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不小心死掉了[综]》 分卷(1) 《昨天不小心死掉了[综]》作者：笛鼓声 文案 十六岁高中生黑川芒见过着贫穷的生活，住在十平方米的小房子里，每天都要骑车四十分钟从郊区赶往学校，还要挤出三个小时的课余时间来打工。 直到 某天晚上他路过一座河上小桥，脚腕却被不明的东西缠绕住，在被浸入水中的时候，他隐隐约约看见了水鬼的头发。 他死了不，应该说他本该死了。 但是他又复活了。 成了一个不死人。 排雷: 1.特别苏，以及主角会被人喜欢 2.ooc,ooc,ooc 内容标签： 综漫 灵异神怪 三教九流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芒见 ┃ 配角：很多 第1章 遇见水鬼如何自救 一切的一切，起源于星期二晚上八点半。 十六岁的高中生黑川芒见骑着自行车往郊区公寓楼走，正走在河堤上的时候，脚腕好像被绳子拽住一样。 他连同自行车一同被拉入河水里。 在那之前，乌云罩月，漆黑无光，在那之后，云散月初，光华满落。 可惜任凭月光如何寻找，都没法看见那个被拉入水底的黑川芒见。 只剩下平静到诡异的水面。 落在水里的黑川芒见挣扎了两下，但是他腰腹被两条惨白的手臂紧紧抱着，比钢铁还坚硬，比秤砣更沉重。 他被拉倒了河底深处。 噗通、噗通。 那颗心脏好像打鼓一样急速跳动，黑川芒见挤出死亡前的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掰开那双手臂。 可惜他失败了。 那片被月光照得近乎发亮的水波，成了他生前最后的意识。 心跳停止。 将黑川芒见拉入水底的罪魁祸首，正是人称无形妖祟之物的水鬼，本是十六年前掉进水里溺死的一个行人，在此地天长日久之后，渐渐生出一两分意识和凶性。 怀抱里的这具身体失去了温度，在寂静的水底无力漂浮，格外安静。 真是一具好身体。 水鬼想。 它贪婪的向身体靠近，化成一道黑烟钻进身体，想要取而代之。 但进去以后，好像进入了无边无垠的黑暗牢笼，水鬼被困在其中，无法掌控身体也无法出去，四围都是冰凉的黑雾，像是伪装诱饵的艳丽食人花终于露出了真面貌。 如果说水鬼代表阴气，那么那道黑雾就是更加冰冷的太阴之气。 被蚕食的水鬼发出一声惨叫，可惜在这样寂静的夜晚，没有一个人能听见。 水面依旧如此平静。 那具曾经失去人类体温的身体里面，心脏再次开始跳动。 噗通、噗通。 黑川芒见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湿漉漉的河滩上，周围是齐膝高的莎草，带着湿漉漉的腥气。 他撑着河滩的石头爬起来，身上的制服全都湿透了，疑惑地看向四周，没有任何人影。 好像他突然掉进水里，又突然从水里爬了出来。 被人救了吗？ 黑川芒见又看了一眼周围，只有风吹过草堆的沙沙声，他打了一个喷嚏，又抬头看了一会水面，水面一如往昔安静，只听见水流哗哗声，还有一轮明月倒扣其中。 算了，不管了。 不过可惜的是，他的自行车和书包一起掉进水里了，他只能步行回到公寓楼。 高岛公寓位于东京都市圈的外围，每个房间被分割成十平方米左右，来这里租房住的，都是一些生活拮据的穷困人士。 伊藤浦介就是这间公寓的门卫，他坐在桌子前，百无聊赖的走神。 已经到了五月份，可是夜晚的虫鸣还是很少，听起来怪寂寞的，他又想往常那个总是很准时的学生今天却没有回来。 已经九点了啊。 他不由得看向窗外，他之所以记得那个学生，无非他的行动时间都很标准，每天早晨七点准时出门，晚上九点回来，不会早一分也不会晚一分。 伊藤浦介曾经无聊帮学生掐过表，整整一个月，时间都没有变过。好像正卡着时间出门一样。 今天倒是奇怪。 那道被什么事情缠住，脱不开身吗。 正这样想着，时间又走了二十分钟，九点二十的时候那个学生的身影在路口出现，走进视野之后再一瞧，浑身湿漉漉的，好像掉进水里了。 那个学生来到伊藤浦介的窗口前，说道：不好意思，我的书包掉进河里了，钥匙也在里面一起失踪了，能帮我取一下房间的钥匙吗？ 他脸色额外苍白，浑身散发着沾了凉水的冷气。 好的，好的，我马上找。 伊藤浦介连连应声，路上总有些坑坑洼洼的地方，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那个学生应了一声：确实是，不知道哪个人在桥上倒了一滩油，恰好那时又没有月光，害得我滑了下去。 伊藤浦介问：是黑色的油渍吗？ 学生说：可能是。 伊藤浦介想了想：大概是某辆车坏掉了，底盘漏油了吧。 他说着，翻出了黑川芒见租住的公寓的钥匙，递给他的时候吩咐：如果明天没有空闲时间，我可以帮忙配一把新钥匙。 学生说了一声谢谢，接过钥匙往楼上走，正转身的时候，伊藤浦介闻到一股十分清凉的气息，好像迎面扑来河流的水汽一样。 居然没有汽油的臭味吗？ 伊藤浦介看着学生走上楼梯，心想。 他租的公寓在十二层，周围都是穷邻居，大家都忙于生计，彼此之间很少来往。 不过每天早晚出门的时候多少能见到一面。 黑川芒见走到楼梯口，刚拐弯，就看见右边1205居室的邻居正扶着墙呕吐，歪歪晃晃，怎么也站不直，这个邻居大概是一个上班族，偶尔黑川芒见能看见他提着黑色公文包匆匆忙忙赶路。 有些内敛不爱说话，不过这个时代很多人都是这种性格，倒是不显得突出。 上班族好像察觉到黑川芒见，擦了擦嘴，扭过头看他，他带着眼镜，边框是细细的窄边，眼睛后面是一双布满红血色的双眼。 有些像疲劳过度。 但是那双眼睛说不出的诡异。 上班族站起身，脚下踢了踢废纸壳，把那堆呕吐物遮掩住，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往房间走，黑川芒见也跟在他身后，不过路过那堆纸壳的时候，他好像看见一堆黑色的污渍，比油污更厚重粘腻。 真不知道喝了什么才能吐出这些东西，但愿他醒酒之后会处理掉这些。 黑川芒见这样想着，走到1204室门前插上钥匙，在进门关门的那一霎，他好像看到了什么。 他刚刚关门的时候，那个上班族是不是又探头出来看了一眼？ 他在看什么？ 自行车，手机，课本，书包，钥匙，还有其他的小东西全掉进水里了，黑川芒见仅带着一套校服回到了公寓。 公寓非常小，只有十平方米左右，还分割成玄关，卫生间以及卧室三部分，每个地方都小小的，不过幸好还有一个阳台，刚好供日月星光进入房间。 今天发生了这种无妄之灾，还损失了好多东西，真是有够让人烦恼，不知道明天要花多长时间去补办整齐。 身上的校服也需要赶快晾干，他在玄关那里脱下湿漉漉的衣服，进入了狭小的卫生间，把校服丢进洗衣篓，接了很多沐浴液抹到身上，他洗了三遍，但依旧觉得不舒服。 勉强揪起一缕头发嗅了嗅，是错觉吗，怎么会有种水草腥气。 夜晚不太平静，五月份已经有大量夏虫在草间蛰伏，发出此起彼伏的嘈杂声，远处的公路上一辆辆不曾休息的汽车跑得飞快，发出夜间独有的，好像巨龙吐息一般的长啸。 大概凌晨两点的时候，窗外的月光像水波一样盈盈动人，而远处的啸声空灵悠远，颇像鬼怪群聚时发出的非人之音。 正在熟睡的黑川芒见从床上坐起来，被子滑落到地上，他紧紧闭着眼，手腕自然垂下，脑袋也仿佛不堪重负一样低垂着，带着沉重的瘦弱感。 他站起身，手脚踉跄的往卫生间走，跌跌撞撞像是刚学会行走的幽魂，进了卫生间以后，水龙头刷的拧开，水流飞起，分叉成无数道，在狭小的卫生间内组成细密的水网，然后慢慢浸入黑川芒见的皮肤。 他的面色变成近乎妖异的苍白。 夜晚是妖魔的天下。 笃笃笃。 1201室房门被敲响，外面的客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深夜扰人清净，他又敲了三声。 笃笃笃。 可真够闹人的。 1201室的主人是一个装卸工，他每天四点起床去超市装载货物，然后将货物拉倒另一个地方，白天的工作已经很闹沉重了，好不容易获得休息的机会，晚上还要被吵醒。 装卸工气冲冲的打开灯，一把拉开门要好好教训教训屋外那个不识抬举的人，不论是突然漏水了的楼下还是想要借啤酒的隔壁邻居，他都不会放过。 门开了。 屋外有人站着。 装卸工先看到一身黑色的工作服，扣子整整齐齐的系着，领带像鲜血一样猩红，他又抬头往上看，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正对着自己。 屋外客人的脖子被人拧断，连皮带肉，转了一百八十度。 声音从脑袋后面传过来，断断续续，喘不动气一样。 抱抱、歉。 这么晚，打扰您。 请问您看见我的脑袋了吗？ 装卸工冷笑，哦哦，在玩试胆大会还是故意恐吓我啊。 他抬起手，捏捏对方脖颈处被撕裂的血肉，已经冰凉，残留着腥气，这头套做的太真实了，搞得和真的一样。 我说，你要是没有脑袋，就把自己脖子上的东西拧断，转到脑后去。 他冷笑一声：这不是一劳永逸吗。 谢谢非常感谢。屋外的客人诚惶诚恐的鞠躬，标准的九十度，装卸工一低头，恰好可以看见脑后那张脸，栩栩如生，带着诡异微笑的面孔。 屋外的客人站起身。 作为回报。 让我帮你纠正脑袋吧。 咔嚓。 装卸工来不及逃跑，他的脑袋被屋外客人拧断，转了一百八十度拧到脑后。 装卸工的面孔上还残留着惊愕和惧怕，这幅表情永远停在了他的面孔上。 穿着黑色工作服的客人离开了。 装卸工僵硬的来到1202室，他敲了敲门，笃笃笃。 见没有人回应，他又敲了敲门，依旧是三声，笃笃笃。 1202室内有脚步声响起，主人打开了电灯，愤怒的打开门。 随着光明倾泻入走廊，正站在黑夜中的装卸工一点点被1202室的主人纳入眼帘。 抱歉，十分抱歉。 鬼怪这样说。 请问，您看见我的脑袋了吗。 第2章 遇到杀人鬼如何自救 1204室的房门被敲响。 外面的客人十分贪婪，它已经敲开了三扇门，还想打开第四个房间。 黑川芒见站在卫生间里，他闭着眼，却在黑暗中侧头朝向大门的方位，正在流水的龙头关闭，再没有水流出。 他转身出了卫生间，虽然姿势依旧那样怪异，但是方位没错，确实是大门的位置。 门开了，但没有开灯，屋子里很黑。这样一对比，被月光照着的廊道更加明亮。 门前站着1203室的主人，她穿着单薄的吊带睡衣，是斑斓的豹纹斑点，一头波浪般的金发显然是刚刚染上的，哪怕背着月光依旧有明亮的色彩。 女人的声音从脑后穿来，这么晚打扰您，真得，非常抱歉。 但是，请问您，看到我的脑袋了吗？ 她问完之后，并没有等到理想中的回答。 不论是看到了又或者没看到，不论被对方认为是恶作剧还是对方害怕的逃跑，都不妨碍这个东西伸手掰断对方的脑袋。 站在女人面前的学生穿着幼稚的白色连体睡衣，但没一会儿，就被身体里钻出的浓浓黑气包围，变成黑色。散发扭曲空气的，不详的波动。 那些黑气聚集成水鬼的模样，它的面孔上带着鬼怪独有的凶猛和怨毒，像狩猎的虎鲸一样跃出，伸出惨白的手臂，紧紧抱住女人的脑袋。 源源不断的黑气从女人的身体里涌出，被猎食者水鬼吸入口中，女人那被拧到身后的脑袋挤出痛苦的表情，她张大口，似乎想要尖叫。 某种东西被吞掉了。 随着1205室传来一声惨叫，黑夜再次恢复平静。 早晨六点，熬夜的鸟儿已经吃光了虫子，早起的鸟儿正在捡残羹剩饭，黑川芒见放在床头的闹钟响了，他从被窝里伸出手，关掉滴滴不停的噪音，在床上蹭了蹭，伸了一个懒腰他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自从升到高中以后，哪怕夜间的梦里都被升学、考试、打工、房租这些事情困扰着。 他困倦的揉揉眼睛，发现被子被自己踢到了床下。 晚上没有盖被子，却没有感觉到寒冷。 黑川芒见低头看了一眼，捡起被子抖了抖，走向卫生间，洗脸的时候，却觉得手底下的皮肤像水一样柔软。 他看向镜子，里面依旧是他的相貌。 自从溺水之后，连番的怪异发生在他身上。 这种怪异像什么呢，好好的桦树开始落叶，但偏偏一阵狂风吹过，好好的人每天上学放学，但却被豪车拦住，说是来认亲的血缘父亲。 太烦了。 非常非常糟糕。 他睁开眼，又闭上，假装昨天晚上八点半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自己正正常常的回到公寓，然后睡了一觉。 就这样把那段记忆抹掉。 不记得就代表没发生过。 他这样想。 这是他小时候在孤儿院练出来的一种能力，那里的孩子和别处不一样，带着非常原始和天然的性格，他有几次会不小心看到什么有的没的，就会被大孩子拎着领口威胁：不要说出去，否则你就死定了。 分卷(2) 为了避免死定了这种结局，他会快速将这种无干的事情从脑袋里抹掉在被询问的死后露出一个美好的微笑，是吗，我不记得了，好像没有吧。 这样。 他很快转移了注意力。 昨天晚上自行车掉到水里了，今天早上要么步行要么坐电车。 可是他没有买月票，也没有关注电车优惠券，直接买电车票的话会花不少钱。 他刷着牙，皱着眉头想了想。 步行的话可是要走一个多小时。 最后为了省钱，他还是选择了步行。 他收拾好书包，带好打折的便当推门而出，为自己新的，普通的一天而感到高兴。 步调轻松，双手插在兜里，快乐的走过1203室、1202，以及1201室的门口。 没有察觉到落在地面上的那一滴又一滴黑色的圆形污渍，也没有闻到这三个房间门缝下钻出来的血腥气。 和门卫伊藤浦介打了招呼，麻烦他帮忙配一把新钥匙。 这个五十岁，两鬓开始花白的男人连连点头，并告诉他今天一定要小心走路。 一切看起来都很好。 直到上午快要结束，日光升到正午，一伙人敲响了高岛公寓门卫室的玻璃。 那是神门组的帮派成员，好像是十分底层的小混混，衬衫扣子解到腰腹，露出里面缠着肚子的白色绷带，那三四个人都涂抹发胶，弯下腰，抬起眼看伊藤浦介。 野村美绪，这个人你认识吧。 为首的男人问。 伊藤浦介手放在报警器上，紧张的询问：你说什么啊，我不是很清楚。 男人抓了抓头发：哎呀，你不要装傻，野村美绪，她应该是实名登记的吧，每天穿着礼服进进出出，金色头发也很显眼，告诉你，这个女人借高利贷，欠了我们很大一笔钱。 哪怕你这次报警，我们明天依旧会过来。 我们可是有正当理由来找她的，你要包庇这种欠钱不还的人吗？ 这么冥顽不灵，只能给自己还有别人添麻烦而已。 男人又恼怒说道：要不是她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我们也不会过来，你可以把她喊下来，或者我们上去找她。 伊藤浦介被紧紧逼迫，他也对那个总是晚归、身上擦着厚重香水遮掩酒气的女人感到生气，干嘛把这种人招惹到公寓楼来。太过分了。 他对那三四个人说：你们在这里稍稍等一下，我去叫她。 这栋楼已经有些年份，并没有在用户的房间里安装呼叫电话。 那三四个帮派成员却要求一同前往，不希望伊藤浦介给那个女人通风报信。 伊藤浦介犹豫一会儿，还是走在前头开始带路，他握着手机，已经拨到紧急求救电话的界面，万一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也可以报警。 这些人乘坐电梯来到12层，闻到了一股微妙的臭味，像是有人在楼梯里堆积腐烂物。 发生了什么？ 伊藤浦介紧紧捏着鼻子，他先看到了地上已经发给的圆形污渍，以为这是哪家的租户没有处理好卫生，越往里走，那种味道就越大。 这个时代的人可没有见过尸体，最大是在影视里看到过一只手臂或者一条断腿什么的，更别说这种尸体的味道。 太臭了。 一个帮派成员说。 走到1203室的门口，他们四个已经被这股味道紧紧包围。 伊藤浦介敲了敲门，没有任何反应。 被恶臭包围的不耐烦的帮派成员开始砸门，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一个帮派成员说。 会出什么事情？ 另一人笑了笑，昨天晚上不是还在手机里说今天要还钱吗？ 唯一会出现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那个女人想要逃债。 见女人依旧不想开门，一个人逼着伊藤浦介下去拿钥匙，另一个人在这里看着房门，避免女人逃跑。 伊藤浦介被人拿着衣领，他慌张的说：你们可不要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就这样，五分钟以后，1203室的大门被打开了。 房间很小，里面拉着遮光厚窗帘，已经正午却显得很幽暗。 那股臭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她也太不注意了吧。 一人说。 再往里走一步，就看到了正躺在卧室正中央的尸体。 以及那张大双眼，痛苦不堪的面容。 警车来了。 他们拍下房间和女人的照片，然后有人看了看脖子，被拧断了。 真难想象人类会作出这种事。 门外的圆形污渍已经确认过，是血，应该是从凶手身上流下来的。 从1203室一直滴到1204室。 你是说 凶手应该是个新手，初次作案没有任何经验，杀人之后忽视了身上的血液，就这样，一直带着受害者的血液回到了自己家里。 说这个结论的人笑了笑：有些蠢是不是，不过很多凶杀案都是激情犯罪，那种逻辑缜密的犯人可是十年都看不到一回。 他又补充道：电视剧上倒是很多。 申请搜查令，打开1204的房门。 同时传唤1204房间的主人，是叫黑川芒见吧。居然才十六岁啊。 黑川芒见正在上课，笔下不停，他前桌坐着黑子哲也，是诚凛中学篮球部的成员，听说今年准备向全国大赛进发。 据说在全国大赛中闯出名声的学生会提前被高校相中，然后就此一帆风顺的进入职业运动员的生涯。 明确可期的未来确实让人羡慕，正这样想着的时候，班主任忽然脚步匆匆的走进来，他打断了数学老师的讲课，因为急促而过于粗鲁，他朝黑川芒见喊，出来一下。 整个班级静了下去，黑川芒见走出教室以后，第一眼看到了老师，第二眼就是老师身后的那些警察了。 1203室出现命案。 需要他配合调查。 审讯室的灯光很亮，照的墙壁几乎惨白，山本健在警局工作三十年，见过不少脸色和墙壁一样白的犯人。 这些人的犯罪痕迹一点点被戳破以后，脸上就会不自觉露出那种惊恐的神情，那并非人类的本能所能控制的。 坐在椅子上的学生抬起头，眼睛微微眯起，山本健能分辨出来他确实在回忆，陷入深思，然后露出困惑的表情，那个学生摇头，抱歉，我没有记忆。 这个学生过于诚恳。 山本健想。 当被询问道自己有没有犯案动机的时候痛快利落了说了没有。 但是被询问道自己会不会杀人的时候，却露出了不安的表情，他说：人的一半时间是被梦境支配的，那个时候无论做了什么事情，谁也料想不到吧。 哪怕是身为当事人的自己。 这种回答可一点都不标准，但是十分符合审讯室里轻松的氛围。 还真是一个好学生。 山本健听见自己的搭档江口阳希这么说，具有丰沛的怀疑精神，哪怕怀疑的对象是自己。 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哲学家也说不定。 山本健清了清嗓子，让江口阳希不要在审讯中走神，说无关的话。 江口阳希说道：老搭档，你不会认为这个学生是杀人凶手吧。 你看他的手腕，估计就没拧过比矿泉水瓶更重的东西了。 那种能拧断人类颈项所需要的力量，可不是这种体格能提供的。 这种事情简单到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困于那条血液痕迹的线索，他们依旧要不断询问学生和那个陪酒女郎的关系。 有没有杀人动机，有没有犯罪愿望，有没有作案时间，等等等等。 直到新一条消息传来，一条令他们惊恐万分的消息。 留在高岛公寓的警察发现了另外两具尸体，分别是1201室和1202室的主人。 野村美绪的尸体被带走以后，只有零零散散几个警察还留在屋子里检查细节，直到一个嗅觉比较敏感的警察忍不住扇了扇风，太臭了。 他重复了一句无意义的话，尸体已经拉走了，居然还这么臭。 好像死了很多人一样。 他说。 这句话引起留在屋子里的警察的瞩目，他们双双对视，然后开始寻找臭味的源头，不是放置尸体的地面，也不是洗手间，甚至不在这间屋子里。 他们走向左边靠近楼梯的两个房间，打开了门。 很快死亡三人的消息传到了警局，山本健和江口阳希同时看向那个学生。 他们完全猜错了。 1204室不是是犯罪嫌疑人。 而是凶手的下一个犯罪目标。 第3章 遇见怨气满满的老朋友怎么自救 高岛公寓发现另外两具尸体之后，山本健他们的审讯就已经结束了，原本将黑川芒见视为潜在的犯罪嫌疑人，现在却要转成必须被严加保护的下一位受害者。 警察署里正在开研讨会，他们将三具尸体的照片和现场细节投影在大屏幕上，幽幽蓝光将残忍的犯罪现场映照出来，非常血腥，不少人认为这是一个反社会人格的凶手作出的大案。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选择拧断人类的颈项，这种残酷的手段呢。 一位警官站在演讲台上发言。 反社会人格的凶手具有作案随机性。 用一个很通俗的说法就是，那位凶手随意登上一列电车，随意挑选一个站点下车，然后像摆弄转盘一样没有任何理由选了一户人家，进行杀害行为。 没有动机而实行杀戮。 这就是反社会人格。 除此之外，这种凶手对作案是否完美具有强迫症一般的倾向。 现在虽然没有明确凶手为何在1204室前停下，但是凶手很可能重新返回现场。 有人讨论：我看了山本健和江口阳希的审问笔录，这位高中生的心理素质超出常人我是说，似乎对于某种方面的承受度比常人更强，某种方面的底线较常人更微弱。 另一人反驳他：可能是刚出生就被遗弃的缘故吧。 家庭和亲情对个人性格的形成，有着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 你十六岁的时候离开了儿童养护设施，之后就独自一人生活吗？ 结束审讯后，为了加强对黑川芒见的保护，山本健把这个学生带到了一间小房间内，这里有宽大的沙发和棕黑色茶桌，上面还摆放着茶壶和热水壶。 这里以前是做休息和会客用的，偶尔用来调节民事纠纷，这次特意空出来，安置黑川芒见。 这也是审讯的内容之一吗？ 黑川芒见疑惑的问到。 当然不是，就把它当成随便的闲谈，比如茶话会好了。 山本健回答道，他说完这句话以后，看见黑川笑了一下，山本健这才了悟到，在警署里和警察谈心确实很好笑。 为了缓和气氛，他帮黑川芒见倒了一杯水。 黑川芒见接过水，握在手心里：十六岁的时候黑川女士去世，所以我离开了孤儿院， 山本健问到：黑川女士是？ 黑川芒见奇怪的看他：黑川女士是儿童养护设施的负责人。也是当初捡到我，给我起了名字的人。 他叹了一口气：黑川女士是一个慈祥和蔼的老人，临去世的时候，以个人名义赠与我一部分金钱，之后我就离开了儿童养护设施独自生活。 山本健继续问道：高校不像中小学一样学费减免，独自一人生活一定很困难吧。 黑川芒见说：还可以。 山本健重复了一遍：还可以？ 黑川芒见点点头：那笔钱用在高中的入学金上，整个三年都不用担心学费的问题。 虽然离开儿童养护设施的时候，一位老师建议我进入职业高中学一门专业技术，但是因为没有感兴趣的职业，所以选择了普通高中。 山本健说：黑川遇见了很好的人啊，哦，我还在你的记录上看到，每天上完学以后要去商店打工，是在为生活费和未来的学费做准备吗？ 黑川芒见想了想：更确切的说，是一种类似于习惯之类的行为，中学三年级的时候已经有要离开儿童养护设施的准备了，所以那个时候就开始打工。后来 山本健正在感叹生活不容易，却没想到对方突然犹豫起来，连忙问道：难道生活上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能算是问题。 我入学的诚凛高校在东京，所以打工的地方也定在了东京较为繁华地方的商店。 黑川芒见继续说道：今年三月份的时候，我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往回走，在路边看到了一位昏厥的女士，把她送到医院以后才知道对方是这附近的上班族，因为加班过于沉重，走到路上突发性的心脏骤停。 送到医院以后我就离开了，没想到两周以后在打工的商店再次见到那位女士。 她已经没有任何问题的出院了，特地来感谢我。 大概两个周，每天晚上八点半，商店临关门的时候她都会过来购物。三月的最后一天，她告诉我要从目前的岗位上离职，好好珍惜生命。 在准备环游世界之前，她给了一笔感谢金，足以支付一年公立大学的费用。 说罢，黑川芒见点点头：所以并不太紧张大学学费的事情。 只不过无论是打工还是节俭已经成了习惯。 山本健见过不少破裂的家庭，父母因为经济原因而离婚，父亲拒不承担抚养责任，母亲则离家出走，导致孩子高中毕业之后辍进入社会，然后人生的路径从此不断下滑。 分卷(3) 相比之下，黑川芒见简直像是被福神眷顾一般。 山本健正要谈下去，他的搭档江口阳希猛地推开会客室的木门，神色凝重，有人在网络上发了高岛公寓的案子。 山本健站起来，匆匆越过沙发：谁？是记者，还是不懂事的警局新人。 江口阳希吞了一口唾沫：是高岛公寓十三层的一个作家。 他说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最近新发生的高岛公寓三人命案吧，受害人全部是被折断颈项而死。 我就住在高岛公寓里。 不要问我住在哪一层啦，只要知道我能听见十二层发生的事就好了。 我来讲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在高岛公寓命案被发现的第二天下午六点，一个名叫《听见凶手的敲门声》的帖子在网络上迅速流传。 山本健和江口阳希，以及其他警察将《听见凶手的敲门声》所有内容打印下来，一点一点的详细查看，与此同时警方也已经前往高岛公寓，寻找帖子的发帖人。 作家中村英士。 当时大概是凌晨两点半，我正在考虑写一本新的小说，但是一个字的灵感都没有，写了又删掉，来来回回，非常折磨人。就像是坐在考场上但是脑袋里空空的学生一样。 我当时想，要是能发生什么就好了。 就这样想着想着，我听见了卧室里钟表的滴答声，晚上很安静的，稍微大一点的声音都能听到。 滴答声好可怕，咔咔咔咔，又机械又冷漠。 正在害怕钟表声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了另一个声音。 先是开门声。 高岛公寓是一个老公寓，门轴生锈，每次开关都有一些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清楚，我当时开着窗，正好能听见。 这么晚还有人出去，我想到这里觉得非常奇怪，已经是半夜两点半了，怎么会有人选这种时间出门。 不过这里会有些凌晨的工作者，我起初并没有在意。 接着我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笃笃笃 敲在铁门上。 似乎没有人开门，又敲了第二遍，不知道是小偷还是什么的在凌晨两点半的时候敲门不是太可怕了吗？ 怎么会有这种人。 被敲门的屋主似乎和我想的一样，他打开大门，然后和对方吵了什么。 我没有听清楚只是好像在说，你，脑袋，什么的。 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在晚上说这种话，直到现在我也认为是听错了。 接着，就没有声音了。 像是突然按下暂停键，声音就消失了。 大概过了二十秒或者一分钟？ 在黑夜里特别漫长。 我原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可能，可能主人回屋，对方离开，争吵就这样结束。 然后我又听见了敲门声。 不远不近，依旧发生在十二层。 笃笃笃。 依旧是三声，不快不慢，像是走秒针的钟表一样准时，并且带着机械的冷漠。 说来很可笑我竟然从敲门声里听出冷这种字眼，但那个时间确实很害怕。后背上立起了寒毛，好像被凶猛动物紧盯着。 这次敲了三遍，九声，主人才把房门打开。 发生的事情和前面一模一样。 突然间就没有了声音。 听到这里我想把窗户关上，然后关上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上床睡觉，但是我不敢。 到底就结束了吗？怎么可能。 依旧在继续。 这次第三扇门被敲响。 我睡了过去。 如果不是今天铺天盖地的新闻。 我一直以为是做梦。 警察署。 刚刚被传唤过来的中村英士局促地坐在椅子上，不时左右看看，不敢直视坐在身前的两位警官，今天醒来之后没有及时报告警察而是上网发帖子，这种事一定会被严厉的责骂吧。 一位年长的，看起来如山脉一样稳健的老年男子敲了敲桌面，他目光炯炯，似乎经验十分老道：把你昨晚听到的事情仔细说出来，不要有任何遗漏。 全都在帖子里。 中村英士怯怯说道：那就是所有的了。 你再想想。 山本健和江口阳希拿着那份打印出来的内容，把文字掰碎了一样详细的询问。 先是时间，又问到当时的月光是否明亮，又问先听到什么声音，中村英士越来越紧张。 他不断点头，是的是的，我听见第一扇门先敲了两次。 山本健问：多少声？ 中村英士：两次六声。 记得这么清楚吗？ 中村英士：我是一个擅长文字的工作者，一般人到了夜晚可能会疲倦，但我们这种人反而会更清醒。 山本健又问：第二次呢，第二次敲了多少声？ 三次九声。 第三次是五次十五声，第三个房间的主人似乎是故意不给他开门，我原本还不明白，后来看了第三个受害者的身份报道才理解，孤身一人居住的女人怎么可能在深夜给陌生人开门呢。 中村英士找到了作家侃侃而谈的本性，喋喋不休的说下去。 然后是第四扇门，第四扇门只敲了一次就打开了。 中村英士正要继续说下去，却猛然发现坐在对面的两个警察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 第四扇门打开了？ 中村英士坐垫上放了针一样坐立不安，是的，可能是，好像，好像是吧，我记不太清楚了，其实我晚上偶尔会犯困，有些细节记得并不是那么清楚。 山本健低声：你的帖子里没说第四扇门被敲开了。 因为只有三具尸体。 中村英士这样回答。 整个警察署被立刻戒严，所有有关黑川芒见的资料全都汇聚到研讨小组手里，而武装警察也已经穿好防弹衣，带着麻醉枪在会客室的周围聚集埋伏。 研讨小组里正在争吵，有人说：第四扇门被敲开了并不代表什么。 那么他怎么活下来的呢。 这个问题一出现，没有人继续回答，是啊，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从小学到高中的体育成绩都是刚刚及格，擦线过的那种标准。 这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江口阳希悄悄走出会议室，他闪身关上门，把正在争吵的其他人留在屋子里，来到走廊上，还没来得及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手机一阵接一阵不停的震动。 聊天软件上有几百条未读的聊天消息，是以前的老同学还有各种联谊会上认识的熟人传来的，内容也大同小异。 他粗略扫了一眼，就看到你在警署任职，能说说高岛公寓杀人案吗听说有鬼怪作祟是不是真的这种话。 无聊。 江口阳希关掉提示，深吸一口气，远远跑来一个小警察，江口阳希正要呵斥他不要在走廊里跑动，却听见小警察气喘吁吁的说：外面新来了一队人。 他们自称是防卫省麾下特别物种管理委员会行动科的调查官。 江口阳太走到门口接待了他们，接过证件一看确实是防卫省的人马。 他翻过来看了反面。 居然是传说中的特别物种行动科啊。 以前只是听说过，没想到今天能见到真人。 为首的男人有一头翘起的黑发，细长的三白眼，他和身后的队员们都穿着制式的偏军队的制服，立领，开襟式的黑色长大衣，以后和领子处绣着金线，男人自我介绍到：我是近藤苍介。 这次高岛公寓的案件将由我们全权负责。 江口阳太把人带进了会议室，在旁边感叹：没想到行动科的科长会亲自来。 旁边的小警察问：特别物种行动科是什么岗位？ 公务员职位招募列表上好像没有这个岗位吧。 秘密行动部门。 江口阳太笑了笑，你把他们当成江户时代的柳生家族，幕末的真选组就好了不，不对，他们的前身就是真选组啊。 啊？ 小警察目瞪口呆。 江口阳太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个真选组，盘旋于大河剧和动漫，像阴魂一样出没在各种影视剧里面的充当背景的真选组。就算是恋爱向的乙女逆后宫游戏和男性向的galgame也从不缺少他们的存在。 十九世纪中叶，为了抵制源源不断的维新志士的刺杀，幕府从武藏国多摩郡那里调出一队人手，组成了真选组。 当时的真选组大都出身于八王子千人队，对幕府有强烈的效忠之心，而后时代变化，原本抵抗维新志士的真选组渐渐转换职能，变成管理国内外各奇异物种、对抗妖魔鬼怪的秘密部门。 这个部门以防卫省为主体，以御门院家为主要技术顾问，花开院和麻仓等阴阳师家族为次级技术顾问，吸收的人员依旧来自于武田遗臣，以及当初真选组各番队成员留下来的后裔，属于防卫省里面的实权部门，拥有对特别物种传唤，逮捕，拘留，讯问，监禁，斩杀的职权。 近藤苍介就是当年的真选组局长近藤勋的远亲，同属一脉，少年时就在天然心里流的道场里学习，后来因为贯通某种特殊能力，而被选拔进入特别物种管理委员会。 以近藤苍介为首的特别物种行动科，最初将高岛公寓的案件当做一起人类行凶的故意杀人案。 直到《听见凶手的敲门声》这个帖子火爆网络，总部位于京都的花开院当代家主窥见到瘴气源源不断的从京都飞向东京。 这才联系了特别物种行动科，告诉他们瘴气汇聚的事情。 怪物的产生来自于执念和心魔。 而妖魔鬼怪的壮大则来自于人间的恐惧。 源源不断的畏惧凝结成瘴气，飞向了东京的方位，恐怕又要有一位大妖怪出世了。 电话里，花开院家主这种说法引起了近藤苍介嘲弄的表情，不过是妖怪而已，我斩得多了。 他挂掉手机，看了一眼所谓嫌犯所在的会客室，后收回眼神走向局长办公室。 胖胖的局长坐在位子上左右为难，怎么说呢，这种事情也太巧合了。他敲了敲桌面，说：有另一个部门的人要从这里带走黑川芒见。 是天照院，不知道您了不了解这个部门。 会客室很安静，桌子上的茶水已经凉掉了，黑川芒见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看向窗外。 已经黄昏了啊。 五月份的日落来的热烈，斜长且灿烂的光线斜朝进屋子里，寂静无声的落到地板面，不仅是阳光，所有的一切都很安静。 窗外也是如此，不知道原因，在花坛里缠叫的虫鸣突然消失了，让人心里空落落的。 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黑川芒见突然想。 会客室的大门打开了，但不是期待中的人选。 那位客人走了几步，来到茶桌前的沙发上，自顾自的坐下，然后翘起一条腿，一只手搭在上面，昂贵的西服面料弄出褶皱。流里流气。 看样子你已经忘记我了。 不过也好，像你这种人，什么都不记得才是常事。 第4章 遇见什么都没遇见 他有一张极其高傲且英俊的面容，金钱温养出的阔气从眉梢到眉尾一一显露，且不让人厌烦，好像天生如此一样。 忘了？ 他重复了一遍。 黑川芒见顺从的点点头。 尽管对方表现出和自己有某种纠葛的情绪，但黑川芒见的记忆海里就是没有见过这个人。 他忘了吗？ 可能吧，毕竟他不记得很多人。 我是东海林柊吾。 他皱起眉，倾身盯着黑川芒见看。 来保释你的。 现在你可以离开那张软和的沙发从警察署里滚蛋了。 黑川芒见没有在意他粗鲁的语气，高兴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在这里呆了两个小时，沙发都让他做出温度来了，更重要的是他明天还有课要上。 这样说似乎太冷血了一点点，隔壁三个人被杀自己却只顾得上课的事情。 可是在贫困线上挣扎的人哪里还有富余的感情去怜悯其他人呢。 大文豪鲁迅不是也写：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隔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 人世间的悲欢并不相通，他只觉得吵闹。 他跟在那位自称是东海林的先生身后走出了警察署，经过政务大厅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着开襟式军装制服的男人，倚着墙面看他。 那双三白眼很凶， 在黑川芒见看过去的时候，露出一个凶恶的表情，张口说了两个字。 距离太远，黑川芒见没有听见声音。 他张开口模拟了音节。 试了几次之后，发现是走狗。 分卷(4) 走狗。 他在说自己吗？ 可是他们都没有见过。 应该是说前面那位先生吧。 走出警察署之后黑川芒见原本想和这个高傲的年轻人说声谢谢，然后转身回公寓或者找个其他地方留宿一宿。 没想到东海林柊吾却朝他勾勾手指，这里。 他身边停着一辆豪华轿车，已经有助手站在一旁打开了车门。 我回家就好了，今天真是谢 话还没有说完，人就被带到了车上。 车里有两排对列的加长座椅。 东海林柊吾坐在对面，阴着神色。 黑川芒见。 他说：在你八岁的时候在儿童养护设施里发生了什么，真得忘记了吗？ 黑川芒见露出歉意的表情：真得抱歉我不记得了。 真是个好记性啊。 东海林柊吾嘲讽道。 在儿童养护设施的厨房里，三个大年纪的施暴者正在欺负一个新来的孩子，你当时当做了什么？ 你当时做了什么？ 我当时做了什么？ 黑川芒见摇摇头：我忘记了。 不过。 他露出柔和的笑意：我记得厨房里的焦糖黄油布丁很好吃。 你吃过吗？ 东海林柊吾压上来拽住他的领子。 你怎么能忘记。 你最好的朋友，赤鹿莲就是那个被欺负的孩子 可是。 被欺负的又不是我。 我是说期待当时的我做了什么才很可笑吧。 黑川芒见依旧是那副说不上来的表情，好像委屈又困惑，我只有八岁。 我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你期待我去拯救谁？ 他突然恍然大悟：赤鹿莲。 是你啊。 你不是被一个，一个谁领走了吗？ 他再次微笑，真心实意的：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 东海林柊吾松开领子，甩甩手，神情散漫，是啊，当时一直想领养你却被你拒绝的那个男人，就是东海林财团的社长。 他挑了挑眉：不后悔吗？ 如果你当时同意，现在我坐的地方就属于你。 东海林柊吾，曾用名赤鹿莲永远都忘不了他刚到东京都内一家儿童养护设施的时候发生的事。 父亲投资失败跑路，母亲无法承担家庭责任而离家出走，把只有十岁的他丢在了家里，过了三天只有清水的生活之后向邻居求助，然后被送到了收养被父母遗弃和虐待的儿童的设施里。 那里都是和他一样的人。 虽然那里的员工自称他们是一个大家庭。 但是失去父母的儿童们眉间总少不了惶惶如败家犬的不安，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黑川芒见。 他没有那种惊慌感，浑身好像浸在水里的月亮一样宁静，乖巧的吃饭，做作业，制作手工品，每次考试都能拿到第一名和学校里老师的夸奖。 每次黑川芒见踮着脚把奖励品递给妈妈的时候，妈妈脸上绽开的光辉让人无法直视。 不少人说，妈妈真得把黑川芒见当成自己的孩子。 黑川芒见呢。 赤鹿莲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地方希望得到妈妈关注的人很多很多，被这么多孩子包围着，妈妈的精力很容易被分散。 有时候整整一天，她都不会喊一声黑川芒见的名字。 而黑川芒见则会安静的坐在位子上做一天的手工，哪怕被忽视一整天，晚上也能给关灯的妈妈露出一个柔软的微笑。 黑川芒见很不一样。 也是第一个向他伸手的人，他刚到那里的时候，这个人搬着小凳子坐过来，黑川女士让我照顾你。 黑川芒见侧了侧头：或许是引导？ 总之随便了。 黑川芒见带着他适应日常生活，带着他前往公立学校，帮他整理作业，虽然当时黑川芒见只有八岁，但是意外的可靠和贴心。 不得不说初来乍到时的彷徨感因为黑川芒见而冲淡一大半，尤其是他晚上想爸妈而躲在被窝里哭的时候。 黑川芒见会凑过来，掀开被角悄声说：被我听见了哦。 小心点。 被其他人听见，可是会取笑你的。 他说：那你会帮我保密吗？ 在黑夜里，黑川芒见说：会的。 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他又问。 这时候黑川芒见迟疑了一下，会很挤啊。 我可以占很小一点地方。他回答道。 拜托了。 好吧。不要把我挤下床。 黑川芒见最后还是答应了。 但是第二天屋外雾茫茫的时候，他被人推醒了，揉揉眼睛，只看见黑川芒见赤着脚站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小被子，你把我挤下床了。 他连忙道歉：我下次会小心。 没有下次。 他们是朋友吗？ 他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所以，为什么他被几个十三、十四岁的孩子压在厨房角落里欺负的时候，黑川芒见却径直走过来，拿了放在桌子上的布丁之后，转身就走开了？ 你没有看见我吗？ 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吗？ 黑川芒见疑惑道：黑川女士吩咐我照顾你抱歉。 他摊开自己的手，那方面我实在照顾不到。 如果赤鹿莲有一天强大到能够反击他们。 我也会装作没看见，不会报告给黑川女士。 这样不就公平了吗？ 他小心翼翼的凑过来：伤心吗？ 焦糖黄油布丁很好吃。 你要吃吗？ 吃了会开心一点。 谁要吃你的布丁啊！ 他赤鹿莲从此发誓，再和黑川芒见当朋友他就是狗！ 偏偏黑川芒见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依旧和往常一样按照黑川女士的吩咐照顾他。 黑川芒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至少只有十岁的赤鹿莲没有弄明白。 后来儿童养护设施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天妈妈非常紧张的将大家召集在一起，告诉他们会有一个大人物来这里，要让这些孩子好好表面。 大人物是什么样的大人物？ 教授？银行经理？还是检察官？ 来者是东海林集团的社长，一个在日本经济的发展史里占据不小位置的人，哪怕他还没有死，但是关于此人的发家史，传记和名言整理，就已经成套成套的放在书店里，占据畅销书一列。 听说此人出身微寒，白手起家，一路经历过诸多动荡和波折，人生经历整理出来简直像一部虚构小说，他的大起大落都和当时的时局有关，每一次企业的扩张也都点准了科技最先进的发展方向，可以说是永不停步。 这样的人，居然要来这里收养一个孩子。 简直和做梦一样。 一飞冲天？ 鱼跃龙门？ 不不不，都不足以形容这种跨步。 他们这些最微小，最被人忽视的儿童们，即将成为执掌日本经济命脉的人的继承人。 赤鹿莲没法形容当时的疯狂。 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用仇视的目光看着其他人，如果眼睛里能射出刀子，那么这里将尸骨无存。 这就是东海林社长想要的吗？ 不过那个时候黑川芒见还是一如既往，上学，放学，准备考试，送奖励品给妈妈，好像没有什么能影响到他一样。 那个时候，即是对黑川芒见具有极其复杂的感情，但是看到他这样一成不变，心里还是很高兴。 直到他看见黑川芒见和东海林社长一起坐在院子的长椅上，两个人在说话。 我最看中的人选是你，真得不考虑一下吗？ 没有这个想法。 太可惜了。 像你这么冷静的人可很少，要是没有足够强大的心智，未来可不好培养呢。 真是有钱人的烦恼。 哈哈哈说的是。 他们之间的气氛很奇怪，黑川芒见还穿着公立小学的校服，而社长则是一身笔挺的西装，两个人坐在长椅上如同闲聊一样。 东海林社长说：你没有什么推荐的人选吗？ 最近送上来的孩子很多，总素质大都相同，挑谁都一样，本来还想把写着名字的白纸贴在墙上，然后扔飞镖选人，后来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 为什么？ 因为扔飞镖太累了。 要是扔不中，还有试第二次第三次，就算扔中了，万一挑选出来的孩子无法培养成理想状态，到时候心里一定会狠狠埋怨自己。 我可不想给自己留下这种遗憾。 你可以自己生。 我吗？我不行，我因为做了很过分的事情，被妖怪下了诅咒，这辈子都没法有孩子了。 你有什么建议吗？ 黑川芒见想了想：赤鹿莲也在你的名单上吗？ 东海林社长点点头：在呢，而且排名还很靠前，不过不是第一位罢了。 选他怎么样？ 黑川芒见说：他啊，每次都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看着我。 如果他能离开这里就好了。 你领养赤鹿莲吧。 因为这句话他被东海林社长带走，当时所有人都出来送他离开，有成人有儿童，脸上大都混合着羡慕和嫉妒，只有黑川芒见这个家伙，站在路边，一副哎呀麻烦终于离开了的样子。 他无法忘记黑川芒见。 黑川芒见也不该忘记他。 已经过去的事情再怎么回顾也没用吧。 黑川芒见看向窗外：你要带我去哪里？ 谋杀？ 抛尸？ 看着窗外越来越繁华的景象，好像是 去港区白金。 东海林柊吾说：高岛公寓你回不去了，那里刚刚发生杀人案，又因为一个帖子，带去不少好奇的观光客，除非你想当猴子去被人观赏。 东海林柊吾的一处住宅在港区白金的高级住宅街，他带着黑川芒见进了屋子，那是一间五百平米大小的公寓，宽阔的玄关，会客室，活动区，以及许多间带着阳台的客房，可以一天换一间房睡觉，一周不重样，卫生间里有可以泡在的浴缸，样板房式的豪华但冷清的装饰，没有人气，似乎主人很少居住，不过可以看到远处的东京塔，夜景很好。 你在这里待几天。 待几天？ 黑川芒见问。 随便你。 东海林柊吾熟门熟路的从玄关走向吧台，启开一瓶酒，拿出两个杯子，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正事？ 正事。 黑川芒见躺倒沙发里，然后抬起手捂住耳朵，拒绝。 赤鹿莲你，长大了和小时候一样烦啊。 东海林柊吾坐到黑川芒见对面：成为我的帮手吧，黑川芒见。 我需要你。 他看见黑川芒见的脸上微笑，带着点恶作剧，好像在说：太好了，我不需要你。 你有一种特殊能力。 两次从鬼怪的袭击下逃了出来。 一次是杀人鬼，一次是水鬼。 他没有任何停顿的说出了黑川芒见也不知道的事情：我的人在河里打捞出你的自行车和书包，在检测之后那里还残留着妖气。 无论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都没关系，加入我们，和我们合作。 现在已经和小时候不同了。 那个时候你可以毫不留情的拒绝东海林，现在你还可以吗？ 你好好考虑考虑。 东海林柊吾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黑川芒见喊住，他以为黑川芒见想通了。 却发现他仍旧和小时候一样找不着重点。 不好意思，你能给我一张东京电车图吗？ 还是第一次来港区呢，不知道明天上学会不会迟到。 第5章 可以当鬼屋道具吗？ 昨天发生了那样的大事，今早一进学校就听见嘁嘁喳喳的讨论声。 黑子哲也走进诚凛高中，还在路上的时候就不断听见高岛公寓深夜敲门等等字样，11的班级里更是吵闹，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男孩子聚在一起。 哎，你看了昨天那个帖子了吧。 高岛公寓的是不是？ 看了看了，好害怕啊。深夜的敲门声。 我听说昨天晚上不少人的门被敲响了呢。 哪有这么神奇，你在开玩笑是不是。 分卷(5) 谁骗你了，喏，你看，这个论坛里就有不下三个帖子说自己半夜凌晨两点半的时候听见敲门声。 一定是骗人的，鬼难道不睡觉吗，他晚上好忙啊。 说道这里，男生们嘻嘻哈哈的打闹。 又有人说：都说是人做的，那么凶手呢？ 他比划着自己的脑袋，从前面，把脑袋掰到后面去，这不是人类能有的力气吧。 可是电视剧里不是常常有这种情节吗？忍者把敌人的脑袋咔嚓掰断。 你也知道那是电视剧里的！ 现实里怎么可能啊。 那他们把黑川叫过去干嘛？ 提到黑川，男生们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个男生探头看向那边的女生群，好好的干嘛提到黑川吗，昨天好吓人。 男生摸摸胸口：昨天不过是顺口提了一句不会黑川就是杀人犯吧，脑袋都要被女生们打掉了。 平常都是卡哇伊卡哇伊的，昨天可是一点不像话。 因为这种话本来就不像话吧。 黑子哲也站在课桌左侧，他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但是出声的时候仍旧吓到很多男生，他们一脸突然见鬼的表情。 黑子、黑子哲也啊。 不要老是突然出现。 我要是有一天进了医院，一定是心脏负荷死。 黑子哲也说：我从刚才起一直站在这里。 离黑子哲也最近的那个男生一脸wtf的表情，是吗？ 我真是一点都没注意。 黑子哲也说：说起黑川，我觉得应该是被当做证人叫过去。 毕竟他有时候会学习到晚上两点，会听到什么也不足为齐。 学习到晚上两点？ 黑子哲也点点头：说是晚上的月光很好，不知不觉就学到了那个时候。 真努力啊。 男生们感叹。 诚凛高校不过建校两年，还没有参加过全国统一模拟考试的年级，也就说这所学校的升学率还不确定。 为了让诚凛高校挤进一流的学校行列中，这所学校的老师和同学都在努力，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处于二年级的前辈们，一年级的学生尚且悠游自在。 说起来，黑子君你们篮球部正在参加夏季杯篮球赛对不对？ 真厉害。 说话的男生神色八卦，如果在夏季杯里像二年级的前辈一样打进全国四强的话，黑子会考虑走职业路线吗？ 虽然足球运动员是高中生最期望的职业之一，不过篮球运动员也不错，都是属于高薪行业。 黑子哲也摇摇头：不会，打篮球只是爱好。还没有成为职业的准备。 有点可惜。 男生说道。 他们原本以为当事人黑川芒见不会来学校，发生这种大事，至少要缓隔一周才过来，没想到却看见黑川芒见手里拿着词条小本，一边背重点一边走进诚凛高中学校大门。 怎么了？ 他出现在教室门口，疑惑地抬脑袋：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罢他朝自己身后看去，以为有什么重要人物在自己身后。 黑川今天居然会来学校。 是啊是啊，昨天发生了那种大事，今天至少休息一天吧。 黑川芒见层层包围着，他努力从人群里挤出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只是被叫过去问了几句话而已，没什么大事情就离开了。 黑子哲也也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但他坐在黑川芒见的前桌，现在已经被其他人攻占了，身边的泽川酸溜溜的说：昨天还要打掉我的脑袋，今天就卡哇伊卡哇伊了。 周围人一副被他酸掉牙的表情。 泽川走上前去，声音不大不小：昨天，黑川被询问了什么？如果不是什么大事，那些警察怎么会找黑川啊？ 他努力装作漫不经心的说：会不会，黑川就是凶手吗？ 唉 泽川你在说什么？ 打掉你脑袋哦。 黑川芒见想了一会儿，表情十分诚恳：应该不是吧。 噗嗤 应该不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还有可能是？ 黑川你好幽默。 如果我是的话。 黑川说，他抬起双手，勾了勾双手，做了一个兔子萌萌哒的动作，泽川就要小心点了。 毕竟反社会的变态人格杀手，最记仇了不是吗？ 哈哈、哈哈。 说的是啊 泽川瘪着嘴离开了，他回到男生堆里，刚刚是威胁对不对，刚刚那个黑川就是威胁我了对不对，怎么那些女生还在说可爱可爱啊，哪里可爱了？ 哈哈哈。 我觉得很对啊。 一个男生笑道：泽川晚上可要小心点，有人来敲门哦。 特别物种管理委员会行动科的总部在新宿区的一座政府大楼里，近藤苍介他们没有带走黑川芒见，只把三具死者的尸体带到了总部。 会议室里，近藤苍介向防卫大臣政务官报告这次行动的结果，在说道没有把重要人物黑川芒见带回来的时候，政务官神色淡淡。 那个没关系。 既然是天照院出面要人。 那就让他们去好了。 政务官坐在真皮转椅上，神色轻松：天照院可是在做一件利国利民大事情。 不要妨碍他们。 懂了吗？ 近藤苍介迟疑许久，最后在政务官的眼神下点头：是。 近藤啊。 我知道你们一脉一直对国家忠心耿耿，但有时候未免太固执了一些。 适当的作出一点改变也可以嘛。 我知道了。 近藤苍介鞠躬，花开院三十四代家主说，在东京上空有源源不断的恐惧在凝聚，如果不加以处理，会形成像裂口女一样驱之不去的都市怪谈。 政务官吓了一跳：真得吗？那你赶快去处理吧，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近藤苍介离开的时候听到政务官说：真是的，东京这种大都市也要变成妖怪都市了。 他关上了门，把后面话留在会议室里。 已经是深夜，但是特别物种行动科依旧在工作。 确定死亡时间。 尸体呈现不正常的腐烂，第一具出现青紫色尸斑，第二具尸体出现尸僵并大面积尸斑，第三具也是变化最强烈的一具，出现了巨人观。 根据已知情报这三位受害者死亡的时间大致都在凌晨两点半左右，但是尸体腐烂程度却非常不同。 妖怪还是鬼怪做的？ 只能确定是非人生物。 武田和树和近藤苍介两个人站在尸体停放间里，这里温度非常低，散发幽幽幽蓝色冷光，他们两个人的面孔也变成青蓝色，带着非人般的冷酷。 武田和树穿着厚重的外套，手里拿着报告本，一般被妖鬼害死的人类遗体上都会残留着某种强烈的介质，但是这次被发现的第一具尸体上非常干净。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没有第一时间判定案件为非人作案。 继续。 在确定非人生物作案之后，我们立刻前往高岛公寓进行排查，同样没有残留妖气。 高岛公寓十二层存活的人类以外，除了被当做嫌疑人的黑川芒见，还有1205室的吉野翔太。 似乎是因为非人生物停留在1204室门前的缘故，位于1205室的吉野翔太没有出现问题。 近藤苍介：他还住在高岛公寓？ 武田和树点头：据说是这个月的工资还没有发下来，没有余钱搬进新的房子，所以只能留在那里。 说罢武田和树叹了一口气：是个非常辛苦的上班族呢。 大学毕业以后就进了学长开办的公司，原本以为会在工作上有所照顾，没想到学长却总是借口公司运营情况不好，迟迟拖欠工资。 除此之外，这位学长的表现也非常不客气。 职场霸凌什么的，大概是学生时代遗留下来的风气，这位学长经常欺辱吉野翔太。 我去调查的时候。 武田和树指着自己的左脸，吉野翔太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有消除呢，好大的一个掌印，想必打的时候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气。 近藤苍介重复一遍：巴掌印？ 嗯嗯。 就在左脸靠近下颚的地方，我去询问的时候还没有消肿，已经变成紫黑色了。 从左脸打向右脸？ 是的？有问题吗？ 近藤苍介走向尸体，三具并排的尸体呈现轻重不一的腐烂状态，但是脖子处的断痕依旧可见。 从左脸开始，脑袋被从右边掰到身后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 近藤苍介问：现在是几点？ 武田和树匆匆脱下厚手套，我看看十二点零五分。 近藤苍介神色严肃：我们在高岛公寓留下多少人手？ 五番队的三个成员，留在高岛公寓外围做粗略的监视。 近藤苍介：让他们迅速赶往十二层外围，先做监视，不要和1205室产生冲突。 武田和树又想起一件事情，他匆忙向近藤苍介汇报：是这样，因为政务官吩咐我们不要打扰天照院的行动，所以一些事情我没有向您汇报。 什么？ 目标人物黑川芒见回到了高岛公寓。他似乎和往常一样，先在超市打完工然后在九点的时候回到了住所。 在黑川芒见回去以后，我们留在高岛公寓的五番队成员说，那附近出现了天照院的外勤部门。 不过暂时还没有引起冲突。 近藤苍介拧紧眉头：不用管天照院，政务官那里我会去解释。 把一到五番队全部调到高岛公寓，这次由我们全权负责。 天照院那群家伙，只会让妖怪产生诅咒而已。 黑川芒见没有回东海林柊吾的公寓。 东海林这个人，小时候是个小麻烦，长大了就是大麻烦。 干脆回自己的公寓去住好了。 虽然有妖怪 说起来，怎么会有妖怪呢？ 这两天又是掉到水里，又是隔壁发生连续三人谋杀案，接着又去警察署被询问，还被当成杀人凶手。 这些事情满满当当的堵在脑子里，把知识词条都挤出去不少。 人的大脑容量有限，谁也不是天赋异禀的神人，会某种过目不忘的神通，他很喜欢福尔摩斯说得一句话：一个人的脑袋本来就像是一个空空的阁楼，你得有选择地把一些家具装进去。 如果把这种不相干的破烂装进去，不知道会占用多少知识的地方。 黑川芒见走进高岛公寓，发现在门卫室里工作快二十年的伊藤浦介不见人影，门卫室的玻璃上贴着一张字条，上面写，因为昨日突发的谋杀案件，本人身体不适，暂时从岗位上离开，给各位造成不便，还请多多谅解。 黑川芒见顺着伊藤浦介留下来的电话打了过去。 请问你是？对方问到。 我是黑川芒见，昨天早晨拜托您帮忙配一把钥匙。 哦哦。抱歉，昨天发生了那种事情，我 没关系没关系。 只不过我还没有拿到钥匙，所以没有办法回到公寓。 请问有备用钥匙吗？ 有的有的，我把重要东西交给了一楼的一户居民，麻烦您去那里领一下钥匙吧。 黑川芒见去领钥匙的时候，给他钥匙的老爷爷说：只有这一次，你自己配好钥匙，再过几天我也要搬走了。 黑川芒见疑问：虽然十二层发生了事故但是您住在一层应该没关系吧。 老爷爷迟疑一会儿：也不能说没关系。 我啊，昨晚上听见了敲门声。 每次敲了三下，又停下，再敲三下，又停下。 如果不是我睡得朦朦胧胧，恐怕就要去开门了。 老爷爷放低声音：很可怕。 无论有没有鬼怪，发生这样的事情都很可怕。 啊真的很可怕。 黑川芒见一说，老爷爷跟着点头。 他拿了钥匙上楼，决定今天晚上一定不要开门，任谁敲门都不行。 要不要搬家呢？ 他想到这个问题。 等有多余的钱再搬走吧。 回到十二层以后，1201到1203室的大门都紧闭着，门上贴着封条，不知道被谁撕掉一半。 空荡荡的被风吹拂。 走廊里，前天晚上看到的那堆黑色呕吐物已经被清理掉了。 不知道是上班族还是其他人。 分卷(6) 一打开房间门，虽然还和以前一样，但是不少东西的摆放位置都被动过，好像还被动过好几次。 外面的人进进出出，一定带了很多灰尘，他拿起清扫工具扫地，又拿出抹布擦桌子和柜子。 打开衣柜之后，发现几件衣服都被捏的皱皱巴巴，把衣服丢到洗衣篓里开始一件件清洗，洗完衣服，觉得自己身上太脏，于是打开花洒，从浴室里出去，时间已经不早了。 好累啊。 黑川芒见在床上蹭了蹭，不到五分钟就睡了过去。 凌晨，人迹罕见，只有虫鸣阵阵，夏天的虫叫一如既往喧嚣。 1204室的门突然被敲响，笃笃笃。 如果从猫眼里看，就会看到吉野翔太那张苍白的面孔以及殷红的嘴唇。 笃笃笃。 他又敲了三声。 我。】 我的脑袋。】 请把我的脑袋，还给我。】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大，急促如雨点。 此时十三层的作家中村英士还没有搬走，他也属于穷鬼一列，写的小说没有被出版社看中，看中的小说出版之后销量极其差。 哪怕遇见真鬼也比流落街头当穷鬼强。 不过，他那个《听见敲门声》的帖子倒是不错，让不少人知道原来还有这号作家存在，目前正以一号见鬼达人的身份蹿红于网络。 我啊，还没有搬走。 听见十二层的敲门声。 中村英士打开网站，开始写下见闻。 写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有人出现，发生了什么？ 中村英士打字的手开始颤抖。 如果我死了。 请记住，这是我的遗言。 十二层的敲门声又响起来了。 是鬼怪吗？我不太确定。 它和前天晚上表现的不太一样。 很狂暴。 咚咚咚！像是拿着大铁锤在砸门。 砸谁家的门？ 当然是1204室的主人回来了，鬼怪恐怕要完成未完的谋杀事业吧。 笃笃笃！ 中村英士突然听见自己家的大门被敲响。 他手抖了一下，按错一个键，把写到一半的话发了出去。 笃笃笃。 大门又传来第二道声音。 中村英士浑身寒毛立起。 他哆哆嗦嗦的把手从笔记本上挪开，躺回自己的床上，捂上被子，闭上眼睛。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妖魔鬼怪快走开。 快走开。 中村英士躲在被窝里，留下了两串泪。 汇聚在东京上空源源不断的瘴气好像找到主人一样，如龙卷风一样聚集，而漩涡的风眼就是高岛公寓。 站在1205室门外的吉野翔太身上。 人的心魔和执念可以让人变成鬼怪。 似乎是这片土地上约定成俗的规矩了。 比如战国时代的鬼蜘蛛，还比如还有某片大山里的守寺老僧人，因为每年都有许多尸体送到寺庙，日日夜夜对着这些披着白布的尸体，心里生出了执念，因而死后变成了食人鬼，专门食用尸体的鬼怪。 吉野翔太心里也有这种魔障。 他无法说清自己是什么时候死掉的，好像是前天回来之后就开始慢慢的咽气，直到今天晚上才真正死亡。死后灵魂真正脱离了身体，因为执念变成鬼怪。 他心里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脑袋，因为死前被上级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一巴掌，还要笑嘻嘻的说没有关系，脑袋就成了他唯一的念头。 被他的执念吸引过来的瘴气盘踞在他的身边，吉野翔太的身形变得越发巨大，像一个佝偻着腰的黑色怪物，四肢伏地，变成兽形，蜷缩在狭窄的走廊里。 他一弯身体，像猫一样跳到了防护墙上，甩了甩黑色瘴气凝聚成的尾巴，那个被拧断的脑袋正朝着他的后背，像一张白色的面具，在月光下越发惨白可怕。 面具张开嘴，伸出舌头舔了舔红色嘴唇，再过一会儿就好了。 他就能把那具身体吃下去了。 今天的月光很好。 异常明亮。 散发着冷光而圆满的月亮从窗前升起，那幽邃凉薄的光好像带着夜的低温，在人身上铺上一层薄霜。 照在黑川芒见身上，好像发光，他紧闭着眼，睡得像死去了一样。 此时门外依旧有强烈的砸门声，一下又一下，越来越重。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 闭着眼，和前天一样跌跌撞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似的，此时外面的敲打声停了。 门打开，猫一样黑色的怪物攀爬在防护墙上，脑袋。】 还有，我要吃掉你。】 黑色的怪物占据了十二、十三两层楼的位置，非常醒目，潜伏在高岛公寓外的天照院外勤部门也开始行动，他们身上带着可以杀伤妖怪的刀剑，这些刀剑每一把都是沾过成百上千的妖怪的鲜血，聚集着厚重的让妖怪退避的煞气。 他们快速向十二层楼攀爬，也有弓箭手在楼下，拉起破魔矢，这些弓箭的箭头没有被巫女加持过的纯净灵气，而是污秽而扭曲的煞气。 咻 一声长鸣，数道破魔矢射了过去。 黑色妖怪发出巨大的惨叫，好像经历非比寻常的痛苦一样，外勤部远攻组的组长抬手：等等，发生了什么？ 区区几道破魔矢可没有这种威力。 一道更加黑暗深沉的雾气弥漫开来。 站在门口的黑川芒见身上散发出团团黑雾，这些雾气凝聚成水鬼的模样，那个水鬼的怀抱里，正抱着一个脑袋，黑色怪物看见这个脑袋顿时发狂，向水鬼冲了过去，双方开始搏斗。 从黑川芒见身上散发出的雾气越来越多，远远超过黑色怪物的体型，接着将整个高岛公寓笼罩在黑暗里。 那两个搏斗的鬼怪也困在其中，无论是已经被吞掉的水鬼还是没有被吞掉的黑色怪物都开始痛苦嚎叫。 那道雾气比水鬼身上的鬼气，还有黑色怪物身上的瘴气更加冰凉，只是纯粹的，仿佛和生气对立的死气，和白天对立的夜晚一样的存在。 那种纯粹的冰冻，将水鬼和黑色怪物的灵魂冻得魂飞魄散。 黑色雾气收拢，将水鬼和黑色怪物吞到体内。 嗝。】 有东西打了一个饱嗝。 好不容易爬上十二层楼的近攻组紧张兮兮的探出头，只见到一个穿着白色连体睡衣的学生站在走廊里，闭着双眼。 近攻组的组长向下面的人汇报情况：嗯嗯，什么事情都没有。 已经。 全部结束了。 被吃掉了。 下面的远攻组的组长接到电话，告诉站在一旁的东海林柊吾。 组长擦了擦冷汗：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居然连这种怪物也能吃掉。 是您的朋友吗？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东海林柊吾，可真是了不起啊。 东海林柊吾扯扯嘴角，不深不浅的笑了笑。 但是组长觉得他不是很开心。 东海林柊吾站在楼下，抬头看着十二层楼走廊里的黑川芒见。 今夜的满月光芒如此明亮，将黑川芒见照的纤毫毕现。他身边还有残余的浓雾，如同是夜空一样深沉的黑色。 明明被黑色雾气包围着，但是依旧不显得晦暗。 至高至远至明的月亮。 月亮不需要任何人。 就像是黑川芒见不需要他一样。 重要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处理完毕。 你们只需要收敛残局就好。 说出这句话的天照院外勤部门似乎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含义，他恭顺的站在一边，示意特别物种行动科可以上楼，去高岛公寓十二层1205室接走吉野翔太的尸体。 武田和树周拧紧眉头，他不喜欢这句看似谦卑言语下的骄纵，你们 他即将出口的话被近藤苍介拦住。 不要做无谓的争端。 近藤苍介说。 他们走进十二层，发现1204室的大门紧闭，只不过门栓那里有被使用暴力的痕迹，越过1204室，1205室的大门敞开。 吉野翔太的尸体正停在卧室里。 除了面色青紫，好像熟睡的人一样。 可以判断死亡时间吗？ 需要其他手段。武田和树说，可能需要进一步剖开腹部。 他放低声音：吉野翔太还有家属在世，征求意见会更好。 他们五个番队只带着吉野翔太的尸体离开，临走的时候近藤苍介看了一眼1204室的房门。 回到车上，近藤苍介招来五番队的三个监视成员，让他们一五一十的说出看到的景象。 在听完全部事情以后，他身边的武田和树低声说：这是什么怪物？ 不过这样也就理顺了所有事情。 吉野翔太前天晚上就应该死去，他的执念变成妖魔，从1201室开始进行夺取人命的行径，从1201一直到1204室，夺取了四个生命以后，吉野翔太就能完全死去，变成威力巨大的妖魔。 但是途中被1204室的主人夺走了一部分力量，导致死亡的进程暂缓了两天。 那么，这件事就这么了结？ 近藤苍介点头：吉野翔太的深夜杀人案了结，可以用这具尸体平息民众的躁动了。 恐怕不行。 武田和树掏出手机递给科长。 住在十三层的那个作家。 又写了不得了的东西。 真是 东京上空可是聚集了浓重的瘴气。 恐怕要举行一场大祭祀才可以。 七月中旬的盂兰盆节可是要来了。 清晨如期到来。 先不说中村英士的帖子造成什么后果，对黑川芒见而言只不过又过了平凡一晚，只是脖子有些疼，以及坐在墙根下不请自来的东海林柊吾，他支着一条腿，眼底下有淡青色，但神情依旧悠然自在。 狭窄的卧室挤下两个人，连氧气都开始供不应求，黑川芒见急切的想把这个人赶出去。 只见东海林柊吾说：昨天晚上你身体里冒出来一个怪物。 吃掉了隔壁吉野翔太化成的鬼怪。 黑川芒见说：哦。 他有点茫然，从东海林口里知道怪物的事情然后他想，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他没有死掉。 原来是怪物把水鬼吃掉了。 东海林柊吾换了个姿势，仰头看向盘腿坐在床上的黑川芒见，你这个表情，算了，我早该知道。 他站起身，又恢复成了昨天的恣意，虽然昨天已经发过邀请，但是我今天还是要重申一遍。 黑川芒见，现在已经和小时候不一样。 那段时间你可以轻而易举的拒绝东海林社长的邀请，但是已经长大的你没法拒绝一份工作。 这不是什么威胁或者炫耀，而是现实。 就像你每天花三个小时在商店打工来维持生活，在你毕业后，你需要一份可以帮助你面对现实的工作。 而这份工作，没有人能比东海林商社做得更好。 他笑了笑，随时期待你加入。 门被敲响了。 黑川芒见从床上爬起来，越过东海林柊吾，门外是房东。 此时房东气冲冲的，表情又难过又委屈，真是的真是的，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这四间房子还怎么租出去。 她稍微一侧头，就看见站在屋子里东海林柊吾，住了两个人啊。 当初租房的时候不是说一个人嘛。 黑川芒见指着东海林说：这是我债主。 昨天欠了他钱，今早追上门来了。 房东小声说：高利贷？ 黑川芒见摇摇头，低声：山o组。 房东吓了一跳，就是电视剧里的那个吧，老有名头了。 这都追上门来了。 她又朝里看了看，威胁你了？ 说罢她也一脸难色：今天来，我也是想说点事。 高岛公寓发生了三起谋杀案。 听说今早又拉出去一具尸体。 一二三五。 房子没法租给正常的租客，高岛公寓的其他人也要搬出去。 所以。 我和一家地产公司签订合约。 把高岛公寓卖出去，改造成鬼屋游乐场。 这种时候卖出去，好像发不幸之财一样，不过最近经济一直下跌也没有办法。 房东深深鞠躬：给你造成了影响真是十分抱歉。 没关系。 黑川芒见说：我可以当鬼屋道具。 呀。 不行。 房东憋了憋：当事人在的话，那不就太恐怖了嘛。 第6章 我深深地，深深地 七月末的时候，房租到期，这栋公寓就会转手给房地产公司。 现在刚刚五月份，也就是说，他需要在两个月里找到下一个居住地点。屋内的东海林柊吾听见这场对话，他留下一串钥匙，临走的时候告诉黑川芒见：这是港区那套房子的钥匙，你随时都可以去。 分卷(7) 房东狐疑地看着东海林柊吾，看起来不太像银行借贷。 黑川芒见说：是银行放贷的经理，先给人一点甜头，然后再收取高额代价 房东点点头，明白明白。 这次真是不好意思，这么匆忙的告诉您这种消息，因为像这种发生过凶案的屋子，非常不好出手。 黑川芒见明白房东的想法，像这种凶宅二十年才能得到一次买家的光顾，如果不想用欺骗的手段的话。 但是在两个月里找到一处合适的居所也是一个问题。 他正在思量，想起东海林柊吾告诉他的事实，有关于体内怪物。 姑且将这件事当做真相，想必东海林也没有欺骗他的必要。 如果将食鬼的怪物化成一种租房条件，那么他可选择的项目就大大拓宽了。 鬼屋，凶宅。 像高岛公寓这种可以立刻脱手的凶宅很难见。 他正思考着租房的事情，只是忘了一件事，那明明在体内的怪物，他一次都没有见到。 被租房占据着全部心神的黑川芒见来到诚凛高中，不知道出了什么缘故，许多同学都用非同一般的眼神注视他。 然后怯怯不安的走上来，询问。 黑川、黑川是在高岛公寓吧。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有人开头，许多人便一起凑上来，又惊恐又欢欣的提问。 昨天晚上十二层出现鬼怪，黑川听见了吗？ 笃笃笃。 是这种声音吧。是不是很害怕。 鬼怪的样子，黑川有没有看见？ 没有。 黑川芒见抬头，似乎在沉思，然后十分遗憾的告诉同学自己昨天晚上住在朋友家。 为了表示可信度他还取出了东海林离开时丢下的那串钥匙。 哗啦 钥匙叮当作响。 同学们败兴而归。 虽然当天警视厅就将这件事情的原委在电视和新闻上播报，所谓的原委，只是删减去了妖怪部分的真相，告诉所有人吉野翔太以人类之身犯下了这种命案。 已经查到证据，确定是这位凶手在当天夜里连续不断杀害了三人，在想要攻击第四人的时候被逮捕。 至于受害者和凶手之间的关系。 他们没有任何冲突，凶手是临时起意突然产生了谋杀念头。 再次郑重向广大公民呼吁，夜晚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那么这件事情的风波褪去了吗？ 东京上空源源不断的瘴气可以说明，没有。 深夜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甚至演变成深夜不要给鬼怪开门这样的都市怪谈。 只不过其中作用最大的，应该是作家中村英士吧 东海林柊吾回到东京中央区的总部，已经有人上来询问。 天照院那边想询问本月份上缴的妖怪数量，以及长生药的研制情况，还有蓬莱玉枝的生长状态。 还有就是本月份东海蓬莱岛上的看守人员是否应该更换。 东海林柊吾点头，这些都是老黄历，月月都要提出的问题了。 那人继续说。 天道众想了解这次行动的具体内容。 关于谣言和恐惧产生的大妖怪，实力情况，以及诞生和死亡的具体过程。他们希望最好有一份书面报告。 还有 还有关于您那位朋友的情报。 最好也详细的列举。 东海林柊吾迟疑了一下，然后反问：那群老妖怪还没死吗。 然后又自问自答似的，也对，他们可死不了。 什么都不用说。 东海林是他们的合作者，不是什么牛马一样的驱使走卒。 还以为现在是两百年前吗。 自以为是。 他笑了笑，继续朝办公室走去，东海林社长正在最顶层的办公室里等他。 东海林柊吾敲开门，办公室里坐着已经年近百岁但老迈雄健的东海林宽太。 他坐在真皮座椅上，迎着宽大的透明落地窗，窗外是银座，日本桥，他就这样高高在上，从云霄般的高顶上俯视整个中央区。 我年轻的时候，可不敢说这种话。 东海林宽太点点椅子扶手，声音浑厚。 哪怕东海林宽太背对着他，但东海林柊吾鞠躬的姿势依旧是用尺子量出来的精准，几近于变态，因为时代已经改变。 他站直身体。 那些坐在高位上的天道众以及所谓的华族，无论是思想还是行动已经老迈，无法适应这个新兴的竞争的变革时代。 他们有权力，但这种权力很快就会被新兴的力量推翻。 他们渴望长生，但是所谓的长生不过是让他们拖着一把老朽的身子骨忍受更多被蚁蛀的痛苦。 他们武力非凡。 一种对这个时代无用的厉害。 东海林柊吾没有掩盖自己狂妄的想法，也不在乎这种想法被任何一个话语中提及的人听见。 两百年的变幻，真选组变成了特别物种管理委员会行动科，而天照院也不再是原来的天照院，它原本的掌控者是天道众，而后变成幕府、天皇、天道众共同执掌，但随着近代商业经济的兴起，权利进一步下放。 因为商业原因为逐渐成为执掌日本命脉的财团也开始涉足天照院。 变成四方执掌的地盘。 让他们共同汇聚的原因就是利用妖怪的生气和蓬莱玉枝的草木之气混合而研制出来的长生药。 那些高高在上的政治人物渴望用不死长生药来满足他们的权利欲望，但是东海林柊吾这种年轻人却想将它推广于大众，变成能抵抗癌症的药品。因为后者能实现更大的经济价值。 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 东海林宽太笑了笑，他真是挑选出了一个厉害的年轻人。 当年没有扔飞镖挑人，是一个正确决定。 放手去做吧。 柊吾。 你说的对，这个时代，已经不是那些老怪物的时代了。 是。 东海林柊吾恭敬的鞠躬。 我先离开了。 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想到黑川芒见，这个家伙身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算了，在他身上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就算是宁愿去住凶宅也不愿去港区，也不足为奇。 七月份，临近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黑川芒见终于找到了一个房租非常便宜的房子，就地理位置而言已经在东京23区非常偏远的地方，但是靠近地铁站。 不过最后一项优点对他而言没什么用。 他已经把高岛公寓里的大件行李交给了搬家公司，然后随身带着一个小行李箱，乘坐地铁前往新的居住地。 那天出了一点事故，下楼搬运行李的时候和另一位搬家者撞在一起，那位似乎是住在他楼上的人，因为贫穷找不到搬家公司，只能自己一件一件来回搬运。 听自我介绍说好像是一个不走财运的作家。 我帮你吧。 黑川芒见把自己的行礼箱整理好之后，又看向作家满地乱洒的本子。 五月二号公寓怪谈 一个本子上写着这样的话，黑川芒见出于礼貌没有看下去，帮作家整理好箱子之后，抬到了楼下，就此分别。 就这样，他到达地铁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人来人往，地铁超载的时间段。 出于某种不喜欢群聚以及和别人接触的癖好，黑川芒见看着一班又一班的地铁从眼前走过，而他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等待着下一班人少的列车。 他一直等到八点半。 在等车的时候，听见来往的行人说前几天浅草寺的和尚在这里做了一场法事。 汤岛天满宫的巫女也参加了。 那不是菅原道真的神社吗？ 樱花祭的话应该是二月份吧，这几天怎么会有祭祀。 谁知道呢。 九点到了，今天比往常更冷清一些，似乎因为盂兰盆节放假的缘故，不少在东京工作的人都回到家乡陪伴父母。 路上的行人有些少。 然后，黑川芒见坐错了车。 原本应该去北方，但是因为两个站牌相连太近而不小心选择了南向的地铁。 九点的时候，他站在东京街头看地铁图。 正在想该往哪里走，却看到街道尽头一暗，似乎路灯出了问题，黑夜猛然降临，像汤汁一样浓厚。迎面走过来一群奇装异服的人，队伍连绵不断，大都批头散发，奇形怪状，不少人的头颅特别大，只有一只竖眼立在眉心。 站在队伍里，穿着丧服的人朝他招手，来。 那人高高瘦瘦的，好像一个纤弱的影子。 一直听说万圣节的时候涉谷会有变装大会，没想到盂兰盆节的夜晚也会出现这种穿奇装异服的人。 黑川芒见拎着行李箱走过去，他举起东京地铁图，打扰了，我想去这个地方，请问该怎么走？ 一个大脑袋挤过来，这里啊。 不认识。 语气幽幽。 有人住在这里吗？ 一个长舌头走过来，那条吐出来的舌头非常逼真，活灵活现，我的家不在这里哦，你可以去问问别人。 我知道。 一个穿着白色丧服的女人走过来。 我死在这家人的隔壁，比较熟。 你可以跟着我一起去。 听到这里黑川芒见也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十分冷静的收起地图，朝对方微微鞠躬，那就麻烦了。 哎呀哎呀，您真客气。 它声音含混不清，带着羽毛刮过纱布般的沙沙声。 说起来你独自一人站在街头，是迷路了吗？ 嗯，因为搬家走错了地方。 它似乎很生气：这家人真是的，搬了家都不告诉你，你一定要狠狠惩罚他们。 正在说话间白茫茫的雾气升起，可能过了三秒钟，或者五秒钟，黑川芒见就到了新家的门口。 他再次朝领路者道谢，这里就是我家，谢谢了。 对方摆摆手：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去该去的地方。 黑川芒见看表，只过了三十秒就来到了新家。 应该是走了鬼道的缘故。 新家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凶宅。 传闻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在这里自杀，死后冤魂不散，无论哪位住客留在这里，都会被鬼魂侵扰。 房主曾经寻找过几位阴阳师和僧人，但收效渐微，再邀请下去所花费的金钱就要超过房子总价，于是房主打消了这个主意，偶尔将房子租赁出去，给年轻人开试胆大会或者娱乐节目观赏用。 这间房子就是黑川芒见的新家，一个偏旧式的住宅，开门是玄关，右边是厨房，直接往里走是同样宽敞的客厅，卧室在客厅右边的拉门后，面积同样不小，而在另一角，则有一个浴室。 和房价比起来，配置太豪华了一些。 他打开灯，好像因为不常住人的关系，灯一闪一闪，有些晦暗。 他放下行李之后，看了看满地的物品，觉得今晚先把床铺收拾出来，明早继续清理剩余的好了。 我深深地】 深深的】 背后好像有声音。 黑川芒见转过头，背后就是卧房，传闻中女人自杀的地方。 黑川芒见朝卧房行礼，深夜打扰，非常不好意思。 