早的时间,天都还没亮,鞠暖就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朝祝含烟走来的路上,还一边四处打探着走廊。 祝含烟心头疑惑更甚,傅嘉谊是追她追得多狠啊...... 她赶紧打开门。 鞠暖一进屋,就张开手臂,抱住祝含烟: “含烟!能不能救救我!让祁祸帮帮忙,让他拦住傅嘉谊,让傅嘉谊放过我吧!” 祝含烟拍着她的背哄:“你别着急,我已经让祁祸今天去找傅嘉谊探风声去了,他会联系我的。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 鞠暖一听祝含烟这么说,瞬间放下心,傅嘉谊一直都挺听祁祸的话。 “没怎么回事啊,”鞠暖自己也想不通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我要早知道,他这么玩不起,我就不睡他了。” 作者有话说: 让你们立flag,婚后就让你们吵架哼 第七十章 祝含烟马上就是他老婆了。 对于祝含烟而言, 现在不是个了解鞠暖情况的好时候。 她还有一个小时就得去上班,在这一个小时之内,她还得把公寓的情况大致给鞠暖介绍一下。 鞠暖也累得要命, 这段时间又是工作又是躲傅嘉谊的, 今天又专门起了个大早。 祝含烟一边带着鞠暖,给她说不同的电器怎么使用,一边把她最近发生的事听了个大概。 最后鞠暖的要求就只是: “请祁祸帮个忙, 让傅嘉谊别来找我了,事成请你们吃饭。” 鞠暖自从当了美妆博主之后,就变得特别在意外形,和祝含烟见面, 就算是不化妆,也不会让自己露出疲态,可现在,祝含烟看到她眼下的乌青, 不是不心疼的。 “好。”祝含烟说:“你去补会儿觉吧, 我会告诉祁祸的。” 听到祝含烟的承诺,鞠暖才放下心, 整个人往床上一倒, “好,那我就不送你了。” 祝含烟从公寓出来就给祁祸打电话。 祁祸把祝含烟送上楼,人还没走,太早了天都没亮,虽然公寓离学校不远, 但祁祸多少还是不放心。 得知祁祸车还在楼下, 祝含烟挺惊喜地去找他。 上车后, 她把鞠暖的请求告诉祁祸。 祁祸说行, “那我今晚下班直接去邂逅,灌灌他了解下情况。” “好,你别喝太多。” 祝含烟请了两天假,到办公室,阮惜惜在旁边对她挤眉弄眼的。 祝含烟已经了解了阮惜惜的八卦,她一做这样的表情,准是有什么事发生。 刚这么想着,阮惜惜就将办公椅滑过来,问她:“追上了?” 祝含烟还挺意外,她也没有在朋友圈之类的地方公开,“你怎么知道?” 阮惜惜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然后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你等等啊,距离十点钟还有五分钟。” 祝含烟不知道她让她等什么,也没干等着,拿出教案准备今天的上课内容。 没看几分钟,阮惜惜就扯她袖子,“来了来了!” 话音刚落,外卖员就捧着一束张扬的玫瑰朝她走来。 外卖员应该不是第一天来了,熟门熟路地朝着阮惜惜的方向,“女士你好,还是祝女士的花,麻烦帮忙签收下。” 阮惜惜手指指向祝含烟:“今天不用代签,祝女士人在这儿呢。” “哦哦。” 外卖员这才反应过来,今天人到了,他赶紧把花送到祝含烟面前,请她签收。 外卖员看起来很着急送下一单的样子,祝含烟虽然不知道是谁的,依旧在小哥的催促下,签了名字。 “又是玫瑰,”阮惜惜大概数了数,“又是九十九朵,祝老师,你对象挺浪漫啊。” 祝含烟却下意识觉得不是祁祸,首先她不喜欢玫瑰,祁祸就算要给她送花,也会问她喜欢什么再送。 再说祁祸了解她,她在工作地点一向是低调的,祁祸不会大张旗鼓地做这种事。 听阮惜惜这语气,花大概已经送了有几天了,而这几天,她明明每天都和祁祸在一起。 “不是我对象送的。”祝含烟很笃定地说,不是祁祸送的,她也没有看插在玫瑰花中间的卡片的意思,抬手就要把花放在一边。 “啊?”阮惜惜满头问号,“不是你对象,那是谁?” 她好奇心重,眼疾手快地从祝含烟准备丢开的玫瑰花里取出卡片,打开。 “陆时?”她把名字念出声:“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儿熟悉?” 祝含烟短暂地思索了一秒,没有任何印象。 下一刻,阮惜惜却拍了下巴掌: “我想起来了!最近爆火那仙侠剧,很火的男二,温柔系的,你知道吗?” 祝含烟根本不看电视剧,看新闻也都是为了了解祁祸相关的信息,连所谓爆火的仙侠剧叫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什么男二了。 阮惜惜一看她这反应,就知道她不看电视剧,只得说: “一班房一瑶的舅舅,之前来接她,还来我们办公室问过,房一瑶在几班那个帅哥。” 阮惜惜一说房一瑶,祝含烟立刻就想起来了。 之前她还没开始上课的时候,一有时间就会看学生档案,熟悉学生,所以她当然知道房一瑶是谁。 是个挺机灵的女学生。 不过房一瑶的舅舅,祝含烟毫无印象。 “记得房一瑶,不记得她舅舅。” 