我是黑川芒见。 这件屋子的新住客。 虽然明白您困扰的心情，但也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和平共处。 做不到。】 黑川芒见疑问：为什么？ 没有回答他。 黑川芒见想了想，还是铺开了被子，1205室的杀人鬼都没有gank掉他，这次也不会吧。 不过为了更方便一些，他在上厕所之前先敲敲门，接着说了一声：打扰了，我要进去了。 深夜。 似乎有幽咽的哭声在耳边响起，黑川芒见从梦中睁开眼，看到被褥边坐着一个穿樱色和服的女子，她有一头长长的黑色，披散开来，在暧昧的月光下哭泣。 我深深地】 深深地】 恋慕着您。】 寂静的屋子里，这道哭声好像针尖划过耳膜一样。 黑川芒见裹了裹被子，他略微带点陌生人洁癖，生怕对方和伽椰子一样从被窝里爬出来。 他枕着枕头，迎着月光看向哭泣的女人。 女人转过头来，黑洞洞的眼眶里流下两道血泪。 您回来了。】 您为何将我抛弃在这里呢。】 面对女人的询问，黑川芒见用被子裹得紧紧地，自我介绍道，他是今天下午进来的客人，已经和房主交付了房租，所以不能算非法入侵，他明白女人的难处，也明白自己是因为女人的存在才能在这里居住。 我们可以共居。 像枪虾和虎虾鱼一样生存。 说什么共居，不过是同居而已。】 女人说，她脸上的血泪还没擦干，嫌弃的看了一眼黑川芒见，我不和小弟弟的约会哦。】 虽然男人的容貌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男子气概。】 女人轻哼了一声。 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花心大萝卜。】 真是什么都没有做却被您这样无端指责。 分卷(8) 不过说起来，您晚上在这里居住吗？ 我搬去客厅好了。 他站起身，拖着被子往客厅里走，祝您有个好梦。 挺会油嘴滑舌的，小弟弟。】 女人转了身，盘着腿坐在客厅中央。 黑川芒见跪坐在拉门前，朝女人礼貌的鞠躬，晚安。 就这样合上了拉门。 不对吧。 女人捂嘴沉思，过了十分钟以后，想起自己本来目的，觉得被愚弄的女人气冲冲的穿过拉门，走到客厅，看见蜷缩在被窝里的黑川芒见，他整个脑袋都塞在被子里，只露出一撮黑亮的头发。 女人揪了揪头发，嘿，出来。】 又揪了揪，别装作没听见，给我起来。】 一个东西被她从头发里揪了出来。 滚了滚，撞到墙角之后停下来。 那东西有两米长的黑发，从颈项一直缠绕到小腿，裹着赤露白滑的身躯，虽然可以用暧昧的形容词来描述，但看面孔却是有着尖利牙齿的水鬼。 它张大口，像海妖一样发出尖叫，细密如鲨鱼般的牙齿显露无余。 这只水鬼四肢伏地在榻榻米上攀爬，眼睛细长，黑色的厉光显露无疑。 它向女人冲了过去。 这是什么鬼东西！！】 是的是的。 这就是水里的鬼东西。 女人在屋子里被水鬼追的满地乱窜，不经意间再次拽到了芒见的头发，又一团黑色的东西被拽了出来。 这是一个有如巨大猫怪的恐怖玩意，虚无的黑影构成身躯，尾巴如鞭子一样甩来甩去，破空声烈烈作响。 那双赤红色的眼睛如铜铃一样，女人踮脚一看，在猫怪的脑袋上还顶着一张邪恶的男人面孔，白色面孔，涂了鲜血一样的嘴唇。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猫怪一出现，水鬼立刻调转了方向，朝猫怪冲过去。 女人爬到墙角，摸了摸芒见的头发，你是什么鬼东西啊。】 这两个鬼怪打了一会儿就变成黑雾，重新钻进了芒见的身体里。 女人听见那片混沌的黑雾中，交杂着两道不同的声音。 水，水，还不够。】 脑袋，我的脑袋呢。】 她捂住了自己的衣襟。 和这两个东西相比，自己真得太像个正常鬼了。 黑川芒见早上醒过来，惊讶的发现屋子里杂七杂八的行李已经被收拾好，摆放妥帖，厨房冒着热气，烧好了两菜一汤。 是您做的吗？ 非常感谢。 搬到这间新屋子，从狭窄的十平方米里挣脱出来，黑川芒见恍惚觉得自己打开了人生新天地。 他来到学校，已经快要期末考试，所有人都伴着盛夏和蝉鸣紧张学习。 而黑川芒见也变得特别受欢迎。 据说他身上有一股非常清凉的气息。 按照前桌，文艺的黑子哲也的说话，就是乡下的野鸭飞入池塘，两三滴水溅到荷叶上。 就是这种感觉。 好像靠近了河流。 期末考试最后一次测试是体育课，黑川芒见站在机器上量身高，和三月分刚入学的时候相比长了两厘米。 体育老师说，这个年纪的学生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好像每分每秒都在变化。 你们会变成完全不一样的大人呢。 体育老师说的很对。 暑假放完回来，明明只有两个月，但是男生女生身上发生了特别显著的变化，男生从下颚到嘴巴附近，黑色的小胡茬层出不穷，面容轮廓也变得越发刚硬。 女生也是，好像青涩的骨朵挣扎着绽开花苞。 第二学期开学体检的时候，不少人又长高了几厘米。 体育老师高兴的拿着报表。 这个年纪，就是睡觉也能听到骨头咯吱咯吱生长。 不过黑川没什么变化呢。 他比划了一下黑川芒见，不仅是个子，好像容貌也没怎么变。 说的是。 黑川脸上，没有胡子吧。 需要补充雄性激素吗？ 可能是发育关来的晚了一些。 黑川芒见没有长大呢。 第7章 关于那个天外飞仙一样的变态 如果长不大可就糟了。 黑川芒见正卡在发育的关键节。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介于少年和少女之间，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他的颜色比冷泉更秾邃一点，又比绯色的桃花更淡薄。 从侧面看或许能找到某种称之为凌厉的弧度，但是正面又顺滑的柔和了下去。 像是开到一半的花朵，又像是即将撑开伞盖的树苗。 他正处于这种节点上。 所以说，如果长不大就糟糕了。 他诚恳的向体育老师请教，对方也乐于传授经验，在老师的讲解里，饮食和锻炼缺一不可，日常的睡眠也起重要作用。 这三者，饮食可以拜托同居的另一位住客，睡眠他自己可以处理，独独锻炼。 黑川芒见看向黑子哲也，又收回头。 黑子虽然和他同龄，但是要比他矮那么一点点呢。 我看到了。 大概是黑川芒见的视线太显露无余，黑子哲也突然明白这人心里在想什么。 身为篮球队员每天还跑来跑去的黑子哲也竟然比他还矮，一定是锻炼方法不到位。 虽然这么说，但是两人还是约好放学之后，在操场集合，黑川芒见道谢：黑子今年要准备冬季杯吧，麻烦你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 黑子哲也摇摇头说没关系，正说话的时候，远处的教学楼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黑子哲也好像条件反射一样朝声源跑去，只一眨眼的就不见了踪迹。 黑川芒见跟在身后不得不承认篮球队员确实有长处。 这种教学楼是做社团活动用的，那声尖叫就发生在这里。 黑川芒见站在楼下喘气，眼角余光看见一条肉粉色的细长绳子从四楼窗口伸出，末端接到三楼一间教室里。 看起来像是小偷的装置。 黑川芒见没有上楼，他掏出手机开始拍盗窃实录。 他眨了眨眼，只一瞬间，那条肉粉色的细长绳子就不见了。 手机里也没有拍到。 黑子哲也的脑袋从四楼窗户里伸出来，朝楼下张望，又问黑川芒见说：有看到什么吗？ 一条绳子，肉粉色的。 黑川芒见领着黑子哲也以及其他几个循声而来的学生往三楼走。 一、二、三 是这间教室。 绳子落在教室的第一扇窗户里。 他们打开门，这是一间学生活动室，六张课桌拼在一起，周围放着几张木椅，还有一个讲桌，以及放卫生工具的橱子，除此之外空荡荡。 黑川没有看错吗？ 黑子哲也一边说话，一边放缓脚步靠近橱子，然后拉开。 里面有扫帚，拖把，唯独没有人。 可能逃跑了吧。 这些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见讲桌下有沉重的呼吸声，好像打鼾。 走过去一看，发现一个男生脱下校服垫在地上，侧身蜷缩着身体睡得正熟。 城田，城田，醒醒。 你怎么会在这。 被拍醒的人睡眼惺忪，他反反复复睁眼，过了十几秒才疲乏的清醒过来。 哦哦，我找个地方休息休息，怎么了，你们都聚在这里，发生火灾了吗？ 不是，四楼舞蹈更衣室里，小池换衣服的时候，发现有变态在更衣室的柜子上偷窥。 城田听到这件事，气愤的跳起来，居然有这种变态！小池她怎么样，有没有受到惊吓！ 城田对小池有强烈的爱慕之心，这在他的朋友里已经不算秘闻，一人安慰城田道：女生那边正在安慰小池，我们几个下来找变态。 城田顾不得地上的校服，叠起袖子也要加入这次行动。 但楼上楼下都没有变态的踪迹。 城田生气的锤了墙面，怒道：不要让我抓到他。 四楼的舞蹈室里，小池身上披着一块宽大的白色毛巾，眼眶红红的，脸上混着耻辱和愤恨的表情。 女生们围在一边声讨，又问：小池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吗。说一说，我们下次再遇见他也好分辨出来。 小池攥紧手指，她迟疑着，抬头看了眼正在往舞蹈室里走的城田，摇了摇头说：当时太害怕了，什么都没看清。 那个脑袋，还有那张脸 夜晚小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今天发生的一幕幕让她脑袋发涨，她掏出手机，终究忍不住点开通讯录，找到她最好的朋友头像。 [我看见了。] [那张脸。] 她闭着眼回想那场恐怖的景象，正在更衣室里换衣服，却发现身边有一个黑乎乎的圆形影子，一抬头，一张男人的脑袋躲在柜子上。 [是谁啊。] 朋友义愤填膺。 [其实我不是很确定。] 小池犹豫的写道，[我觉得，他和城田长得非常像。] [我只跟你说，你不要告诉别人。] 我只跟你说，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 今天下午的那个变态，就是城田。 哇。他终于做出这种事情了。 什么叫终于啊。 他不是暗恋小池很久了吗。一直被拒绝，一直被拒绝，听他的朋友说，每一次被拒绝，城田都非常难受，一周没有食欲。 听起来好可怕。感觉像是追赶和尚的清姬一样，因为得不到恋人的回答就变成了妖怪，还说着什么我要和你一起死！这种恐怖的话。 这件事情不断发酵再发酵，除了打工断网的黑川芒见以外，诚凛高中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甚至有人打出围观变态这种旗号，明天要好好羞辱羞辱城田。 但是不少人也有疑问。 城田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我是第一个跑到更衣室的人，如果是城田的话，会困在里面才对。他哪里有工夫从四楼跑到三楼。 不是说四楼到三楼里有一条绳子吗？ 谁说的。 黑川芒见。 第8章 我打我自己 城田比往常起的都早，他顾不得和父母闲谈，风风火火的披上校服外套，拎起自行车钥匙就往外跑。 他手机有一张地图，地图上用绿色的线划了一道弯弯曲曲的路线，那是黑川芒见的上学路线，昨天晚上他和朋友通夜合作，好不容易整理出来的。 他要去等黑川芒见。 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已经从朋友那里知道了，尽管再三向他们解释自己只是恰巧在三楼的活动室里睡觉，但相信者寥寥无几。 虽然我们相信你。 城田看到虽然这两个字，眉头一皱，虽然后面跟着的话都是废话。 但是这种事情，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任凭口舌怎么能讲的清楚呢。 看吧看吧，没人相信他。 他可不要被别人当成是变态。 城田出发的时候，天空里还有清凉的薄雾，这些无处不在的水汽铺了他整张脸，但是这些水汽没有让他冷静下来，越往那里走，城田的心脏越开始碰碰乱跳。 他看见黑川芒见的自行车以后，用近乎变调的声音说，好巧唉嗨嘿嘿哈 这种像是掐着鸟嗓子吐出来的变调声音吓了街上行人一跳，黑川芒见也是，他停下自行车，疑惑的问：城田？ 哦哦。 没什么事情。 城田脸色涨红，但是他装作无事发生，我家在这附近，没想到会遇见黑川你，既然这么凑巧，一起上学怎么样。 他脸颊上有几缕被雾气打湿的头发，一点都不像是碰巧的样子。 昨天的事情，黑川听到了吗？ 黑川芒见说：什么事。 变态和我长得很像这种话可真说不出口。 没有在教学楼里找到变态，你说他会去哪里。 跑了吧。 听到这句话，城田高兴得压不住嘴角，说的是说得是。 城田用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演技，路上和不怎么熟悉的黑川芒见又搭话又开玩笑，他惊讶的发觉自己居然有搞笑艺人的天赋。 但是总有挥之不去的淡淡心酸。 走到城凛高中大门口，城田的心脏又跳了起来，砰砰砰，砰砰砰，他不再说话，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昨天晚通宵找地图，今早又不辞辛苦的和黑川芒见搞好关系，为的就是把自己从嫌疑人的名单里摘出来。 好人不会和坏人在一起。 凶手不会和受害者在一起。 小偷不会和施主在一起。 差不多就是这种意思。 如果他城田真的是变态，黑川芒见这个目击证人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进了教室，越来越过诡异的目光投在他身上。 有男生问：你们两个今早倒是一起来的。 城田装作满不在乎的说：碰巧遇到了而已。这有什么问题。 说起来昨天的舞蹈更衣室 不知道是谁在教室里说出这句话。 在大脑反应之先，城田已经脱口而出：听说有条肉粉色的绳子，在哪里呢，说不定能从上面找到指纹呢。 这句话他在家里已经练习了千百遍，无论是语气和表情都是一等一的诚恳。 找出来吧。 这样的变态留在学校里，真可怕。 分卷(9) 他说道。 没有找到。 昨天一起参加搜索的男生回答说，那间活动室里空荡荡的，哪里有空隙藏那条绳子。 城田笑了笑，说得是呢。 他环望四周，对着教室里所有同学说，话说昨天黑川看见了那条绳子 是我看错了。 黑川芒见收拾好书包，参与这场话题。 他侧了侧头，似乎在沉思，我可能把左边的排水管道误看成绳子。 既然没找到，那就是我看错了。 城田挤出了笑容。 他攥紧拳头，夸张的挥了挥：别让我找到那个变态，否则我一定要狠狠揍他一拳。 有同学不满。 不过黑川你也真是的。 白色水管也能看成是肉粉色的绳子。 城田听见这句话打了一个激灵，连忙朝朋友使了眼色，朋友施施然站起来，这有什么，有一天我还把白云当成了奥特曼呢，这不是更可怕。 这有什么可怕的。 世界就要毁灭了，怎么不可怕。 我当时啊，吓得裤子都要湿了。 城田松了一口气，他笑了笑，和往常一样跟刚进门的小池打招呼，还做了一个惯用的鬼脸，小池平常都是羞涩的笑笑，然后侧身躲开和朋友说话，但是这次不一样。 她的脸色突然惨白，低下头，死死盯着地面。 城田的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中午吃饭的时候，以往和小团体凑在一起，要么去学校超市要么去教学楼天台的城田拖着桌子靠近黑川芒见。 他伸头看了看黑川的便当。 很丰盛，是家里人精心准备的吗？ 嗯。 妈妈，姐姐？ 同居的。 听到这句话，城田差点呛到，黑川你，还真是走在先锋队列上啊。 他鬼鬼祟祟的靠近，小声说着男生间的玩笑：是情人吗？ 黑川芒见迟疑，不知道是不是该对那个人字作出解释说明。 他摇摇头：不是情、人。 我明白我明白。 城田道。 不，你不懂。 城田说了一会客套的话，眼见气氛已经烘热，他努力装作漫不经心，但闪闪烁烁的眼神和迟疑的神态，已经完美揭露他内心，那条粉红色的绳子，是什么样子的？ 黑川芒见想了想，形容说：虽然是肉粉丝，但更像是人类皮肤的颜色。 很细长，好像橡胶管子一样。 说罢他又补充道：不过我看错了，不用当真。 这样啊。 城田笑笑，他心里宽慰了很多，因为他真得没见过那条人类皮肤一样的肉粉色的绳子。 放学的时候，城田不死心的要和黑川芒见一起回去，坐实关系亲密这个结论，他自告奋勇的问黑川芒见要了自行车钥匙，说要帮他把车子从车棚里推出来。 黑子哲也故意晚走一步，目送城田离开，转身小声说：这样没关系吗。 黑川当时，确实看到了什么吧。 我从楼下看你的时候正举着手机，是想拍到什么吗。 黑川芒见想了想。 当时什么也没有拍到，无论看到什么都当成没看到好了。 他朝黑子哲也点点头，十分赞同自己的回答。 城田推着车子到了大门口，心情舒畅，今天没有被认为是变态，没有人人喊打和唾弃，只要再过几天等这件事情平息过去，又能恢复往常那样。 他突然想到小池苍白的脸色。 只是长得像，他安慰自己。 太可笑了，他好好在三楼睡觉，脑袋怎么会跑到四楼呢。 正在骑着自行车往回走的时候，城田接到了小池发来的消息，他刚刚正和黑川说游戏的事情，被这条消息打乱了语序。 是小池哎。 城田十分忐忑，抱歉抱歉，我回复一下。 小池约我到河堤旁见。 那个河堤旁边就是小树林，有双人情侣座椅，还有日落江河的美好景观，是俗称的约会圣地。 城田想入非非，小池不会想跟我约会吧。 不过。 城田忐忑的看了一眼黑川，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其实我也想跟小池解释一下。 这件事无论怎么想都很奇怪不是吗，变态的脸怎么可能和我一样。 我要工 拜托了！城田抱着黑川大腿，我真的真的喜欢小池很长时间了。 如果这一次误会没有解开的话，小池一辈子都不会理我的。 我没法承受这种痛苦！ 黑川抬抬腿，被城田紧紧抱着，抬不动。 五分钟。 五分钟我就离开。 呜呜呜呜！ 黑川你真是个好人。 无论是今天早上还是现在，你这么这么好。 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我城田在这里发誓！ 城田感动的掉下眼泪，先是帮他洗清了变态的污名，又愿意帮他做恋爱助攻。 黑川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大好人。 这样想着，城田来到了河堤边，他在隔着几百米的时候就在努力探头，想看到小池在哪里，可惜没有见到小池纤细美丽的身姿。 他停下车，推着自行车往前走，黑川在这里等一下。 小池，我来了。 从小树林里出来几个穿着黑色军装制服的男人，竖领，领口绣着金线，面色凶狠非常。 他们一出现就三下五除二把城田压在地上，一个男人挥舞着画有桔梗印的咒符，默念几句，贴到了城田身上。 城田尚且来不及反应，就发现自己的脑袋飞了出去。 脖子变成细细长长的肉粉色的细长管子。 哦哦。 这是什么啊。 辘轳首。 藏得够深的。 一个男人按住他的肩膀，这样说道。 他是辘轳首。 他怎么会是辘轳首？ 城田想到黑川芒见，原来他没有看错。 那条细细长长的管子真的是他。 他们是来抓他的那么 城田赶快伸头朝黑川那里飞去，黑川你快跑他们是来抓 他看到黑川芒见骑着自行车远去，好像梦一样飞快。 我的。 他终于说完了这句话。 第9章 你们几个在我家门口 大概是天气太热了。 四番队的一个成员撩起袖子，把手肘内侧被蚊子咬出来的红包指给同僚看。 没想到这里也会被咬到。 抓辘轳首没有出事，却被小小的蚊子打倒了。 他们顺着说起制服的事情，这时候旁边的四番队队长抬起手示意他们安静，他左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四番队队长接起电话，是我，我知道，没有被其他人看到。 好的。 放下电话之后，他转头看向队员：东京警视厅接到消息，有人向警察署报案说河堤附近有绑架案发生。 是那个学生吧。 他没有告诉给媒体吧。 行动科因为执法问题一直处于暗处，要是被媒体揭露出来，少不了引起轰动。 毕竟妖怪这种东西还是不为大众所知。 暂时还没有，警视厅已经让接线员稳定对方情绪。 等会我们要上门对当事人做一次事件陈述，同时让对方签下保密协议。不过这些事情等会再说。 四番队队长指着被封印的城田，先把这个家伙送到总部去。 他们带着城田回到了位于新宿的政府大楼，这里看起来和周围的建筑没什么两样，不过院子非常宽大，并排停列着许多辆车，在大楼楼顶有一个直升机停机坪，但很少出动。交接的时候四番队队长报备了这次的妖怪名字，辘轳首。 正在记录的成员似乎对妖怪习以为常，只是粗略点头，吩咐说：带到三楼那里。 城田非常忐忑，他努力用自己高中学到的法律知识说：我是人类，我拥有生命权，你们不能这么随意对待我，我要见我爸爸，我还要见我妈妈 他说着哭了起来，眼泪落到衣服上，你们是要吃掉我还是要杀掉我，会把我发展成外勤组组员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你想什么呢？ 漫画看多了吧。 一个成员拍了拍他肩膀，要是见到一个妖怪就杀掉，这里早就被尸体埋掉了。 真的，真的？ 城田大喜过望。 不过。 另一人回答说，你最好快点把身体里的瘴气排出去，不然完成完全形态的妖怪以后，就真的没救了。 会发生什么？ 城田胆怯的问到。 那人勾了勾嘴唇，露出一个不太好的微笑，会死。 刚刚走进三楼，内勤组的成员迎面走来，在政府大楼里他没有穿开襟式的行动科制式外套，而是一件和公务员类似的白色衬衫，领口系到最上一颗扣子，看起来和上班族无差别，他开口说：花开院家族分家的阴阳师已经在密室准备好九字咒。 随时都能进行驱魔仪式。 九字咒四纵五横，呈井状格子，源于大陆做神仙修行的行者们进入神山前，向神仙请求加护所念的咒，在日本成为天台宗、真言宗等密教的咒法，是一个让人们前往不存在之地的咒语。 平安时代，贺茂忠行曾带弟子安倍晴明及仆人出行，路上偶遇百鬼夜行，贺茂忠行以九字咒将己方一群人马移去异界，使自己在此界消失，而百鬼无法看到他们的踪迹。 此咒非驱妖咒语，而是打开通往异界之门。 阴阳术演变中，就将其变成打开人体内的一道咒符，使身体里潜藏的瘴气等污秽妖浊之气尽都泄出。 遏制人的妖魔化。* 城田进入布置了九字咒的密室之前，十分忐忑的问到：如果如果我没有变成人类，真得会死吗？ 四番队成员回答说：真得哦。 会变成蓬莱玉枝的花肥。 城田心中一抖，战战兢兢的进了密室。 四番队处理完城田的事情，又要去安抚目击证人，让对方签下保密协议书，这种工作一般由后勤组出面，拿出报酬安慰或者是出言威胁。 没想到会要我们上门。 四番队队长手里拿着资料，他翻了翻，据说是天照院的人。 听到这个名字，不少成员露出厌恶的表情。 他们呀。 这些走狗。 咳咳。四番队队长清嗓子，不要这么说。 大家都就职于防卫省下。是常常见面的同事虽然近藤科长爱这么比喻，但你们不要学。 行动科和天照院在职权上有重叠的部分。 原本妖怪一项是由行动科全权负责，但天照院那边没有缘由的冒出长生计划，使得行动科在职权上一退再退。 从处理与斩杀无恶不作的妖怪，并驱逐人体内的瘴气，转变成一个妖怪中转，为天照院的长生计划，远远不断提供妖怪原材料。 尽管成员可以厌恶天照院，将其比喻为某些权贵手下的走狗，但是行动科在此中的地位也是两难之中。 毕竟他们前身是效忠于幕府的真选组，而幕府掌权权贵又大力支持这种计划。 坐在前往外区的车上，四番队成员一时没有说话。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路边的街灯亮起，而那所目标房屋大门紧闭，灯也关着，屋内一片漆黑。 现在是八点半。 黑川芒见还没有回来吗？ 话音落下，那间房屋的最外侧的灯亮起，看方位应该是厨房那处的灯光，因为是旧式建筑，灯光昏黄，四番队上去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应。 但耳朵贴在房门上，隐约有锅灶响动，好像蒸煮食物的声音。 明明回来了嘛。 有人嘟囔。 明明在做饭也不愿意给我们开门。 难道做了什么亏心事。 他们又听，只听见煤灶咔哒一声关掉，然后有闷声响起，似乎是煮粥的砂锅从炉灶上拿起来放到一侧柜子上发出的声音。 是小米粥的味道。 有人嗅了嗅空气。 他们站在街道上，从外面看见从厨房到客厅，从客厅到卧室，灯具一一亮起，十分缓慢，有次序，好像一瓣瓣绽开的玉兰花苞一样。 整间屋子通明一片。 电视机也打开，似乎调到了搞笑艺人的频道，纷杂的吵闹声响起，屋里的人好像在和他们四番队作对，故意调大声音，掩盖门口的敲门声。 这真让人生气。 明明就在屋子里，但偏偏不开门，不仅如此，一点遮掩的意味都没有。 不愧是天照院的人。 什么都不做就让人这么生气。 队员们抱怨不休，四番队队长抬手示意他们安静，然后不甚文雅的贴到房门上静静听了一会儿，然后侧头说：里面没有脚步声。 分卷(10) 虽然说穿着袜子走在榻榻米上确实声音很小，但四番队队长想形容的是那种完全寂静的感觉。 用夜谈来描述就是深夜十二点的时候在房间里睡觉，却听见客厅的灯打开，电视也打开，走出去一看没有发现任何人，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可能是 正在队员们想理由的时候。 有一辆自行车拐入街道路口，朝这里行驶过来。 自行车的主人单脚撑地，迟疑的问：你们贴在我家门上，是做什么？ 第10章 看到那片乌云了吗 黑川芒见站在门口，没有开门回家。 他的钥匙好好呆在书包里，一伸手就能摸到，上面还有挂着一个河屯君玩偶。 周围站着不少人，目光期待的看着他，似乎很想进门参观一下，顺便喝口热茶什么的。 黑川芒见敷衍的摸了摸书包：呀，真是不好意思，钥匙不知道塞到哪里了。 有事情就在外面说吧。 于是夜里寒风料峭，一行人就站在街面上开始交谈。 尽管四番队队长一直强调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但却被黑川芒见反问，难道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真是让人害怕的想报警。 四番队队长递出手里的保密协议书，重述了一遍今天下午他们对城田做出的事情，再三强调他们是正当且合法的，只不过行事内容涉及到国家重大机密而已。 黑川芒见翻开保密书，顺口问到：为什么要用小池的名义把城田约过去，直接在城田家里等待不是更好吗？ 这个啊。 因为城田的父母很可能包庇他。 他们的爱子之心会成为我们执法的阻碍。 黑川芒见抬头，不解的看他们。 为什么？ 四番队队长是一个成熟老道的人，虽然执行捉妖这种说出去中二度爆表的工作，但是为人看起来和年薪540万円的普通公务员没有区别。 不是所有父母都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是一个妖怪。 这种事情在过去发生了无数次。 我们向父母们陈述人类为何会因为执念而变成妖魔，又向他们解释为什么妖魔一定会伤害人类。 但是却被他们质疑说：我们相信自己的孩子。 真是的。 好像我们是什么作恶多端的坏人一样。 所谓妖魔就是。 一种自己都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的物种。 就像是明明只是一场小吵架，但是偏偏争执的一方拿出刀子杀人一样。 妖魔就是这种存在，比会杀人的人类，更邪恶，更无端的存在。 四番队队长扯了扯嘴角：好比城田，他难道想伤害小池同学吗，但是他的执念让他做出这种妖魔般的举动。 他不想，但他无法控制。 他笑了笑，像成熟大人一样稳重，也十分薄凉。 妖魔害人需要理由吗？ 我知道了。 黑川芒见在保密协议书里签上字，然后把它递还给四番队队长。 给。 四番队队长粗粗瞟了一眼就收下，而后回头看向灯火通明的房屋，我刚刚说的，你都记住了吧。 无论妖魔披着怎样美丽的人皮，不过是裹着绸缎的污物而已。 * 打开门之后，穿着樱色和服的若菜小姐端坐在电视机前，屏幕上正播放着搞笑节目，电视主持人正拿着话筒在街上采访路人，询问：你经历的最恐怖的事情是什么？ 回来了？ 菜在灶台上，自己端。 若菜小姐懒散的说道。 非常感谢。 这些日子承蒙您的照顾。 黑川芒见在玄关换上拖鞋，走到右手边的厨房里，他闻了闻味道，是小米粥吗？ 今早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您会记在心上。 今天早上黑川芒见出门的时候，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不知道什么原因，每天早晨起来手脚冰凉，连肚皮也是凉凉的。 晚上回家砂锅里就煮了小米粥，说没有关联不太可能。 正握着遥控器的若菜小姐翻了个白眼，这个家伙每天晚上都要爬到浴室里淋水，淋完水以后还要抱着自己的脑袋入睡。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无所知的从白天醒过来的。 若菜小姐喊：你想什么呢，小子，这东西是我随便做的。 跟你说，有毒哦，鸠毒。 随便尝一口就会死掉。 她模仿四番队队长的声音，怪模怪样，妖魔杀人需要理由吗？ 当然不需要啦。 黑川芒见倒上粥，又取出饭菜，端着碟子走到客厅的餐桌旁，正坐在若菜小姐右边两米的地方，说得是呢。 喂喂，你这个家伙。 若菜小姐放下遥控器，扭头看黑川芒见，原本清秀的人类面孔突然变得惨白，两道血泪留下来，杀了你哦。 本来就该杀了你的，要不是哼哼。 神杀人需要理由吗？ 黑川芒见突然问道。 若菜小姐愣了一下，应该、应该需要吧，比如因为人类对神不敬，所以神降下惩罚。 我不这么认为。 黑川芒见回答：因为神无端，肆意降下地震，洪水，火灾，瘟疫，使人间大乱，所以人类才要祭祀神。 建神城，立神官，奉祭品。 都是为了平息神的愤怒才存在的。 你要问人类他们做了什么错事，他们自己都说不清呢。 在宗教书籍里说，神自古就有荒魂、和魂两种形态，荒魂降下灾难，和魂平定灾难。 就像是 黑川芒见左手抬起，捂住自己一半的脸，一个邪恶的我，和一个善良的我共处在一个身体里。 所以说，神杀人不要理由。 若菜小姐撇撇嘴，还蛮会讲道理的嘛，小弟弟。 谢谢您的夸奖。 黑川芒见恭敬的鞠躬。 以此类推的话，人杀人需要理由吗？ 因为利益关系，因为无法抑制的愤怒，因为被伤害，被杀戮所以要报复？ 又或者，只是想杀而已。 1977年，在东京、大阪曾经发生过毒可乐随即杀人事件。凶手在可乐里投毒，然后放在街头，没有任何缘由的夺取人命。 人杀人也不需要理由呢。 他端坐身体，直视若菜小姐的面孔，所以说，妖怪杀人有什么可奇怪的。 他又侧头想了想，或者对我而言，没什么好奇怪。 所以无论您是人类还是妖怪，对我来说都只是如此而已。 以后的日子还请多多关照了。 若菜小姐被诡异的安慰道，然而听到黑川芒见最后一句话。 这才是你的真正想法吧，蹭吃蹭喝的小鬼。 她又翻了一个白眼，重重按下遥控器的按钮转台。 * 四番队队长回到政府大楼，把保密协议书交给后勤组。顺便问到：城田的驱魔仪式怎么样？ 后勤组回答道：虽然只是高中生，但是执念意外的庞大。 花开院分家的阴阳师已经更换了三位。 顺便 后勤组成员突然语塞：政务官突然差遣来助手，询问这个月的妖怪份额。 四番队队长挑眉：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不知道。 这件事情还没有查明。 后勤组成员问到：他们对辘轳首这种介于人与妖之间的存在非常感兴趣一直询问我驱魔仪式的结果。 四番队队长惊讶：这些人渣已经把计划放到人类身上了。 后勤组成员惊吓到，连忙捂住四番队队长的口，您不要在这里光明正大的说出这种话，再说让近藤科长听见就不好了。 这件事我还没有报告给近藤科长。 毕竟引发和政务官之间的冲突就不太妙。 四番队队长点头：我知道了，把材料给我，我去说。 他接过后勤组成员递过来的材料，夹在腋下走向近藤苍介的办公室，特别物种行动科加夜班已经是常事，他相信近藤苍介在办公室里。 路上他想了想组织语言的事情。 一打开科长办公室，里面不仅是近藤苍介，还有武田和树，似乎正在讨论什么。 科长。 我有事情要汇报。 近藤苍介眉头拧紧，略略抬头示意：是你啊，说吧。 四番队队长整理语言。 是关于本月妖怪份额的事情 近藤苍介紧紧盯着摆放在桌子上的东京地图。 不是说按照原定计划，每月逐渐减少妖怪份额吗。 说是这么说，但因为份额逐渐减少政务官已经派助理下来询问，是否要把辘轳首这种介于人与妖之间的存在送到蓬莱岛上。 哦。 近藤苍介看向他：让他们做梦好了。 我宁可把妖怪杀掉，也不会把他们送到蓬莱岛上当花肥。 可是。四番队队长还想说什么。 却看见近藤苍介抬手示意他止住，现在已经不同于1860年了。 那个时代的真选组向幕府效忠，但这个时代的我们向国家和人民效忠。 你的工资，我的工资，全都出于税收而不是什么有的没的天皇，还有什么有的没的华族和大臣。 就是这样。 什么长生不死的蓬莱计划，管他们的，让那群老不死去死好了。 近藤苍介还说了什么，但是四番队队长没有听清，只见近藤苍介招手让他看过来，有另一件事情。 近来东京的上空充满了瘴气。 四番队看过来去，不是七月中旬盂兰盆节之前，已经请浅草寺的大师和神社的巫女做过清净污秽的祭祀了吗。 武田和树点头：七月份的时候，东京上空较往常干净许多。 但是八月，九月，到现在。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东京上空的瘴气再次汇聚。 四番队队长询问：有源头吗？是即将出世的大妖怪还是什么冤案又或者和高岛公寓一样的杀人怪谈？ 都不是。 武田和树摇摇头。 这次的瘴气没有依附对象。 他抬起手，高举向头顶：这些瘴气来源于人类的恐惧，就像是细小的水汽一般，从人类的身体中蒸发到天空上，然后一滴滴汇聚，凝聚成瘴气的乌云。 但是因为没有依附对象，这个乌云不被任何东西吸引，只是牢牢的盖在东京上空。 不过有五个地方的瘴气特别浓厚。 文京区，墨田区，江东区，港区，涉谷区。 四番队队长托着下巴仔细观察：有点像五角呢。 把千代田区笼罩在里面。 他话音刚落，看见近藤和武田纷纷扭头看他，呀呀，怎么了？ 没什么，你说的太对了。 第11章 那些盘旋在耳边的低语 主卧让给若菜小姐，黑川芒见睡在客厅里，他右手边是一个长达四个格子的玻璃窗户，竹制卷帘挽到一半，暗淡的晨光照进来。 昨天晚上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黑川芒见翻身看向窗外，只看到了黑沉沉的浓云。 一点都不像是昨晚说得那样。 虽然天气预报只是用概率来预示天气状态，说明可能会晴朗又可能会阴天，但是像今天早晨这样偏差如此之大，倒是奇怪。 您好 您醒了吗？ 我想问一下，又看到我的雨伞在哪里吗？顺便我也要找一下那条深绿色的方格子围巾。 感觉今天会冷呢。 黑川芒见朝主卧喊了几句，客厅收纳盒自动打开，雨伞飞了出来，落到地上，那条围巾像一条长长的飘带在客厅里盘旋，而后缠到了黑川芒见的脑袋上。 像一个印度来的外国游客。 黑川芒见扒下来围巾，收好雨伞和书包，朝若菜小姐说了声谢谢就出门了。 到了外面，虽然已经是深秋，但是大家穿得倒是单薄时尚，不少年轻女子依旧是短裙加身，到显得黑川芒见和他那条绿格子围巾在这里格格不入。 更关键的是，今天不冷。 头顶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去了。 阳光普照。 小池来到学校。 她在路上的时候听到不少风言风语，有人似乎把这件事情当成某种有趣的悬案，不断对更衣室和偷窥者添油加醋。 分卷(11) 已经传出去好几个版本了。 哪怕小池避而不闻，但这些风声总能传到自己的耳朵里，明明黑川已经说过嫌疑人不是城田了。 这些人就不能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吗？ 小池深深责怪自己那天晚上的失言。 除此之外，她对那位不守承诺的朋友千夏也抱有深深怨气。 小池千夏在校门口朝她招手。 小池连忙扬起笑容，跑过去，你来了啊。 她抬起手，挽住千夏的手臂，亲亲切切的搂着她，和她一起前往教室。 教室里较外面平静许多。 大概昨天黑川说得太诚恳，所有人都失去了探测的兴趣。 小池松了一口气，再过几天没人关注的话，这件事就可以不了了之了。 尽管这件事可能演变成厕所花子一类的奇怪校园传说，比如更衣室变态什么的。 但只要能把小池的名字从故事里抹掉，演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 小池和千夏以及其他几个女生凑在一起说了清晨的趣闻，过了短短五分钟，上课铃声就响了。小池回到座位上之前看了一眼城田的位置，空荡荡的，没有人。 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来，他清了清嗓子。 城田昨天向我请假。 他要过一个月才回来。 大家好好学习。 过年之后就是二年级，诸位也该开始努力，备战考试了。 老师后面加的这句话并没有用处，教室里的学生因为城田没来而议论纷纷。 小池感觉好几道目光射在后背上，像利箭一样穿透她身体。 心脏开始砰砰跳。 这该我有什么关系呢。 小池心想。 这节课结束老师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人问到：城田为什么突然就不来学校了呢。 老师说：好像身体不舒服。 那位学生嘟囔：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出了事故，这也太巧了。 小池突然举起手：老师有城田家的电话吗？如果是身体不舒服，我们班的学生可以去看他吧，是在哪家医院里？ 这个啊。 老师抓了抓脑袋。 这个倒不清楚。 小池笑了笑，面容温婉：如果城田要休息一个月，说不定会跟不上功课。 我们应该帮一下他，不是吗。 她哪里做错了。 小池坐在厕所盖子上，双臂紧紧抱着自己，外面是几个正在洗手的女生，她们的声音在哗哗的水龙头下无比清晰，你们说，城田今天没来，是不是因为小池啊。 可能。 不是可能，是很有可能。 因为喜欢一个人，就要被污蔑成偷窥狂，那不是太无辜了吗。 一点都不无辜呢。】 她这种女人，最坏了。】 女生厕所的洗手台上，一只长着双角，浑身赤红，背部生着黑色的毛发的小鬼坐在上面，它像调皮的小孩子一样甩动双腿，脑袋晃来晃去。 一点都不无辜呢。 她这种女人，最坏了。 靠天邪鬼最近的一个女孩，精神恍恍惚惚，突然说出这句话。 呀，你 旁边的女生捂嘴惊叹。 哪里不对。】 不是一直仗着自己长得好看。】 所以不拒绝也不接受城田吗？】 小鬼咧嘴大笑，鲨鱼一样尖细的牙齿密密排列。 所以说。 这一切，不都是小池造成的吗。 这种人太可恶了。 无论怎么样，也该惩罚一下她吧。 小鬼跳起来，坐到女生的肩膀上，疯狂鼓掌。 惩罚她，一定要惩罚她。】 可不能让她好过。】 小鬼跳起来，从女生的肩膀跳到脑袋上，像是玩竹杠一样，在洗手间这几个女生的脑袋上蹦来蹦去。 薄纱一样的黑色雾气从女生们的身上浮起来，吸入小鬼的身体里。 小鬼渐渐胀大，手臂和肢体变得粗壮。 它朝镜子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拽着自己的脑袋，把自己撕成了两半。 裂开的身躯剖面是一团黑雾，像海葵一样的触手密密麻麻的缠绕一起，补完剩下的身躯。 两只一模一样的小鬼出现了。 它们蹲坐在女生的肩膀上，露出非人的微笑。 一定要好好惩罚她才对。】 这种惹人烦恼的人，可不能好过。】 黑川芒见很不舒服。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原本是一个风景绝佳的宝地，但是多变的天气让他眼前出现万花筒一样五颜六色的缤纷色彩。 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阴云遍布。 他不得不起身去洗手间洗脸，清凉一下大脑。 不会是得精神分裂了吧。 他擦干脸之后往外走，看到前面并排行走着几个同伴女生。 肩膀上坐着赤红色的玩偶一样的东西。 后背处黑色的毛发随着女生的步伐颠簸。 这是什么。 新出的玩偶吗？ 他眨了眨眼，那些玩偶又消失不见。 空气里弥漫着好像垃圾场一样的酸臭味，又像是某种腐烂物在密封的屋子里发酵了许久，一股冲破人的鼻腔。 刚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吵闹声，好像是有人趁小池不在的时候把她的课本丢到了垃圾桶里。 里面有许多高地不一的吵闹声。 有男生的，有女生的。 还有许许多多，像是小孩子在唱歌谣一样的叠声。她太过分了。】 男生怎么能动手打女生呢。】 要反击。】 打他的脑袋。】 把他的书包丢到楼下去。】 看，水杯，举起水杯吧。】 黑川芒见捂住脸，差点被臭气熏倒。 他朝里探头，看到讲桌上，黑板边沿上，书桌上，课本上，女生的裙摆上，男生的脑袋上，坐满了大大小小的赤红色的玩偶。 第12章 今天怎么了？ 千夏正在和别人争吵。 她也十分后悔那天的口不择言，当初为什么会作出这种事情，她已经不记得了。好像是随手拿起手机，觉得要和别人说点什么才好。 于是她说了出去。 千夏弯腰从垃圾桶里捡出小池的课本，用手拍打灰尘，把它们放在小池的书桌上，她正要安慰，却看见小池猛然大喊：闭嘴！ 小池面容是讨人喜欢的温婉，但如今阴郁非常，我让你别说了。 她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挺直身体不肯看身后的学生。 教室里安静下来，没有人类出声，但是黑川芒见听见赤红色小鬼嘁嘁喳喳的笑声，那是不含任何怜悯之情的邪恶微笑。 哦。】 啧啧。】 要吵得更凶恶一点才好。】 昨天晚上我和城田一起离开的。 黑川芒见走到讲台上，看向左右，关于城田的事情，那纯粹是一个意外。 他骑自行车的时候掉进河里了。 因为衣服湿透，沾了凉水而生病，没能来学校。 这种谎话他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已经熟练到不用动脑就能脱口而出的地步。 小池不是说要去看他吗？ 大家为什么吵起来？ 这样啊。 哈哈哈果然是这样，城田那小子才不会突然消失呢。 是啊是啊。 散了吧散了吧。 大家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教室里突然平静下来，所有人都惊讶自己突如其来的怒气，人类头顶的天邪鬼不满的啧啧两声，消失在空气中。空气里的臭味少了许多。 黑川芒见走过小池的座位，听见从她身上传来的微弱的哭泣声。 * 十一月份诚凛高中会举办学园祭。 各个社团和班级会准备节目参加这次热闹的活动，舞蹈部是其中重要的一部门，因为靓丽的身影和活力的舞姿而备受期待。 小池虽然是一年级生，但是因为优越的肢体表现力也在首发名单里。 她一向为此骄傲，白天班级里发生的事情虽然不让人开心，但是她努力安慰自己这件事情明天就会过去。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小池慢慢走向舞蹈活动室。 在她头顶，四五十只赤红色的天邪鬼坐在楼顶天台边缘，甩着小腿。 它们好似看向校园之外遥远的地方，但是那双黑色的眼珠却紧紧顶着楼下的小池。 来了呀。】 小池刚刚走进训练室的大门，舞蹈部的部长拿着名单从一侧的小门里走出来。 小池。 她喊，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这次的比赛名单恐怕要将你下调一位。 最近你的锻炼状态不好，是不是发生了很多事情，好好休息一下，不要逼自己。 在部长的脑袋上，天邪鬼扭动手臂。 不要逼自己。】 千万不要逼自己哦。】 前辈，前辈。 我没关系的，我可以适应这些练习，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小池紧握着拳头，向部长请求。 前辈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不行哦。 你千万不要逼自己哦。 * 今天班级里不太对。 黑子哲也说道，大家突然间失去了理智，彼此争吵。 他侧头看向天空，今天中午和篮球部的前辈们聚餐的时候听见。 不止我们班，学校里许多人都开始吵架，前辈的班级里还发生了打架的事情，好像只是因为口角之争引起来的。 听说是前桌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正在睡觉的后桌。 很奇怪吧，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开始争吵。 黑子哲也思量一会儿，朝后转身：黑川你知道城田在哪家医院吗？大家尽早去看他，矛盾也会消失的快一点。 我去问问。 虽然作出回答，但是黑川芒见却陷入苦恼，不知道怎么为自己随口说出的谎言圆场。 他骑着自行车从学校出发，到了打工的地方，老板双手抱臂站在商店前，正在和一个顾客吵架。 他怒道：没有钱就不要买，在这里挑挑拣拣像什么话！ 顾客是个年轻的男孩子，他气得双唇颤抖，我只是看看，只是看看！ 哦，看看。 老板变得十分刻薄，声音也尖利起来。 没有什么好看的，反正也买不起不是吗？ 买不起就不要看啦。】 天邪鬼插腰，站在老板肩膀上，伸出手指指点对面的年轻男孩。 你这种顾客，最讨厌了。】 收回你说的这种话。 年轻男孩低声，像蛇一样带着嘶嘶哑音。 向我道歉，我就原谅你。 我不。】 天邪鬼背过男孩，朝他拍了拍自己红彤彤的屁股。 来杀我啊。】 男孩双手插在兜里，黑川芒见远远看见他要从里面抽出什么，边缘带着雪亮的光。 他骑着自行车飞快的冲了出去，挡在男孩身前，紧紧握着男孩的手臂，对不起，今天老板和他的妻子离婚了，这种中年男人的心痛你应该能理解吧。 更让人悲伤的是，老板妻子和他离婚的理由是，结婚二十年之后突然找到了真爱。 男孩挣扎几下，眼神清明起来，把抽出一半的小刀又塞了回去，面孔惨白，冷汗直流，这样啊。 那我原谅你好了。 他甩下一句话，匆匆离开。 老板站在一旁，双腿不停颤抖，他看到了那把抽到一半的小刀，不断把手心里渗出的冷汗擦到黄色围裙上，我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 第13章 坚持不懈的总有回报 有人卧轨自杀死掉了。 地点大概在商店前四百米的位置，听说因为夜晚灯光不是很明亮，列车行驶过来的时候，虽然开了车前灯，但是没有看清楚落在铁轨上的人。 说出这个消息的顾客似乎是刚从电车上下来的上班族，他买了晚上出售的打折便当，正和同伴商量着去居酒屋的事情，结账的时候，突然谈起这件事。 很可怕吧，我下车的时候听见旁观的人说，那个人是撑着护栏跳过去的。 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立在轨道前防止跌落的护栏，至少有我的胸口这么高。 那个人啊，做了一个冲刺的动作，就这么撑着跳了过去。 他搭话的好像是住在一处的同事，两人身上穿着相似的西装，同事点点头：说的是，做出这样的举动，心里应该被必死的信念充满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这种人上班的时候和同事上司发生了冲突什么的。 上班族越说声音越小，他叹气：算了，不谈论这件事情了。 那么绝望，又没法排解，除了自杀又能怎么办呢。】 坐在上班族肩膀上的小鬼似模似样的叹气，黑川芒见假装递出发票，勾勾手指把天邪鬼弹了出去。他就是这样清理了店长肩膀上的小鬼。 目送两个上班族离开，店里又发生了一起冲突，来购物的两个顾客碰撞在一起，他们争吵了起来，嘴上说着：你在做什么。又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分卷(12) 幸亏店长及时拦住，否则就要在店里打架了。 今天真是不幸。 店长擦了一把额头，他似乎想到傍晚发生的事情，又说，今天是我的凶日，这句话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然后招来所有的店员，宣布今天提早关门结束营业。 明天我要去神社拜祭一样，去除身上的晦气。 店长要去吗？ 帮我带一个御守回来吧。一个店员双手合十，诚恳的祈求。 这种事情要自己去做才好吧。 拜托拜托，只是明天白天实在没有时间。 店长答应了，他点点头，向黑川芒见看过来，黑川呢，我帮你带一个可以吗？ 黑川摇头：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 他拒绝了店长的好意，毕竟他曾经死了又活过来，身上还带着被神道教排斥的、称之为污秽之物的鬼怪，接触神社的东西不太好吧。 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不过最好不要去招惹这些神圣清洁之物。 黑川芒见换下了商店的员工服，和其他几个员工道别，挥了挥手，骑上自行车离开，他经过车站，代表隔离的黄色警戒线系在车站的两根柱子上，封挡住不少行人的脚步。 许多等车的人围在外面，小声讨论这件事。 一眨眼，嗖得一下，突然就跳过去了。 是啊是啊，听说电车驾驶员也没有看到。 总是发生这种事 他骑着自行车像风一样飞过，把这些话抛在脑后。 不过 今天上学真累啊。 大家都不能好好相处。 明明一点小事，非要弄得难以收场。 这些人类。 真讨厌啊。 啧。 不太对劲，黑川芒见惊讶的发现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他停下自行车，朝自己的肩膀上看了看，又摸摸头顶，什么都没找到，丢下车子走到河岸边照水面，也没有看到讨人厌的赤红色小鬼。 难道真是他自己的想法吗？ 他回到住所，一开门就闻到了熟悉的香气，若菜小姐和往常一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她放下遥控器，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惊讶地问到：怎么，今天又要带新房客过来吗？ 新房客？ 是谁？ 他看向身后，身后是冷冷清清的街道，空无一人。 是鬼吗？ 黑川芒见迟疑的问到。 若菜小姐点点头：红皮肤，像个红胖子一样圆滚滚的，脑袋上长了两只角，就趴在你后背上。你转身它也跟着转身，你朝后伸手它就会往后退。 哦你这家伙是被鬼盯上了啊。 她挽起和服袖子，太没用了，我帮你拽下去。 她凑上来围着黑川芒见转了一圈，啧啧作响：不行，跑掉了。 还挺聪明的嘛。 据若菜小姐描述，那只天邪鬼有小臂那么高，比黑川芒见见过的所有天邪鬼都大，其次也很聪明，每次要捉它的时候，就会消失不见。 听你这么描述，比夏天的蚊子都要烦。 黑川芒见感叹。 若菜小姐和往常一样温好了饭菜，黑川芒见摆到桌子上，刚拿起筷子就听见若菜小姐说：又来了。他一转头，又会说：已经离开了。 这种鬼是做什么的？ 若菜小姐死了很久，一直游荡在这间屋子里，对这种房屋之外的鬼怪并不了解。 好像是挑拨人心，又或者在人的耳边说一些坏话，让他们作出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若菜小姐点点头：还挺厉害的嘛。 要是我也这么厉害，也不会困在这里了。 若菜小姐也很厉害啊。 黑川芒见指着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房屋说，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睡荒宅的准备，谁叫这里的房租那么低呢。 没想到不过一晚上，若菜小姐就把它们收拾的整整齐齐。 若菜小姐十分自得，她装作羞腼的整理和服袖子，哪里哪里，这是未婚女性的必备技能吧。 我们那个时候，女孩子一定要学习新娘课程呢。 服装，发型，家政，花道 哪怕不精通，也要略知一二。 温婉，漂亮，懂事的女孩子才能得到圆满幸福的婚姻。 她想到什么伤心事，心情低落下去。 算了算了，跟你这种小弟弟也没有好讨论的。 她转开话题：那只红胖子神出鬼没，要怎么处理。 总不能让它留在家里吧。 她扇了扇鼻子：总能闻到一股硫磺一样的恶臭。 他们想了许多办法，先是黑川芒见骑着自行车跑了三十分钟，希望能用风一样的速度甩掉背后灵一样的天邪鬼，又在家里准备了临时的神龛，然后一人一鬼满怀心虚的祈愿。 原本打算去神社用手水舍接所谓的清净之水，但天色太晚，放弃了这个决定。 折腾了两个小时快到凌晨，黑川芒见累的摊到在榻榻米上，就这样吧，如果我体内有怪物的话，就让它吃掉这个小胖子吧。 你还真是，随遇而安。 若菜小姐翻了个白眼。 你身体里的那个东西，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总感觉非常危险。 危险的东西就要远离，无论如何保持这种想法总能得到平安，我说的没错吧。 虽然这么说。 黑川芒见翻了个身，看向若菜小姐。 这个东西是比水鬼更早在我身体里的。 如果不是死掉一次，恐怕我一辈子都不会见到。 可以说，它诞生在我死去的那一刻。 黑色的雾气啊 黑川芒见沉思了一会儿。 不是有灵异专家说，人死后的灵魂不是白色的，而是黑色的吗？ 他翻身从榻榻米上坐起来，伸出右手指向空地，向若菜小姐介绍到：容我隆重介绍。 这是我的朋友。 我那死去的灵魂。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那句话戳的他的笑点，黑川芒见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我的死灵魂。 这句话想想就很有意思吧。 一点也不。 贤淑的若菜小姐第二次翻起了白眼。 一路跟随黑川芒见到家的天邪鬼十分有毅力，临睡觉的时候还跟在黑川芒见身后，始终不肯离开。 黑川芒见跪坐在拉门旁边，朝坐在卧房里面的若菜小姐点了点头，那么我就先睡了。 这个家伙一直跟着我，应该不会纠缠您才对。 祝您有个好梦。 若菜小姐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我们在一起住了三个月，你倒是一直这么礼貌。 这点坚持不懈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若菜小姐看见对面的学生合上拉门，然后不过五分钟就关上了客厅的灯，漆黑一片，独留她一个在卧室里。 有点安静。 虽然变成鬼快三十年，但是，还是不适应这种安静。 她临死时穿得樱色和服崭新如初，这三十年里没有染上一点尘世之灰，她站起来，一点都不淑女的伸伸腿，扭扭腰，穿过卧室的墙壁，来到院子里，在院子的一角有她临死时种下的蔬菜，二分之一的面积被杂生的野草占据了，但还有一部分蔬菜茁壮生长。 你们祖孙倒是和以前一样。 她蹲在菜圃前看了一眼，要好好长大哟。 这样明天就可以吃掉你们了。 明天炒茄子还是炒西红柿？ 真让人难以选择。 我要种下这些种子。】 这样结婚的时候，就可以用它们招待客人了。】 您说，可以吗？】 若菜小姐眼神晦暗，像是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她站起来，朝卧室走去。 那里有六块榻榻米，她停在靠窗、左数第二块的位置。 隐晦的夜色穿过窗户照进来，第二块榻榻米上，浅黄色的稻草席面渗出津津血迹。 您啊。】 怎么会突然离开呢。】 她慢慢摸上自己的脸。 眼睛，口鼻，耳朵，流出汩汩鲜血。 您这样抛弃了我。】 杀害了我。】 第14章 关于想不开这种事情 夜里静悄悄。 天邪鬼坐在房屋的横梁上，那双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下面的黑川芒见。 而卧室里，想起自己死亡场景的若菜发了狂，她捂着自己的面孔殷殷哭泣，血红色的泪水从指缝里掉到地上。 她口里哼着歌，好像是上个世纪流行的歌曲，似乎是恋人婚姻的，她期待地看向窗外，好像在看等待她的新郎。伸长的颈项如蛇一般，带着洞穴里湿漉漉的灰暗和阴气。 没有人。 意识到这个事实，若菜嚎啕大哭，她在卧室里四处寻找，重重的脚步踏过每一块稻草席面，没有，没有，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 她站起身，看向客厅，是不是藏在那里了？ 她面色冷白，恍惚带着一张纯白的能乐面具，两只眼睛弯起来，像个漆黑的、小小的月芽。 尽管没有观众，但是她十分仪式性的站起身，整理自己杂乱的袖子和衣襟，走到拉门前，轻声道：我进去了。 一声轻笑，消失在空气里。 她的手放在门上，拉门缓缓打开，而后假装惊讶的，似乎第一次发现这里有人一样扑倒在铺盖旁边，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恋人，带着热烈的，几乎能将自己焚烧殆尽的热情，将那人轻轻扶起，拖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我深深的，深深地，恋慕着您。】 如果不能和您同生，那就同死。】 她垂下脑袋，绸缎般的长发垂下，眼睛里是永恒的、沉郁的黑暗。 那个 我们这个姿势 是不是不太对。 黑川芒见从夜里醒来，发现自己枕在若菜小姐的膝盖上，紧紧搂住自己的被子，生怕二次发生伽椰子钻被窝的事情。 原本他一睡就是一夜，梦境里如死亡一样寂静，但是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的，耳边一直响起一道歌声，好像是关于婚嫁的。 新娘穿着白无垢，如冬雪，如樱花。 她命定的恋人在晨雾中出现，带着早春的绯色。 就这样，黑川芒见醒过来了。 您爱我吗？ 身后的若菜小姐突然说道。 黑川芒见想了想。 那么，您想问我要那种爱呢。 最深刻，最热烈的那种爱。 对福泽谕吉的爱吗？黑川问到。 若菜小姐殷殷哭泣，您竟然爱这个人胜过爱我吗？ 虽然很抱歉，但我还是要说，全日本没有人不爱他呢。 若菜小姐您不爱它吗？ 我对您的爱，比对世界上所有的爱都更为深刻。若菜小姐独自发狂。 啧啧。 这种话没有什么说服力呢。 若菜小姐安静下来，幽幽问到：您不相信我的真心吗？ 当然不是。 黑川芒见裹着被子，问道：最深刻的爱是什么味道的呢？ 若菜小姐说：我流出的血泪的味道。 那么，最深刻的爱是什么颜色的呢？ 我的鲜血的颜色。 若菜小姐的指甲慢慢伸长，变成黑漆漆的颜色。 这样啊。黑川芒见想了想。 原来，最深刻的爱就在您身上啊，你已经有了这种爱，为什么还要问我索取呢？在这种爱的拥有者里，您是世界上最富足，最幸福的人。 若菜无法回答。 您这样一个富人，问我这样一个穷人索取爱这种东西。 很不合适呢。 若菜小姐按住黑川芒见的肩膀。 不、不是这样的。 我对您，我深深的爱慕着 你深深的爱慕着自己。 黑川芒见插话道，你爱自己，且永远爱自己，这样不好吗？您的身体里涌动着最炽烈的血液，您的感情像岩浆一样喷涌，您是个富足的人，您爱上了自己。 你将获得世界上最快乐的幸福。 你怎么这么有道理 若菜小姐直愣愣的看着他，眼神清明起来，黑色的长指甲慢慢消退，她摇头看了看左右，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我这是怎么了。 她眼睛朝下看，看到枕在自己膝盖上的学生，他紧紧裹着被子好像即将被非礼一样，你这是 学生面色十分复杂。 是您自己主动跑到我脑袋下面的。 趁我睡觉的时候。 还长出了长长指甲，想抓我。 我都看到了。 有影子照在我身前哦。 分卷(13) 他像猫猫虫一样，从若菜的膝盖上滚了下去，好可怕啊。 我都不敢动。 他裹着被子，倚着墙壁坐起来，刚刚发生的事情您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跑过来，紧紧抱着我，非要说什么爱呀爱死啊之类的问题。 怎么可能。 若菜小姐反驳，像我这种成熟女人怎么可能喜欢你这种学生。 我的梦中情人是高仓健，高仓健懂吗？ 硬汉，铁血，充满了男子气概！ 她充满怜悯的上下瞟了一眼黑川芒见，很有大人胸怀的没有用形容词来描述。 她突然轻轻咂舌，也不是不可能。 她回忆起自己刚刚死亡那段时间，和恶鬼凶灵一样失去理智，没日没夜的发狂，她抬头看向黑川芒见，大概是二十年前，一个阴阳师来到这个宅子，帮我恢复了清明，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失去过理智。 他们两个抬头看向横梁上的天邪鬼，这个鬼东西真惹人讨厌。 那天邪鬼见事不好，立刻拍拍屁股消失在空气中。 黑川芒见靠着墙，他摸出闹钟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他打了一个哈欠，说起来，为什么那个阴阳师没有帮您进入黄泉呢。 这个啊。 若菜小姐愣了一下，因为我是地缚灵。 地缚灵是不能度化的。 阴阳师说，像我这种非正常死亡在这个宅子里的鬼魂，心里怀着深深的执念，如果没有完成执念的话，无论如何都清除不了。 她低下声音，尴尬的笑了两声，阴阳师一直在问我执念是什么。 但是怎么说呢。 我的执念很奇怪。 是什么？ 若菜小姐的目光穿过玻璃，在夜幕下看向遥远的江户川，江户川，我要看一次江户川的花火大会。 可是地缚灵永远都没法离开这间屋子。 我死在这里，也将永远困在这里。 黑川芒见睡意上笼，从墙壁滑到榻榻米上，声音很困，江户川的花火大会，应该是在七月吧。 若菜小姐低声应到：是啊。 * 凌晨两点。 山本健和江口阳希两个人正在熬夜加班。 池袋阳光城的一所学校里发生了命案。 是傍晚六七点钟的事情，有一个学生和同学争执之后跳楼。 救护车来的很快，带走了学生，警察也开始询问老师和剩下的同学，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像这种事情，在场的警察大都知道缘由，但取证是一个困难过程，毕竟这种事情的发生大都是某种隐晦的，让人厌恶的但又没有造成伤害的侮辱行为和心灵压迫造成的。 更别说涉事的还是相同年龄的未成年人。 被询问的老师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事情经过，大概是这个学生在学校里和别人发生了冲突，然后一时想不开而自杀。 怎么会呢。 山本健听到这个回答后反驳，让人决议自杀，有勇气作出这种事情，一定是某种让人窒息，而无法反抗的压力才是。 因为一场吵架，一场不到五分钟，短而又短的吵架，就发生这种事情吗？ 他低声道：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吧。 老师说：如果我知道别的原因，我一定告诉你们。 但是这个学生平时在学校里表现很稳定，从来没有做过和别人交恶的事情，发生这种事情我们也不敢相信。 如果有你说的压力，老师低低说了一声霸凌，如果有这件事情发生，我没有必要为另一个学生隐瞒。 当时他一个人收拾部门活动之后的社团器具，从活动场走到仓库，就这一段时间，好像因为某些口角纷争，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从我的办公室这边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 不到五分钟，吵架的声音消失了。 然后就发生了这种让人悲痛的事情。 这个学生有什么异常吗？江口阳希询问，早上有没有迟到，上课的时候有没有走神。 江口阳希假装成学生，被点名之后慌慌张张的站起来，左看右看，然后问老师：这种行为有发生过吗？您再想想？ 没有。 老师摇摇头，我想过了，他和平常一样，坐在那个位置上，虽然是一个很容易被忽视的角落，但是我敢确定白天他身上没有发生异常举动。 但是 老师陷入沉思，怎么说呢，今天白天，整个学校都不太正常。 他形容说：躁动的，不安的，好像在孵化某种野兽一样，内心涌动的感情冲破了身躯，时时刻刻都想要发泄出来。 老师声情并茂的描述，手舞足蹈。 今天十分不正常！ 江口阳希摸了摸下巴，你是教国语的吧。 老师愣了一点点点头，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没什么。 山本健和江口阳希两个人取证结束之后，回到了警察署，开车的路上江口阳希突然说，那个人很寂寞呢。 山本健是快退休的年龄，虽然身强体壮，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和年轻人的心灵脱节。 江口阳希说：今天跳楼的那个人，感觉他生活的很孤单。 山本健摇摇头：江口，不要总说这种无关的事情。 无关吗？ 江口阳希伪装诧异的疑问，探究他们离开人世的理由，也是我们的职责吧。 他握着方向盘，看向前车窗，社团的话，有很多人才对，加入社团的人也是抱着找到同好才去的，但是呢，他却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最后，一个人收拾欢乐后的残局，一个人带着东西往仓库去。 我年轻的时候也会有这种想法。 啊我要往死物的坟墓去了。 江口阳希感叹，继续说：一个人坐在容易被忽视的角落，老师提起来也只会说，这个人非常稳定，不热情也不阴郁，不高大也不瘦小。 没什么可以被别人记住的特点。 一个寂寞的人。 江口阳希点点头。 所以在冲动之下产生了我这种人消失了也没关系这种想法。 江口阳希尾指敲敲方向盘，太冲动了。 山本健沉默许久，想不开吧。 今天下午在车站不是也发生了一起卧轨自杀的事故吗？ 听说是遭受离婚之难的上班族。 工作上也不太顺利。 一时想不开，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们两个回到警察署之后开始填写报告，一直到凌晨两点还在处理各种证据，除他们之外，整个警察署也因为一天两次命案而彻夜不眠。 正在警察署开研讨会，分析两起案件的起因和共同点，就要确定为非人为的自杀案件时，警察署大厅的值班警员推门而进。 特别物种行动科的人来了。 第15章 天邪鬼的逃命技术 四番队队长健太郎站在阳光城那所学校外，打了一个哈欠。 现在是凌晨三点，他已经二十七小时没睡了。 旁边站着的副队长问：您去休息，把这里交给我们和花开院家的阴阳师就好。 健太郎摇摇头，不用。 他看向这所学校，眉头凝实。 你见过这种情景吗？ 他看向学校大楼：整个学校被瘴气所化的污泥覆盖。 好像是妖魔鬼怪汇聚的魔潭一样。 池袋原本就是一个有魑魅魍魉传说的沼泽之地，会发生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 副队长见怪不怪，他看向花开院阴阳师，问：是这样吧。 阴阳师礼貌的笑了笑，池袋有妖鬼传说，但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他抬头远视：像这样诞生出这种瘴气，实在耸人听闻。 他转身问健太郎：这里确实只有一个学生自杀吗？有没有核对所有学生人数，是否有留在学校发生意外，但是没有被发现的？ 没有。 只有那一个学生，目前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情况如何。 尚在昏迷，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听到这个消息，阴阳师郑重：那我们可要加快速度了。 一旦学生死亡，魂魄回到学校，和这里的瘴气结合就会诞生某种大妖魔。 和高岛公寓的一样吗？ 阴阳师点点头：成因是相同的，以人类的执念为妖魔的魂魄，以瘴气为妖魔的血肉。 健太郎招呼四番队队员们掏出净化咒符，走向学校，我们清理那五个区的时候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这样厚重的瘴气出现在学校这种地方。 他皱紧眉头：这不应该。 可能是孩子的心灵非常特殊。阴阳师想了想，好比儿童的眼睛能看见成人看不见的东西，死亡的儿童也比成年的大妖怪更具有某种邪异。 所以妖魔孵化的巢穴在这里，倒不让人奇怪。 他问健太郎：白天那位老师的证词有提到这种情况吗？ 说是白天学生非常躁动。 阴阳师点点头：可能是你们驱散了文京区的瘴气，剩余的污秽之气就飘到了文京区上方的丰岛区，这才造成这种情况。 啧啧。健太郎出声，说什么神无月，神社的神明会集体外出，如果有巫女主持，一场大祭祀下来也没有这么多麻烦事。 嘘阴阳师示意健太郎忌言，虽然神明已经前往高天原集会，但是擅自抱怨还是会被听到的。 这种巧合的事情发生在众神出行的神无月，健太郎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是不是人为的阴谋，但他很快抛弃了这种想法。 这种规模和数量，不是人力能做到的。 他们用含着清净之气的咒符驱散了大门处的瘴气，这些黑色污泥退去，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它们发出黏腻的水声，好像是涌动纠缠的黑蛇一样。 队员吓了一跳，这是活物吗？ 阴阳师给出答案，还是瘴气，只是瘴气化成的污泥可能更活泼一点。 这种东西怎么能用活泼来描述。不少队员嘟囔，看得出来他们厌倦极了这个地方，也厌倦了二十七小时不曾闭眼的劳动，手里的符咒不停，但愿这种地方只有一个。 及时安慰队员的心理状态也是健太郎的工作，他说：我们清理了五个区，只有这里一处发生异常，看来概率不大。 清理了学校外围，只剩下六栋教学楼，刚刚走进红色的墙根，就看见那上面生长了一团黑色的奇怪之物，像是某种生物的卵，密密麻麻，黏连在墙壁上。 黑色的粘液从上面流下，慢慢蠕动。 阴阳师取出一个包着咒符的玻璃瓶子，取了一个黑色的卵放在里面，他念起咒语点燃了咒符，一场无名大火燃起，烧掉这些卵。 又甩出一道咒符，照明前方的路，教学楼好像寄生了某种邪恶的肿瘤，六层楼高的墙壁上堆积臃肿庞大的异形卵，小山一样依靠着教学楼。 他们周围被无尽的黑暗包裹着，头顶就是这些即将倾颓的卵，黑色的黏连物质在上面流动，不知为何，发出梳子刮过皮肤一样的莎莎声。 有两只山羊角出现在黑暗边缘，那东西的嗓子里发出低低笑声，在众人看过去之前，消失不见。 装神弄鬼。 健太郎呵斥，这东西就是一切的元凶吗？ 这是天邪鬼。阴阳师只看见了两只角就说出了鬼怪的身份。 哦，是小鬼啊。 阴阳师想了想：从话本故事里来说，天邪鬼是小鬼不错。 不过在佛教刚刚传入的飞鸟时代，天邪鬼可是和佛祖为敌的存在。 现在寺庙里，每一尊表示能驱魔的佛像脚下都踏着天邪鬼，这也算是帮它证明了吧。* 至于说它是元凶 阴阳师再次掏出一张火符，把那些形容恐怖的小山堆烧毁，我觉得不像。 与其说天邪鬼是瘴气的元凶，倒不如说它们是瘴气的衍生物。 这时他腰间的瓶子晃了晃，阴阳师掏出来，只看见那只黑色的卵已经孵化，一寸高的天邪鬼待在里面，不断用尖指甲挠瓶子，吱吱作响。 说什么和佛祖为敌，不过如此嘛。 难怪在最近的动画里只能担当杂兵的身份。 见到小山般的卵瞬间消失，队员们也轻松起来，对着瓶子指指点点。 健太郎皱眉：不对，这东西怎么会突然孵化。 他带着四番队的队员朝深处走去，只见后面竖立的五栋教学楼旁边全部堆积着山倾般的黑色的卵。遮天盖地，好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乌云一样。黑色的粘液在地面集聚，聚成无光的水潭。 不过和外面不同，这里的粘液仿佛失去了水分，干巴巴黏在地上，被粘液包裹着的卵全部裂开，健太郎三两步走上去，拎出一个卵来，空的，他又看向另一个卵，也是空的。 分卷(14) 抬头看去，那些卵在黑夜里寂静无声，像崩颓的山脉一样安静，但他们知道里面的妖鬼全部跑掉了。 这得跑了多少啊 身后的队员喃喃惊叹。 第16章 你烦恼吗？ 这些黑卵中孵化出多少数量的天邪鬼，没人知道。 黑夜寂静，连呼吸也融化消失。 健太郎听见身后有人轻咳一声：无论如何，先处理掉这些吧。 四番队成员取出符咒，默念咒语，将紧紧包裹着五栋楼的黑卵连带污泥全部烧毁，蓝色的火光在黑暗中静静燃烧，好像有人揭开新一页画本，从墙面到花坛，从树木到街道，变成学校该有的干净模样。 再不是被污泥覆盖，黑卵乱生的魔潭了。 进入教学楼，没有异状就撤离。 健太郎发布最后一道命令，他首当其中迈入了教学楼大门，队员紧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入，不少人加快了动作，迫不及待想要结束任务。 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呢。 一个队员轻声说。 如果那个学生不幸死亡的话，迎接我们的应该就是一只威力巨大的天邪鬼了吧。 谁知道呢，另一队员说道，总之不可能像这么轻松。 这种懈怠想法可不好，健太郎转身轻斥。 他训斥完之后，身后恢复了平静，健太郎面色不显，内心也感叹这次幸运。 没有任何遗漏和污秽之后，他们出了学校大门，虽然深夜，但高楼大厦灯火通明。 这栋学校位于繁华无比的阳光城内，每天接待游客人次接近二十万人，即使是凌晨四点的深夜，路上也有人在滞留盘旋，醉醺醺的，似乎刚从酒吧、舞厅之类的地方出来。 他们红紫交加的脸，好像酒吧的灯牌一样闪亮。 健太郎上了公务车，目光从那些人身上划过，有二十岁的年轻人，也有三、四十岁，甚至年龄更大的人在路面上走动。 他们为什么不回家呢，健太郎已经近两天没有见到妻子和女儿的面孔，盼望之情像一只猫爪子在他身上挠来挠去。 呼 身边的副队长叹气，终于结束了，去总部清理身上的晦气，然后就能回家了。 四番队队员们松开眉头，眼圈下挂着厚重的青色，不少人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息，却被一颠一颠的公务车带入梦境。 到了。 健太郎没睡，到了新宿总部大楼下，他拍拍身后的队员，让他们清醒过来。 不了不了。 有一个队员困到昏厥，摆摆手示意自己今天就睡在公务车上好了。 剩下人的结伴下车，正讨论怎么休息的时候，总部大楼门口，内勤组同事匆匆忙忙走下阶梯，健太郎看到他神色焦急，连忙走上去询问：发生了什么？ 近藤科长回来了。 同事紧张的说。 受了重伤。 健太郎不敢置信，跟在内勤组同事身后走进总部大楼，坐电梯进了医务室，副长，参谋，总长，几个番队的队长都在，伤痕累累。 受伤最重的近藤苍介躺在病床上，健太郎远远看了一眼，发现近藤苍介的左手臂位置空荡荡。 这是发生了什么？ 他不敢置信，近藤苍介在天然理心流道场里出类拔萃，无论是剑术还是气的应用，都遥遥领先他人。谁能让他受这种重伤？ 武田和树坐在椅子上，他似乎是这群人中受伤最轻的，但也不时握着拳头轻咳两声，好像老旧风箱，我来说吧。 他们带着队伍到了第一起命案发生地点，这个车站虽然不如新宿站每天来往四百万人次，但是人流量也不容小觑。 车站的负责人站在一旁，面色焦急的说：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封锁了车站，但是，但是还是希望您尽快处理这里的情况，附近的站点频频向这里发出消息，说因为人流突增的缘故，已经有不少踩踏、争执，盗窃和猥亵事件发生。 我们走进车站。 说到这里，武田和树看向健太郎，你见到那些黑色的卵了吗？ 健太郎回想自己见到的一切，阳光城那所学校里出现黑卵，但是在我们发现之前，卵里面的天邪鬼尽数逃逸。 武田和树转回头，看着病床上陷入昏迷的近藤苍介，车站的天邪鬼没有离开。 他们进入车站，刚走到入口，就看见攀附在壁洞上的黑卵，好像累累结果的葡萄，又像是悬挂着的蜘蛛卵。 往日宽阔明亮的走道大变样，洞口黝黑，仿佛张开巨口捕食的怪物一样。 然后他们遇见了那名死亡男子的执念，幻化成的妖怪。 以人类的执念为灵魂，无穷无尽的天邪鬼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紧紧贴附在执念上。 杀之不绝，斩之不断。 他们使用驱鬼克敌的符咒，那股清净之力如烧红的火烙铁一样，让妖怪痛不欲生，尖利嚎叫，凶性大发，近藤苍介砍断了它的手脚，头颅，但只一眨眼，黑色的肉芽从伤口中钻出，生出了新的肢体。 我们费了极大代价，才清除了那只妖怪。 说完这句话，武田和树又迷惑的摇摇头，我们真的清除了妖怪吗？还是它自己逃跑了。 偏偏在众神出行的神无月发生了这种事情。 想到天空上盘旋的阴影，健太郎神色阴郁，我听说。 我只是听说，他重复了一遍，蓬莱岛有肢体再生技术。 他看向同事，心里忐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将这种事挑明，蓬莱岛在做些什么，虽然已经成了众人皆知的秘密，但因为近藤苍介强硬的敌对态度，还没有人公开谈起这件事。 武田和树没有反对，他在椅子上做了一会儿，回答道：让近藤科长自己选择吧。 对了，武田和树又问起，瘴气的来源还没有查清吗？ 情报组同事不知何时来到了医疗室，被点名后，翻开随身携带的资料本，我们查询了近日来新发生的命案，东京旧年没有破解的疑案和悬案，也从网络上搜索情报。 这件事 这件事可能跟高岛公寓有关。 五月份的高岛公寓？ 是。情报组同事点头，五月份，高岛公寓产生杀人鬼，并且阴差阳错下，被住在十三楼的作家中村英士编写到网络上，成为热谈。 而且其本身，也有非常悬疑的怪谈性质，比如深夜敲门，只敲三声，杀人之前还会有仪式性的举动。 有人不屑的笑笑。 情报组正色：我需要强调的是，因为越多的仪式性举动，对于民众来说，这件事情就越真实诡异，产生的畏惧也更多。 总之，多方加持下，原本普普通通的杀人鬼，就这样变成了都市怪谈。 那么，有人疑问，和现在的天邪鬼有什么关系呢。 情报组放下资料夹，因为一则传言。 五月份之后，突然产生的杀人鬼怪谈在网络上引起不小波澜，各种大大小小的灵异网站，如春雨般兴起，有一个名为深海怪谈的灵异网站就在其中，网站原本探究人鱼及海底秘闻，后来也转向都市怪谈系列。 九月十九日，深海怪谈突然出现一则帖子，发帖人名为黑色笔记本。 黑色笔记本说自己收到了一则短信，短信内容是抱怨上司压迫，同事不和，家庭不安，亲戚纷争，朋友争执，恋人出轨之类的事情。 他原本以为是谁发错人，准备删掉，划倒最下面之后他愣住了。 那则短信的后面写，都是这些人的错，都是他们的错，如果他们不在就好了，啊，我决定了，我要杀掉_____ 就到这里，文字内容停下，没有再写，只留下一道横线在上面。 黑色笔记本试了试，发现可以在_____里填写名字。 这很奇怪，尽管是一道横线，但是在短信里也是确确实实的一个字符，理应不能重叠任何文字。 黑色笔记本毛骨悚然，他说自己是害怕鬼神和邪异的那种人，遇见这种事情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上深海怪谈灵异论坛求助。 后面。 情报组沉声，后面有人诱劝黑色笔记本在里面随便填写点什么，比如写一只宠物的名字，试试这个东西到底有没有效用。 有吗？ 有。 黑色笔记本写了一只宠物的名字，好像是附近邻居养的，因为没有好好看管，给黑色笔记本的生活造成很大破坏。 写完名字的第二天，黑色笔记本登上论坛，向其他人汇报情况。 他说：那东西终于死了，太让人开心了，原来真的有用啊。 黑色笔记本贴上了宠物死亡的照片。 就此消失。 黑色笔记本消失之后，他的账号再没有登录过。 如果是某个新账号倒是没有那么引人注意，但黑色笔记本是一个经年老账户，在论坛上留下不少言论。 他莫名其妙消失，引起不少人的恐慌。 情报组同事继续汇报，与此同时，不少人说自己联络到了黑色笔记本，请求黑色笔记本向他们转发这条信息。 好去惩罚那些让人烦恼的人。 虽然没有裂口女、人面犬一样轰轰烈烈，引起电视台报道，但是这种奇异事情也在不少人中间流传。 他们将这起事件起名叫烦恼歌。 听完整件事情，健太郎咋舌：这东西真是够让人烦恼的。 情报组同事点点头：确实如此。 我们怀疑这件事情是人为的。 发现烦恼歌以后，我们立刻搜查黑色笔记本的线下地址，并且驱车赶往。 黑色笔记本名为米仓高作，住在足立区，晚上八点我们到了米仓高作家门口，无论是灯光还是敲门声都没有反应，我们询问了住在附近的邻居，对方说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米仓高作的身影。 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我们申请了搜查令，进入米仓高作的房屋，客厅里的家具盖上了白布，衣橱里的衣服也盖着防尘罩，不像是精神失常人士匆匆离开，倒像是做了充分准备之后，游刃有余的离家出走。 不符合黑色笔记本在网络上表现出的精神状态。 我们盘查了米仓高作留在卧室里的台式电脑，电脑被清理过，并且各个系统盘里反复储存和删除过大文件，好像在有意掩盖自己删除的内容。 经过五个小时的工作，我们找回了米仓高作删除的文件。 情报组朝医疗室里的上级申请打开投影仪，把米仓高作删除的文件投影在雪白的墙壁上。 《高岛公寓杀人怪谈分析》 《高岛公寓怪谈演变流程》 《高岛公寓怪谈传播路径》 《高岛公寓一次模拟作战前田公寓案件》 《高岛公寓五次模拟作战烦恼歌怪谈》 医疗室里漆黑。 情报组站在一侧，用红外线笔圈了圈这些文件名，米仓高作有意分析高岛公寓的案件，想要重现杀人鬼的怪谈。 他第一次实施是前田公寓案，这是继高岛公寓之后，六月份发生的公寓死亡案件，住在九层楼的一个男子跳楼自杀。 虽然米仓高作努力想把男人的自杀推到高岛公寓的杀人鬼头上，但是没有成功，网络反响很低。 这次失败以后，米仓高作没有放弃。 情报员一一讲述米仓高作的五次实战，这是第五次，烦恼歌怪谈，也是这次东京上空瘴气的根源。 我们只查到这里。 情报员面带羞愧。 至于为何，在文京区、墨田区等五个区域出现五角联合，将千代田区封锁在内的事情，我们也没有找到原因。 只是目前看来，意外的可能性最大。 可能这五个区域的生活压力较大，烦恼较多，引发的瘴气也多。 武田和树看着文件，询问：那个短信也就是烦恼歌流传非常广吗？ 情报员点点头，烦恼歌的传播人群大部分在二十岁到四十岁左右，和网络主力有一定重合。 他面色古怪，不少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将它当做巫毒娃娃一样的诅咒媒介，在空格里填写自己怨恨的名字。似乎把这种事当成追逐网络潮流。 情报员低下头，将另一张纸放在投影仪下，这是发生在凌晨的一起案例，地点是诚凛高中论坛讨论区。 第17章 这种事情谁对谁错？ 今天学校里发生了一件事，到底谁对谁错？ #0 前天一个女生说更衣室里有下流的偷窥狂，我们翻遍了整栋楼都没有找到那人的踪迹，要知道在尖叫声发生的第一时间我们就冲到了楼上。但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如果真的是偷窥狂，那么他一定是一个能摘取奥运会短跑冠军的偷窥狂。 #1 说不定看错了呢，因为树木或者衣柜的影子，怀疑有人在暗中窥视什么的。 #2 有这种可能，当时除了正在活动楼里的学生，还有人从外面大门冲进去捉人，如果真的有人，无论往哪里跑都能看见才对。 只不过，对于她来说，没有抓住嫌疑人这种事更让人难堪吧。 #3 又有什么隐情吗？看最后一句，好像有非常大的转折。 分卷(15) #4 因为后面发生了一件非常让人生气的事情。 #5 说说看，不要总是分成一段一段的。 #6 是啊是啊。 #7 大概是没有发现偷窥狂这件事，让那个女生非常羞愧，或者说耻辱？ 接着，可能产生了一种，将大家喊过来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弄得自己好像在大惊小怪一样的想法。 觉得丢脸，认为自己必须要做出什么才能挽回自己的尊严。 当天晚上，她指认了一名男生，认为这名男生就是那个偷窥狂。 #8 天啊 #9 有证据吗？为什么会突然指认一个男生？ #10 那个女生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吧，要不要再好好确认一下？ #11 要证据吗？当然有。 被她指认的那名男生，是她的追求者。 大概是觉得这个男生爱她爱得发了狂，认为如果有谁会作出这种下流的事情，就一定是那个男生吧。 #12 好可怕，太可怕了，男生没有反驳吗？ #13 怎么会突然牵扯到另一位男生？应该还有别的缘由吧。 #1 女生对自己的爱慕者都是这么狠心吗？ #15 说不定这个男生真的是stk呢，如果没有任何关联的话，女生怎么会作出这种指认。 #16 如果要问缘由的话，那就是四楼的偷窥事件发生的时候，那名男生正在三楼睡觉吧。 可能认为男生的意念飞到了四楼上，作出这种卑劣的事情。 投影仪播放到这里。 四番队队长健太郎了然：这不是我们番队捉到的辘轳首吗？不过我们已经拜托警方告知辘轳首的父母，他因为涉及某起重大的刑事案件，需要前往警局汇报情况。 居然还会有这种后续。 情报员手指下移，将帖子的后续继续放映出来。白色的墙壁上映照着黑字。 因为当事人的指认，那个男生已经成了公认的偷窥狂。 他做了什么呢，因为太爱一个人，所以没有反驳她的话，而是默默忍受痛苦。他做了什么错事吗？ #27 女生做的好过分。 #28 这种事情怎么好随意推到别人身上呢，因为喜欢所以就低人一等吗，这里又不是什么没有头脑的恋爱喜剧。 #29 为什么男生没有反驳，赶快劝一下男生让他清醒清醒，不要再陷在这种美人蛇的陷阱里面了。 #30 男生请假离开学校了，在未来的一个月里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 什么事情都没做，却要承受这种污名，还要被迫离开学校，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可以心安理得。 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31 这种人太讨厌了。 #32 讨厌是讨厌，可是又不能亲手惩罚她啊，作出这种事会被老师惩罚还有家长批评吧。 #33 那么就让她继续装作无事发生吗？ #34 有一种，正在网络上流传的烦恼歌，大家知道吗？只要填写上某个人的名字就能惩罚那个人。 听说不少人使用过这种术式，已经和丑时参咒、荫针法，厌魅术一样的诅咒之术了。 #35 烦恼歌吗？我手里有这则短信的范本，但是没有任何用处。 #36 用这种巫术不好吧。 #37 要集体诅咒一个人吗？好像有些刺激。 #38 烦恼歌的范本我也有，不过我没有试验过，不知道有没有功效，听说只有黑色笔记本发送过来的那则短信才有效用。 #39 不论如何都可以试试，告诉那个女生，让她不要太得意，有很多人厌恶她这种行为。 就这样。 情报员打开灯，对着同事说，因为厌烦某个人而生出了强烈的惩戒之心，开始用烦恼歌惩罚这个人。不仅是学校，公司，社团，任何人群集聚会产生冲突的地方，就在静悄悄发生这种事。 不少中学生将其称呼为天诛之术。 天诛！不义之人必为正义所审判！】 这句话引起不少咳嗽声。 天诛就不要再提了，掠过这句话吧。 情报员点头，和当初的高岛公寓案一样，许多人追逐潮流一样，无限制的使用烦恼歌，有其他中学的学生在ins上做了相同的事情。 说自己在学校里接受不公众的待遇，希望网友能够和他一起诅咒作出那些事情的人。 无论如何，米仓高作的烦恼歌，确实给我们制造了一个大麻烦。 武田和树问：已经联络网络监管部门了吗？ 情报员点点头：对方说需要一周的时间才屏蔽这些词汇，同时把网民的关注度引向其他方面。 听到这些话，行动科的队员抬头看向窗户，厚重的瘴气如同黑蛇一样翻滚，健太郎喃喃道：这可等不了一周。 * 这大概是生而为人的惩罚吧。 只要人活着，就要接受源源不断的、好像天灾一样的折磨。 小池坐在床边，失魂落魄的握着手机，她穿着白色卡通睡衣，因为睡姿的关系，领口歪歪斜斜，露出一角肩膀。她没有理会。 身后的被窝失去了人类的体温，变得冰凉，她已经起床二十分钟了，也在床边坐了二十分钟。 右手边厚重的遮光窗帘紧紧闭着，卧室里十分晦暗，只有手机屏幕的光芒明亮，照亮了小池半张下脸。 屏幕上露出这样一截话，无论做出何等恶事，对不义的制裁永远不会消失。 她做了什么呢？ 小池想不明白自己做了哪一种可怕的事情，才会引得那么多人对自己施行这种恶毒的诅咒。 今早她刚刚起床，就接到了千夏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好像着火了一样慌张，总共发了二十多，让小池一定要登录诚凛高中的论坛，有关于你的不好的消息，无论如何，先澄清一下吧，我已经联系管理员删除了。 自从诚凛高中的篮球部在冬季杯上大放异彩以后，不少篮球迷涌入这个论坛，表达她们对这个学校篮球部成员的喜爱。十分热闹。 小池从来都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热闹的一员。她打开论坛，她的名字在一个又一个帖子上出现，不断的和恶毒可恶这种字眼连接。 而最初的根源是，32个人贴出了手机截图，上面是，都是这个人的错，都是他们的错，啊，我决定了，我要杀死小池。 怎么可能？ 小池不敢置信，慌张的点开一张又一张，将所有的事情从头看到尾。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因为我说出了真相吗？ 为什么要针对我？ 她看着看着，捂住脸哭了出来。 怎么可以这样 随随便便，这么可恶，什么证据都没有，就作出这种事情。 明明是你们，明明是你们在做出这种事情。 可恶的人是你们。 为什么这些人可以这么不负责任的，随意的伤害她？ 果然是 我太软弱了吧。】 他们才会这样伤害我。】 小池，小池。 千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好像云一样缥缈，小池，我们一起去超市吧。 千夏咬住下唇，不要管那些人说什么话，他们又不理解你的为人。只是热闹才这样做。 小池，你在听我说话吗？今天上学之后你的状态就不太好。 不如先和老师请假吧。 休息一下。 哦哦，你说什么？ 小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恍恍惚惚站起来，好啊，我们要去哪里？ 你好些了吗？千夏紧张的看向小池。 好些应该好些了吧。 小池露出美丽的微笑，我已经好了。 我已经想好，怎么报复这些人了。】 路上千夏问小池，她在舞蹈部准备的节目怎么样，到时候学园祭应该会很受欢迎吧。 舞蹈吗？ 小池轻轻说：因为城田的关系，我没有办法登上舞台了。虽然说希望我休息一下，但实际是觉得，我这种绯闻缠身的人不应该在舞台上丢丑吧。 怎么可以！ 没关系啦。小池不在乎的笑了笑，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千夏你吧。 哎？小池你说什么？千夏站住，睁大眼睛看向小池。 难道不是吗？ 小池回望。 我把千夏当做最好的，最信任的朋友才会说出这种事情。 她侧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千夏，但是千夏一点都不珍惜这种感情，随随便便就告诉了别人。 现在一直在安慰我。 是在为自己赎罪，还是觉得这样让自己变得特别伟大呢？ 千夏，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可恶最可恶的人。 说完这句话，小池又毫不在乎的微笑，自从她作出那个决定以后，所有的重担都离她远去。 不过没关系啦。 坐在千夏肩膀上的天邪鬼说。 因为我已经不在乎了。】 第18章 关于一时冲动这种事 一种隐秘的冲动驱使着小池，她说完这些话以后，好像无事发生的走向超市，将千夏丢在身后，千夏好像跟了上来，又好像说了什么，但是她没听见。 因为兴奋她耳膜嗡嗡作响，回到教室里，她看见黑川坐在窗边的座位上，手里拿着雕刻小刀，旁边的人问他做什么，他回答说要雕刻一间巴掌大的小房子。 正说话间，黑川好像看见她，起身要与她说话，但身后嬉闹的同学碰到了他的手臂，手里的雕刻小刀飞出了窗外。 趁这个时候小池从座位上拿了手机，离开了教室，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大家应该正在吃饭休息吧，说不定会有很多人玩手机。 她紧紧握着手机走上天台，她要制造一场谋杀，谋杀自己。 她要让那些伤害她的人永远活在别人的指责中，潦倒终生。 她站到天台边缘上，身后好像有千夏的叫声，无所谓了，她双手合十，紧紧握着手机，在她的手机里面有一则短信。 我愿意献上我的生命完成这场诅咒。】 即使是灵魂也无所谓。】 她向前一步，眼皮下是林立在教学楼前的学生，有不少人拖着软垫匆匆忙忙朝这里跑。 好像蚂蚁一样，不过无所谓。 她落了下去，耳边好像有恶魔的轻笑。 在失重的那一瞬间，可能有一秒也可能有三秒，小池的神情清明过来，心脏咚咚爆炸。 她在做什么！ 她睁大双眼，恍恍惚惚看见楼下站着黑川，他好像是下来捡雕刻小刀，看见她落下来以后，飞快朝这里跑来。 小池昏了过去。 周围一片黑暗，有消毒水的气味，远处的声音像云朵一样缥缈，小池听见校医朦胧的声音，在说医院打电话急救之类的话。 她没有死，急切的求生欲驱使她不断睁开眼，视野从一道缝隙转为一个橄榄形，眼珠转了转，她看到和她临近的病床，白色的床单自然垂落，穿着校服的男生躺在上面，小池的目光落在陷在枕头里的黑色头发上。是黑川啊。 小池想说什么，她咳了咳，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因为惊惧而引发的痉挛冲击着她的身体。 你醒了？ 旁边的病床传来声音，是黑川发出来的。 小池克制着难受和疼痛，关切的询问：你还好吗？ 不太好。 黑川芒见声音很轻，医生说手臂骨折。 要去一次医院。 据说原本受到的冲击会更严重。 不过幸好篮球部的同学及时把垫子拖了过来。 不愧是进行篮球运动的，跑得好快。 黑川随意解释了一遍详情，而后询问她。 你呢。 好多了吗？ 小池已经做好了被斥责的准备，无论是训斥还是更严厉的话她都会诚恳的接受。没想到回是这种亲切的关怀。 好、好多了。 小池卷在被窝里，声音沉闷：谢谢你。 哦，没关系。 这件事也要感谢你自己。 如果你选择的楼层再高一点，我大概不会出手了。 毕竟接住高空坠楼的成年女性，会被砸死吧。 他啧啧两声：好重。 我我也没想到 小池急切的想要解释，但是又想不出来要如何组织语言。 这种事情，一般人都想不到。 她看见黑川稍微侧过脸，如果要报复的话，活着才有希望吧。亲手让对方痛苦和绝望不是更有趣吗。 小池愣了一下，她想不到黑川会说出这种话，虽然没有多少接触，但是她也知道这是一个在班级里颇为受欢迎的中央空调式人物。无论是谁都可以走到他身边，享受一下二十七度如春风一样的温暖。没想到还会吹冷风啊。 黑川继续说。 啊，我只是随便说说。不要放在心上。 下次不要在学校里做出这种事情了。 分卷(16) 好好回家，休息一下。 开心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小池边听边点头，心里充盈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她听到黑川深深呼吸了一口，像是破风箱一样发出嗬嗬的声音，他受了很重的伤，再一次认识到这个事实，小池急切的想问校医为什么还没来。 她浑身疼痛，从病床上坐起来，要去门口看一下。好像从她开始和黑川说话以后，外面的声音就消失了。 校医呢？ 怎么会这么不负责任的离开。 她搀扶着床沿，拉开帘子，绕过盛放药品的推车，老师她喊了一声 。 外面依旧很安静，小池慌张起来，又紧张又生气，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就这样将两个病人丢在这里，太不负责任了。 她靠近门，手放在门把上，外面有声音，她刚要开心，嘴角扬起的笑容沉了下去，有叽叽咕咕的私语从门缝里传过来。像是恶魔的密语。 这是什么声音。 大概是她大脑撞过，出问题了吧。 她手握住门把，朝右转动一下，门开了，黑川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下雨了，可惜我没有带伞。 他又说，好奇怪，怎么会是黑雨呢。 怎么会是黑雨呢。 小池看到屋外的场景，脑袋里不断盘旋着这句话，这个世界一定有哪里不对吧，她怎么会看到这些恶心的东西。 走道里不知何时附上一层黑泥，发出阴沟一样的恶臭。粘腻的液体从天花板上落下来，落到站在门右边的校医身上，左肩膀乌黑一片。 小池小小喊了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反应，她的视线掠过校医的皮肤，那是一种了无生机的灰白色。 好可怕。 她猛地伸回脑袋，紧紧关上门，急切的想把外面发生的事情告诉黑川，外面的雨声大了，小池看见黑川仰头，斜看向头顶的黑色天空。 天空不知何时盘旋着庞大的阴云，原本如牛毛一样的细雨开始胡乱泼洒。 黑色的雨水落到窗台上，像是某种汽油污渍一样浓厚。污渍中鼓起一个气泡，一厘米高的赤色小鬼撕裂那层黑色粘液薄膜，从里面钻出来。利角尖牙，神色狰狞。 密密麻麻的小鬼堆满了窗台，它们那副不可爱的面庞紧紧贴在窗户上，眼神贪婪的看着医务室。 黑色的小眼珠转来转去，如同在玻璃上逗留的苍蝇。 小池你 他问道。 跳楼的时候许了什么愿望呢？ * 新宿区的总部大楼一向很安静。 上一次它热闹起来，还是近藤苍介失去了他的左臂。 这一次，脚步匆匆的情报员打破了这份寂静，他联系了参谋，总长，各番队队长，告诉他们一个不幸的消息。 一只庞大的妖怪即将出世。 为什么说即将？四番队队长健太郎发问。 因为执念的主人没死。 情报员回答道。 今天中午十二点，一则帖子突然出现在网络上，引起广泛关注，大意是帖子的主人遭受了同学的暴力行径和不实的污蔑，她要用自己的死亡来证明无辜。 情报员念到：她写：如果死亡能证明我的无辜，那就来吧。 我要用我的灵魂诅咒你们。 诅咒你们生生世世。 情报员抬头：女生名叫小池，是诚凛高中一年级生，施咒的方式是烦恼歌。 刚刚和学校的校医通话，对方说小池被人接住了，没有死亡，正在准备送去临近的医院接受治疗。 正当其他人准备松口气的时候。 情报员继续说：不过，我正要和校医说下一句话的时候，对面的信号突然消失，无论如何都连接不到。 如果愿意献上自己的灵魂的话。 来分享这道美味的妖鬼会蜂拥而至。 异世的大门将会打开。 第19章 她这么厉害吗？ 眼前所见的一切让人恐惧。 小池急忙找到手机想要报警，但界面上却突兀的显示出信号失踪的字样。 怎么会发生这一切。 一切都好像迷雾般。 窗外的阴云降临，小池看见几缕雾气从窗前飘过，黑压压的天邪鬼站在窗户前，那双邪恶的眼睛 她对视一眼，察觉到它们好像看一块好肉】一样，注视着自己。 黑川。 她嘴唇颤抖，我该怎么办？ 跑出去吧。 黑川突然说道。 我们两个之中，只有你还可以自由活动了。 如果信号没有办法接通，那么就通过学校大门，向外面求援吧。 咳咳。 他咳嗽两声，挺直腰背似乎想要坐起来，可惜失败了，又躺回去，声音沉闷：我可是把性命交给小池了。 一旦脱离困难以后，小池要记得回来救我。 小池重重点头。 她咬住下唇，朝窗外的天邪鬼竖起中指，原本如荷叶一样端庄优雅的气质被打破，来啊，你们这些白痴。 她转身，跑出医务室。 校医站在门口右边，依旧是灰白色的瓷偶模样。 走墙壁慢慢融化，黑色污垢组成的长虫向墙角移动。墙面上浮起某种凹凸不平的纹路，好像蜘蛛在上面排出虫卵，密密麻麻堆簇在一起。 虫卵裂开，虫子一样的赤红色小鬼从里面钻出来。 整个学校变成某种无名之物繁衍的巢穴。 尖笑声从耳边掠过。 头顶有风声吹过。 某种动物攀爬一样的脚步声，时刻萦绕在耳边，在头顶上。 不要抬头。 千万不要抬头。 有人吗！ 有人活着吗 她大声呼救，走廊尽头张开了怪物的巨口，吞吃掉所有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脚下一绊。 好像是绳子一样的东西，也好像是人类细长的手臂勒住她的脚腕，小池跌了下去，她右手死死抓住门把，将右边的教室拉门推开。 好险，差一点就要掉进污泥里。她快速站起身，惊喜地看见右边教室里坐满了同学，有人坐在课桌上，有人站在走到中。 像一副精美的油画，或者是石膏雕像群。 小池的笑容落下去。 眼前的学生们如精致的瓷偶，每一道刻痕都栩栩如生，但唯独少了某种称之为人类的鲜活吸气。 小吃后退一步，捂住嘴，跑向其他教室。 一班、二班、三班，所有班级都是这样。 学生们定格在这一刻。 教室里没有可以求援的人了。 小池朝门口跑去，但是某种力量遮住了她的眼睛，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大门。 她不能离开这里，或者说，只有她不能离开这里，因为轻而易举用灵魂做了交易，这就是和鬼神许诺的代价。 小池转身跑回了教学楼，无论如何，先把黑川芒见带出去。 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推开医务室大门，睁大眼睛，病床上竟然没有人！ 黑川！ 黑川 他不是动不了吗。 一侧的帘子后传来水声，小池走过去，看到黑川正把脑袋伸在洗手盆里。完完全全的伸进去，水面蔓延到脖子。 你这是做什么。 好像听到她的声音，黑川将脑袋伸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带着小池无法形容的怪异。面色出奇的舒畅，像是春天挂在枝头的果子。 黑川。 小池小心翼翼的问到。 他愣了一会儿才回答，你没走啊。 这是什么奇怪的话。 小池甩甩脑袋，我可能没有办法走出去了。 她郑重叮嘱道：看样子只有黑川能离开这里。 我吗？ 黑川摇头：我也不可以。 他走到窗户外，湿漉漉的水滴到衣服上，从医务室的窗户可以看到学校大门，但是现在嘛只有黑色的雾气了。 看样子我们两个都被困在这里了。 没有办法了吗。 小池看着窗外喃喃说道。 不一定。 黑川芒见的声音更轻。 他从床头上摸起一件东西，小池觉得很眼熟，那是她今天上午看见到的，黑川手里摆弄的雕刻小刀，大概有十三厘米长，刀头是一个剃须刀样式的刀片。 我出去一会儿。 你要去哪里。小池急急拉住黑川的手臂。 外面很危险。她三两句将外面发生的事情解释出来，我们，我们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哇。 黑川芒见惊叹，小池很勇敢呢。 他拍拍胸膛，笑着说：因为受到了小池的勇气鼓舞，我也决定做一件大事。 什么、什么事？ 小池看着黑川手里的刀片，这个有什么用吗？ 无论怎么说，黑川现在受了伤，要处理什么还是我来吧。 不用。 黑川摆摆手，和妖怪搏斗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好了。 他后退几步，当着小池的面把门关上，无论如何，小池都要在这里等我。 他补充了一句：我不想看到小池受伤。 虽然是这样暧昧的话，但小池的女性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没有一丝情意的成分。 黑川芒见的行为太可疑了，但这是把她从命悬一线中拉回来的人。 小池重重点头，她站在病床前，笑了笑：我会守在这里，就算那些怪物冲进来吃掉我也没关系，这是我应得的。 黑川临走前说。 我相信小池的诺言，就像是小池相信我一样。 她靠在门上，听见黑川芒见最后一道自言自语，像绸缎一样轻，竟然会在水下呼吸，这是变成了什么怪物。 这是什么话？ 话说黑川的手臂不是被砸断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医务室无比寂静。小池消失了对时间的概念。 好像过了五分钟，又好像过了十分钟。 小池紧紧抱着双臂，心脏咚咚跳，头顶有脚步攀爬声，从房屋左角爬到房屋右角，而后停在正中央，在她头顶上。 她低下脑袋，闭上眼，努力不去看这一切，黑暗中的知觉无限扩大。空中有细长的毛发垂下，落在她赤露的后颈上，一下又一下拨撩。 好害怕。 她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臂，有另一双手，像小孩一样手指搭在她的臂弯处，没有任何声息的，另一双手搭在她的后颈，细细摩挲。 真好吃。】 这是谁在说话呢。 有冰冷的气息贴在她耳边，还有某种强烈的腐蚀腥臭。她听见湿淋淋的水声，像是鳄鱼张开口准备吞吃食物。 谢谢照顾。】 我要开动了。】 谁来救救她。 下一刻，好像有某种吸力从身后传来，原本紧抓着她身体的手臂被强硬的撕扯开，皮肤好像被撕裂一样痛苦。 无形的尖啸扎进她的大脑，某种人类不可能发出的痛苦的声音在乌云下回荡。 咕噜噜。】 咕噜噜。】 她听到了某种吞咽声，又像是肠胃消化时发出的蠕动声。好像身处某个怪物的体内。 又发生了什么？ 她再次回想。 小池努力的伸出头，医疗室和记忆中的一样干净，窗外的天邪鬼消失，更远处，学校的大门打开，一队公务车行驶进来。为首的车辆下来一个男人，左袖空荡荡，面容很凶，察觉到她的窥探视线，凶神恶煞的看过来。 小池惊慌的后退。 身后医务室的门打开了，黑川走了进来，满脸劫后余生，好险啊 是小池做的吗？ 我刚刚走到走廊就发现那些妖怪，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什么？ 小池目瞪口呆，我做的？我怎么可能做到这些事情？ 哎？ 黑川比她更惊讶，怎么，不是小池做的吗？ 怎么会 虽然我拿着雕刻小刀走出去，但是也怀着会被杀死的绝望呢。 没想到走到一半，怪物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那些怪物好像是被吸走的。 小池补充道，她怀疑的看着黑川，却发现黑川更茫然，是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风洞吗？他询问。 黑川茫然的神情不似作伪。 小池随意看了几眼，发现他脱下了黑色校服外套，搭在手臂上，只穿着里面的白衬衫，在左边的衣领处，有一点点红色的痕迹。 黑川受伤了吗？ 小池问到。 不，是早上吃的番茄汁果酱，没想到会粘在那里 黑川芒见小声解释了一下，然后高兴的看着小池：大概是小池的勇气救了我们吧。 怎么可 难道不是吗？黑川解释说，像跳楼这种事，一般人会直接死亡吧，像小池这样活下来，而且还没有受重伤真得很罕见。 接着又遇见妖怪，小池用勇气探索了周围，我也受到小池的勇气鼓舞，做出平常根本不会做的事情。 和妖怪搏斗什么的，如果不是因为小池，我根本做不出来。 已经抱着必死的愿望走上走廊，没想到怪物奇怪的消失。 分卷(17) 这一切都是因为小池吧。 我吗？ 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可不会招来妖怪。 世界上有妖怪，也一定有神。 小池的愿望能招来妖怪，那么小池的愿望也能招来神。 我们都被小池救了。 黑川说着，躺到了病床上，一副虚弱的样子，没有了小池的勇气加持，支撑我从病床上离开的力量也消失了。 手好疼。 一切都是因为她吗？ 她这么厉害吗。 第20章 是神吗？ 楼下见到的男人闯进了医务室，用闯来形容再适合不过，或许还要加上毫不客气的字眼。校医伸手拦他，让他不要吵到病房里面的学生。 他长得好凶。 一双三白眼，黑眼珠小成针尖，眉毛又粗又黑，拧成凶神恶煞的一团。 小池裹在被子里，露出一角视线窥探这一切，她右边的病床上，黑川芒见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躺在病床上，胸膛一起一伏，像沉睡一样安静。 小池想起了黑川临睡前和她说的话。 很抱歉，有一件事情没有和你说，城田是一只妖怪，就是脑袋可以随意飞翔的那种。 黑川将城田的事情告诉了她，双手合十，面容是一种引人可怜的请求，城田被抓走之后就失去踪迹，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我不想和城田一样被这些人带走。 把我的故事从小池的记忆里剔除吧。拜托了。 她当时怎么想的呢哦，城田真是一只妖怪，她没有撒谎啊。 黑川坐在病床上，再次诚恳又小心翼翼的问她，这只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可以吗？ 那，那我要怎么回答呢。 哎？如实回答就好了，因为小池的渴望，所以天上的神明来拯救小池了。 一定要归根的话，是小池的勇气和信念，不是吗。 黑川又重复了一遍，小池的信念可以招来鬼怪，那么小池的请求也一定会被神明听到。 至于我。 他困扰的抓了抓头发，我也被小池救了呢。 他露出一个柔软模糊的笑容，十分漂亮，谢谢小池啦。 稍稍一走神，那个凶恶的三白眼已经站在病床前，小池害怕的攥紧手指。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时我快要被吃掉了，我就在心里祈求神来救我 就是这样。 麻烦你再回想一遍。 那个凶恶的三白眼嗓门很大，一点都没有客气的意思。他身边站着一个戴眼镜的副官，不断摇头叹气，低声：近藤你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我从病床上起来，发现世界变得很奇怪，走廊里都是黑色的污泥，窗台上占着鬼怪，教室里的同学，还有外面的医生全部变成灰白色的人偶。 我向神祈求，祈求神来救我。 哦，是吗？ 那个叫近藤的靠近，凶狠的眼神紧紧盯着她：那你不断往右边看是怎么回事？ 他转过头，像不良青年一样吊儿郎当，呦呦，是黑川芒见啊。睡了吗？还是看到我之后在装睡啊。上次在警察署我们没有见上面，这次我们好好相处，不要那么陌生啊。 他伸手要去拉白被单，却被小池一声喝止住。 你在做什么，太不礼貌了。 这是救了我的人，在我跳楼的时候，在下面接住我的人，如果没有他我已经死掉了。 我关心他难道不应该吗？ 反倒是你这种人，好像没礼貌的大人一样闯进来，又毫不客气的问东问西，我被那些东西追逃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啊！ 对一个重病的人做这种事情。 近藤收回手，嘟囔：只是碰一下就这么凶，现在的女孩子。 好了好了。他掏出证件，虽然我长得不如旁边那个躺着的家伙好看，但是我也算是斩妖除魔的国家公务员啊。 虽然语气不那么好。 但是绝对没有害你的意思。 他收起证件，斜眼看向旁边的黑川芒见，相反，这个长得端端正正，又会说甜言蜜语的家伙，说不定才是真正的妖魔哦。 小池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她恍惚想起那些仿佛肠胃蠕动一样的声音。 近藤靠近，有什么想说的吗？ 小池看向黑川芒见，我看到黑川他 黑川什么？ 她动了动嘴唇。 黑川变成了灰白色的人偶，明明是人类的形状，但是没有看到一丝鲜活的气息。 我还以为他死掉了。 他刚刚救了我的命，我不想看到这个人因为我死掉。 啧啧。近藤苍介轻轻咂舌。 还是不肯说吗？ 无论如何，都要麻烦你跟我去一次总部大楼。 哎？为什么？ 小池猛然抬头，我知道的，我已经全部说出来了。 为什么还要去那种地方？ 我要见我爸妈！ 哦哦。 近藤摸了摸鼻子，长叹一口气，那个地方，是指哪个地方？有人告诉过你吗，是不是黑川？ 果然你和这家伙串通过了。 他斜着一双眼，又凶恶又冷淡，怪物因为什么消失的还没有搞清楚。 我们必须要把细节一点一点找出来才好，万一这东西是逃跑了呢？ 这种妖怪要给东京市民造成多少麻烦啊。 她就要去那个可怕的地方了吗？ 她会和城田一样，莫名其妙的消失吗？ 小池咬住下唇，抬起眼睛，紧紧盯着站在身前的那个人。 怎么样？ 近藤笑了笑，诱哄道，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科长。 近藤身后的副官出声提示，汤岛天满宫的巫女来了。 为什么她们会过来？ 五分钟以前我们向神社求援了。 哎？近藤更惊讶，我们为什么会向神社求援？我好端端站在这里，哪用那些人出手？ 话虽如此，但是您的左臂 近藤微微皱眉：你们还真是会自作主张。巫女过来做什么？ 净化。 净化这种事情，没有比我们更擅长的人了。 穿着巫女服的年轻女子站在医务室门口，微微欠身，虽然身处神无月，众神出行，但我们也愿意为清除瘴气出一份力气。 她面容秀美，气质典雅，如同出现在影视剧里面的高洁的巫女一样。细白的双手搭在腹前，秋日的高爽随着她一起涌入医务室。 近藤冷淡的回应。 哦。现在瘴气没有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恕我冒昧问一句，您要带这位学生去哪里呢？虽然您有逮捕妖怪的权利，但若是随意束缚公民的人身自由，恐怕也不太妥当吧。 近藤没有回答，侧着脑袋看她，小池分明从里面看出一道凶光。 巫女笑了笑：你我都知道，这位学生身上已经没有一丝污秽之气，称之为妖怪的秽气也没有。 她并不在您的职权管辖范围内。 您是在威胁我吗？近藤低声。 不敢。 只是在帮您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主意，如果您擅自插手公民的领域，这件事情上报，东京警视厅，国家公安委员会和防卫省之间恐怕会有一场不小的纷争。 在这种多事之秋，产生这种事情，恐怕也不是您的本意吧。 巫女语调温和，面容和善，更何况这位同学也不愿意，不如暂时在我们汤岛天满宫祈福净化，如果您有什么需要，也可以随意联系我们。 说罢，小池发现巫女看过来，朝她微笑，双手合起比了一个小心心，您愿意来汤岛天满宫担任临时巫女吗，是天神菅原道真的神社哦，无论是祈福考上东大，还是在那里去除一身污秽，都是不错的注意吧。 随时都可以和父母联系哦。 小池重重点头，那个巫女长得好和善，一看就不是坏人。 近藤深吸一口气，麻烦你们先等一下，我还有事情没有问完呢，这些妖怪是怎么消失的。 小池没有开口，巫女率先回答，是神明回应了她的请求， 巫女看向窗外，目光悠远，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位无名的伟大者出手，但这里到处是清净的气息。 妖怪，完完全全消失了。 巫女微笑的看向近藤：您可以放心了。 麻烦让一下让一下 校医从这些人的中间穿过，你们都挤在医务室干什么啊。医院的救护车来了，我要把躺在病床上的这位学生送下去。 等等 近藤伸手，拦住校医，随随便便进入审讯现场不太好吧。 还要带走重要的嫌疑人。 校医大吃一惊，您这是说得什么话。 就算是死刑犯，快要病死的时候监狱长也不会把他留在监狱吧。 这位英勇救人的学生，犯了比死刑犯更严重的罪过吗？ 巫女稍稍侧身，您请。 就这样，小池目送黑川芒见的病床，平安无事的出了医务室的大门。 她急急忙忙从病床上坐起来，站在巫女旁边，我已经准备好了，无论什么时候出发都可以。 她说完这句话，巫女好像得了什么指令一样，侧身问近藤：那么，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近藤沉着面孔，露出公务员式的标准笑容，没有了，请您慢走。 如果有需要，我会上门请教。 好凶！ 小池吓了一跳，她缩头躲在巫女身后，半遮半掩的朝门外退去。 目送巫女和那个名叫小池的女生离开。 武田和树叹气：一点进展都没有呢，科长。 都是这些人莫名其妙冒出来啧啧，拉到总部大楼，吓一吓，还有什么事情问不出来。 虽然这么说，但科长你本身就不适合谈判吧。 你在说什么蠢话。 近藤不满。 像科长您这种简单粗暴的审讯方法，要是公放到社会上，您一定会因为诱导性发言和威胁性发言，而被公众媒体一直举报，直到丢掉职位吧。 武田你最近是不是太松懈了点？啊，敢随随便便说出这种话。 武田扶了扶眼镜，松懈吗？可能有点，毕竟在来之前，已经有献身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事情就这么轻轻松松处理掉。 无论是谁，哪怕是大妖怪，我都要心存感谢，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巫女竟然会说出学校里充盈着清净之气这种话。 神吗？ 近藤回想起他们被挡在学校外面时的场景，无边无际的瘴气将整所学校包裹起来，好像一瞬间，学校被拉入了异时空一样，虽然可以看见，但是无法触摸。 他们困在外面迟迟不得进入，花开院的阴阳师合力，也无法打开这道门。 虽然身在眼前，但只是一场虚幻，学校真正所在的是魔障重重的异世。 浓重的污秽之气纠缠在一起，形成一个遮蔽天空的黑卵，说这里面孕育的是千年前那种妖力磅礴的，□□的妖怪也可以。 这样让人防备的存在却被某种东西轻轻松松的吃掉了，像是虎鲸捕食鲨鱼一样轻松。 行动科在瘴气消失以后立刻冲进了学校，发现学生们一无所知，似乎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切像梦一样快。 说什么神。 近藤苍介看着楼下的救护车，分明是某个大妖怪吧。 他开了一个冷笑话，说不定是清道夫鱼成妖呢。 第21章 那是蓬莱岛 阳光很好。 医务室也非常明亮，近藤环视一周看见了病床，医药柜，还有放器具的小架子，在架子二层看到了一把雕刻小刀，和剪刀，铅笔刀混在一起，毫不起眼。 没想到这个中年地中海的校医还有这种耗费体力的爱好，近藤苍介的视线从上面划过，转头对武田和树说：好了，离开吧。 因为不想引起学生的骚动，近藤带着队员从另一侧下楼，路上听见学生们的笑声，这些年轻天真的孩子尚且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近藤微笑。 走到大门处，武田和树突然问：不去医院查看黑川芒见的情况吗？ 近藤拉开车门，不去了，问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回新宿。 他又突然问：米仓高作怎么样，警察署有没有他的消息。 米仓高作这个罪魁祸首一直在行动科的名单上，只是除了有目击者在足立区的荒川渡口见到过这个人，看见这个人登上游轮以后，再没有其他消息。 分卷(18) 行动科曾经查询过游轮的购票名单，也询问过当时船上的游客和行人，每当提及米仓高作的姓名和容貌，无一例外，全部都摇头，说没有见过这个人。 这种诡异的隐匿手段，行动科不少人认为只有妖怪才能做到。 在开研讨会的时候，有番队队长认为是关东区的妖怪，因为怨恨行动科的捉妖之举而实行的报复。 不过这个提议一出口，就被近藤苍介打回去了，他斩钉切铁的否认，绝对不可能是妖怪做的，他这么说，在被追问原因的时候，近藤苍介没有遮掩，坦坦荡荡的说，是奴良组的回答。 这种回答啊 当即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像近藤这样以杀妖为己任的人，怎么能和妖怪有联系呢。 但因为近藤往日的威严，这件事并没有深深追究下去。 在回新宿的路上，武田和树看向车窗外。 如果不是非人的力量。 那就是人类了。 产生这种大妖怪，对谁有好处呢。 近藤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匆匆而过的蓝天白云流过车前窗，像幻灯片一样在他面孔上闪烁。 一直回到新宿他都没有开口。 意料不到的人站在总部大楼门口。 带着和善的微笑。 向刚刚进院的近藤他们问好。 近藤的心情糟透了。 * 希望没有打扰你们的工作。 我们来提取本月份的妖怪。 天照院的人恭顺的站在一旁，而防卫省的事务官站在一侧，好像没有开口，但是他站在这里就是一道证明。 妖怪。 天照院需要妖怪，要送到蓬莱岛上，制作不死药。 在近藤上位之前，这个行为已经延续近百年，如果不出意外，近藤之后，依旧要如此。 妖怪吗？ 近藤微微躬身，容我禀报一下情况，因为妖性大发，无法束缚的缘故，有三十六只妖怪被当场格杀，只有三只妖怪存留。 面对这种回答，事务官非常生气，他大发雷霆，狠狠训斥近藤苍介的无能，竟然连小小一只妖怪都无法收服。 就凭你的能力，妄称天然理心流第一人！ 真选组的荣耀都要被你败坏！ 事务官再三确认，只有三只吗？三只也可以，下次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 准确的说，只有两只。 近藤站直身体，另一只辘轳首虽然有妖化迹象，但本质依旧是人类。 他咧嘴笑了笑：您不会对人类有什么想法吧。 两只也可以，无论如何，只要是妖怪就可以，只要能填饱他们的贪欲，什么都可以。 就算本月只有两只妖怪，事务官依旧让他们送到蓬莱岛上，他怒气很大，离开的时候再三呵斥近藤苍介，告诉他再这样下去，下个月就要提交大臣将他辞退。 等事务官离开后，武田和树一脸严肃，这样没关系吗？这个世界都是各种利益关系搭建起来的，只有和这些人进行利益交换，才能被他们认为是盟友。如果这样坚持下去，辞退也没关系吗？ 辞退啊。 近藤点了一根烟，我好怕。 不过这也没办法吧。 底线不断后退，今天这个可以，明天那个也可以。原则这种东西迟早会被更改的面目全非。 健太郎押送两只妖怪，出了总部大门，路上他经过关押城田的密室，看到这个高中生盘腿坐在地上，轻松愉快的询问阴阳师，妖怪秘闻的事情。 健太郎摇了摇头，敲敲门，再次警告一遍城田。 他们出了新宿区，直奔东京湾，东海药业的轮船在渡口等候，在东京湾渡口坐上船以后，轮船向东面行驶，在路上更换潜水艇。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健太郎依旧无所适从。 潜水艇沉下海面，灯光打开，海底一览无余。 健太郎隐约感觉潜艇调转了方向，他偶尔猜测，东海药业每次交接都用潜水艇接送，是不是在担心他们摸清楚蓬莱岛的位置？ 健太郎身边站着一个初次执行蓬莱任务的年轻人，已经在行动科工作四年之久，经过层层考察之后，才允许他接触此种绝密任务。 年轻人趴在圆形小窗前，惊叹的看着海底景色，他伸手放在窗户上，手掌也变成海洋一般的幽幽深蓝色。 队长。 他贪恋眼前景色。 我们要去的，就是蓬莱岛是吗？ 一般来说，确实如此。 一般？ 那个地方，你可以叫它蓬莱岛，常世国，彼岸，琅琊仙乡，极乐净土，哪一种称呼都可以。 听了健太郎的描述，年轻人的脑海里充满梦幻想法，那个地方，一定很美吧。 无法用语言描绘的美丽。 那是一个鲜花盛开的，人间净土。 鲜花的香气犹如尸体的腐香一样蔓延，虫子的鸣叫好像绝望的哀嚎。 那里是如此美丽，美丽到无法用语言描述。 * 潜水艇游了很久，海底渐渐黑暗，灯光也消失。 健太郎敏锐的察觉到有重物在敲击潜水艇的外壳，接着，行进的潜水艇突然停顿，船舱里的人毫无防备，跌得东倒西歪。 过了一分钟，潜水艇又恢复了航速，没有人来向他们解释原因。东海药业的人习以为常。 有人忍不住询问发生了什么，东海药业的船员说：没什么，只是一点突然发生的意外。 是撞到了什么吗？ 会不会漏水，要不要求援？ 面对这种进展的追问，船员再三保证无事发生，只是常态而已，他这样回答，我们已经习惯了。 健太郎手掌贴在船壁上，敏锐的知觉传到外面，一种带着粘液的，阴冷的皮肤质感传过来。 这是在海底生存的庞大怪物。 健太郎的心理蒙上一层阴影，受灾难片和怪兽片影像，他无法不联想到东海药业在这里做非法且无人道的实验，制造出某种影像国家安全的危险怪兽。 好了好了，我们可以登陆了。 无论是新手还是经验老道的前辈，我们都要重复一遍，大家在三分钟之内登岸。 潜水艇上浮，他们急匆匆出去，健太郎身边的年轻队员惊讶的合不上嘴，这是 不要拖延。 健太郎推他一把，自己跟在后面，登上岛屿。 三分钟刚过，一只巨大的，长约四十米的触手突然从海中伸出来，凝固的鲜血一样的黑色，带着无数恶心的吸盘，紧紧缠绕到潜水艇表面上，在它之后，又有无数触手效仿，好像要将潜水艇拉入海底一般。 放松放松 东海药业的船员安慰，不会出事。 行动科的先生们，我们去实验室吧。 第22章 仙人居所 这座岛屿很美。 精巧美丽的花木交织在一起，柔韧的青藤懒洋洋地垂下，便是夹缝里，也有无与伦比的艳丽花朵，含羞带怯的露出半张面孔。 人工的精巧和鬼神的手笔混合，世界上再找不出第二种地方，如此梦幻。 如果世上有仙人的话，大概就住在这种地方吧。 行动科的队员刚刚被缠绕着潜水艇的触手震撼，但是看到这个岛屿，转瞬间忘记了刚刚的恐惧。 各位先生 东海药业的船员喊了一声，带着他们沿着海岸边缘，朝右侧走去，不要踏进林子。 他这样吩咐。 为什么？ 年轻行动科队员问到。 这个啊。 船沿挠挠脸，不太安全，他似乎看到众人怀疑的目光，恍然察觉自己担当了某种反派小弟的职位，连忙解释，这里面有两种无理智的杀人工具，虽然我们可以确保各位的安全，但若是出现一点意外，有人手折损，恐怕就不那么美妙了。 哈？ 怎么会有这种回答，现代民主法治国家里，杀人已经成为日常用语了吗？ 年轻队员连忙看向健太郎，好似在询问是不是要立刻处理这些人。 健太郎把他的脑袋掰回去，别问东问西，跟在他身后好好走路。 健太郎虽然来过不少次数，但像他这种成熟的公务员，已经习惯了拿一份工资过一天日子的生活，不该问的东西他从来不问。 他们来到一个隧道口，高约两米五，宽三米，入口处微微倾斜，这条隧道应该在地下通行。 一个女人站在隧道前，皮肤暗淡，打着哈欠，像你这种半遮半露的说话方式，被人当成boss打死也不冤枉。 哎呀哎呀，小林博士，您怎么出来了。 船员走上去亲切的打着招呼。 我来看看材料。 小林博士点了点健太郎手里的红木柜子，这个柜子像是最常见的食柜，里面充斥着海绵还有两个贴着封条的瓷瓶，本次移送的材料就在里面。 小林博士指着头顶的缥缈的山尖回答。 这里面有两种东西。 一种是人面蝶，相貌和称谓一样，是长着人脸的蝴蝶，一旦触到皮肤，蝴蝶翅膀上的粉末和微小的种子就会扎根进人类的身体。 她仰头算了算时间，大概 十秒钟，这些花朵就会盛开，你的身体就会成为花朵的容器。 她侧头看向周围，指着一朵娇艳无比，名贵异常的花问：好看吗？ 这朵花的根茎会在你的血管里流窜，枝叶钻破皮肤，在你的指尖绽放。 第二种怪物是竈（灶）神。* 你们只要记得这是杀人的工具就好了。 小林博士开了个冷笑话，你们可能不太想知道这些东西长什么样子。 好了，这就是你们要谨记的事项，交完东西就从这里离开，不要随意在岛屿上乱走动，出了规定区域以外，其他地方都是封锁区。 要是出了什么意外。 小林博士盯着那个年轻的队员，算意外死亡，国家给你抚恤金，东海药业会友情提供金钱慰问。 都什么年代了，还以为会有邪恶集团操纵世界，以为自己在拍电影还是动漫啊。 他们走过通道，那副美丽的岛屿花海，随着阳光一起消失，人造的灯光渐渐充斥眼睛。 好长啊 年轻队员说道，他看着依旧漫长的甬道，前面还有很长的路吗，为什么没有用汽车，这样会节省不少时间吧。 小林博士走在最前面，声音很大，会吵。 啊？ 听到这个回答，年轻队员好像想起什么，不禁放低什么，会吸引来竈神吗？ 你们制造的怪物还无法控制吗？ 似乎察觉到年轻队员在想什么，小林博士回答道：不是，过高的分贝会影响人面蝶的生存状态，没有人面碟授粉，蓬莱岛的花朵繁衍会减少。 不等年轻人继续问下去。 小林博士说：真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把这里当成什么奇奇怪怪的魔窟了吗？ 还是把我们当成疯狂科学家，暗地里进行惨无人道的秘密实验，尤其是你们的那个队长近藤什么的。 啧，这个人。 小林博士又说：我好歹毕业于东京大学医学院，经过了国家公务员考试。 她转过头看向年轻队员，真要计算起来，我比你们的近藤科长更要名正言顺。 把这里当成最精密森严的研究基地。 我们和筑波大学城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而蓬莱岛，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岛屿。 听懂了吗 小林博士拉长强调，这次是我最后一遍强调，不要窥探机密部门，不要随意闯进蓬莱岛观察区，做好你们的本职任务。 她小声嘀咕：真是的，每次带新队员来都是这个德行。 我就说了，应该准备一个蓬莱岛行为规范手册什么的。 哈哈哈。 船员点头，是啊是啊，我们也已经上报了。 小林博士听罢，说：官僚的办事效率我可不指望。 脚步声悉悉，年轻队员数着自己的心跳次数，这是他的个人习惯，不安的时候就会下示意这样做，来蓬莱岛在深海海底时，他也习惯性的数过数量。 4532、4533 他数得专心致志，以至于没有看清面前的路，被脚下的横杆绊倒，他踮脚轻轻跳起，没有摔倒，直到他发现绊倒自己的那东西，是一个黄金色的禅杖，像是游荡法师随身携带的那种。 那禅杖如纯金一般，在甬道里闪闪发光，但它并非像无主之物一样横斜在墙角或者躺在尘土中，而是被含在一个巨大的佛头口中。 那不是一张慈悲的佛子面容，尽管它眼目清净，两颊丰满，鼻如悬胆，唇丰而厚，相貌极其端正，但年轻人依旧察觉出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大概这只有一个佛头，而佛头下面不是颈项，而是二十四瓣莲花的盘子。 将佛头盛在里面。 年轻人颤抖着后退，不断指点，这是什么亵渎的东西。 健太郎从身后拍了年轻队员后脑勺，一具雕像而已。 分卷(19) 这里不是蓬莱岛吗？ 年轻队员满目疑惑，为什么会这么凶险。 小林博士走在前面，遥遥回答：神仙住的地方，你拿人类的标准比量什么。 隧道尽头是一道密封的门，所有人在里面接受消毒，更换衣物，然后才继续往里面走，这里和普通的研究所相似，里面是各有职责的研究者。 让年轻人惊奇的是，一些穿着阴阳师服装的男女也混在其中。 他隐晦眼神看向对方领口的纹徽，绣有五芒星桔梗印，是御门院家的阴阳师啊。 他回想起御门院的历史。 平安时代安倍家就有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出世，而后的室町幕府时代，三代将军足利义满为证明自己地位高于天皇，重用安倍有世主持大规模祭祀，安倍有世登上从三位，而后又登荣耀，成为前无古人的从二位。 也是从安倍有世开始，安倍家以御门院向外自称。 德川幕府时代，御门院执掌阴阳道，所有民间阴阳师和类似职介者都由其管理。* 近代以后，御门院家家主受封子爵爵位，一直为权贵服务，高高在上，不沾尘土。 这一脉自安倍晴明以后，逐步登上巅峰。 说道安倍晴明，江户时代，民间就有流传不知源文经，但知晴明公的俗语，到如今，晴明神社一直最受欢迎的神社之一。 当然，年轻人想这些并非出自对御门院无与伦比的推崇，而是他听说过一则传闻 这里。 小林博士朝他们挥手，她在单子上签名，而后对健太郎说：这是本月份的研究记录和材料名单，至于长生药，我这就去取。 长生药也要他们来取吗？ 年轻队员不由瞥向身边的船员，还以为这些是他们的职责呢，正胡思乱想，却听见健太郎说：份额不对。 哪有不对？ 小林博士懒散的说：你们上个月送来多少材料，我们就按比例分成兑换。 即使这样换算，也少了很多。 大概是因为 小林博士低声：东海药业怎么说也是一个营利集团吧，不可能一直免费服务。 她微微躬身，转身朝后面走去。 健太郎面色沉重，不做声的跟在身后，他们走进一间密室，好像是苗圃一样的地方，迤逦华美的金色栏杆，上面阳刻着混乱的神秘符号，有佛教佛坛和佛像，也有阴阳教的经文，甚至其他无法判别的言语也在内。 苗圃里面的，是一个小瓷瓶，生长出美丽的花枝。 小林博给小瓷瓶盖上玻璃盖子，双手举起，放在健太郎来时拿着的红木柜子里。 她再三吩咐：不要碰撞，不要洒落，不要被普通人饮用。 小心其他人抢夺。 这些道理，您比我更明白才是。 年轻的队员看了一样，只见那个小瓷瓶深处，碧绿的液体上隐隐浮现一张黑色的妖异面孔，好像水波的幻影，而那美丽的花枝正从黑色幻影的口中生长出来。 第23章 住了三天院 长生不死药。 年轻人看着红木盒子，深深咽一口唾沫。他没有发现自己是同手同脚离开的。 从隧道口出去，年轻人站在海岸上，想起那些巨大狰狞的触手，一阵阵发发寒，身后的树林里有脚步声，遮天蔽日的黑影如蛇般蔓延，挡住他全身。 年轻人朝后抬头，看到一个高二十米的巨人，浑然如石刻木雕，巍然巨大，古木一样苍老的黝黑色，面容怪异，即有佛教神圣的庄严法相，却又伸出一条长舌，好像地狱里的黑白判官。 它跨越树海，头顶云峰，项带佛珠，双手合十。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它一个。 这是什么东西 他呆愣愣的盯着那怪物，来之前，近藤科长说过什么来着，无论看到什么东西，杀掉就对了，近藤科长是这样说的对吧。 我的刀呢，我在腰间佩带了四年的武士刀呢。 怎么没有摸到。 后退。 健太郎队长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他一手拎着红木盒子，一手抽出腰间的武士刀。 特别物种行动科和世俗意义上的警察部队或者军队完全不一样，他们是专门针对怪异现象而成立的武装部门。 但他们的兵器并非枪炮，那对怪异之事无法形成任何伤害。 他们最大的依仗，是贯彻剑道，通晓天人之理，感悟世界又内视己身之后形成的气。 所谓的气就是世界本源之气，藏在天地万物之间，无处不在的气。 健太郎挥舞长刀，划出一道精妙无比的招式，这是他在天然理心流研习数十载，昼夜修炼而获得的能力。 怪物倒下。 健太郎收回长刀，他问年轻人有没有事，又转头看向从隧道口里出现的小林博士，虽然杀了你们的竈神，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它从规定区域内来到海岸，和规范不符合。 小林博士甩甩手，您说的对。 潜水艇出现在蔚蓝的海面上，如果不是那些触手，这里是天然的海岸度假胜地。 年轻人手忙脚乱的登上潜水艇，来到狭□□仄的舱内，他深深松了一口气，身后的健太郎队长跳了下来，下了他一跳。 待一切平静，他终于开口。 那是怎么回事？ 竈神。 蓬莱岛上除了人面碟以外的第二种杀人工具。 被仙人制造出来之后，用杀戮来维持岛上的秩序。 仙人？岛屿上真的有仙人。 是啊。 健太郎深深看着手里的红木盒子，传说三百年前，五代将军德川纲吉年前，蓬莱岛上确实有仙人。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课本和杂书里也没有写。 年轻人声音很小。 因为这些是秘密情报，从来没有对大众公开，藏在幕府高层之间的隐秘流传。 你害怕吗？ 健太郎看向年轻人。 有一些，不过已经好多了，谢谢队长你救了我。 我很后悔当时没有和您一起战斗。 年轻队员道歉。 既然如此，我就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你。 我们行动科，和天照院互相牵制，对方是科研组，用来研制长生不死药，我们则是武力组，负责朝海岛上输送妖怪，获取不死药，同时交接项目计划和名单，牵制天照院的行动。 不过。 近年来东海药业发展了私人武装，他们越来越不需要行动科了。 健太郎叹气，他隐隐感觉到风雨欲来。 除此之外，我们也负责善后清理工作。 一旦登岛之后发现任何异常，就展开无差别的清理行动，确保蓬莱岛上的任何东西都不会传到外界。 听完这一切，年轻人按捺不住心情，那么，仙人是怎么回事？还有长生不死药，真得能让人不死吗？ 健太郎说，传说中的仙人，昳丽无双，永不衰老，无论遇到何种创伤，无论是失去头颅还是心脏，无论被火烧还是水淹，都能快速生长，且寿数无穷，与天齐平。 年轻人听得心潮澎湃，然后呢，仙人还在岛上吗？ 不。 记录上说，祂们死了。 时隔三天，黑川芒见出院，脑科医生围在他身边不住吸气，不知道是在感叹医学奇迹还是天选之人。 好的很快呢。 嗯嗯，这些日子多谢您的照顾，我才能这么快康复。 黑川芒见鞠躬，医生连忙摆手，把他扶起来，这当然不是我的功劳。 怎么说呢 你来的时候可是一点病症都没有呢。 原本以为是手臂粉碎性骨折，转到了骨科去，结果片子上显示手臂完好无损，再三向校医打电话询问，对方也一头雾水，最终只能确认自己搞错了。 手臂没有问题，又转到了脑科。 脑科也没查出任何病症。 就这样硬生生过了三天，病人自己醒过来了。 无论怎么看都是医学奇迹吧。 这次的住院费用，由学校和小池的父母承担，一方面黑川英勇救人，帮助学校消除了一次命案，另一方面救了小池的生命。 无论是谁都很感谢他。 小池的父母还在床头写下留言，希望黑川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可以来当面感谢他。 这就算了。 黑川没有告诉任何人，从壹岐医院离开。 他来到大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大喊一声 失业啦。 手机里显示了几十条电话，有三十条是三天前店长打过来的，后面的二十条也是店长断断续续的来电。 黑川打了过去，简单说自己因病住院的问题，店长的声音也很同情。 但是因为商店不能缺少人手，他又雇佣了一个刚满十八岁，从职业高中毕业的年轻人。 也就是说，黑川失业了。 好难过啊。 黑川芒见摇头叹气，抬头看到路边有糕点店，里面有卖当季的和果子。 他看了看，记得上一次若菜小姐说过，想吃这个口味。 倒是很传统呢。 笃笃笃。 三天不曾有过访客的房门被敲响。 门自动打开。 但门口无人。 黑川芒见习以为常的走进去，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那天发生了一点事情，没有及时和您联系。 虽然门开了，但是厨房没有声音，客厅也很安静。 您在吗？ 第24章 那一天 租来的屋子很干净。 夕阳斜照的光辉洒在米黄色的榻榻米上，好像秋后在田野里收割，带着丰饶温暖的气息。 一个低矮的茶几摆放在客厅正中央，桌面亮起深红色的光泽，像是傍晚的火烧云，比燃烧的颜色更重。 它们上面没有一丝灰尘。 若菜小姐把它们照顾的很好。 黑川又喊了一声，简单把三天之前的经历说出来，又说：我原本想和您打个招呼，写信托人送给您。 但是害怕医生看出问题，一直不敢有任何行动。 他对着空荡荡的卧室喊了一句，抱歉，我可以请求您的原谅吗？ 他知道若菜小姐一直在屋子里，但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出现。 大概是生气了吧。 因为莫名其妙又没有任何嘱咐的消失了三天，又悄然无声的再次出现。 对若菜小姐这个同居者太不尊重了。 黑川把手里的黑色校服外套泡到洗手盆里，倒上洗衣粉，他蹲下身搓了搓，丝丝缕缕的红色血迹渗透出来。 带着陈旧的血腥气。 不知道沾在衣服上的血液该怎么处理才好呢。 查一下吧。 黑川起身走到客厅，他顺口问了一句：您知道怎么消除衣服上的血迹吗？ 我的校服外套沾满了这些东西。 搜索引擎上写着需要冷水浸泡加硫磺皂搓洗，柠檬汁盐水加漂洗，还有硼砂氨水混合液，黑川一一试过，但是对隔了三天的旧血迹来说都没有用。 先泡一晚上，他这样决定。 一直到入睡时若菜小姐都没有出现。 好像是深夜。 四处寂静无声，只有笔尖滑动的莎莎声。 黑川从梦中醒来，借着月光看见一角樱色的和服，一个女子混在黑暗中，正倚着桌子，在纸上写什么。 您在啊？ 黑川朦朦胧胧喊了一声，这三天很抱歉 若菜小姐吓了一跳，她站起身，似乎打算消失，但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下，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红色茶几左角放着一碟和果子，只不过没有原本鲜亮的颜色，而是变成混凝土般的灰质。 黑川。 若菜小姐低低喊了一声。 她在月光的分界线，半明半暗，正一只手支在桌子上，撑着脑袋，手臂好像透明。不过她原本就是鬼魂。 她悠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时间快的好像一眨眼，但是你失踪的这三天对我来说，却分外漫长。 她双手交插，对于人类和鬼魂来说，相处太多，都不太好呢。 为什么这么说？ 黑川不解的坐起来，倚着墙壁，睡眼朦胧。 这有什么问题。 很大的问题啊。 若菜小姐站起身。 那天九点的时候，你没有回家，我在屋子里转了转，在想你是不是在生气我半夜威胁你的事情。 她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和服下摆好像散落的樱花一样，我就这样走来走去，反思我当初是不是道歉不诚恳。 不过我的年纪已经足够做你奶奶了。 有那么一点老年人的倔强也是理所应当的。 十点的时候，你还是没有回来。 我就在想，哦哦哦你这个家伙真过分啊，一点都不尊老爱幼。 她站住，斜写眼来，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 我就想，我能从这里面出去就好了，把你这个流浪在外的家伙带回来，无论让我好好道歉还是诚恳赔偿都可以。 有什么问题可以在家里慢慢说啊，离家出走很冷的。 十一点十二点的时候，你还是没有回来。 分卷(20) 你这个家伙一定是遇害了。 世界上每天都在死人，你虽然很奇怪，但是突然死掉也没什么不可能，我打开电视调到新闻台，准备等你的死亡讣告。 比如说某某警官在河边发现一具男尸什么的。 到了第二天，我决定主动出击，把写了字迹的小纸条丢在外面的街道上，看看有那个好心人愿意完成我这个鬼魂的心愿。 不过大家都好害怕。 没有人敢靠近，恐怕这间屋子的灵异事件已经口口相传了。 若菜小姐叉腰，到了第三天，电视上依旧没有消息，你也没有回来，我想我怎么能是地缚灵呢，只能呆在一个地方，每天日复一日的看日落，看日出，还有月亮 明明过去三十年已经忍受过来了。 在过去的三十年里，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东西。 这就是诅咒。 和人类接触之后的诅咒。 在那一天，我立誓，无论下一户搬进来的人家是谁，我都绝不能和他们说话。 没想到你回来了。 她坐下，趴在桌子上，谢谢，和果子很好吃。 她继续说。 我啊，原本不打算出现，继续过和以前一样的生活，不过想你是个生活废柴，连雨伞放在哪里都不知道，还是决定写一个物品清单下来。 若菜小姐手指一划，把桌子上的白纸往黑川那边挪。 但是，您心情好的时候雨伞会放在收纳箱里，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搭在鞋柜旁边，有时候会撑在外面晒太阳好吧。 看见若菜小姐的眼神，黑川声音越来越小，他闭上嘴，接过那份清单。 上面写着夏季的短袖要卷成卷，放在衣柜里，可以避免生褶雨伞用完以后一定要晒，不然会很脏。 还有 长筒丝袜要放在冰箱里，避免抽丝 这个。 黑川把这条指出来，为什么要写上这个呢。 若菜看了一眼，哦，说不定你会用到呢。 用到什么？ 怎么会 有什么问题吗？未来说不定吧。 不。 问题真的很大。 哦，对了，您知道怎么去除衣服上的血迹吗？ 黑川问到。 你是指浴室里的那个洗手盆吗？你做了什么啊，这么多血。 是我的。黑川回答。 哎？若菜小姐非常惊讶。 不是说你只是手臂受伤吗？ 怎么说呢。 黑川捂嘴，您一直说我的身体里藏着一个怪物，不过这个东西我从来都没见到过。 当时情况危急，我就想，如果能把怪物召唤出来就好了。 我把脑袋淹到了洗手盆里。 但是。 他靠在墙壁上，懒洋洋的：不知道为什么能在水下呼吸。 原本非常疼的手臂也舒服了一点。 那个时候天邪鬼越来越邪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恐怕只有我死掉，才会看到身体里的怪物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这种想法。 正好我手里有一个雕刻小刀。 我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的时候除了衣服上有大片血迹，身体好像读档一样，恢复了完好无损的模样。无论是手臂还是其他都是如此。就连接住跳楼者时留下的刮擦也消失了。 他睁开眼，郑重的看向若菜小姐。 您也知道这件事情多么罕见吧。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为了保护身体的秘密，只能装作昏睡过去。 就这样过了三天。 他感叹：伪装成医学奇迹出院了。 若菜小姐听得发愣。 一直用什么怎么可能居然还有这种事来作为回答。最后她抓了住头发，果然比起我，还是你比较奇怪。 她又说。 去除血迹的方法我知道一个。 什么？ 把衣服扔掉啊。 像这种隔了三天的血迹很难除掉，而且还有会异味。 若菜小姐眼珠上转，好像在回忆，我当初被杀的时候，血液流到榻榻米上，无论怎么清洗都有铁锈味。 不过好像也是那时候，在这间房子里留下了鬼怪传说吧。 第二天早晨起来，衣服已经从洗手盘里取出来，晾在阳台上。 黑川原本以为若菜小姐不会出现，没想到还能看见她活动的踪迹，我还以为你会远离人类呢。 空气中传来声音。 这种事情啊。 怎么说呢。 人活着的时候都不能遵守诺言。 死了也不必勉强吧。 这之后，黑川收拾了留在学校里的书包和手机，又换了一套新校服，学校里的天邪鬼也消失了，东京上空再没有出现时晴朗时阴沉的事情。 不过若菜小姐说午夜他沉睡的时候，会有一个长着角的邪恶影子浮现在周围，好像是要从他身体里挣脱出来。 你打麻将肯定不缺人。 她这样说。 趁着有空，黑川芒见从医务室里取走了雕刻小刀，幸亏医务室老师没有丢掉，否则他还要另花钱买一把。 新兼职也找到了，像他这种年纪的学生找日结工作比较容易，不过听更年长一辈的同事说，超过三十岁就很难找到这种工作了。 无论是谁，都比较偏向年轻人吧。 她指着街道的流浪汉说，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这些流浪汉里，有普通大学毕业和高中毕业以日结工作为生活的人，但也不知不觉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一定要好好学习。 新工作的地方，无论是老板还是同事都是不错的人。 黑川在工作的间隙还学习了雕刻技巧，虽然很粗糙，但是一个月的努力下来，也勉强能看出几分模样。 那是一间大约十厘米长宽高的屋子。 正是他租住的房子的构造。 第25章 江户川的烟花 那间屋子大概十厘米长宽高，十分方正，墙面是脱落的蓝色涂料，像斑驳不平的天空，有一圈白色矮墙，有被雨水打湿的灰色痕迹。 黑川把它放在桌上，对若菜小姐说：「所有的材料都取自这件屋子。」 他想了想。 「这是它的『孩子』。」 若菜小姐离开厨房，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可能。」 今天是新年，她在准备晚饭，电视在放红白歌会，主持人的声音和厨房里的「隆隆」烟气，一唱一和。 「您听说过特修斯之船吗？」 黑川问道。 「用新材料更换船体，然后把换下来的旧材料组成一艘新船。」 他敲了敲桌面，「是不是很有趣。」 若菜小姐不懂他在说什么，敷衍的点点头，「是是是」「好好好」的乱回答。 黑川鼓起脸：「您可真敷衍。」 若菜小姐弯腰，认真的盯着小房子，「你建这个做什么？最近喜欢雕刻吗？」 「想试试能不能把你带出去。」 黑川毫不客气的说。 他想过可能不行，但结局如何得先试试才可以。 然而若菜小姐立刻摇头：「不可能。」 她无聊的往厨房走，「我是地缚灵。」 「死亡的时候，灵魂和这片土地的灵气相结合。」 「我不能离开这片土地。」 「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不能位移一样。」 「是吗？」 黑川抬头想了想，眼神不自觉看向天空，「虽然星星没有移动，但是我们每时每刻都在变动啊。」 「歪理。」 若菜小姐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若隐若现。 「无论如何，试试吧。」 黑川走进厨房，闻到了诱人的香气。 他在东京儿童养护设施的时候，每个新年所有的孩子都会活动起来，装饰墙壁，还会在树枝上悬挂祈愿纸条。 他记得很多人的愿望是「能上大学「」高中毕业「」找到温饱的工作「有一个尚可的结婚对象」。 他当时 为了让黑川女士开心，在上面写「希望你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不过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探头过去，「在做什么？好香啊。」 在夸人这一方面，他很少吝啬。 若蔡小姐得意的扬扬眉毛，「哪里哪里，只是一点小技能而已。」 她指着蒸锅说：「喏，饿了的话，先吃点吧。」 黑川掀开盖子，看到里面有温热的寿司，他咬了一口，好好吃。 他脸颊鼓鼓的，声音模糊，「但房子是灵魂的媒介啊。」 「那间小房子就像是电视天线，手机的基站一样，啊就是那种类似的东西。」 他喉咙一动，把最后一口食物吞下去。 「我们。」 「去江户川的烟花燃放点吧。」 「不要不要。」 若蔡小姐捂着耳朵往客厅里走。 「这个决定太蠢了。」 她原本以为黑川会坚持不懈的要求，没想到身后却突然寂静下来。 她转过头，看见黑川趴在桌子上，下半张脸埋在手臂里，安静的看着那间小房子。眼睛像月亮一样，不知为何，带出忧郁的难过来。 她动了动耳朵。 听见黑川小声说：「好吧。」 「不愿意去也没什么。」 「哎」 他叹了一口气，听得若菜心里发颤。 这是做什么嘛。 若菜小姐起身，化成一道虚烟钻进了小房子，而后传出声音，「要实验就快一点。」 黑川连忙抱着小房子来到街道上。 「出来了。」 若菜小姐惊讶的看着周围，「这怎么可能。」 黑川返回屋子，关掉煤气灶，关上门，推着自行车出来。 「可能是我在院子里种了一个树苗。」 他指着小房子和围墙的夹角里，有一个三四厘米高的嫩芽。 「是从我从院子的树上揪下来的。」 「最开始总是养死，这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自行车轮子骨碌碌响。 现在是新年，居民区的街道上没有人，远远可以听见合家欢笑的声音。 这个夜晚虽然漆黑，不算安静。 黑川把小房子放在车筐里，「走吧，去江户川。」 「这就是外面啊。」 「虽然可以从电视上看到，但是变化好大。」 若菜小姐出现在车篮上，黑川连忙仰头，「挡到视线了。」 若菜小姐翻身，跳到后车轮上，假装坐好，虚虚扶着黑川的肩膀。 「真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她高举双手，「让狂风吹乱我的头发。」 她很高兴，穿过拐角很高兴，越过百货大楼也很高兴，被石子颠簸到也很高兴。 这种高兴一直延续到她看见江户川的河流。 她高兴的留下了血泪。 江户川沿岸的人很少，只有冷风和明月，自行车压在道路上，好像河水冲刷岸边的声音。 她仰起脸。 「真好啊。」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花火大会上。」 「谈恋爱的时候我们就约好。」 「在结婚之前来看一次烟花。」 「在美丽的烟花下许愿，彼此终身属于对方。」 若菜坐在后面，因为和服，只能侧着身，她端庄的把手搭在腿上。 「谈了七年恋爱。」 「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年轻女孩变成了备婚女性。」 「我们两家见面，筹备婚期，定好酒店场地，交换请柬，确定来宾」 「我买了一身新和服。」 「就是身上穿得这一套。很漂亮吧。」 「然后呢。」 「他和朋友去酒吧的婚前单身派对。真是一个好热闹的地方，他啊，遇见了另一个女孩子。」 「好像是天崩地裂一般，他跟我说，他喜欢上那个人，愿意为她而死，恳求我出面告诉父母取消这次婚约。」 「我们起了争执，打碎了花瓶，他把我推倒在花瓶碎片上。我留了很多血。」 说道这里，若菜小姐哼起了那首歌谣，雾气一般缥缈。 「我当时没死。」 「但是他很害怕。」 「就掀开榻榻米垫子，把我藏进下面的空格里。下面好窄啊，手臂放不开，腿也伸不开。他稍稍一用力，『咔嚓』。」 「我当时还活着。」 她笑个不停，「这就是我爱过的男人。」 「后来呢。他死了吗？」 黑川问到。 「应该是吧。」 若菜小姐有些冷淡的响应。 「我太恨他了，甚至不想听见他的名字。」 「他过的幸福我会痛苦，他过的不幸我只希望他更凄惨。」 「哼哼。」 「就让他死在我的记忆里吧。」 「哦。」 黑川在前面，声音被风刮散。 「为了庆祝这个男人的死亡，我们放烟花吧。」 「我在百货里面买到了可手持燃放的烟花。」 「虽然江户川的花火大会要在七八月份，不过现在也玩一玩也无所谓。」 「烟花可燃放地点，就在前面。」 似乎是新年，所有人都急着回家团圆，路上行人很少，只有掉光叶子的树枝在飒飒碰撞。 分卷(21) 黑川找地方停靠自行车，抱着小房子往地点走，他手里夹着一包烟花。 若菜小姐飘在身边，不断问「只有这种吗」「换一种吧」「我想看其它颜色」。 他们走到指定地点，已经靠近入海口，远方的海潮如黑夜般，海岸处的高楼在寂静中明亮。 黑川点燃一支，明亮的花光燃起。 若菜小姐后退一步，她斜着身体稍微伸手碰了一下，手掌穿过烟花口，整个手掌都明亮起来。 于是她就「好厉害」得说个不停。 黑川又点亮一个，递给她。 「试一试。」 若菜小姐握住，在正常人的视线里，这支烟花好像在空中漂浮一样。 她握着烟花，又蹦又跳的转圈圈，「看我看我，我是最明亮的火圈。」 而后停下，深吸一口气，「这种话还真不是我这种年纪应该说的。」 她看向远处的海洋，「如果我结婚，现在也是当奶奶的年纪了呢。」 「会发生什么呢。」 黑川低下头把所有的手持烟花倒出来，「会揪着孙子的耳朵，让他好好打扫房间吧。」 「喏，若菜奶奶，给你。」 「哈哈哈哈。」 若菜弯腰笑起来。 她摀住嘴，深深吸气。 「谢谢啦，黑川。」 「现在没有花火大会。」 「等七八月的时候再来吧。」 「好啊。」 若菜应了一声。 她抬起手，彷佛透明的幻影穿过了烟花，如即将消散的水波一样，整个身体渐渐虚无。 她像烟花一样消失了，没有动漫里那些金光闪闪的特效，也没有一边向天上飞，一边说「再见」。 好像在执念放下的那一刻，身体失去了存留在此世的重量。 如羽毛一样。 整个寂静的河边只有黑川芒见一个人，还有他手边没放完的烟花。 他想了想，找了长椅坐上，一根一根点燃。 已经买了，还是放完好了。 不过 原来放手持烟花也能完成执念吗？ 他深深叹气。 失误啊。 以后要自己整理房间了。 第26章 掌中目 新年的第一天是满月。 冷清的明月挂在河面上，白茫茫的月光如雪般撒下。 黑川原本打算骑着自行车回家，没想到中途车胎爆掉。 新年的第一天遇见遇见这种事情。 哎。 他叹气摇摇头，转上地铁。 至于自行车，先在停车点放一放，等明后天修理厂开业再来处理，他这样想着，找到了最近的地铁出入口。 这里不像丸之内西部那么繁华，更因为新年的缘故，只有三三两两的人群在楼梯上上下下。 黑川买了票，进了地铁，找了一排空荡荡的位置坐下。 太冷清了，他环视四周，整节车厢只有他，以及另一个年近七十穿着整洁的老人，老人正在看报纸。 黑川双手插在兜里，靠在椅子上，下半张脸埋进围巾里，他想好，从江户川区上车，过了荒川，快要到隅田川的时候转车北上。 他不常坐地铁，在心里念了好几次站点。 黑川。 地铁在一个站点停下，熟悉的声音响起。 他抬头看过去，是同班同学小池。 那件事情以后小池就在汤岛天满宫里做预备役的巫女。 黑川打了一声招呼，又询问：这么晚，没有和家人在一起吗？ 小池穿着常服，在一旁坐下，摇了摇头：刚刚和朋友出去玩了。 她双手搭在腿上，似乎有些局促不安，脚尖一下又一下点地，是这样的。上一次事情以后 她刚要说下去，黑川示意了一下旁边坐着的老人，对小池说，去下一节空车厢吧。 两人到了空无一人的车厢。 小池继续说下去，那天我到了神社。 她羞涩的笑了笑，那个时候，真得很担心，虽然知道事情已经结束，但是 她转头看向黑川：但是莫名其妙，不是吗？ 她用了这个词语来形容。 然后小心翼翼看向黑川，希望他的反应。 黑川侧了侧脑袋，神情迷惑，小池没法从上面辨认出真假。 我没有想过这种问题。 他摇摇头，感觉能逃开就是最大的幸运了，不想再去期望其它的。 小池没有得到答案，但她依旧说完了后面的话，我当时听到了肠胃蠕动的声音，感觉自己像是在一只大妖怪的肚子里。 那种感觉，比所谓的天邪鬼更可怕一百倍。 当时我询问巫女，那种存在，是不是比天邪鬼更可怕的鬼怪。 巫女还没有开口，另一个女生说，当然不是。凡一国自相纷争，就成为荒场；一城一家自相纷争，必站立不住。若撒旦驱赶撒旦，就是自相纷争，他的国怎能站得住呢？ 虽然在神社说基督教的话不好，但这个回答却让我安心很多。 杀死恶鬼的就是英雄。 这样想一定没错吧。 她腼腆的微笑，那次事情以后，一直没有和黑川你正式道谢。 正当小池道谢的时候。 地铁从地下出来，行驶到跨河大桥，黑川看到月光下的河面，清澈动人。 他们正在经过荒川。 一个三十五岁所有的中年男子出现在车厢尽头，好像是从前面的车厢走过来的，紧紧闭着眼，是一个盲人，身上穿着很普通的西服，面容也是混在人群里不容易被发现的类型。 他走到第一节 车厢，路过正看报纸的老人。 那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是盲人以后，连忙站起身，你左侧就是位子，我扶着你坐下吧。 中年男子说：谢谢。 伸手扶住老人。 他的手掌正贴在老人的手心上，温热的皮肤相对。 老人愣了一下。 他不自觉的勾起手，悄悄看了一眼掌心，那里什么都没有。 你的手心出了很多汗啊。 老人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动作，随意说了一句。 中年男子摇摇头：没有哦。我没有出汗。 他的面孔转向老人，紧闭的眼皮边缘似乎被火烙过。 一道道扭曲的肉痕交错。 老人吓了一跳，原先不觉得怎么样，现在不知为何，分外恐怖。 他把男人扶到座位上，转回自己的位置，举起报纸挡住自己的面孔，在报纸之后，老人回想起手心的感觉，好像有湿漉漉的粘液在皮肤上滚动。 他忍不住擦了擦，又擦了一遍。 这时候他听见中年男子说，最近，出了很大的热闹吧。 您指哪方面呢。 男人坐在对面，得意的翘起二郎腿。 刑事方面。 老人想了想，这个啊，东京是个热闹的地方。 每天都有死亡案件发生。 刑事侦查方面日复一日没什么变化。 不过警界花边新闻倒是有一则。 听说是全国公~安委员会的一名警界高官，被人举报在妻子之外，另和其它人保持不正当关系。 那名高官可是已经有七十岁了呢。 啧啧啧。 老人摇头。 男人不耐烦的换腿，他举起手掌，刚要张开，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紧握成拳。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幼儿一样幼稚的挥舞着拳头。 不是不是，就是刑事侦查方面的特大新闻。 那种怪异的死亡案件，就算是东京，也不算常见吧。 老人询问：怪异？ 中年男子点点头：是啊，看起来，好像是某种非正常因素介入而形成的案件。无论是哪种高明的警官查看，都没法找出凶手。 受害者一个接一个死亡。 但好像浑然天成一样，没有任何漏洞。 中年男子十分夸张，说话的口吻也让人起疑，老人突然想起95年的地铁□□毒气事件，怀疑这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 他不自觉朝旁边躲了躲。 含含糊糊的回应：应该是有吧。 不过我确实不太关注这件事，毕竟为了东京的稳定，很多诡异的案子，警视厅只会在特定的平台播报。 老人实在忍受不了，站起身，和中年男子道别，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下一站就要下车了。 他来不及等中年人回应，提着自己身边的箱子匆匆往门口走。 在他身后，中年男子撇撇嘴，什么嘛。 好像我是很可怕的人一样。 他大喊了一声：喂，我很可怕吗？ 老人站在出口处，通过身前开关门的反射光悄悄看那中年男子。 