也不知道祝含烟刚追上的对象,给她下了什么蛊,陆时那么大一帅哥,她居然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阮惜惜说: 难追 第98节 “哎,要不是你现在有对象,我都要劝你冲了,听说陆时的背景不简单,他演戏只是因为喜欢,他说如果在娱乐圈混不出来,就得回去继承家产了,他是城东陆家的二儿子。” 祝含烟对别的男人,是真一点儿兴趣都没有,阮惜惜在那噼里啪啦科普一通,转头一看,祝含烟已经在工作了。 阮惜惜只得叹口气,可惜啊可惜,这可是个金龟婿。 祝含烟提到的任何一件小事,祁祸都当正事办。 到公司第一件事,他就联系傅嘉谊。 傅嘉谊最近状态虽然不好,但祁祸的电话还是会接的,只是语气跟失了魂似的。 祁祸本来是想着,等祝含烟不忙了,抽个时间去邂逅聚一聚的,谁知道傅嘉谊这事儿先出来。 只得让傅嘉谊今晚去邂逅喝酒。 傅嘉谊一听到“喝酒”两个字,来了劲儿,这段时间他知道祁祸忙,也没找祁祸,今天祁祸既然找他喝酒,那祁祸肯定是也有烦心事吧? “祁哥,”傅嘉谊说: “你是不是也要借酒浇愁?我们今天多叫几个兄弟吧?不醉不归!” 祁祸有什么愁? 他最近简直可以说是春风得意。 至于陪傅嘉谊喝酒,祁祸想到,早上祝含烟还提醒过他,让他胃不好就少喝点儿酒。 傅嘉谊说要多叫几个人,他便同意,他少喝点儿,让其他人陪着傅嘉谊醉。 祁祸这几天毕竟有事没到公司,公事一处理就是一天,到邂逅时,傅嘉谊面前已经摆了几个空酒瓶了。 其他几个兄弟见他来,赶紧给他倒酒。 酒杯在面前,祁祸象征性地抿了点儿,就眯眼看向傅嘉谊。 傅嘉谊仰靠在沙发上,听到他的声音,侧过头:“祁哥!” 他跟看见了亲人似的,“女人怎么这么难追啊?你能不能快点儿追到祝含烟,让祝含烟帮帮我。” 本来傅嘉谊这么惨,按理说祁祸是不该笑的。 可傅嘉谊的话令祁祸想到祝含烟早上的嘱托,傅嘉谊想让祝含烟帮忙,人鞠暖也想让他帮忙,让傅嘉谊放过鞠暖呢。 傅嘉谊这状态,祁祸也不好在他面前说,自己和祝含烟已经复合了,只说:“你们怎么回事?” 傅嘉谊一听就来了气,“她睡了我不负责!” 能和祁祸他们坐一个包间里的,怎么都是经过事儿的,听到再奇葩的事儿,都不会有多大反应。 其中一个年轻点儿的,没忍住,一口酒全喷了出来。 脸憋得通红。 祁祸撩起眼皮,朝那边看了眼。 那人立刻道歉:“抱歉啊祁哥,傅哥,我不是故意的。” 傅嘉谊既然都能在兄弟面前把这话说出来,也就没怕被人笑,摆了摆手,没什么生机的,又拿了瓶酒往嘴里灌,跟不要命似的。 祁祸看那眼也没别的意思,就觉得挺新鲜,他们这群人里面,难得还有情绪这么外放的。 他认下人,看了才知道,是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的陆时,一个小弟弟。 祁祸视线落回傅嘉谊身上。 看到傅嘉谊面前的空酒瓶,眉心微蹙了下。 一瓶酒,傅嘉谊几口就喝光了,眼见着又要去拿下一瓶,祁祸皱眉给他截下。 “怎么个意思?”他嗓音慵懒,“以前人姑娘对你告白,你把人家弄哭,现在喝成这样给谁看?” 给谁看? 傅嘉谊倒是想让鞠暖看,可鞠暖一个眼神都不给他,还老躲他。 “那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我现在会这么喜欢她,”傅嘉谊咕哝了一句:“人生哪儿有早知道。” 祁祸抿了口加了冰的威士忌,“人不想和你在一起,你硬去追,也没意思。” 傅嘉谊一听这话,不舒服了,“那祝含烟要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你就觉得没意思,你就不追了?” “啧”,祁祸瞥他一眼,那能一样? 祝含烟马上就是他老婆了。 不过傅嘉谊这话...... 平时他是知道祝含烟在他心里的重要性,不会轻易在他面前提祝含烟的。 既然在他心里,鞠暖的位置,和祝含烟在他心里的位置一样重,祁祸也不想做什么棒打鸳鸯的事儿了。 他来,其实也就是想从傅嘉谊这里得个信儿,如果傅嘉谊就是玩玩,他肯定不让傅嘉谊玩鞠暖,但傅嘉谊如果是动了真心,他也是动过真心的人,他清楚,这种事拦是拦不住的。 “行,你追,”祁祸仰靠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抿着酒,眼看傅嘉谊又要开瓶新酒,漫不经心道:“听说,鞠暖不喜欢酒鬼。” 傅嘉谊难受得要命,但一听祁祸这话,还真就停住了手。 祁祸没忍住,借着喝酒的姿势,用酒杯的杯沿,挡住了弯起的唇角。 那边陆时一直听着这边的动静,知道祁祸和傅嘉谊大概都是想追女孩,他一边觉得,像祁祸和傅嘉谊这样的人竟然都有想追的女生,一边又想起自家小侄女的老师。 他曾经也清高地以为,自己这样的条件,只会让女孩子追,谁知道对祝老师一见倾心后,也没能忍得住。 几天没见到祝老师了,也不知道今天祝老师请假没有。 陆时忍不住开口:“祁哥、傅哥,我们要不建个追女孩群吧?在群里分享攻略之类的?” 祁祸没说话,不想打击他们。 傅嘉谊却来了兴致,没法喝酒他只能找点儿事做,“你也有要追的女孩?谁?说出来让我听听。” 他们这圈里,大部分交往的人,都是圈内的,说个名字都知道是谁。 陆时却说你不认识,“是我小侄女的英语老师,我就是去接我侄女时见到了,等我追到了,带来给你们看看。” 