没有没有。 只是我真的要下车了。 中年男子哈哈哈笑了起来。 不过你真得没说错。 我很可怕。 他微微一笑，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好了。 这是什么话。 原来是装盲人吓人吗！ 不过这是大门已经打开，老人也只能下车。 他站在站台回头观望，正要狠狠说两句。 却看见地铁里的那人抬起两支手臂，手背朝里，贴在自己的眼睛处。 两只灵活转动的眼睛正镶嵌在他的掌心里。 中年男子勾了勾手指，像海葵一样聚散离合，手掌下面的嘴唇微笑，看到你了呢。 第27章 说谎舌头不带打结 新年晚上，老人回家的时候魂不附体，家里人一直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老人迟疑了很长时间才说出地铁上的遭遇。 全家决定新年的第二天去神社祈福，家里最小的孩子，一个十五岁的男孩觉得这种事非常新奇，就把它详细的复述了一遍。发到网络上。 男孩在网络上发言：东京地铁上出现了一个怪物。 这是我爷爷亲眼看见的。 当时地铁正穿过荒川，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外表是盲人的样子，但是两只手的手掌上却长着眼睛。 写完之后，男孩坐在电脑前拽着页面，想看网友们的回复。 没想到门铃突然被人敲响。 是谁啊。 妈妈站在门口问到，从猫眼看到了访客。 她打开门，门口站着四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为首的男人掏出证件，我想就今晚的事情，询问一下老先生。 男孩趴在卧室门口，看见妈妈侧身请他们进去，而后迟疑的问到：那个东西该不是真得是鬼怪吧。 当然不是。 为首的三白眼男人说。 只是装成鬼怪的骗子而已。 这个骗子涉及到了一起金融诈骗事件。 男孩跟在身后，好奇的看着这些人和爷爷交谈。 他们的对话好奇怪，虽然说是诈骗案，但是问了很多无关的问题。 比如当时正行驶在荒川上吗？正在荒川的哪一段天气状况如何满月是吗？眼睛呢之类的问题。 不太像找骗子。 男孩想了想，回到电脑桌前，要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写上去，没想到刷新了页面，他发得帖子都消失了。 这时候一个调查官敲了敲他的房门，对他说这起事件涉及到保密事项，希望他们能就今晚的事情保持沉默。 外面的客厅。 老人面色煞白的坐在沙发上，那个男人一直在询问我最近有没有发生大事啊。 这种精神状态不像一个正常人。 我感觉事情不好，急忙找了站点下去。 没想到，没想到。 老人深吸几口气，摇摇头，不愿意再回想下面的事情。 后来呢。 近藤勋问。 那个男人去了哪里。 他站起身，好像在往后一节车厢走。 后面的人多吗？近藤勋问。 老人摇摇头，只有两个人，很年轻，好像是学生。 近藤勋自天邪鬼事件以后，对学生这两个字格外敏感。 两个学生身上有什么特征。 老人仰头想了想，我当时在看报纸，没有看的很清楚。 哦。 我记起来了。 他们打了招呼，叫了对方的名字。 好像是，黑川和小池。 近藤苍介驾驶着公务车在月光下疾驰。 他们刚刚收到后勤科的汇报，说地铁上的监控摄像头在那个时间段出现花屏现象。 应该是受鬼怪能力影像。 从七点半到八点，一直是干扰状态。 监控上有显示黑川和小池上车的录像，但是没有他们下车的录像。 不过我们联系了小池父母，他们说小池在八点左右回到家里。 据推测，他们两人在那个时间段，一直和掌中目呆在一起。 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询问这两个当事人了。 近藤苍介关掉电话。 又是这两个人啊。 他回想起整件事情，米仓高作制作了烦恼歌怪谈，引起了东京天空上的瘴气，成了孕育天邪鬼的温床，小池和黑川则是天邪鬼事件的受害者。 分卷(22) 他们三人之间，存在着事理上的因，在这种命运的牵动下，三人在地铁上相见。 不过，他们到底会说什么呢。 特别物种行动科的成员来到了小池家门口。 向小池的父母介绍了身份以后，他们见到了小池。 小池从楼梯上下来，见到近藤他们的第一面就问，你们有黑川的消息吗？ 近藤苍介挑了挑眉头：当时发生了什么？ 你们没有一起下车吗？ 小池陷入回忆，当时我们坐在后一节车厢的左侧，那个男人走过来，突兀的坐在我们对面。 然后开始说一些奇怪的话。 大意就是在询问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件发生，或者有没有连续死亡事件。 她动了动嘴角，好像精神不太正常。 就像是书里写的那种反社会人格一样。 我很害怕，黑川让我去下一节车厢，然后下车报警。 我在那里也是拖累，于是下车照做。 不过。 她抬起头。 我告诉地铁工作人员这件事情以后。 过了大概三十分钟，他们告诉我查遍了整辆地铁也没有黑川和那个中年男子的身影。 甚至监控录像也一片花白，无法查到踪影。 他们说这恐怕是一起绑架事件，他们会立刻告诉警方，让警方处理。 小池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近藤苍介，无论是给黑川发消息还会打电话，都提示对方不在线或者已经关机。 我明明记得离开的时候，害怕吵到那个盲人，黑川用手机打字给我看。那个时候手机还是完好的。 小池期望的看着他们。 你们能找到黑川吗？ 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都可以。 近藤苍介皱了皱眉，也就是说，黑川和掌中目说了什么，你并不清楚？ 小池摇摇头，不还是知道一点。 她吞吞吐吐，似乎有难言之隐。 如果知道什么，还是快说出来比较好。 万一耽搁了时间，黑川可就就不回来了。 小池连忙摇头。 我说我说。 那个男人走过来询问黑川，最近有什么大事情啊。 黑川摇摇头，说没有大事情。 男人抱怨，现在的人都不关注时事，只关注花边新闻了。 然后 然后怎么了。 近藤苍介疑问。 小池回答道：黑川就说，因为那些都是非常浅薄的人，像脆弱的纸面一样无法承受任何真实的重量。 只有聪明的人才能关注社会大事。 不过那种人非常少，少得罕见。 她红着脸继续往下说，像您这么聪明的人，就更少见啦。 一直在夸奖他。 她抬着头：男人非常非常高兴，简直快飞起来一样。 指着黑川说，世界上其它人都是完全的笨蛋，你是四分之一个笨蛋。 黑川就回答，他没想到会收到这种赞美，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百分百的笨蛋，比不上男人一根小拇指的智慧。 小池对手指，她亲眼看见黑川闭着眼说谎话，舌头都不带打结的。 啧，见到了同学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近藤苍介听完，不住点头：是个人才。 第28章 我要报复那个人。 黑川芒见从换船里爬上来，浑身湿漉漉的，月光照在他半边身体上，铺上一层银霜。整个人像是从水里爬上来的鱼。 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又奇幻又恶心的旅程。 几十分钟前，他和小池在地铁里遇见了一个眼盲的男人，长相很奇怪，身上还带着扭曲的气息。 黑川芒见多次见鬼，隐约能嗅到盲人身上的阴气。 像是某种在土地里攀爬的蛇，带着湿漉漉的腥气。 他吩咐小池下车报警。 然后开始拍盲人的马屁。 他说谎多年，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话，虽然在小池面前展现了真面目，有点羞耻，但是为生活所迫也只能这样。 原本以为可以和盲人周旋到下车，然后顺利脱身，只是没想到那个中年男子突然问。 我在找一个人。 你认识他吗？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 但是黑川习以为常的点点头，不知道你在找谁？如果我能帮上忙就再好不过。 啧啧。 他说完，中年男子很高兴，在地铁走道中央转了一圈，那是一个男人。 是一个没用的中年男人，我听声音就能听出来。 心有大志，但是只会在家打屁，哼哼哼哼，这样没用的废物我见多了。 黑川芒见心道，你不会再找自己的另一半吧。 这时候中年男子开始描述相貌。 他长得，长得，他的样子 不，我记不起他的模样了！ 那个人害怕我看见他，弄瞎了我的眼！ 这个卑鄙又无耻的胆小鬼一定是害怕我报复他，是的，他没猜错，如果让我找到他，我一定要把他撕成碎片，丢到他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黑川问。 那么，这个可耻又可恨的男人叫什么？ 中年男子怔住：我不知道。 他这样回答。 五月的时候我在家里玩电脑，突然一个东西，是的，一个影子一样的东西跳到我的窗台上，那张像狐狸一样尖尖的嘴张开，询问：你要玩点有意思的吗？ 我很害怕。 虽然说着害怕，但是男人的面孔上呈现扭曲的兴奋。 我也很兴奋，我很喜欢这种鬼怪的东西，像是某种幽暗的影子栖息在人类的生活之中。我喜欢活在人类之间的妖怪，喜欢致命诡异的怪谈，喜欢网络上流传的真真假假的怪事。 它们就像是深渊一样迷人。 于是我问它，要玩点什么。 它说，造一只鬼怪出来。 男人说到这里，歇斯底里的笑了，造鬼，造一只传说中的鬼怪。 听到这里，我的血液都快烧起来了。 他转过头，那双被火烙过面孔朝向黑川，你懂明白这种感受吧。 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呢。 黑川只能点头又点头，我知道。 男人继续说下去，他说自己从五月份开始，以高岛公寓案为模板，一直构想着制造一起相似的案件。 让鬼怪的幽影在网络中飘荡。 他失败了好几次，非常非常多次。 以至于整个人陷入无名的狂躁中。 最后一次他在网络上制造了一则杀人短信。 那个尖嘴的怪物问我，要不要它们出手，好落实短信的力量。 男人摇摇头，不，我决不允许它们插手我的实验，那是我的，我的独一无二的。 他说实验成功了。 面上洋洋得意，从眼角到眉梢都洋溢着欢快。 不过那个尖嘴的怪物又来，告诉他，有人在查他。 你必须转移地点。 等安全以后，我们在合力去做别的大事。 男人当时反驳：不是我们，是我，只有我自己。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还是有一点能力的。 但他认为自己在妖怪一道上有无出其右的天赋，自己很快就能赶上那个人。 他施施然的整理家具，恍惚感觉自己像是电影里面，胸有成竹的反派boss一样。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坐上了荒川上的游船，按照那人的吩咐，借助鬼怪的力量跳进了水里。 水流包裹着他全身。 他在荒川里自由的游荡。 然后。 眼睛处传来好像沸水一样的灼热感。 他瞎了。 耳边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抱歉抱歉。 我不能让我看见我长什么样子呢。 只能弄瞎你的眼睛啦。 不过你应该不在意这种小事吧。反正有没有眼睛对你而言，都无关紧要不是吗，米仓大人？ 男人气急败坏，想要报复那个人。 但是他杀了我，把我的尸体扔在荒川里。 临死前，他听见那个男人说：你没用啦，反正我已经知道方法了。 安心的去死吧。 中年男子说道这里，愤恨的用手砸着杆子，一下又一下，几近疯狂。 我必须要找到那个人，我要杀了他，把他的尸体切碎，扔到下水道里。 你可真爱乱丢东西。 当然这种话黑川不可能说出口。 他只是十分赞同，告诉这个男人，他的报复行为简直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完美行动。 男人超级开心，他略略沉思：不过还少了一点。 少了什么。黑川问。 我还没有杀掉那个人。 男人在地铁走道里走啦走去。 我只能在满月时出现，接着月光找人。 他伸出一只手掌，贴到黑川眼前，几乎碰到他鼻尖，手掌中央是一只眼睛，带着薄薄的肉色眼睑，黑色眼珠灵活转动。 现在它紧紧盯着黑川。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要找到他。 那一瞬间，好像无数列地铁交错运行，黑川看见这列地铁左右都有无数行驶的轨道，声音像冷风一样狂烈呼啸。 等一切平定之后，他们又回到了荒川的桥上。 月照大江。 银霜满地。 地铁突兀的停下。 右侧大门打开。 男人站在门口，半侧着身，露出鬼怪那邪恶的微笑。 他伸手，拽住黑川芒见的胳膊，跳了下去。 入水的一瞬间。 黑川芒见心想，他怕是和水有仇。 不过幸好有淹死过一次的经历，大概两三秒他就适应了水下的环境，手臂仍被那个盲人拽着，看方向好像是朝河底游动。 黑川摸了摸裤兜，找到一把钥匙。他摩挲着钥匙的尖端，找到男人另一只长在手心上的眼睛，戳了进去。 男人一声惨叫，伸手放开他。 第29章 不死。 黑川芒见无聊的时候画过东京地图。 上面有东京二十三区，还有几条大河，比如江户川，荒川，隅田川，还有目黑区的目黑川以及大田区的河流，那个时候他意识到东京真是一座水面上城市。 听说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还没有填河造路的时候，水运是最主要的交通方式。 不过过去的事情都很遥远，在黑川芒见有限的记忆里面，东京是一个跑在地铁上的城市，只有灰色的钢铁墙壁在人类的瞳孔上留下残影。 如今落到了水里。 他只想感叹。 荒川真大啊。 四面是迷迷茫茫的水波，混沌如地狱一样。 和盲眼男人分开之后，汹涌的荒川水流将他们两个裹挟着向下，但这没有打断他们两个之间打斗，盲眼男人再次冲了上来。 黑川身体里面有水鬼，和盲眼男人比起来，在水下更占便宜，而他吃掉的第二个鬼怪给他带来的增益buff是力气。 他在水下转了身，躲过盲眼男人的攻击，伸出胳膊卡住他的脖子，钥匙钥匙，他右手紧紧握着钥匙，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水流冲掉，而后刺向男人的喉咙。 尽管喉咙被穿透，盲眼男人发出一声尖叫，但这对于鬼怪来说并不是致命伤。他紧紧掰着黑川芒见的手臂，两只长在手掌上的眼睛不时看向他，露出怨毒的神色。 两人被荒川冲击着一路向入海口奔涌，然后又渐渐下沉。河底有很多水草和污泥，以及没有来得及清理的工业垃圾。 他们滚到了水草里，黑川把盲眼男人按在水底，拽着他的脑袋压在污泥里，伸出另一只手去拽旁边的水草，看看能不能把男人捆住。 他拽下一根滑溜溜的水草，要拽第二根的时候，却摸到一张坚硬的纸壳。 那是一个迭成三角形的黄色硬纸，上面画着五芒星。 黑川芒见隐隐约约能辨认出，这是电视剧里常出现的那种制服鬼怪的东西。他握住五角星硬纸，往外一扯，发现五个符咒串成一条，在水中飘荡。 而符咒串的源头在水草深处，像是捆绑着什么东西。 黑川芒见拽着盲眼男人往符咒那里走，他先看见一只隐没在水草和污泥中的黑色皮鞋，隐隐能看见白色袜子。 不会是一具尸体吧。 黑川芒见即刻想到了不好的东西。 他又靠近几步，看到一张苍白阴邪的面孔，半张脸浸在黑泥里，紧紧闭着双眼，眼皮一圈有被火灼烧的痕迹。 正是盲眼之鬼的尸体。 虽然浸泡在水底，但尸身不腐。 尸体被一圈又一圈的符咒锁着。 不过好像是水流冲刷的缘故，原本密封的符咒线断裂。 黑川想，盲眼男人前面说他在水底被人杀死，只有满月的时候才能出现寻找仇敌。 这一圈东西估计是凶手用在他身上，防止尸变的符咒。 不知道接上线有没有效果。 黑川伸手去接线的时候，得到一丝空闲的盲眼之鬼从黑川芒见的手下挣脱开，从身后紧紧锁住他的颈项。 分卷(23) 黑川芒见被勒得扬起脑袋，手下没停，他在水下呼吸靠的可不是身体器官。 盲眼之鬼张开口，好像在咒骂，也像是充满了诡计的恳求。 黑川一个字都没有听清，那些声音都被水流撞散了。 只能感觉到无数水珠碰撞然后碎裂。 他接上了线，接着看到咒符串上亮起一道白光，身后勒着他脖子的盲眼之鬼，无形消散。 只剩下一具尸体安静的躺在水底。 水底又恢复了平静。 因为打斗而四散的污泥慢慢垂落。 他盯着水底的尸体站直身体，微微叹气，终于死了。 环视四周，这里依旧是荒川河底，好像一个世界那么宽阔，他看见月光的清辉照进河底，水流攒动，带起粼粼的波光，像是某种银光闪闪的鱼群在水里游动。 周围是无边无际的深绿水草，像是低矮的树林一样无边无际。盲眼之人的尸体沉睡在水草中，好像在等着下一次作恶的机会。 黑川芒见抬步，挥开水草，这里是深水的王国，虽然近在咫尺之处就是人类的活动地，但是却荒芜如魍魉的栖息场。 他抬头看向远方。 那里有月光，有人类。 这里有尸体，有鬼怪。 这就像是什么呢。 山灵水鬼栖息在水泽和树林深处，不为人知，无形无色，但一旦人类和他们接触，这些存在就会说话，喝酒，谈烦恼，跳舞唱歌，像人类一样爱恨情仇。 黑川叹了一口气。 他还是个孩子。 他不想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 黑川在河里走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稍微可以攀爬的地方，他从河里爬了上去，整个人湿漉漉的，看了一圈周围，这里离他们落水的地方很远，接近入海口。 他的衣服都湿透了，不能这样做地铁回去，打算找到自己停放在附近的自行车，虽然已经爆胎，但是还想试试能不能勉强骑回家。 只是这是远处的海面浮现一只小木船。 周身黄色，船上站着一个穿着道士服的人，面孔隐没在黑暗中。 待船只近了，发现那木船是上个世纪的样式，尖头尖尾，两边放着木桨。 而船上穿着道士服的人，不，或许不应该说人，那是一张畸形的面孔，光头，大脑呈现某种灰白的质地，头顶穹窿尖尖凸起，与其说是得道高人，更像是堕入魔道的邪僧。 下半张脸淹没在花朵中，那些小小的粉色花蕊从他的皮肤里生长，发芽，堆簇。 这是一个淹没在花丛中的脑袋。 而那东西身上穿着的蓝色道袍，是唯一可以称之为人类标志的东西。 它站在河面，站在远处。 看向这里。 那道视线虽然遥远，但是黑川知道，它在看着自己，眼睛里面充满非人般的冷漠。 它张开口，似乎要对着他说些什么，但是黑川芒见飞快的跑掉了，将那些只会带来麻烦的话扔在身后。 携带着话语的风，没有追上黑川的脚步。 那道风里夹着三个字。 【不死。】 【药。】 第30章 关于突然死了这回事 东京原本的经济中心是中央区，那里有银座和日本桥，有各种金融交易所，大企业在纷纷在那里安营扎寨。 不过后来东京西部开发，城市重心也不断西移，丸之内西部成了大企业最近的驻扎地，纷纷转移中心据点。 东海药业的总公司也在那里。 但东海林宽太的办公楼却仍旧留在中央区。 这个年仅百岁的老头是一个非常恋旧的人，带着某种刻入骨子里的固执。 常常让东海林柊吾不知所措。 新年第一天，东海林宽太没有在家里接受各种集团代表，农业联盟主席以及政界人士的问候，而是孤独的呆在办公大楼里，坐在落地窗前向外遥视。 他背着东海林柊吾，指着外面对柊吾说：「你看，我还是个一无所有的蠢货的时候，就在这里，看着它高楼起，又看着它人西移。」 这种暗示着衰败的话语，实在不是适合新年的吉祥语。 东海林柊吾站在一旁，略略岔开话题，东海林宽太也不执着与此，而是送给了东海林柊吾一份礼物。 东海林柊吾接受这份礼物之后，下楼，上车，前往丸之内西部的东海药业总部大楼。 只不过他发现站在车右侧的保镖面色沉重，保镖取出一份邀请函，黑色底面，带着暗金色的草木花纹。 「这是我们在车里发现的。」 保镖说他们一秒钟都没有离开这里，也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人物出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封函突然出现在车厢里。 东海林柊吾没有接，而是让秘书打开。 秘书睁大眼，不敢置信上面写的话，而后略有些惊慌的告诉东海林柊吾。 这是一封威胁信。 这个新年东海林柊吾接到两份礼物，一份来自东海林宽太，他被正式任命为东海药业的社长。 东海财团是一个庞大的企业，含有东海重工，电机汽车，化工，药业，商事，以及军工等社会经济活动的方方面面。 这是一个巨无霸。 在国民经济，就业人数和资产总额方面占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年纪轻轻就通过董事会的决议，可以说东海林宽太在里面出了大力气。 而他收到的第二份是一封威胁信。 发信人来自天道众。 对方不满意东海药业日渐紧缩的长生不死药，特此发来威胁，希望他们能重新调整自己的决定。 秘书念完以后，东海林柊吾说：「烧了吧。」 在安保部门的陪同下，他们更换了车队，临时选择了和往常完全不一样的路线。 在这个新年，东海林柊吾有三份礼物，最后一份是迟来的刺杀。 他们从中央区前往丸之内的时候，遭遇一场没有被天气预报播报的大雾，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白茫茫的雾气中。 而后是雾气里面接连不断出现的怪物。 那些怪物身上缠绕着花木，像是某种令人颤栗的艺术品，成群结队的出现在东京最繁华的地方。 没有人料想到他们能在这里出手。 这里是东京的中心。 是最需要稳定，也是最看重稳定的地方，任何一个顾及国家利益的人，都不会随随便便在这里作出些什么。 似乎是抱着必须杀死东海林柊吾，警告东海林宽太的念头，这里的怪物如海洋一样层出不穷。 在车上，给东海林柊吾开车的司机突然浑身然后，身上结出一个又一个肉瘤，破开，长出美丽的枝蔓。 司机浑身关节僵硬，颤抖的张开口，一截树枝上出来，上面刻着人脸，那人脸一张一合。 【这是警告。】 那片大雾蔓延无边。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接连不断的出现。 东海林柊吾身边跟着安保部门，他身上也携带着灵力巨大的符咒。 但他依旧被杀死了，那些人一出手，就抱着绝不姑息的狠绝念头。 将他的身体销毁，遮掩了他的灵魂。 待大雾散去以后，只剩下一具残破的身体。 年轻的东海林柊吾尚没有对死亡产生任何感受，大概这一切快的彷佛惊鸿。 他的灵魂遭受极大破坏，迷迷茫茫的站在原地，他想要做点什么，但是灵体受损，念头长着翅膀从他的脑子里飞走了，周围是一片无边的漆黑。 没有光。 他甚至找不到自己。 这时远处飘过来一束光。 他看见朋友浑身湿漉漉的，一边打喷嚏一边骑着自行车出现在他面前。 那辆自行车好像出了什么故障，发出不堪入耳的嘈杂声音。 朋友被风一吹，又打了一个喷嚏，他遮着鼻子，微微抬头，发出了「啧啧啧」的声音。 「东海林。」 朋友张开后。 「你死了啊。」 他只记得对方是自己的朋友，他想要呼叫对方的名字，但是张开口，却什么都没有想到。 朋友原本想走，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停下来，问：「还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吗？」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朋友叹气，说：「我怕是你的外挂召唤兽。」 他指指自己车篮里面，一个十厘米大的小房子，「能进来的话，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不能的话，我可以帮你捎信。」 他张开口，又闭上。 朋友看见他这幅样子，闷声笑了起来，然后朝他伸手指着小房子说，「这里，走过来，进去。」 「应该能做到的吧。」 他顺着朋友的说法照做，只听见朋友说：「这可不是什么朋友情谊，只是有钱人一向在我这里享受vip待遇。」 「记得报答我啊。」 他被带到一间破旧的房子里面，这里很窄，窄到他觉得呼吸困难。 他看见朋友把十厘米的小房子放在桌上，然后脱下湿漉漉的衣服，转身走向厨房，端了食物出来。 朋友坐到电视机前，把食物放在小桌子上，「今天是新年啊。」 他又看见朋友敲了敲桌子，问他，「你想做点什么？」 「比如，像田螺姑娘一样报答户主什么的。」 朋友说的话，他没听明白，只呆愣愣的看着朋友。 「什么都不知道啊。」 朋友单手撑着脸，微微皱眉，「成佛去吧。」 第31章 有蓬莱玉枝的地方 东海林柊吾的灵魂状态如风中烛火一样。 黑川芒见说成佛吧之后，他的身体晃了两下，点点头又摇摇头，虽然身体作出反应，但本质不过是应声虫的叩问而已。 成佛吧。 黑川芒见只是随意说出口而已，他对于这个童年旧友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他的记忆如同彩虹一样，看似五彩缤纷，但不过是光的虚影而已。 他伸出手，碰了碰东海林柊吾的肩膀，手掌穿过一片虚影。 我等会儿给东海林打电话。 如果有什么遗言要传递的话，等会告诉我好了。 黑川起身从抽屉里掏出五円，五十円的硬币，离开出租屋找到电话亭，他说自己是东海林死亡现场的目击证人。 如果想知道更多的话，我希望来到我的出租屋面谈。 接话员喏喏说是。 但对于何时会来却并无保障。 咚咚咚。 黑川回到出租屋没一会儿，就门被敲响。 他好奇的站起身，刚想夸奖对方办事迅速，却从猫眼里看到访客那凶恶的面孔，是三白眼的近藤苍介，他这幅可止小儿夜啼的面容，在猫眼里被无限拉长。 您是。 黑川芒见躲在门后询问。 尽管对方想进门，但他看了看身后呆愣愣的东海林，还是摇摇头。 家里不太方便，有事直接说吧。 知道对方询问地铁上发生的事情以后，黑川芒见就把自己所见所闻说出来，只不过掐头去尾，掩去不重要的一些话题。 然后他从近藤的口里知道，那妖怪是掌中目。 传闻在古时，一个盲目的僧人野外行路是被匪徒杀死，因而生出枉死的执念，手掌长出双目，在满月时出现，借月光寻找仇人。 这样啊。 黑川回答道，近藤苍介听见他似乎隔了门的缘故，很轻。 那么 近藤又问。 米仓高作的尸体在哪里？ 近藤问这话的时候，身后站着不少队员，有人提示他已经有附近的居民在朝这里张望。 嗯？门里面传出模模糊糊的声音。 近藤苍介说：虽然你说自己和掌中目交谈完以后就离开了地铁。 但是你门口的台阶上可是有不少湿漉漉的脚印痕迹。 他停顿一下，很可惜没有看见对方警惕的神色。 所以，你一定遭遇了某种灾难，才能造成这种现象。 这个啊门内那人如老头一样，一寸寸的回应，我不知道。 不。 近藤苍介斩钉截铁的否定。 我知道你想隐瞒什么？你自己的特异之处是吗？ 但是早在五月份的高岛公寓，在杀人鬼袭击你的那个夜晚。 我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 门口的声音很小，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什么秘密？ 你身体内的黑色怪物。近藤回答。 接下来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黑川抵着门，心想，不，你不清楚。 他放缓声音，既然你已经知道了。 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想出力，也想把这种影响地铁交通的妖怪绳之于法。但我确实不知道。 只能说，是在荒川里。 身上缠绕着黄色符咒，上面有五芒星。 听到五芒星，在门口的行动科成员们骚动纷纷，不断说桔梗印杀死米仓的是御门院家的人吗此类的话。 近藤苍介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他摸了摸下巴，敲敲门说：这次谢谢你啦，良好市民。 那天晚上直到深夜，都没有第二个访客上门。 黑川芒见收拾收拾入睡，在睡觉之前他把东海林带到了卧室里，吩咐他不要乱动。 黑川在客厅睡久了，已经习惯了这里，不想换位置。 他和往常一样，拉上拉门前，说：祝你有个好梦。 深夜黑漆漆。 室内寂静无光。 东海林怔怔发呆，他眨了眨眼，好像想起什么一样站起身，围着那间十厘米的小屋子左转右转，又起身，穿过客厅来到房门。 他看见朋友睡在客厅，盖着被子，身侧的竹制窗帘没有拉下，有些月光穿进来，朋友黑色的影子斜躺在一侧，动了动。 他又看了一遍，发现只有影子，像是小山峦起伏一般，突然掀起波浪，然后长出双角，十分斜长。 影子自顾自的飞起来，逐渐庞大，蔓延整间屋子。 而后，它探出一只黑色的触手，把朋友身上盖着的被子掀掉了。 分卷(24) 发出悉悉索索的邪恶笑声。 朋友翻了个身，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周围，却怎么也摸不到被掀到床脚的被子，他打了一个喷嚏，猛地坐起来，眯着眼开始找被子。 斜看向他的位置，赤鹿莲 朋友深深吸了口气，你还是喜欢抢被子啊。 朋友从衣橱里扒出第二床被子递给他，把他赶回到卧室，临了再三叮嘱：不要烦我。 他点点头。 过了一会走到拉门附近，脑袋穿透纸门，好奇的盯着朋友的影子，那影子和他一样安分了以后，不多时又长出双角，再一次把朋友的被子掀了出去。 他连忙探回头，装作无事发生。 这一次不同寻常，朋友的起床气非常大，他像僵尸一样直起身，面色几乎透明，先是找到被子，然后冷酷的拉开纸门，赤鹿莲，成佛吧。 他连忙起身，指着朋友的影子，他想说点什么，但是脑袋一片混乱。 朋友盯着脚下的影子，怀疑的问到：你说影子？ 朋友似乎还没睡醒，蹲下身，双目朦胧，他摸到了自己的影子，而后虚虚抓一把，丢了出去。 他握住了自己的影子。 丢了出去。 然后，朋友好像没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非常快活的钻进了被窝里。 过了很久很久，他看见影子慢慢的蠕动了回来，平静的躺在朋友身边，再没有掀被子。 第二天清早有人来敲门。 那是黑川芒见第二次见到东海林宽太，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门口，看见他之后说得第一句话是：这就是神的旨意。 东海林宽太似乎不想就这句话作出什么解释，他平静的走进来，朝着黑川芒见手指的地方看去。 黑川芒见指着客厅说：东海林柊吾就在这里。 我看不见。 东海林宽太摇摇头。 昨天晚上东海林柊吾被袭击的消息引起很大骚乱，集团上下一阵惊慌，他们把东海林柊吾的身体送进医院，得到的回答是已经死亡。 但是在这个神鬼出没的时代，死亡从来不代表人生的终结。 离开身体的灵魂还能够再次返回。 只是接受此重任的麻仓家阴阳师却回答，无法找到灵魂。 麻仓家的家主麻仓叶明当时郑重的告诉他，不是所有灵魂都可以成为鬼怪，力量微小，没有深刻的执念的灵魂，好像风中的烛火，无法接受任何风雨的折磨。 当天夜晚他们虽然接到消息说目击现场，但并不为人重视，直到第二天二次筛选的时候才发现。原本其它人员希望东海林宽太坐镇集团，稳定局势，没想到他看见目击者的名字以后，却下了顽固的意见，一定要亲自走一趟。 他啊，现在不是很聪明。 黑川芒见勉强想出一个形容词。 没关系。 东海林宽太宽慰的笑笑。 这些人想要带灵魂离开，尽管无数次拿起小房子走出出租屋，但本该和他们一起的灵魂却始终呆愣愣在原地。没有效用。 东海林宽太在一旁看见这一切，转而问黑川，希望他能带着东海林柊吾离开这里。 去哪儿？ 蓬莱岛。 他们带着人从东京湾登上潜水艇，一路南下，半路停靠在伊豆半岛。 他们要在这里寻求让死人复活的方法。 这方法是从华族那里交换过来的，来源于北条家，而方法真正的主人则是和北条家交好的日暮神社。 日暮神社位于伊豆半岛，正是他们此行的一个目的地。 传说五百年前曾经有一个巫女从死里复活，在鬼女里陶手里，经过灵骨塑身，带有灵魂气息的墓土，以及一片叶子。 日暮神社的巫女说：那片叶子不知道是什么材料，但是我想应该很重要。 前去求问方法的人恭敬的行礼道别，而后将这个方法告诉正在潜水艇上面的东海林宽太。 我知道了。 东海林宽太回答。 那是蓬莱玉枝。 他心里默念，只有蓬莱玉枝才有这样的效力。 他看向位于本州岛南部，遥远的南部海域，那里是传说中的龙三角，被誉为鬼怪藏身，冤魂作祟之地，曾有无数船只葬身于此。 尽管近代科学解谜，将龙三角的灾难归结于龙卷风。 但是东海林宽太知道，那边海域下面潜藏着无数蓬莱岛的产物，以蓬勃的花卉之气带着旺盛的生机，催养狰狞的怪物。 东海林宽太示意船员打开海灯。 海底深处的景像一览无余。 巨大的佛头仰躺在海底，嘴角噙着和善的微笑，只不过无数粗壮狰狞的触手，从它的眼睛，皮肤，脑袋里钻出来。 从海沟到平原，又遍布起伏的海岭，这安静的海洋下，没有一处不埋藏着这些造物。 这里是神圣又邪恶的荒场。 这里是瀛洲。 这是怪物。 东海林宽太再次在心里默念。 他听见身边有脚步声，一个人自然而然的走过来，站在他身边，小小惊叹一下，真壮观。 那人指着那些遍布海底，如荆棘地狱一般的场景说道。 东海林宽太顺着声音看过去，看见那人的眼睛，黑色的眼睛彷佛宁静的冰面，倒映着幽蓝色的一切，彷佛潜藏了一个深海。 怎么了？ 黑川芒见侧过头。 他想起什么，说：餐厅开饭了。 他们让我来叫您。 黑川有一个单独船舱，在这个狭窄的潜水艇里，他站起来，转了转，然后看向窗外，外面的探照灯依旧光亮。 巨大的触手像是捕捉到蚊虫的猪笼草，吸盘贴在壁舱上，隐约可见粘液和尖刺。 东海林宽太说这里是东海三仙山的瀛洲。 而他们的目的地是蓬莱。 舱门被敲响。 目的地到了。 黑川芒见跟在一行人身后登上土地。 专人介绍说，这个岛屿分三部分，最外围的是海洋和森林，海洋里有海怪，森林里有人面蝶和灶神，这里是最外围的瀛洲。 内圈是一片人类生活过的村庄，看时间约有千年之久，里面立有无数枯死的树木 ，那里是方丈。 而最里面，浓雾包围的地方，曾经有仙人存在，那里就是传说中的蓬莱。 他们登上海岸，没有进入森林，而是通过一侧的通道，进了岛屿深处。 在最严密的密室里，有无数珍奇花卉悠然绽放，美丽的吸引人类的灵魂。 在它们都不及最中央的一截短短的玉色枝叶来的动人。 通体碧绿，浑然如玉，散发出幽幽光泽。 这是蓬莱玉枝。 东海林宽太站在一则，只有他和东海林柊吾的身体特征才能打开这间密室。这也是为什么天道众没有同时杀死他们两个的原因吧。 他说。 不是蓬莱玉枝在蓬莱岛上，而是有蓬莱玉枝的地方，才能称之为蓬莱岛。 在三百年以前，这里不过是一片人造的乐土，怪物横行乐园罢了。 负责这次行动的不是东海林家熟悉的御门院，而是麻仓家。 据东海林宽太说，御门院自平安时代就服务于天皇，镰仓，室町，战国和幕府也一直为权贵服务。 他低声道：这次行动，我很难怀疑有没有御门院的人插手。 麻仓家的家主麻仓叶明站在一侧，装作没听见这些权贵之间的争执。 待东海林宽太准备妥当，将柊吾的身体，灵魂，还有蓬莱玉枝一一备全后，麻仓叶明微微行礼，说：我要开始了。 第32章 长生不死药 复活密室里有一个五芒星法阵。 东海林的尸体摆放在顺时针第三个角里面，尸身没有腐烂，面容如初，好像陷入某种永恒的沉睡中。 承载他灵魂的小房子放在逆时针第二个角中间，在阴阳师麻仓叶明的眼睛里，那个灵魂呆愣愣的漂浮在小房子上。 最后则是位于主位，第一个角上的蓬莱玉枝。 质地动人，散发出细腻光泽。 趁着麻仓叶明收拾器具的时候，黑川芒见稍稍欠身，离开了密室，尽管东海林宽太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但是这种秘密事情，少一个人知道总是好的。 他出门之后，朝在外面的秘书浅谈几句，询问哪里可以休息，而后在对方的引领下，朝位于蓬莱岛山巅的休息室走去。 这里景观很好，可以看见远处云雾缭绕，葱葱郁郁的树林朝远处铺开，如同细腻的绿色地毯一样，在树林中，竖立着高大的雕像，各具神威怪异。 秘书说那是灶神。 专职守卫工作。 他问：是你们的工作人员吗？ 秘书摇摇头：是几百年前仙人的造物。 这里有仙人啊。 黑川的神色明明晃晃显出疑问的神色，而且，似乎他一开口，身侧的秘书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黑川巧妙的安静下来，没有再询问。 彷佛仙人两个字依旧足够满足他一切旖思。 叮铃叮铃 远处传来摇铃声。 你听见了吗？ 仪式开始了。 黑川听见摇铃声，知道这是招魂仪式开始，没想到身边的秘书十分诧异，不明所以，他好像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又几分钟后，黑川说自己一个人静静呆着就好，秘书点头应是，而后云巅的休息室里只剩下他一个。 叮铃叮铃 招魂的颂赞声响起。 远处无名漂泊之荒魂 请静听吾言 黑川看见无数魂魄从树林中浮起。 那些人的衣服有古代，也有近代，面容迷茫，不知身在何处。 他们随着铃声起伏，晃动身体。 形如缀在枝头的露水。 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类的魂魄。 不多时这些灵魂又沉入土地，消失踪迹。 随着铃声激烈碰撞。 又有绿色如海洋般的光点在空中漂浮，像穿着轻纱的精灵，漫无目的的跃上云间，趴在休息室的玻璃上，涂抹出一丝翠色的光影。 那些如海洋般的翠色拥簇，聚集，汇聚成碧绿的云翳，天空几乎要下起生机的雨水。 一柄玉色枝叶的虚影，慢慢浮现于上空，枝叶缓缓绽开，代表天下丰收之景。 它如此美丽，吸引人类的灵魂。 黑川的瞳孔里倒映着这柄玉翠的枝叶，全部心神都缠绕其上，他的灵魂脱离了身体，忘却一切忧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 黑川突然清醒。 他微微睁开看见秘书站在身侧，手里拿着一床薄被，看到他惊醒，秘书歉意的回答：我见您睡在沙发上，所以自作主张取来一件遮寒的被子，没想到会吵到你。 他睡着了吗？ 黑川连忙起身，没有没有，只是闭上眼躺了一会儿，仪式已经结束了吗？ 只进行到一半。秘书回答。 麻仓先生和会长还在密室里面。 这样啊。 黑川闭上眼，在他的瞳孔深处有一支小小的玉色枝叶。 我想去其它地方走走，可以吗？ 在秘书的引领下，黑川进了附近一个小花园，据说这里是工作人员休息的地方，秘书指着远处的森林说，那里是危险重重的特别生物栖息地，就算是蚊虫和蝴蝶，也带着致命的威胁。 黑川点点头，在秘书走后，他转身出了花园，朝森林走去。 刚才麻仓阴阳师召唤出蓬莱虚影的时候，他的灵魂或者说是某种意识体被牵扯出了体外，然后便和蓬莱虚影混成一团。 黑川仔细回想当时的场景，走到树林中，这里是花木的天堂，各种非凡的色彩争前恐后涌入瞳孔。 一只蝴蝶轻悄悄落在他指尖。 黑川抬起手，发现这个美丽的蝴蝶长着一张可憎的老人面孔，蝴蝶伸出吸管，插入他的皮肤，身体逐渐鼓胀，而后，嘭得爆*炸了。 随着蝴蝶死去。 大概三五秒，他察觉到一种和血液不同的物质在他身体内流动，黑川深呼吸几次，灵巧的控制了那些物质，不过还是有一些堵塞在手中。 黑川还不明白那些东西是什么。 就看见一只细细的嫩芽在他的手指尖长出，颤颤巍巍开出玉白的花瓣。 那些堵塞在手中的莫名存在藉着花瓣展开而消失了。 黑川摊开手，正正反反的反复，仔细观察之后发现只有这一朵花。 他用指甲掐断根茎，白花掉到地上。 喂喂喂 你在那里做什么！ 一个穿着研究服，浑身封闭的人类从他身边走过，把花朵从地上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 转而看他，大声斥责：你是哪个地方的新任研究员？ 为什么突然跑进这里，还破坏这里的花木。 那人仔细看了看花木根茎。 你居然还掐断？ 跟我过来。 那人气势冲冲。 这个人带着黑川往基地里走，先脱下防护服，这是一个女性，左侧带着小林的身份牌。 她气势冲冲的询问，这个哪个科室的研究员？ 不是。 黑川小声辩解。 小林博士转头，不要解释。 真得不是。 黑川又小声说了一遍。 我是关系户。 哈？ 分卷(25) 小林博士侧头，双目睁大。 秘书匆匆赶过来把黑川带走，吩咐小林博士一切照常就可，独留小林博士一人捧着白花站在原地。 研究室里恢复如常。 小林博士转身，找了一个培养皿，把白花放在里面。 果然啊，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关系的世界。 可恶！ 我要是有钱，我也要带孩子来这里。 小林博士坚定的认为这里是人类的瑰宝，以及梦想是祖祖辈辈都能在这里工作。 她一边嘟哝，一边在培养皿贴上029的字样。 东海林复活了。 他平静的躺在法阵里，胸膛微微起伏。 原本暗淡的头发也带着一丝光亮。 他还叫赤鹿莲的时候曾经告诉过黑川，他曾经是某个有钱人家，血统悠久且带着非凡特征，最显性的表现就是在阳光好的时候，头发会呈现暗红色，如夕阳的火烧云一样。 活了过来。 麻仓叶明十分歉意的说道：不过蓬莱玉枝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 没关系。 东海林宽太回答。 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他再次说出这话，而后走到东海林柊吾身边，微微试探他的呼吸，终于放松。 活过来就好。 在东海林柊吾一侧，蓬莱玉枝依旧玉质光泽，但和第一面相见时相比，似乎少了什么让人胆颤的东西。 黑川回到了云巅的那间休息室，东海林宽太说，等柊吾醒过来，他们就回去。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秘书过来汇报消息，少爷可以睁开眼，稍稍翻身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秘书来报：可以自己站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黑川总觉得秘书像是给老爷报喜的小厮一样小少爷可以翻身了小少爷可以喊爸爸了，不可以，这种想法不礼貌。 第三个小时，东海林柊吾自己走上来了。 他笑了笑，然后很快压下：你眼前的是蓬莱岛。 黑川点点头。 东海林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翠绿的海洋。 我被收养的第一天，会长对我说得第一句话不是欢迎，也不是很高兴见到你。 而是，你将会亲眼看见这个黑暗的世界。 他转过身，我当时很害怕。 但现在我想，就算是黑暗的世界，我要也去看，因为我想看见。 黑川。 你知道哪些要杀我的人是谁吗？ 这里是传说中的蓬莱岛。 有传说中的不死药和长生仙人。 当然，现在不过是一片花木杂交基地而已。 他沉吟一下：至少在三百年前，幕府的秘闻里是如此记录的。 但是当时发生一场动乱，蓬莱岛被毁坏。或者说暂封了起来。 一百五十年后，幕府的统治者得到一件重要物品，开始重启蓬莱计划。 但随着国家改制，所有一切经费的支出和使用都要向国会报告，幕府不可能向从前一样只听令于将军，任意挥霍，而向国会汇报则意味着蓬莱岛和蓬莱计划向参议院240席位，众议院480席位公开。 长生的秘密注定不可能公开。 于是他们将研究长生计划的政府部门转托向私人企业。 天照院就是在这次改革中转变了身份。 接受此任务的则是会长，东海林宽太。 转向私人企业之后，掌握政治权利的天道众大行便利，给东海药业灌输资金，继续研究长生秘密。 私人企业只要按时向他们汇报进度，提供产品就可以了。 但是这个时代是商业的时代。 以最初的东海药业为核心，东海林宽太大施拳脚，创建了其它企业集团，经过近百年的发展之后，组成一家容纳二十八家企业的巨大财团。 此时强弱关系已经颠倒，每届选举之后，多数党的党派首领要来询问政策的实施，商讨如何使企业顺利发展。 因为财团代表是无数工作岗位，巨量金钱流动，以及国际市场的竞争。 东海林柊吾面无表情，但眼睛里闪烁着野心勃勃的光芒。 现在和过去已经完全不一样。 因为资本市场，东海药业必须要对投资人负责。 要有利润要有前景。 它不再是百年以前那个专为权贵负责的秘密机构了。不可能每年耗费大量金钱，只为十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物制造某种延年益寿的药品。 黑川突然问道。 延年益寿。 不是长生不死药吗？ 东海林回答。 所谓让人立地成仙，长生久视，不老不死的丹药，从来没有制造出来。 那些不死药，不过是妖怪的气和蓬莱玉枝酝酿的草木之气结合，形成的某种延年益寿的药品而已。 不老不死，只是个传说。 第33章 修学旅行 东海林复活以后，他们也没有留在蓬莱岛的理由，黑川芒见上了潜水艇，离开了蓬莱岛。 不过，他认为这里是一个绝佳的旅游胜地。 以后的话，会考虑把这里当成景点开放吗？ 他问东海林柊吾，对方却愣了一下，什么？ 黑川看向深海，那里像是荆棘地狱，他恋恋不舍的看向外面，这里很美不是吗？ 似乎他说了奇怪的话。 直到登陆东京湾，东海林柊吾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到了东京以后，黑川就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东海林似乎开展了自己的报复行动，有好一段时间，他都在电视上看见某某政要人士贪污受贿，接受不正确的政治献金，或者滥用职权。 最严重的一次是，内阁对某次事件负责，全体辞职，众议院开始重新选举多数党。 新闻和手机上风雨欲来的宣布这次动荡的开始，就算是双耳不闻窗外是的学生们也开始紧张局势，不过这件事很快被即将到来的修学旅行冲淡。 他们的修学地点是四国。 知道这个消息以后，许多同学热闹的讨论会去哪些景点，会有爱知县的樱花，汤屋吗。 这一切都在学生们憧憬的讨论中。 他们是从东京湾出发，坐游船一路前往四国。 海上风景很好，不少人穿着便利的服装，拿出手机四处拍照。 看蔚蓝的天空和海洋几乎融为一体，还有白色的海鸥，学生取出食物放在手心，希望能得到白色鸟类的眷顾。 但事实上，他们不是动漫里面的人物，并没有这种特异功能。 括号，除了黑川，括号。 他很受动物欢迎。 包括但不限于鸟类。 在来到游船上的第一天，游船上躲藏依旧的老鼠不辞辛苦从一层船底跑到了客房里，还十分贴心的帮黑川暖被窝。 大概是这样。 毕竟谁也没法解释为什么一只老鼠会跑到客房里。 而享受它这番美意的也不是黑川。 而是客房服务。 他们当时正在打理房间，一掀开被子就看见了这只油光水滑，享受多年海洋风光的健壮老鼠。 一声尖叫引起众人围观。 太可怕了。 黑川当时正站在甲板上喝饮料。 听见这个消息，他说了这句话。 然后一只海鸥飞到了他头顶，在同学们的惊叫和后退中，扇着翅膀迟迟降落在黑川芒见的脑袋上。 一副占领了山巅制高点的傲慢表情。 海鸥的脖子转了几圈，环视四周，一点没有被周围的吵闹声吓到。 即使黑川芒见伸手驱赶它，海鸥悠然自在的抬起腿，跳了两下，落到了黑川的手臂上。好像从一根树枝换到另一根树枝一样轻便。 它像在海风中漂泊许久的旅客，终于见到了可以降落的海岛和椰树。 大概五六分钟，海鸥飞走了，留下一地惊叫和几粒粘在袖子上的白色鸟屎。 这种直肠子的生物，谁不恨呢。 黑川叹气，安静的走回卧室，换了一件衣服。 他的能力不是亲近植物，而是散发出某种植物的气息。 让动物误以为这里是某个风光优美树林茂密的栖息地。 自从在蓬莱岛上遇见蓬莱玉枝以后，他就带了这种特点。 除此之外，他周围的植物长势非常好。 出租屋附近有一圈若菜小姐种植的作物，在这几个月里像是去月球变异了一样，疯长，害的黑川打工回来以后不得不像老农一样收拾菜园。 不过东海林柊吾说，自从那次复活以后以后，蓬莱岛上的蓬莱玉枝就像是害了某种虫病，日渐衰落。 嗯 就当没听见这句话好了。 上一次黑川在蓬莱岛上被人面蝶咬了一口，身体内获得一种奇怪的气流。 而更奇怪的是，黑川发现他可以随意操纵这种遍布全身的气流。 更可以用它来操纵影子。 因为影子似乎附有某种鬼怪，总是喜欢在晚上掀他被子，害的他总是着凉，打喷嚏。 当时心念一动边操纵了影子。 这种感觉非常诡妙，好像是拥有了第二重身体一样，也像是长出了第二双手。 这一切都是蓬莱玉枝带来的。 游船到了四国的一个港口，所有的乘客包括热闹的学生们都下了船。 老师带着所有人朝预定到酒店走去，叫青马驹自然风光度假酒店。 听说那里靠近山林，打开窗户，一面是环山的绿树，一面是海洋，堪称双重享受。 0319。 老师告诉黑川。 你和黑子一间。 谢谢老师。 黑川朝房间走去，同层的都是学生，不少人房门打开，有声音传来：等下我们去森林探险吧。 黑川。 黑子哲也已经站在门口，朝他打招呼。 一起去啊。 是啊是啊。 同楼层的男生纷纷应和，无他，夏天到了，黑川芒见周身清凉，彷佛自带避蚊功能。堪称出门旅行居家必备。 黑川进了客房，里面有两张宽大的双人房，风景也很好，他走到衣橱旁边，顺手从书包里拿出一袋樟脑丸。 黑子站在一侧，闻了闻味道。 黑川还带着这个。 这是若菜小姐写在必备清单上的，上面出行的时候一定保持体面，酒店里有熨斗，可以用盥洗室里的毛巾裹在上面，熨烫衣服。 他们没有关门，已经换好衣服的男生风风火火敲门。 你们好了没。 我们去森林探险。 他们几人聚在一起，向老师报告自己的行程。 这个啊。 老师扶了扶眼镜，从手机上找出森林防护员和附近警察的电话。 吩咐他们几个一定要小心，有任何问题不要拖延，及时回酒店。 不论怎么说，先去拜访一下，森林防护员吧。 那是一个在这里居住近三十年的老先生，从他那里能得到不少经验。 森林防护员姓浦口，住在山脚下。 先下了电车，然后步行十五分钟，这条简短的路上会看见三三两两的房屋。 再往里走就是平整的农田，不少人在弯腰采摘，而浦口的居住地则在农田尽头，远离人烟的地方。 听说这里原本有一座神社，神社兴隆的时候，也有不少人沿街叫卖，建造房子。 可惜后来时光推移，都放弃了。 他们几个人还看见不少荒废的房屋，黑洞洞的窗口没有玻璃，青苔攀爬，即使是白天看都可怕。 晚上可以来玩。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句话。 晚上，可以玩百物语，不知道会召唤出什么。 我才不要。有人反驳。 你不会是害怕了吗。 不、当然不是，只是太脏了而已！ 正在吵吵闹闹的时候他们看见了浦口先生的住宅，是一个三层木造的房屋，第三层是一个三角阁楼。 他们敲了敲门，朝开门的老先生说明了来意。 给他们开门的老人大概有五十多岁的年纪，不过身体硬朗。看起来仍然能和年轻人一争高下。 这样啊。 听说他们的来意之后。 浦口先生指着这条小路说了上山之路。 这条平整的马路消失之后，就是石阶小路。你们可以顺着小路去山上的神社，因为是二百年以前建造的，又躲过了大清除，神社里面的佛像都还在。 他说的是一百五十年前，因为幕府一声令下而实行的神佛分离，原本自奈良平安之后，神社和佛像大都混在一起，自那政令以后，佛像都被搬出了神社。 不少带有权现名字的神社也改名，大都因为权现是佛教的用语。 这里在很久以前，也是非常出名的景点呢。 在去神社的路上，你们可以看到有趣的风景，也有小溪，不过最好不要下水，虽然你们都是年轻人，但山林里面的溪水还是太冷了一些。 浦口先生继续说：不过到了神社，你们就不要再向上走了。 这里很多年没有人来，少了人气，已经成了动物栖息的巢穴，说不定还会有野兽。 他粗粗比划一下，以前上山巡林的时候，也看到过很大的脚印。 分卷(26) 浦口先生还邀请他们进入家里。 像你们这种有活力的年轻人很少了。 他带着男孩们进了客厅，客厅坐着一个老太太，正呆在轮椅上，闭眼晒太阳。 老太太不如浦口先生，她虚弱的笑了笑，打了招呼，浦口先生上去慰问几句，黑川隐隐听见还疼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的字眼。 第34章 神被忘记就会消失 浦口先生家里非常素简，无论是桌面的摆放还是周围的器具很少有时髦新兴的产品。 看起来好像纪录片里面上个世纪的场景。 这个时候浦口老太太咳嗽两声，浦口先生便把她推到另一间屋子里，托住妻子的手臂和腿，把她抱到床上去。 随后又走出来，亲切的关怀两句，请男孩们喝了两杯茶，又叮嘱几句，吩咐如果遇见什么事情不要慌张，打他的电话就好。 男孩们在门口告别浦口先生，顺着他的指示上山，随着平整马路消失，两侧的树木也越发高大茂密，果不其然尽头是一条石阶小路。 浓郁的森林气息铺面而来。 这倒是新鲜。 一个人率先踩了上去，差点被石阶上蔓生的青苔滑到。 他挥舞两下手臂，大笑起来，朝身后的同学说，来啊，我们比赛，看谁先到神社。 说罢，转身率先跑了上去。 男孩们嘻嘻哈哈的跟了上去。 只剩下黑子和黑川两人留在原地，慢慢走路。 原本感觉自己不太合群。 黑川说，不过一想到有黑子一起，也不算孤僻了。 黑子站在一侧：不。 因为大家注意不到我，在同学眼里黑川实际上还是独自一人。 是吗？ 是啊。 他们走了五分钟，遇见浦口先生提起的那个小溪，清粼粼的水从山间流下，淌过块块青石，颇有山水画的清澈意味。 黑川几步走过去，好奇的伸手探了探，果然和浦口先生说的一样，带着刺骨的寒气。 黑川 黑子在小路上喊，我们追上去吧 追不上去的。 还是放弃了吧。 什么？ 是谁在说这种话。 黑川刚要回答黑子，却没想到身侧突然冒出男子雄浑的声音。 他侧头看去，发现声源是一处大石后面，那石头浑身遍布绿苔，且周身光滑，不知是先天这样，还是后天被水流冲刷而成。 黑子也听到这里的声音，他踩着泥土三两步跳了下来。 那是谁？ 泽川，是不是你在搞怪。 是我啦。 一个脑袋从大石后面伸出来。 黑色的头发，黑色的脸庞，一看下去整张脸都是黑漆漆的，但又不是黑人的样貌。脸蛋很大，眼睛弯弯的，看起来人畜无害。 他只伸出一个脑袋，趴在石头后面，悄悄看着黑川他们。 你在干嘛。 受伤了吗？ 黑川芒见问到。 那个黑漆漆的人回答说：我在讲故事呢。 你们要听吗？ 这个怪人，好像是惊悚小说里常常出现的那种悬疑角色。 黑子哲也正要拉着黑川离开，我们走吧。 去没想到黑川突然问道：什么故事。 看见黑子疑惑，黑川侧头，稍稍用手遮掩话语，这个存在，好像是川男。 川男？ 嗯，听说是喜欢在河边讲故事的鬼怪。 鬼怪？ 嗯，怎么了。 黑子停顿一下，迟疑道：黑川，我想说的是，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鬼怪。 他看向黑漆漆的川男，我是说，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非人生物。 是不是太平静了点。 黑子哲也好像要说这句话。 不过好在他心里素质强大，不过三分钟就冷静下来，这就是川男啊。 这当然是川男啊。 那个黑漆漆的怪物回答，不过这个川男，可不是这次故事的主角。 主角是你的朋友吗？黑川问到。 川男摇了摇头：川男是讲故事的河边妖怪，怎么可能亲身去演故事呢。不过川男日复一日的坐在水边，那些从山顶，从树根里，从岩石中流下来的河水，可是告诉了川男很多消息呢。 你们要听故事吗？ 喂 黑子 黑川 你们怎么还不上来啊。 石阶高处有声音传来，男孩的呼喊声在森林里游荡，扩散，惊飞无数林鸟。 随着翅膀乱扇的声音散去，同学也跳了下来，黑川怎么只有你啊，黑子呢。 怎么突然不见了。 我一直在这里。 黑子出声。 哇哇哇哇哇！ 同学吓了一跳。 他猛拍自己的心脏。 黑子不要这么突然的出现啊。 对了，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黑川看向灰色大石头，却发现那上面的川男已经消失了。 他们两个从河岸上爬了上去。 黑子说：好像梦一样。 妖怪的出现好像梦一样。 黑川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想。 聚集于山林水泽之中，无形无色，无声无息，但人类出现的时候，好像赋予了某种能力，从虚空中咚的跳到人类面前，说话，讲故事，做有趣的事情，或者神灵诡异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山上的神庙真得真得超级棒。 来找他们的同学手足舞蹈的描述，就好像是动漫里面的非人之所一样。 果然只有那种地方才能算是神灵的栖息之所。 他想起什么，说：总感觉坐落在闹市里面的神社，好像离人类太近了一样，与其说是神灵居所，倒不如是人类的聚集地。 让这位同学如此如此称赞的地方，其实是一个被绿意侵染的废弃神社。 无论是石阶还是鸟居，因为常年无人打理的缘故已经变成乱糟糟的青苔居所了。 鸟居旁边有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神社御山内。 有两个字被污染，看不出这曾经是什么神社。 穿过鸟居，走上石阶，登上直通神社拜殿的参道，周围是几人环抱的参天古树，也带着葱葱幽绿。 啊 心灵都被洗净了。 不知道是谁发出这样的声音。 你们来的好晚啊。 几个同学从拜殿后面绕出来，这里真的被荒废了很久。 同学指着拜殿破破烂烂的纸门说：看，这里都破了很多大洞。 黑川走过去，看到两旁被染绿的狛犬。 指着纸门说：这个纸门是新换的。 为什么？有人问。 因为很干净。 黑川摸了摸纸门上的灰，虽然很破旧，但是没有一点灰呢。 与其说是风吹小石头打破。 他比划了一下，更像是顽皮的小孩子故意弄破的。 哎？ 还会有这么可恶的小孩子啊。 一个非常敬畏鬼神的同学连忙双手合十，默念：不是我们做的，不是我们做的，如果有神灵在的话，千万不要找我们啊。 你也太夸张了。 有人拍拍他的脑袋。 这里怎么会有神。 呜呜呜 一股幽咽的野风吹过，好像是女子细弱的哭泣一样。 吓得同学们纷纷看天。 当然有神啦。 祈祷的同学叫戈田。 他讲了发生在自己祖父身上的事情。 那个时候真得非常非常久远了，黑白电视机都还没有流入这个国家呢，更不要说宽阔又平整的马路了。 我的祖父那时候还是一个给大地主干活的农民，嘛，你们也知道，那个时候虽然不像古代那样苛刻，也没有武士和普通人的分别，但有钱没钱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祖父虽然勤劳，为人老实肯干，但一年到底还是没有多少剩下的钱财，不管是哪个时代都一样，有钱人越来越有钱，没钱人越来越没钱。 某天晚上他在农地里干完活，顺着小路往家走。 可能是天太热的缘故。他走到一颗柳树下面，想要休息休息，就在他坐下的时候，听见有声音说：你压到我啦！ 哇哇哇哇哇 同学们吓得叫起来，感觉那道野风吹嚎的越发可怕。 戈田清清嗓子，继续说话。 祖父连忙站起身，以为自己压到了谁的手臂，可是下面却什么也没有。 你是谁！ 祖父喊了一声。 是蚂蚁吗，是虫子吗还是狐狸的尾巴，狒狒的手掌或者柳树的根呢。 戈田摇摇头。 都不是。 一个神明。 神明说它被人压在泥土里，希望祖父能把他挖出来。 祖父在那个声音的指导下挖开了柳树，从泥土里面挖出一尊石碑，石碑上面雕刻着经文。 那是什么。 是道祖神。 那是什么？有人问。 是路口处的神。黑川回答。 他这些日子也算翻了不少妖怪的书籍，略知道一二。 黑川继续回答：无社无祠的石造神，一般是男女交合或者生殖器的形状，也有在石碑上雕刻文字。 是的是的。 戈田点头。 就是道祖神。 那个时候嘛，大家也知道，风风火火的开办工厂，把工业废水丢进河流，轰隆隆的大卡车在路面上四处乱跑。 以前的行人看见路口的道祖神，说不定也要殷切的敬拜一番，希望自己接下来的旅途一帆风顺。 现在的人呢，坐在大卡车上，人看人就已经用藐视的眼光了，更何况看小小的石碑呢。 道祖神说他是被一辆车踢到，压进泥土里，后面的人也没有管他，自顾自的走过去。一直到泥土越来越厚。 如果不是祖父，恐怕这尊道祖神就要从此消失了。 为什么？有同学问。 因为神被人忘记就会消失啊，很可怜吧。戈田说。 第35章 林间的雾气 后来呢？ 有同学问戈田，把道祖神挖出来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戈田摇摇头，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把身上的泥擦干净，然后摆正就离开了，估计已经被遗忘了吧。 他们讲完这个故事以后，又在神社里面玩了一会儿，神社这种清净贵重的地方，怎么可以做这么无礼的行动呢。 不过也没有什么神来惩罚他们。 恐怕这里也是一个被遗忘的无名之神。 看天色不早，他们几个收拾收拾准备下山，先前提议赛跑的那个男孩再次要求比赛。 他插腰站在鸟居下，来啊，先跑到山脚的就赢了。 说罢和上一次比赛一样，先跑下去了，又留下黑川芒见和黑子哲也两个人在后面慢慢走。 黑川。黑子突然问道。 嗯？ 你说，我们还能见到川男吗？不知道他会讲什么故事。 黑子看向身后的神社：会是居住在这里的神灵的故事吗？ 不会吧。黑川回答，妖怪的话，讲妖怪的故事不是比较正常吗？ 说的也是。 他们走了五分钟，却没想到已经下山的男孩们又火急火燎的往上跑，一边跑一边说：哎呀哎呀，这条路可真漫长啊。明明上山的时候都很简单。 说罢，一抬头看见黑川和黑子两个人站在石阶上。 男孩大吃一惊：你们两个怎么跑得那么快，居然比我们先到。 你在说什么啊。 这里是山顶啊。 就在第一个男孩身后，其它所有的男孩都追了上来，纷纷交谈之后，大家都露出惊慌的神色。 怎么会，明明是向山下跑，怎么来到了山顶呢。 他们又跑了一圈，依旧回到了黑子和黑川站着的地方。 这时候所有人都害怕。 惊恐的看着周围，林间暮色已下，雾霭沉沉，彷佛有不知名的怪兽在深处窥探他们，发出尖利的笑声。 男孩们吓得齐齐跑到神社，无论怎么样，神社都是神居住的地方没错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们来到了拜殿，这时候下起了丝丝小雨，逼得他们往本殿里面走去躲雨，打开本殿的大门，没有多少灰落下，这里看着残破，倒是意外的清净。 看我找到了什么。 戈田眼尖看到地上有一口铁锅，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分卷(27) 他把铁锅背在脑袋上，站在雨里，不过倒是不怕雨了。 不知道浦口先生什么时候能来。 他们被森林困住的时候就给浦口先生打了电话，虽然信号断断续续，但是也略微能听见声音。 这种事情虽然惊恐，但是却也是一笔不小的谈资。好像在雪山遇见雪人一样，又惊恐又奇妙。 这个时候黑川芒见站出来，接过戈田手里的铁锅，我来吧。 我出去试试。 他可不想在神社里面过夜。 黑川把铁锅背在身后，那个铁锅的两侧不知道被谁系了绳子，正好可以从肩侧穿过，顶在身上。 造型看起来，和古代赶夜路的行人一样。 他和大家打了招呼，就匆匆忙忙下山了。 他顺着石阶往下走，黄昏时的雾气越发大了，听见雨水唦唦落在台阶上，浸入泥土里，就连旁边的小溪的声音也越发清泠泠。 他朝下走，不知道什么东西，咚得一声落在他背在后面的铁锅上，砸的黑川脚下一滑，差点扑倒地上，他撑着旁边的树干站直，以为是石头或者是果子什么的。 没想到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干干净净。 果然林间的妖怪就是多。 故事还没讲完呢。 小溪中传来妖怪的声音。 川男圆圆的脸蛋从大石头后面露出来，接着它整个妖站起来，浑身浓黑，覆盖毛发，又密又短，好像水獭的毛发一样。不过没有水獭那么可爱罢了。 它朝黑川招招手，来啊。 黑川芒见踩着石头跳了过去，好啊。 你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吧。 许多许多年啦。 那应该知道这种雾气是怎么回事吧。 当然知道啦。 川男说完这句话，又蹲了回去。 黑川芒见从地上找了找，看见一支掉在地上的树枝，上面接着白色的穗，不知道是哪个科目的，很好看。 他从地上捡起来，递给川男，喏，给你。 喜欢的话，能告诉我怎么出去吗？ 川男伸手接过来，看了看，嗅了嗅，顺手别在自己的耳朵上。 只是山林中普通的雾气罢了。 因为山里孤零零的游荡久了，十分寂寞，想要找几个好朋友玩呢。 要是朋友要回家呢。黑川问。 川男想了想，那就对着雾气说一声，谢谢招待，我要回家啦。就可以。 黑川听罢准备离开，没想到别着枝穗的川男站起来，不听故事了吗？ 是关于什么样子的故事？黑川顺口问到。 妖怪讲的，当然是妖怪的故事。川男回答。 长吗？ 很长。 简单点讲吧。 这样啊。川男点点头，说：这是一个男人渴望遇见妖怪的故事。他说完，又闭嘴不言。 谢谢款待，我下山去了。黑川说完，朝着山下的下路走。 川男趴在石头后面，摸了摸耳边的枝穗，故事里的男人总是想找到妖怪，日也想，夜也想，只是怎么都见不到，他就上来对着神社祈祷，如何能让我见到妖怪呢，神却没有回答他。 男人悲哀的哭泣。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千亲万苦想要遇见的妖怪，却被别人轻轻松松的瞧见。不过那人却不当回事，只是平静的回头一看，哦，那是什么东西啊。 黑川下了石阶，看到浦口先生在石阶上绕来绕去，好像被雾气挡住眼一样，不知道方向。 黑川芒见招招手：浦口先生。 我下来的时候雾气散掉了，我们上山去吧。 浦口先生倒是很高兴，他赶上来，告诉黑川他已经找到了老师，原本以为要出动警察。 他说了一句，看到黑川身上背着的铁锅，愣了一下，你怎么找到这个的。 这时候小雨消失，黑川把铁锅解了下来，刚刚下去了，用它来挡雨。 在山上的神社里发现的，是您的吗。 您一直在打扫那里吗？ 浦口擦擦汗，又点点头，嘴唇蠕动：是的，是我，虽然没有人来拜访，不过让神社生灰也不太好。只不过每次换了新的纸门，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总是突然坏掉。 浦口先生瞧了黑川一眼又一眼，终于忍不住，问到，你在山上遇见了什么吗？ 没有。 黑川想了想，又回答，森林已经开始结果，下山的时候被果实打中了。 只不过果实撞在铁锅上之后，又弹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样啊。 浦口先生的神色不知道是喜是惊，混在一起，让人分辨不出。 他们两个上山之后，看到同学们还在神社里面好好的呆着，看见黑川好像看见上帝一样，几乎要抱着他大哭。 黑川心想，反正他身上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再多一点也没什么。 于是众人准备离开的时候，黑川芒见清了清嗓子，对大家说：大家在森林里玩了很久，说一声谢谢吧。 感谢森林孕育出这么美好的景色，感谢我们能够看见它们。 说一声，谢谢款待，我们要回家，就这样吧。 同学们断断续续的喊起来，再次惊起林中飞鸟无数，只有黑子哲也面色动了动，但他也说了那句话。 下山的时候，黑子哲也后退一步，和黑川并立，是钥匙吗？ 嗯？黑川转头，因为雾气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他刚刚正在整理，没有听见黑子在说什么。 黑子哲也说：是打开森林迷宫的钥匙吗？ 黑川想了想：差不多吧。 就像是川男一样吗？黑子又问。 黑川没有回答，他们两个很有默契的笑了起来。 黑子哲也一直觉得后桌身上藏有清凉的谜团，大概是去年五月份的时候，一直准时到学校的黑川芒见突然改变了作息，哪一天的时候，身上也多了某种隐晦的气味。 要他来形容的话，就像是野鸭溅入池塘，带起两三滴水飞到荷叶上。 好像靠近了河流一样。 还有这一次也一样。 他微微侧头，看向后桌，后桌正在抬头看树林，像是在找什么果子，太过浓郁的翠色给他镶嵌了一圈花边，青郁的颜色几乎要沁入皮肤里，微微透明，去年的时候他比后桌矮了四公分，现在已经微微可以俯视了。 他恍惚间掠过一个想法，后桌好像一直没有变过，不过个别男生发育晚也不是特例，听说一直到二十五岁都是成长机会。 走在前面的戈田突然转头，想要和他们说什么，只是突然睁大眼睛，指着神社拜殿的纸门，颤抖的说不出话，那、那是什么！ 他大叫一声，好像要晕厥过去。 其它人纷纷转头，看了过去，却什么也没看看见。 戈田，戈田你看见了什么。 我 戈田揉揉眼睛，指着纸门说：我看见了好多只眼睛，从纸门上长出来。 多少只？三只，四只，五只？ 戈田摇摇头，搓了搓胳膊，整个纸门上都是。 一只一只白色的眼睛从上面长出来，好像是翻牌一样，发出飒飒的声音。 听到戈田这样说，剩下的人也顾不得慢悠悠的走，齐刷刷的冲了下去。 冲出山林以后他们送了口气，浦口先生把他们领进屋子里，我已经和你们老师联系过，先在这里喝杯茶，热热身吧。 喝完茶以后，他又让学生们留在这里吃口饭。 我们要回酒店，就不麻烦你了。 浦口先生听见这种话，非常着急，脸色都变了。 他佝偻着腰，无论如何，先留下来吃饭吧。 学生们看见浦口先生面色，于是纷纷同意。 吃过饭也已经快要八点了。 却又听见浦口先生说：留在这里住一晚，只住一晚。 这怎么行！ 我们要回旅馆的。 浦口先生焦急难耐，这时候他生病的妻子坐着轮椅出来，问浦口先生：怎么了？ 浦口先生面色柔和起来，没什么，我带你回去休息吧，医生说你的病要多多休息才能好。 浦口太太咯咯笑起来：不用啦，不用啦，我只求能够平静的死去。 这怎么好呢。 浦口先生跪在妻子的脚旁，你总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把妻子送回房间，又转身对学生敞开了地下室的门，那里面藏着几把猎枪，浦口先生指着猎枪说年份和历史，又转头：我很久没有见过你们这种年轻人啦。 你们在这里留一晚，看看喜欢的□□也不错吧。 这是真的枪。 哇 真酷。 同学们摸着枪，爱不释手。 真的可以摸摸吗？ 浦口先生点点头，当然，当然可以，你们可以玩玩。 他摸了摸脑门上的汗。 晚上，浦口先生找了空房间安置他们，这里是老式的榻榻米，非常宽敞，浦口先生搬了很多床被子来，让他们睡下。 学生们在山林里累了一天，先说今晚枪支非常酷，又说遇见的妖怪也很炫，最后是神社的事情，满足了所有关于妖怪，神的好奇心。 又有人问：黑川，你为什么让我们说那句话？ 感觉应该说。没什么理由。 黑川芒见敷衍人一向很随意的。 是这样吗。 是啊。他眨了眨眼，不过他的表情一向很真挚。 黑川，黑子，戈田三人睡在一列，晚上的时候，戈田喝多了水起来上厕所，他摸黑在屋子里爬来爬去，摸到了一个冰凉的空被窝。 这是谁啊。 戈田迷迷糊糊的想。 以为是有人和自己一样起夜。 他来到厕所，喊了一声，没有人回答，待准备离开的时候，戈田的脑子被冷风一吹，清醒了过来，连忙在厕所里面找来找去，又跑回屋子里，看到底是谁没在。 黑川的被窝冰凉，人已经消失很久了。 戈田吓得大叫，喊其它人起床，黑川不见了，不会是被妖怪绑走了吧。 同学们纷纷起床，在二楼里面找来找去，怎么都看不到他，衣服和鞋子都没有了。 他们连忙去找浦口先生，只不过敲开浦口先生的门，却发现浦口的卧室里只有浦口太太一人。 她无助的躺在床上，朝身边的被窝摸去，怎么不见了呢。 浦口先生和黑川一起消失了。 第36章 百物语 黑川和浦口先生在山腰。 现在大概是半夜，浦口先生穿着灰色和服，上面还打着布丁，而黑川则穿着浅青色和服，不过身上背着铁锅，仔细一看，正是他今天下山时带的那一件。 两人正在走在山腰的小路上。 再走不久就是终点了。 浦口先生指着远处的山脚说，这是山林另一条小路的出口。 他说罢，擦擦汗，没想到，黑川同学你居然真的相信我的话，还同意和我一起出来。 今天、今天下午真是让你见笑了。 今天下午的时候就发现浦口先生一直在看我，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而且我也对浦口先生说的那件事非常好奇，真的有妖怪会落到人的后背上，坚持背妖怪回家就能出现一大笔金子吗？ 黑川疑惑的问到。 是真的，这是我先辈亲身经历的事。浦口先生提提身上的灰色和服，又蹬蹬脚下的草编鞋，我的一个先辈，正是穿着这一身衣服行走在这座山上，突然被背负小鬼压住，拼了好大的力气走回家，藉着家里的灯光一看，却发现后背上背的是一块金子。我的先祖就是由此发的家，不过现在也败落了。 没有那么简单吧。 黑川心道，如果随随便便就变成金子，恐怕妖怪就要绝种了。 他看见浦口先生点点头，十分赞同的说，当然有风险，行人越往家走，背负小鬼的重量就会越来越重，直到把人压死。 他说到压死两个字，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不过，反正我太太也快死了，我早一步，晚一步，也差不多了。 他抹抹浮起的泪珠，但是我在这里当了三十年的护林员，还从来没见过这个传说中的东西呢。 黑夜里的山林阴森森，野兽的尖嚎好像混进风里。 浦口先生慢慢说起自己的故事。 我妻子生了大病。 不是一百万两百万，而是一千万两千万才能治疗的大病。 浦口先生看向远方：穷人得了这种病，也只是安静等死吧。 就算是卖房子卖土地，也得不到那么多钱啊。 他慢慢往前走，虽然已经老了，但是步履稳健。 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妖怪身上了，有人画妖怪赚钱，有人写妖怪赚钱，我呢，用妖怪赚钱也没什么了不得吧。 他又笑了起来，自我嘲弄到。 不过我都是空想。 浦口先生往前走，嘴里不停的哼着妖怪妖怪，一直走到另一个山脚。他们出来了。 分卷(28) 两个人站在山林另一处出口处，身后是茫茫黑夜覆盖山林。 浦口先生朝后看，喃喃道：看来今晚也是如此。 他歉意的鞠躬，对黑川说：实在抱歉，看今天下午以为你有某种妖怪缘，这才忍不住厚脸皮的把你留下来。 实在抱歉。 他又喃喃一声，不知道在对谁说。 没关系。黑川退避一旁，我也是很好奇，才想着跟您出来见识见识。妖怪变成金子，怎么来说都很厉害吧。 我们回去吧，一般行走山路，只有第一趟的时候才会被背负小鬼看中，浦口先生开了个玩笑：大概是那个时候行人还比较新鲜吧，走过了，汗臭味就大了。 他们在另一处的山脚略略停歇，开始返回走，因为浦口先生太想看见妖怪，一切都仿照祖先手记里面写的，穿和服，蹬草编鞋，连提灯也不拿，摸黑在山林里面走夜路。 正因为如此，浦口先生往回走的时候被石头绊倒，虽然黑川在一旁扶了他，但浦口先生还是脚崴了。 他勉强站起身，活动脚腕，没关系，还能走到家去。 我在这座山里工作了三十年，还是第一次脚崴呢。 浦口先生的家族就在此处，世世代代居住，后来家族凋零，只剩下浦口先生一家，我年轻的时候收拾储藏室，从箱子底下发现一本手记。 他边走边说。 古代的字可真难辨认，我断断续续翻了一周，才看懂上面的意思。也看到了先祖和背负小鬼的故事。 不过只是当某个玩笑话来看。 年轻的时候真好啊，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那时候还想，就算有这种鬼怪，我也要避着点走。 等到年老了，就算是鬼怪也贪婪的想利用。 脚下泥沙发出唦唦响声，又像是头顶的叶子在悄悄碰撞。 他们已经走到山腰，距离他们今天下午避雨的神社已经很近了。 那个时候我每天向神社祈愿，希望神明赐给我妖怪。 我的一生，就是这么可笑。 当戈田发现他们两个消失的时候。 同学还有浦口太太联系了警察还有村长，众人拿出手电筒齐齐出动，寻找他们两个人的踪迹。 警察在卧房里看了看痕迹，说无论是黑川还是浦口都没有打斗的痕迹。 应该是自然而然的穿好衣服，然后出去的。 去了哪里呢，再说两个素未相识，且年龄差跨过半个世纪的人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村民们在小路上寻找，又有人提议上山去，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 这个提议不错，不少村民上了山，交错的灯光将森林照的又如白昼。 浦口 浦口你在哪里 黑川，黑川同学你在吗 他们的声音穿透山脚，直直往山腰上去。 我们在这里。 浦口苍老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大吃一惊，怎么也想不到两个人真的在这里，他们匆匆忙忙赶过去，看见一个人坐在石头上，佝偻着背，抱着脚，一个人站在一旁，穿着浅青的和服。 他们的手电筒照过去，却发现是浦口和黑川。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有人问。 浦口先生说：来山林走走走。 这里有什么好走的。村民不满的回答，你家的客人还有妻子都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情呢。 至少离开的时候写个便条也好啊。 是是。浦口先生不住点头，是我失误了，下次一定。 黑川跟在浦口先生后面回了家，看见面带病容的浦口太太在门口等候，看见浦口先生出现的一刹那，浦口太太推着轮椅拥了上去，开始嚎啕大哭：我以为你厌烦了我，把我丢下了。 怎么会呢。浦口先生轻拍妻子的后背。 他蹲下的时候，因为脚崴而面容微微紧绷。 黑川想，就算浦口遇见了背负小鬼，有了一个可以用死亡换取金钱的机会，也只能得到被背负小鬼压死的结局。毕竟他已经不年轻了，而背负小鬼永远是那个小鬼。 后来又有人问起事情的缘由，浦口先生只说自己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散心。 至于黑川这边，几个一起出来的同学围在身边问个不停，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就回答，他晚上起夜之后，看见一楼亮起了灯光，而浦口先生坐在客厅里哭。 为什么哭？ 黑川回答说：因为离别吧，浦口太太生了很严重的病，一想到对方会离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发生了这件事情，第二天早上起来浦口先生开车亲自送他们回酒店。 不少同学在酒店门口迎接他们，实际上是想听他们讲自己遭遇的那些事迹。 有几个在昨天晚上，一接触到网络把自己见到的奇闻异事说了出去。 又是纸门上的眼睛，又是林间的大雾，听起来就神奇非常。 黑川芒见下了车，刚和浦口先生道别，就听见戈田在身后喊他黑川黑川来啊 你来讲讲事情是怎么样的。 我要是讲出来，恐怕自己也要变成怪谈的一部分。 黑川想了想，假意推脱，只是含含糊糊的说：差不多啦，事情就是那个样子。 随后他又转身问起同学们在酒店里发生了什么。 昨天他们初到酒店，就现在酒店附近的海滩上玩了玩，还打了排球什么的，早上的自助餐也很好吃。 他也想吃。 早上浦口先生只煮了清粥小菜，口味非常淡。 黑川芒见闭上眼，站在餐厅门口闻了一下饭菜的残香，颅内自动补足了形状和颜色和口味。 好了，就当自己已经吃过了。 黑川，来打排球啊。 男生那边还有空位呢！ 有女生远远喊他。 我不会黑川抬起脑袋回答，你们去吧。 他穿着简单的体恤和短裤，施施然的在沙滩上走来走去，寻找烧烤小摊什么的，小池带着防晒膏走过来，黑川带这个了吗？ 黑川摇摇头：不需要。 她又叹气：这样啊，总是三番两次的被你救，但是却没法回报什么。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海岸上的天气却突然阴沉起来，一瞬间变成乌黑色。 大家纷纷喊着下雨了，收起遮阳伞往酒店跑。 等一行人回到酒店大厅里，外面一声闪雷，倾盆大雨如泼水般胡乱洒下。 如果不是知道有直达外面的公交，都要感觉被雨水困在这里了。人群里说出这句话。 这么说的话，雨不停，我们就要一直呆在这里喽。 好无聊啊。 众人纷纷说。 随即，对了，戈田和泽川他们不是说遇见很多妖怪吗？ 反正也没有事情，天气又差又出不去，不如玩百物语怎么样。 小池变了脸色，强烈抗议：不行！不能玩这个！ 她被汤岛天满宫的巫女告知身上有强盛的灵力，因此常常会被鬼怪盯上，所以一定要小心。小池现在可怕这种东西了。 那小池不玩对吧。 没关系啦，我们保证绝对不会装鬼吓唬人，小池你放心好了。 知道你们没装鬼才可怕。 小池还想要强烈阻挡，却被汹涌的学生们反驳了回去。 小池你实在害怕就去大厅里面看电视，百物语结束了我们回去找你，再说我们只讲九十九个故事啊。 不会出事的。 学生们说到做到，在酒店服务人员的指引下，找到两间分别位于走廊头部和尾部的休息室。 蜡烛也有，镜子也有。 好了。