陆时一想起那女孩,就忍不住面带笑意,“我从来没见过气质那么好的女孩,完全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气质特清冷,对家长挺有距离感,但是对学生,特别温柔。” 傅嘉谊听他这么形容着,觉得这人这么有点儿熟悉的感觉? 他看眼祁祸,发现祁祸脸色不怎么好看。 然后问陆时:“那女孩是哪个学校的老师?” 陆时:“德仁小学,我还给她送了几天花,前几天她不在——” 陆时兴致勃勃的,正准备继续说,却忽然被一道带着金属冷感的嗓音打断。 “你不用追了。”祁祸撩起眼眸,眼里没什么情绪。 陆时一僵:“为什么?” 祁祸翘起长腿,在膝上交叠,气定神闲道:“因为是你嫂子。” “噗——”傅嘉谊幸灾乐祸的,直接笑出了声,他今天酒喝多了,在祁祸面前也没个正形,“怎么就是嫂子了啊祁哥?你们可还没复合,万一人含烟喜欢同龄人呢?” 祁祸轻嗤一声,本来还想着,傅嘉谊这状态跟刚失恋似的,今天就不告诉他,他和祝含烟复合的事,谁知道他还挺有闲心。 在这儿喝酒,不如回家陪祝含烟,软香在怀,多舒服?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眼傅嘉谊:“不好意思。” 语气里和接下来的话可没一点不好意思。 “我和含烟刚搬到新家,后院有个挺大的花园,周末你们要有空,可以来bbq。” 说完,他淡淡留了句:“慢慢喝。” 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作者有话说: 傅·怨种·嘉谊:你清高,你有老婆你了不起! 除了祁祸带崽崽,大家还想看什么番外呀? —————————— 第七十一章 婚姻是, 从此她和他,组成一个新的小家庭。 习惯了一个人的夜晚。 回家后看到灯火通明,爱人在家里等自己, 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祁祸的感觉是, 幸福。 幸福到要命的那种。 祝含烟在等他,没去书房做课件,而是躺在沙发上, 将笔记本放靠枕上做。 所以客厅门外一响起指纹开锁的声音,她立刻放下笔记本。 才刚放下,门便从外打开。 祁祸出现在门口。 西装外套被他拎在指间,衬衣纽扣解了上面的几颗, 松松垮垮解成v字型,衬衣下摆束在精瘦的腰间,衬得西装裤下的一双长腿,十足的惹眼。 整个人看起来浪荡又不羁。 祝含烟听到开门声后, 本来没准备去门口的, 等了几秒,没听到祁祸的脚步声, 才从沙发上下来, 朝门口去。 她有点儿担心,怕祁祸喝醉了。 祝含烟跑向玄关。 祁祸正姿态慵懒地倚在玄关处,看到她之后,他微偏了偏头,目光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祝含烟不知道祁祸这算不算喝醉了, 严格来说, 祁祸从没在她面前喝醉过, 所以她并不知道, 祁祸喝醉之后是什么样子。 此刻他面色如常,一点儿喝醉后的醉意都没有。 难追 第99节 只是一米八四的高个子,穿着又是如此的正常且禁欲,偏偏偏头看她的姿势,显得有几分可爱。 好像是喝醉了。 祝含烟走到他面前,她穿着平底拖鞋,靠近他唇时,需要踮脚。 祁祸以为她要亲他,都做好姿势了,谁知道祝含烟只是踮脚在他颈侧轻嗅了下。 酒味并不浓郁。 祝含烟朝后退了两步:“工作很累吗?” 期待的拥抱没有,吻也没有。 祁祸薄唇微抿,食指挠了挠眉峰,垂眼瞧她:“没。” “那为什么不进来?” 祝含烟说着,又要往后退,却忽然被祁祸拉住手。 祁祸握住她手腕,往自己怀里一扯,祝含烟整个人就撞进他怀里。 祁祸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腰,温热的指腹在她腰间轻点,似带着燎原的火星。 祝含烟在家里很随意,祁祸在新房给她准备了个衣帽间,此刻她穿着丝绸质地的短裙式睡衣。 薄薄的一层布料,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尽管两人再亲密的事都做过,祝含烟依旧发现,祁祸这人,撩人得不行,在他面前,她好像永远没法,对他的性感魅力视而不见,或者习惯。 她有些别扭地要躲,却被祁祸倏然咬住唇。 祁祸修长骨感的手指控在祝含烟脑后,一点点用力,他接吻从来都不是温柔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之后,那阵麻酥酥的感觉还没散去,就立刻变成吮吸。 酥麻感加重,从唇齿蔓延到心脏,祝含烟感觉自己心脏跳得越来越快,里面像填满了一万只蝴蝶,在同时振翅。 热烈的吻结束,她口干舌燥,舌根也泛着麻。 连说话都有点儿结巴,“你......怎么啦?” 祝含烟嗓音软乎乎的,带着疑惑。 又不说话,又这么狠地亲她。 祁祸笑起来,他笑时有一边唇角会挑得高一些,又痞又坏,他眉眼亮晶晶的。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回家一打开门就看到她来迎接的感觉,特别棒。 但祁祸明显的心口不一,“这是惩罚。” 他嗓音慵懒到不像话。 祝含烟有些莫名,听到他说惩罚,更是不服气,“凭什么?” 问他时她下意识抬头看他。 目光撞进他清亮的眼底。 祁祸唇色不算深,因为刚才炽热的吻,此刻他薄唇变成了殷红色,他皮肤白,头发又是墨一般的深色,看起来勾人得要命。 祝含烟只看了他一眼,立刻就要挪开视线。 却被人勾着下巴挪回远处,“为什么不看我?” 两人的对话简直,莫名其妙,根本接不上。 本来祝含烟以为祁祸没喝醉,见他这样,估计是真喝醉了。 也不再去和他纠结什么惩罚之类的。 只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站累了,想去沙发上躺着。” 她看着他,眨了眨眼。 祁祸轻笑一声,放开她。 祝含烟以为这茬算是过去了,转身往客厅去。 怎料刚走两步路,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抱起。 她毫无防备,惊得叫了一声。 祁祸直接抱住她坐在了沙发上半躺着,让人跨坐在自己身上,“还没回答你的问题。” 祁祸缓缓凑近,勾引她似的,唇徐徐贴近她的。 他呼吸间,有清冽的雪松气息,与淡淡的酒味。 两人呼吸交缠。 祝含烟从不知道,原来光是这样呼吸着对方的呼吸,也能被醉倒。 眼见他的唇快触碰到自己的,祝含烟都能感受到他唇间的热度,他却倏然停下。 祝含烟不自觉吞咽了下,听到他说: “以后我回来,要迎接我,不然我就会像今天这样,惩罚你。” 祝含烟在心里默念,不能和醉鬼一般见识。 “我迎接你了。”她对祁祸说。 祁祸勾起唇,“人来了不算,”他倾身靠近她,手臂环住她,拥抱着她,“要来抱住我,”然后又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要吻我。” 说完看着她,跟教学生似的,“明白没?” 祝含烟没忍住弯起唇,祁祸闹这么大一出,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她也亲亲他,好学生似的答:“明白了!” 祁祸又解开两颗衬衣扣子,目光在客厅里环视了一圈,家里没多别的东西。 祝含烟跟着他视线看去,问他:“你在看什么?” 祁祸回想,他好像没有送过祝含烟花。 “最近有人送你花?” 祝含烟瞳孔都放大了一瞬,“你怎么知道?” 祁祸目光凉凉的,“怎么不告诉我?” “前几天不是都和你在一起,”祝含烟上半身往后挪了点儿位置,她是说祁祸今天怎么不对劲,“你不是吃醋了吧?” 她又故意在他身边嗅了嗅,“一股子醋味儿。” 祁祸瞧着她这可爱的样儿,没忍住闷笑起来,胸膛都在颤。 祝含烟脸上也带起笑意: “要是一有人追我,我就告诉你,那你每天得多忙。的确有人送我花,不过我不喜欢,丢了。” 她言语间压根没把这事当回事。 不过祁祸吃醋,还挺好玩的。 记忆里,祁祸好像吃过很多次醋了。 醋王。 祁祸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玩儿,“那你喜欢什么花?” 祝含烟想了想,她没注意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红玫瑰太泛滥了,有些俗气,想到祁祸喜欢山茶花味儿的薄荷糖,便随口说了句: “喜欢茶花。”白色,纯洁又清新。 祁祸翘起唇角,看来他没准备错。 手指被他捏得软软热热的,祝含烟跟着他目光看去,才看到他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她无名指看。 她不由得想到,祁祸当年有准备向她求婚。 昨天在安泊镇,她发现了他刻意避开广场的事。 求婚当天被分手。 换做是谁,应该多少都有点儿阴影吧? 祝含烟指尖从他手中收回,刻意转开话题问他: “问傅嘉谊了吗?他怎么说?” 祁祸还真忘了这事,他思绪从她显得有些空的无名指收回,“说非鞠暖不可,”他耸了耸肩,“劝不住,没辙。” 傅嘉谊当了他多年助攻,之后也有件特重要的事需要他帮忙。 再说,感情这种事,劝是劝不住的,祁祸表示爱莫能助。 祝含烟叹口气,那也只能让鞠暖别躲了,她从祁祸身上下来,“我去给鞠暖打个电话,告诉她傅嘉谊的态度。” “行。”祁祸正好也有事要对傅嘉谊讲。 第二天上班,祝含烟还有点儿担心,房一瑶的舅舅又送花过来。 阮惜惜也在等。 十点过去,两人都没看到外卖员的身影,阮惜惜有点儿可惜,怎么金龟婿这么快就放弃了。 祝含烟则是松了口气,毕竟陆时算是学生的家长,这么送花过来,对她而言是打扰。 放弃就好。 忙碌了一上午,到午休时间,祝含烟询问阮惜惜有没有空,陪她去商场。 阮惜惜挺诧异,祝含烟平时午休都是在学校食堂用完餐就休息,平时穿着也不像别的女老师那么在意,总是买新包买衣服之类的,她还以为像祝含烟这样的,是真不食人间烟火,不会去商场这种地方。 “你要买什么?”阮惜惜喜欢穿搭,对南城的商场也都很了解。 祝含烟抿了抿唇,“对戒。” 阮惜惜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祝含烟耐心地重复一遍:“对、戒。” 阮惜惜倒吸一口凉气,她怀疑,仙女似的祝含烟,是个恋爱脑。 难追 第100节 对戒是用来干嘛的,谁都知道。 这么漂亮的女孩,要自己追前男友,还要自己买对戒? 阮惜惜脸色都严肃起来,“祝老师,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我真觉得陆时挺不错的,长得又好,家世也棒。” 