我们开始吧。 这次参加百物语的人有四十九个，已经并肩围成圈，坐在休息室里面了。 第37章 百物语之 参加百物语的人除了黑川所在的一班的学生以外，还有其它班级的学生，甚至一些暂留在酒店的游客也参与进来。 不知道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会讲什么故事。 正因为陌生人的参与，所有人的新奇感才调到最高。 从谁开始？有人问。 有四十九个人，一轮轮来的话，也就是第一个人要讲三个故事。 这种事情当然是胆大的人来。 毕竟他会是吹灭最后一根蜡烛，看后看镜子的人。 我强烈推荐戈田，戈田同学在和妖怪搏斗中做出了英勇无比的贡献。 他们指的是戈田一回到酒店，就开始四处吹嘘自己在山林间遇见了大雾妖怪和百只眼妖怪，如何与他们搏斗、作战，最后成功把所有人救出山林的事情。 不要！ 戈田敬鬼崇神，虽然喜欢诡异怪谈，但是哪里真的敢做。 一来二去之下，一个叫泉野的成年人就自告奋勇成了第一个。 他兴冲冲的举起手，我还从来没有遇见鬼怪呢。 就由我来当第一个吧。 确定了第一个，又确定了顺序，四十九个人围在一起，坐在休息室的地毯上，他们关了灯，只剩下摆放在圈子中央的一个行灯，方形纸罩，立地灯座，是古装剧里面最常出现的和氏庭院的照明灯。 灯被点亮，火苗透过青纸，散发出略带幽蓝的暗光。 喂。有人出声，最后一间休息室里面的，不会也是青纸吧。 是啊，为了鬼怪气氛嘛，不用青纸怎么行。有人回答他。 好吧好吧。 终于平静下来以后，泉野低沉的嗓音响起，那么，该讲哪一个故事呢。 水鬼这种东西大家都见过吧。 无论是哪种恐怖片或者恐怖故事里，都少不了这种东西的存在，我要讲的也是如此。 事情要从十七年前讲起，那个时候正值世纪轮回更替之时，不少人纷纷认为1999年就是时代的末尾，这个世界就要毁灭了呢。 又是什么九星连珠，又是日月重叠，又是地狱大门重新打开。 各种怪事频频出现，听过跨了一个大洋的国家里，许多邪异的宗教也冒出苗头，纷纷招收信徒，说什么世界末日了，大家一定要做好准备。 做好什么准备呢。 当然是死亡了。 虔诚的信徒应该率先死亡，迎接救主的到来。 那个时候，像这种流言可真是多的不得了呢。 像我们这个地方也受了不小的影响，谁叫那个时候经济已经衰落的不成样子，到处都不景气，不少人信以为真，也要效仿着寻求来世的幸福。 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高中生呢。 反正各处都乱糟糟的。 有一天上学的时候，我听人说，隔壁班的一个学生突然就不来上学了，去了哪里呢，听他的父母说是参加了某一个神圣的组织。 这里把神圣换成邪恶也没有一点问题。 老师当然不同意，千方百计的想要去访问，恳求学生回到学校，不要被那些无关的言语拉扯心神。 但是很可惜了。 学生和他的父母都是很固执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肯听从，再说那个时候，各种宗教真得很奇妙。 即使自奥姆真理教之后，政府加大了对邪教的惩治力度，各种中小型的宗教，依旧如春雨般兴起。 再后来啊。 真的出了大事情。 听说那个宗教在1999年的最后一天，举行的水祭。 这种祭祀像是原始年代的遗留一样，要把活人绑在石头上，活生生的沉下去。 无论怎么看都很奇怪和可怕。 但当时的信徒好像着了魔一样，固执的认为只要实行水祭，就能消弭这种灾难 而用来祭祀的人，正是隔壁班的同学。 听人说我的那位同学最后清醒了过来，虽然人被绑在石头上，但是拚命挣扎，无论如何也不肯死去。 但这种话也已经太迟了。 就在父母的面前，无论同学如何哭泣恳求，都没有得到一丝怜悯。 嘭！ 带着石头一起，沉到了水底。 后来有人于心不忍，报了警，警察把这些人以谋杀罪的主犯和从犯都逮捕起来，又派人下去打捞尸体。 不过太可惜了。学生已经彻底没了生气。 吁 泉野说完故事，就起身朝最后一间休息室走去，吹蜡烛去了，他走后，大家议论纷纷。 这那里是鬼故事。 分明是邪教害人不浅吧。 就是就是。 不过，如果我没猜错地方的话，泉野先生的高中应该是六花中学。 听到这所学校的名字，不少诚凛高中的学生纷纷后仰。 那不是隔壁学校的名字吗？ 居然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情。 真的没想到啊。 如果真的是这所学校。 有人突然出声。 那么我可能知道一点点后续。 那个邪教祭祀的河流在过去常常泛洪水，淹没不少农田，不过建了河堤之后就好多了。 在那起水祭的事情发生之后，有不少僧人去了河边想要度化亡灵，不过应该没起作用。 听说水祭之后一个月，一个夜间赶路的行人为了走捷径抄近道，从那条河堤上走了过去，然后掉进了水里。 分卷(29) 我说这很奇怪吧，再怎么说，那么宽阔的河堤路面，又有不矮的护栏立在两旁，怎么想都不可能掉下去。 他们又问了那条河的地点，仔细核对之下，还真是学校附近的河流。 不知道是谁突然说：离高岛公寓也很近呢。 就是那个有杀人鬼传言的高岛公寓吗？ 是啊。 说起来发生杀人鬼的时候，我的一个远亲还曾经提起过一件事情。 什么事？ 他从事的职业是需要早起的那种，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就要准备动身，据说去年五月份，他从河堤上走过，看见河滩边有一具黑漆漆的东西。 看形状很像是人类的尸体。 不过当时天太黑了。 远亲并没有放在心上，还是新年时家族聚会，远亲喝醉酒才在迷迷糊糊中说了出来。 不过我想，可能是黑色的垃圾袋吧。 正讨论着，泉野满脸兴奋的走进休息室，我回来了。 他向大家确认一遍。 走到尽头的休息室，然后吹灭一根灯芯，最后照一下行灯旁边的镜子，就是这个流程对吧。 泉野搓搓手，还真得刺激呢。 泉野先生之后，又开始讲第二个故事。 讲故事的人说，既然大家都讨论起高岛公寓的杀人事件，那么他也来讲一讲这件事情吧。 我是作家中村英士的粉丝。 就是那个以一己之力，将杀人鬼怪谈变成网络热潮的作家，虽然没有在现实见过面，但是我们私下关系不错。 所以我也得到了不少有意思的趣闻。 网络上热传，杀人在凌晨两点的时候，接连不断的敲响了三扇门。但实际上，作家听到的声音却又四声。 打开的门一共有四扇。 但只有三个死者。 这件事我知道 一个穿着诚凛高中的男生高高举起手，然后被旁边的女生一把按下，你知道什么啊，长了一张嘴，就知道叭叭叭叭叭。 男生撇嘴，好了好了，不说就是了。 都过去多久了，谈都不让谈，也没必要这么维护黑川吧。 黑川为了救小池可以进医院，你呢，你除了会传播小道消息还能做什么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另一个同学打圆场，好了好了，黑川和小池都在下面看电视呢，你们不要吵起来。 哎城田你别哭啊。 其它参与者看着这一幕，纷纷眼观鼻，鼻观口，作壁上观，实际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哈哈哈哈哈现在年轻人可真能搞。 他们又说起第三个故事，关于潜藏在东京暗面，斩妖除魔的秘密组织。 第四个故事是盂兰盆节，有人看见一个年轻人提着行李箱，站在涉谷的街头，不知道怎么的刮来一场大雾，年轻人就消失不见了。 第五个故事则是某个离奇杀妻案。 大概是三十年前，一对恋人将要结婚的前一天晚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男人把女人杀掉了，为了掩藏罪证，就把女人藏在榻榻米下面，听法医说，那个时候女人还有一丝意识呢。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恋人活埋了自己。 后来这栋房子被转租出去，但是谁敢来租，这种凶杀案可是非同小可。 听说女人的鲜血洇到榻榻米上，无论是水洗还是加了消毒液，都没有作用，那块血迹一直附着在上面，好像女人不甘的怨灵一样。 第六个故事，也是一间屋子。 我是听别人说的，那是一个住在东京二十三区偏远地方的朋友。 他说他有一个邻居，好像是高中生，独身一人居住，每天晚上九点才会回家。 不过奇怪的是，这间房子在八点的时候就会自动开灯，也会传来炉灶的吵闹声。 我那个朋友好奇，曾经上前去拜访过，以为这是高中生和父母或者和女朋友同居。 没想到怎么敲都没有响应。 很奇怪吧。 第七个故事是新年奇谈。 说是一个人在江户川旁边散步，看见一只手持可燃放烟花在空气中无风自舞。 讲故事的人再三确保绝对没人握住它 。 当然，也可能是黑人毕竟那天晚上太黑了。 后面的故事有地铁自杀案件，阳光城学生无无故跳楼事件，诞生于深海怪谈灵异网站的烦恼歌，浮世绘町的百鬼夜行，有人在深夜看见一个下腭长着花的怪物，龙三角沉船迷云有人说活下来的渔民亲眼看见，沉船的罪魁祸首是一只章鱼触须。 你在说海怪克拉肯吗？ 当然不是算了，如果你们从事渔民行业的话，就知道在这个行业里有一个禁行区域，就是龙三角。 原本只是很小的一个区域，后来渐渐扩大，在江户时期已经成了众人皆知的危险地方，直到1707年富士山火山爆发，好像是海底出了什么变动，龙三角才没有变的更大，不过十九世纪中叶的时候，龙三角又活跃了起来。 转变到后来，不仅是船只，就连飞的稍微矮一些的飞机也会受到袭击。 第38章 百物语之 天南海北的人讲四面八方的故事。 时间过得很快。 我是第六十七个是吧。 讲了太长时间，有人已经搞混了顺序。 那人的下家回答说：没关系啦，反正你的下一个就是我。 就是就是。泉野也这么说：反正我是最后一个。 有人出去，有人进来。 蜡烛快吹完了呢。 是啊不知道会不会出现青行灯。 要是出现了呢？ 这时又有人进来，靠着说话的两个人坐下，往旁边动一动，我只是出去吹个蜡烛，你们怎么连我的位置都占了。 酒店外依旧电闪雷鸣，炸开的白光穿过厚重的窗帘。 泉野的上一个人讲完了故事，起身出去吹蜡烛。 泉野拍拍膝盖，挺直腰，那么，我就是最后一个了。 让我想想，讲什么故事好呢。 却见不多时上一个出去的人匆匆忙忙跑回来，满脸惊慌。 你们有谁多吹了一根蜡烛。 怎么只剩下两根了。 什么意思？ 两根不是正好吗？ 你和泉野一人一根。 你在开什么玩笑，百物语要点一百根蜡烛，吹灭九十九根，独独留下最后第一百根蜡烛。 我和泉野，应该还有三根蜡烛才对。 应该是谁多吹了吧。 是啊，蜡烛那么脆弱的东西，随便一吹就容易灭。 那么，故事还讲吗？ 这句话说出以后，室内一片安静。 如果要玩百物语的话，九十九个故事应该是常态吧。 只讲九十八个可以吗？ 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人多讲了一个故事，然后同时吹了两根蜡烛呢。 这样让泉野讲下去，不久是一百个故事了吗？ 不太好吧。 一个穿着花花衬衫的男人站起来，不是我说，大家真的相信有鬼吗？ 他掏出手机，有的话，就放到网上让大家看看好了。 他是一个ins网红，长得小帅，拍照技术不错，本来想去香川县的天空之境，不过因为大雨困在了酒店里。 这么多年，还有谁真的遇见鬼了吗？ 喂，谁有打火机啊。 我去点上最后一根蜡烛。 说罢花衬衫就走了出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既然点了那就这样吧。 倒数第二个人返回去吹了蜡烛，松了一口气，面带期望的看向泉野，该你了。 泉野搓搓手，那么，就有我来讲第九十九个故事好了。 泉野讲完最后一个故事。 起身，在众人的瞩目下走向走廊尽头的休息室，不少人在身后探出头，小心翼翼看着泉野的行动。 你们真的只吹了一根蜡烛啊。 谁会多吹啊。 还是点蜡烛的时候就少了一根，毕竟有一百个，很容易数错吧。 谁也不知道蜡烛究竟是因为什么少了一根。 而泉野，他吹的最后一根蜡烛，可能是平安无事的九十九，也可能是充满厄运的一百。 这种捉摸不定的命运让人肾上腺素加急。 网红名叫板内，他嗤笑一声，怕什么。 你们见过哪个鬼故事里面有网络。 他指的是很多主人公遇鬼之后，手机没信号，电话打不动，电线被剪断等等。 他掏出手机，指着上面的信号说：看，信号满格，就算是开直播也没有什么关系。 正说着，走廊尽头传来一声粗话，随后又是乒乒乓乓的敲打声，好像是镜子摔碎的声音。 众人一吓，齐齐冲过去，泉野你没事吧，泉野 我没事。 泉野喊了一声，紧张的盯着休息室，慢慢后退，我刚才看见了一个黑影。 什么黑影？ 泉野慢慢说：我吹灭倒数第二根蜡烛，然后去照镜子，镜子里面显示一道黑影从我背后窜了过去。 什么！ 要知道休息室里面可是干干净净，哪有什么会活动的黑影。 你看错了吧。 有人勉强笑了笑，怎么可能有黑影。 算了算了，我回屋了。 我去大厅。 他们走到第一间休息室门口，有人说：你们有没有嗅到什么味道？ 有点，粘粘的，好像 好像血的味道。 众人目光随着看向味道的来源。 一个男人躺在第一间休息室的中央，青色行灯扣到，红色的的血液从那人的身下流淌。 啊 尖叫划破众人耳膜，响彻整个酒店。 死人了。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是谁杀了他。 好像就在大家去看泉野的时候，命案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发生了。 死者是一个大概两百斤的男人，小肚子挺起，头上捆着白色汗巾，下腭有细细的胡茬。不知道致命伤在哪里，浑身一片血红。青行灯被血淹没，如果不是命案现场，说不定有人能看出一点构图美来。 有人立刻报了警，也有人找来酒店人员。 他是谁？ 有人认识他吗？ 这里是景点酒店，来来往往者不知凡几，像这种单身男子非常多。 为了保证现场，大堂经理没有上前，而是站在一侧一一核对照片，说罢，又告诉其它人，出了这种事情真得很抱歉。 不过 不知道能否麻烦几位先在这里稍微等候。 这样等警察来的时候，也好第一时间告知你们事情。 说得那么好听。 其实是想把我们关在这里吧。 一个看起来颇为强势的女人出来质问。 无论如何，他们还是被留在了这条走廊里，尽管已经打开其它房间的门，让客人们休息，但一想到有杀人凶手混在他们中间，大家还是害怕。 我说 会不会凶手不是人类。 而是百物语召唤出来的鬼怪？ 他们谁也没有发现，走廊尽头那间休息室里，被打碎的镜面上浮现一个苍白浮肿的女人面孔。 楼上接二连三的发生尖叫。 即使大厅的人再无视也被吵到，知道他们玩百物语，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激烈。 不少人起身想上楼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刚走到楼梯口，就被酒店人员拦住，十分歉意的鞠躬，只是说上面发生了一点小事情。 但真相已经在游客中间流传，大概所有人都知道上面发生了一起命案。 如果不是天气麻烦。 我早就离开了。 不少留在大厅里的人这样说。 确实如此。 如果不是天气原因的阻挡，警察署的办案人员也早该来了才对。 尸体一直放在那里，真是让人心里惊慌。 玩百物语，被困在楼层里面的人也是这么想，他们和尸体处于同一楼层，更别说刚刚还完了召唤鬼魂的游戏。 我们之间谁最有可能啊。 那个网红吧，本来已经要结束，但是他偏偏要重新点上蜡烛。 泉野也是，发出声音吸引大家过去，然后帮凶就趁机杀人。 这种话说得太没有理由了。 网红板内站起身，不满的看着周围，明明是杀人事件，为什么偏偏扯到我们身上。 分卷(30) 要我说那些把原因扯到鬼神身上的人嫌疑才最大。 一根鬼头发都没看见，就有人一直叫嚷说是鬼怪杀人，是不是想浑水摸鱼啊。 在板内威胁的视线下，说鬼怪杀人的声音小了很多。 对了。 有人突然问道。 死者是坐在谁身边的？有人记得他说了什么鬼故事吗？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不是我这边也不是我这边我不记得了，大家纷纷说起这种话。 泉野站起身，走到中央拍拍手，重新列队，重新列队。 我是第一个。 第二个讲故事的人站到我后面。 所有人站起来重新围成一个圈。 一个，两个，三个 泉野数了一遍，又揉揉眼睛，一个，两个，三个 对不起我好像眼花了。 我怎么数着有四十九个人？ 他们中间一个都没有少。 那么死者是谁？ 在做的各位都是看过国宝级动画片柯南的人。 一旦谈论到杀人手法这件事，纷纷脑洞大开。 第一个人说：说不定是死后移动尸体，趁着我们去看泉野的时候，把死亡的尸体挪到中央去，伪装成鬼怪杀人。 也可能是把尸体捆在地板下面，地板是可以翻转的活动装置。 这么说我们讲故事的时候，那个尸体一直在下面喽。 不要说得那么可怕啊！ 大家又说了密室杀人，非第一死亡现场，或者熟人作案等等手法。 最后得出统一讨论，凶手可能是熟悉酒店场景的工作人员。 大家站起身，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大堂经理。 我去上个厕所。 一个男人站起来，他戴着眼镜，是最标准的打工族的装扮：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回来。 他再三朝大家道歉，而后出了休息室。 大家决定等一等，等男人回来以后在一起去，只不过等了五分钟，十分钟，打工族依旧没有回来。 喂，你们谁去叫叫他吧。 我说，都这么长时间了。 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几个男人起身，结伴向打工族所在的厕所走去。 他们推开厕所门，大喊：喂，你在吗 喂！ 话说到一半，剩下的半截声音卡在嗓子里。 厕所逛街的地面上出现第二具尸体。 正是来上厕所的打工族，他正面仰躺在地上，眼镜半挂在脸上，好像突然遭遇了什么惊恐的事情，双目睁大。 一个男人正要试探性的上前看，却发现一道黑影从洗手台上的玻璃镜面上闪过。 有鬼啊啊啊啊啊。 有鬼。 真得有鬼。 让泉野惊慌的黑影再次被许多人看见。 那几个男人跑回来，大吼大叫一定要离开这家酒店。无论大堂经理怎么阻拦都不可以。 我可不想成为第三个死者！ 放开我！ 警察要抓人的话让他抓好了！我才不要留在这里。 留在客人和酒店人员产生了冲突。 眼看着冲突就要进一步加剧，几辆警车停在门口，穿着雨衣的警察匆匆走进来，询问：尸体在哪里？ 大堂经理几乎喜极而泣，连忙带着人往楼上走。 大堂经理是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像他这种年龄的人正处于不上不下的中年危机，既有父母要赡养也有子女要看顾。 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导致酒店的形象受到影响，那真是肉眼可见的解雇局面。 只是时候传来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警察来了，很快就能把尸体转交，连带嫌疑人一起转交。 坏消息是，尸体消失了。原本在第一个休息室里面的尸体消失了。 上天给你开了一扇窗，那就一定帮你关上一扇门。 这句话说得可真是有道理啊。 警察们匆匆赶到楼上，前往第一案发现场检查痕迹，地面上出了已经干涸的血迹和倒在血泊里面的青行灯以外，没有其它痕迹。 周围有些惊吓过度的游客大喊，尸体一定是被鬼吃掉了。 胡言乱语。 警察说道，而后对同事说：这说不定是有人借鬼神之名施加的障眼法。 那么，尸体去哪里了呢？ 如果有鬼的话。 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一个女生站在警戒线前面，看衣服好像是个高中生。 我曾经在汤岛天满宫里面修习过一段时间。 警察原本想要让这个女生离开，不过同事在他身边耳语一下，警察点点头，表示同意，让小池进去。 同事对他说：让那个女孩子进来说几句，也好平静游客担忧的心情。 小池钻过黄色示警线，顺便把黑川也拉了进去。 哎？ 黑川左右看看，只看见城田一脸不行，男子汉不能哭的弱鸡表情。 小池给自己打气：好的，我要开始了。 她对黑川说：其实我只会一点点，非常小的一点点。 说着，两人在指示下走向第二个现场，就是打工族死掉的那个厕所。 黑川走了两步，停下，站在厕所门口。 他一直在楼下喝果汁，隐隐约约知道上面死了人，而且还在百物语的恐慌加持下，动静非常大。 只是没想到 大家好善良啊。 一只白皮黄斑猫趴在地上，都这么胆颤心惊。 即使那只猫躺在颜色犹如西红柿酱一般鲜红的血泊里面，周围被警察围住。 但是黑川还是一眼看见它微微起伏的肚皮。 第39章 百物语之 1. 地上那只猫好像猫界的二百斤胖子。 它就那么躺在那里，周围是来往的警察，画粉笔线，拍照，记录身体状态。 只看见一会儿摸摸猫头一会摸摸猫爪子。 小池走进去，先看看地上的猫，又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而后对黑川说：你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觉得这里的阴气非常大。 黑川顺着小池的话走过去，不过他有小心避着的猫的尾巴。 不过这就和打苍蝇一样，会出现某种自己也无法预料到的天意。 只见黑川的脚往右挪，而猫的尾巴也往右挪。 不幸就这样发生了。 那个打工族的尸体嗷呜一声跳了起来。 带起了地上如西红柿汁一样的血迹。 那一刹那 好像爆发了原子弹一样 所有的人，警察、小池、法医，蓬得炸开，又好像是塔西里?那杰岩画，所有人呈现出舞蹈一样扭曲的身体动作。 世界名画。 那个本该死掉的上班族朝黑川翻了个白眼，又直直的磕到在地上，后脑门发出十分清脆响亮的声音。 救护车 人还没死 诈尸了 此起彼伏的叫声响起，此时已经反应过来的警察抱着打工族往酒店门口走。 只剩下小池一个，呆愣在原地。 磕磕绊绊的说：黑、黑川，你以后还不不要从尸体面前经过了。 只听说黑猫经过新死的尸体会诈尸。 没想到黑川经过也可以。 黑川： 他看向远处的大肥猫，又看看小池，算了。 你不懂。 黑川的世界非常寂寞。 没人能懂。 上班族救了回来。 这是个好消息。 等他清醒之后在就可以询问厕所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么说得话，应该没有鬼怪吧。 小池松了一口气，没有鬼这件事对她来说非常好。 不过镜子上面的阴气倒是非常奇怪。 小池离开这间休息室，脑袋突然转向休息室最后一间房子，好像发现了什么，面色沉重。 那里好像有非常邪恶的气息。 在得到允许之后他们两个进入了最后一间休息室，小池蹲在破碎的镜面前，就是这里，这面镜子上附着了非常沉重的怨气。 她敲了敲自己的手掌，真的有鬼怪！ 而后转过来视线，目光凝重，对他说。 黑川，恐怕这里的鬼怪是和天邪鬼一样的恐怖之物。 是吗？ 他摇头看了看周围，闻到了湿漉漉的海盐味，有点子咸鱼发臭的味道。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鬼怪。 可能吧。 小池离开现场，带回了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第二个受害者没有死亡，他已经被警察带到医院去了。 刚刚警察从这里离开的时候，大厅里面的人都已经看到了。 第二个消息是什么？ 有人问。 真的有鬼怪。 小池说出了这个不幸的消息，亲眼看着众人的面色发白。 她拍拍手，又问，谁是最后一个吹灭蜡烛的？ 一个高个男人走出来，是我，我是泉野。 而后仔细讲了他在最后一间休息室里面看到的景象。 着重描述了一道黑影的存在。 恐怕那个就是召唤出来的鬼怪了。 小池又说：如果是镜面召唤出来的鬼怪，说不定可以在镜子里面自由游走！ 众人惊骇。 你是说是说 是的，第二个受害者独自一人前往洗手间，却看到了镜面上浮现的鬼魂，受到惊吓而晕厥。 小池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死亡，但是我建议大家不要单独行动，一定要结伴，就算是上厕所也最好如此。 既然小池这么说，参加百物语的人没有选择回房间或者独自呆着，而是停留在大厅，守望相助。 除了黑川，他指了指时间，说已经快午休了，他要回房间去休息。 许多男男女女重温了小学生涯，一起结伴去厕所。 剩下不少人挑了沙发坐下，围在大厅中听小池分析鬼怪形成原因。 鬼怪出现是有原因的。 小池说道，她在汤岛天满宫里呆了很长时间，是这方面的半个专家。 我们进行百物语召唤出来的鬼怪，有以下几种可能。 一，鬼怪和我们中间的某个人有因果联系，所以被召唤出来之后，就大开杀戒。 二，鬼怪和酒店有联系，失去了神志之后，被召唤出来以后就开始杀人。 三。 小池竖起三根手指，这是人类作案。 最后一个就不要讲了吧。 板内说，都说有妖怪存在了，还可能是人类杀人吗？ 而且我们这四十九个人都在，身上有没有凶器，不是一目了然？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鬼怪只是一个借口呢。 不论如何，先按照第一二个方法找找他们之间的联系吧。 第一个想法遇到了很大难题，毕竟没有人会告诉其它人自己曾经涉入过一场凶杀案。 于是大家纷纷转向第二个方面，就是鬼怪来自于酒店。 这个酒店的历史我们上网查一下，或者询问一下工作人员好了。 这个想法得到了大家一致同意，而后开始四四五五的组成小队，四面打听。 酒店的死亡事故吗？ 酒店工作人员欲言又止，在红包buff的加持以及对鬼怪的恐惧下，说：酒店每天都有很多来往的客人。 如果要说死亡的那话，那真是 五花八门。 有老人在这里病逝，似乎是身体出了问题，在夜里悄悄死去了。 还有一些年龄不太搭配的男女，在这里进行超出友谊且具有金钱交易的行动，男方可能年纪比较大，惊厥而死。 以及在酒店跳楼，抱有这里这么美丽，在这里死亡也很舒服啊的想法。 还有淹死的。 这里靠海很近，每年浴场都会有无法挽救的悲剧发生。 不过这种死亡事件很多年才会发生一次。 只是生命的自然脱落而已。 客人找来了资料，互相推测哪只鬼犯案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个，这个。 客人指着一个叫美奈的年轻女孩说，这个女孩是最新死亡的鬼魂。 死因是，在海里面游泳的时候，突然抽筋溺水而死了。 说完这个消息，大家好像闻到了某种混含着绝望的海腥气。 是一个家住在神奈川的年轻女性啊。 呀！ 有人惊叫。 我记得那个男人说过，第二受害者说，他的家乡也在神奈川，不过是提前休了年假想来散散心。 分卷(31) 真的吗？会不会有某种联系？ 你是说？ 死亡原因上的联系。 我们重新理顺一下关系。 死亡的女孩叫美奈，住在神奈川。 第一个受害者身份不明，酒店也没有信息，听说警察还在调查。 第二个受害者也住在神奈川，看样子大概二十岁。据说是想要休息来到这里。 第一个受害者没有任何头绪。 但是第二个受害者却表现出某种地理上的联系。 有亲缘或者是恋人关系，这种猜测也是非常可能的吧。 而后有人提出玩百物语游戏，千方百计的多加一根蜡烛，一定要召唤出美奈。 这一切，都是为了给美奈复仇。 说到这里，板内站起身，喂喂，第一个提出要玩百物语的是谁？ 是不是你想要召唤美奈用来复仇？ 板内说出这种话，立刻被反驳，还有可能是凶手混在众人中间，多吹了一根蜡烛呢！ 对啊。 诚凛中学的学生说：我们是东京的学校，怎么可能会和神奈川有联系。 百物语虽然是我们先提出来的，但是你们也很想玩啊。 还说不定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呢。 青行灯里面的灯芯是他们点的吧。 而且我们讲故事的时候，他们通过旁边的员工通道悄悄上来，吹灭一根蜡烛也很有可能啊。 看这里。 有人举起平板电脑，网上有消息说，美奈虽然是因为腿抽筋溺水而死，但是本来有一丝获救的可能，只不过当时的海面救援人员出了疏忽 这种猜测还是不要讲了。 不是也有说美奈不听朋友劝阻，固执的跑到深海区里面吗？ 这么说美奈游泳的时候心情很糟糕啊。 糟糕的话和恋人吵架，然后心情糟糕，跑到了深海区域，最后意外溺水身亡。 推出这个结论之后，大家面面相觑。 是这样吧。 不是这样的！ 在下虽然喜欢一点小把戏，但是绝对没有害人之心。 要知道对于我这种什么都不会的废柴来说，人类就是我的衣食父母啊。 虽然但是。 看见一只短尾猫跪坐在地毯上，像人类一样行土下座的大礼，怎么说都很奇怪吧。 事情要从黑川回到客房睡觉开始讲起。 他本来已经躺下睡觉了，却没想到被一只天外飞猫一屁股坐醒。 那只飞猫来自于窗外，从大敞的窗户里飞了进来，白皮黄斑，尾巴很短，正是在厕所里面装睡的那个。 把黑川坐醒之后，肥猫臃肿的跳到地摊上。 喂你 黑川捂着脸坐起来，你。 是不是没擦屁股。 污蔑！ 肥猫好像听见了某种奇耻大辱，猛地炸开锅。 我怎么可能没擦屁股。 而后又小心翼翼的问，我真的很臭吗？ 有点。 黑川揉揉脸，卷着被子坐起来，今天搞怪的就是你吧。 虽然踩你尾巴是我不对，你来这里做什么，要吃掉我吗？ 不，不是！ 肥猫强烈反对，而后就发生了一开头出现的辩解。 在下其实是阿波的一只狸猫。 道完歉之后，肥猫端正身体，身上带着某种名门出生的自豪感。 黑川侧着脑袋想了想。 哈？狸猫的学名应该是貉吧，又叫狸，土狗，土獾，狗獾是犬科呢。 不！ 听到这种话，肥猫发出了痛不欲生的哀嚎。 呜呜呜呜呜。 居然是真的，我真的不是狗啊。 明明大家都叫猫不是吗 是日本貉啦。黑川说。 就在肥猫的痛哭中，黑川渐渐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这只肥猫叫喜右卫门狸，在四国长大。 四国这个地方，是狸猫的大本营，出现过很多有名的狸猫妖怪，有些还被四国的居民供奉成神。 比如金长狸被奉为正一位金长大明神，六右卫门狸被奉为六右卫门狸大明神，还有脍炙人口的文福茶锅的故事。 生活在这种地方，就像是生活在东京一样让人自豪啊。 你知道的还挺多的。 哪里哪里。肥猫挺起胸膛，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妖怪也在与时俱进。对了，你知道东京有一个叫百鬼夜行的地下乐队吗？里面的主场贝斯吉他手等等全是妖怪呢哈哈哈哈哈。 黑川换了一个姿势，单手托腮，安静地看肥猫哈哈哈笑个不停，猫脸上的绒毛都抖了起来。 咳咳。 肥猫笑够了，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正题。 总而言之，成为先辈这种被人供奉的神明，是我被狸猫的愿望。 不，一只渴望成为狗神的猫还是挺奇怪的。 不过黑川也没有纠正它，继续安静的听。 我从小没了父母，可能是没有被母猫舔毛的缘故，身上没什么气味，被狸猫捡了过去抚养长大。 小的时候还可以冒充一下。 长大了就不行啦。 狸猫的毛发是泥土一样温柔的颜色。 我的呢，好像是一张苍白的死人脸。 虽然大家没有赶我，不过这种情况下，再混迹在狸猫群里就不太适合了，但是我也下定主意，一定要变成狸猫大明神，好气派的回到老家去，让那些狸都瞧瞧我的厉害。 成为大明神的第一步就是闯出响亮的名头。 喜右卫门狸甩了甩尾巴，这家酒店就是我出行的第一个地点。 它将见证我如何实现天下布武！ 哦。 太冷淡了，拜托给了鼓励吧。喜右卫门双爪伏地，恳切的哀求。 黑川拍了拍手，慢悠悠的一下两下，好棒。 谢谢，谢谢。 喜右卫门点点头。 坐起身。 这里人来人往，随随便便闹出点事情就会天下闻名，好像古时候的交通要道一样。 正巧大家又想着玩百物语，我要是不插手这个机会，不是太可惜了吗？ 于是趁着大家出去的时候，我悄悄的混了进去，关于如何混进去，又选择哪个位置，可是非常有讲究的。 总而言之，我成功了，不仅讲了一个故事，还吹灭了一根蜡烛。 趁着那个叫泉野的人类去照镜子的时候，我连忙化成人类，躺在地上。 喜右卫门掏出一片叶子，在黑川眼皮底下变了身，像个二百斤的胖子，下腭有短短的胡茬，小眼睛一闪一闪。 厉害吧。 面对如此天差地别的变化。 黑川第一次发现，他可能是个颜控。 不过喜右卫门也没有坚持多久就有恢复了猫身。 说起第二个受害者的事情。 当时那个人正想着上厕所，我灵机一动，撞了过去，把他砸晕了哈哈哈，然后变成它的样子躺在地上。 大家都好害怕，不过这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 喜右卫门挺起胸膛，可惜的是，您踩了我的尾巴，害得我没坚持到最后。 当然当然，这不是您的错。 只能说百密一疏。 眼见着就被要警察拉倒医院，这可没法了，只能把藏在通风管里面的人类拉出来，换了出去。 这不，我一出来，就急急忙忙的过来找您啦。 参加百物语的人全部坐在客厅里。 既然我们已经推算出了真相。 下面该做什么？ 小池站出来，我估计尸体已经送回到神奈川的父母手里面了。 不知道这里会有美奈的遗物吗？ 我们去问问。其它人回答。 大家分工合作。 小池蹬蹬蹬跑到楼上，把自己的行李箱拖了下来，因为害怕见鬼，小池一直随身带着辟邪的对象。 等到她下了楼，看见大家手里拿着一个闹钟。 当初收拾遗物的时候打包了所有的东西，只有这个闹钟剩了下来。 可能是不避讳鬼神的缘故，那个员工一直在使用这闹钟。 好了。 小池深深吸气。 有了这件东西，我们就开始净化怨灵吧。 他们带着闹钟来到了最后一间休息室。 只看见一只斜倒在地的青行灯还有被泉野打碎的镜面。 小池按照巫女的教导，慢慢的取出器具，按照记忆中的步法开始慢慢的在屋子里走动。 最后一间休息室里面没有开灯，依旧黑漆漆的十分阴暗。 随着小池走动，那面被拼凑起来的镜面上浮现出一张可怕的女人面孔，似乎是在海水里面浸泡而出现的浮肿。 散发着青幽幽的光芒。 看到这张脸大家纷纷后退，想要尖叫的人把拳头塞进嘴里，止住嗓音。 还有人颤颤巍巍的小声说：有鬼，真的有鬼。 那张可怕的女人面孔越来越近，好像要从镜子里面出来一样。 只见这时候，小池呵斥一声，指着女鬼说：去！ 女鬼发出一声尖啸，好像被某种力量牵扯着拽到地狱离里。 鬼怪呢 没了？ 真的没了？ 看见这种神异的场景，所有人倒吸一口气。 而后小心翼翼靠近镜子，慢慢探出头。 只有网红板内在摆弄手机，自从百物语开始之后他就一直用手机记录还有联系外界，避免不小心出现意外。 这次的驱鬼仪式也是如此。 他掏出手机来给全程录了像。不过他没有对着小池，神社的忌讳他还是略知一二的，镜头微微投向地面，以防万一。 正当摆弄手机的时候，板内不小心按了音量键，一声尖啸再次从耳机里面传出。 吓了众人一跳，哇哇哇，板内你在搞什么啊！ 快把这种东西删掉！万一女鬼顺着声音找回来怎么办。 板内本来听到了几个字想细细探究，但看见众人这么说，非常后怕，立刻删掉了录像。 大概过了五秒钟，板内从尖啸里面听见的几个字一直在他脑袋里面浮动。 神奈川。 为什么他感觉女鬼在说神奈川？ 如果板内留下那段录像，并且拉长音频，那么他可能得到模糊但意思还是清楚的一段话。 我叫大池美奈，住在神奈川县某某市某某町某某丁目xxx号，拜托了诸位我有一件事情想麻烦你们，就是能不能去我家把我新买的那个黑色电脑烧掉拜托了，这件事真的真的非常重要，放在水里面也可以，无论如何千万不要打开电脑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拉我啊啊啊啊啊啊 让我说完 我很那个死胖子！我恨 三番两次打断我！在休息室里也是，在厕所里也是，如果不是它我早就说完话了啊啊啊啊啊我恨 第40章 强者 酒店里面的每一个人，从每一个游客到每一个工作人员，人人都很高兴，他们通力合作驱除了潜伏在阴影中的恶鬼。 将这个恶鬼重新送入黄泉，拯救了剩下的人类的生命。 酒店领头举办了一场派对，大家在派对上跳舞，唱歌，互相交谈，人人都很欢乐，好像自己是驱逐恶鬼的英雄一样。 最后他们高举起酒杯，朝向暴雨过后晴朗的天空欢庆这美好的日子。 而唯一知道真相的黑川芒见取了一个小碟子，坐到角落里，毫不关心的吃着食物。 他被那只肥猫缠上了。 说肥猫不太礼貌，毕竟它曾经亲口说过自己的名字。 如果两人只是片面之交的话，黑川当然可以礼貌又恭敬的用您来称呼，开头也必说喜右卫门先生等等。 但是他被这个胖子缠上了，用来打发陌生人之间的礼貌就可以丢掉了。 那只肥猫说他身上带着强大的运气的力量，好像天边的晚霞一样耀眼夺目，肥猫在人群里面一眼就盯上了他。 你可以去看看眼科。这种话黑川芒见说了几次，但每次说得时候，肥猫都直摇头，甩甩只有十厘米左右的尾巴，人家可是招财喵，对这种东西超级敏感的喵。 据肥猫自称，当它确信自己不是一只狸猫以后，立刻自拍把照片传上动物网站，四处求问自己是个什么名贵品种，最好具体到地点、派系、血脉和悠久历史。 很快得到了喜闻乐见的结果，它是一只本土短尾猫，因为性子太野一般家庭都不爱养。 但这拦不住喜右卫门想要攀附名门的渴望，它又叭叭叭的开始在网络上打字，终于发现日本人人喜爱的招财猫就是以它为原型。 分卷(32) 自那以后，喜右卫门走路都不用四只脚了。 确定自己高贵的血脉之后，喜右卫门甩着短短尾巴从黑川的脚下蹭过来蹭过去，哪怕是酒店派对都不放过。 走过来的小池原本想跟他谈点鬼怪的事情小池以为他是什么不世出的阴阳家名门子弟，又或者是什么混入人类世界感悟天人五衰的大妖怪。 到底是哪种身份，全看小池那天看了什么类型的漫画哪种身份帅气她就把哪种身份往黑川身上按。 总而言之，在小池的眼里黑川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她想和黑川分享自己第一次驱除鬼怪的成功经验，蹬蹬蹬走上楼梯，在心里构思语句，然后就看见了在黑川脚边端着身体摆出农民揣姿势的肥猫。 这只肥猫卖相不错，脸上毛绒绒的，身上也毛绒绒的这对于人类这种有毛发渴望症的种族来说，真的是非常不错了。 那一眼销魂，小池把脑子里所有整理好的语句都忘记了，开口说得第一句话就是：哈哈哈哈黑川你好可爱啊。 其实是想说猫好可爱来着。 随着小池话音落下，在角落里装作无事溜过来溜过去的城田再次遭受了某种重击，带着男子汉加油和呜呜呜两种声音离去。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三角关系。 至少班级里面的同学是这么认为的。 黑川摸了摸手下的猫脑袋，喜右卫门也十分配合的翘起来，给他的手掌提供最合适最舒服的角度，一只成了精的猫想要讨好人的时候恐怕没人能拒绝。 但黑川自认为自己不是人至少从人类的生理特征上来说不是，于是他点点猫头，告诉小池她可以把猫领走。 我不认识它。 在场有三张面孔，二人一猫，至少有两张脸变了脸色，但肯定没有黑川的。 黑川芒见不喜欢养动物，首先他承认动物很可爱，毕竟他也有毛发渴望症，但其次这种可爱和任何一种不负责任的承若一样，仅限于手机网络和某些时刻里。 真让一只动物来到他身边，那肯定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就像他从小不喜欢小孩也说不上讨厌，只是觉得和花花草草一样而已，但是为了让黑川女士开心却要去照顾小孩一样。 都属于某种策略性举动。 如果一定要强迫他和某种动物住在一起的话，那这只动物最好会自己铲屎上厕所冲厕所，自己拆宠物粮包装袋自己吃饭，自己上街闲逛如果在看中某个富裕人家不愿意回来也可以。 他非常自由民主的赞同。 而且更重要的是，那个动物最好会自己赚钱。 自己给自己买食物。 面对肥猫不死心的纠缠，黑川芒见站在卧室里，趁着黑子不在的时候，对着眼前的肥猫把自己的要求全部说了出来。 然后肥猫愣住，它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哦哦哦哦哦这都是小问题，没关系的大人，我不仅可以养自己，还能供养您呢。 肥猫甩了甩尾巴。 略微自豪又腼腆的说，人家是Twitter和ins上的大网红喵。 是的，虽然肥猫又肥，又喜欢捉弄人，但它确实是一只网红猫尽管它在自我介绍面上坚持写自己是一只来自于阿波即将成为大明神的狸猫。 超级多的人类让我接广告，但人家不爱的喵。 而后喜右卫门登上自己的账户，把后台页面点给黑川看，接一条广告的钱好像是这个数？也可能更多点。 喜右卫门倒仰朝天，举起自己前爪十个指头，后抓八个指头来回的数，数不清啊好麻烦，人间的计数单位真麻烦。 黑川芒见揉了揉脸，肃正面孔，他不爱钱。 一点都不爱。 要知道年幼的时候曾经有一条光明大道晾在他身前，他都没有接受。 要知道东海林柊吾三番两次明示暗示他都当成没听见。 好的，喜右卫门先生，您要去哪儿？ 后来黑川芒见身边多了一只猫，挺肥但是肥的很可爱，据女生说被那双黑漆漆的小眼睛一看，恨不得把钱包掏出来任它用。 老师以为喜右卫门是酒店附近住家的走失猫，不过多番打听之下确认是野生流浪的，也不劝阻黑川了。 不过他还是提醒养宠物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喜欢是一时的事情，负责是一辈子的事情。 黑川点点头：是的，老师您说得对，不过没关系，喜右卫门会照顾好自己的。 是、是吗？老师不敢相信。 不等黑川回答，喜右卫门就自己点点头，喵了一声。十分通人性。 四国呆的差不多，他们在这个时节看望了晚开的樱花，还泡了汤屋，有一家汤屋是《千与千寻》里面的汤屋原型，生意非常火爆。 然后就到了启程回东京的日子。 不过路过近畿的时候，他们还是下了船去了古建筑非常多的京都和奈良，这里好像被刻画在历史里面一样。带着记忆的味道。 黑川芒见对这些美丽的景物和建筑没什么触动，只不过路过一家宠物店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喜右卫门还没有吃饭的碗，于是他走进去买了一套猫食盆。 这里靠近各种千年寺庙，就连宠物店也跟了一把潮流，用石钵当猫食盆。 还挺可爱的。 黑川芒见把大大小小的石钵猫食盆给喜右卫门看，结果对方非常不喜欢。 我用人类的碟子吃饭。 你真的不用？黑川再次询问。 在下绝对不用。喜右卫门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猫毛都甩出来了。 好吧。 黑川芒见把猫食盆塞到行李箱里，我用好了。 他说到做到，回到东京租屋之后吃的第一顿饭，就是用那个长得很像石钵的猫食盆。 从超市里买来的打折便当温了温，然后放在石钵里面，黑川芒见把石钵放在红木桌子上，而桌子另一头则是用圆碟子吃猫粮的喜右卫门。 它一张猫脸拱进去，害的不少猫粮从圆碟子里溜了出去。 你扫。黑川说。 我扫。喜右卫门遵守承诺。 虽然有某种微妙的人和动物的颠倒，但是他们两个相处的关系还不错。 介于喜右卫门热爱活蹦乱跳的性格，整间房子，从卧室到客厅到厨房都留下了他的猫毛。 为了避免被黑川丢出去的结局，喜右卫门通常也会用尾巴扫扫地，然后制造出更多的猫毛。 喜右卫门成了一个废物制造机。 眼看着黑川芒见就要把他扫地出门，喜右卫门连蹦带跳。 等等！等等，我们重新商量一下生活费和打扫房间的问题！ 只有强者才能在这个家庭里面拥有话语权。 第41章 太吓人了大人！ 喜右卫门用金钱和劳动确立了在这个家庭里面的强者地位，黑川芒见一夜之间沦落成为专门买猫粮的跑腿的。 不过幸好他工作的地方就是超市买各种口味的猫粮还很方便。 他结束了工作之后，站在购物架前面，一点一点看配料清单还有生产日期和生产厂家。喜右卫门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富豪，得稍微讲究一下生活品质。 对了，喜右卫门要哪个厂家的来着？ 黑川芒见站在货架前，给它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刚刚接通，黑川只来得及说出名字，就听见电话对面的猫匆匆忙忙说。 我现在很忙呢大人，不要随便打扰我。 喜右卫门又喵喵了两句，猫粮随便买好了对了，你记得租一台照相机回来，今天晚上有红月，我要拍一张惊天动地的照片给粉丝看喵。 好的，没问题的，喜右卫门先生。 挂了喜右卫门的电话，黑川站在货架前看了一眼，而后把一架子的猫粮全推到购物车里。 都推回家，让喜右卫门自己选好了。 交钱的时候，收银台前面站着的正好是那个让他好好学习的女同事，同事看了一眼满购物车的猫粮，问：彩票中奖了，赌博赢了还是借高利贷了？ 都不是。 黑川芒见掏出喜右卫门的银行卡，递给同事，被包养了。 哈哈哈哈。同事乐不可支。 黑川带着猫粮还有照相机回到租屋前，他掏出钥匙，大门刚刚推开一小道缝隙，就被咚得一声重生合上，听声音似乎是喜右卫门砸大门上了。 哦哦哦我在拍短视频呢！ 你刚刚差点入镜了。 喜右卫门在屋子里大喊，等一等等一等，我马上把手机关上。 黑川芒见等了一会儿，然后又敲敲门，请问我能进去了吗，喜右卫门先生。 我在外面站着没什么关系，可是大人您的猫粮也和我一起在外面吹冷风呢，真得没关系吗。 大门被推开了，喜右卫门两只后腿站立，扶着大门站在一侧，刚刚真是紧张啊，大人。 照相机买回来了吗？ 喜右卫门撅着屁股一甩一甩往前走，跳到窗台上，红色的满月正挂在天际，喜右卫门舔舔嘴，看这个红色的月亮，多厉害？ 哪里厉害？黑川往桌子上掏猫粮。 您真是一点都不关心事实啊，大人。红月对人类来说可是有大事情发生，对我们妖怪而言，是月亮生气了。 月亮生气？ 是啊。喜右卫门甩甩尾巴，总而言之，红月很重要。 虽然黑川自己一直沉浸在学习的海洋里面，对时事政治还有其它方面的东西不感兴趣，但也知道红月是一种非常简单的天文现象，尽管它和日食月食一起在神秘学里面占据了重要地位。 但是。 现在是神灵已死，科学至上的时代。 人类是这个世界的主导完全的，霸道的掌握着时代的发展。 喜右卫门用爪子扒拉出手机，毛绒绒的指头在上面点来点去，看看看，好多新闻媒体报导，六月十五日红月事件是否预示最近的政坛动荡。 还有 它不知道又登录了哪个聊天群，名字是百鬼夜行。 群里面的大妖怪说，最近天地间飘荡的气都少了很多。 气？ 听见黑川疑问的声音，喜右卫门比他还惊讶，您不知道气吗？就是妖怪用来修炼的东西呢。叫生命之源什么的，也有人说是伟大意志，阿尔塔纳什么的总之，就是飘荡在这个世界里面的物质。 我也解释不清啦。喜右卫门甩甩尾巴，在我出声的时候这个东西就一直存在，据群里年纪最大的老妖怪说，在它还是个小妖的时候，这个东西也一直存在呢。 恐怕，气是和这个世界一起诞生的。 不过就现在的世界而言，占据气最多的是人类。 不不不，不是人类的修行者，而是每一个作为个体的普通人类，每一个人都占据一点点气，但是汇总起来，是绝对无法估算的庞大数量。 气，能让人死而复生吗？ 死而复生？喜右卫门摸了摸胡子，死了就是死了，怎么可能再活过来呢。 我是说但凡某种转生或者复活，都是没死透的表现，就好像是蟑螂一样，人类总觉得自己打死它们了，但实际上它们还没死呢。 也好像是强大的妖怪，被毁掉头啦，毁掉脑袋啦，看起来是符合人类的死亡标准，但是对于妖怪来说，致命伤可不在那里呢。 自己到底是如何死去活来，黑川并不清楚，对于他而言死亡只是一瞬间的黑幕布拉下，然后就是无比漫长但又好似十分短暂的黑暗。 在睁开眼睛的那一霎，他所有的记忆维持在死亡前的那一瞬。 包括水底的迷醉和窒息的痛苦，像是烙印在视网膜上的阳光，一点点消退，然后从记忆里面消失不见。 他是人，又或者是不死药相关的对象，又或者是其它什么的，黑川芒见曾经思考过一段时间，但是很快他就把这些无用的杂思抛之脑后没关系，不知道结果也没关系，他只要明白自己是不死的就好了。 那种不会死亡的喜悦自心地浮现，无法抑制的充满了他的五脏六腑。 黑川芒见笑了笑，不太明显的笑意浮现在微微弯曲的眼睛里，却被长得很矮的喜右卫门看见，它转过毛绒绒的猫脸，哎呀，大人您笑了呢。 他过去也常常笑，也曾开怀大笑，可是那种喜悦好像挂在水面的月亮，不过是一道明亮的虚影而已。 喜右卫门蹭过来，挺起胸膛，一定是因为它总是那么可爱，永远都那么机智和勤劳，所以大人克制不住的微笑了呢。 红月是一轮挂在天际的，遥远的月亮，而黑川和喜右卫门则是两个活在人间，需要吃饭的生物。 喜右卫门是一个网红猫，最开始是在ins上发照片，摆出各种正常猫类不会摆弄的动作，常常被网友评论猫成精了。 稍稍有了名气以后，喜右卫门又开始拍视频发到油管上，拍摄之前他常常给自己规划剧本，比如什么一只猫的流浪，一只大明神的成长史以及看那个沙雕人类等等以动物视角拍摄的短视频。 黑川芒见回家之前，喜右卫门正在拍一只搬到新家思考要不要去拜访邻居的猫这个主题的短视频。 然后不幸被黑川打扰了好事。 现在他们两个掏出照相机，喜右卫门经验老道的指挥，等会儿我就站在窗台上，竹帘要拉到三分之一的位置，正好半遮半露的挡着天上的红月。 我面前呢，要摆一个石钵，大人你吃饭的那个猫食盆就不错。 分卷(33) 喂喂那是我吃饭的 一切为了赚钱！这点牺牲就不要计较了！黑川芒见的反抗被喜右卫门大声喵了回去。 石钵里面要装满四分之三的水，水面正好倒映红月。 喜右卫门挥舞着猫爪子把自己想拍出来的结构划在白纸上，我就低着头，要看不看的盯着石钵，啊多么禅意的画面。 我果然是个天才。 而后转头对黑川说：大人，你可以做到吧。 他们两个按照规划的设置好了场景，然后开始摆拍。 不过在开始之前，东海林柊吾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询问黑川女士的事情。 这倒是新鲜。 黑川芒见以为他是怀念一下故人，没想到东海林柊吾却是询问黑川女士又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文件，比如书籍，日记，手抄笔记和小册子，或者其它文字性的东西。 黑川想了想，写在纸币上的文字算吗？ 哪些文字？ 就是国家统一印刷的那些文字，你随便找一张钞票就就能看见。好了好了，我还有正事，先挂了。 不等东海林柊吾回答，黑川芒见颠颠的跑到照相机前，开始拍照。 他们拍了两张，虽然构图和喜右卫门说得差不多，但石钵里面根本倒影不出红月的影子，喜右卫门盯着石钵，看起来好像一只准备舔水的发呆猫。 最后他们两个决定把红月p进去好了。 正准备放弃的时候，喜右卫门非常惊喜，看看看，石钵里面有红月了！ 大人，快快快，准备好照相机我们开始摆拍了。 黑川芒见凑过去，看见那个黑色的造型古朴的石钵水面上，倒映着一轮猩红的月亮。 好像是天地间初开一只邪恶的眼睛。 他觉得石钵有点歪好像要从窗台掉下去一样，伸出手抱着石钵摆正方位。 然后和石钵一起消失了。 那轮倒映在水面的月亮好像形成一条猩红的通道，将他整个人吸了进去。 这一切就在喜右卫门转个身看天的功夫，再一回头，人不见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客厅。 原本坐在人的地方只剩下空气，连人带石钵带照相机，全没了。 卧槽卧槽卧槽大人大人你在哪儿呢 你别跟我捉迷藏啊 太吓人了大人! 我还只是一只小猫咪啊！ 客厅里久久飘荡着喜右卫门惨烈的喵喵声。 第42章 水神大人 黑川来到了一个新场景，这里有蓝色的天空，棕色的湿润泥土，还有一望无际，永远都看不到边缘的绿色树林。 以他贫乏的地理知识，他勉强能从树叶上看出这是什么落叶阔叶林，也就是那种春夏长叶子，秋冬掉光光的品种。 看眼前这片还没掉叶子的树林，现在应该是春夏然后就找不到任何然后。 他手里抱着一个装水的石钵，是喜右卫门的拍摄道具，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照相机租来的，很贵。 他总觉得是有人给他注射了一管麻醉剂，然后把他一动不动的挪到森林里为了拍摄惊吓！现代人突然来到原始森林该怎么生活系列短剧，然后总导演就是那只爱臭屁的肥猫。 制作人则是被他挂了电话心怀不满的东海林柊吾。 黑川可以发誓他一定会原谅他们两个只有这两人出现在他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说这一切都是一场玩笑。 他在原地转了五分钟，呼吸了一大把新鲜的氧气，然后不得不承认这一切都不是玩笑。 他真的莫名其妙的来到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地方。 这个地方的泥土比较湿润，黑川隐隐听见水流声，还没走到水边就听见一阵阵如雷云密布的声音，一大团黑色的蚊子成群结队，耀武扬威的飞了过来，所到之处寸血不流。 黑川芒见转身就跑这里一定是亚马逊，总而言之肯定是某个原始丛林。 跑得时候挂在胸前的照相机一颠一颠的，他不得不伸出手护住，这东西真得很贵，他租前还签了赔付的协议书。 他大概知道现在是夏天，地点是森林里，到处是原始的泥土小路，他脚下穿着白色的袜子都变得湿漉漉的，不过总好过赤着脚。 这里的树木非常高大，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又摸了摸，仔细分辨哪边长苔藓哪边没长，又抬头看着所谓的树叶疏密最后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想起地理课上的老师说，人类通常依水而居，住在河流下游的平原地带。 于是黑川折身走了回去，路上随后折了一大截树枝，一边练驱蚊剑法一边往下游走，这里的环境非常原始生态，顺着河流走的时候常常看见来喝水的小动物和来吃喝水小动物的野兽。 黑川被野狼狩猎了，幸好他手里有一截趁手的粗树枝，还有死过那么一两次，挺有搏斗的经验。 野狼一张狼口叼住了他的胳膊，如果不是身体被buff加持过恐怕那一下就能把他的胳膊撕下来，不过趁那点时间，黑川把树枝从野狼的喉咙里捅了进去。腥臭的血喷了他一脸。 他舔了舔嘴唇，突然感觉肚子饿了。 左手臂痊愈的很快。 原本像是玩偶的手臂一样破破烂烂，要掉不掉的挂在肩膀上，但过了那么一会儿，好像被咬掉的血肉和神经重新长了出来。 他活动了两下，蹲下身开始处理狼的尸体。 这里不能留太久，又是蚊子群又是狼的，恐怕还有其它大型野生动物，他可不能留在这里当配菜。 他原本想把狼皮划开，割点肉下来，后来发现这是多想了，他根本撕不动。 他想了想，盯着狼脑袋看了一眼，举起石钵砸了几下，把狼的尖牙砸断了，然后用这东西在狼肚子上打洞，用石钵当锤子不得不说这东西真的好用，物超所值。 在肚子上打了一串连续的洞，接着从第一个洞口一撕，把最外层的狼皮扯开一道缝隙，皮下面是脂肪，再低下是蛋白质不对，是内脏。 敲错地方了，应该敲狼大腿的。 正在黑川热火朝天工作的时候，身后传来细细索索的树叶晃动声，黑川想也不想朝旁边打了一个滚，翻身出去。 紧紧盯着声音来源。 那树丛又晃动一下，而后冒出一个脑袋，请问您是山神大人的使者吗？ 那脑袋很奇怪，乱蓬蓬的，一把头发扎在脑后系成一个小包，脑袋上捆着白绳。那人又往前走两步，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扑通一声跪下，又微微抬起脑袋挤眉弄眼，您是山神大人吗？ 男人穿着一件及膝盖的短款浴衣，系着腰带，灰色的宽宽松松的裤子，小腿处用布一圈圈绑起来，脚下穿着草鞋。 好像是古装电视剧里面的装扮。 看到这幅装扮，黑川头痛的揉了揉脸，蹭了一脸狼血。 是呢。 那人听见这个回答，正要惶恐的磕头的时候，黑川又连忙道：开个玩笑啦，叔叔，别当真。 叔叔？ 那人疑惑。 语言和称呼不通啊。 这个时候除了冒充神以外，也想不出其它的方法了，于是黑川站起来，直截了当的告诉男人，不是山神，是水神，就是那种可以在水里面呼吸的神。 我上一次来人间的时候还是一千年以前呢，没想到现在变化那么大。 给我讲讲这一千年的变化吧。 黑川想了想，又指着男人说：我立你当我在人间的代行者好了。 就是神使什么的，知道吧。 那个男人是猎户，就住在山下的小村子里面。 从男人的口里面，黑川得知现在是一个比较混乱的年代，到处都在打仗。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武藏，黑川随口问起江户在哪里。 入海口吗？ 江户有入海口的意思。 猎人虽然疑惑为什么水神会想知道入海口，却仍指着远方说，入海口的话应该在那边吧。 不不，我说的是江户城。 这个到不清楚呢。 只是听说入海口那边有一个城主叫江户，原来那里有一座城吗？ 猎人说的江户川的入海口离这里很近。 黑川以前划过东京的地图，挑了一根树枝在泥土上划出了荒川，隅田川和江户川的位置，而后敲了敲地面，询问猎人的村子在哪里。 这个猎人搓搓手，我从小没出过村子，不像您懂得那么多，原来我们这边有三条河啊。 从这里去江户要多远？ 很快，半天的路程。 黑川粗粗算了一下速度和时间，终于得到一个结论他还没出东京二十三区呢。 也就是说，在过去这个无比繁华的大城市，现在还是一个山林水泽的原始未开发地。 他穿越了，穿越到很久很久以前德川家康还没建立江户，东京还连个鸡蛋卵都不是的时候。 虽然穿越是个时髦活动，但是黑川并不想赶这种潮流。 他以水□□义跟在猎人身后下了山，那头狼就交给他新上任的神使猎人了。 山下的村子是一个非常小的村落，看屋顶数量大概有二三十户，人数的话，应该在一百人上下，围绕着村子的是一大片开垦的农田，依山傍水。 身边的猎人在絮絮叨叨说最近打仗太频繁了，让人连农耕的时间都没有，到处都是盗贼和强盗 说道这里，猎人突然悄咪咪的看他。 您会庇佑这里吗？ 不会。黑川懒懒散散的说，我只会看你们的善恶行，如果有哪里不对就发大水淹死你们。 猎户听到这话十分慌张，害怕的想要跪下，黑川躲到一旁：所以努力做好事，给自己留一个机会嘛。 他跟在猎人身上去了山脚下的一间房子，看起来非常有历史感，总感觉下一场就能变成危房。 猎人的老婆是一个高大强壮的女人，肩膀上扛着锄头从田地里回来，猎人和老婆解释说这是水神，让妻子给水神准备一点贡品。 他们进了屋子，整间屋子十分平坦，中间是一个微微下凹的火坑，里面用铁架吊了一个煮锅。 似乎是在屋子里烧柴并且没有通风管道的缘故，黑色的煤烟飘在房梁上，从墙柱到房梁都带着灰扑扑的烟灰。 妻子烧起火，在煮锅里面倒上米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菜，很快做好了饭，像一碗稀粥一样。 然后夫妻两人坐在一旁，不时抬起头看他。 以为他会端着水神的架子说没关系啊人家是神不会吃凡间俗物这种话吗。 他当然不会，黑川无比流畅的端起碗来，咕咚咕咚的吃了下去。 他真的饿了。 在山上的时候还在想，如果吃不掉狼肉那么，他就要对自己可以无限再生的身体下手了。 这间房子是一间整屋，没有墙壁分隔，晚上所有人包括他这个水神都睡在一起，不过可能猎人觉得太怠慢他这个水神了，特意给他收拾了一个独间也就是用一个屏障粗粗挡一下，略微表示隔开。 和人类睡在一起似乎太掉他的格调了。 他应该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走进水里，慢慢沉下去，然后第二天再当着他们的面浮上来，好加重这个水神的印象。 不过太麻烦了。 黑川只打算在这里住一晚，明早启程去找找隐藏在这个世界的神秘力量，看能不能穿越回去。 半夜，月亮上天。 万物沉睡。 屋子里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黑川原本紧闭着双眼，随着这一声轻响，他突兀地睁开，瞬间转成清明。 他听见屋子里有人起来，然后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是那对猎人夫妻啊。 黑川依旧趴在，被鬼怪buff加持过之后，他听力还不错。 男人说：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杀了一匹狼。 女人说：真厉害，应该是哪个落难的武士吧。 男人说：是啊，只有武士大人才这么厉害。 男人又说：似乎是被人追杀，身上的刀剑，还有护具都丢掉了。 女人说：不知道又没有钱应该有吧，武士大人不是一向很有钱吗？听说邻村的人合力，杀了一个溃逃的武士大人，刀剑啦，防具啦，卖了很多钱呢。 男人搓搓手：可万一不是武士大人，是水神大人呢。 女人说：神怎么会吃那么糟糕的食物。 女人又说：虽然武士大人长得好像和神仙一样，不过听说城主府里面的大人们，每天都可以吃米饭和肉当然可以长成这个样子。 第43章 世事无常，角色扮演 害人的心思就像是黑夜，或早或晚，总会来到。 只不过有些人会付之于行动，而有些人则会压制下去。 这倒没什么，黑川很体谅他们的想法，穷，想杀人，都是人之常情而已。 他悄悄从枕头边摸出那个昂贵的相机，又摸到沉重的石钵，抬头看了一眼身前的屏障，想到了一个捉弄人的主意。 巳之助 巳之助 深夜的草屋草屋里面响起威严的声音，听起来好像闷雷一样。 巳之助两夫妻吓了一跳，连忙抬头看过去，以为是武士大人醒过来了，他妻子悄悄站起身，赤着脚，从墙上取下来一把镰刀，那镰刀无比锋利，巳之助去年秋的时候用的不熟练，差点把自己的小拇指割掉。 想必这种东西，也能轻易的把武士大人的脑袋割下来吧。 巳之助 分卷(34) 我在问你话，你竟敢不答！ 随着一道闪电般的声音，明亮的白光在屏障后亮起，巳之助看见一道乌黑威严的影子占据了整个屏障。 他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跪倒地上，砰砰砰磕头，屋顶上面的茅草都要震下来了。 一边磕头，一边往水神大人那里看，挤眉弄眼，一幅滑稽像。 大人，大人您醒过来了。 巳之助颤颤巍巍的说，他妻子也跪在一旁，手边就是那柄镰刀，显然那道突如其来的白光，吓了他们一跳。 巳之助你可记得我今天和你说了什么！ 水神大人威严的声音传来。 什么？大人您说什么？ 巳之助磕磕绊绊的回答。 不可有害人之心！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闪电般的白光再次亮起，半边屋子都被照亮，但更可怕的是，那黑色的影子随着白光一起蔓延，占据了屋顶和房梁，好像撑开天地的巨人一样。 黑影双手展开，好像要紧紧攥住他的小命。 大人大人！ 巳之助声音凄厉，小的再也不敢了，求您绕小的一命！求求您！ 他砰砰砰的磕头，十成十的心意，这次是真的被吓破胆了，见到那个黑色的巨人，再不敢有冒犯亵渎之心。 再有第三次。 我就取你小命！ 屏障另一边，黑川把盖在脸上当混响器的石钵取下来，这东西真的太实用了，他当初花了多少钱买的来着？ 把相机和石钵收好，黑川慢慢操纵影子回到自己的脚下。 当然最棒的还是可以操纵影子的他自己。 第二天黑川从地上爬起来，装作无事发生的巳之助打招呼，顺带问了一声巳之助的妻子，今天早晨吃什么。 是大米和野菜，大人。 巳之助的妻子站在一旁，不断攥着衣服下摆擦手，看起来好像很紧张，倒是和昨天晚上一言不合要杀人的模样不太像。 辛苦你了。 黑川朝他们点点头，顶着两人的目光跳进了河里，昨天被狼血溅了一身，身上的血腥气都要发臭了。 他直直的沉到水底，在河面下洗了一会，然后又慢慢扶着石头爬了上去。 这种可以在水下呼吸的绝技明显震惊到了巳之助夫妻，那天吃饭的时候，黑川石钵里面的米饭称得最多。 黑川让巳之助把狼卖掉，换一身勉强可以穿的衣服和一点铜钱，他握着那枚铜钱看了看，上面写着四个汉字永乐通宝。 这就是人间的铜钱啊。 他似模似样的感叹了一下，我要离开这里了，巳之助。 大人、大人您要走了吗？ 巳之助手忙脚乱。 嗯，我身上担负着查看天下水情的重任啊，巳之助。 说着他拿出筷子敲了一下巳之助和他妻子两个人的脑袋。 这是警告。 因为你们两个人冒犯了我，我在你们身上施加了诅咒。 巳之助两夫妻面色一惊。 不过，这些日子你们用自己的行动让我改观，我便又帮你们消去了诅咒。 是的，是的，多谢大人。巳之助感动的流泪，脸上皱巴巴的。 黑川身上穿着巳之助买来的衣服，短上襟，肥裤子，还有绑腿和腰带。 他把自己原来的校服捆在一起，中间绑着最贵的相机，然后像行囊一样背在身上。 我这就走了。 他和巳之助夫妻打了招呼，离开了这里。 身后是巳之助缥缈的呼声，路上匪盗多，您注意安全啊大人 巳之助。 你个乌鸦嘴。 武藏国多山地，到处都是树林，听巳之助说这里有很多流亡的浪人和农民结党，劫掠行人。 不过没有遇见匪徒，先遇见了一个穿着法师袍，手持禅杖的法师。 原本黑川以为这人是个路上同行的。没想到他走快，法师走快，他走慢，法师走慢。 他停下，却见法师躲到一旁，黑川看了看胸前背的照相机，因为相机体积挺大，行囊鼓鼓的，看起来一副很有钱的样子。 他转下身，朝法师招手，您 话音未落，那法师见自己藏不住踪迹，挥舞着禅杖冲了上来。 吓人。 差一点就要把胸口的相机砸碎了。 黑川连闪带躲把行囊解了下去，放在一旁，那法师眼睛紧紧盯着行囊，二话不说就上去抢。 那穿着僧袍的人是个惯于劫掠的匪盗，不知道犯下多少命案，他原本仗着这少年人年纪小，身量轻，随便一吓就能屁滚尿流的跑开，却没想到少年人转身冲了上来，眼里没有遇见匪盗的惊恐，倒像是一泓秋月般无惊无惧。 他的禅杖锤到肉身上，对方微微皱了眉头，好似没感觉似的又冲了上来。 那少年人打架没个章法，不像是惯常动手的，但一把镰刀舞的随意又惊心，一点都不害怕伤到自己。其它的伤口更是如此，好像是个不会受伤和死亡的怪物似的。 法师心生退意，边走边撤，不想在这里丢了性命。他这一后退就露了怯意自己没了气势，敌人的气势便层层高涨。压得法师喘不上气。 趁着法师走神，黑川冲上去用从网络上学来的防身技巧锁住他，一把夺过来禅杖，把法师锤晕过去。 他喘了口气，又在法师的脑袋上敲了几下，确定对方不会半路突然醒过来。 法师穿得不错。 身上是黑色的僧袍，还有一个斗笠，就和打游戏掉东西一样，黑川顺利换上了一件新衣服，他又从法师身上摸了摸，摸到一张僧人身份证似的东西，上面写了许多黑川不认识的汉字。 他估摸是度牒一类 好了。 黑川现在有了新身份，他是一名四海为家的法师了。 僧人要做什么来着，这到是个难题，不过一想到历史上一休法师绰号狂僧，他就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黑川临走的时候，用禅杖尖尖的一头在那法师的后背上，用假名刻下几个字我是强盗。 他似模似样的说了一句阿弥陀佛，带着满身战利品快乐的离开了。 顺着小路走很容易见到村庄。 黑川还没靠近，就听见里面有敲锣打鼓的声音，他拉住一个农民问，这是做什么？ 那个农民看见他一身衣服，倒是很恭敬，在驱逐犬神呢。 村里的巫女吗？ 您说笑了，我们这里怎么会有巫女呢。是远方而来的修验僧。 修验僧最早出现在奈良平安时代，大概是大陆的佛教传来之后，和本土的山灵神道相结合。 不少僧人信奉佛祖，而后进入名山大川感悟山灵，京都附近的几座山川一直是传闻中的修行圣地。 他们的穿着介于阴阳师、僧人之间。正面看有些像干练的和尚，侧面看衣袖又有阴阳师的繁杂。 黑川理了理僧服，一副很讲究的模样：我可以去看看吗？ 第44章 附身灵 那农民在前面带路，穿过一条泥土小路，路边是样式不变的茅草房，偶尔有木头屋顶但很少，看见一栋就让人觉得新鲜。 不用带路的农民指，黑川也看见了那场法事，因为很多午歇的村民围在那里看热闹，嘁嘁喳喳说个不停，最显眼的是一个嚎啕大哭的女人，似乎是这户人家的亲戚。 农民大喊：法师来了避让 让法师进去 听见这话，所有围在门前的人退开，黑川彷佛摩西开红海一样穿了进去，正看见修验僧驱逐犬神时的场景。 黑川不知道犬神是什么，但他看见了被捆在屋子中央的男人，面色黝黑，双手双脚被捆住，似乎是为了防止男人暴起伤人。 男人有一双不似人类的眼睛。 只有在路边的野犬才有那种凶狠蛮荒的眼神，更别说他咧在嘴唇外的牙齿用人类的面容来做狗的神情。 毛骨悚然。 修验僧头戴白巾，面容肃穆，正坐在男人的身边不断蠕动嘴唇，听那串比英文还复杂的语言结构，似乎是佛教的经文。 和修验僧并坐在一起的是两个女人，除了十分干瘦以外，似乎就是普通人，不过眉头拧紧，似乎在忍受某种痛苦。 她们两个手里拿着桐木纸条和白色币帛就是神社注连绳上面的那些交缠的白色小纸片晃来晃去。 啪得一声，那些小纸片碎掉了，原本围在外面看热闹的村民们齐齐熄了声音，只见两个干瘦的女人神色越发狰狞，似乎在忍受某种痛苦。 那修验僧站起身，大声呵斥：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那被犬神附身的男人原先不肯说，只是一副野蛮的模样。 这时候黑川已经走到一个绝好的看热闹的场景，进可一览全景，退可立即逃跑。 他微微侧头，正对上了那被缚在地上的男人的双眼。 只见两个女人突然大叫，而后突兀的晕厥过去，不过那方向绝妙，正朝着他的位置。 原本面色狰狞的男人双眼一翻，同样昏了过去。 黑川感觉到一阵清风从他身边刮过不如说妖风来的合适。 围在他身边的村民咋咋呼呼的散开，而后小心探头看他，法师您没事吧。 有没有事，要等晚上才知晓。 黑川抹了抹脸，心道他可真受妖怪欢迎。 您真厉害，只瞪了那犬神一眼，对方就夹着尾巴逃走了。 就是就是。 先前那个在人群中嚎啕大哭的女人，似乎是男人的妻子，她走过来又是道谢又是奉承，而后请黑川进他们家里。 正和那个修验僧面对面。 您请这里坐。 女人局促的不知道做什么好，先请他们两个人坐下。 坐在对面的男人面容像山岳一样肃穆威严，他微微抬头，询问：您是？ 黑川理理衣服：一个云游四海的僧人，不值一提。 这次倒是让您帮了大忙。 就不该看热闹。 哪里哪里。 您对犬神想必了如执掌吧。 一无所知。 尚可尚可。 这里我有问题想要请教 别问。 问就是只有佛知道。 修验僧正要开口，却见那妻子匆匆走了过来，捧着一个小布包，随着步伐走动，只听见哗啦哗啦的铜币碰撞声。 包裹摊在桌子上，妻子局促不安：请两位大师出手是我们的荣幸，本该有更多的供奉可是，可是 女人实在说不下去。 那对面的修验僧摇摇头。 取了五枚铜币，把剩下的往黑川身前一推，是这位法师出了力，该由您才对。 黑川似模似样的取了五枚，把剩下的往外一推，还是您来。 那修验僧笑了笑，把剩下的钱退给身边的两个女人，请。 这两个挥舞币帛的女人只晕了一会就醒过来了。 她们也坐在一侧，连忙道谢，纷纷取了自己的份，然后小声对其它三人说：我们按照先前说好的，可以吗？ 可以可以。 妻子不住点头，她见到两位有法力的僧人这么客气，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 那两个女人收完钱就离开，只剩下黑川和修验僧在女人家里吃了一顿饭，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被犬神附身的男人醒了过来，只是面色苍白，好像元气大失一样。 妻子十分感激的搀扶着男人，告诉黑川这个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先前被附身的时候好像犯了懒病一样，死活不肯下地干活，总之优哉游哉的躺在家里。 田地里面的水稻都枯了一大半。 万幸。 黑川点点头，迎着女人说吉祥话。 苦尽甘来，您遭此大难，未来必是一帆风顺。 夫妻两个一起道谢。 吃饭完，黑川准备离开了，他一打眼，正看见身后的修验僧也站起身，挥挥拳头伸伸腿，好像也准备远行的模样。 黑川先那修验僧一步向夫妻告别，而后快步出了村落，回头一看没人，提起僧袍就开始跑万一又是个兼职抢劫的僧人呢。 入了山林，已近黄昏，到处寂静。 一声阿弥陀佛在身前响起。 那修验僧从面前的树干后出现，一脸虔敬，佛说有缘，让我们在这里相遇。 在下想要请教那个未完的问题。 您既然是僧人，为何僧袍上有血迹呢。 前几天划破了手。 昨天帮妇女接生了。 打蚊子沾上的。 我有呕血症。 地上捡来的。 黑川解下胸前的行囊，放在地上，而后握着禅杖舞了舞，十分礼貌的对着对方，请。 他微微一侧身，已经蓄势待发。 这样啊。 那修验僧恍然大悟，而后从山岳化成流水，笑得一派祥和，在下误解您了。 他弯腰，几乎和地面平行的弧度，还请收下在下的道歉。 你真信啊。 您说我就信。 杀人得来的。 这我可不信。 您说我就信。黑川重复一遍话。 我只信您好的方面。修验僧笑眯眯，信好不信坏，这样才好认识一个人嘛。 哦。 黑川重新背上行囊。 分卷(35) 那您慢慢信吧。我先走了，您走那边？我跟您背着来就行。 那修验僧笑眯眯的跟上来，我去天上，要往西天极乐而去，您恐怕得跟我一路。 黑川挑眉，客套的笑了笑，那笑容波澜不惊，只是面容上挂起的弧度，他从来不信人间有无缘生出的好感。 所谓的好感不过是有偿的相互付出而已。 一个不断地为另一个人付出总想要的点什么东西，可能是钱，可能是感情，也可能是命。 那您先走。 黑川后退一步，握紧禅杖。 我随后赶到。 修验僧背过身，正要往前走却突然说了一句：我先去西天，您随后赶到是这个意思，对吧。 您想要对我动手。修验僧信誓旦旦的说。 当然不是。 不过是把您打晕而已。 我晕了之后，要是有路过的豺狼虎豹该如何。 那就太不幸了，只希望您现在佛法大成，免得留下遗憾。 您不像这种人。 修验僧说。 在那户人家的妻子面前，您的行为就告诉了我，您不是这种人。 我取五枚铜钱是为那两个女人，这两人是依女您可能不熟悉，便是在驱逐犬神过程里面，担当附身媒介的女子。俗称引渡。 是个极冒风险的活。 那两人的家里男丁战死，食不果腹，这才愿意充当媒介您呢，您取五枚铜钱，是为什么呢。 这种话怎么听怎么像是点悟就像是，就像是故事书里面写的那种，佛陀路过什么什么国，看见一国的王子在行恶事巴拉巴拉的。 引人慈悲向善。 黑川摸了摸下巴，没想到除了妖精以外，佛祖也喜欢他。 见那修验僧还在前面嘚吧嘚吧说个不停，黑川转了身就朝另一个方向跑，他是一个非常刚愎自用的人，只喜欢说服别人，不喜欢被别人说服。 跑了大概有五分钟，黑川发誓自己是用体育课上测试的速度跑的，没想到一转眼那修验僧又追上来了。 您会飞还是会钻地啊。黑川停下脚步，扶着膝盖喘了两口气。 这个啊。那修验僧挺直腰背，脸不红气不喘，我自年轻时候就在山川里面修行。 您既然不愿意听我说，那我就不说。 您也别跑了，多累。 那修验僧似乎为证明自己的话，拿左手捂嘴，而后请黑川坐下。 修验僧说不讲话就再没讲话，安静的坐在一边当石头人。 日头西移，渐渐下到林梢以下，天光泛紫。 林子里太安静了些。 您说的犬神，是怎么回事？ 第45章 关于丑时参咒的合理使用 犬神诞生于犬神法一种来自于阴阳道的咒术。 是阴阳道里面的伊邪纳岐流派研制出来的。 说道这里，修验僧咳了咳，也有传闻说，伊邪纳岐流派其实是阴阳世家安倍的一个支派。 施咒方法非常残暴。 把狗埋在土地，只露出一个脑袋。让其饥饿难忍，在最后一天将一块肉放在前面，引得狗口水横流，正要伸头吃的时候主人一刀砍下，将狗的脑袋裹在布包里面，丢进海里。 由此，被折磨后的狗便化身为犬神，依附在主人身上，随着主人的恶念而动。 比如说这一家的男人。 他平常辛勤肯干，田地丰收，惹人嫉妒。 附身在主人身上的犬神察觉到了这种恶意，便附身到男人身上。 有点凶啊。 黑川说。 非常凶啊。 修验师点点头。 随后又说。 想我走南闯北，不知道见到多少故事，一肚子的故事啊好像跟人说啊 如果有个人能和我一起走路，还能允许我说话就好了。 修验僧的语气又悠长又感叹，但这里除了黑川一个活物以外，再没有第二个能蹦蹦跳跳的生物了。 但是不行，荒山野岭，万一这修验师突然暴起砍掉他脑袋到了那个时候，虽然黑川觉得脑袋还能长出来，但是总归不太好。 那您在这里多等一会儿。 说不定有后面人跟上呢。 我先走了。 黑川背起行囊，朝修验师摆摆手，继续朝下面走去，身后很快响起了脚步声。 说起犬神法虽然残暴，但我还有一个故事和它不相上下。 那修验师在后面喋喋不休。 这件事发生在一个富裕村庄，名字不重要，倒是村庄里面的两个人值得提一提，那是一对父子。 父亲先后有两个妻子，分别给他生下了两个儿子。 天长日久，父亲觉得大儿子生性愚钝，想把家产留给小儿子。便想办法要杀掉他。 用刀杀人父亲当然不敢，于是他便想到了神知鬼觉的咒术，大概是觉得只要人类不知道就没关系。 那咒术名叫丑时参咒，诅咒对象的稻草人要被钉在神木上，也需要施咒者全身雪白，胸挂铜镜，脚踩高木屐，批头散发，倒带五德，五德上插三根蜡烛，参丑七天，丑时参咒。 后来呢。 修验师十分深沉的叹了一口气。 父亲死了。 说到结局，修验僧紧紧的闭上嘴，比蚌还要紧。 两人沉默的往前走，寂静和黝黑的森林在身后一一退去。 我还有第二个故事。 大概是山间妖怪多，人类总能遇见奇怪的事情，这次的主角是一个冒充山神的狸猫。 话说狸猫善于变身，常常起哄人类 修验僧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黑川突然打断，父亲呢，父亲为什么死？ 哎呀，这个问题啊。 修验师装模作样。 我真的好想好想要一个一起赶路，还能容忍我在路上说话讲故事的人啊。 夜里的林间亮起火堆。 两个人对坐在火堆旁，修验师从自己的包裹里面取出黄色粉末，在两人周围撒了一圈。 黑川挑了挑火堆里面的木柴，他可是冒着被砍掉脑袋的风险来听第一个故事。 修验师撒完粉末之后，坐在火堆旁边。 父亲想要杀死大儿子，选择了丑时参咒的术法，一连七天，不能间断，这七天里夜夜都要施行法术。 但是一家人住在一起，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另一个人的异动呢？ 大儿子以为父亲和第三个女子夜间幽会，但是转念一想，哪有女子专在夜间出现呢，该不会是山妖鬼魅吧。 于是他偷偷的跟了上去，正好撞见父亲在夜里施咒的场景。 待父亲走后，大儿子跟上前去看，发现那被钉在神木上面的稻草人，写着他的名字。 当下心神俱裂，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父亲竟然会咒死自己。 心里被愤怒的迷障充斥了，大儿子便趁机作假，在稻草人里的布帛上重新填写姓名乃是他弟弟的名字。 大概怀着既然诅咒我死，那边让你最爱的儿子代替我吧这种想法，大儿子坐下了这种恶行。 然后第三天，大儿子看见父亲鬼鬼祟祟的出去，冷眼旁观，不再理会，却叫小儿子发现了端倪，于是他便悄悄跟上去，尾随父亲到了神木林里面。 待父亲走后小儿子同样上前去观察，看见父亲竟然咒诅自己。 当下愤怒非常，便二次更改了姓名将那位父亲的名字写了上去。 说到这里，修验僧沉沉的吸了一口气。 人间啊，真是无常。 到了第七日，父亲终于完成了丑时参咒的最后一步。 他满怀欣喜的回到家，又看看大儿子，又对小儿子挤眉弄眼。只等待最后的结果。 然后。 因为连续七天每天晚上丑时去树林里施咒，夜间又冷，因此得了风寒。 没药没钱，一命呜呼了。 修验僧点点头。 无常，真无常。 你知道丑时参咒是哪里来的吗？ 哪里？ 平安时期，宇治桥姬含怨而死，化身厉鬼向贵船大神祈求神谕，贵船大神降下丑时参咒这等杀人咒法。 然后呢。 修验师摊开手：没有然后了。 眼见睡前故事已经讲完，黑川裹紧僧袍，那我睡了。 黑川倒是记得白天被犬神当面刮了一股妖风，恐怕晚上要出点事不是他出事，而是修验僧出事。 不过想必修验师腿脚轻快，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定能跑得过他。 夜里，月上树梢，森林寂静。 火塘已经灭了。 只剩下零星残渣。 修验僧没睡，他坐在一旁，手持佛珠，不停默念经文。 对面裹得像人蛹的黑色僧衣动了动，斜靠在一旁的禅杖被撞倒，哗啦啦的倒在地上。 好像有灵在山林间呼啸，乘风而舞。 发出幽咽凄厉的声音。 修验僧手持佛珠，经文祈祷声字字重叠，一个人唱出了混响的音效。 一片黝黑的雾气从黑色人蛹的身上飘来，细看之下却更像是人蛹身下的黑色影子。 像是不断蔓延的黑暗一样。 头生双角，有四只手臂，尖牙外凸，在脑袋背后，还有一个小包一样的东西，像是长了一张口，不断吞咽。 【痛苦。】 那黑色雾气唦唦作响，碰撞空气发出非人的幽寂之音。 【我们好痛苦。】 【求求你。】 【求求你救救我们啊】 那黑色影子暴涨数倍，身躯高出树林，开始触摸天际，随着一声擦过头皮的尖嚎，猛然向修验师扑了过去。 修验师甩出一串佛珠，撞到黑影上之后金光大作，那黑影张开口，一把将佛珠吞下，修验师见状立刻拔腿就跑。 不对，非常不对。 他白日看这少年人身上充满了清正祥和如莲花般蒸蔚的祥气。 没想到到了夜晚，却变成鬼怪凝聚的阴气甚至更可怕，让不禁怀疑这少年人的身体已经被鬼怪占据。所留下的不过是一个肉身空壳而已。 啊，这种情况该如何脱困呢 修验师跑了一圈又绕回去。 