可不比祝含烟那还需要她买对戒的对象强多了? 祝含烟顿了一秒,“我不用考虑,我有对象啊。” 她完全不记得陆时长什么样,对陆时的唯一印象就只有:他是房一瑶的舅舅。 “我知道你有对象,”阮惜惜恨铁不成钢,“可是你又没结婚,没必要在一颗树上吊着啊。” 歪脖树这三个字她是硬吞回肚子里的。 “你买对戒,是想求婚是吗?”她试探地问。 午休时间本就不多,只有两小时,祝含烟担心时间来不及,对阮惜惜点点头,“我们边走边聊?” 阮惜惜皱眉,啧!这姑娘,完全陷进去了! 劝不住哇! 作为同事,她只得点头。 前往商场的车里,祝含烟才说:“对,我是想求婚。” 看到阮惜惜纠结的脸色,她没忍住笑起来,“我不在意那套的。” 对她而言,她求婚,还是祁祸求婚,都无所谓,结果是一样就好。 祁祸已经求过婚,那么这次她来。 和祁祸复合后,他们相处得很好很和谐,祝含烟觉得,从此以后,每天都这样与他相处,是一件非常棒非常幸福的事。 恋爱是恋爱,婚姻是婚姻。 婚姻是,从此她和他,共同组成一个新的小家庭。 他们的家,光是想到这个词,祝含烟就眉眼带笑。 阮惜惜看着祝含烟的表情,心想,完了完了,这完全劝不住哇! 这姑娘大概是被她对象给cpu了,没法,她实在喜欢,她还不只能答应帮忙参考对戒。 祝含烟不是很在意形式的人。 昨晚,她趁祁祸睡着了,偷偷量了他的指围。 挑对戒时,也是按最简约的款式来选。 很快就挑到了合适的。 阮惜惜虽说是来参考的,但看到祝含烟有主意,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到祝含烟试对戒的女款时,觉得有点儿可惜。 这么仙一姑娘,钻戒上竟然只有小小的一颗钻。 哎,她无声叹气。 祝含烟让店员把钻戒包装好后,放进了包里的最隐蔽的地方。 想着今晚该怎么和祁祸说。 没吃过猪肉,她倒也见过不少猪跑。 别人求婚,一般都是,男生单膝下跪,然后捧着钻戒求婚。 女生求婚的,她没有见过。 回程的路上,祝含烟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出租车到校门口时她决定,直接把戒指带祁祸手上就行。 祝含烟是英语老师,目前带的班不算多,也不是班主任,基本都是准点下班。 阮惜惜也不忙,一到六点,就连忙叫祝含烟,一起下班。 两个人住的地方方向相反,不顺路,但是可以一起从办公室走到校门口。 阮惜惜挽着祝含烟的手,本来想约她今晚吃饭的,但是想到她中午去买了戒指,晚上肯定有事,干脆约周五: “这周五我们去吃市中心ifs新开的那家烤肉吧?” 祝含烟目前对周末没什么安排,就说好。 被阮惜惜挽着手,她一路往校门口的方向走,有些心不在焉。 毕竟求婚是件特重要的事,她虽然是想直接把戒指戴祁祸手上,可是要怎么引入这个话题呢? 总不能祁祸一回来,就让他把手指伸出来,然后她就给他戴上,这样貌似,有点儿随意? “我靠!”阮惜惜突然爆的粗,让祝含烟倏然醒神,并且有些惊讶地看向阮惜惜。 阮惜惜长相清秀,虽然在和她的相处中,祝含烟是有感觉到,她性格挺随意大方的,但她不是会在学校这种地方爆粗的人。 阮惜惜根本没看她,使劲儿用手肘示意她,“快看,极品!” 祝含烟跟着她视线看去,看到了长身鹤立,在校门口被人围观的人。 是祁祸。 他明明身着正装,却慵懒地倚靠在车门处,男人俊逸非凡,丝毫不在意众人的偷拍与目光,肆意又潇洒。 他今天有点儿不一样,祝含烟注意到,他手上,捧着白色的花束。 此刻正笑眼盈盈地看向她。 在看到他的那刻,祝含烟停住了脚步。 阮惜惜同时问道:“他看的是不是我们这边啊?” 顿了一秒,才后知后觉地看向祝含烟:“他就是你对象?” 这一下,所有迷雾全清晰了。 阮惜惜恨不得回到中午,打自己嘴。 在这男人面前,陆时根本不够看的啊!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能正文完结辽~ 第72章 正文完 请你, 别对爱死心 阮惜惜话音刚落,祁祸便迈着长腿朝她们走来。 正是放学的时间段,学校门口不少小学生, 现在的小学生也很爱吃瓜, 不少小女孩凑在一起,目光直往祁祸身上落。 其中一个就是陆时的小侄女房一瑶。 陆时没带侄女见过祁祸,房一瑶只觉得祁祸长得特别好看, 比自己小叔叔还帅。 而且眼前朝着祝老师走去的男人,感觉和祝老师特别配。 房一瑶少年老成地叹口气,小叔叔没机会了。 似乎是怕小叔叔不信,她还拿起少儿手表, 把摄像头对准走到祝含烟面前的祁祸,拍了几张照片,发给陆时。 祁祸走到面前时,阮惜惜感觉自己心脏都快不会跳了。 陆时是明星, 她第一次见到陆时的时候, 就被惊艳过,可眼前的人, 五官比陆时还要精致深邃一百倍。 站他面前总有种不真实感。 偏偏又和她身边的、经常相处的祝含烟, 有种天造地设的般配感。 阮惜惜算是明白,为什么祝含烟要追她对象,要主动求婚了。 祁祸眼里就只有祝含烟,他把手里那束山茶花递给祝含烟: “饿不饿?找个地儿吃饭?” 祝含烟没想到,祁祸昨天因为别人给她送花吃醋, 今天就自己带了花来。 还是在同事面前,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 想着阮惜惜也在, 干脆邀请她一起。 