边跑边喊：醒醒醒醒 我还有一个故事 叫三面八目在巡游呢 黑川睁开眼，陷入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的哲学时间，又开始想现在是晚上还是白天，他在人间还是已经下了地狱。 在长久的思考以后，他终于灵活的动了动大脑，想起自己在和一个修验师一起赶路。 呼哧 呼哧 喘粗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黑川站起身看见眼前的修验师浑身冒汗，热气蒸腾。 好像是趁他睡觉的时候偷偷锻炼身体了。 您这是。 修验僧喘了两口粗气。 刚刚。 有怪物在追您，这怪物还是来自我体内。 黑川帮修验僧说完了全部的话。 他刚搬到若菜小姐家的时候也听过一模一样的话。 修验僧点点头。 似模似样的理了理衣服，缘由您不用告诉我，人人皆有自己的秘密，我当然清楚。 不过。 您体内的妖物祸患非常，若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黑川坐起身，身上的僧袍皱皱巴巴的缠着，他捂住下半张脸，欲言又止。 是的。 有一件事，我真的想询问您。 三目八面在巡游到底是怎么一种故事？ 第46章 三目八面在巡游 说到三目八面那就不得不提到大太法师。 身形高大, 像小山一样, 据说影子的长度可以从这座山头延伸到那座山头上去。 最重要的是, 大太法师可以以身化山, 有时也能创造湖泊。 大友和尚故意停下, 紧紧盯着黑川：创造山川湖泊的妖怪您听说过这种说法吗？ 从山林湖泊物件中诞生的妖怪称为物怪，从人类心里诞生的妖怪称为心妖。 这大太法师，竟然能创造山林, 这究竟该分为心妖还是物怪自古以来只有父生子之说, 倒是少听见倒过来的说法。 所以。 民间自古来流传另一种说法。 这大太法师，既不是心妖也不是物怪，而是堕落的神明。 堕落的神明？ 是啊，从神明变为妖怪，从山神变为大太法师。 三目八面便是如此。 讲三目八面的故事时，两人正好走到一所荒废的神社前。 分卷(36) 这神社原本是受村民供奉，但因为战乱和灾荒，人类都逃往别的地方去, 神社自然荒芜起来，到处结满灰尘，蜘蛛网在空中自由飘荡。 神性不复存在。 只剩下诡异。 大友和尚双手合十, 边念佛号边走过, 指着一个头生二角的雕像说：这是一位山神。 黑川走过去：原型是蛇吗？ 那位山神有着长长的弯曲的身体，只不过头顶像是龙一样长了双角。 在古时候，大概是平安以前，天皇还没有征服虾夷部落的时候啊, 或许更早之前，蛇才是本土中最常见的神灵。 如果要说有关蛇的神话，黑川倒是能想到一个须佐之男斩八岐大蛇的传说。 大友和尚指着山神说：在这片土地上到处可见对蛇的崇拜，有蛇形的土俑，还有蛇形的注连绳。 注连绳他，那是挂在神社外面的绳子。 只听大友和尚说：那是两条交缠的蛇，一条为雄，一条为雌。 还有三轮山的主神大物主神，也是以蛇为寄托。 有一则活玉明姬的传说，说是三轮山的山神化为男子夜间与公主相会，公主渴望知道男子真面目，恳切央求，最后发现男子乃是一条蛇所化。 不过后来，三轮山又供奉了大物主神也就是大国主命，那山神便消失不见了。 大友和尚用头巾擦擦山神的雕像。 人间的信仰更替，让山神渐渐失去神体，成为让人憎恶的妖怪，那三目八面便是如此。 不知道是何时建立起来的神社，村民日日供奉，祈求神灵庇佑，一求风调雨顺，二求诸事平安，三求人丁兴旺。 村民们从来不知道神明有权柄这回事，只希望自己供奉的神明是无所不能的神明。 于是诸事皆求，诸难皆问。 伫立在神社里面的是一个新生的神明，应众生祈愿而生，祂有八张面孔，朝天上诸国，地下炼狱，人间净土，四面八方，应有尽有，又有三只眼睛，分别注视人，神，妖。 这倒是太厉害了些。 黑川神色有些奇怪。 觉得太厉害了吗？ 大友和尚笑着问他。 只是执掌的权柄而已未来可能会如此，但现在只是一个具有形态的弱小神明。 原本神社兴旺过一段时间，但战乱四起，村民不得已抛弃了神社向其它地方迁移，转向神明的信仰也在逐渐减少。 在某一天，一个路过的游客在神社里面休息，看见祂的神体所在，于是便许愿，大意是祈求平安之类。 那神明或许是渴求信仰太久，便显出真身那是无比威严的形态但是不能为人类所接受。 八张面孔上分布着三只眼睛。 人类怎么能辨认出神灵的形态呢。 那路人吓得屁滚尿流，但神明为了回应信徒的愿望，展露出庞大的可以遮盖山脉的身躯，远远注视着信徒。 这就是神灵的保佑。 不过那旅人下了山以后惊魂未定，把自己在山上的遭遇说了出来，旁人问他，那是什么妖怪？ 旅人一拍脑袋，八张面孔三只眼就叫三目八面吧。 一只叫三目八面的妖怪诞生了。 每当神明出现于山林，庇护旅人的时候，那些人就说，妖怪三目八面出来巡游了。 黑川蹲下身，用手擦拭了一下蛇形山神上面的灰尘，大友和尚说，人类信奉山神的时候管他们叫神灵，不信的时候便是蛇妖。 神和妖怪的距离只有一线之隔，在人类的念头之间颠倒转换。 太惨了。 他可不想变成这种。 2. 他们两个走出山林，来到了一所人丁兴旺的城下町，看起来和农村差不多的样子，所有人都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扛着锄头朝远方的田地走去。 虽然名为城下町，但没有和远方的城郭产生什么交集，只不过是安置在城郭附近而已。 大友和尚是个经验老道的人，进了城下町之后只是两三下便打听到了这里面有没有人被妖怪所困。 妖怪吗？这附近倒是没有，可能是人丁兴旺的地方妖怪也不敢来吧。 不过前日这里停了一只商队，听说早就该离开才对。 辞别村民以后两个人朝商队停驻的地方走去。 那支商队停在一个客栈附近，那客栈不过是本村居民改装的，原本只是最普通的民居。 您还记得犬神法吗。 大友和尚问到。 驱逐犬神的方法里面，需要两个依女作为犬神的附身者来引渡。 但这事情本不该由普通人承担。 大友和尚拍了一下手：平安时代发生过一起趣闻，阴阳师安倍晴明和播磨国法师斗法的事情。 那播磨国法师初登门，安倍便用阴阳师遮住法师身边两个童子的身形，让法师看不到他们。 于是那法师就说还请您快快把他们放出来，没有童子，我无法用法术。 那两个童子是密教中的护法童子，是低阶眷族神的附身者。 说到这里，大友和尚终于开口：实不相瞒，在下一路跟随，还是有事所求。 我乃是密教的僧人，虽然在山林间修行但还是要施行密教的法术。 黑川虽然穿着僧衣，但这只是游戏胜利之后的战利品，他可不想真正的去信仰神佛，或者说他对任何信仰都兴致乏乏。 不不不，这倒不用。 听见黑川的态度，大友和尚连忙摆手。 只是借您一份力而已。 施咒的经文，护法童子，还有步式，有这些就足以让法术成功。 不需要信仰吗？ 黑川问。 大友和尚点点头说：不需要。 黑川说：所谓咒法不是像神灵祈求吗？ 大友和尚回答：可能在以前确实如此。 在以前？ 大友和尚点点头，平安之前的巫女、神官和僧人，施咒的时候必须心怀诚意不过自阴阳师一道出现以后，这种流程便更改了。 神明依旧存在，但不需要恳求而是可以直接借力。 大友和尚想了一下，做了一个吃饭的举动，洗好双手，拿起筷子，向碗里夹米饭。 洗手乃是仪式，筷子则为工具，夹米饭就是施咒。 一切备齐之后，米饭是总能夹到的，不过看个人的能力大小而已。 施咒的过程有如吃饭，不需要神明的回应。 黑川问。 如果神明不愿意该如何。 大友和尚摇摇头：不如何。 无论神明回应或者不回应，力量都在那里。 3. 大友和尚是个有故事的和尚。 听他讲的许多故事就知道。 似乎在关东地区有不小的名声，他们两个在客栈门口一站，商队的伙计立刻跑进了内室，去喊商队的主事人。 商队的主事人从屋子里跑出来，十分恳切的希望大友和尚护送他们一程。 大友和尚问：您要去哪儿？ 商人擦了擦汗：我们想通过箱根山脉。 大友和尚脸色一沉：那里倒不是个好出去。 您说的是。商人不断点头。 我们原本也不想穿过箱根山脉，但只是上面的主家下了急令，我只是个掌柜的，自然全凭主家的吩咐。 容我思索一下。 大友和尚和掌柜告别，转身和黑川两人走到屋里面，商讨了起来。 这道是个麻烦活。 大友和尚在相模和伊豆中画了一片山脉。 箱根山脉自古有灵。 不过更重要的还是更早之前，北条早云侵吞小田原时候布下的结界。 这是发生在北条和上杉家中的征战，当时的北条早云以狩猎的名义进入了箱根山脉，而后换来居住在小田原西方，金时山风间谷的忍者集团的头目，风魔小太郎。 请这位忍者首领在箱根山脉布下结界，禁止任何忍者或者地方兵马闯入。 不过在我们这种人的眼里，那结界更是用来对付上杉家的阴阳师和占星师。 使他们的式神无法看见这里，让天上的星光从这里躲避。 虽然这一站以后北条家获胜，但箱根山脉的结界还没有褪去，结合当地的山灵形成了一所天然迷宫。 说罢，大友和尚唉声叹气，哎呀，那位掌柜一看就是个能掏出好多钱的恩主。 他猛拍大腿：如果我有护法童子就好了，就算没有护法童子，如果我能找到一个具有神秘能力的人，愿意暂时充当一下我的引渡者。 我愿意和他二八分。 我二，他八。 大友和尚哎哎呀呀的不停叹气，好久都没有迟到米饭了啊。 如果有钱了，就能买好多好多米饭。 我倒是没关系，只是有个人还在长身体的少年时候，真得没关系吗。 非常有关系。 在他还没穿越之前，黑川和同学一起去四国修学旅行，快要结束的时候大家为了纪念这次活动拍了一张照片，因为是大合照的缘故，所有人按照身高排列站好。 黑川很不幸的发现他成了班级里倒数第几矮。 要知道他高一刚刚进校的时候还是班级里面的正数第几高。 已经快要一年，他一厘米都没有长。 是营养不够的缘故吗。 虽然虽然曾经发生过一点意外，但黑川并不认为是那起意外造成的原因。 因为他还在吃饭，睡觉，活动，进行正常的生理代谢。 他还活着。 并没有凝固在某个永恒的死亡的瞬间。 两人一拍即合，立刻勾肩搭背的去找掌柜，大友和尚说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掌柜的听罢大喜过望，立刻宣布商队可以重新启程。 大友和尚转身，正要向掌柜的介绍黑川是一起来的法师。 却看见那掌柜上下打量黑川两眼，自然而然的说道：想必这位也是大有来头的法师吧。 看来黑川长得很有得道高僧的模样。 在前往箱根山脉的路上，经过了小田原城，这座城郭和刚刚见到的大为不同，将分布在城郭下面，城下町里面的民居，也覆盖在了箭塔的攻击范围和城墙之内。 听路上的农民说，一旦两军开战，他们还可以进入城池躲避敌军。 这模式是北条早云发明的。 听说已经渐渐被几个大名所采用。 商队指着小田原城说：原本打算在这里暂居，但是因为正在和今川、上杉家开战的缘故，城池紧闭防备间谍。 我们这种商队是首要的排查目标。 因为商人自由往来的缘故，一向是忍者角色扮演的绝好身份，每到了开战的时候，他们这种正常的商人也备受牵连。 待掌柜走后，大友和尚悄悄说和他说，虽然这么说，但在商队启程之前，他们可是接受过间谍训练。 虽然没有忍者那么残酷，但是情报搜集和分析上可是下了苦功夫。 当初有不少大名的备战的消息，都是被商人那双锋利的眼睛发现。 大友和尚说道商人，特意指了指为了大坂附近的堺。 他说那里的商人是从唐船贸易里面发家致富当然现在该称为明船才是，不过唐船已经说上口，成了众人借用的惯常称呼。 每次勘合贸易之后就能得到不下五倍的利润。 这种利润即使是大名也要心动。 还由此引发了堺的商家和北九州岛博德商会的纷，这两处的商人互相纷争，还引起了室町末期的朝廷动荡。 他们两个说完，那掌柜已经一脸忠厚老实相的走过来，殷切的询问：我们可以离开了。 不过黑川在看他，已经不知不觉带上了有色眼光，这个时代不仅农民凶，商人也很凶啊。 在前往箱根山脉的路上。 黑川和大友和尚说起了无常。 大友和尚说，因为妖怪无常，所以才为人憎惧。 不可琢磨，不可察觉，时有时无，让人恐惧。 不过黑川认为比起人来，妖怪倒是称不上多么可怕。 他说邻居杀邻居，恋人杀恋人，还有大友和尚的父子相杀。 妖怪虽然可怕，确是形体上的可怕，但人类的可怕，是无形的可怕。 说得也是。大友和尚点点头。 妖怪的无常是展现在形体上的。 进了箱根山脉以后，一行商队越发变得小心翼翼，据商人说，上一次他们在这里看见了一座幻化的城池。 掌柜一拍大腿：后来才知道全是妖怪所化。 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磨难。 大友商人边走边看，恐怕布下结界的风魔小太郎也无法将这里拆毁了。 先前已经说过，箱根山脉有灵。 据说在另一处山脚下还有箱根神社。 不过因为神道衰落，近些年来也零落稀疏。 商队一行人往前走，听见哗啦啦的水声，接着一股湿热的潮气迎面扑来。 好像是温泉。 有人说。 商队原本没把这当回事，毕竟箱根山脉自古多温泉。 分卷(37) 紧接着又听到恍若银铃般的笑声。 清脆至极，伴随着哗啦啦的响声，可以在脑海里面勾勒出好一幅沐浴图。 不过听见这种笑声没有人的面孔上浮现遐思，而是露出惊慌的神色，恐惧非常。 毕竟这种荒野山林，怎么可能有正常人在此沐浴呢。 掌柜赶快招呼商队牵了骡马，调转方向朝另一个地方走去。 没走多久，迎面走来一个小商队，大概是十多匹骡马，骡马上背负着货物，那小商队的掌柜穿着一身体面，原本神色紧张，看见他们之后松了一口气，迎面走来，先打了招呼，您好啊。 您这是往哪里去？小商队的掌柜又问到。 要往骏河去，您呢。 商队的掌柜正要再商讨两句，却被大友和尚拦住，大友和尚怒斥一声，抛出佛珠丢向那商人，商人连带商队化成镜花水月，成了一片残影。 掌柜的连同活计吓了一身冷汗。 到没想到妖怪竟然能装的这么像。 您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掌柜转身询问大友和尚。 大友和尚摇摇头。 诚实的回答，倒是没有察觉出什么。 不过是看到对方身上太干净，脚下连泥都没有，心生奇怪而已。 掌柜的恍然大悟，而后说：妖怪就是妖怪，还是比不上人类灵通。 躲过这次以后，掌柜的一声招呼，让伙计们继续前行。 只见大友和尚后退到一旁，来到黑川旁边，这里的恐怕不是妖怪。 那是什么？ 是山灵。自古以来活在山间的灵类。 第47章 富士山 1. 山灵和妖怪的界限不用分的太清楚。 反正神明和妖怪的界限已经混淆了。 路上大友和尚说, 神明可以堕落成妖怪, 妖怪也可以因为被人类祭祀而变成神明。 大友和尚又拿自己路上见到的狸猫来举例, 说：那只狸猫惯于变成身形奇特的神人, 而后宣称自己是某某神的神使, 需要这些村民供奉，否则放弃对这里的庇护。 村民不堪其扰，建立了神社, 过了好些日子才发现自己供奉的神明和神使都是由狸猫一妖扮演。 不过可能是习惯了拜祭狸猫。 那神社最终留了下来。 大友和尚指着山林说。 山灵被祭拜的话, 也能变成山神呢。 黑川听得兴致乏乏，他对这种需要人类信仰才能一逞威风的神职没兴趣。 远处有仙乐飘飘，弦丝奏乐，花朵的馨香在林间蔓延，商队的人面露飘然之色，好像陷入某种迷醉中。 神光大现，一行天女从林中显现，衣带飘飘, 恍若神人。 她们浮在空中，脚下祥云浮现，占据天空, 手持乐器, 面容雍和。 眼眸垂下，内含无限慈悲。 天女伸手，指着商队说：吾乃箱根山神麾下天女。 今日特选尔等，可随我入神山一求长生之术。 天女在天上。 声音却是在耳边响起。 不少人抬起脚步, 像摩擦的僵尸一样前行。 黑川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友和尚，见他双目无神，不过偶尔闪过清明的神色，似乎在反复挣扎。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中招说起来，上一次在学校里，他也没有被天邪鬼变成石膏像。 黑川伸手推了一把大友和尚，醒醒。 他一推，大友和尚快速醒了过来，按住黑川肩膀：还请您助我一臂之力。 大友和尚说需要黑川当引渡者，就是把神佛的力量从天上引到人间，好借他使用。 黑川一听这话感觉自己和WiFi似的。 他闭上眼，顺着大友和尚的声音凝聚心神，他感受到了那股蠢蠢欲动的力量，不过这感觉好熟悉，似乎是他在操纵影子独有的体悟，只听见身边的大友和尚一声呵斥：来了！ 从黑川脚下蔓延出无边黑影。 那天夜里追赶大友和尚的怪物再次出现了。 比起对面人模神样的天女来说，黑川这边似乎更像怪物一点点。 嘶大友和尚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要这个来啊。 2. 那怪物随着黑雾出现，凝聚了实体，有四肢手臂，头生二恶角，面容好像是野兽的狰狞，背生毛发，让人噤若寒蝉。 一出场，就有一种啸聚山林的蛮气。 它似乎想扑向在场的活物，却又被锁链束缚住脖子，紧紧的勒在黑川身边。 这个 黑川看着比他高许多许多的怪物。 这怪物被东海林见过，被若菜见过，被大友和尚见过，尽管人人说他有，但对黑川而言，这是一只活在他说里面的神奇东西。 大友和尚按住他的肩膀，一定是哪里的咒文出了错，快随我凝聚心神，把这妖物收回去。 随着一道不知道是什么的咒文，妖怪重新变成影子钻到了黑川脚下。 大友法师快速念咒，他告诉黑川说这次请的是一尊降妖除魔的山灵菩萨，一定能帮助他们摆脱困境。 二次施咒，随着一股幽暗的气息在林间弥漫。 那狰狞的怪物再次出现在山林里。 黑川看见那商队的人已经随着天女的呼声摇摇晃晃的走上祥云。 他安慰大友和尚。 菩萨难请，还是先用这个凑合着用用吧。 这怎么用！ 用你的筷子夹呗。 大友和尚一跺脚，那就用吧！ 他默念咒文，把那怪物重新化成一团黑雾，而后随着降魔杵一同甩向天女。 降魔杵是佛教器具，而那黑雾大友和尚心里紧绷，唯恐二者发生冲突。 他紧紧盯着法器，顺便仔细观察黑雾。 这怪物和那天晚上见过的相比，倒是少了点什么。 站在一侧的黑川浑身不自在，好像被人揪住命运的后颈肉一样，让他浑身发毛。 好了没。 他不断催促大友和尚。 快了快了。 大友和尚一边应付黑川，一边操纵降魔杵不断刺透那所谓的天女。 二者发生激烈的冲突，随着大友和尚一声怒喝，降魔杵裹挟着黑雾穿透了天女的身体，更向深山出刺去。 随着一声轻响，好像是玻璃被打破的声音。 箱根山脉的结界破了。 那些商人从迷茫中醒了过来，正看见最后一幕降魔杵裹挟黑雾朝天际划去，无尽幽冷的气息从身边划过。 商人们齐齐打了个冷颤，而后互相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上来，恭敬的朝大友和尚说感激之辞，什么谢谢你啦没有你我们可怎么办之类肉麻兮兮的话。 看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而后一行人继续往外走，只见一个商人越发小心翼翼的询问：不知道禅师您出自哪一名山大川，我等也好上前去供奉些许。 大友和尚说了一个位于近江国的地名，那里靠近京都，自古以来就是佛教兴盛之地简而言之，在那里开创宗派的都是正经人。 大友和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这才说出自己的真实跟脚。 商人听完以后松了口气：原来是空海大师的真言宗啊。 倒是源远流长。 不过您的术法倒是别具一格。 商人嘿嘿的笑起来，我们这几个刚刚醒过来的时候，看到那一幕还以为是妖怪在作祟呢。 难怪商人们这么小心翼翼，生怕热闹一个邪僧，说了不好听的话被暗中报复。 大友和尚连忙摆手，想要解释那黑雾是如何来的，他这种在山间修行的人，凭借的就是人口相传的好名声，如果传出邪僧的风闻，恐怕明天就要面临下岗失业的窘境了。 是从我这边来的。 黑川把黑雾收回去之后，那种浑身发麻好像在深山野林住宿的荒凉感渐渐消失，他从大友和尚身边探出头，朝商人解释。 哦这样啊。 那商人盯着黑川看了一会，替他补充道：一定是镇压在您体内的妖怪吧。 就像是，就像是寺庙里面的佛陀脚踏天邪鬼一样，您也把怪物留在身体里，好时时防备他们作祟。 说罢，商人点点头，感叹到：果然是得道高僧啊。 得道高僧。 他？ 大友和尚朝黑川看了一眼，见那人目蕴华彩，笑容亲切差点在脸上写着我不是坏人大字的了。 见大友和尚看他。 黑川用手指戳住脸颊，勾出一个笑容，作口型说，[我是得道高僧。 那黑雾是怎么回事。 大友和尚心里有一个疑问。 面貌狰狞，分明是鬼怪的形态和构造。 但却能和他使用的佛门法器互为表里，共同击退山灵。 我不知道。 黑川摇摇头，他也是第一次见这玩意。 他去过所谓的蓬莱岛，听东海林说岛上曾经有仙人。 什么样的仙人。 可以无限复生的仙人。 东海林随意比划了手臂，断手断脚断头都能活下来的仙人。 还有呢？黑川问。 还有什么？东海林反问。 也就是说仙人身上没有这种雾气当然也可能是东海林没告诉他。 他的身体确实和东海林口里的仙人一样不会死亡，但是身体里面的黑雾却和仙人无关。 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到底是不得而知。 不过好在大友和尚和黑川都是看得开的人，不知道就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 经过这一遭，大友和尚告诉黑川，你可以自己操纵那股力量。 什么意思？ 大友和尚拍拍他的肩膀，空怀宝物而不知，可惜啊可惜。 当然了，你要是愿意跟着我修行，那就再好不过了。 能学会这种力量当然好。 以后吓人也用不着拿石钵当混响器了。 黑川摸了摸头发：入你门下，要剃头吗？ 大友和尚摸了摸光头，但笑不语。 大友和尚说现在的佛门竞争很厉害的，什么法相宗，真言宗，禅宗，天台宗，净土真宗 说到净土真宗，大友和尚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原先的宗教大都属于密宗，自传来之后就一直属于上层人士，比如皇家公家还有幕府什么的有钱人专享。 后来因为仪式太多。 大友和尚掰着手指说：建一个寺庙，要雕像要金身要莲花宝座要镀金经文很麻烦吧。 要赎罪也很麻烦，要日夜供奉，也在家里设立香坛。 这么麻烦的仪式，只能属于那些有空闲和金钱的大人们了。 所以民间就兴起了净土真宗。 那个每次织田信长出门打仗，就在他领地里发动一向一揆简称叛乱的净土真宗。 念一声佛号就能立地成佛。 恶人也是如此。 给穷人提供了最方面的成佛之路。 门下门徒众多，还曾经攻打过京都北面的加贺国，把当地的大名赶了出去。 不过也正是如此。 什么人都可以自称佛门弟子。 我倒是见过不少一边拿刀杀人一边口称阿弥陀佛的所谓的僧人。 为了告诉黑川他即将入的这一门多么好。 大友和尚又转头说起佛教如何兴盛。 遍地是寺庙，遍地是游行的僧人。 天皇退位以后入佛院似乎已经成为习俗。 还有公卿家的子弟自小在佛庙里面学校。 就拿他们即将去的骏河国来说，执掌骏河国的大名今川义元也是在寺庙里长到十八岁才被接回家里继位。 黑川知道佛教曾经在历史上兴盛过，却没想到后世已经颓败的佛教还有这种盛景。 他住在东京，自然知道浅草寺是个著名的旅游景点，也知道京都奈良的名刹古寺被列为文化遗产。 但那只是建筑少了活气的建筑。 远远不如神社来的热闹。 路上大友和尚还在吹僧人是一个非常抢手的热门职业，只要黑川有从假僧人转正的念头，他立刻培训发证分配到位一条龙服务。 此时已经走到山脉中，不远处就是富士山山顶，白雪皑皑，和天色相接。 大人 禅师 呼声远远传来。 两人走过去，却看见商队的人团团围在一起，似乎在看什么怪物又或者珍奇宝物因为他们脸上的神色各有不同，有的恐惧恶心，有的显露贪婪。 掌柜的推开众人，把他们两个接到那物身边，指着东西说：大人您看 这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埋在土坑里面的红色血肉块。 好像被剥皮的野鹿一样血色赤红，但是周身覆盖着薄膜将血肉紧紧的收束在一起。 淡青色的血管覆盖在薄膜上，似乎在为肉块传递养分。 这是什么？ 我倒是听说过一个。 一个商人略微一沉吟，在隔海的大陆上，有传说中可以不死长生的肉灵芝。 他略略吞唾沫。 这只是写在古籍中的闲谈，做不得数，但我还是说出来让大家品评一番。 分卷(38) 那肉灵芝虽然惯有灵芝之名，但其实只是一块无比润滑的肉。 闻之清香，使人口腹之欲大作。 在场的人让那商人说的一起咽唾沫，再看向那块肉已经带了贪婪的神色。 那么这是传说中的肉灵芝？ 有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闻到传说中的香气。 而后 咳咳咳咳！ 那人深深咳嗽几声，哪有什么香气，纯粹是血肉的污浊之气。 谁去尝尝？ 众人面面相觑。 万一是块毒肉那可就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 禅师，您看如何？ 商人看向大友和尚，询问他的意见。 大友和尚撩起上衣，三两下跳了下去，凑到那肉块跟前闻了闻，而后说：这是一块妖怪的血肉。 喝！ 众人吓了一跳。 大友和尚信誓旦旦。 这边是引诱你们生出诸多幻象的妖怪。 因为被我杀灭，只剩下一块残骸而已。 你们千万不可触碰，免得招惹上妖怪的诅咒。 大友和尚在撒谎。 黑川是个惯常撒谎的人，自然能一眼看出大友和尚极力隐藏的真相，他不想别人去碰那块肉。 第48章 【寻人启事】 1. 在驱车前往位于银座的总部大楼的路上, 东海林柊吾一直在思考一件事。 天道众十二席位, 皇族两席位, 旧党三席位, 新党六席位, 这些人里面，想要对东海药业下手的他都已经处理掉了只剩下最后一个人，占据着天道众最后一席, 但无论如何都查无此人。 那代表着无上权力的宝贵位置, 好像一直都是空置。 除此之外，在全面接手蓬莱岛事务以后，他也在彻查东海药业里面是否有人泄密，他发现了第二个问题。 名义上蓬莱岛一直在进行医药研究，就是用妖怪身体里面的气和蓬莱玉枝的气相结合，制造出使人延年益寿的药液。 但在彻查之下发现岛内还有第二个执行特别任务的工作小组，秘密进行着一项保密度极高的研究工作，这项工作的总负责人是他的养父, 东海林柊吾。 即便已经接手东海药业，他还是无法得知该项任务的主要内容。 只能粗略的看到立项时间十九世纪末期，那时他的养父刚刚从东京国立大学毕业。 他不该过问东海林宽太的事情。 但有一件事他非常在意, 在蓬莱岛内部有一本册子, 上面记录了所有在蓬莱岛工作过的研究人员，东海林柊吾在上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黑川美都。 世界上重名重姓的人很多。 但姓名相同长相也相同的人恐怕没有多少了。 这个名叫黑川美都的女性，在看到她照片的第一眼，东海林柊吾就从稀薄的记忆里面挖出她的痕迹正是东京儿童养护设施的负责人, 而她曾经接触过那项保密级别非常高的研究项目。 十七年前因为某次重大人事调动离开了蓬莱岛。 这让他想到一些有关于黑川芒见的，非常不妙的想法。 已经到了银座的总部大楼，东海林柊吾下了车，直接走到东海林宽太的办公室。 不过在路过会长秘书室的时候，他看见这些往常十分精英势头的秘书们围在一起，嘁嘁喳喳，极其热闹的讨论一件事。 咳。 身边的助理微微出声，提示他们东海林柊吾在这里。 围在一起的秘书们恍然惊醒，匆匆忙忙的关掉手机，朝他们鞠躬示意，社长。 待东海林柊吾一行人走过以后，秘书再次掏出手机围在一起哈哈大笑，哈哈哈，喜右卫门又在搞什么啊，太聪明了吧。 上班时间当然不能玩手机，但是这个关于喜右卫门的视频实在是太好笑了。 看看这只猫说得什么话和我住在一起的人类神秘失踪了，希望各位帮我找一找。 明明晃晃的【人类失踪】四个大字挂在视频的标题上。 在视频的短介绍里面写着： 本猫于昨天某某时刻左右，在东京附近，丢失人类一个，男，高一米七二，十七岁（长得很像十六岁不要被他迷惑了），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口，很标准的人类长相。 气很特殊（气质也很特殊），在鹤立鸡群。 本猫也不知道他丢在哪里了，如果有哪位好心人在亚洲/欧洲/非洲等等大陆或者任何一个大洋里看见他。 请尽快和本猫联系，必有重赏。 Ps：最好是活着的。 Ps的ps：死了的话，把魂魄带回来也可以。 拜托了，土下座！ 2. 办公室里面一如往昔。 东海林宽太双手交插，闭目养神，见到他进门也只是淡淡点头。 有一件事想询问您。 东海林柊吾刚刚开口，这位年龄已逾百岁的老人睁开眼，那是一双属于帝国创立者的眼睛，无比锋利。 在柊吾年幼的时候，这双眼睛常常让他无比战惧。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听见这话，柊吾稍稍升起希望，但很快这希望又被打破。 这不是你现在应该知道的秘密。 东海林柊吾抬起头，他小时候害怕和养父对视，现在却能够直直的注视这位老人，现在的意思是说我未来可以知道，是吗。 他是继承人，从小被培养，已过十年，尽管说出这种话有过分自傲的嫌疑，但是他想不出还有谁会比他更适合。 但柊吾却看见养父摇头：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那是因为它随时可能被带进坟墓里。 柊吾沉默良久，最终沉默的点点头，退出了养父的办公室。 在路过秘书室的时候，之前听见的那些杂音再次传来，先是一个粗犷的好像二百斤的胖子发出的厚重的声音，十分沉痛的说道：那天我们发生了一点冲突，真的只有一点点，作为一家之主的我可是在拍视频赚钱，被打扰了工作状态，稍稍抱怨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呜呜呜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事。 这个人类怎么随随便便就丢了呢。 我没有他的照片，这个人类好像有相机恐惧症，家里都翻遍了还是没有。 手机里面也没有合照。 风景照都没有。 不过倒是有一张东京地铁线路图和月票折扣券优惠表。 还有一个他没有入境，只有声音在的视频真没想到这是我们两个最后一次同框。 好了，下面是视频，看完这个视频以后，还麻烦诸位帮我找一下了。 过了不多久，先是脚步声，而后是敲门声，接着是一点熟悉的声音，似乎是被隔在门外，含混不清，我站在门口没关系您的猫粮 东海林柊吾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见过这种强调虽然在说关心的话，却总能让人察觉出那人的漫不经心。 似乎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每个人都端端正正的坐回位子，秘书室很快恢复安静。 东海林柊吾原本还想询问那是谁在说话，却又觉得这个念头滑稽。 回到车上，东海林柊吾扯了扯领带，沉默许久突然说，准备一份养父的人生履历。 从东大毕业到进入内阁的这个时间段。 这正是内阁改组，养父接手天照院项目的时间。 3. 资料很快摆在东海林柊吾的办公桌上。 东海林宽太，生于十九世纪中后期，毕业于当时的东京帝国大学，毕业以后很快考取了政府的公务员一职，而后又逐渐步入当时如日中天的新党，成为新党里面举足轻重的一员。 表现优异，和当时新党的党首桂小太郎结识，而后成为其门下学生。 当时的政坛里面，门生故吏依旧是一种庞大的政治资源。 这些消息都有来源和考据，当时报纸盛行，东海林宽太的身影多次出现在其上。 之后便是漫长的迷雾区。 政坛上发生了重大变动。 如日中天的，以幕府为代表的华族组成的旧党突然遭受重大打击，纷纷下台。 以桂小太郎为代表的新党登台，政府开始改组，原本效忠于幕府的天照院从政府机构转为私人企业一个最不可能的人，东海林宽太接手了这项任务。 毕竟当时新旧党关系紧张。 一个新党出身的人，接受了旧党的绝密部门，似乎太过出人意料。 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似乎新旧两党达成了某种协议，以东海林宽太作为他们两方的调停点。 在之后有迹可循的资料上只显示东海林宽太白手起家的过程。 在他身后，东海药业依旧遮盖在迷雾中。 是长生不死药，让当时还在争议的两方达成协议吗？ 不，绝对不是。 东海林柊吾了解他的养父也对那位一手组建政府的桂小太郎抱有深刻认识，他们这种人绝对不会因为某种贪恋而延误大局。 一定是某种让新旧两党不得不放下隔阂和仇恨的威胁？ 尽管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一些人在几百年后寻找秘密，而另一个人则在几百年前看传说关于肉灵芝的传说。 大友和尚站在土坑里，那更像是一块自然形成的凹窝，红色血肉嵌在里面，好似天生地长一样。 尽管大友和尚信誓旦旦的说这是妖怪之血但是商人的身体里面流淌着名为冒险的血液，富贵险中求，吃不死人就往死里吃。 他们还是舍不得放弃这块肉。 尤其知道这可能是让人不死长生的肉灵芝。 商人们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好像苍蝇搓手一样，笑哈哈的对大友和尚说：那么不知道能不能麻烦禅师您帮我们把这血肉送到骏河国去，真不能吃，再扔掉也没什么关系嘛。 黑川看见了大友和尚气鼓鼓的，但依旧维持着修验僧那副云淡风轻的世外高人样子。 喂。 黑川戳了戳大友和尚，干嘛这么生气，他凑过去悄悄说：你想独占的话，就让那肉灵芝变成毒肉不就好了。 说罢被大友和尚敲了脑袋大友和尚咧咧说：我哪里想独占，这肉分明是、分明是不 不祥。 不好说大友和尚面色沉重。 前面的商人们已经规划好了，将这块肉当做吉物送到山脚下的城池里面，说不定还能捞个武士的身份当当，人总要有梦想嘛。 商人们原本想用刀掘出来，却发现那肉灵芝深深的长到岩石里，稍微用刀一挑，就能看见复杂如蛛网般的细密血管和黏膜，这哪里是妖怪的血肉，有人小声嘟囔。 拿了凿子和钉子，连石头带肉灵芝一起凿了下来，又取了一块白布盖上，清空一个结实坚固的箱子，将宝物锁了进去。 人人高兴。 唯有大友和尚面色不善。 大友和尚说，修验僧自古以来就在山林里面修行，祈祷符咒，跋涉山谷，以苦行来求得法力，这一道原有千年之久，当然也流传了很多关于山林的秘密。 山林不寻常，常有山精野魅，但最重要的是山林里常常潜藏着龙穴。龙穴含气蕴灵，常使某地兴旺，比如御岳山和能野地，都因龙穴的存在而成为修道者之灵地。 但龙穴也常常催生出非同小可的存在。 尤其是神山圣地的龙穴，更是奥秘无穷。 所以呢？ 大友和尚停顿一下：这里是富士山，也称不死山。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虚应该出生于十三世纪，然后长大，被关，接着收归朝廷，干了五百年的脏活累活，然后开始教书。 第49章 听说这东西吃了能不死 出了富士山, 他们遇见骏河国的第一座城池, 这座城池位于骏河国和伊豆半岛的交界处, 处于交通要地。 商人抬着肉灵芝要去进献城主。 原本备战时期, 城池看守严密, 禁止他们这种身份的人进去，但一番耳语之后，似乎听到长生两个字, 守门的武士换了换眼神, 最终点头。 黑川夹在人群里和大友和尚两个人成了顾问，一同进城。 这是一座完全军事化的城市，最中间的天守阁是城主等人的住所，外面是家老重臣的房屋，再外面住着稍微次一等的武士，周围四立着箭塔，固若金汤。 他们被管事领到院子里，正对着门廊, 门廊上放一把椅子，家臣缓缓端坐其上，周围侍立着持刀的武士。 为首的商人诚惶诚恐的下拜, 说：在富士山中寻找到一宝物, 看形色有如传闻之中的肉灵芝，食之可有长生不死功效。 但我等人力微小，见识浅薄，终究无法窥明此物真身, 还请大人品鉴。 肉灵芝？那家臣耳朵一动，随即招呼身边的侍从来，让他们将那宝物抬上来。 那锁着石头和肉的宝箱搁到院子里。 第一次听说这种神物，所有人，包括家臣都伸长颈项，想要看是否有传说中的神物异响。 咔嚓。 箱子开锁。 随着白布掀开，众人的面色渐渐失望。 哪里像是一块遗忘在石钵里面的肉块，除了形容恐怖以外，实在没有什么可夸耀的。 商人首领跪在地上，微微抬头，似乎察觉到家臣失望的视线，又急忙补充说：可能是神物内秀，不让我等凡人窥见奥妙。 长生不长生，还是要先试试才知道。 院子里面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让谁去当第一个吃肉的人。 分卷(39) 万一不小心长生了呢？ 大友和尚起身，迈出两步朗声道：此物不能吃。 这句话好像惊雷一样，吓了商人一大跳，此时商人看大友和尚不再是尊贵的禅师而是坏我好事的秃驴。 商人固执的认为大友和尚是要独吞此物。 为何？家臣稍稍前倾。 大友和尚顶着数道利箭般的视线，说道：虽然此物诞生于富士神山，但终究为身份不明的乡野之物，说不定是妖怪的胚胎也也有可能。 还请您三思。 家臣坐在主位上沉思一会儿，立刻招手换来侍从，侧身说：带一个犯人来。 不多时一个头戴脚镣的，浑身邋遢的人被带到了院子里。 侍从站在一侧，清声说：今日大人特开恩惠召你等卑民来此，若诚心顺服，照大人吩咐而行，将除免尔等背负的罪行。 犯人当即感激涕零，砰砰砰的在地上磕头。 而后听见侍从直视说，站起来，靠近那个箱子。 犯人顺从的站起来。 随后侍从抛了一把短刀在地上，拿起来，割一块肉。 犯人无不照做。 割下一块手掌大的肉。 血淋淋，似乎和普通的驴马肉没什么区别，带着腥潮的血气。 侍从扬声：吃下去。 犯人愣了一下。 他抬头看看侍从，又看看周围持刀的武士，吞了一口唾沫，连撕带咬，将肉吞了下去。 打了一个嗝，吐出茫茫血气。 似乎是血腥气太重，肠胃开始翻滚， 犯人吞咽了两口，还是止不住那股作呕感，他张开口，哇哇大吐，很多很多血流了出来，远远超过他吞下去的那块肉的分量。 接着犯人用手扣住嘴巴，似乎想把指头探近嗓子眼里，把那块肉抠出来。 他在地上打滚，浑身佝偻如虾子。 杀了他！ 家臣出声。 周围的武士挥出一刀，那似乎是杀人的战法，刀光极快。 人头落地。 大友和尚叹了一口气。 黑川不知道大友和尚在想什么，但是他想，他们完蛋了，那肉不是肉灵芝，而是致命的毒物而他们，则是千里迢迢来送人头的蠢货。 大人！ 大友和尚再次扬声，那出刀的武士还没收刀，顿时又将刀尖对准大友和尚。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那家臣似乎信佛，点点头，允了大友和尚说话。 只听大友和尚说：凡人可以窥见神颜吗？ 家臣似乎领悟到什么，换了一个坐姿，你是说？ 大友和尚接过话，凡人不可窥见神容，亦不可吞吃神物。 他朝家臣拜了再拜。 七百年前，天子大人曾获不死丹药一枚。 什么？ 家臣吃惊，竟然还有这种传闻。 大友和尚说：此为朝廷秘闻，未曾为外人所知，不过在下修行的真言宗，历代交好于朝廷，我于寺院书阁内偶然窥见此秘闻。 七百年前，天子大人偶获此神药，异香扑鼻，可见仙鹤踏云而舞。 此丹药来源于天上上神，为天下绝无仅有之神物。 但是。 大友和尚恭敬再拜。 天子没有服用。 为什么？ 家臣已经被大友和尚完全套住了心神。 因为仙凡两隔。 凡人不可用神物。 即便天子大人为天照大神子孙，享有神恩浩荡，但存留人世，已被人世浊气侵染，还是有一线之差。 那神药去哪儿了？ 家臣急急问到。 您问的正好。 虽然神药不可直接服用，但既然是神赐下的丹药，自然有其它妙用。 天子大人派人将丹药供奉在富士山中，日日焚烧丹气，修行吐纳，以获延年益寿的功效。 不过可惜 大友和尚略带沉吟。 三百年前，地震，瘟疫，饥荒四起，那不死丹药遗失谁手，也未可知了。 黑川不自在的换了一下坐姿，不死药不死人不死药不死黑川，那不就是说他吗。 不过他也在蓬莱岛上听过长生不死药的名字。 就东海林柊吾说，这座岛历史悠久，真正可追溯到江户幕府建立之前。 不过那时候四处狼烟并起，没有留下多少资料。 只知道在那时蓬莱岛的仙人就已经和长生不死药纠缠不清了。 3. 大友和尚连骗带糊弄。 家臣没有下刀杀他们，而是连请带恐吓，把他们两个人和那块血肉关到一起，务必要让它可以服用以及可以长生。 那是一间和室。 四处被隔扇分开，窗明几净，倒是比黑川此前住过的任何一间屋子都要好。 他敛了僧袍坐下，正对着那块肉，用指头戳了戳，问身后正在四处打量的大友和尚。 你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大友和尚转来转去，不时朝外探头，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当然是找路逃跑啊。 这就开玩笑了。 这天守阁建的依山傍水，地势极高，专门为战争准备的。 若是不识路，稍微行错一步就有粉身碎骨之忧。 黑川倒是可以自顾自的跳下去，然后等胳膊腿长全，爬起来走就是，不过大友和尚可能就不那么方便了。 大友和尚摇头晃脑袋的坐下，指着那块肉说：肉啊肉啊，你竟害我们到如此地步。 为何不能换一个地方长呢。 你怪它作什么。 黑川似乎找到了乐趣，不停的在肉上戳来戳去，这团紧实的肉手感很好，闭上眼睛不看的话，好像有丝绸一样的质感。 我在迁怒。 你戳它做什么。 大友和尚看不下去了。 连忙把黑川的手抬起来。 说罢，自己也摸了一把，满手血淋淋的，大友和尚被血气冲的别过头，连忙找了布巾擦拭。 你在院子里不是说的挺好的。 黑川说。 那是编的。大友和尚回答。 那就照着编的做。 黑川看向外面的富士山，又看向大友和尚，既然天子大人在富士山日日焚烧不死药。 我们也照做就好了。 大友和尚探过来，压低眉眼，你是说 两人一应一合。 我们去富士山设道场摆祭坛。 山上有专精幻术的山灵。 你既然是修验僧，自然有沟通山灵的力量。 做一场幻术不就好了。 神物终不能归凡人所有。 说罢，黑川又拍了拍那块肉。 还是回到天上比较好。 两人又继续商议。 这些人被幻术迷惑的时候，他们可以带着肉悄悄离开，然后找一个深远不为人知的地方挖个坑把肉埋进去。 计划已经讨论出来。 大友和尚不像原本那么紧张，黑川同样，他虽然不会死，但是会疼。 肚子也饿了。 家臣把他们关在这里，倒也没说苛待食物什么的。 黑川走到院子里，正想找人询问一下饭食的事情，正巧见到一个侍女走过，手里捧着花，似乎要给谁送去。 黑川远远招呼了一声，他自觉举止没什么出错的地方，在学校里也是这样和女生交谈的。 却见那侍女愣了一下，而后像是见到恶鬼一样连连后退，捧着花看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哎 只有黑川的余音在身后。 阿幸捧着花急匆匆回到了小姐的房间里，另一个侍女见她急匆匆的，额角挂汗，便取笑她：你是遇见鬼了，这么害怕。 没有！ 阿幸跺脚。 我遇见了一个和尚。 特别好看的和尚。 多好看？ 小姐正换完衣服，听见两个人一问一答。 我形容不出来。 阿幸把花放下。 反正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另一个侍女叫阿紫，取笑她到：你见过多少人啊，就说最好看最好看的。 阿幸和她犟嘴：我再没有见过多少人，也知道美是什么。 哎呀，你们真吵。 小姐摆摆手，只有阿幸一人见过怎么能算数，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第50章 神佛一体【修剧情】 原来有看守啊。 那个侍女匆匆忙忙跑开以后, 黑川又向前走了一会儿, 看到两个持刀的武士站在门洞下, 微微警惕的看向他。 禅师, 又什么要吩咐的吗？ 武士询问。 当着武士的面询问吃饭的事情, 似乎比较没格调，不过肚子饿着的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黑川芒见走上前，询问下午一餐在什么时候, 或者厨房里有没有剩余饭菜。 可惜武士摇摇头, 很歉意的说：哺食已经过去，厨房也已经遣散下人，恐怕到明天才会开火。 啊太惨了。 黑川芒见垂头丧气的往回走，正路过和侍女相遇的那地时，一声小小的招呼声响起：嗨！嗨！ 禅师。 你在找什么啊。 好像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黑川看过去，正看见一个穿着绯红色丝绸和服的女孩躲在石头后，朝他招手，不一会儿, 刚刚遇见那个侍女也从后面冒出头，似乎在朝他微笑。 您是 黑川芒见看了看周围，只有冷清的假石和飘零的树木, 这两个女孩似乎是从其它小路里钻出来的。 我是雪泽。 绯红色和服的女孩大大方方走出来, 双手背在身后，又问：禅师，你在找什么，要我帮忙吗？ 她微微睁眼, 很是讨巧的模样。 在想吃饭的事情。 这也没什么不能回答的。 眼前的女孩似乎是城主的家眷，说不定有可以填饱肚子的小零食。 黑川芒见想了想，不过我没有什么可交换的东西。 啊。 他似乎想起什么，一拍双手：倒是有很多外面的故事。 您愿意交换吗？ 女孩笑了一声，欢快的转回头去：好啊，阿紫给禅师送一些食物过来。 第三个女孩从假山后走出来，微微叹气，无不应从的转身离开，不过来离开之前，她再三吩咐阿幸要陪着小姐，要寸步不离。 雪泽随意找了一个门廊，用袖子扫了扫台阶，而后招呼黑川：来啊，这里坐。 那台阶不是很长，恰好可以容两人坐下，不过稍有些拥挤。 得了阿紫吩咐的阿幸看到这一幕，又是紧张又是不安，连连提醒：小姐！ 嘘 雪泽转过头，竖起一根指头示意她别吵。 黑川走过去，撩了袍子坐下，稍微往旁边挪挪，这空隙已经比教室里两列课桌的空隙还大了他意识到男女之防，但是似乎又没意识的那么清楚。 您要听什么故事呢？ 嗯 雪泽捧着脸想了一会儿，好听的故事。 不好听的话，我是不会同意刚刚那笔交易的。 这倒是颇有上位人的风采。 2. 黑川讲了一个大友和尚告诉他的故事，正是丑时参咒父子相杀的事情。 雪泽听得睁大了眼睛，不停询问：真的吗？ 黑川点点头。 好残酷啊。 雪泽捧着脸叹气，我不喜欢这种故事。 为什么？黑川倒是觉得很有意思。 听了心情不好。 我才不想听这种让人心情不好的故事。 果然是上位者的想法。 女孩转过头来问：讲一个让人开心的关于恋情的故事吧。 雪泽双颊微红。 恋情故事啊。 黑川倒是知道一个。 有这么一个国家，每逢夏日都喜欢在江边燃放烟火。 许许多多的人会前去观看，一对年轻男女便由此相遇了。 说道这里雪泽突然打断：他们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能看烟花，有父母陪同吗？ 身份的话只是平民而已，因为那个国家的国王很仁慈，所以允许平民前去看烟花，人人可以自由恋爱，年轻男女走出家门不需要父母的陪同。 雪泽小声嘟哝：一点都不真实。 说罢她又叹了一口气：不过是发生在平民之间的事情啊，这也难怪，平民作出什么事情都不值得惊讶。 她目光悠远，正看向富士山的雪顶。 不过好自由啊。 分卷(40) 后来呢？ 雪泽转头问，后面这对年轻男女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 他们相爱了。 和世界上任何一对情侣一样陷入了爱河，然后不可自拔，甚至在河畔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 一生一世？雪泽的声音梦幻。 是。黑川芒见点点头，浪漫的说法是我的过去你没有参与，但是我的未来将永远充斥你的身影，客观的说法便是独家授予某种生殖权什么的。 嗯 他抬起手想要解释，最后手忙脚乱的放下，算了，他一直搞不懂感情这回事。 终于过了他觉得最无聊的感情部分。 黑川稍稍提起精神，讲出了让他觉得可以升华整个故事的最后的结局。 没想到身边传来嘤嘤的哭泣声，是雪泽，她双手捧着脸，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 这没什么啦。 出于感情的诺言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毕竟它只是一连串激素造成的产物而已好吧，我不该用激素这个词，但意思差不多，人类常常在某种物理冲动下许诺，然后又轻而易举的推翻它。 黑川芒见出于人道主义情怀想要给女同学递点卫生纸，然后发现自己在好几百年以前的古代，根本就没有这玩意。 他掏出一把小刀，割了袖子丢给雪泽，擦擦。 雪泽捧着衣袖，泪眼汪汪：这没关系吗？ 没什么重要的。 只是玩游戏掉的道具而已。 黑川芒见拿着侍女阿紫取来的食物回到了屋子里，大友和尚还在聚精会神的盯着那块肉。 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大友和尚摇摇头。 黑川芒见把小碟子放在矮几上，那要吃点东西吗？ 大友和尚一愣神，门口不是有守卫吗？你怎么取过来的再说，这种时候也不该开火吧。 遇见了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 黑川芒见咬了一口饼，用故事换来的。 是吗？大友法师坐下，疑惑的看看饼，又疑惑的看看他。 不是吗？ 黑川一口吞下，拍拍手。 年轻的女孩子总是富有同情心。 她们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大友和尚已经习惯黑川芒见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怪词汇。 他只说：应该是城主的女儿吧。 应该是。 黑川又说：在院子尽头的门洞附近有两个守卫，是专门看守我们的，不过我今天下午遇见的三个女孩似乎知道一条从其它地方通往这里的小路。 他指的是侍女阿幸，这里生长了某种非常美丽的花朵，阿幸便找到一条专通这里的小路来采花。 但是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我没有问，等过几天熟悉了以后再开口询问吧。 大友和尚迟疑到：黑川。 嗯？ 在我家乡，这种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专门骗取女孩子信任的男人有一个专有的描述。 什么？黑川茫然的抬头。 负心薄幸人。 大友和尚说。 你可是要跟我去近江修行佛法的人啊，不要在这里先犯下罪行。 可是 这种人应该是许以某种感情上的利诱吧。 比如对女孩子说：请跟我在一起，我只爱你一人，又或者，你是的灵魂，是我余生燃烧不尽的火焰之类花言巧语的话。 听到这个，大友和尚问：你似乎很熟悉啊。 因为，总是有女孩子受骗啊。 女孩子受骗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大友和尚正要询问，却看见黑川敲了敲那个瓷制的小碟子。 我当然不会作出这种许诺，也不会用感情或者其它方面的利诱。 而是交换。 把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和能付出的东西都清楚明白的告诉她这样任何一个女孩子都该明白吧。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好像秋日泠泠溪水碰撞到岩石上。 只是交换而已。 这样不是很清楚吗。 不知道为什么，大友和尚总觉得黑川应该被很多人恨过。 不过还好黑川就要跟着他皈依佛门啦。 4. 家臣来询问他们关于那块肉有什么进展，大友和尚恭敬的上前，把两个人的谋划说出来，无论如何，先从城主府脱身再说。 没想到家臣一口回绝。 这不行。 家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近日有北条家的军队在附近蠢蠢欲动，我们不可能前往富士山上。 禅师，一定还有别的方法吧。 家臣指着城主府依傍的小山说，您觉得这里如何。 寻找一块平坦的地方开祭坛，应该没有什么困扰的地方吧。 等家臣走后。 大友和尚敲了敲脑袋。 这倒是个麻烦。 黑川看向那块肉：一定要带着它离开吗？不带的话，应该会更方便一点吧。 但是 大友和尚迟疑的看着肉，这种非常之物总让我觉得不祥，放在这里一定会发生异变。 大友和尚拿定主意。 再三请求家臣一定要去富士山开祭坛，只有富士山这种神异的地方才能成功制造仙药。 不可能。 家臣十分了当的拒绝：城主不可能同意。 那就让我见一见城主吧。 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呢。 这种神异的东西，在下也是第一次见，谁知道随着日久天长又会发生什么变动呢？您也不想看见这种局面吧。 家臣定下主意，带着大友和尚去见了城主，黑川跟在身后一起走进去。 喂喂。 禅师 正在前进的路上黑川看见那天遇见的雪泽站在拐角处看着他们一行人。 雪泽身后跟着两个侍女，一个是阿幸，一个是阿紫。 那家臣看见雪泽，走上去行礼，您怎么在这里。 雪泽问：你带着两位禅师要做什么？ 家臣有些为难：这个。 有什么非得避着我的？ 雪泽反问。 家臣只能回答：是带两位禅师商讨肉灵芝的事情。 肉灵芝啊 雪泽面色兴奋。 这有什么好瞒着的。 城主府里面的下人一直在说这种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嘛。 而后转头对黑川说。 你还蛮厉害的嘛。 我吗？ 黑川指着自己摇摇头。 我的话，只是那种没有什么用处的跟班而已，这件事情的主力只能是大友和尚。 哦这样啊。 雪泽以为深长的叹了一声。 她笑嘻嘻的看着黑川，就算是跟班，你也是一个好看的跟班。 咳咳。 家臣咳嗽两声，城主急召，不容我们在此停留了。 好吧好吧。 雪泽挥挥手，示意他们过去，虽然这么说，但人却小步跟了上来，似乎一定要看这个热闹。 城主坐在最上方，两侧是跪坐的家臣，行灯落在地上，散发幽暗昏黄的光芒。 整间屋子压抑着奇异的氛围。 大友和尚上前，把当日对家臣说的话重新复述一遍。 只不过却惹到另一派家臣不高兴，为首的男人叫上原，不信肉灵芝的事情，只认为大友和尚和商人是北条家派过来的奸细，为要迷惑他们打开城门。 那家臣姓上原，指着大友和尚信誓旦旦的说，昔年北条早云曾经驱使乱波在箱根山脉设下结界。 焉知他今日不会再派乱波来此处捣乱？ 乱波就是忍者在关东地区的称呼。 大友和尚说。 在下绝不敢有这种谋算。 不过是富贵险中求，若是神异之物如此轻而易举的得到那么千百年来寻求长生的天子大人，也不必这么苦恼了。 诡辩！ 我看是妖僧才对！ 说到怒处，上原立刻拔刀挥向大友和尚，为防止他继续妖言惑众，大友和尚来不及，只匆匆抛出佛珠拦了一下。 链子被斩断，那锋利的刀光无可匹敌的压下来。 一只手臂从大友和尚身侧擦出，手臂的末端握着一把短刀。 这刀实在不成什么章法，上原稍微一闪便躲了过去，他没有再对准大友和尚，而是转变了刀势，顺着对准黑川。 杀人的刀一向很快。 刀尖浅浅擦过黑川的喉咙，就已经带出许多鲜血这个人死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得出这个结论。 雪泽站在外面，就趴在门口，目视这一幕。 她睁大双眼。 手脚不能动。 却见下一秒，本应该死亡的人反手别过短刀刺了过去，没有什么章法，似乎只出了一个猝不及防，但也足够伤中要害。 那个少年禅师似乎撑不住身体，单膝跪在地上，捂着喉咙，很多血流下来，血顺着衣袖流到地上。 一道神秘的力量从身体里面涌出来。 正是在蓬莱岛上收获的奇妙玉枝的力量。 大友和尚扑过来，紧紧帮他按住伤口，一贯笑眯眯的面孔上没有表情。 生气、愤怒、慌张什么都没有。 好像一块失去反应的木头一样 别死。 大友和尚说。 黑川摇摇头，咳出两口血。 他擦擦嘴角，微微张开盖住伤口的手，朝大友和尚示意，喉咙处已经光滑如初。 不过借助这种微妙的死亡感。 他好像踏在生死之间。 一部分灵魂存留体内。 一部分向上飞，好像踏破某种限制钻进了黑雾里面。 那片黑雾里，天空是涌动的黑色河流，无数发丝缠绕。 下面是黑浪般涌动的原野，杀人鬼化成的猫怪在里面奔跑。 野犬的呼噜声呜呜，无处不在。 所有的一切无比黑暗，但又好像是活的。 这些个鬼怪栖息在某种活动的巨物上。 他第一次如此明确的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面蠢蠢欲动的黑雾，如此兴奋，迫不及待的想要接收自己死亡后的灵魂。 细细密密的黑雾从他身体中蔓延，黑川恍惚觉得灵魂随黑雾腾空，无情的注视着在场的众人。 那黑雾丝丝缕缕，不被人瞧见。 许多家臣见他死而复生，顾不得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上原，直勾勾盯着黑川那复原的喉咙处瞧个不停。 这是 这是不死药的力量！ 自然不是。 黑川回答。 身后的黑雾缓缓成型。 正凝聚成鬼怪的模样。 将他完全笼罩，占据整间屋子。 这一下惊惧了所有屋内的人。 只以为黑川放出恶鬼，要将他们吞吃殆尽。 却见那恶形怪状的黑色怪物缓缓展开四只手臂，又双手合十，如收放莲花一样，带着不可言喻的禅意，而后，那独属于怪物的面孔转过来，在昏暗的黄色行灯光照下，有着野犬的凶恶，和恶鬼的怨毒。 却又混杂着一股奇异的拧紧祥和。 好像端坐在宝刹里的佛像。 修行所成而已。 黑川虽然看不见身后景象如何，但是他猜这一幕的构图绝对完美不少人直愣愣的盯着他头顶，眼睛都收不回来。 要是他带相机就好了 第51章 这是个孩子【改错字】 黑川拉开纸门, 远处就是富士山, 白雪皑皑的山顶和天色一样。 浅淡但明亮的天光落在地面的叠席上, 屋子里一片通明。 我去找城主了 黑川朝正在沉睡的大友和尚说了一句, 没想到还在地上裹着被子的大友和尚立刻翻起身, 闭着眼，从地上摸起衣服。 我和你一起。 自从那天被差点被砍头的事情发生以后，大友和尚就有点紧张兮兮的。 我去找城主吃早饭。 你一起去吗？ 那天的异象以后, 城主似乎把他当成那种修行几百年最后容貌不老的得道高僧, 整天询问他通过佛法修长生的事情。 黑川肚子里面没有几滴关于佛法的墨水，不是十分爱去，不过有一次正巧撞上城主吃朝食更关键的时候是城主还请他一起吃。 自那以后，黑川就天天在吃饭的时候去找城主，给他讲佛法当然，顺便蹭一顿饭也是理所应当的。 城主是个四十岁左右即将迈入中老年行业的男子，没有儿子，没有儿子, 没有儿子。 似乎在打算从家臣或者亲戚的孩子里面挑一个成为养子，来继承他的位置，又或者给雪泽找一个丈夫, 两人生下一个儿子。 分卷(41) 您怎么看？ 吃饭的时候城主问起这个话题。 嗯？ 他怎么看？ 黑川抬起头不知道为什么城主要问这种问题, 他擦擦嘴，雪泽的看法比较重要吧。 啊，是的是的。 城主不住点头。 雪泽是比较重要。 总觉得他们两个不是在讨论一件事。 往回走的时候遇见了雪泽。 她穿着那身绯红色的和服站在回廊上。 身后跟着阿幸和阿紫，阿幸和往常一眼朝他笑笑, 阿紫也和往常一样，低头盯着地面。 似乎是专门在这里等他，黑川一出现雪泽就走了上来，禅师，你要去哪儿？ 没有什么事，准备回去。 雪泽笑了起来，既然无事，那就给我讲一个有关恋情的故事吧。 恋情啊 似乎是熟悉的缘故，雪泽的言语也越来越大胆。 伊邪纳岐和伊邪那美的故事可以吗？ 或者天孙和木花开耶姬的故事？ 雪泽摇摇头：这些都是老故事，我都听烦了。 那就是活玉明姬和三轮山主神 不行。 雪泽打断他，讲一个讲一个你说的，自由的故事吧。 两个人相爱，不拘束于身份，不拘束于世俗，彼此许下一生一世的愿望 雪泽的声音轻飘飘的。 黑川停下脚步，转身回望雪泽，看得雪泽别过头去，嗨禅师，你一直看我干嘛。 在海那边的大陆有一个故事。 十分的自由并且这感情源源维系千年。 是什么？ 不仅雪泽起了兴趣，就连身后的阿幸和阿紫也提起耳朵，黑川觉得和一直对他印象不错的阿幸而言，阿紫似乎对他颇有意见好像是班级里面成绩排名第二的同学一样，总是用闷闷不乐的眼神看着第一。 是关于人和妖怪的。 什么妖怪？ 雪泽问到。 蛇妖？黑川回答。 雪泽又说：是和三轮山主神一样的蛇吗？ 类似。 我也听过一则，雪泽说道：听说是一个叫十六夜的公主和犬妖之间发生的故事不过那都是好多好多年前的故事了，那个年代还有妖怪当城主呢。 但我的故事里面，和人类相恋的是一只可以化身成美丽女子的蛇妖。 呀。雪泽叫了一声，她是不是要吸走那人的魂魄，最后却爱上了他，就像是就像是雪女的故事一样。 富士山终年积雪，关于雪女的故事一直在这片土地上流传，传说雪女拥有美丽的容颜，并且以人类的灵魂为食，一旦人类遇上雪女，亲吻雪女的嘴唇，灵魂就会被冰冻，并且被雪女带回到雪山深处慢慢吃掉。 当然不是。 那是一只修行有成的妖怪，一心向善，想要登上神仙之位，不过正欲飞天的时候却被告知，前世她曾经被一个男子救过，今生需要报答男子的救命之恩。 人和妖怪真得可以相爱吗？雪泽问。 贵族和平民都可以相爱，人和妖怪当然也可以吧。 那么禅师有遇见过美丽的妖怪吗？ 美丽吗？ 黑川反问：人已经决定和妖怪相爱了，还关注美丽做什么？ 哎！禅师，你真是，真是。 雪泽说不出话，于是又问：禅师你这么不懂风情，一定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吧。 黑川默默看她，虽然是自由的资本主义国家，但是急着考大学打工赚钱的他实在拿不出时间和资本去谈恋爱当然，恋爱也是一项非常吃力不讨好的行动罢了。 雪泽见少年禅师不回答，而是目光空远的看着远处的富士山，那双干净如水泽的眼睛里面倒映出一派悠久清澈，好像是在回想什么在回想什么？ 雪泽陷入了最原始的疑问，想要了解一个人的过去和现在，甚至想要插手他的未来。 她对禅师一无所知，虽然对方讲故事，可都是讲别人的故事，也从不暴露情绪，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尽管城主府里面的众人，人人都说他是一个修行有成，佛法无边的僧人，但是雪泽不这么想她要发现一点独属于她的，只有她才知道的秘密。 喂。 禅师。 雪泽又出声，问到：你既然说人和妖怪可以相恋，平民和贵族也可以相恋。 那么，我和平民呢？ 我和平民可以相恋吗？ 这个么？当然可以。 黑川轻飘飘的说，不过相恋以后就要搬出城主府，没有干净的食物和水，没有好看的衣裳，没有结实的可以挡雨的屋顶。 然后所有的恋爱诺言会在短短几年内消退，只剩下一对互相折磨的怨偶。 如果两人之间有一个变成妖怪，说不定还能被记在书里面当成一个让人战兢的故事。 若是没有，恐怕只是千百年来，无数重复的故事里面的一个了。 无聊又无趣。 他转头看向雪泽，你应该不想这样吧。 他点点头，我先走了。 雪泽生气，这坏和尚分明听出了她的意思，她跺了跺脚，跟上去，拽住禅师宽大的黑色衣袖，喂，禅师，那么我和你呢。 我和你可以相恋吗？ 雪泽握住了黑川半截衣袖，正是那天帮她擦泪斩断的。 虽然异象以后城主又送去了很好的衣服，不过这个禅师还是穿着来时的那件僧衣。 黑川慢慢把衣袖从她手里拉出来，好像抽出一朵黑色的花。 他没有回答。 不过笑容很浅，像与富士山雪顶接壤的云一样浅淡。 他转过身，顶着雪泽的视线向左拐弯，待视线消失后提起袍子就跑。 你怎么跑得那么急？ 大友和尚看见黑川急匆匆的跑进来，以为城主又派人来杀他们。 连忙从自己的行囊里面取出护符，打算召唤山灵。 我被人告白了。 嗯？大友和尚不解。 黑川喝了一口茶水，朝他比了一个心，告白，就是这个意思。 大友和尚摇摇头。 黑川抓抓头发，他不好说的太直接，是成亲，雪泽想要越过她父亲单方面和我缔结非法的婚姻关系。 说罢他可能觉得自己在自作多情。 一敲手掌。 当然也可能玩玩。 大友和尚略微懂了黑川的意思。 这不是很好吗？ 反正你也是个假僧人，直接还俗成亲，然后继承城主之位也没什么吧。 但是我不喜欢雪泽啊。 黑川信誓旦旦的说完之后。 而且，我感觉雪泽可能喜欢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声音很低，好像不是很确定。 就当她喜欢我吧或者不是想玩玩，只是稍稍那么有点喜欢我。 这方面黑川似乎没有什么底气。 正如他说得，他一向觉得人的感情是一种随着激素变动的冲动型行为而已。 不持久，不长远，没希望。 等想通这件事以后，他恍然大悟自己没必要纠结因为雪泽是个不成熟人，她根本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只是出于一时的迷惑，就像是那天的烟花很好看，那天在烟花下面告白的你很好看，所以我们就在一起吧这种感情一样。 好了。 他心情很快平复，朝大友和尚点点头，我们继续讨论去富士山开祭坛的事情吧。 快的让大友和尚以为自己刚刚是幻听。 那天谢谢。 两人对着这块肉苦思冥想的时候，大友和尚突然发声，他面色郑重，好像寺庙里面的佛像一样。 如果没有你拦住，恐怕我当时就要人头落地。 武士的心思果然不可猜测啊。 哦，那个呀，没关系。 黑川先回答了大友和尚的道谢，又说起城主的话，好像是上原一直怀有不臣之心，想要下克上，觉得城主在他的眼睛里面已经被全部摸透，没有必要再惧怕他了。 所以在屋子里突然发难。 未经主君允许，公然拔刀杀人，怎么看都是冒犯吧。 我近些日子来反复回想 大友和尚又要深沉的说着什么，却被黑川拦住，这种话就不要说了。 总感觉你在考虑什么很重要的感情，没关系，可以不用告诉我。 大友和尚憋住，他真的很想把近几日的反复忧虑和折磨之情告诉黑川，却没想到会被拒绝。 我感觉说出来比较好当我说感谢的时候，你就可以非常自得的拍拍我的光头大友和尚，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说些这样的话。 这个就不用了。 黑川虽然直视着肉，却又叹了一口气，我不喜欢这种沉重的感谢又或者激烈的感情什么的，这让我不太安稳。 不太安稳？大友和尚疑问。 嗯嗯。 黑川点头。 这些感情是有重量的，太沉重的话，会让人逃跑。 他侧头看向大友和尚，弯起眼睛笑了笑，我是一个非常喜欢逃跑的人。 当然。 你一定要感谢我的话，等一下有人要杀我，直接挡到我身前就是了。 他弯弯眉眼，似乎在笑。 不过我觉得非常不值得，毕竟我有许多命，而大友你只有一条命。 3. 三天后前往富士山。 开祭坛。 路线你规划好了吗？ 仪式呢？大友，你想出什么仪式了没有？ 今川，武田，北条三家原本要打仗，但后来又因为周围都是敌人，虎视眈眈，三家决定化干戈为玉帛，互相联姻，组成一个攻防共同体。 原本紧张的富士山险关也稍微松懈。 城主通知了他们在富士山开祭坛的时间，同时告诉黑川，他要将肉灵芝进献给今川义元，如果可以，希望黑川和大友跟着他一起去见大名。 不了不了。 送人头送到敌人老窝里，这也太刺激了。 已经逼近开祭坛的日子，也到了检验大友和尚谎言的时刻。 两个人在屋子里面忙来忙去，黑川不时往外看，免得有路过的仆人听见他们说的那些非法的话。 大友和尚比了一个手势，一切都准备好了。 两人转身来到宝箱前，这块肉在这里放了许多日子，依旧生机勃勃，没有丝毫腐烂的模样。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黑川问道。 我也不知道。 大友和尚摸摸脑袋，他一直听说名川大山孕育出山灵，倒是少听见孕育出一块血肉。 还是活的。 算了。 黑川最后摸了一把那块肉。 反正我们都要离开了。 把它丢到山林里面就好了。 说罢黑川转身回到橱柜处，把自己的行囊拆开，里面有他的校服还有石钵和相机。 黑川把相机取出来，不知道这东西还能不能用，晃了两下，招呼大友和尚过来，能帮我拍个照片吗？ 几百年以前的富士山，怎么说都很神奇吧。 大友和尚已经习惯听不懂黑川在说什么了。 他习以为常的走过去，拿过那个黑色的石头块，然后按照黑川的吩咐对准他。 等等，等等。 黑川坐在门廊上，身后则是荡人心魄的雪顶。 好了。 咔嚓 大友和尚摁下按键。 随着一道白光闪过之后，屋子里出现了第三道呼吸声。 细细小小。 好像新生的婴儿一样微弱。 两人站起来，对视一眼，朝存放那块肉的宝箱看过去。 一个新生的婴儿蜷缩在石块里面。 没有其它新生儿那种皱皱巴巴的皮肤，也没有从子宫出来后的粘液和排泄物。 只是一个干净，像雪一样的婴儿。 那婴儿刚刚出生，就能睁开眼睛，红色的。 大友和黑川两人对视一眼。 陷入沉默。 禅师 禅师 急促的木屐声从外面传来。 听声音好像是那个领他们进入城主府的家臣。 您准备的如何？还有三日就要开祭坛，我可否再看一眼肉灵芝？ 不可以！ 黑川和大友连忙把宝箱的盖子合上，十分心灵感应的一人坐在一边，假装念经。 等家臣来到以后就看见这幅严肃的唱佛场面，他不禁小了声音，禅师，您这是？ 分卷(42) 嘘 黑川竖起一根手指，正在进行祭坛前的准备仪式，恐怕不能开箱，让您再看神物了。 家臣恋恋不舍，一步三留。 哇呜 一道小小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黑川连忙捂住脸，假装是自己在打哈欠。 等家臣走了以后，两人小心翼翼打开宝箱，这东西 长得好像人类。 听说有千年的老参会化成人形，没想到千年的老肉也可以吗。 但既然化成了人形，总不能吃它说着烧它。 但怎么处置倒是一个问题。 这里整天有大大小小的各级武士过来参观或者心理咨询，总不能留在这里。 禅师 一道轻亮的声音响起。 是孜孜不倦的雪泽，尽管那天已经无言的拒绝，但是雪泽还是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说时迟那时快，黑川一把捞出婴儿放在怀里，一把把宝箱的盖子合上。 等雪泽跑进去，就看见禅师的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这是 却见禅师摸摸孩子的脸。 一个孩子。 禅师没有看雪泽，而是看向远处的富士山，目光空茫，似乎在想念什么人心里冒出这个念头，雪泽便再也压不下去。 问，孩子的母亲，是富士山上的妖怪吗？ 那么多爱情故事，偏偏说人和妖怪的，一定是有什么根源吧。 雪泽心里发酸。 你说对了一半。 他的父亲也在富士山上。 黑川点点头，模棱两可的说。 他母亲突然来到，没想到时隔百年，竟然还能再次重逢。 世间缘分，莫不奇妙至此。 哦。 这样啊。 雪泽的脚尖在叠席上蹭了蹭，那么，您还想着她吗？ 她好看吗？比她漂亮吗？有她温柔吗？ 还是您说的，已经喜欢上一个人，便顾不得那人的美丑，良顺与否？ 您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她明明可以做的更好。 那已经百年之前的事情了。 黑川十分勉强的抱起婴儿，婴儿很乖，不吵不闹但是没抱过就是没抱过。 我对抚养婴儿不太熟练请问您又什么适合的人介绍给我吗？ 雪泽缠了缠自己的发丝，恹恹的说：这个啊，阿紫倒是有一个妹妹，应该会照顾小孩子吧。 第52章 跑路的时候一定要准备齐全 阿紫有自己的卧室, 就在雪泽的旁边, 小小一间。 黑川把婴儿掖在袍子里不让人看见, 又小心躲避着行人, 好不容易才跑过去。 那时阿紫正在屋子里缝衣服, 黑川在门口喊了一声，阿紫颇为惊讶的抬起头，您怎么会来这里。 是一件关于小孩子的事情。 黑川把孩子拿出来, 动作不太温柔, 但那是一个很安静的孩子，即使遭到这种粗暴的举动也没有一声哭喊。 孩子被放在襁褓里，阿紫摸了摸他的脸蛋，带着可爱的触感。 哈呼 孩子发出一声小小的叹声。 阿紫的心都要融化，她摸摸孩子的小手，又帮它掖好被角，转身询问：这是您的孩子吗？ 为什么人人都以为是他的孩子呢？ 难道他长了一张初为人夫的贤良面孔吗？ 不过这时候也找不出理由反驳阿紫，只是顺着话说：与我有缘。 倒是您会说出来的话。阿紫轻笑。 除了孩子以外, 黑川还把这几天攒下来的金钱留下来，一部分来自于商队的酬劳，一部分是城主的供奉, 都是铜钱, 沉甸甸的。 他把铜钱留下，我想把孩子寄放在这里，先由您抚养一段时间。 此外，还想找您要一块肉。 他比量了一下大小。 却没想到阿紫紧紧关注着孩子的事情, 那么您什么时候会来接他呢？ 离开的时候。 黑川回答。 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又想起这东西是肉化成的婴儿，又对阿紫说，如果这个孩子有什么异状，直接把他扔到井里好了。 什么？ 您在说什么？ 他的母亲是妖怪啦。 禅师走后，雪泽回到了卧房，看见阿紫身边的小孩子，两人顺势说起这件事。 雪泽坐在一旁恹恹的照镜子，是禅师和妖怪剩下的孩子。 她转过头，黛色的眉毛微微挑起，是不是很像物语里面的故事？ 不过禅师这种人，无论什么事情发生在他身上都不足为奇。 虽然这么说，但是也 阿紫抱着怀里的孩子，手足无措，居然是妖怪的孩子啊 不过父亲倒是有一副冷酷的心肠。 想到对方的叮嘱，阿紫总觉得怪怪的，是在担心凡人的性命被妖怪祸及，还是相信妖怪之子一定不会死亡的能力呢。 阿紫又想起禅师的吩咐，说需要一块肉。 自平安时代以后，崇佛的信仰就已经普及开来，人人很少宰杀牲畜当然饿极了的时候不算。 想要这么一块肉是一件为难的事情。 是禅师要吗？ 听见这话，雪泽看向阿紫，既然是禅师吩咐的话，你照着他的话去做就好了，北条家已经放弃攻打这里，城下町里面不是会有来往的猎人吗？ 四处打听应该可以吧。 还有 雪泽又盯着那个孩子。 我不想看见他。 先把他寄养在你父母家里面吧，需要什么去我的妆奁里面拿。 阿紫看着雪泽的样子，心里叹气，微微行礼后退出了和室。 小姐似乎太过在意禅师了一点 这是最让她担忧的。 走在回廊上，阿紫抱紧了襁褓，慈祥的看着孩子的面孔，她照顾过小孩子，当然知道孩子从小就是一个闹腾的小怪物，可以一天到晚毫不费力的在屋子里跑来跑去。 哇哇的哭叫声好像震天一样。 不过这个孩子不一样，从禅师送过来直到现在，他只流露出微小的呼吸声，好像随时都可能融化在空气里面一样。 不哭不闹。 从来没有见过的乖巧。 这就是禅师和妖怪的孩子吗？ 2. 养父东海林宽太的情报还需要进一步核查，比如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才会让所有高层人士沉默不语，甚至让两派敌对已久的政敌握手言和？ 东海林柊吾想知道，但是这一切只能由他独自查清。 更有一件事情。 蓬莱岛上传来消息，自从他借用蓬莱玉枝复活以后，这件神物的便一直呆在一种萎靡不振的状态里面。 直到上一次红月事件。 蓬莱玉枝彻底枯死不，用植物的衰亡状态来形容太贬低这件神物了，更准确的说法是某样东西消失了。 那种独一无二神性光芒彻底消失。 只变成一件纯粹的玉质品。 很美。 但只是一件美丽的废物。 东海林柊吾还没有向养父汇报这件事情，他相信自己有能力解决。 在查看了诸多报告之后，他发现制造长生不死药的原料并非蓬莱玉枝的植物之气和妖怪的生机之气，而是一种更为精纯的东西。 如果用道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说法来解释，那就是，蓬莱玉枝的植物之气和妖怪的生机之气都属于二，而这两者结合才会变成本源而纯粹的一。 只有一，才是真正的长生不死药的成分。 长生不死药。 东海林柊吾敲了敲桌面。 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东西。 他闭上眼，陷入沉思。 不多时助理敲门，示意他已经到了蓬莱岛。 潜水艇在穿过龙三角的时候，没有和往常一样遭受许许多多的触手攻击，似乎随着蓬莱玉枝的神性消失，触手也失去了源源不绝的动力和繁衍能力。 东海林知道在江户时代，蓬莱岛周围的触手不过是围着岛屿周围的小小一圈而已，后来到明治时代，随着项目的重启，才逐渐变成范围极大的领域。 明治时代的项目重启 东海林下了潜水艇，随着小林博士前往蓬莱岛中央的研究基地。 小林博士和以前差不多，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她走在前面，步伐匆匆，看样子如果不是为了维持基本的礼貌，她甚至可能拽着东海林柊吾跑起来。 自从蓬莱玉枝状态出现问题以后，研究项目一度陷入僵持状态。 蓬莱玉枝之所以是蓬莱玉枝，就是因为它独一无二，不可代替。 小林博士说道这里几乎哽咽：我一直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攻破的神迹。 她擦了擦眼泪，带着东海林柊吾一行人走到一个培养基前，一株美丽的枝叶正在其中缓缓展开，散发着玉质的光芒。 但是这个不一样。 她小心翼翼的指着编号为029的枝叶说，这是人造的奇迹。 小林博士整理头发，搓了搓脸，然后摆出郑重的面孔看向东海林柊吾，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神。 她竖起手指指了指上方。 但是，您认为这个时代，还是神灵掌控的时代吗？ 或者说，您认为神术和科学的界限在那里？ 很久以前以前人们祈求力量，是向神明祈祷，是否得到能力全看神明的回应与否。 神明的心情好或者不好。 你长的好看或者不好看，又或者其它鸡毛蒜皮的原因统统加在里面才能得到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但是科学不一样，它代表着一个规定的范式，一个标准的流程和几样已经确定的，制式化的材料。 没有什么不确定的因素，就算是我这种人，跳着舞唱着歌扭着屁股也能把实验再一次、完完整整的重复下来。 不用向神明祈求。 一切只靠我们自己。 这就是科学。 你从哪里得到的？ 东海林柊吾突然问。 实验体的原株你从哪片区域采集到的。 小林博士打开地图，在一片区域上画了一个圈，这只植物就掉在这里。 在一个年轻人的脚下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孩子，居然会出现在那里，先不说危不危险，他至少对这片区域的原始生态造成了破坏。 年轻人 东海林柊吾缓慢念出三个字。 小林博士点点头，是的一个差不多这么高的年轻人，从来没见过的年轻面孔，在他脚下发现的。 哪一天？ 东海林又问。 您和会长同时来的哪一天。 就是东海林死而复生的那一天。 东海林柊吾闭上眼，又睁开，点点头：我知道了。 现在继续说长生药的事情。 好的。 还请您见谅我下面会用一些玄学术语来描述长生药。 在检测029的时候我们在其中发现了一种神秘能量。 这种能量我们已经研究了很多年，便是被称之为气的东西。 但是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因为有原始检测和记录作对比，我们通过对029的研究获得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029实验体内的气，可以分为阳气，就是诸多古典典籍里面描述的天上清正之气的阳气，而妖怪体内分布的则粗略的下一个定义，为阴气，即下沉混浊之气。 这二者合一，便是原始的气。 是世界本源，藏在天地万物之间，无所不在的气。 我知道了。 麻烦您继续研究下去了。 东海林柊吾说道。 我知道。 小林博士回礼。 在临走的时候，东海林柊吾突然问道，您觉得，这阴阳二气，分别有什么作用呢。 哎？这个吗？ 小林博士回答。 阳气么，似乎让人身体强健，百病不侵，甚至伤口快速愈合就像是蓬莱玉枝给人的力量一样，而阴气，则让人周身宁静，甚至代表某种更为神秘和黑暗的能力。 东海林柊吾微微点头示意，离开了蓬莱岛，解下来他要去拜访那些名臣的后人。 这些人有的依旧在政坛中拼搏，有的人则已经沦落乡野，尽管当时对于政坛变动的消息封锁很严，但是东海林柊吾认为，在晚年闲谈的时候，还是有可能会将这件事的秘闻泄露出一两分。 您询问祖父的事情吗？ 不过关于祖父的事情我了解的很少。 他并不爱谈这件事，不过在晚年的时候也会说居然存在这种怪物。 分卷(43) 是的是的。 我并不太了解所谓的怪物的含义，祖父也没有详谈。 应该是他的某个政敌吧。 所以才会冠有怪物的名义。 不过祖父只是在当时的国土安全局担任一个稍微中等的职位。 想必其它家传久远的官员所知应该更详细吧。 没想到东海林社长您会亲自前来 不知我可否冒昧询问一下，您今天是否有在本地投资的意愿，上一年我们又增加新一轮改革和计划 关于幕末的变动这个似乎听说过一点，不过那段时间实在是太混乱了，各种真相纠结不清，还有许多后人任意添改，徒曾历史迷雾。 要我说的话，他们似乎在对付一个人。 是的，应该是幕府里面身居高位的一个掌权者。 那是一个武力的时代嘛，那里像现在这样兵不刃血的进行政变呢，所谓的对付，自然也是充满了谋杀和暗算。 当时一直在喊着天诛，天诛之类的词汇，想必认为消灭一个人的身体才是唯一正确的事情。 这个人的话我倒是确实不知道。 祖父也没有确切提起过这个人的名字。 似乎是，一个伟大的人物。 