阮惜惜才不想当电灯泡,拼命摇头,祝含烟中午才专门买了对戒,晚上肯定有事儿啊,她可不能打扰。 “我还有约,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也不等祝含烟反应,一溜烟儿跑了。 祁祸这人,做什么都是张扬的,买花也买的很大束,祝含烟需要双手捧着,见阮惜惜很快溜没影,祝含烟低头闻了闻茶花的香味,看向祁祸,眉眼弯弯: “很漂亮。” “嗯,”祁祸压根就没看花,低低应了一声,他满眼都是她低眉敛目闻花的模样,“确实很漂亮。” 祁祸实在太惹眼,祝含烟一手把花抱怀里,一手挽住他,“上车吧,你想吃什么?” 之前祝含烟不在,祁祸是没把吃饭当回事,现在祝含烟回来了,他又变成了那个,知道南城所有美食店的祁祸。 “我都行。”祁祸一般都听祝含烟的。 祝含烟想了想,“找个家附近的餐厅吧。” 她想赶紧回家。 一顿饭,因为一直想着包里的对戒,祝含烟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祁祸见她吃得不多,打包了份海鲜粥给她当夜宵,两人朝门口停车的位置走时,祁祸抬手揉了揉她发心,“工作很累?” 祝含烟对待工作的态度特别认真,祁祸以为她工作上出了什么状况,所以连晚餐都没胃口。 “没......”祝含烟正要回答没有,想到自己今天的心不在焉,又改了口,“有一点点,我们快点儿回家吧。” “好。”祁祸以为她是累了想早点儿休息,车开得很快。 一到家,祝含烟便把包里的戒指盒紧紧捏在掌心。 难追 第101节 真奇怪,中午去买的时候,她是一点儿都不紧张的,因为她觉得,她和祁祸是肯定会结婚的,她求婚,祁祸也一定会答应。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在校门口见到祁祸的那刻起,她就不自觉开始紧张。 祁祸习惯性地到家先换衣服,他一边解衬衣纽扣一边朝衣帽间去,刚走没两步,忽然扭头,看向祝含烟。 祝含烟本就紧张地一直盯着祁祸,见祁祸突然转过来看着自己,吓得一颤。 祁祸眉峰微挑,改变脚步方向,一步步朝着祝含烟走来,“怎么了?” 他嗓音低低的。 祝含烟手背在后面,天鹅绒面的戒指盒磨在掌心里,有些发烫。 她喉头不自觉吞咽了下,手握得更紧了。 祁祸站定在她面前,俯身缓缓凑近她,见她脸随着他的靠近逐渐变红,没忍住笑起来,宽肩微微的颤。 “祝含烟,”他拖腔拉调地叫她名字,嗓音里带着笑意,“咱俩也算老夫老妻了,怎么我一靠近你——” 他灼热的、带着雪松香味的呼吸,与她的交织,“你这么紧张?” 祝含烟脑袋里有点儿乱。 她或许该,换个正式点儿的时间求婚? 把家里布置布置之类的,现在客厅里就茶几上,放着他送来的那一大束山茶花,有点儿氛围感。 但是她又觉得,想要快点儿,与他一同,在无名指上戴上,意味着他们都有另一半的戒指。 祝含烟盯着祁祸的眼睛,舔了舔唇。 祁祸最受不了的就是,祝含烟用这种眼神看他。 她目光永远都是纯粹的,不带半点儿欲色,但无意识的表情或是动作,总是勾人的紧。 而且祁祸发现了,她背后藏的有东西。 什么玩意儿,能让她在他面前紧张成这样? 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眯了眯。 祝含烟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抿抿唇,挺正式地叫他名字:“祁祸。” 祁祸“嗯”了一声,没说别的,等着她的话继续。 祝含烟做了个深呼吸,把手里的戒指盒拿出来,小小的天鹅绒戒指盒,端端正正地落在祝含烟掌心。 戒指盒在他们中间。 祝含烟抬眸看着他眼睛,“我们,结婚吧?” 说完,祝含烟想把手合拢,可他还没看到戒指,现在打开,又好像有点儿晚? 她只能直挺挺地让戒指在手掌中间,就那么把戒指盒放在他面前。 祁祸直勾勾地盯着她。 不知道是她那句话,还是眼前的戒指盒令他惊讶,他好一会儿都没有回答。 祁祸是以为祝含烟有什么事儿紧张,完全没料到,她会求婚。 结婚。 唇角不自觉地想勾起,祁祸觉得现在不是时候笑的时间,又将唇角笑意抑制住。 他垂着眼,从她手里取下戒指盒,然后当着她面,打开。 戒指盒打开的那瞬间,他注意到祝含烟眼睫微颤了颤。 是特别简约,特别祝含烟风格的对戒。 祁祸现在特想直接把戒指取出来,把女戒戴在她无名指上,让她把男戒戴在自己无名指上。 然后,所有人就都知道,他们是属于彼此的。 祁祸眸色深深,看了一会儿戒指,倏地,把戒指盒给盖上了。 祁祸的反应,完全在祝含烟意料之外,她以为他会高兴,会接受,可是他都没有。 他只是神色平淡地看了会儿戒指盒,就直接将戒指盒盖上了。 甚至没把戒指取出来看看。 祝含烟僵了一瞬。 祁祸倒也没把戒指盒还给她,他自己收了,然后偏头,瞧着祝含烟。 “我觉得现在就提结婚,有点儿早,再等等?” 祝含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总之她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紧张纠结了那么久,被他一句,现在有点儿早给一笔带过,她没说话,像是觉得需要给他一点儿反应,就敷衍着点了点头,然后就要朝卧室去。 