祖父一直在说，如果没有这个人，也没有当时那些风起云涌的历史开拓者了哈哈哈哈，这种话是不是听起来很奇怪。 明明所有著名人物和他们的功勋都好好的写在历史书上，但是偏偏又冒出这种黑暗里的人物，好像传奇小说一样。 再说，当时的倒幕派和公武合体派可是水火不容呢。 一个在幕府里面的掌权者，是倒幕派的重要领导人，怎么说都很奇怪吧。 可能是我祖父老年精神状态不好，所以搞混了很多事情。 您只当听过，还是不要放在心里。 东海林柊吾？ 你怎么会来这里。 去去，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养父我都不想见。 你已经剥夺了我的权力，还想来这里取笑我吗？ 哦 怪不得找到我这里。 原来是想背着你养父谋算什么啊。 哈哈哈，你终于发现东海林宽太这个老不死，已经在位子上呆了太长时间，决定把他拉下去吗？ 这个我可要祝你一臂之力。 什么？你问我幕末那个神秘人物哈哈哈哈，你居然问我这个人的存在，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天照院可是在你的麾下啊！ 问你的养父去吧！ 真想知道答案的话，就算撕破脸皮也在所不惜吧！ 东海里柊吾啊。 没想到你会来到这里。 怎么，是想向我们投诚吗？ 哦是询问蓬莱岛里面的事情啊。 是关押一个人。 关押的什么人？ 你养父知道。 桂小太郎可是亲手把这个责任交给他的。 还有你不觉得他活了太长时间吗？ 东海林柊吾转完一圈。 事情又绕回到东海林宽太的身上。 他想知道答案吗？ 就算知道又怎么样？ 这是关于黑川芒见的无聊的答案，对他而言一点影响都没有无论他知不知道，他都是东海林宽太的养子，都可以舒舒服服的继承这个位置。 东海林柊吾拽了拽领口，告诉司机他要去中央区。 去见见他养父。 他和往常一样，甚至比往常更平静的走进中央区，前往总部大楼。 他开始设想当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会面对怎样的雷霆责罚。 东海林宽太是一个刚愎的人，他从来不喜欢别人违背他的意思，以至于东海林柊吾想起小时候在东京儿童养护设施里面的那一幕，常常以为那个好声好气的东海林宽太一场幻想。 养父会责罚他，将他贬低出公司，又或者解除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都无所谓。 因为这一切，本来就是那个人施舍来的。 东海林柊吾敲开门，和往常一样恭敬：父亲。 怎么了？ 东海林宽太转过椅子，直视他，打听了一圈，终于打听到我跟前了。 是的。 我想询问，前蓬莱岛研究人员黑川美都和黑川芒见之间的关系。 一定要问？ 一定要问。 那么这两者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 东海林宽太指指他，秘密，或者东海林这个姓氏。 东海林柊吾上前一步，把代表东海药业社长的荣誉放到桌子上，而后站直，感谢这十年来您对我的照顾和关心。 也感谢您在我身上付出的教育和培养。 纵然离开东海集团，我也不会一蹶不振，不过是换一种方式，和您站在一个高度而已。 冻海林宽太叹气，因为是黑川，所以才想得出答案吗？ 我 东海林柊吾刚要回答就别截住，不用说，你自小就是这样。 每次说到他都好像神经过敏一样。 怎么，他踩到你的尾巴了吗？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他的施舍你受不了这种怜悯，一定要找到他的命门，然后狠狠报复他才对？ 不，不是。 是的。 东海林柊吾抬起眼，我的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叫黑川芒见的人的施舍上。 他可以选择我，也可以选择任何除我之外的人，而我当时唯一的优势就是，我给他带来的麻烦足够大。 他笑了笑。 这是上帝的骰子吗？ 还是说他是我的上帝？ 我想要知道他的一切。 东海林宽太微微起身，握住那个小小的徽章。 好的，我接受了你的决定。 现在你可以改名，叫你以前的名字了。 作为交换，我也可以把真相告诉你。 蓬莱岛的建立从来不是为了所谓的长生不死药。 而是为了彻底杀死一个不死的男人。 你听说过他的身份。 他是桂小太郎，高杉晋助，坂本辰马和坂田银时的老师，也曾经教育过无数名臣，将攘夷的思想传递下去，也是一个差点毁灭世界的男人。 而黑川。 则是不死实验里面的一个产物。 是不死之血与不死之肉的诞生物。 说完这一切。 东海林宽太闭上眼，挥手示意东海林柊吾可以离开了。 东海林柊吾欠身，仿佛仍旧和以前一样告别，离开了这栋已经和他无关的大楼。 3. 黑川兴冲冲的捧着鹿肉回到了院子里。 大友和尚正在装模作样的坐在宝箱前面施法，看见黑川手里的肉，大友皱了皱眉头，询问：你又把那孩子变回去了？ 怎么变的？ 不会是砸回去了吧。 我拜托了阿紫，用钱换回来的。 黑川的口气里充满了庆幸。 把这块鹿肉放进去之后，再盖上白布，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然后 他们就可以上山烤鹿肉了。 孩子呢？ 大友和尚又问。 交给阿紫了。 黑川回答。 离开的时候再带走就好了。 这个啊 大友和尚沉默一会儿，你觉得，这个孩子活在人类的孩子里面，会变得和人类一样吗？ 适应这个世界，熟悉这个世界。 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 是吗？ 应该可能吧。 无论如何，黑川都觉得这孩子跟在他身边恐怕长不成一个正常人。 或者正常妖怪。 黑川把鹿肉放进了箱子。 空气里面弥漫着血腥气。 味道太重了。 黑川说。 那块肉的血腥气可没有那么重。 就按照我教你的那个办法来吧。 大友和尚指的上，上一次黑川在生死之间稍微操控了一下黑雾之后，两人独处的时候，大友和尚借用真言宗的秘法，就像是修行者感悟山灵的力量一样，帮助黑川感悟自己的黑雾。 现在黑川已经稍稍可以驱使那种力量。 不过没有逼近死亡时那么炫。 大概只有一人高的影子大小。 黑川点点头，操纵自己的影子黑雾的能力依附在影子上，把鹿肉吞了下去。 黑川松了一口气，好了，终于把鹿肉放进冰箱里面了。 这么做是因为黑雾里面似乎是因为鬼怪存在，温度还挺低的 临近祭祀前一天的时候，心事重重的城主来到这里，让黑川和大友和尚两个人打开宝箱。 黑川和大友心领神会的对视一眼，然后打开盖子，白布下面是已经被冻好的鹿肉。 城主稍稍靠近，就感受到了一股冰爽的凉意。 他感叹：果然是神物啊在这种天气还能维持这种清凉。 而后向两位大师点头，那么，明天就麻烦你了。 有两位大师在，他一定能给大名送上不死药吧。 点头点头。 黑川不住点头。 祭祀的日子很快到了。 城主格外重视这场法事。 派遣不少穿着铠甲的武士，绣着丝线的旗子也有很多，似乎想要模仿千年以前天子焚烧不死药时的场景。 这让黑川和大友和尚两个人骑虎难下。 一开始只是为了让那块肉回归山林而开的谎言，没想到肉变成了小孩子。 而现在他们两个则要带着鹿肉前往富士山，开一场野外BBQ。 不过大友和尚降妖除魔多年，这种临场应变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们来到了大友和尚规划好的地点。 周围是无数环抱的密林。 黑漆漆的林梢好像是魔女的帽子，白茫茫的雾气在林间飘荡，恍如仙境。 在大友的指挥下，周围彩旗遍插，在冷风下飘动。 呼 大友和尚深深呼吸。 开坛 一声长喝。 四位乐手齐奏，浩荡厚重的乐声爬向空中，与白雾作伴，在林中挪移，带着山林呼啸般的威势。 黑川站在一旁，把冻好的鹿肉抬了起来，放在祭坛上，那坛下有火，已经烧得正旺。 城主和重臣站在一侧，紧张的盯着这一幕。 只见那块肉放在坛上，原本湿润的深红色渐渐变浅，逐渐向雪一样的白色靠近，又泛起粉红。 一股异香从肉灵芝上飘过来。 顺着鼻腔卷入喉道。 城主携众大臣神情飘飘。 果然是肉灵芝，这种神奇的味道。 就是、就是感觉有点点像肉 祭坛下方的大友和尚明面上是在念经祈福，实际是在念召唤山灵的咒文。 时机已经成熟。 他暗暗发力，一场白茫茫的雾气向这里倾覆，好像天空即将倾颓一样，压过林梢，越过树干，直直的盖上道场。 将祭坛包括周围的官兵和贵族全部包围进去。 众人先是一阵惊慌，而后城主大喊：禅师 可有什么吩咐！ 大友和尚的声音从白茫茫的雾气中传来。 我的祈祷已经上达天上神佛。 可惜神佛认为此物终究属于天上，非人间所能得大人，您和此物无缘啊！ 城主恍如雷劈。 愣在原地不能动。 等雾气散去。 只见两位禅师已经消失，而祭坛上只剩下一小块黑色的炭块。 城主走过去，捏起祭坛上的那一小块炭。 手指稍微一紧，咔嚓，碎成两半。 神药啊 没了！ 此时已经跑远的黑川问大友。 鹿肉你怎么处理的？ 大友和尚说：烧了。 黑川点点头。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过好像，还落下了什么？ 第53章 那是你儿子！ 分卷(44) 利夫是个农民, 他的土地在远处的小山丘上, 靠近林间, 平日能瞧见不少走兽, 不过这一次他看见两个黑色的身影在树林里若隐若现。 应该是僧人吧。 只有僧人才会穿这种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净土真宗的僧人。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想在这里发动叛乱, 然后和大名讨价还价，希望减少一点税收吗？ 利夫想到这里摇摇头。 他可不想。 这里的税收还不错，比其它地方的四六分要低一点。 可以勉强温饱。 他可不想因为叛乱的时候耽误了秋收或者春耕的时间。 到时候又要饿着肚子, 去扒城墙砖里面的草根吃。 希望平平安安。 利夫在心里说完这话, 又念了一声佛号。 回到村子，这里比寻常安静但是又多了不寻常的马蹄声。 利夫耳朵尖，听见重甲乒乒乓乓。 这里哪里的士兵来了？ 不会要屠村吧。 利夫越想越心惊，丢下锄头就要逃跑。 沉重的脚步声似乎被远处的武士发现了，利夫还没有跑出五十米就被人喝住，站住 再跑我们就放箭了！ 利夫听到，双膝立刻一软，整个人好像化成泥一样跪在地上, 紧紧抱着脑袋，大喊饶命饶命。 起来。 为首的武士走过来。 他叫勘兵卫，受城主命令在附近寻找那两个失踪的法师还有肉灵芝。 勘兵卫说：你见过两个僧人没？ 利夫好像见过, 但是他不敢说, 不想和这件事有一丝牵扯，于是疯狂摇头。 起来吧。 勘兵卫让利夫起来，这个村子他已经巡查过，没什么可再问的。 上一次祭祀以后, 城主一直不肯相信肉灵芝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 无论如何都要他们把两个法师找出来。 要他说，那黑衣法师神乎其神的复活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城主府。 这种神异人物，哪里会说什么虚假的话。 没有肉灵芝就是没有。 千百年来都没有的东西，他们这些小人物找不到，也是应该的。 这个村子是勘兵卫巡查的最远的村落了。 再远，就要到另一个城主的领域内。 勘兵卫骑着马，立在小山丘上，远远眺望，几乎能看见另一座城池的塔尖。 不能向前了。 他扯扯缰绳。 朝身后的士兵吩咐：回去吧。 尽管一无所获。 但他相信上级也是这个想法。 勘兵卫进了城主府，把这件事情一五一十的向上汇报，而后添油加醋说：像禅师这种非凡人物，恐怕日行八百里也不无可能。 上级就是那个领人进府的家臣。 叫松野。 松野疲倦的扶着额头，点点头，知道，你下去吧。 他就是那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人物。 里里外外辛苦一场，什么好处也没有得到。 甚至还要防备责罚因为什么也没有，哎，早知道当初不听那些僧人的话了。 看不见就当不知道。 也不会这么上下不着。 松野继续摇摇头，叹叹气，往府内走去。 路上的时候看见了正在准备膳食的阿紫，松野想起城主的女儿雪泽似乎和禅师与什么纠葛来着？ 阿紫。 松野出声询问。 阿紫吓了一跳，魂飞魄散那种。 她慌慌张张的转过头，磕磕绊绊的说道：大人，你有什么吩咐？ 松野好奇阿紫在想什么，居然会这么惊讶。 不过他一贯不在乎女子的想法无非是头花，钗子，绣线之类鸡毛蒜皮的事情。 没有什么可讨论的。 姬君如何？ 松野问道。 阿紫扯了扯嘴角，姬君她不太好还在伤心，一直不肯吃饭。 哎。 她低下头，深深的叹气，我和阿幸也在担忧这件事情呢。 松野点点头，知道了，还是要好好劝劝，若是可以，在城主府里面四处走走可以，不要总呆在屋子里。 是是。 阿紫不住点头。 朝松野行礼之后，阿紫转回厨房给雪泽再提一个食盒过去。 路上依旧心不在焉。 她可不是为扯头花那种小事而担忧。 前些日子法师让她换了一块鹿肉是不是说 回到雪泽的卧房。 雪泽松懒的依着梳妆柜，一面照镜子，一面照桃花，阿紫，你说禅师他去哪儿了呢？ 阿紫把食盒放下。 禅师这种人物有的是地方去，小姐你要是再不吃饭，恐怕只能去天上了。 雪泽挥挥手。 神情恹恹。 没胃口，再等几天，过几天我就好了。 几天前您也是这么说得。 阿紫说道。 说的也是。 雪泽眉目紧皱：不过禅师那么好看的人，再也见不到，一想到这件事情我还是难过。 对了！ 雪泽突然问道。 禅师的孩子呢？ 怎么样了？ 孩子啊 阿紫想了想回答到：和一般的小孩差不多。 只是吃饭，睡觉，小孩子不都这样吗？ 好不容易打发了雪泽。 阿紫洗涮了食盒送回去，正要返回卧房的路上被栗子打了脑袋。 这顽皮的玩意！ 阿紫愤怒的看过去，正瞧见树叶不密的树枝上，站了一只腮帮子鼓鼓的松鼠。 它溜黑的眼睛转来转去。 阿紫、阿紫。 发出小小的声音。 别看我。 随便看看什么地方都可以。 这分明是黑川的声音。 阿紫诧异的捂住口。 你怎么 果然是禅师么，这种神奇法术也会。 先不和你叙旧啦。 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松鼠继续说。 阿紫心里已经有了打量。 是孩子的事情吧。 嗯嗯，孩子在阿紫那里放了很多天，辛苦阿紫啦。 这次来是要把他带回去。 我的附身时效快到了，不能和阿紫细说，阿紫来城下町的桂屋来找我吧。 桂屋是一栋客栈。 门前有一颗桂花树而命名。 里面有从远处来的客人，正坐着歇歇脚。 还有些迎来送往的下女在客栈里面走来走去，擦擦桌子，端端碗。 阿紫倒是听说，这些下女有时也在客栈里面唱唱歌，甚至还有些兼职了欢场女子的身份。 不过倒是比官妓自由些。 钱财自己掌管，要来来，要走走。 不过许多是因为战乱，又或者其它原因才进了这一行当，倒也不好说好不好。 阿紫压下这些杂思，进了客栈，和里面的人说客房在哪儿。 门口的杂役给她指了路。 阿紫点点头，顺着楼梯上去，走到那间客房前，敲了敲。 进来 屋子里有沙沙哑哑的声音响起。 阿紫推门进去，正瞧见一个穿着青色麻衣的女子，坐在窗前。 天光泛明。 看不清容貌。 阿紫开口。 是禅师委托您来的吗？ 是啊。 女子转过身。 咳咳咳咳咳咳咳 阿紫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呛死。 那女子大步走上来，想要碰她又不敢，你没事吧。 哎 这也是情非得已。 阿紫你那么聪明，应该也能看透吧。 城主四处找我们两个，你上街随便一打听，有没有穿黑衣服的僧人，谁不知道这个？ 见阿紫还没缓过来。 女子又说。 不光是我，就是天子大人不也是三番两次的女装出逃吗？ 那女子指的是后醍醐天皇女装从京都里逃出去的典故。 在后醍醐天皇之前，也已经有好多任天皇这么干过。 不说远的。 就是近处的尾张国，也听说过那个尾张大傻瓜穿女子装束招摇过市的消息。 阿紫深吸一口气。 缓了下来。 你好了。 那女子小心翼翼问到。 我这副装束有问题吗？ 来之前我比着农家女子看了好多遍，大友和尚也说没什么问题。 阿紫别过头。 禅师你当然没什么问题。 哎 阿紫又叹气。 要是您没开口，我还认不出您呢。 倒是从来没想过才会这么惊讶。 好了好了。 那女子想要坐下，似乎觉得不便，又单膝跪地，我来找孩子。 听说孩子放在阿紫的家里，应该没有多少人看守吧。 可以带我过去吗？ 阿紫踌躇两下。 还是忍不住开口。 禅师您也应该知道，我是雪泽小姐的侍女吧。 女子点头。 那么，您也知道，我父亲效忠于城主？ 女子继续点头。 既然如此。 您为什么不担心，我把您的位置告诉给城主呢，这样我的父亲也能备受城主看重吧。 这个啊。 女子恍然大悟，又笑起来。 阿紫不说，我还没想到呢。 因为觉得阿紫很好。 关心这个人，也关心那个人，有一副柔软的心肠于是就想，无论什么事情托付给阿紫，阿紫都一定能办成吧。 如果要用可靠来形容的话。 阿紫就像是富士山一样，看起来很冷，但是内里却是一个活火山。 就是这样吧。 这种拍马屁的话。 阿紫忍不住别过头。 但是说得真好啊。 3. 阿紫往家走，她的家在一处颇为幽静的小院。 里面有很多母亲亲手培育的植株，一片茂密。 那个孩子她带回来之后，并没有说明身份，只说半遮半掩的回答。 不过母亲那么聪明的人，应该也想明白这个孩子来历不凡了。 她悄悄的推开门，没有打扰任何人走进去。 四处瞧瞧周围之后，又招呼身后青色麻衣的女子进来。 嗨！ 一个小布丁猛然跳到她身前，炸的阿紫稀巴烂。 姐姐，你干什么呢！ 正是阿紫的妹妹。 呵呵，我在 阿紫掰着手指在想怎么说。 却见禅师蹲下身，摸摸妹妹的脑袋，压低声音：我是阿紫的朋友。 声音好像卡在一个成长的关键节点，既不粗糙也不轻柔。 压低声音的时候便分辨不出男女。 是的是的。 阿紫不住点头。 然后把妹妹往一旁推，你的课业学完了吗？就四处乱走。 我不想学琵琶。 阿紫妹妹憋憋嘴。 手好疼。 阿紫教训她。 疼也要学。 身为武士家的女子，这点本领都没有怎么行。 好嘛。 阿紫妹妹扭着身体，不情不愿的往回走。 又突然转过身来。 我要是学会了，可以变得和姐姐的朋友一样好看吗？ 嘿你这个小布丁。 阿紫撸起袖子，假装要打人，终于把妹妹吓了回去。 那个孩子就待在阿紫的卧房里。 乖乖巧巧的熟睡。 阿紫蹲坐在孩子身前，摸摸他的脸蛋，他倒是一直很乖。 说罢又看看禅师。 想从孩子的面孔上寻找父亲的痕迹。 却见禅师低垂眼睛，里面很干净，干净到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没有爱什么都没有。 禅师。 阿紫喊了两声。 禅师抬头看她：怎么？ 说罢，弯腰拿起孩子，两只手好像抬着什么重物，把孩子托起来，好了，我这就离开。 阿紫突然挡在禅师身前。 孩子的介子还没有拿呢。 山里风大，还有厚被褥，您不准备吗？ 吃饭，河水，清洁至少等我说完您再离开吧。 我吃什么他吃什么，这样不好吗？ 分卷(45) 见阿紫要发怒。 禅师表示投降：他吃得比我好，这样可以吗？ 当然不是！您怎么可以这么不责任呢！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容易感冒发烧，稍微着凉就会腹泻。 您至少也要准备一二吧。 听见阿紫这么说，禅师想了想，解开包裹，稍稍用手指滑起孩子的眼皮，那赤红色的眼珠好像火焰一样。 禅师笑了笑。 妖怪的孩子，至少不会这么脆弱吧。 大友和尚正在树下休息。 一只松鼠在枝头上跳来跳去，吱吱个不停。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 大友和尚翻了个身，紧紧捂住耳朵。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 大友和尚腾得翻起身，看向来人，却看见那人空荡荡的一双手，如何？ 嗯 黑川一出城就换好了衣服，现在穿着他那一身黑色的僧袍。 见他这么难以启齿。 大友严肃的问到，这孩子是被截下了？在城主那里？ 黑川摇摇头。 阿紫把孩子留下了。 阿紫被他那种万事皆可的说法气到，指着他的鼻子说身为孩子的父亲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随后便把他赶了出去。 任凭黑川敲门，都不应。 喂 妖怪本来就是在山林出生的。 失去母兽的幼兽不是也活的好好的吗？ 妖怪这种进化物种怎么都能生存的不错吧。 至少比你更加厉害啊，阿紫。 阿紫 那是妖怪 那是你儿子！ 阿紫一声怒喝，截止了这段话。 回到山林。 黑川神色郑重的看着大友和尚，总之，事情就是这么发展的。 大友和尚摩挲下巴，我认为你说的没什么问题啊。 黑川点头点头。 大友和尚问：那可是个嗜血成性的妖怪？ 黑川摇摇头。 好像棉花糖宝宝一样。 这是什么形容？ 大友不明白。 黑川说：又乖又甜。 大友稍稍了解。 果然可爱的小孩子就是讨女性喜欢。 黑川说着放出了自己的黑雾，那个狰狞怪异的野兽一出现，低声咆哮，惊起林间无数。 如果是这种东西的话。 看见的第一面就会丢给我吧。 呜呜 那野兽不耐烦的磨磨手臂上的利爪，低声幽咽。 但终究是那块怪肉化成的孩子。 要是出了什么故障 大友和尚又通过黑川再用了一次通灵术，驱使松鼠前往城主府。 随着松鼠一起送过去的还有一张白纸。 吩咐阿紫道：有任何意外，务必将其叠成纸鹤，可来高野山金刚峰寻我。 第54章 茶摊问答 时间过的很快。 大友和尚回到了高野山金刚峰上的今源寺, 先是凭借自己修行多年的实力赢得了众人赞赏。 又和黑川里应外合, 利用黑川体内的怪物演出一场降妖伏魔记。 这个怪物突然出现在京都附近, 吓到不少平民。 听闻被大友和尚收服之后, 对于他的赞赏立时拔高。 大友和尚对这种弄虚作假的事情接受良好, 按照他的说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生不过虚妄而已。 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 黑川虽然不知道大友和尚佛法如何, 但是他心态一定很好。 有了名声和实力，源源不断的香客因为大友和尚的名声来到了今源寺，还有不少京都里面的公卿贵族。 带着高高的乌帽，乘坐着牛车，通体翠绿，方方正正像个小盒子，两侧开窗，前面有浅青色的帘子。 公卿在侍从的拥簇下下了牛车, 摊开扇子，颇有些风流景象，直到张开口, 满口黑色牙齿黑川当时别过头去, 找了借口出去散心了。 京都的城墙还有些烧焦的痕迹。 这里是兵家必争之地，三天两头打个仗还是很常见。 黑川穿着黑色的僧衣走到小路上，不少人都愿意和他说话，询问询问佛法更多是心里咨询, 比如田地里面的收成不好该怎么办，男人女人出轨心里难受该怎么办，孩子不听话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听得让人头大。 黑川现在知道佛法的好处了。 于是他说，所见皆是虚假，所闻皆是无常，不需要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听之任之，多吃饭多喝水，不要饿肚子，尤其不要晚睡，晚睡容易抑郁。 过来找他心里咨询的平民点点头，看神色好像是听懂了什么。 黑川不知道他们听懂了什么，但只要他们不再问怎么办就好。 出去逛了一圈然后回到今源寺，人模人样的大友和尚已经送走了公卿，询问他这一天过得怎么样。 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 和过去一样，和现在一样和未来一样。 你想听我说什么惊喜的话吗？ 大友和尚说：至少金刚峰的景色秀丽，陶冶人心，是一个修养宁静的好地方。 黑川回答：是很美但我觉得都差不多。 他耸肩，我对景色不敏感。 这样啊大友和尚沉吟一声，我原本还想问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看样子是没什么问题了？ 黑川竖起耳朵：这是什么意思？ 你身体里面的鬼怪，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时隔多日，大友和尚终于说出心声，现今流派虽多种多样，但是像这种把鬼怪束缚于身体内的怪事还是少见。 从古至今的修行门派虽然多，但是总不超出三类，古神道，阴阳道和密教。 古神道为神降术，为向神祈求应允之道。 阴阳道则是咒法秘术，与其说是祈求倒不如是驱使鬼神之术。 密教就是佛门修行，我就是如此。 话说到这里，大友和尚陷入沉思，我再思考思考，你休息去吧。 2. 相比于其它因为战乱而荒废的村落。 京都一如既往的繁华。 黑川下山，顺着田野的小路走，很快看到一个摆放在路边的茶摊，这里是转为进京的旅客准备的，随意搭建起来的简陋棚子，茶水也是最便宜的那种。 黑川坐下，摘下斗笠，招呼店主来一碗茶水，反正这时候无人，两人顺便聊了起来。 店主问：大师，你说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成佛吗？ 黑川说：那要看他做什么样的错事了。 店主又问：什么才是错事？ 黑川回答：事情的错误与否全部由佛祖评判，能不能成佛，也是交由佛祖。 这是一句万金油的老话，黑川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店主说：那么，一个杀了很多人的强盗也可以成佛吗？ 黑川没有回答。 店主脸色不好，这样的人一定没法成佛吧。 黑川说：我不是佛祖，自然无法对这件事下判断。 店主说：佛祖又不在人间显露真身，法师要是事事依靠佛祖的话，恐怕连向左走向右走都拿不出判断了。 黑川说：虽然佛祖不在人间显现，但是常有言论说众生相，即为众生即我，我即众生，应由众生评判罪恶与否，店主您也是众生的一员，要您来说，您希望这个人成佛吗？ 店主没有说话。 他站起身，又给黑川端起一碗好茶，我吗我当然是希望他得救了。 又问，所以他能得救吗？ 黑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自从知道他死不了，黑川吃什么都很香。 您只是众生的一员而已。 店主变了脸色。 他长了一张国字脸，满脸横肉，看起来十分凶恶。 一旦眉毛倒竖，好像能立刻杀人一样。 不过，如果那个恶人现在上路，向他遇见的每一个人伸出援手，寻求评判。 或许就能得救了。 店主听罢，磕磕绊绊的说：这这也太难了吧！ 我还是去信仰天台宗好了。 晚上和大友和尚碰面，黑川说起和这个店主的对话，这恐怕是个作恶多端的恶人，要去官府报告吗？ 大友和尚为了能和公卿有共同语言，正在学习贵族爱好下棋，他摇摇头，这个时代，还有谁没杀过人呢。 就连小贼也说。 窃一铢钱为贼，而斋藤道三窃一国，却成了大名。 这句话说得颇为玄妙，和大友和尚的人生态度一样玄妙。 黑川也没有深究。 他随手拿起灯罩，挑亮了灯花，你继续，我离开了。 等等。大友和尚喊住他。 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关于你体内的恶鬼。大友和尚说：还记得我们相遇时的犬神法吗？ 便是用恶毒的手段将狗杀死，让其灵魂幻化成犬神依附在人身上。 这似乎和你身体内的恶鬼有异曲同工之妙，我想了想，如果可能，还是要找阴阳师询问一下。 阴阳师？ 安倍晴明吗？ 黑川只知道安倍晴明一个名字。 大友和尚摇摇头，御门院家现在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刻，哪能随随便便和你我这种平民相见呢。 我说的是出云国的麻仓家。 麻仓？黑川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他忘记自己曾经在蓬莱岛上见过麻仓家的家主麻仓叶明了。 大友和尚点头：平安时代，麻仓家第一代阴阳师麻仓叶王曾经师承于安倍晴明。 在桔梗印和《占事略决》颇有研究。 说起《占事略决》，这本书由安倍晴明编纂，据说参考过《金乌玉兔集》，至今为止，已经被不少民间阴阳师奉为无上经典。 我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就连麻仓叶王的名字，黑川也很少听过。 这个嘛 大友和尚略微一沉思：和极力太高先祖地位的御门院家不同，麻仓家和麻仓叶王这位先祖似乎有什么纠葛。 有传言说，一旦这位先祖再次降临于麻仓家，合全族之力务必将其杀死。 似乎因为如此，麻仓家的传承少了很多，并没有出现在大众面前。 除了犬神法的恶鬼附身以外。 大友和尚还提出另一个说法，那就是他的修验道，也是犬神法中提过的，修验师施法，用一童子做神所凭依的媒介，将妖精转移其上，听取病情。 如果妖精没走又说这神没有离开，想必也会造成这种附身现象。 大友和尚接二连三的提出想法。 黑川觉得他太重视了一些，这有什么关系呢我是说，反正我也死不了。 大友和尚横眉倒竖，这生死之事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拿安倍晴明用泰山府君祭来比喻，即便是安倍晴明这等人物，不也得先死，而后转生吗？ 更别说他的弟子没五百年一轮回。 你这种维持身体不死，已经大大超出常人，近乎于神迹了。 你是说黑川迟疑的指向自己，我是神？ 不，当然不是。 大友和尚摇摇头。 我指的是你身体的状态，好像神迹一样。 他指指黑川的身体，这具身体里面是洋洋上升之清气，而你的黑雾则是浊浊下沉之阴气。正应和一阴一阳的道理。 这种巧合，难道还不是神迹吗？ 要我说，你这种不死的状态，也和阴阳轮转有关吧。 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不死人了。 黑川也找不到对照表，但是大友和尚说得头头是道，他忍不住点头。 话说到现在已经很晚了。 黑川打了个哈欠，和大友告别，临出门的时候听见大友在身后喊他：今日你准备准备，我们去金刚峰本宗。 去那里做什么？ 大友神秘兮兮的说：见一桩宝贝。 你一定想不到。 第55章 佛前的石钵 大友和尚神秘兮兮的, 其实真言宗要在金刚峰上召开一场法会, 不过这场法会参与人员分别来自京都附近的其它宗派和寺庙。 比如天台宗, 法相宗什么的。 而辩论的主要内容除了佛法, 也有关于修行的讨论。 也就是说, 大家会在万众瞩目之下干点神奇事情。 大友和尚指的那件宝物，学名叫释迦什么什么的石钵，还有一个在民间广为流传的名字佛前的石钵。 分卷(46) 这不是竹取物语里面的东西吗？ 是啊是啊。 大友和尚点点头, 你看, 物语里面的东西居然真实存在，是不是很厉害？ 这个石钵属于兴福寺的法相宗，但是按照大友和尚的说法，这东西是一个出家的皇子带到西大寺的，时间大概是平安时期。 你别说那是石竹皇子。黑川说。 大友和尚挥挥手，怎么会，那只是竹取物语里面的化名而已。 但这个石钵原本确实属于皇族，被一个出家的皇子带到西大寺, 随后兴福寺建立，一任西大寺的别当又把这件宝贝带到了兴福寺。 这件石钵的神异之处在于，它可以支撑宿曜道的修炼。 宿曜道也是密宗的支派, 官方职业名称为宿曜师。 只有寺院僧侣才可以修行, 利用星辰九曜日曜、月曜、金曜、木曜、水曜、火曜、土曜、计都、罗睺，这九个星星来占卜，历算和祈祷。 天上的星辰自古就有时间的含义，比如这个时代用的历法就是太阴太阳历。 但是和星辰接触修炼比和山川接触修炼更难, 毕竟也没有个望远镜或者其它什么的，可以让人切身实地的感受。 而这件石钵，可以让人感悟某种时间的力量。 具体感受玄而又玄，但是某某知名宿曜师说，每次使用的时候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思维和灵性在时间的海洋中徜徉，感觉特别美丽，就是容易折寿。 是的，佛前石钵的副作用就是，人可以稍微感觉未来，但是要付出相等的时间，并且随着观测的历史越来越复杂，付出的时间代价几何上升。 感觉未来这种事还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僧人就能办到的，得是修行有成的得道高僧，然而这种和尚一般年纪都特别大，每次用石钵用到一半，就一命呜呼了。 七八十年前应仁之乱的时候。 法相宗的和尚曾经想利用佛前的石钵，探测一下到的是哪一派势力能赢。 到底是支持八代将军收养的义子足利义视的西军，还是支持八代将军亲儿子足利义尚的东军。 西军十一万兵，东军十六万兵，这两派人加在一起，在人口只有二十万的京都打来打去，当时的天皇都要离开皇宫避难，京都大坂沦为焦土。 只是没想到应仁之乱这一仗打了快十年，而那个和尚的寿数没有支撑下去。 高僧端坐台中，自然老化，形如朽木。 那已经不是一个人的形态，无论是皮肤还是血肉，所有的养分都已经被榨取干净。 于是这个佛前的石钵又被传出了魔物的名头似乎不为人所用，喜欢独自美丽的东西都有这个名声。 这一次的金刚峰法会，各个宗门就会在山顶聚集，然后大家一起你看看我的厉害，我看看你的神异，讨论自己将来该怎么发展毕竟大家都是佛门，还是可以一致对外的。 大友和尚因为在今源寺里面闯出了一点点名头，也被邀请在内，于是他以权谋私，带上了根本没有资格进场的黑川。 黑川虽然从那个劫道者的身体上摸出了一个度牒，但是回到今源寺以后，大友和尚帮他打听了打听，那个和尚的死亡消息早就已经登记上名录要是黑川拿出那东西当身份证明用，恐怕立刻就会被抓。 于是大友和尚又帮他在今源寺里面登记了一下。 黑川芒见，现在是有正式的身份证明的人了，然后呢，他的法号叫大好。 金刚峰法会前半截很无聊。 大都是在讨论某种佛法，比儒家经典还难懂。 黑川看了一下周围，发现了天台宗的和尚，但是没有日莲和一向宗的。 大友和尚说，这三家有血仇。 虽然在佛法上这三家有继承关系，但是天台宗曾经和一向宗衰僧兵屠了日莲宗，而日莲宗也反杀了回去。 黑川倒是知道织田信长火烧比叡山的事情，毕竟第六天魔王这个称呼非常酷炫，但是没想到在此之前三个宗门的和尚先自己打上一架了。 上半场的佛法讲完。 终于来到了备受期待的下半场。 不少僧人和黑川一样稍稍换了一个姿势。 法相宗的和尚十分郑重的把石钵取上来，先说了自己最近的修行感悟，又说：这次来，还是和往常一样，希望大家破解石钵上面的经文。 石钵上面的经文？ 黑川从来没听说过石钵上面还有这东西。 却见那个法相宗的和尚，把石钵底朝天的翻过来，一串字母写在底座上。 法相宗的和尚说：这似乎是某种失传已久的梵文，不过集合寺院上下，都没有将其破解。 所有僧人都伸长了脖子。 黑川也是然后他张开口，默念。 。 。 。 。 噗 汉语拼音。 黑川国中的时候为了增强自己在商店打工的竞争力会多种语言的打工者更受老板欢迎方便给各种各样游客介绍产品，曾经加入了学校的中文社团，当然认得汉语拼音这个东西。 它是二十世纪才改进出来用以辅助汉字学习的文化产品，不像假名或者汉字如果写这两个东西，恐怕第二天就被人发现了。 产品名称：佛前石钵。 使用方法：满月时照水。 使用效果：可以让你回家。 黑川留。 这个黑川，不会是他想的那个黑川吧。 身边的大友和尚拍拍他肩膀，怎么了？ 大友和尚很少见到黑川这个失态，他看向石钵，挑眉：有灵感了？ 黑川勉强维持了一下镇定：没有。 所有和尚都紧紧盯着台子上的石钵，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小插曲。 那个石钵通体黝黑，看起来和黑川给喜右卫门买的猫食盆差不多。 没有什么金光万丈，佛光闪闪的特效，就这么平静的待在台子上，石钵下面垫着金色的丝绸，如果没有法相宗的介绍，恐怕不少人会认为，下面的缎子比石钵更值钱。 惭愧惭愧。 一个天台宗的僧人说。 没有任何收获。 说不定只有宿曜师一道的修行者才能感悟这串天上的文字又或者，这不是什么梵文，而是一副笔画简单的图。若实在没有思绪，倒不如找著名的画师品鉴一番。 法相宗的摇摇头：都已经询问过，虽然各有说法，但是终究没有破解此中谜团。 黑川没有上前，说什么自己可以破解这东西的谜团，毕竟那是法相宗的至宝，还是要小心为上。 把石钵的事情探究的更明白才好比如，满月时回家究竟是什么时候的满月，一年十二个月份，每个月份的名称都不一样，恐怕效果也不尽相同。 又或者是不是当初那个让他穿越的红月才有这种效果，足以跨越几百年的历史把他送回现代去？ 法相宗的僧人见大家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叹息的摇摇头，又把石钵收了回去，然后开始验证一年的佛法修行。 宿曜一道在于占卜。 一个和尚说：不如大师在场中任意挑选一人，卜算过去。 这次是抽签，把写着各个宗门的签子放在竹筒里面。 法相宗的和尚摇了三次，分别摇出三个寺庙的名字来。 今源寺的名字就在其中。 接着又抽，将参与此次法会的和尚的名字刻在竹签上，毕竟每个寺庙少的只来三五人，多的也不过百数，刻名字很方便。 仙门寺空鉴。 万霞寺源来。 今源寺大好。 还请诸位准备 给空鉴占卜的是法相宗的一个得到高僧，八九十岁，他一出手，不过两三分钟就把空鉴的老底给挖出来了，顺便还来了一场心理咨询，看样子咨询过后，空鉴怕是要投奔兴福寺了。 给源来占卜的是一个中流砥柱，大概四五十岁，十分刚健，这个法相宗和尚占卜的中规中矩，说出来的事情也大差不离，而后两位和尚彼此行礼，十分和睦的收场。 给大好也就是黑川占卜的，是一个法相宗的新秀，据说是千百年来的一枝独秀，已经被众人当成超新星看待，几乎要接得道高僧的班子。 那个新秀闭上眼，摆弄星盘，两三分钟不见结果，场地十分安静。 又过了两三刻，这时间已经有些长，不过在场的都是和尚，大家很会保持安静。 已经一个小时，那个新秀冷汗涔涔，终于睁开眼。 这人有一个大约三岁的孩子。 噗 大友和尚喷了出来。 咳咳。 那个八九十岁的得道高僧咳嗽两声，吩咐新秀说：了然，你先坐回去。 了然似乎有些失态，和高僧解释：我确实看到那个僧人有一个直系血脉，并且年岁颇小。 这种关系，不是父子又是什么？ 高僧处事不惊，很是宽慰的点点头，告诉了然没什么事情。 不过是一时失误而已。 高僧还在襁褓的时候就在兴福寺里面修行了，一双眼目修炼的非常明亮，他一眼就看出那个大好和尚周身清正，没有任何破戒的混浊之气。 生孩子这种事是要破色戒的。 法相宗的占卜虽然出了一点点小意外，但毕竟三局两胜，还算成果不错，后面又有真言宗的修验道上台，展示各种和山林神佛相关的神奇法术。 后面也有僧人在展示摧魔怨敌法，六字经，降三世法以及其它。 看起来十分热闹。 不过大友和尚额头冒出冷汗。 拐了拐黑川：不会是那个孩子吧我们离开连三个月都没有吧。 还有，不过是为了掩盖孩子真实身份而编造的谎言，怎么就变成了板上钉钉的血缘关系了呢。 黑川点点头。 他依依不舍的看着佛前的石钵，对大友和尚说：我把他带回来。 如果那位大师看的不错虽然过了三个月，但是身形恐怕已经长成三岁的幼童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最近的剧情没有处理好冲突，十分抱歉。 第56章 父父子子 1. 好想摸摸石钵啊。 黑川眼睁睁看着法相宗的僧人把石钵收回去, 然后在数百僧兵的护卫下离开了金刚峰他离这个石钵最近的距离就是亲眼看过。 不过也是, 法相宗的宿曜道全凭这个石钵, 可以说是身家性命系于其上。 虽然说副作用比较大, 但是有这种强力外挂, 必要时刻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大友和尚似乎发现他不对，但是回到今源寺之后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和往常一样吩咐他去厨房里取点东西吃。 黑川即将离开的时候, 大友和尚说：那个孩子的事情还是好好问一问吧。 那位了然大师虽然年轻, 但是在占卜一事上还未曾失败过。 大友和尚完全不明白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 但是黑川知道他来自五百年以后的现代，也就是说，他回到了祖辈待过的时空。 如果真的是直系血脉，那么这种关系应该颠倒过来才对。 不是父子，而是祖辈。 这会是他的先祖吗？ 黑川垂下眼睛，一灯如豆，满室寂静。 好像是十年以前，他还是个小蠢货, 安静的呆在东京儿童养护设施里面的时候，曾经和还是赤鹿莲的东海林说起过这个话题。 不过应该是赤鹿莲单方面说才对，那时他刚刚来这里, 然后因为姓氏的原因被人马鹿马鹿的大喊。 赤鹿也有马鹿的意思, 而马鹿则有笨蛋的意思。 赤鹿莲说他不是笨蛋，他的头发稍有点红色，父亲曾经说过这是祖上出身于名门的象征。 虽然那是一个投资失败就抛弃家室的混蛋父亲，但是赤鹿莲还是希望这个混蛋父亲, 又或者他的母亲会回心转意，把他领回去。 然后赤鹿莲问他有没有想过父母。 父母吗 虽然说这种话很不好意思，但是他确实没有想过任何关于父母的事情。 他叫黑川芒见。 黑川来自于黑川美都女士的姓氏，而芒见则是因为黑川女士说她是从芒草里面捡到他的。 他在芒草里面被人发现。 从出生，到成长，从来就没有体会过被父母寄予厚望是什么感受，年幼的时候小学会写作文说什么我的爸爸妈妈。 他就会把黑川女士写上去。 这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哪怕写上去意味着告诉所有人他是一个被遗弃在芒草里面的孤儿。 这只是一种事实，没什么好反驳的。 他没有想过。 哪怕来自父母身上的血脉，意味着他列祖的过去和从母胎生下来时应该承担的责任。 意味着他在这个世界上长达几千年的根源。 但是他没有想过。 2. 富士山下的关隘处有一座城。 城里有一个城主，以及城主美丽的女儿，还有很多勇敢的武士，这些拼凑在一起足以交织成一个美好的故事的开头。 但是城里还有一个妖怪的孩子。 只用了三个月，就长成了三岁儿童的大小。 非常不可思议吧。 这个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阿紫的父亲听说这是禅师和妖怪的孩子，受雪泽小姐的嘱托寄养在他们家里。 因为阿紫家还没有男孩的缘故，父亲曾经动过念头，收养这个男孩当嗣子。 继承他的名字和家业，最好能和阿紫的妹妹结婚，两人生下一个男孩，将祖业一代代的维持下去。 妖怪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安倍晴明也是葛叶的孩子呢。 分卷(47) 可是这个男孩生长的太快了。 昨天还刚刚可以爬，第二天就能走路，这些尚可以用微笑来面对，但是一天一变化的身高真的好像是妖怪一样。 阿紫的父亲和母亲单独呆在卧房的时候说起这件事，还是忍不住心惊，感叹：果然是妖怪的孩子啊。 两人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成熟的大人尚且可以遮掩面孔上的不安。 小孩子就要直接很多，每次这个孩子出门的时候，就会迎接很多不善的面孔，这些面孔还很幼稚，但是恶意已经赤裸裸的流露出来了。 小石子或者恶意的言论已经成为家常便饭。 无形的冷落和排斥也是常理之中。 恶鬼之子。 这是他最常听见的名字。 以及这具身体的父亲，一个和妖怪生子，犯下渎佛罪行的邪僧。 尽管不少人认为禅师是有神奇法力的僧人，但是也有另一半人相信这是一个破戒而犯下渎佛罪行的邪僧。 阿紫从雪泽那里赶回家里，听见仆妇闲聊时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当下非常生气，尽管严厉斥责了说出这种风言风语的仆妇，但阿紫还是前往孩子的住处，十分郑重的说：那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孩子抬起眼睛看她，红色的瞳孔好像火焰在燃烧。 他是一个非常好的僧人，尽管很少说话，像你一样安静，但是他总能关心每一个人，好吧，说每一个人这种话太下妄言了。 但是他就是那种，会平等的看待每一个人的那种僧人。 没有戏谑，玩弄，或者瞧不起。 你看，他做到了大部分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3. 富士山脚下的城池里。 黑川正在一棵柳树下下棋。 和他对弈的是一个五十三岁的老人，在这种人均寿命四五十的战国时代，这种年龄已经可以说长寿。 因为结婚早生孩子也很早的缘故，老人最小的子孙都已经可以满地乱跑。 这户人家很欢迎黑川，刚来的时候老人把他的十几个子孙拉出来，一一询问，法师，这个和佛有缘吗？可以当僧人吗？ 寺院有很多土地可种，又不用服兵役和缴税，当和尚可是一个热门职业。 为了在这里蹭饭吃，黑川当然会说有缘分。 吃完饭之后空闲下来，就可以和老人下下棋。 他已经和阿紫说过，如果孩子可以自由行动的话，就让他带走好了。 阿紫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他在城里面安静等候。 三个月前黑川和大友来这座城的时候，城里还因为今川和北条家交战而紧张兮兮的，现在听说双方已经联姻，并且创建了非常友好的合作伙伴关系。 这座城也变得宁静。 一颗石子落在他脚下，黑川抬头看过去，什么也没发现。 但这种事情不会突然出现，他和老人说了两句，希望自己能独处。 老人非常宽容的点头离开，留黑川一个呆在柳树下。 黑川再看过去，却看见不远处的墙角下冒出一个白色脑袋，好像是小孩子的。 黑川没理会，他开始收拢桌面上的棋盘，说是棋盘，不过是木头雕刻成的方块和不同颜色的石子而已。 又一块石头落在他脚下。 好像在希望他过去。 黑川转过头，单手扶着脑袋，开始重新整理棋盘。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小孩子置气但是他想，有话要说的话，可以直接站在他身前。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小孩子可能是他先祖的缘故，就算是他先祖又有什么关系呢。 分明没什么关系吧。 心里在碎碎念，但是黑川一点都没有展现出来，风轻云淡的无事人一样。 算了。 万一真是他先祖呢。 和先祖置气也太没有理由了。 黑川刚要抬着僧衣站起来，就看见那个白色头发的小孩子已经走到他身前，手里拿着一块瓷碗的碎片。 他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好像安静燃烧着的火焰。 两人都没有说话。 咳咳。 自觉年龄稍微大一点，应该担当起某种责任的黑川清了清嗓子，决定来一个十分敷衍和凑合的开场白。 却看见那个孩子拿起瓷片，用锋利的边缘在手臂上划了一刀。 他们叫我，恶鬼。 血冒出来。 因为我是鬼怪的孩子。 这种方式的滴血认亲吗？ 倒是很新颖啊。 黑川拿过那孩子手里的白瓷，在手臂相同的位置划了一刀。 我叫黑川芒见。 黑川来自于一位女士，而芒见则来源于我被人丢在芒草里还是个婴儿的时候。 两人的伤口同时愈合。 这是他的直系亲属。 好像他们两个天生该有某种关系似的。 第57章 衔尾蛇 黑川和阿紫告别, 把身上的铜钱给她, 阿紫摇了摇头没有收, 而后仔细吩咐他, 好好照顾孩子他和我们这里的人不一样。 不一样吗？ 黑川回头看小孩, 发现小孩子低着脑袋，只能看见他浅浅的发旋，这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 除了特别安静以外, 黑川想不出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过为了让阿紫放心，黑川还是点点头答应，只是在离开的时候，阿紫突然说：我知道你是第一次当父亲，但是你应该抱抱他，至少也要摸摸他的脑袋我知道初次成为这个身份的时候，人人都会惊慌一下，我父亲也是如此, 但是你得学习你得学着表达爱意，至少不能在孩子割破手臂的时候你也照着做。 阿紫说了又长又麻烦的一大串，黑川听着听着走了神, 他看向一侧路过的父子然后学着对方, 把这个小孩放在自己的肩上。 敷衍的朝阿紫挥了挥手，我会学的，你回去吧。 他拍拍小孩子的背，说：道别吧。 小孩轻轻挣扎了一下, 黑川无比顺从的松开手，小孩子从肩膀上跳下去，好像野兽一样四脚着地，姿势自然流畅，小孩走到阿紫跟前，轻轻抱了一下阿紫，好像在说：再见。 小孩抱完阿紫之后，又来到黑川身边，这次他伸手拽了拽黑川的袖子，黑川弯下腰，又把他扛到肩头，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 他朝阿紫挥挥手，转身离开。 转身的时候黑川看到小孩子在朝后看，似乎在看阿紫的位置。 十分不舍的样子。 黑川也觉得阿紫是个很好的姑娘，至少不是任何人都能轻易收留一个孩子并把他抚养长大的。 于是他问：我也觉得阿紫很好，如果你不舍得的话，留在她身边也没什么，我是说 他的话没说完，那个小孩就伸手拽紧了他的后领，有点勒喉咙，黑川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直到出城，小孩的手都没有从后领上拿下去。 黑川觉得自己知道这个小孩在想什么。 可能和赤鹿莲一样在被窝里偷偷哭，就是想让他不负责任的爸爸妈妈带他回家。 但这只是成长期的阵痛而已。 很快快得好像一眨眼这种痛苦就会消失不见，就和赤鹿莲一样，再也没有提起过自己的父母，也像东京儿童养护设施的任何一个小孩一样。 而黑川则是要加快这个过程。 他买齐了干粮和水，带着小孩上了富士山，重新踏上商队来时的那条路，他记得发现那块肉的深坑就在附近。 不过路途只走了一半天就黑了，黑川不得已找了地方歇息，然后他发现小孩子穿着很单薄的衣服，紧紧抱着双臂瑟瑟发抖，小孩没有出声说什么，也没有提过任何要求，看样子他打算靠抖发热，在丛林里面过一夜。 黑川吩咐他爬上树，林子里面有野兽他可不想小孩子被吃掉。吩咐完以后，黑川起身去其它地方捡稍微干燥一点的树枝。 往常他一个人在树林里面过夜的时候，从来不往回看或者在树上刻什么记号，因为没有必要，走到哪里就算哪里，他总能过的很好，但是这一次不同，如果不刻记号的话，他肯定会迷失在树林里面或者说，丢掉回去的路，连小孩一起丢掉。 只不过没走五分钟，身后就有很轻的脚步声跟上来，好像捉猫猫一样，每次黑川回头那道脚步声就会立刻消失还能有谁呢？ 出来吧。 黑川对着空荡荡的森林说，帮我拿柴。 心里有一种使用童工的小小愧疚感，不过很快消散。 小孩的白色脑袋从树梢后冒出来，他跳了下来，三两步走到他身边小孩又长大了一点点，该说不愧是肉的化身吗？ 两人抱着树枝回到休息地，黑川搭起架子，在上面吊了一个小碗，然后用水泡开干粮，大概过了十五分钟，香气冒出来。 他在做饭这方面手艺还不错。 稍稍用石块盖上火堆，黑川把碗取下来，凉了凉又递给小孩。 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只到他腰高的小孩在森林里面过夜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过幸好这个孩子非常乖巧，好像能随时融化在空气里面一样安静，他接过碗，吹了几口气，然后便咕咚咕咚喝下去，喝完之后打了一个嗝，吐出一口热气。 他把碗放过来，抬眼看了一下黑川。 不过黑川正在用树枝拨弄火堆，没有看见孩子的眼神。他在想晚上过夜的事情。 身上的僧袍出自今源寺，质地非常好，最适合修验师这种常年在山间奔波赶路的修行者，晚上可以搭在身上当被子盖。 看了看天色，月上树梢，林间的虫子就开始安静。 他解下僧袍，递给小孩，说：盖在身上。 没有让黑川不耐烦的推让或者其它什么话，孩子接过来，顺从的盖在身上，就靠在火堆旁稍微明亮的地方睡着了。 黑川有点冷，他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对着火堆盘腿坐起来，用手臂支着脑袋，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大概睡了两三个时辰，靛紫色的天空微微发白，各种各样准备吃虫子的鸟和被鸟吃的虫子重新开始一天的活动，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黑川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醒来，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黑川动了动腿，他这种身体藏着大秘密的非人，当然不会因为长时间不活动而血液不流通什么的，不过他好像碰到了什么。 他看过去，发到一个蜷缩着的身体紧紧靠在腿侧，身上盖着自己的僧衣。 这小孩睡相够差的。 隔了这么远都能蹭过来。 火塘里面还有一点火星，黑川用树枝挑了挑，重新点燃，又在上面打起锅煮了一顿饭，小孩子闻着香味爬起来，直勾勾的看着热水沸腾的锅。 吃完之后我们去一个地方。 天色已经大亮，黑川扑灭了火塘里面的余火，对小孩子这样说。 你知道我叫黑川芒见。 黑川走在前头，跟身后的小孩子说话，身后没有声音回答，但是黑川已经想到小孩非常安静的点了点头。 你也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它代表了我的出身和过去，以及是怎么第一次和人类接触的。 不是在医院里，也不是在家里，更不是在许许多多的家人的陪伴下。 只是在一个芒草很多的田地里面。 这个世界上的芒草很多，像我这种被丢掉的小孩子也很多所以没什么好抱怨的，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有父母没有也不过是常态而已。 你明白吗？ 黑川转过头，看向小孩，那个小孩抬起脑袋直勾勾的看向他，从两人接触的第一面，对方没有用什么亲密的称呼叫他，甚至没有开口和他说过话。 黑川也是如此他没有用任何可能误导小孩子的行为，因为他会立刻，马上将真相告诉小孩子小孩一定会非常高兴的知道自己的身世，因为黑川当初也是那么的高兴。 所以呢？ 这是小孩第一次开口，声音磕磕绊绊，好像不常说话的样子。 只是告诉你真相而已。黑川站住，十分平静的告诉小孩，他们等会儿要去小孩的真正的出生地点不是城主府，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禅师和妖怪。 他不过是路边捡来的一块肉，差点害的他和大友和尚差点掉脑袋，然后这块肉又突然变成了小孩子，又莫名其妙的成为他的直系血亲。 黑川认为再小的孩子也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把真相说出来，不为了所谓的温柔隐瞒什么，是最好的。 就像是，这个世界本来就很残酷，不过是提早展现真面目一样。 黑川往前走，顺着商队的路径找到了那个深坑，那依旧是一个被开凿过的石坑，商队的破坏痕迹还留在这里。 黑川跳了进去，站在坑底，对小孩说：这里就是你的出生地。 小孩没什么反应，只是垂下眼睛，好像在看他又好像在看深坑，黑川爬上来，拍拍满是灰尘的双手，好了，我们走吧。 他说了一声，但是身后的小孩没有反应，黑川转过头，发现小孩扶着石壁慢慢的滑进去，蹲坐在坑底，缩成小小一团，双臂紧紧搂着自己。 喂。 黑川喊了一声。 小孩子低着脑袋，背朝他，不肯理会。 哎，我的祖宗。 黑川叹气，重新跳下去，一手把小孩子扛起来如果小孩已经成年，然后告诉黑川他要在这个坑里面待个十年八年修行练习，那么黑川肯定不会打扰他。 而不是这种报复性的伤害自己，好像他们当初刚刚见面那会儿，为了试探什么而用瓷片划破手臂一样。 小孩猛烈的挣扎起来，他力气很大，黑川松开手以后小孩跳到了地上，黑川想要靠近，小孩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扔到他脚下，你走。 哒。 那个小石块撞到地面又反弹了出去，黑川停下脚步。 分卷(48) 他没有坚持，翻身扶着石壁跳了上去，坐在坑边，两条腿耷拉下来，好像要促膝长谈一样，你生气了。 小孩子背过身，紧紧的抱成一团，直到深夜都没有转身。 第58章 啊，芒 1. 下雨了, 雨水淅淅沥沥的落到地上, 因为地势倾斜的缘故慢慢朝石坑里面流, 尽管坑底的积水只有十分浅薄的一小层, 但是看雨势, 恐怕会下很长时间。 黑川起身走到河边，从河滩周围摘了几朵蓬蓬叶，一朵顶在脑袋上, 剩下的几朵扎起来, 他用戒刀撕了一小截袖子当做绳子用，把这几朵宽大的叶子扎成一把绿色的伞。 黑川很喜欢这把植物伞，总能让他想起龙猫和青翠的树林。 他捧着这把植物伞走到石坑边，小孩十分倔强的蹲在里面，即使积攒的雨水已经开始没过脚腕，小孩还是一动不动。 黑川举着伞跳下去，蹲在小孩身边，用胳膊肘戳了戳他, 然后把伞顶到小孩的脑袋上，喜欢吗？ 砰砰砰砰 水珠落到蓬蓬叶上，好像打鼓一样。 黑川恍惚觉得自己和小孩像两只在荷叶下躲雨的青蛙, 还是两只蹲在深坑里面, 即将被水淹死的青蛙。 小孩稍稍抬头，看了一眼蓬蓬叶伞。 黑川凑过，对不起。 可以原谅我吗？ 黑川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还是觉得自己说出了大实话，不过揭露真相的时间有点早, 以至于他成了那个因为真理而被讨厌的人。 他谅解小孩子心理承受能力，所以可以毫无芥蒂的认错，请求原谅什么的，这种事从他小时候开始依旧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次。 小孩动了动脑袋，把脑袋埋得更深，下半张脸掩藏在交叠的手臂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睫毛有点长，湿漉漉的水珠要掉不掉的挂在尾稍上。 黑川揽起袖子粗鲁地帮他擦了擦脸，然后稍微靠近，你冷吗？ 他握住小孩的手，小孩不怎么用力的挣扎了一下，黑川轻而易举的就把它抬了起来，放到自己的脑袋上，蹭了小孩一手的水。 你看，我的头发和衣服全湿透了。 下山吧。 等到了山下，我们找一家客栈，把衣服烤干，然后呢你可以随意揪我的头发。 想揪掉一根就揪掉一根，想揪掉十根就揪掉十根，不过不能揪太多。 他晃了晃小孩的手，同意吗？ 不等小孩回答，他蹲下身，转头朝向小孩说：上来，我背你下山。 他稍稍拉了一下小孩的胳膊，很轻易的就把孩子拉倒了背上。小孩两条湿漉漉的短胳膊交叉勒在肩上。 那点凉意顺着衣缝钻到了皮肤上，黑川打了一个喷嚏。 这是他第一次背人，站起身，稍微有点摇晃，然后黑川把手里的蓬蓬叶伞递给小孩，握着。 小孩一只手勒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蓬蓬叶伞，挡在两人的头顶，小孩浑身湿漉漉的，不仅是胳膊，小腿，衣服，都湿透了，就连脑袋也是。 他一手举着伞，把头靠在黑川的肩膀上，细细的水流从浅色的发梢流下，洇湿了肩膀上的衣料。 阿嚏 黑川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抬起一只手碰了碰小孩的脑袋，示意小孩抬起头来，没想到小孩变本加厉，把湿头发在黑川的肩膀上蹭了又蹭。 好吧，祖宗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们此行要穿过骏河，三河，尾张，美浓和近江这几个国家前往京都，因为战争的缘故，路上的主要城池都层层把守，尤其是骏河和尾张，尾张和美浓之间，防备更为严密。 虽然今川，武田，北条三家建立了友好合作伙伴关系，骏河内一时平静，但今川似乎在谋划着什么，想要攻打南边属于织田家的尾张国。 而尾张和美浓之间，大友和尚曾经提起过的斋藤道三被自己的儿子斋藤义龙杀掉了，无论是出身还是死亡，这个人的人生经历都可以说是轰动天下。 尽管织田信长一直想拿下美浓，可惜斋藤义龙严防死守，不让织田家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风雨欲来，蠢蠢欲动。 似乎察觉到这种危险的势头，三个国家交界处的村民很多都放弃了自己的村子，到另外的地方谋生去了。 黑川和小孩这一路上不止遇见了荒废的神社寺庙，还看到很多和鬼屋一样的村落，原本以为这种屋子已经没人居住，没想到还有一些女子在里面生活。 黑川带着小孩上前寻求住宿的地方，却见居住在村落里面的女子吃吃笑了笑，而后随便指了一间屋子，法师随便挑一间吧，反正这些人也不会回来了。 黑川身上带着干粮，为了感谢她们允许留宿，于是傍晚找到女子，希望分享这些食物他一路上看到不少荒废的田地，恐怕这里粮食不多。 女子倚着门，看了看黑川递给他的食物，然后摇摇头，还是来吃我的吧，我这里有味噌呢。 那些食物是一个装在容器里面的大米饭团，味噌是黄豆制成的，看起来成色很好，装味噌和大米的容器上面印着不同的家徽。 这些东西是兵粮，不是居住在村落的女子能得到的东西。 黑川什么也没说，带着小孩坐下，女人没有烧火，这个时代只有吃早饭的时候才烧火温一下米饭，下午饭则是吃早上的凉米饭，因为木柴也是很贵的东西，能节省一下还是节省一下。 女人高高兴兴的打开盖子，把凉米饭和味噌盛上来，推到黑川和小孩身前，大师请。 米饭有些凉了，但是好像沁入过盐水，有些像手握饭团，还是很好吃的。 女人把饭团推过来之后，见黑川和小孩开动，脸上挂起大大的笑容，她身上穿着一件只及小腿的浴衣，似乎是小时候的衣服，已经加了很多补丁，破破烂烂的。 吃饭的时候女人说起闲话，大概是外面的田地：男人走了以后，我们女人自然也打起了那片田地的主意，不过是出力气而已，谁还没有点力气呢，但是还没到秋收的时候，苗上还带着青茬，那些大人就来了，乌央乌央和蝗虫一样把粮食全部收走了。 次次如此，没有例外。 女人托着腮，垂下眼睛：一次两次看不到收成，还种这个干什么呢。 你说是不是，大师？ 黑川点点头。 女人又问：大师，我常听人说，像我们这种人，死后先入地狱进血池里泡一泡，等刮去三层不洁的皮，就能重新进入轮回，再当一辈子女人，再当一辈子的男人。 我不想入血池，大师你说，可有什么逃脱的办法当然，我也不是想逃避，不过那血池之苦还是太苦了些，总得想想办法 味噌和饭团很好吃。 黑川没有辨认出上面的家徽是属于哪一个家族的，都是圆形，有很多奇怪的图形和枝叶。 不过这是属于贵族独有的倒是没有任何问题。 能凭自己的力量活下来，不是一件好事吗？ 黑川说。 是吗？女人抬起眼，磕磕绊绊的笑了一下：我们当然是这么想的，就算是用身体养活一家，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黑川掰了手指，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救了自己的命，还有其它人的命，还给我们两个陌生人准备食物吃。 你已经为自己建造了不知道多少层佛塔。 女人低下头，好像在笑，不过她嘴角微微下弯，又好像在哭。 黑川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看，你无罪了。 黑川和小孩在这个荒废的村落里面住了一晚，第二天起身继续往京都走，女人在身后站着，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两个人路过田地，因为没人耕种的缘故，这里长了很多野草，乱蓬蓬的长成一团，直直的站着，白色的穗子好像炸开的雪花，在风中左右摇摆。 小孩指着野草说：那是什么？ 黑川看了一眼回答：芒草。 山林，田野，水边，随处都可以看到的芒草。 小孩说：啊，芒。 小孩又长高了一点点，现在到了黑川的腰部，原本合身的浴衣开始往脚踝上蹭。 他抬起脑袋，看着黑川说：阿芒。 第59章 阴阳道 阿芒。 小孩从地上随便揪了一根草, 递给黑川看, 不过那不是芒草, 而是芦苇, 两个东西长得差不多, 很轻易就会弄混。 小孩一路上都在乐此不疲的指出他看见的芒草，黑川摸了摸他的脑袋已经过了快一个月，小孩还是只到他腰高, 生长速度慢了下来。 原本三个月就能长成可以活动的幼童大小, 但是现在好像察觉到生活的环境很安全，小孩回到了正常生长的样子。 不过也可能到了小孩这种年龄，长多长少都没有多少变化。 路上小孩叫黑川阿芒，黑川则用喂那个你之类的称呼代指。 名字是一个很麻烦的东西，黑川有起名困难症，这么说吧，假如异世界的女神突然塞给他一把绝世名剑，说：亲爱的勇者啊, 给这件武器起一个震惊世界的名字吧。 除了天下の剑这种称呼之外，黑川能想到的另一个名字就是削铅笔小刀。 他在起名上一向乏味的可怕，不过幸好小孩也不介意, 似乎在他看来, 黑川说喂或者那个的时候，是一种专有称呼，就是在指他。 就这么拖拖拉拉的走到京都，大友和尚早已经在寺庙里面等他们两个。 大友和尚倒是非常震惊, 惊奇孩子居然长到这么大完全违反人类生理常识不是吗，就算是哪咤三年怀胎，生下来的也是一个正常生长的婴儿。 大友和尚伸过手，想要摸摸小孩的脑袋，小孩躲了一下藏到黑川身后，斜着身体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大友。 不会真是你的孩子吧。 大友和尚疑神疑鬼。 不，这是我祖宗。 祖宗不爱让人摸脑袋就不摸好了。 大友用秘法睁开心目，像当初观测黑川一样观测小孩身体里面的气：这是 他沉吟了一声。 是完全的，纯粹的清气。 小孩身上的气好像云雾一样浩浩荡荡，肆无忌惮的游来游去，又像是不肯收敛锋芒的武器。 这不合理啊。 大友拍拍自己的肚子拿自己的修验道来比喻，强大的气只有在强大的身体里面才安稳。 我等修行者在寻求修行之道的时候，同样寻求强壮的体魄。 正如大树不可能生长在薄土上一样，浩浩荡荡的气不可能存在于羸弱的身躯中。 大友蹲下身比划了一下小孩的身高，按照这种气的存在，这小孩至少应该有佛像那么高那么胖才对。 他又抬起头对黑川说：倒是和你同出一脉呢。 和气的存在，完全不匹配的外表。 小孩本来就是一块肉变化而成，出现这种异状到没有什么，就像是妖怪一样不符合人世的常理一样。 大友给不出答案，于是建议他们两个去参加京都的阴阳道的会议。 会议在京都举办，而负责人是御门院家族，这个家族自室町幕府开创之时，就以为祭祀的缘故，和二代将军产生了联系，登上了从二位的官职高位。 参与的人员有传承许久的千年阴阳师家族，诸如贺茂，安倍支族，花开院，麻仓，以及其它大大小小的，在民间行走的属于阴阳道的人。 会议每次举办，都成为阴阳道天下之盛会。 只要不用和尚的身份去就好了。 大友法师给出了意见。 阴阳道和佛道没有那么多纷争，但是佛道和神道教颇有一点点矛盾。 奈良时期六世纪中叶，天皇及其宠臣苏马氏在全国大力推行佛教，建佛寺，修佛塔，传佛经，那个时代虽然在官方明面上，神道教依旧以伊势神宫为主祭祀天照大神及一系列高天原神明，但民间已经出现了神佛习合的现象，及高天原神为佛祖的化身又或者高天原神和人类一样，陷在人世的磨难和纠葛中，渴求佛祖的救赎。 平安时代从某一任天皇开始，天皇退位后出家成为僧人也已经成为常态，天皇依赖一个教派，另一个教派的地位就受到威胁。 自那时开始，伊势神宫便一直想摆脱佛教独自美丽。 十四世纪南北朝时期，大路上出现了一南一北两个天皇，伊势神宫因为错误的站位，跟随南天皇去了南部，导致北朝正统建立后，伊势神宫被摈弃在政治之外，接手伊势神宫地位的是吉田神道虽然被后辈接手，但是后辈继承了伊势神宫的志愿，努力将佛教和神道教分隔开，争取独自美丽。 在这种纠葛的大背景下，阴阳道好像脚踏两条船一样左右摇摆，不过阴阳道也提出了新的理念称之为天。 天的理念出现在十三世纪早期，那个时候是第一个武家政权镰仓幕府建立，为了对抗王土王民的皇家统治思想，武家政权提出了天和天道这种理念，并且为了对抗天皇的权威，而选用阴阳师进行对天的祭祀。 御门院就是帮室町幕府祭祀而发的家。 而这次阴阳道的目的，也是以御门院为首，开展对天的探讨。 天之下，是神，神和人类一样，受命于天。 大友和尚曾经和黑川说过。 这个时代修行法术，就好像是用筷子夹取食物一样，只要技术熟练到位，饭菜就在那里，总能夹取到位就算施术的人是个恶棍，不信仰神也没关系。 因为所谓的咒法不过是一个固定性的流程和方式。 分卷(49) 黑川在上学的时候也看过新闻频道，总是能听见某某科学家发现了一种新物质或者新元素又或者什么新的研究方法，而其中的一条规则就是，后人可以效仿这种流程，无数次的重演实验的结果怎么说呢，虽然是咒术和法术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但是施法的过程意外的科学呢。 那么，我们就去京都了。 大友告诉黑川阴阳道会议的地点之后，黑川带着小孩和大友告别，小孩换了一身新僧袍，和黑川一样的模式不过是改良的缩小版，头上戴着斗笠，倒是没有小孩那么高的禅杖，大友取出一把戒刀给小孩。 这么危险的东西，给这么危险的小孩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 黑川蹲下身，握住小孩的胳膊朝大友挥了挥，好了，谢谢大友爷爷的东西，和大友爷爷说再见。 喂我哪有这么老啊 随着身后大友的呼声，两人从今源寺出发，去衣料店里面买了平民穿的衣服。 店铺的老板给小孩量身高的时候说，这个年纪的孩子一天一变，不如做一件大的，这样也可以穿好几年就是价钱上，可能会贵一点，不过您如果用不着或者想换新衣服，拿去典当也可以得不少钱呢。 小孩穿了一件大衣服，自己挽起袖子，有用腰带收了收下摆，还算合身。 买完衣服以后，他们去了客栈，客栈老板看了一眼黑川和小孩的发色瞳孔，了悟道：您也是来参加法会的吗？ 又对小孩说：这是您的弟子吗？ 小孩没有柜台高，正在努力踮起脚看老板长什么样子，他努力了一下还是没有看到，于是抬起脑袋看黑川：阿芒。 抬一下他啦。 黑川托住小孩，他在那一个月里面，已经熟练学会了抱孩子的姿势，什么单手托，双手抱，后背背，抱胸前简直快成了奶爸预备役。 他单手举起小孩，让小孩享受了一下绝顶高度带来的愉悦感好像是营养不良的缘故，黑川遇见的人大都长得很矮，只有一米五一米六左右，黑川这个身高在其中简直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小孩起来之后，脑袋转来转去，看向四周，黑川则告诉老板：不是弟子，一定要有称呼的话，是同伴吧。 一起同行的人。 老板点点头，自从阴阳道的法会要开始之后，像您这样的奇人异士还真是多呢，也让我这种人开了不少眼见。 客栈好像是个打听消息的好地点，黑川又多取出一点钱，我想寻找麻仓家的阴阳师，如果您有消息的话，能知会我一声吗？ 老板乐陶陶的收下钱，当然没关系，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客栈的房间是非常典型的和室。 几叠榻榻米组成一小间，被子放在橱柜里面，外面有一个阳台，拉开纸门，可以看见远处的山峦。 听说这次御门院召开阴阳道的会议，除了探讨天的事情以外，似乎也有为足利将军招揽人才的意思，否则京都的大门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向他们这些人开放。 大概是刚刚发生的桶狭间之战，今川义元死了，害得将军担心自己的安危吧。 作者有话要说：注1，历史来自于前面的历史书，看得不是很细，只记下了一个大概，然后伊势神宫的变迁来自于知乎上面的一个科普文章，不好意思资料没在手边，忘记名字了，然后武家的天来自于《日本思想史入门》，这个也只是粗粗看了一点，记了一点，了解的不是很透彻。 第60章 千百年之大变 1. 大友和尚推荐麻仓家, 一是麻仓家的祖先是麻仓叶王, 二是麻仓家是一个名门正派, 收钱办事, 绝对不拖后腿的那种优质企业, 不会做到半路突然产生哎，同学用你来做实验不错呦这种奇怪思想。 没过多久，店老板就找到一位正派执照, 正经营生的麻仓家阴阳师, 叫麻仓叶春，三四十岁左右，正是建功立业的好年纪。 听店老板介绍，这位阴阳师正因为某项咒术的研究而陷入苦恼，这才同意外出行走。 两人约在一间茶室见面，大家奔着解决问题的念头来的，自然不会闲聊其它问题。 黑川复述了自己的身体情况，但是没有把肢体修复和死而再生的事情说出来。 恶鬼吗？ 麻仓叶明看了看周围, 这是一件封闭的茶室，四围的纸门都紧紧关着，他略微朝黑川施礼, 那就麻烦您朝我演示一番了。 黑川放出了怪物, 这个东西一出现，浑身充斥了狰狞的恶意，随时都想要破坏点什么，这是鬼怪对生命的恶意和贪婪吗, 更像是某种铭刻在骨子里面的本性。 麻仓叶明仔细检查了一会儿，面露难色，虽然您因为犬神法的缘故过来询问我，但是恐怕我也无法给您答案。 犬神法是让犬神依附于施术者的身体上，也就是两个灵魂共同在一具身体里面安息，因为太过靠近，原主的灵魂会沾染上犬神的气息您可能听说过犬神的异状，施术者的瞳孔在夜间发亮，好像野狗一样。 这是灵魂交融的现象。 但是在您的身体里面，完全没有出现。 甚至像水和油一样，彼此分离，尤其是您说的，在夜间的时候身体会自动活动起来，作出主人也无法察觉的事情只有灵魂才能催动身体，您身体里面的黑雾，是另一种灵魂才对。 和鬼怪完全不同的灵魂。 更具有某种神性。 麻仓叶春似乎对黑川的现象格外感兴趣，又多询问了几句，譬如可以自动操纵身体作战吗，会给主人强大力量的加持啊之类的话。 在准备离开的时候，麻仓叶明突然说：或许您该询问一下安倍家族，犬神法是从他们这一支脉中流传出来的，在平安时期，一件黑暗和神秘权柄的秘宝还被他们掌控呢。 好像叫火鼠裘吧。 阴阳道的会议如期举办，大佬和名门正派有位子坐，剩下的人则在场地上随意找个空旷的地方坐下，或者站着，整个场地弥漫着你撞我了你瞅啥之类的激烈气氛。 黑川带着小孩挑了一个视角还不错的位置，托小孩不同于寻常的发色和眼睛颜色，不少人把他当成某种大妖怪避之不及。 他们周围也因此十分清净，堪称占座良器。 御门院的阴阳师从京都阴阳寮中赶来，场面十分气派，来了之后敲三下钟，好像清风呼过山野，原本喧闹的场地安静了下来。 肃静 御门院的发言人说道，然后进行了简短的开场仪式，介绍此次活动是由室町幕府友情赞助，大家记得这个名字，如果有需要的话一定要来室町幕府寻求帮助，室町幕府是异能人士最安心的家园。 又介绍此次前来的诸位名望人士，比如花开院，麻仓，贺茂之类的阴阳师名门，还有阴阳道上的后起之秀。 在一连串的流程和仪式之后，御门院率先出口，发言的是一个口齿伶俐的年轻男子，先是阐述自己修行的理念，而后说天神之上又有道，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纣亡我们阴阳道修炼，不要向神佛祈求，而是应该借天之力修行才对。 他还拿天皇举例子，说平安时代的天子为了获得天皇的正称，特此建立了阴阳道，为让阴阳师向天祈求。由此可见，天道常存。 说到这一步，天道常存已经是大家都有的观点，而后年轻人更加激进的提出一个极为轰动的口号神佛已死，人道当立。 天道是人类的天道，而神佛不过是天道的表象化身而已，人类不需要对神佛抱有极大的崇敬之情，将其当成树木花草一样的自然之物便可。 呼 这个口号一处，法会上不少人惊叹。 这怎么可以？ 就是，神就是神，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哪有什么不可以。 御门院家的年轻人大拍桌子，如今诸国混战，乱象已显，神佛求而不应，不过吾等为自己而战罢了。 若再拘泥于千百年前一成不变的思想，又如何适应这个乱世。 年轻人话说得太激进，被人架着胳膊抬出去了，毕竟京都附近就是各种千年古刹，大家还要和谐友好的交往呢。 后面的人说起天道，又谈起应运而生的事情。 主讲人也是御门院家族，这次换了一个沉稳的老头子，他说每逢时代之大变革，天道都会诞生一个非凡人物，建立不朽功勋，四百年前是镰仓幕府是源赖朝，二百年前是室町幕府是足利尊氏。 老者清了清嗓子，当然，迄今为止应运而生者，依旧为当今的大将军。 此为千百年之大变，而将军，则是千百年之应运者。 被人打到京都不敢出头，还是应运者吗？ 下面的人群里面有人起哄，现在诸国混战，就看哪一个大名先打到京都上洛，反正自七八十年前的应仁之乱后，这个世界就不再是将军掌控的世界了。 阴阳道的法会不如和尚的法会安静。 毕竟这里有许多自学成才的非凡人士。 御门院老者敲了三下钟，躁动的会场再次变得安静。 老者神情严肃，环视四周：想必大家也知道空灯大师的名号。 空灯正是那个兴福寺法相宗的僧人，在金刚寺法会上出手占卜过一次。 一个月前，空灯大师于无限时间中畅游，窥见一件秘闻。 什么？ 所有人提起耳朵。 老者说：天下会有大变，且翻天覆地，人神皆倒。 就算是应仁之乱的时候，都没有用过这么严厉的批语。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空等大师呢？ 空灯大师有什么解释？ 御门院老者面色哀恸：空灯大师自窥探此秘闻后，便一病不起，现在已经意识全无。 不过他留下一句话应在当下，应在未来。 这又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很迷惑。 黑川在吃瓜吃的很快乐。 他不知道那位空灯大师的批语究竟是在说战国时代的织田信长，还是三百年以后的幕末时代，毕竟那个时候天人入侵，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翻个底朝天。 场地的人人都在惊慌未来，都想知道这个千古之变变在哪里。 黑川扯了扯小孩的手，吃丸子吗？我请。 小孩问：阿芒，你不担心吗？ 小孩听不懂这些话，但是他看出所有人都在害怕。 这个啊。 黑川懒洋洋的回答，没关系。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没关系，因为未来很安静。 两侧人声嘈杂，属于京都的风物人情好像浮世绘一样慢慢展开，蓝底白色的帘子，穿着和服剃着脑袋的武士这里是五百年前的京都。 然而黑川早就知道这五百年间会发生什么。 一切都是虚空，一切都是捕风，日光之下，不过轮回而已。 小孩低下脑袋咬了一口丸子，他没什么都没问。 东海林宽太待在办公室里面，他时时刻刻都在看向窗外，都在感受自己建立的帝国，还有不断从身体里面流走的生命力。 他很老甚至说，他早就该死掉了。 如果不是来自蓬莱岛的仙药，恐怕他早就该死在上个世纪。 这让他想起刚刚从老师的手里接手蓬莱岛计划的那段日子，尽管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但以后历历在目。 他记得老师的吩咐，阻止老师的老师重生这是一个秘密，但不是一个大秘密。 甚至说，这个秘密只是为了掩藏另一个秘密而建立的。 东海林宽太敲了敲桌面，转动椅子起身，他看向下方的车水马龙，密集的建筑物好像积木玩具一样这些都是人类的造物，都完全由人类掌控。 他顺着弯弯曲曲的道路遥视住吉神社的位置现在那所神社已经成了著名的旅游景点，人人欢快在其中走来走去。 他们舒适的敬拜神，或许从来没有想过千百年前被神掌控的日子。 那是一个科学被视为愚昧，唯有神灵永恒的日子，天照大神永远高高的悬挂在人之上，那个时候的人哪能想到，世界不过是一个星球，而太阳更远在光年之外呢。 如果不是幕末的千年之大变动，恐怕这个世界还处在如胚胎一样的迷蒙混乱中。 现在人们知道了，神是一种造物。 一种造物。 东海林宽太默念这几个字，闭上双目，灵魂好像徜徉于过去。 神是一个造物。 那就制造一个神。 老师的老师，松阳先生亲手锻造了新时代，将世界拉向最普罗大众的人类，那么他们这些弟子，就要继承他的遗志，完完全全的掌控世界，即使是神也包括于内。 第61章 满月时照水 阴阳道会议开到第二天, 花开院家的阴阳师上台讲述自己的修行理念, 和御门院家不同的是, 花开院讲的是长生。 黑川提起耳朵, 仔细听了一会儿, 大意是如何使用自然山川的灵气来调节自己的身心平衡。 花开院着重讲了一个植物之气的理念。 山川的气潜藏在地壳深处，周围有岩石阻挡不便于利用，而植物的根系深抓于土层, 朝天空长出嫩芽, 正好将山川之气通过根茎引导出来。 花木之气与几身之气相互融合，才能生生不息，源源不断。 