祁祸眉心一跳,拉住她的手腕,“怎么了?” 祝含烟不想说话,就觉得累,想闭眼躺着休息,也不想和他吵架,毕竟他们真的在一起的时间确实算不上长,她嗓音没什么力气,“没怎么,我想休息。” 祁祸不让她走,让她转过身,认真地看向她眼底:“生气了?” “没有,”祝含烟心口不一,“就是困了。” 嘴里这么说着,她心里其实想祁祸哄哄她。 可祁祸丝毫未察,见她这么说,只点点头,就放开她,“好,我还要去书房加班,早点睡。” “......” 祝含烟头也不回地朝卧室去。 后面两天,祝含烟和祁祸都维持着“正常”的生活。 周五早上把祝含烟送到学校门口时,祁祸对她说,看她最近有点儿累,要不要趁周末找个地方玩两天,散散心。 这几天祁祸一回家就把自己关进书房里,忙到半夜,祝含烟一听就拒绝了,“我今晚约了同事吃饭,你这段时间也挺忙的,不用专门出去玩,忙你的就行。” 语气随意。 祁祸发现,祝含烟这姑娘生气起来,还挺不动声色。 不能让自己的小姑娘生气生太久,最迟今晚。 祁祸懒散地点了下头,说行,暗示意味挺浓的说了句: “这周差不多就能忙完。” 祝含烟本想着,晚上和阮惜惜一起去外面吃点儿好吃的放松的,谁知道一到办公室,阮惜惜就说,自己今天有事,约不了。 祝含烟这几天心情都算不上好,被阮惜惜放了鸽子,她也不想直接回去面对忙碌到深夜的祁祸。 就准备自己去逛。 正在搜南城市中心适合独自用餐的餐厅,就收到鞠暖的信息,鞠暖说晚上想来找她,带她去个好玩的地方。 祝含烟自然应好。 下班刚打开,鞠暖的电话就踩点打过来,电话里她急得不行,让她赶快出来,说自己在校门口等她。 祝含烟有点儿莫名,“为什么这么着急?” “不是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吗?”鞠暖说: “得化妆打扮呀,快出来啊,化妆师都在车上等你呢。” 鞠暖语气故意用得很急。 祝含烟虽然不知道,去什么好玩的地方,还需要鞠暖带上化妆师,但尝试点儿新鲜的转换下心情也不错。 挂断电话后,她便加快脚步,朝门口去。 一上车,鞠暖便把让司机开车,顺便把隔板拉下,然后从包装精美的礼盒里,取出一条缎面长裙,递给祝含烟。 真丝的雾霾蓝色面料,在车顶柔光下,显得十分温柔。 祝含烟接过长裙,打量了下样式,这是一件,非常正式的礼服。 而且光是质感就,价值不菲。 “今天是什么重要的节日吗?” 祝含烟看向鞠暖。 鞠暖今天也专门打扮过,也穿了一身礼服。 “是啊,”鞠暖顿了一秒才回: “今天周五啊,作为打工人而言,不重要吗?” 祝含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点头,配合地穿上礼服。 刚换好,鞠暖便敲了下隔板,让司机停车,换化妆师。 祝含烟倒没经历过这阵仗,只问鞠暖: “我们今天去的地方,是有明星吗?” 可鞠暖打扮就算了,她是素人,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吧? 祝含烟闭着眼,化妆师和发型师一位在前一位在后,正专心致志地给她做造型。 “有。”鞠暖低头看着手机,指尖不断在手机屏幕上打字。 打完她收起手机,从副驾驶看向祝含烟,她对美妆十分有见地,时不时地给化妆师提意见。 祝含烟本来是想和鞠暖一起出去玩,换个心情的,可她不知道,需要这么大张旗鼓。 当明星可真累,汽车都在路上行驶了一个多小时了,她头发都还没盘好。 祝含烟把这话告诉了鞠暖。 鞠暖听得直笑,说没办法啊,“等会儿那party,星光熠熠的,你不打扮好看,怎么艳压全场呢?” 祝含烟也不知道,她一素人,跑明星party上就是玩个新鲜而已,哪里用得着艳压。 “不会有摄影师拍照吧?” 提到这个她有点儿担心,她不希望自己被拍下来,放到网上。 难追 第102节 鞠暖摆手:“放心,私人聚会,不会的。” 整整两个小时过去,汽车终于停下。 停到了一个荒郊野岭般的地方。 祝含烟蹙着眉,看向窗外,又看眼鞠暖。 要不是鞠暖,她都要担心是不是有问题了。 “你们明星,还挺会玩儿。” 祝含烟攀在窗口,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她按下车窗抬头看,窗外有漫天繁星,而不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以及热闹的人声。 鞠暖原本忙着在手机上打字,一看祝含烟把车窗给放下来了,吓了一跳,赶紧关上,然后说: “明星喜欢隐蔽嘛,你懂的。” 同时从包里取出一根缎面绸带,对祝含烟说: “这是个惊喜活动,需要你戴上这个,我带你过去。” 其实从化妆师和发型师隆重登场那刻,祝含烟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但鞠暖用“明星”把她给骗过去了。 后面在车上,被梳妆打扮了接近两个小时,再加上鞠暖手上的缎带,祝含烟就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她看向鞠暖。 毕竟是多年闺蜜,鞠暖立刻举手,“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然后把缎带递给祝含烟,“含烟,烟烟,都到这儿了,配合配合?” 祝含烟想起这几天祁祸的异常还有他的“忙碌。” 因他对她求婚没有反应的小小生气,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当然要配合。 她弯起唇闭上眼。 鞠暖笑了声,打开车门,先是把穿着礼服的祝含烟接下车,而后在她身后,为她系上缎带。 鞠暖牵着祝含烟小心翼翼的朝前走。 眼睛看不见后,其余感官会更清晰。 鼻尖萦绕着青草的气息和不知什么花的花香。 祝含烟穿着高跟鞋,踩在地上那刻她本有些担心,高跟会陷进地面。 等走了两步才发现,地面上好像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 她朝着刚刚有灯火的方向走去,之前还热闹的地方,好像在这一刻,忽然没有了声音。 明明知道祁祸要做什么,可是眼前看不见,四周又没有庡?别的动静,祝含烟牵着鞠暖的纤细手指,不自觉收紧。 “别怕。”鞠暖悄声在她耳边说。 然后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鞠暖带着她停住脚步。 祝含烟停住,试探地叫了声“鞠暖?” 鞠暖缓缓松开她的手,祝含烟正要去取面前的缎带。 耳边忽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螺旋桨搅弄着空气,像是掀起飓风。 祝含烟颊边的头发被风吹得扬起。 她对这个声音、这样的动静实在是太熟悉了。 久违的,飞机声。 她摘下眼前的缎带。 许久没见光的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向上望去。 一家天蓝色的直升飞机,正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直升机被白色的山茶花装饰得十分浪漫。 而飞机门口,祁祸正穿着一身剪裁优雅的白色礼服,长身鹤立站在门口。 机舱里的金色灯光,仿佛为他打了一层逆光,将他笼罩在光晕之中。 四周还有很多人,但祝含烟只看见了祁祸。 直升机在不远处停下,祁祸迫不及待的,跳下飞机。 迈着西装裤下的长腿,大步朝她而来。 他携风而来,桀骜又英气。 祁祸在祝含烟面前,离她半步距离时停住。 然后单膝,在她面前跪下。 “哒”地一声,钻戒盒在她面前打开,里面是一枚,水滴型蓝钻钻戒。 鞠暖本来站在祝含烟旁边,看到钻戒时,她惊讶地捂住嘴。 这是......当年的那枚?!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祁祸。 祁祸正抬头看向祝含烟。 即使是跪着的姿势,他依旧是嚣张而张扬的。 他没有准备其他的台词,只对祝含烟说: “烟烟,嫁给我。” 从祁祸出现的那刻起,祝含烟的眼里就只有祁祸,此刻,两人深深对视着。 祝含烟眼眶,忽地就酸起来。 祁祸见她情绪有异,立即站起身,拥住她,“怎么了?委屈了?” 其实这几天他也是又忙又忐忑,觉得自己是没干人事儿,她求婚他竟然拒绝了。 可是他真不能接受,他的烟烟,求婚不完美。 祝含烟一句话还没说,见祁祸紧张的模样,本来想笑的,但看到祁祸紧张的模样,眼眶的泪意,像止不住似的,开始蓄起来。 “宝贝儿,”祁祸喑哑着嗓音哄,“我不是故意的,你求婚我开心得要命,只是求婚怎么能让你开口,所以才拒绝的。” 在这个时刻,祝含烟哪里需要他解释? 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是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 她没想过,她会有这样的未来。 那些糟糕的、黑暗的过去,令她一直沉溺在窒息的真空之中。 她以为,自己的心早已死掉,以为自己只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 可祁祸却以一种无法抵抗的强硬姿态,闯进她的世界,拉住她的手,让她知道。 她值得被爱、被珍惜。 让她知道,原来心是可以被爱滋养,被爱复活的。 祝含烟嗓音有点儿哑,还有点儿颤,她看向祁祸,弯起泛红的眉眼,将手递给他,一字一顿地说: “祁祸,我愿意。” 我愿意,从此只属于你。 让我和你,从此变成,我们。 祁祸喉结上下滚了滚。 他动作利落地,取下戒指盒里的钻戒,指环对准她的无名指,缓缓推至根部。 而后他垂眸,看进她眼底,嗓音哑到不像话,他说: “祝含烟,我终于等到了你。” 祝含烟悬在眼眶的眼泪宛如珍珠,倏然落下,她倾身紧紧抱住他: “谢谢你,等我勇敢,用你的爱告诉我,别对爱死心。” 请你,别对爱死心。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难追》正文至此完结,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 大家想看的番外我都会尽量写到,休息几天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