花开院本来就有花开不败的意思，讨论这个也很寻常就是黑川总是觉得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讲述完基本理念，花开院家的阴阳师正要讨论修行方法，刚刚说了两三句，就看见一个穿着阴阳师道袍的男子匆匆走上平台。 分卷(50) 这是法会, 如果不是天大的事情，不会有人打断这场讨论，只见男子耳语几句, 正在台上讲话的阴阳师瞬间变了脸色, 黑川虽然隔得远，但还是听见几个字眼东海，异动。 花开院家的阴阳师匆匆忙忙说了几句，整个家族的人全都离场, 一个都没有剩下。 和居住在京都的御门院家不同，花开院住在大坂附近的堺，这里是商会云集之地，贸易发达，尤其是对海外的船只往来，更是冠绝大陆。 不过受限于船只的技术，每一次航行往往需要三到四个月，就连从大坂到相模镰仓也常常需要两三个月。 如果异动真是来自于遥远的东海，恐怕三四个月前就已经发生了。 无论如何，花开院家退出了法会，就由下面的贺茂家上台。 贺茂家是非常传统的弟子继承制，许多阴阳术都是家传，听说还有一本非常经典的阴阳术汇总，不过似乎是脱离时代的缘故，平安时代独占鳌头的贺茂家已经渐渐离开了政治中心。 贺茂家描述的中规中矩，不出彩也没有什么弊端，而后面登场的麻仓家发言人是麻仓叶春，正是给黑川做治疗的那个。 麻仓叶春提出一个新概念，叫附身通灵，大意是让灵魂依附到人类的身体上，从而发挥灵魂的能力。 这不是鬼上身吗？ 法会上许多神婆神汉发出赞同的声音，他们这些人在乡间行走的时候，除了驱鬼以外，还有请灵，便是让死去的灵魂附身，从而回到亲属的话，也有叩请天上神佛附身，不过每次附身之后，对人的精力和身体消耗非常大。 更普遍的还是和平安时期一样，通过符咒法术驱使鬼怪神将。 但阴阳师的法会本来就是讨论各种新思想的地方，麻仓叶春下台以后，其它的阴阳师接替他继续讲自己的修行。 法会通常举行三天，因为各个流派和民间的奇异人士太多，三天也不过是刚好够用，只是不知道出了问题，第二天的时候花开院家离开，第三天御门院什么也没说，只是单方面宣布今年的法会只有两天，便匆匆离场。 黑川回去之后把事情对大友和尚说了说，大友和尚叹气：今年的怪事可真多。 2. 空灯大师缠绵病榻一月有余，近日显露危象。 今源寺上下派出代表，前去法相宗问候。 引领的小和尚忧心忡忡，和大友他们介绍说：师祖和往常一样修炼，不过在畅游星海的时候看见了一颗异星。 那异星半紫半红，即有开创大世的煌煌之光，也有血海滔天的杀戮之气。 从来没有这种事情出现过。 师祖忍不住上前观测然后 小和尚说道这里，哽咽不语。 他们没有进入空灯大师的卧房，毕竟不好打扰久病之人，只是大友和尚稍稍进入，低声问候侍立在病榻一旁的僧人，正是那个年轻的了然师父。 了然说先说：稍稍好了一些，能进些食物。 又突然摇头：我害怕是回光返 他闭嘴不言，伸手引着大友和尚离开，两人一起踏出卧房，正看见站在门口的黑川，也就是大好和尚，了然抬头看了一眼，转过身，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再次抬头看向这里。 那眼神好像光线一样直勾勾的，他顾不得在场所有人的惊讶，大步走向黑川，握住他手臂：麻烦大师和我来。 语气说的客气，但是动作可不温柔。 了然连走到跑，穿过佛寺后院，路过无数僧兵，带着黑川来到一个佛塔下面，了然抬起头，看着那座佛塔，眼神不知道是爱是恨，因为那东西，死了很多人，很多人。 他又惨笑，修行一道本来就要死人。 他带着黑川上佛塔，我上一次替您推算，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到。 尽管是星海，但是我没有看到您的命星，只看到一片茫茫黑雾。 我顺道观测您身边的大友法师，这才稍微窥探到一点东西。 他慢慢看过来：这很不寻常，不是吗，地上一人，天上一星，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对应，怎么会独独少了您呢，更别说突然出现的怪相这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吧。 还请大师助我一臂之力，好让我重新推算一番。 如果你推算出了，又要如何？ 黑川反握住了然的手臂，他手劲很大，咔嚓咔嚓的掰开了然的手掌。 了然没有反抗：什么也不会发生，不过是求一个结果而已。我们宿曜师一道，本就是只想求一个结果。 黑川提出要求，他要在满月时碰一下石钵。 了然警惕道：你不能带走。 只是满月时看一看。 两人达成了交易，准备在今夜子时的时候，在佛塔上用石钵观测黑川的命星。 黑川往佛塔上走的时候，突然对了然说：能帮我给大友带一句话吗？ 什么？ 我可能不回去了，让他们不要等我。 了然以为这是黑川给大友传达的示警消息一旦有任何意外就过来找他，不过了然本就不想对黑川做什么，他点点头，招来一个僧兵给大友传了消息。 相机，石钵，还有校服都在今源寺里面，不过眼前为了回家，也顾不得许多，就算赔钱的话，先朝喜右卫门借一点好了。 傍晚开始。 了然说。 到了傍晚的时候，天色二分，上面是涂抹开的橘色，下面是山峦尖上的浅白，浓郁的青色好像带着光，混在浅白中。 了然端坐，身前摆放着石钵。 他一手指着天空，说：月。 尽管日头尚未西沉，天空仍旧明亮，但是在遥遥的另一端，浅银的月亮已经如玉盘悬挂， 日月并存。 了然和尚身前的石钵盛了一潭清水，是其它僧人小心翼翼送过来的，似乎也是什么独特法门制成。 他伸手，好像抹开沙土一样从清水上挥过，不过转瞬之间，石钵的水面上已经浮现繁星点点，犹如深夜一般，发出钻石般的光芒。 了然闭上眼。 这个石钵下面有一个黑川亲笔写的使用说明。 尽管黑川用自己的记忆发誓，他从来没有写过这东西，但是那确实他的笔记他那狗爬一样的字。 也就说，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用这个东西穿越，然后给自己留下消息。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了然开始流鼻血，他面色涨紫，好像缺氧一样，又过了一会儿，了然的双耳同样渗出血液，他好像发涨的面团一样膨胀，又像是被冰冻一样急速缩小，这一来一回，了然的皮肤开始松弛，眼下青紫，瞬间老了很多岁。 黑川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如果他就这么一动不动，了然估计就要死掉了。 鬼使神差之下，他伸手，在了然的眉心处点了点。 从蓬莱岛上面得到的神秘力量一直潜藏在他身体里，只不过好像深渊不一样凝固。 这一次，随着黑川的举动，那深渊敞开口，稍微向外吐出一点力量，穿过黑川的指尖，没入了然的眉心。 了然眼皮动了动，好像梦魇一样，他没有任何预兆的睁开眼，喷出一口血雾，幸好黑川躲得快，那些血雾洋洋洒洒的落到地上，沾湿了地面。 了然好像知道了什么。 他擦擦嘴角，朝黑川道谢，然后说：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不，我看见一点。 尽管直觉告诉我你的命星就在眼前，但是我什么都看不到。 于是我开始后退，朝更远的方向走去，想要将所有星域全部收在眼下。 我只看见了黑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这是不是了然想要的答案。 但是他没有再强求，毕竟他是和尚，自小就知道万物皆是虚空的理念，和大友和尚一样很擅长说服自己。 今晚就是满月。 你可以用石钵。 满月。 天上的月亮像个没有缺口的盘子。 不过黑川知道月亮就是月亮，不过是一个不会发光，围着地球转的球体而已。 黑川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用月亮来代表神秘，就连他自己也是如此。 但是他很快就要回去了。 穿越到几百年前，似乎任何一点举动都可以造成历史偏移，然而他来到这里三个月，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似乎命运就是如此，他天生该来到这个地方，天生该做点什么。 他的穿越，也是命运。 黑川挪动石钵，突然问了然，您和大友和尚说了吗？ 了然点点头，他坐在这里没走，因为石钵是佛门重宝他不能轻易离开，但是和大友和尚的消息他已经传递，大友法师说他知道了，他还说，你可以尽心做自己的事情。 那么 好像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黑川把盛满水的石钵朝外推了推，正在其中映出一轮圆月。 在黑川消失的那一霎，他好像听见外面有声音响起。 了然大师有一个小孩跑进来了。 黑川再次睁开眼。 很不幸。 他好好的坐在原地，石钵是石钵，佛塔是佛塔，小孩是小孩。 小孩是小孩 他怎么进来的？ 黑川看见小孩靠在墙角，正蜷缩成一团好像在睡觉。 喂 黑川刚刚说出第一个字，正在睡觉的小孩突然醒过来，小孩睁开眼，用又陌生又熟悉的眼神看着他。 阿芒。 小孩说了这句话之后，再没有提其它的事情，黑川看向佛塔外，外面天色大亮，原来已经是白天了吗？ 他这是怎么一回事，只穿越了一个白天。 你怎么会到这里？ 黑川问到，小孩说自己跑进来的，原来他消失前听到的那句话是这么来的。 他站起身，石钵已经用过一次，还看不出什么效果，看来只能等下一个月再来蹭一蹭了。 他走向小孩，和往常一样拉起小孩的手腕，不过感觉小孩瘦了很多，手腕像一个枯柴棒。 他明明记得昨天还请小孩吃过鱼，他用了一天才从河里钓上来的，尽管只是一根手指长的小鱼，但也是肉啊。 他转身问：你昨天没有好好吃饭吗？很容易像我一样长不高的。 小孩停下。 小孩从小的时候力气就非常大，停下之后，黑川稍微用力拽了一下，没有拉动。 只听见小孩说。 阿芒。 你消失了一个月。 第62章 关于成神那点小事 黑川消失了一个月整。 他从上一个月的满月跳到了这个月的满月, 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和消失, 正如他第一次穿越一样。 小孩看着他好像在等黑川解释什么。 但是世界上有三件事是一定会发生的, 太阳照常升起, 月亮永远存在，以及黑川一定会回家。 他没有和小孩解释什么，只是告诉小孩下一次消失的话, 他就去找大友和尚好了。 是吗。 小孩低下眼睛, 不置可否，说起另一件事：法相宗的和尚以为你偷走了石钵。已经下了命令，只要你一出现，无论在哪儿都要抓到你，天涯海角，在所不惜。 这到是个大事，也难怪法相宗把小孩留在这里，似乎也有引他回来的意思, 黑川把石钵留在法相宗他可不想被一个千年古刹追杀而且他知道，几年之后织田信长就会上洛，他会在这里和各方势力打交道, 然后面对将军, 毛利，本愿寺比叡山等势力组成的包围网。 那个时候京都大乱。 发生点什么都不稀奇。 把石钵放好以后，黑川放出体内的怪物，在寺庙的另一头捣乱, 等守在周围的僧兵被吸引过去以后，黑川带着小孩溜了出去。 他没有回今源寺，而是和托人和大友和尚打了一个招呼，说自己在兴福寺出了一点小问题，暂时离开京都一会儿，等几年之后就会回来了。 黑川还在思索离开京都之后去哪里，他来到上一次住宿过的客栈，店老板看到他们之后很高兴，说：上一次的阴阳师大人还在我这里打听过你呢。 什么事情？ 这我倒是不清楚，请说是有关附身通灵术的，小人对这方面一窍不通，您要见见他吗？ 麻仓家在出云国，那里离京都不远不近，也是个好出去，黑川同意和麻仓叶春见面，麻仓叶春和上一次差不多的模样，脸上虽然疲倦，但是眼睛精神焕发。 他匆匆来到客栈之后，迫不及待的和黑川讨论了一下阴阳术的事情，而后闲聊起最近的时事，说兴福寺这种名门大派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近一个月好像在耗尽宗门之力在寻找一个人。 像宿曜师这种擅长占卜历算祈福的职业，在京都公卿贵族中很受欢迎，还是传承很久的佛门正统，无论上层下层都权势极大。 不过前几天收揽了势力，不再那么急迫。 那么，您要去哪儿？ 黑川问麻仓叶春地点，想着一起结伴行走。 我吗 麻仓叶春想了想，要去美浓。 上一次法会，御门院家的阴阳师说了关于天的理念，他瞅瞅周围，大家明面上不说，但心里还是认同的，所以都在寻找应运而生者。 这些奇人异事都想效法御门院一族，提前找到明主，然后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毕竟这个时代的等级观念严苛到没法想象。 皇族世世代代都是皇族，武士世世代代都是武士，而平民永远都是平民，极少极少的人才会在乱世得到一点零星的机会。 就拿过去建立的两个幕府镰仓幕府和室町幕府，也分别是源平两家的支脉建立的，而源姓和平姓，最初便是平安时期遭到贬谪的皇子的姓氏。 分卷(51) 织田信长灭掉美浓国，建立歧阜城?，在不少人的眼里已经有鲸吞天下的气象，麻仓叶春和其它人想的一样，先去织田家那里探探底。 顺路吗？ 顺路的。 2. 黑川，小孩和麻仓叶春到了歧阜城。 此时城池已经建好，周围人来人往，在麻仓叶春之前，已经有麻仓家的阴阳师先行一步。 他们两个约好在客栈见面。 麻仓叶春赶到客栈，开头第一句就是：如何？ 另一个阴阳师摇摇头又点点头：非常人。 这是怎么个说法？ 麻仓叶春听不懂。 另一个阴阳说：织田信长对天的说法不感兴趣，而是询问吾等，所谓神是怎么回事。 于是我想，这就是天下人的气派，并不将所谓命运放在眼里，但是 怎么了？ 另一个阴阳师说：织田信长听完有关高天原诸神的事情以后，决议在这里为自己立一座神像。 这怎么可以！ 麻仓叶春惊骇。 人是可以变成神的。 平安时期的菅原道真就是死后被祭祀，此外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人类神明，都是如此。 在神道教也有天皇死后直接前往高天原与众神一同享受永生的说法。 但但是不知为何 麻仓叶春总觉得织田信长这种事情不对。 好像小孩子一样一时兴起，然后想要挑战天上的诸神一样。 他想要成神，就能成神。 这样怎么合理呢。 另一个阴阳师摇摇头：已经开始了。 他遥指一个山头，说：织田信长在那里立了一座神社，然后在神社上摆放了一个蛇形雕像，要求民众每日参拜供奉。 尽管织田信长说那是山神，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他为自己立的雕像。 这种事情自然招致了很多人反对，不过织田信长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章法，其它人也耐他不得。 那个阴阳师磕磕绊绊的说：可能这就是天下人的气派吧。 反正织田都已经做了。 那就这样吧。 不少人抱着这样的想法，顺从了织田信长的意见，黑川则开始踊跃报名，想成为那座山头的神官或者扫地的什么的。 毕竟他也好奇，织田真的会变成神吗？ 在现代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高天原里面的风风雨雨他一概不知，不过他记得后面，丰臣秀吉哈德川家康，分别立了丰国大明神和东照大权现的称号。 此外江户时期，一些出名的人物，也被民间供奉，有了明神或者权现的称呼。 如果大家被祭祀就能登上高天原。 那么高天原应该很挤吧。 黑川就这么一边想有的没的，一边扫地，他已经正式应聘上岗了，好像是负责神社的神官觉得他可以当个广告牌郎什么的，吸引一下群众，只是没想到黑川虽然会一点法术，但关于阴阳道的东西一概不知，什么天文历法，什么祸祟凶吉于是他就被打发到了后院开始扫地。 当一个以后可能会出现在影视剧里面的扫地僧。 小孩跟在他身边，拿着比他还高的笤帚，他干完活之后说：阿芒，扫完了。 黑川心里有点点小愧疚，毕竟按照小孩的真实年龄来说，他还是一个限制行为能力者，买个超过一百円的东西都需要家长同意的那种小屁孩。 不过用人类的思想去揣测其它物种的行为，施以怜悯或者同情，还是太大人类主义了一些，于是黑川点点头，夸奖道：干的不错。 黑川正准备拿着笤帚离开，没想到院子边的树上挂着一个人，那人问：这是你弟弟吗？ 他半边身体敞露，衣服掉在腰间，好像随时都能出门要饭一样洒脱，他这样说是因为小孩已经长得稍稍有些大了，而黑川还是那副十六岁的面貌。 是啊，父母死的早，所以我们两个相依为命。 黑川的谎话简直脱口成章。 那人说：兄弟两个互相扶持真好啊，不过我也有兄弟嘿嘿嘿，我的弟弟也非常不错，一直在外面帮我。 你说，我帮弟弟也立一座神像怎么样？ 这个吗？应该先问问你弟弟的意见吧。 说得也是。 那人伸了伸懒腰。 你要一直呆在这里吗？ 去不去京都？听说那里比较好玩，我倒是一次都没有去过呢。 会去的。 等时机到了，我就会去京都。 身边的小孩抓了抓他的衣服，黑川低头问：饿了吗？ 然后告诉那人：不好意思我们去吃饭了。 那人摆摆手：去吧去吧。 织田信长看了看神社上面的蛇形雕像，跳下树，大摇大摆的走进神社，喂喂，有人在吗 神官连忙出来迎接，询问：这种关键时刻，您怎么好孤身一人来这里。 正因为你们也猜不到，刺客也同样猜不到。 你们不是说，立了神像受人敬拜就能成神吗？为什么我还没有成神啊，你们不会在说谎话吧。真拿你们没办法啊，就算是在说谎话我也猜不到。 神官擦擦汗：这个，高天原神明虽有换代更替之事，只是只是 这些都是针对灵魂的祭祀，您还在还在肉身凡胎之中，恐怕受不到这些愿力。 成了神就要干点惹人喜欢的事情，是吧。 织田突然问道。 算了，还是拆掉算了，反正那些人一直在耳边嗡嗡说个不停，我也已经听烦了。 织田信长上洛了。 天下无不为此消息轰动。 各方纷纷起身，想要打探其意图，更害怕织田这种没有常理的人，不愿意接受朝廷和幕府伸出的橄榄枝。 黑川和小孩短短的离开了京都之后，又重返了这个地方，不过现在他们两个挂着织田的名头，十分光明正大的走上街头。 黑川去找了大友和尚，两人说了说这些年中发生的事情，大友和尚忧心忡忡，是织田信长啊。 近些年来，织田信长和本愿寺一再发生冲突，这种事情本愿寺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不过对于佛门而言，对织田信长也是非常谨慎。 已经有传言说第六天魔王与佛为敌什么的，也有人拿出织田信长的事情用来对照空灯大师的遗言，说：那颗星星值得就是织田吧。 这一切在织田火烧比叡山时到达了巅峰。 山林间的红光烧红了半边的天空，即使在今源寺这个地方都能看到，远处的风声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 还有无数血腥气。 大友和尚闭上眼，深深吸气，京都非久留之地啊。 而黑川，也已经趁着这个时候带上了石钵，匆匆赶往兴福寺。 上一次穿越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和蓬莱玉枝相似的力量。 吸收蓬莱玉枝的时候糊里糊涂，但是这一次他好像明悟了什么。 知道怎么将石钵上的、和蓬莱玉枝的力量一样的存在，从一个器具上转移到另一个器具中。 他趁乱登上佛塔。 没想到遇见一个熟人，是已经苍老了许多的了然和尚。 他盘坐在其中，双手合十，好像在念经文。 你在这里啊。 黑川打招呼，然后取出腰间的戒刀，就算今晚干点破戒的事情，他也要拿到石钵。 而了然，是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他做了这件事情的人。 我想知道一件事。 了然睁开眼。 石钵，到底是什么？ 他身前放着供奉石钵的柜子，上面垫着金色的绸缎。 你问哪个？ 黑川走过去，翻过石钵，指着下面的字问：问这个吗？还是其它的？ 都问。 说了就能带走吗？ 可以。 黑川伸出一只手，那么，如违此誓，愿下阿鼻地狱，遭永世不能翻身之苦。 了然应誓。 黑川指着下面的字，慢慢说出那几个很现代化的词语，就是使用方法啦。可以穿越时间的那种。 然后呢石钵就代表，月亮，时间，和历法。 他朦朦胧胧地说出自己的感受，毕竟他也描述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他掏出自己的猫食盆，和佛前的石钵摆放在一起，两个石钵里面都有清水。 你看。 佛前的石钵里面，倒映着满天星辰，而猫食盆石钵，里面只是普普通通的倒影。 黑川从侧边敲了一下佛前的石钵，了然无法形容那种感受，好像瞬间天地转换，星辰位移。 那个原本普普通通的猫食盆水面，好像撒了一把钻石一样闪闪发光。 而备受法相宗供奉的佛前石钵，此后不过是一块石头雕刻而成的物件罢了。 黑川把水洒掉，把猫食盆撞进口袋里，和了然道别：再见啦。 他高高兴兴的转过头，回到今源寺，拉开自己的卧房门，看见小孩跪坐在叠席上，身边是灯台。 我看见你去兴福寺了。 你要离开了吗？ 嗯。 黑川点点头。 好啊。 小孩站起身，我不想等了，在你离开之前，我要先离开你。 第63章 天海僧 渴望一个人的视线一直注视着自己, 这种感情太可怜了。 黑川稍稍有点同病相怜, 要知道他小时候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黑川女士, 好像刚刚出壳的幼鸟一样, 不过他很快就摆脱了这种无知的情绪, 变成一个安静的小孩。 他从兜里掏出猫食盆放在柜子上，这东西毕竟是石头做的，还是有点沉, 蹲下身, 直视着小孩：当然可以，你什么时候走都无所谓，反正你这么高的孩子，有不少已经进入了战场。 离开也可以啊，去外面走走看看，见识一下新天地也好。 不过。 他单手撑着脑袋，你做什么决定都好，无论是想遇见什么样的人, 又或者想投奔什么样的明主，又或者要去哪个地方隐居，都可以。 但是这种愿望最好是为了自己。 千万不要因为我, 或者其它任何人, 又或者赌气什么的。 毕竟不值得。 他拍拍小孩的肩膀：你已经开始长大了，像个成年人一样为自己的人生做决定了。 小孩看着他，红色的眼睛好像天边的大火一样明亮，似乎随时都能泛起光斑, 完整的倒映了他的身影。 小孩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转身走出了卧室，黑川发现他赤着脚没有穿鞋，不过也好，等他冷到了，就不会在作出这种冒失的事情了。 年幼的生物都渴望一个温暖适宜的巢穴，但是等他们长大了，就知道那不过是生物劣性的本能而已。 所以他就这么走了？ 大友和尚听得喷出来，鼻子都到戳到黑川脸上，黑川拿手把脸挪向一边，毕竟面对这种事也做不出什么承诺吧，就好像你小学毕业的时候，抱着老师的大腿哭个不停，说什么不想离开不想离开的，但是等过了暑假就会发现自己不过是在放屁，人类这种东西本来就经不起任何承诺。 虽然听不懂，但是总感觉你在给自己找借口。大友和尚匆匆穿上草鞋，我去找他。 黑川看着大友和尚远离，目光划向更远的森林深处，一定要找吗 这是小孩自己做出的决定。 稍稍给他一点自主权吧 去找啊 大友脱了他的草鞋扔过来，小心我扣你饭钱。 大友紧张兮兮的下山，准备去路口或者客栈茶摊之类的地方看一看，毕竟小孩要走的话一定会走大道。 而黑川则摸进了山林，他来到今源寺附近的小溪，这条不深不浅，黑川曾经在这里钓过鱼，他听见远处的流水潺潺，也听见石块落到水里的噗通噗通声。 黑川扒开树叶，看到小孩正在往水里面扔石头，那个浅灰色的脑袋他突然想起小孩还是个小布丁的时候，脑袋的颜色好像棉花糖，应该是之后色素会加深的缘故吧。 喂。 黑川一出声，吓了小孩一跳，他站起来，我在做船，等会就走。 做什么船？ 木筏，从这里，到入海口，然后出海。 去哪儿？ 小孩闭紧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黑川蹲下身，在地上划了一副世界地图，你看，这个世界真的非常非常大，你想去那个地方都可以，这个国家正在文艺复兴，那个国家组建了无敌舰队，海对面正是盛世你看，这个就是世界。 你，和我。 黑川从地上捻出一粒沙子，比微尘还要渺小。 不。 小孩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大圆说：阿芒有这么大。 比世界还大。 黑川知道他要说什么，笑了笑，果然还是小孩子。 分卷(52) 喂，别赌气了留下来吧。 你还要走吗？ 你知道真相永远都是冷酷的，你无法找到一点温暖的东西。 小孩没有说话。 黑川从地上拔起一根草，大友和尚跟我说，我应该和你说点让人高兴的话，但是你看 黑川一次又一次的把草折弯，绿色的草茎开始糜烂，冒出黏糊糊的汁液，直到最后一次，草茎彻底断折，温柔的话是遮蔽双眼的欺骗，如果我说了，你会一次又一次的反思，痛苦，然而麻痹自己，想要忽视我施加在你身上的折磨这是酷刑。 黑川拔起另一根草，干脆利落的折断了，然后递给小孩看，这样不是很好吗？ 如果你选择继续离开可以。 只要你自己做决定就好了。 也可以留下来，等到无法再忍受的那一刻，或者突然醒悟的那一刻，干净利落的离开。 2. 大友非常惊讶黑川一出手就找到了小孩，三个人开了一场小型会议，大友说：我要去武藏国。 武田信玄已经整合了兵团，并且少有败仗，国内的豪族很少反抗，算是少有的平静之地。 而京都因为织田上洛的事情，到处都是腥风血雨，好像要重演九十年前的应仁之乱似的。 大友和尚打算及早离开这个混乱的地方。 他们三个当月收拾行李，离开了京都，大友和尚凭借自己出色的反应能力，混进武藏国的一所寺院里面当了和尚。 黑川也带着小孩在这里落脚。 等到安心之后，他就开始肆无忌惮的使用石钵。 虽然石钵能穿越时空，但是降落地点是固定的，比如他第一次穿越后还是落在江户，第二次穿越依旧在佛塔。 黑川实验了第三次，他走出僧房，询问正在院子里数叶子的小孩，我走了几个月？ 小孩扒着指头算了算，三个月。 他穿越的时间也不固定，一个月到三个月都有。 小孩说完之后从台阶上起身，天海找你。 大友在这个寺院里面有了新的法号，叫天海。 黑川原本以为会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天海和寺院一干僧人在院子里面做黄豆味噌，你们准备这个做什么？ 天海看见黑川倒是很高兴，你来了，一起准备味噌啊，将来好卖给武田信玄。 他要出兵打仗了吗？ 天海说：听说是想要攻打织田信长，所以在国内到处收购味噌做兵粮呢。 天海有点兴奋，毕竟他一直对织田信长第六天魔王的称号耿耿于怀，又觉得空灯大师的预言好像暗示了什么。 这种危机感在武田信玄出兵前离奇病死，织田打下打下近江国之后达到了巅峰。 此时民间已经沸沸扬扬的传言，织田信长生来便是阻挡佛教传播的魔王级别人物。 更关键的是他那鬼神难测的神奇运气。 天海告诉黑川和小孩，他要去近江国看看，而黑川则告诉小孩，他自己注意安全。 你又要离开了吗？ 小孩问。 是啊，可能不回来了。 我 我一直在想，如果你真的不回来就好了。小孩手里拿着当初从今源寺得来的戒刀，这样我就不用一遍又一遍的等，一遍又一遍的重拾希望又放下去。 好像活在无间地狱一样。 阿芒，我很难过。 不要走，或者，永远不要回来。 这样啊。黑川叹了一口气，那我去别国好了。 他摸摸小孩的脑袋，那我走了。 不行。 小孩突然拒绝，我说的是，不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否则我一定会去找你。 就好像过去一遍又一遍的等你一样。 小孩一定觉得自己很烦。 黑川很有自觉的和大友和尚一样离开了寺院，带上了全部的家当，找了一个深山野林呆着，然后在满月时用石钵盛满水，在倒映月亮的时候，他在心里祈求，这次千万一定要离开。 再不离开的话，小孩一定会生气吧。 然而睁开眼的时候，他看见了嘈杂的树林，流水与野风呼啸，山林与飞鸟齐舞，这种自然景观，大概只能出现在几百年前吧。 他准备站起身，听见身后传来轻盈的好像风一样的脚步声，然后有人扑到他身上，黑川整个人向前倾倒，被压在水里，一把削薄的利刃刺透僧衣，擦过他的皮肤，刺进水底的石缝间 咕咚 黑川吐了一口泡泡。 耳边好像有无数海潮扑打的声音，又好像细碎的气泡瞬间破裂，唦唦唦 你消失了一年。 一个很陌生的声音响起。 然后我对自己说。 等你再出现，我一定要杀了你。 黑川久久的等着，但是压在他背上的人迟迟没有行动，黑川在水里熟练的翻了个身，透过晃动的水波看向那个想要杀掉他的人。 水面晃动，黑川看到稍微有些深的灰色头发，好像灶低的灰烬一样，那双眼睛也不如小时候明亮。 似乎因为眼睛在面孔上的比例小了，小时候的可爱劲也消失没了。 黑川吐了一个泡泡。 告诉对方自己淹不死。 那个人把戒刀拔出来，十分缓慢，好像在做什么仪式性的动作一样，刀锋慢慢往下压，一切都像是一帧一帧慢走的电影，充满了僵硬。 黑川伸出手，他的手湿漉漉的，盖到那人的面孔上，蹭了那人一脸水。 透过晃动的水波，对方的面孔好像万花筒一样变换，黑川始终没有看清他的神色，以至于到最后，那人放下刀，一声不吭的起身离开，黑川也没有看到。 黑川从水里爬起来，看向那人离开的背景，已经长成了少年大小。 所以说这是长大了，到了青春期了？ 他真的离开了？ 难怪这一年不合常理的长高原来是为了外出做准备啊。 尽管天海这么说，但是黑川还觉得有一个小小的可能就是为了杀掉他做准备。 不过青春期小孩的心思很难猜。 有什么想法都不足为奇。 不过我们两个已经约好了。 黑川说：等到他想要看看外面的新世界的时候，就可以离开了。 这算是，雏鸟离巢的第一步吧。再说也不是小孩子了，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应付，不是吗？ 小孩子真的很难猜啊。 天海也愁眉苦脸的，他那次近江国之行救下了一个人，正是织田信长的外甥，战国第一美女阿市和浅井长政的二子万寿丸。 天海去的时候正兵荒马乱的，阿市的长子万福丸被丰臣秀吉杀死，然后他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其妙的救下了二子万寿丸，然后将其带回寺院收养。 不过像这种因为战争而失去父母的小孩子非常多，万寿丸在这里也不是很显眼。 就是万寿丸似乎有点贵族少爷的臭脾气，对人爱答不理，吃东西挑三拣四。 这么一对比，感觉小孩真得好省心。 饿着吧。 黑川冷静的提出了主意，不愿意吃也没什么，反正也不会因为少吃两口饭就饿死。 说得也 一点都不对。 天海非常不同意。 小孩子就要好好教啊。 他在京都应付了无数公卿贵族，面对这种大人物的时候总要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一不小心就可能犯下大错，不能严词厉色，不能棍棒相加，要清风细语好像妈妈一样温柔。 他的舅舅可是织田信长，其它的贵族亲属也有不少，肯定会有人因为他出现而非常高兴我是说，尽管只是个小孩，但却是个非常有权势的小孩啊。 这确实是个非常值钱的小孩。 但是黑川没想到的是，天海居然阴差阳错投靠了德川家康说起来，在听见天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该想到点什么才对。 第64章 戳克苏鲁的屁股 自从织田信长上洛之后, 天下就发生了不少大事, 不仅是普通人的世界, 就连阴阳道, 神道和佛道的世界也天翻地覆。 佛道出现第六天魔王灭世说已经是常态。 而阴阳道的几个巨头家族不知道出现了什么状况, 自从那一年以后，再也没有举办过阴阳师的法会。 听说花开院家族乘船出海了，而御门院家族则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 麻仓家的支脉远渡青森据说是在麻仓叶王留下的古籍里面找到了什么, 前去青森寻找失落的神明，非常强大的那种。 而神道教一如既往，高天原诸神尚可以算正经神明，而诞生在人们愿望中的弱小神明，在成神和成妖之间反复横跳然后被不少异能人士杀死或者捉到。 说是有辱神格也说不上，总而言之和妖怪也差不多吧。反正一千年前，夜刀神都被普通人杀得落荒而逃了，现在出现这种境况也没什么。 此外这个世界上通晓法术或者其它能力的非凡人士越来越多不少称之为忍者什么的, 据说是通过修行得到的特意能力。 然后织田信长死掉了。 这一切发生在一个让天下人震惊的夜晚。 自从建立安土城之后，几乎不少人公认，天下非织田信长莫属, 倒是没想到他死的这么突然和莫名其妙。 不知道明面官方怎么说, 私底下倒是有人暗指，这一切都是织田信长不敬神佛的原因，大概是说他那几年突然给自己立了神社让众人参拜吧。 远方消息传来的那一天，天海心生感慨, 他还记得当初织田上洛时的那股威风劲，还有冲破包围网，四面皆敌却能走出一条生路时的强大。 人的本质是慕强。 尽管天海防备织田信长，但还是为他的死亡而感慨。 于是他问黑川：你说究竟是谁才能执掌天下呢？ 德川家康。 这种问题对黑川而言是送分题。 天海和尚倒是非常惊讶，因为德川家康在织田信长手下勤恳效力几十年，像个班级里的小透明一样不吭不响。 倒是难让人相信他得到天下。 而天海进入德川麾下倒是一件非常巧合的事情，那个时候万福丸已经长大了，小时候的狗脾气也变成了僧人的宁静祥和，天海想着既然人已经长大，那就送回到亲属那边，说不定还有些酬金用来修缮寺庙。 这时天下已经尽入丰臣秀吉的麾下，而战国第一美女的阿市的长女茶茶，也嫁给了丰臣秀吉做侧室。 然而据说丰臣秀吉当初想娶的是母亲阿市来着。 不过介于阿市的长子万寿丸是被丰臣秀吉杀死的，天海只是悄悄的前往大坂城，走后门和茶茶知会了一声，虽然是大坂城，但也在京畿地图里面，天海还是大友和尚的时候，在这里有过不少熟人。 只是没想到在半路上遇到了德川家康，德川家康非常喜欢天海这种什么都会一点，什么事都能办妥当的人，天海回到寺庙以后和黑川说，倒是没想到在这个年纪还能被赏识。 天海已经年过半百，在这个缺少食物和安定的年代，很少有人能活到他这个岁数。 尽管属于世人眼中的老年人，但是天海的身体看起来还非常健康似乎为明主效力个几十年也没有问题。 黑川是一点一点看着天海变老的，但是他的思维还停在几十年前总觉得天海和过去没什么区别，至少他看不出什么区别。 可能这就是熟人的滤镜吧。 于是黑川说：这有什么关系，你还很年轻啊。 总感觉这种话从你口里说出来很奇怪。 天海嘟囔了几句。 天海在变老。 而和天海在年轻时相遇的黑川，尽管已经在这里待了半个世纪，但是容貌还是和以前没什么变化。 他好像一片被压在薄膜下制成书签的叶子，永远维持着掉落时的不变的容貌。 尽管天海偶尔会说起这件事，但是黑川对自己的时间变化没有多少真情实感，自从他开始用石钵穿越以后，对于时间的感知就变慢了。 总感觉一眨眼之间，无论是天海还是万福丸都变了一个稍稍有点陌生的模样。 寺院里面的人似乎都把黑川当成了什么修行有成的千年高僧，然后自己给自己定了规矩，每月什么什么时候才能过来打扰黑川，询问一下修行的事情，因为黑川常常不定时穿越的缘故，不少人都摸不清他的作息频率，以为这个老和尚又跑到深山野林里面修行去了。 我还遇见一个人 天海似乎还有话对黑川说，但他摇了摇头，又没有说出口。 遇见谁呢？ 黑川倒是很好奇。 一个很厉害的人，尽管年纪轻轻就剑术非凡，正在受大人们的重用。 其实是因为杀戮过多而被逮捕起来的危险人物，只不过天海也没想到，时隔许久的第一次相遇，居然会是在那种情况下。 天海受到赏识以后，在德川家康的邀请下参与了对北条家的战争，只是在里面添茶倒水或者说点小笑话而已，毕竟北条家掌控的小田原城可以说是坚固无比，难以攻破。 攻打小田原城的领头军是丰臣秀吉，此时德川家康还在丰臣手下混饭吃，据说丰臣率领大军将小田原城围困了起来，断绝一切粮食。 小田原城在缺衣少粮的情况下出现了人类相食的人间地狱场景。 最后的最后，北条城主出城投降，当着众人面剖腹自杀。 小田原之战到此结束。 分卷(53) 天海十分沉默。 他参与了小田原之战以后，几天几夜都没有入睡，好像活尸一样在院子里面走来走去。 黑川动身离开了寺院，他用石钵实验了好多次，能跳跃的最长的时间不过两年。 他想起了当初麻仓叶春说的火鼠裘，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在这个时代找齐五件宝贝才能召唤神龙，回到现代。 他化身成和尚，前去安倍支族打探，安倍家分成无数支派，主支在京都，因为京都阴阳师过多的缘故，不少庶支前往了镰仓定居。 面对黑川取出的金子，安倍支族倒是很动心的样子，不过还是摇摇头，说：对于这件至宝的下落，我并不清楚，很久以前便因为一场意外消失不见了。 什么意外？ 似乎和妖怪炼成有关，想必您也知道犬神法，便是将正常的犬类，催生为妖怪，实不相瞒，此术出自于安倍家的伊邪纳岐流派。 当年的秘闻中，似乎有说某些大人物，想借用此物的力量，制造一个神明。不过后来失败，连带至宝也失去下落。 黑川又北上，找到正在青森研究附身通灵术的麻仓叶春，麻仓叶春听到这个消息倒是很吃惊，原来已经消失了吗？我们和安倍家相隔太远，关系不如从前亲密了。 说着，麻仓叶春向黑川展示自己的新研究成果，这个是虾夷族的小人神。 那是一个人类幼童体态的灵体。 尽管看起来很弱小，但从前确实是被虾夷族祭祀的神明。 接着麻仓叶春向黑川演示了附身法，小人神附着到麻仓叶春身上，借着演变成了非常原始化的兽皮群裙。 麻仓叶春大喝一声，挥出一拳，将大树击倒。 你看，这就是以人类身躯发挥出神的力量。 并且根据灵体的潜质，发挥出的力量各有不同。 但是像强大的妖怪，天上的神明，还有优秀的人类的灵魂，都是很好的灵体。 说罢，麻仓叶春拍拍脸，怎么能说出这种渎神的话呢，不过意思还是这样的。 这么说是有点不尊敬。 不过黑川在前来的路上，看见有人举办仪式供奉天照大神，看起来很隆重就是，供奉的天照是个男性。 在后世，天照是个女性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常识，不过这个时代的人们似乎认为天照大神是个男性更好，就随随便便给改了性别。 这种祭祀虽然也属于供奉神明，但似乎也像是把神明握在手里面，当面团子一样揉捏似的。 自从美浓一别，你倒是从来没有变过。 麻仓叶春小小的好奇了一下黑川的修行，以为他在京都师从了花开院家，学习长生之术去了。 花开院前往东海，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这个 麻仓叶春有些踯躅难安，我只知道一点属于传闻的事情，对于真实情况尚未可解，所以解下来的话您就当听听。 花开院家修行长生之术，和御门院家修行驭妖之术，都源自于某些神异之物。 比如御门院家的火鼠裘，再比如花开院家的蓬莱玉枝。 不久前花开院家东渡归来，损失惨重，而御门院则一改往日的作风，鬼鬼祟祟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家族内部的核心才知道。 不过听说花开院家回来之后，就向四国，九州岛，本州岛的渔民船队宣传，东海有一个随时可能吞噬船只的诡异区域，称作龙三角，希望各位出海的时候小心戒备。 而从御门院中流出的口风中，似乎在说什么神明换代之类的事情，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3. 火鼠裘的事情没有下落，黑川接到天海的纸鹤，这才知道天海从武藏国的寺院离开，前往关东地区，和另一位家臣一起主持修建江户城。 就是他后来住的东京。 黑川心情稍稍有点复杂，好像此时此刻他才稍稍有了一点物是人非的明悟，这种时间变换的苍凉感，于是黑川掉头就往江户走，他一定要在江户建城的时候买下许多地皮这样回到未来以后，就能成为大财主了。 似乎是因为天海精通修行法术的缘故，德川家康将建城的事情交给他，希望天海能按照京都的布局，见一个符合风水阴阳的场地，好维系自己的千年不变的统治。 黑川来到江户之后，只看见了荒凉的入海口，到处是芦苇和河滩还有沙石。 天海看见他非常高兴，这几年天海在德川麾下非常受重用，尽管已经到了老死标准年龄，但还是气势昂扬。 这里出了一点问题。 这里常年无人居住，滋生了一只蛟龙，或者说长了角的蛇也可以，听说以前是作为水神在这里受百姓供奉，但是对于江户城而言，身旁睡着一个大妖怪或者神明都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所以还是杀掉为好。 一劳永逸。 说出这种话的天海还真是非常干脆啊。 想必权力的滋味非常好。 赶走不好吗？ 黑川问，你杀了儿子，就会跳出为孩子报仇的父亲，杀了父亲就会有爷爷出现，妖怪这种寿命很长的物种，子子孙孙无穷尽的。 这个 天海说：但是蛟龙一直深潜在海底，似乎对我们生了防备的心，一直不肯出面。 我来吧。 黑川撸袖子就上。 不过作为交换条件，他希望天海开城的时候，在江户城附近给他留下一点点地皮，一点点就好。 是非成败，能否发财，就看天海了。 那只蛟龙潜藏在海底深处，黑川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妖怪非常漂亮，符合人类的美学。 也非常大。 黑川还没靠近，那蛟龙翻了个身，不仅引起滔天巨浪，还差点把黑川卷走，要知道他可是花了不少时间才蹭过来的。 幸好黑川抓住了海底的石头这才没有被冲走。 他一点一点走过去。 先抓了抓蛟龙的胡须。 这东西非常滑，上面有厚厚的粘液，而且越是靠近，越能察觉人类体型的微小，真得好像如砂砾一般。 黑川总觉得自己在戳克苏鲁的屁股。 喂 你好 请问可以打扰一下吗？ 很抱歉影响你睡眠了。 尽管说了很多话，但蛟龙还是一动不动，以至于黑川不得已放出怪物，尽管是在水底，但是组成怪物的介质好像来自于其它维度的空间，晃动的海水没有给怪物造成任何影响。 怪物仰天长啸。 吼 发出的声波造成肉眼可见的动荡，在那一瞬间，海水呈现某种规律运动后独有的波形纹。 真的厉害。 就算是主人的黑川也不知道这东西的运作原理。 蛟龙被惊醒了，它的身体如此巨大，好像山峦一样起伏，第一眼就看到了怪物，然后是下面的黑川。 尽管黑川在海底和小石子一样渺小，但蛟龙还是找到了他。 因为它的灵魂在你这里。 蛟龙解释道，见黑川听不懂它也没有多说，而是转而说起江户开城的事情。 如果就这么离开我岂不是非常没面子，回到家之后一定会被说的。 蛟龙有一个非常庞大的家族，据说居住地点在遥远的东海，但是很多年以前，有人登上附近一座岛屿，不知道在上面做了什么，自那开始海底就出现了很多疯子，很多很多，怎么杀也杀不干净。 而且还有很多植物种子，钻进鳞片下面的血肉里。 发芽，开花。 蚂蚁虽然小，但是集合起来也很厉害，蛟龙一家不得已开始搬家。 我也不是很想靠近人类居住的地方啦。 已经选了这种荒凉的土地，没想到还会有人类过来居住。 蛟龙说：难道你们想占据所有的土地吗？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未来确实是如此。 我当然可以离开。 不过得给我留点面子吧。 一定要造出很大的响声，然后呢，人类也要大喊大叫，一定要表现出十分害怕我的模样。 第65章 不死药传闻【改错字】 天海召集了大量人手, 在海边敲锣打鼓, 海面下的蛟龙心满意足的甩甩尾巴离开了, 看它游的方向似乎朝北, 应该是往北海道一带去了。 黑川也因为这件事成了功臣, 不过介于他永远不会变老的脸，天海让他带上面具，伪装成一个侍童跟在他身边。 他说了一个消息。 德川家康近些年来在寻找不死药。 不知道哪个流派的奇异人士向德川家康进言, 说海对面的国家每逢改朝换代的时候, 都会天降祥瑞，虽然目前天下尚在丰臣秀吉的手中，但他看大命在德川家康身上才对。 德川问为什么。 那个道士说，七百年前天子派人前往富士山焚烧不死药。 四十年前富士山脚下出现肉灵芝传说，而这两个地方，都在您的领地内，天命不在您，又在何处呢。 四十年前。 那不就是他们刚刚经过富士山的时候吗。 天海又继续说下去。 德川家康已经派人前往富士山下的城池, 想要询问当初的不死药是怎么回事。 早做准备吧。 过了几天，天海接到了大阪城的消息，这是和他关系不错的人飞鸽传书过来的, 大意是, 尽管武士已经前往富士山，但是除了两个和尚失踪以外，没有任何消息。 原本的城主归属于今川义元麾下，今川义元失败后, 城主便归顺了织田信长，然后在一次战役中死亡，其它相关的知情人也大差不离。 为什么德川家康突然变得如此急迫。 天海还有一个理由没有告诉黑川，那就是前些年，德川的军队抓捕到了一个不死人，无论身体遭受何种酷刑，又或者火烧水淹，都无法被杀死。 天海认识他。 也可以说，完全不认识他。 一纸调令把天海从江户城调到了骏河国，大意是，近些日子来无论如何都没有找到不死药的踪迹，想必还是力有不逮的缘故，所以希望大师出手，协助一二。 那调令很急。 天海和黑川骑马匆匆赶过去，再次进入那座已经阔别多年的城池。 城池的布局和记忆中的没有差别，不过城墙修建的更为牢固了。 黑川看见一个老头，跟那个在柳树下面下棋的老人很像，不过按照年纪来算，这应该是那老人的孙子才是。 他们来到城主府，已经备好的武士纷纷行礼，上一次他们两个是被押送进来的，没想到这一次却成了座上宾。 天海似模似样的问：有什么进展。 武士捧来资料，这是来自皇族的密卷。 皇族一千年以前就有给自己编历史的爱好，大事小事做了什么都要写的清清楚楚，有些会加点神话色彩，还有些则为了好看故意改编一下。 不过德川获取的密卷，是从一座铜鼎上描摹下来的，一笔一划都没有添改。 这座写着不死药相关事宜的铜鼎，藏在一个寺院的底层密室，但是这个秘密却是来自阴阳寮的一个天文官。 天文官并非什么保守秘密者，不过是他年纪老迈，喜欢在阴阳寮内安静读书，偶然看到一本杂记，是八百年前一个阴阳师的手册。 手册中随笔记下他是怎么跟在众多阴阳师身后，前往富士山进行祭祀，又提出主持这场活动的居然是一个僧人之类的奇闻。 毕竟不死药来自于天照大神，让僧人祭祀，还是太过僭越。 阴阳师最后提到，他们把祭祀的过程一字不漏的编纂刻到铜鼎上，以维持千年不朽。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不死药的药力太过强盛，稍微嗅到气味，就会浑身暴血而死，若是大胆尝试，肢体就会自然脱落，即使在富士山上焚烧数十年，都不能服用，天皇只能将其备份下来，希望子孙后代可以用到。 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这座铜鼎似乎被人遗忘，而五百年前平安末期，到处都是地震，瘟疫，饥荒。 不死药也在一场波及全国的大地震中消失不见。 当初天海和尚只是为了活命，才把自己听说的有关于不死药的小道消息告诉了城主，只是没想到这谎言居然是真的。 天海询问还有什么收获。 武士说：尽管无法知道两位僧人的痕迹。 但是我们听说，其中一位法师曾经留下过一个婴儿，由城主的女儿赡养。 有什么问题？ 天海表面装得冷静，但冷汗都快留下来了。 是有一点。 武士回答。 我们猜测，那僧人根本没有孩子所谓的孩子，是当年因地震而掉入石缝的不死药变化成人。 2. 就好像人参可以成精一样。 不死药也是可以变化成人的。 好像人参精可以吃一样。 不死药精也是可以吃的。 是这么个道理吧。 德川麾下的武士这样苦苦查找真相，便是想从当初的传闻中挖到一点相关联的蛛丝马迹。 几年前，德川军在战场上遇见一个极为恐怖的人类，身体好像铁甲，能在万军从中自由来去。 如果不是对方陷入杀戮，丧失理智而不肯离开的话，他们也无法抓到这个人。 这个肢体可以无限修复，无论如何都死不了的人。 大概所有的当权者都在想，如果自己能够长生不老，就能鲸吞四海，建立不世之功业。 所以他们对这种东西的渴求也是最为疯狂。 他们找了死刑犯，用来实验那个人身上的血液是否有什么神奇功效然后出现了神异的一幕，死刑犯五官出血，浑身好像烧灼一样痛苦，死亡极其惨烈。 分卷(54) 但是这一幕没有让他们望而退却，而是萌发了更多的渴望，因为记载中说过，擅自服用不死药的后果便是如此。 只不过还缺了一点点联系。 一旦确定这个人的出身，一旦将其和富士山不死药联系起来，那就可以得出准确无误的结果。 按照天皇铭刻在铜鼎上面的方法。 日日焚烧不死药，以求长生之术。 在城主府里面，武士告诉天海和尚，虽然当事人已经战死或者自然老死，但是四十年前的肉灵芝秘闻应该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 更何况。 听说僧人带出来的孩子，天生神异，想必应该不少人记忆深刻吧。 啊。 是他啊。 黑川和天海独处之后，才摘下头上的斗笠，他没想到已经过了快四十年，还会有人孜孜不倦的寻求当初的那块肉，更想不到离开这么久的小孩，居然会在这里出现。 不过长生自古以来就有非法的魅力。 引得无数人甘愿抛弃家庭也要求长生自在。 天海面色沉重，他取出戒刀，和黑川说自己要做一个实验，黑川点点头同意后，天海用刀割开他的手臂，喝了一口血，他捂住嘴，十分难以忍受血液的味道，而后等了五分钟，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天海这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你不是。 黑川手臂上的伤口很快愈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直系亲属，血液却没有相同的作用，并且黑川还能够不死，但是天海真得很庆幸。 他说：你说过德川是天下之主。 黑川点点头。 天海又说：所谓天下之主，自然能做到自己想要的任何事情，包括不死药只要它还依附这个世界存在。 德川死了。 黑川冷静的给出答案，当初你问我谁能得到天下，是德川家康。 那么现在你问我德川能否得到不死药，我会回答他无法得到。 他和无数平凡之人一样死亡，尸骨成灰，没什么神异的。 黑川拍拍天海的肩膀：他不会得到不死药。 所以我们做什么都没关系。 因为历史是必然的。 黑川切身实地的用自己来做参考，他和祖宗混在一起那么久，要是历史能改变的话，他早就该变成灰，然后被所有人遗忘。 黑川深深鞠躬，所以，解下来就麻烦天海你，把小孩摘出去了。 就当多一个免费劳动力啊，建江户城很需要人手吧，而且小孩还不会死。 他摆出一个超级时髦的手势。 永动机 第66章 天海的辩论 1. 武士多方打听, 找到了一个女子, 年纪已经很大, 是一个大家庭的曾祖母, 在这个年代, 像她这么长寿的人很少，和她同龄或者比她小的人，大都已经去世, 更别说, 女子年轻的时候做过城主女儿的侍女。 因为她孙子是当地领俸禄三百石的武士，德川麾下没有严厉的对待女人，而是好言好语的将其请到城主府，询问几十年前的往事。 老人身形瘦削，穿着一身窄小的和服，如果不是面容平静，看起来和其它街道上的女子没有什么区别。 天海坐在主位上，声音洪亮：若想起什么, 尽可以全都说出来。 老人行礼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和前方的天海对视，然后若无其事的垂下眼睛, 俯伏在地, 声音颤颤巍巍，还请大人明鉴，我当时看护的确实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值得记忆的地方, 就是生性顽劣，整日调皮捣蛋，甚至还做出过恶劣的伤人事件这才被周围的住户称之为魔王。 您也知道这种孩子多么难以管教吧。 我实在没有心力看护这种孩子，便将他送到城外的一户农民家，任由其自生自灭。 在两侧坐着的一个武士沉下面孔：但我们询问周围的住户，尽管家中老人已经去世，还是有不少人从长辈的口中听过这种奇闻，说那孩子分明是白发赤瞳，生的一副恶鬼模样。 这 另一旁的武士打圆场，或许是年纪老迈，记错了也未曾可知，毕竟是四十年前的事情，四十年前我父亲还一直说自己见过狸猫的真身呢，后来不也是一个笑话。 这哪能认错。 武士怒言。 天海出声：说起来也惭愧，三十年前织田信长上洛，火烧比叡山，被称为佛之敌人，现如今，竟也有人认为其头生恶角，青面獠牙，如夜叉修罗般生出六只手臂。 那跪在中间的老人连连应声：确实如此，如果那小孩真得是一副恶鬼模样，别说周围的邻居防备，即使是我也不敢收养。 你退下去吧。 天海挥手，示意女人退下，而后示意武士留下，他们另有讨论一番。 女人站起，深深鞠躬，然后退出屋子，她抬头看向远处的富士山，依旧是一副冷清隔离的模样，几十年前她还未出嫁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次站在这里遥望过它。 阿紫 侧边传来一个微小的声音，那个年迈的女子正是阿紫，转过头，看见拐角处的禅师，昨天果然不是幻觉，真的有人几十年不变。 禅师见我如物是人非。 我见禅师却好似青山依旧。 阿紫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看见没什么变化的禅师，好像自己也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昨天只来得及拜托阿紫事情，还没有好好问过阿紫的旧况。 这个偷偷摸摸像贼一样的人，是阿紫口里的禅师，德川麾下一直想要找到的奇异僧人，也是几十年前老人口里的妖怪的父亲。 现在他正伪装成天海侍童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眼皮底下。 阿紫叹气，又好像少年时期一样没有收敛，嫁人几十年，不过是个添饭倒水的老太婆而已，哪里称得上好或者不好呢。 孩子的管教只管问他父亲，我是无法插手的，孙子的管教只管问他的父亲，又于我无关。 她略微沉吟一声：您还记得雪泽小姐吗？ 她啊真是世事变幻，桶狭间之后，城主被责令离开城池，前往其它地方驻扎，雪泽小姐也因家眷而一起前去，听说后来嫁给一个地方豪族做了侍妾，因病去世，也不知道缘由。 阿紫低下头，盯着脚下，我很后悔。 当年的时候我想，像禅师这样的人，一旦住进了心里，就很难喜欢上其它人了吧，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呢，这才多番阻拦。 现在想想，年少时要大胆一些，不能无限度的追求快乐，至少也要愉悦自己，这样等到老死，也不至于望着空空的屋顶，一无所有。 阿紫真得很老了，但是她用唦唦的嗓音叙述的时候倒也不显得突兀，毕竟这些事情无关爱恨，只是遗憾。 所以，我想麻烦禅师一件事情，如果您路过雪泽的墓地，不知道能不能前去看望一番如果遇见雪泽小姐滞留的灵魂那么，也麻烦禅师了。 黑川有点惆怅的走回屋子，正遇见开完会的天海，天海见他这么忧愁，以为阿紫说了什么，于是出声发问。 和阿紫无关，只是我突然发现原来人真的回来啊。 听到这句话，天海和尚用你再说什么屁话的眼神看着黑川，人人都会老，只有你们两个和天上的诸神佛不会。 说罢，天海有点扭捏的问：说道死亡，也容我僭越一句，不知道我何时 这个嘛。 黑川面色深沉：人人都会死，即使德川家康也不例外，但是天海的身体虽然消亡，但精神永远与我们同存。 他张开手在屋子里面转了个圈，那道精神的光芒啊，简直照亮了整个历史。 天海撇嘴，挤眉弄眼，半真半假的看着黑川：真的呀。 自从黑川拜托他救人以后，各种拍马屁的话简直和流水一样随时都能嘟嘟嘟倒出来。 天海说起他和诸位武士讨论的事情，负责的武士一直认为，就算没有发现之间的联系，也不应该放过这种关联，毕竟是一个非人的怪物，按照以前的方法施术也没有什么不妥。 而天海反驳他说，德川是以仁师之名出世，妄自作出这种行为，难免在诸位大名中留下端倪，更何况，如果拥有神奇力量就能成为天下人，那么这个战国早就该被忍者、阴阳师和僧人结束才对。 权势术，分明是这些才让大人登上如今的地位。 还请您不要擅自行动，以免为大人留下污名。 两人之间没有讨论出个结果，最终决定前往德川家康面前辩论出个一二。 天海心道这就是个送分题，毕竟他是和尚，还是个经常参加法会，给贵族做心里辅导的和尚，前者僧人经常在法会上辩论各种佛法，后者他对上位人的心思知道的一清二楚。 于是他们几个启程，分别前往大阪城，在路上的时候黑川遇见了麻仓叶春，真得很巧，黑川一直以为麻仓叶春的年纪，应该在出云国本部休养生息才对，没想到居然看到他风尘仆仆的前往陆奥。 麻仓叶春此时已经是个年近古稀的老头子，一步三咳嗽。 黑川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麻仓叶春对于他身上的奇闻已经见怪不怪，熟门熟路的抱怨起丰臣秀吉。 不知道出了什么猫腻，丰臣秀吉要把大阪城以及周围所有的阴阳师，法师，还有民间异能人士赶出大阪城，送到陆奥去开荒。 明面上的说法是丰臣秀吉觉得这些人不事劳动，决定让他们去陆奥多给朝廷产出一点粮食。 但实际上 麻仓叶春神情郑重：似乎是御门院家的缘故，他们在准备神代人替。 他焦虑的转了几圈：上一次法会的第三天御门院家匆匆离场，宣布法会结束自那以后御门院家不知道在做什么，一直鬼鬼祟祟。 他用了鬼鬼祟祟这个词。 虽然我不住在大阪城里面，但是大阪城的阴阳师传来消息，听说他们在准备神明换代的事情。 具体尚不清楚只是听说，好像要祭祀人神，取代天上的天神。 据说丰臣秀吉原本是个不敬鬼神的人，更确切的说法是漠不关心，有人曾经和丰臣秀吉开过玩笑，指着他的肩膀上说，看有东西。 丰臣也会毫不在意的吹吹：哦，是灰尘吗。 但是现在麻仓叶春却不敢赞同这个观点，毕竟御门院家还好好的留在大阪城，还在谋划着什么。 麻仓叶春闷闷不乐：御门院这是怎么了，以前可不是这样。 一切的变动都发生在法会的第三天，但真相如何，却也不是他们能知道的。 麻仓叶春辞别黑川，准备前往青森，幸好他们年轻的时候来到过这里要知道这个时候北部还是一片荒凉，被送到这里的人不是贬谪就是发配平安时期的菅原道真还因此闷闷不乐，导致一命呜呼。 他们快马加鞭，终于赶到了大阪城，天海和尚舌灿莲花，旁边的武士支支吾吾，只会说我是为了大人还请大人明鉴我的真心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之类的废话。 天海后面给黑川说，尽管武士说得有那么几分道理，但是他说话的出发点全部出于自己，而不是顾及别人所以天海说，全是废话。 而天海捧出一个木碟，上面种了两根小嫩芽，不过一掌高，一根青翠葱郁，一根底部好像生了害虫病，斑斑点点，病恹恹的。 天海说：如今大人虽成就功业，但仍旧不过幼苗而已，随时可被人摧毁。 德川家康倾身：此为何解？ 天海上前，低声说了一个名字：丰臣秀吉。 丰臣秀吉还没死，虽然德川家康领地的俸禄比丰臣秀吉还高，但丰臣依旧是德川的老大，未来还在明暗之间，看不分明。 天海劝说德川，如今正是建功立业的非凡时机，大人也不想屈为人下吧，所以权势术，以及让众人来拜的好名声，都非常重要。 天海又举例，当时织田信长突然死亡，如果不是伊贺、甲贺众忍者的帮助，让德川逃离大坂，恐怕也会和织田信长一起身亡。 而这两方的忍者之所以愿意耗尽一切帮助您，不过是当年您出手帮助他们而已。 如果您生出恶名，让人不敢信任，这种事情又是否能够重演呢。 天海用那株病倒的树苗暗指德川现在的根基不稳，还是不要擅自作出有损名声的举动。 沉吟一会儿。 德川最终下令，释放这个人，并且允许其为自己效力。 然后对天海说：今后还请大师助我。 看着对面脸色涨红的武士。 天海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第67章 关于久别重逢这种事 有了德川的命令, 他们就能去骏河城的监狱里面放人了, 不过在牵马上路之前, 黑川看见一个阴阳师在德川的营地里面走动, 他没有见过这个面孔, 但是见过他肩膀右侧绣着的家徽。 这让黑川想起他参加的唯一一次法会，以及在上面提出花木之气的花开院家。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黑川问向天海。 这次只有黑川和其它人回去，天海留在大阪城里面, 通过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帮助德川搞外交。 天海看过去, 努力回想之后告诉黑川，花开院家不知为何缘故，在东海受了重创，回来以后似乎家族内更新换代，调转方向一心向本土发展。 分卷(55) 因为御门院陪在丰臣秀吉身边阻拦的缘故，花开院便效力了地位稍稍次一等的德川家康，并且因为独有的长生修行之术，很受德川家康的喜欢。 御门院和花开院吗 黑川努力回想一下, 他在现代除了安倍晴明的名字以外，对于这种阴阳师的事情倒是很少关注。 他拽住缰绳，和天海道别, 很快出了京畿区域。 骏河城在德川家康的统治下已经有很长时间, 并且因为是军事要地的缘故，守卫森严。 黑川一行人带着急令骑行到了监狱门口，然后相隔不远，黑川闻到了血腥气。 他下马, 走进监狱，身上还是一成不变的属于僧人的黑衣和斗笠，管狱卒的武士在前面引路，带他们走到监狱的最深处。 你看见了吗？ 黑川抬头看向头顶，身边的武士惊诧：什么，大师您在看什么？ 头顶的横梁上缠绕着恍如腐肉一样的瘴气，小鬼好像破壳之卵一样，带着湿淋淋的粘液从里面生出来，吊在横梁上，那些初生的小鬼发出尖利的笑，声音舔舐人类的脑沟，似乎看到黑川的视线，它们勾起背，四肢并用的在屋顶上攀爬，朝他露出一个极具挑衅和威胁的笑容。 一行人越往深处走，尽管身边的武士看不见，但是黑川却能发现那越来越逼仄的铁锈味，带着钩子，在心脏底端挠来挠去。 快到了，大师。 引路的武士低声吩咐，而后他们踏入了监狱的最深层，一声鞭子响起，好像烈风呼啸，同时伴随着不堪入耳的辱骂。 引路的武士耳朵动了动，知道他们一路是来放行的，于是快走两步上前，先黑川一步进了最后的监牢。 黑川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一个武士正拿着钥匙在解开囚犯手腕脚腕上的沉重刑具，身边另站着四五个人，应该不是武士，黑川记得平安时期的贵人对这种肮脏的事情很避讳，总喜欢托人代办，发展到现在，一些脏活累活都是由一些特殊的人去处理。 事情发生的很快，随着刑具落地，沉重的铁块咚咚重响，一道极快的浅白色的风在牢房里面刮起，然后一个身影站在手拿鞭子的执行人身边，尽管穿着破烂的衣服，但不知为何，让人升起畏惧的念头。 那个人影伸出手，抱住行刑人的脑袋，双手一拧十分随意的把脑袋拽了下来，然后好像故意的一样丢到他们身前。脑袋咕噜咕噜咕噜滚了两圈才停下。 拿着鞭子的行刑人没有反应，失去脑袋的身体倒在地上，站在周围的人顿时大喊大叫，抽刀的抽刀逃跑的逃跑，住手不准动之类的话不绝于耳。 你们啊。 那个浅白色的人影转过身，竖起手指，笑眯眯的讨论：再杀一个再让我杀一个人，我就放过你们，否则，你们一个也别想剩下。 怎么样，成交吗？ 他好似闲庭漫步，在窄小的牢房里面走来走去，伸长的手臂如命运转盘，随意在人群中指来指去决定谁会是下一个倒霉蛋。 随着他的手臂转来转去，被指到的方向的人群不断后退。武士们很想击退这个人，但是他们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做不到，上一次还是在战场中，耗费无数人力和牺牲才做到。 刚刚我们商议好了，只要你愿意效力于大人，我们便将你释放，怎么，现在你要反悔吗？我们的性命你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是你若敢违抗大人的命令，天下之大，却也没有藏身之地。 面对武士的说法，那人侧头，露出微笑：哦，这个啊，我当然不想违抗，不过就算我杀了你们这些废物，你们的大人也不会责怪我吧。 嗯？ 相比起来，我不是比你们的大人更加仁慈吗？ 他不在乎你们的性命，我可是很在乎，我只杀一个人，剩下的人就可以活命。要我自己选吗，还是你们挑一个？ 挑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出来，让我杀了他。 然后你们离开。 他一拍手，十分高兴，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这 这个牢房太窄小了。 以至于所有人的目光转来转去，可以看到对方面孔上的表情，没有人料想到会面对这样一个困局，但是所有人都想活命。 随着那人的手臂转动，他们不断后退，黑川因为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呆在人群的最后方，不过随着人群散开，他那身黑色的僧衣十分明显的露了出来。 那人的手臂停下，皱眉，从刑具上放下来以后还很少看他露出这么厌恶的神色：是僧人啊。 他说。 我最讨厌僧人了。 似乎不用众人选，那人大步踏过来。 哎？ 要选他吗？ 黑川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这么有缘，久别重逢后的第一面就要杀和被杀的关系，不过小孩离开的时候似乎有想杀了他时隔多年，小孩终于圆梦了。 还有就是，他感觉祖宗的青春期好像有点点长 那人走过来，黑川不用他伸手，自己摘下了斗笠，有点尴尬的笑笑，嗨 他真的。 不是很适应这种故人重逢的场景。 那人站住，面无表情，面孔伸过来直直的看着他，然后露出一个黑川无法形容的微笑，那是一个好像积攒了无数恶意，以及明天就来取他狗命的恶劣笑容。 是你啊。 他说。 怎么了，又来带我回家了吗？ 他笑了笑，然后蹲下身，握住黑川的手掌放在脑袋上，当然可以，我很听话的，是不是。 很奇怪 黑川感觉四面八方投过来难以辨别的眼神，他尴尬的笑了笑，好像老父亲一样双手按在那人的肩膀上：哈，哈哈，这个人，和佛有缘，他刚刚突然，受到了某种感悟 是啊。 那人站起身，好像什么没发生一样朝众人说：我和佛有缘，有人要和我一起进入佛门吗？ 当个同门师兄弟也不错吧。 尽管他仍旧在微笑，但好像下一秒就要破杀戒一样。 第68章 偶然路过凶案现场 1. 黑川和他已经分开了很久, 认真数算的话, 足够一个人从幼年长到中年, 或者从中年变为老年, 甚至迈入死亡。 他们分开的时候, 织田信长正在天下布武，而现在重逢，天下已经掌控在丰臣秀吉手中, 隐隐有向德川家康偏移的倾向。 前些天他在富士山下重见阿紫, 她说物是人非和青山依旧，但很多事情已经改变。 黑川再不可能像小时候一样摸摸他的脑袋，而小孩也已经长成黑川不认识的模样。 那人出了牢狱，那双红色的眼睛向外看去，掠过鳞次栉比的房屋，穿过林立在沙土上的城池，好像飞雁的影子一般，一直划向富士山的地方, 那双眼睛里面少了监牢里面的狂气，恢复一点小时候的宁静，转头和黑川说：阿芒, 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 是的, 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 他们分隔的时间足够产生新的历史和新的传奇，黑川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不过那干脆利落的杀人手段隐隐让他明悟几分。 他也无从对小孩的行为或者经历评判什么，他生活在现代, 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行为都取决于立场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好了，干脆利落一点，只不过被杀的时候千万不要软弱。 做什么，付出什么，承受什么，这些东西一早就该想好了才对。 小孩说他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因为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所以他给自己起名叫虚。 说完这个名字之后，他笑眯眯的看过来，是不是不错。 黑川承认，名字符合人生，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就是有一点点中二。 说起来你当时一直不愿意给我起名。 一定是在准备着离开的事情吧。 虚说起这种事情已经没有从前那种情绪，不过好像有某种更深沉的恶意在涌动，我还以为你死掉了呢，是有点可惜。 说罢，他又摆出良善的微笑，擅自说出这种话还真是过分啊，阿芒，原谅我吧，就像小时候一样。 反复无常。 这是黑川对他的第一印象，尽管监狱里面表现的和小时候一样乖巧，但是黑川永远记得先前那副面无表情的面孔，削薄的眼皮微微抬起，眼神很暗，红色的深渊吸走了一切的光，里面什么都没有。 后面的行为，与其说是认出熟人后的听话懂事，更像是捕猎前的伪装，好像在魔鬼在面具后微笑一样。 在离开大阪城以前，天海曾经警告过他，说那个人已经不是他们曾经熟悉的小朋友了哪怕是天海也无从辨认这具身体里面装着什么。 不过没关系。 里面装着什么都没关系。 因为成长本来就是一个杀死自己的过程。 周围的武士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两个，似乎以为黑川和这个非人的怪物之间有什么联系，黑川顶着许多视线翻身上马，而后对为首的武士说：天海大师吩咐我，解放囚犯以后立刻前往大阪城，现在可以行动吗？ 当然。 武士谨慎的盯着他们，说当然可以，不过还是希望虚的双手能捆绑住什么锁链，免得路上他狂性大发。 这个可没有办法。 黑川提了提缰绳，骏马嘶鸣，毕竟按照身份来说，我不过是一介僧人而已，没有办法对这位大人做什么呢。 因为在来之前，德川为了显示自己的优厚待遇，已经给虚封赏官位和食奉，现在虚已经是一个可以养家糊口的有身份的成年劳动力了。 而黑川只是一个没有身份的小小平民。 只能劳烦诸位大人自己动手了。 再三讨论之下，尽管虚笑眯眯的站在原地没有行动，但武士害怕虚突然出手杀人，迟迟不敢上前，只是牵来三匹马让黑川和虚自己上路，两匹马现骑，两匹马路上备用，然后说什么自己随后就到。 他不怕死是吗？ 是的，他确实不怕。 黑川接过缰绳，丢给虚一个，来。 他们赶去大阪城，德川家康非常高兴这种人能够归于自己麾下，当场封赏，希望千金买马骨，名声传千里。 自那以后虚成为天照院奈落首领，执行不为人知的暗杀任务。 黑川看过一次，那一次非常偶然。 平日里他不可能经常跟在天海身后蹭吃蹭喝，自己也会接一点心理咨询的单子，来找他咨询的大都是想问一下为什么自己总是头疼胸闷恶心，然而他们一开口就是禅师，是不是有妖怪？ 其实大多数是食物中毒或者天气闷热中暑而已。 妖怪极少。 大阪城里面妖怪很少。不知道是不是靠近京都，又或者这里面有御门院家的阴阳师，黑川几乎看不见作祟的妖怪，便是看见，也是无知无觉刚刚诞生的小妖。 他刚刚接了心理咨询的单子，又有人过来找他，黑川原本以为是相同的拉肚子导致的虚脱症状，没想到来者说他们家里常常遭遇地震。 第一次发生在夜晚，一家人正准备入睡，忽然家里的窗户，纸门齐齐发出响声。 吱呀吱呀。 吱呀吱呀。 好像地震了一样。 我们一家人来不及收拾东西匆匆忙忙跑到院子里面，原本以为周围会是惊慌的人群，没想到居然和往常一样平静，原本吵闹的房子也没有任何响声。 像这种事，往后又发生了两三次。 黑川跟在雇主的身后进了低层武士入住的建筑群，随着指令进入武士的家，他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好像是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新型妖怪。 直接告诉雇主什么也没看见，似乎太砸自己场子了一点，于是黑川告诉雇主自己需要静静，希望不会受到打扰，他独自来到院子里，在走廊上坐下，幻想如果是天海在这里，会使用怎么一种说话的艺术。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听见许许多多的叹气声同时响起，好像情景剧一样，而声音正来自于走廊木板下方的空当里面。 黑川弯下腰，低头看向那里，因为阳光照射不到，走廊下面黑漆漆的，但是亮起很多一对一对的圆形小灯泡，再仔细看，竟然妖怪的眼睛。 炸了锅一样。 藏在走廊下面的鸣屋嗡得全跑出来，它们不到黑川的膝盖高，头发茂密就是中间有点地中海，还是遗传性质的，每个家鸣妖怪的脑壳都是如此，还有一些家鸣头上包着白巾，像是码头的搬运工人。 不过和茂密的头发相比，这些家鸣的面孔皱皱巴巴的，像个七八十岁的小老头，四肢和芦柴棒一样干瘦，手掌像是鸭子的蹼。 有些家鸣准备逃跑，有些则手里举着大棒，像个地精，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乌泱泱的围在黑川周围，时时刻刻准备吓唬他。 黑川稍稍坐起身，这些妖怪立刻如林鸟般散开，有些妖怪躲在石缝里，但是只藏了一个脑袋。 蠢得可爱。 他朝后挪了挪，舒舒服服的靠着纸门，正打算出声教训它们一顿，没想到家鸣以为他放松了警惕，纷纷从藏身之地拔出脑袋，然后凑到他身前，不少妖怪学着黑川的姿势，懒洋洋的往纸门上一靠。阳光灿烂，紫藤花开的正盛。 哎 悠闲的家鸣齐刷刷叹了一口气。 有一个家鸣小老头似乎觉得纸门太硬，身体稍微一斜，枕在了黑川的膝盖上，懒洋洋的躺着，活像个吸大烟的。 他们太过分了。 黑川用手指把小老头的脑袋挪开，他可是法师，专门吃妖怪的那种，他们怎么可以无视他。 墙角的水缸出传来咚咚闷响，黑川看过去，在身边一起晒太阳的家鸣齐刷刷的也转过头，黑川以为是哪个家鸣卡在墙角里面，他起身走过去，身后的家鸣齐齐站起来，像是跟在老鹰后面的小鸡。 分卷(56) 黑川凑过去看了看，什么也没有，但是咚咚声确实在水缸后不，是墙后。 于是黑川踩着水缸上面的石头，幸亏墙矮，他稍微很轻松的就探出头，看到对面住户的情况。 对面正在杀人。 地上是尸体。 没有什么血腥气，大概是杀人者不想留下痕迹或者免的沾到血，专门采取了拧断颈项这种轻快的方法。 杀人者黑川很熟悉，那副没有多少表情的面孔，说不上快乐也说不上乏味，好像是流水线工人一样标准的动作。 他轻轻松松杀掉最后一人，似乎沾到什么汗液或者口水，伸手在尸体的衣服上身上蹭了蹭，然后从和服的夹袋里面抽出一封秘信，随手放在袖子里。 站起身看向黑川这里，朝他露出一个明亮的微笑，居然在这里看到你，特意过来找我吗。 虚说得十分轻松，好像自己站在干净整洁的院子里面，周围有花草，有蝴蝶，春光也很灿烂一样，他偶然遇见了来拜访的友人，于是发出了诚恳的邀请。 尽管黑川觉得自己像是凶案现场的目击证人。 下一秒就要□□掉的那种。 不对，他死不了。 黑川抓了抓脑袋。 偶然路过而已。 你在工作吗，我不打扰你了。 他想要从水缸上跳下去，却听见对面的虚说：工作吗这种事情居然也算是工作吗？ 不知道为什么。 黑川觉得虚变得越来越哲学，总是思考一些世界是否真实存在，人类的本质是什么之类的问题。 不过让黑川高兴的是，虚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种话题当然不是因为每次虚想要开口，黑川就用你在说个什么玩意的眼神看他。 肯定不是。 为人办事，领人俸禄。 这种事情应该是工作吧。 当然这是你接的私活，准备悄悄摸摸攒点小金库。 就当然没看见我好了。 黑川十分诚恳的说，我也在工作的。 虚站在满地如春花一样东倒西歪的尸体中，露出一个莫名的微笑。 阿芒在准备什么，要我帮你杀掉他们吗。 它们吗？ 黑川看向身后开始互相斗殴的家鸣，应该不用吧，如果他不出手，恐怕这些家鸣就要因为内乱而自己干掉自己了。 第69章 人鱼肉和不死药 黑川用不上虚帮忙, 他挥挥手和对方辞别, 然后踩着水缸沿跳了下去。 他找到户主说：妖怪是有的, 但是不用担心。 只是一种无伤大雅的小妖怪。 这东西叫鸣屋, 又叫家鸣, 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屋子里面敲敲打打。 户主问如何是好，黑川问他要来了一捧大米，好像喂小鸡一样撒在路上, 一边撒一边往外退, 那些家鸣捡起米来吃，亦步亦趋的跟在黑川身后，就这样一直走上街道，路上遇见行人，行人开口问道：禅师你这是在做什么。 黑川说：在喂养无形之物。 路人听了以后一脸神秘，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若是遇见女子，听到这个回答以后就会笑嘻嘻的说：禅师这把米也撒到我心上了, 心里无缘由的生出了欢喜。 就这么一直走到一座荒废的寺庙里面，黑川把剩下米往荒凉的庭院里面一抛，准备走的时候却听见说大人大人。 这倒是新鲜。 不知道这些家鸣从哪里学来的话, 勉强和这些皱皱巴巴的小老头语无伦次的交谈了几十分钟, 黑川听到一个消息，妖怪界的大人让这些鸣屋在原地等候，等到某一日他会过来接他们。 这种话一听就想某种阴谋诡计的开场吧。 黑川又问了几句，直到家鸣实在说不出什么方才离开, 他带着疑问找到了天海和尚，和对方说了这件事，先是大阪城里面的阴阳师和术士被驱逐，接着是妖怪变少，但黑川认为是妖怪有组织有目的性的藏了起来。 天海似乎早就知道这种变化，他说前些日子他们在路上遇见麻仓叶春，说起御门院祭祀的事情，天海近日受德川家康嘱托，也在寻找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 他说了一件事情：你还记得许多年前，御门院在阴阳师会议上说，天下大变将有应运而生者的事情吗？ 这件事过了许多年，已经演变出许多版本，第一个版本是高天原诸神之上，更有天的存在，而天越来越眷顾人类而非天上的诸神，所以将会出现一个应运而生者推翻一切。 第二个版本是，应运而生者的诞生并不是为了推翻天上的诸神，而是为了以人类之身登上神位，同时执掌天下。 第三个版本来自于妖怪，大意是有一个千年大魔头要诞生啦，即将推翻人类暴政，实现妖怪自治统治 第三个是不是故意混进去的 天海说，因为《古事记》和《日本书纪》这两本书里面写了天皇是天照大神的子孙，所以对这片土地拥有无可争议的统治权，因此每一个想要取代天皇的政权都要另外竖立一个标杆。 很久以前织田信长似乎想要试试，而现在，丰臣秀吉为了巩固统治，想让自己成为人神，成为丰臣一脉的祖神。 一旦丰臣秀吉是神，那么他的子孙后代同样拥有统治大陆的权利。 所以麻仓叶春说得换代指在这里吗？ 在很久以前御门院帮室町幕府祭祀过天，现在也要祭祀丰臣秀吉，使他成为神明吗。 不。 天海摇了摇头。 在祭祀之前，他们要先做个实验。 下面的消息是虚打探出来的，听天海这么一说，黑川才知道虚这些日子在干些什么，因为虚本身的特性，德川家康希望他在大阪城里面执行暗杀、探密、谍报等行动。 因为一次巧合虚从目标身上发现了一个消息，大意是说，在祭祀丰臣之前，先祭祀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是几百年以前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事情会突然扯到他。 而后探查出的消息显示，因为织田信长好像命运的玩笑一般死亡，丰臣秀吉对此充满疑虑，于是御门院趁此机会向他推荐，祭祀祖先安倍晴明，看能否成神。 而后大坂城里面的妖怪突然变少等等异象，似乎都和御门院的一系列行动有关。 天海说完这些秘闻之后，吩咐黑川千万保密，而后说，德川也是如此，想效仿丰臣的步调，为后代子孙建立属于他们一脉的神明。 这些话说出来，黑川只是觉得这些人想要成神就成神，想要杀神就杀神，似乎太随便了一点。 不过幕末的时候，自从知道天上的太阳是个恒星，而皎洁的月亮是个卫星这种科学道理之后，诸神信仰似乎才真正的开始崩塌，而神明，也成了诞生于人类愿望，随随便便会被人遗忘的存在。 德川和丰臣的角力还在继续，水面下的暗流涌动也频起波澜。 原本以为这种事情会非常漫长且消耗心力，没想到丰臣秀吉就这么病死了。 在丰臣秀吉死后，幼子丰臣秀赖上位，属于丰臣一脉的神明丰臣大明神也随着天皇的旨意立了起来。 黑川此时离开了大阪城，和虚一起前往九州岛，查询关于不老长生人鱼肉的事情。 据说是九州岛的海滩上突然出现了一具非人非鱼的尸体，浑身腐烂，但是辨认尸骨形貌还是能看出原本的形状。 在人鱼漂浮上海滩的时候，当地有关人鱼肉的传言也沸沸扬扬。 这种有关长生的事情，应该是由天海来办理才对，但此时正是关原合战，他留在大阪城里面游说各路权贵抽不出身，于是嘱托黑川来此，虚则是领受了德川的命令，前往此地，身边跟着不少天照院的成员。 这些成员名义上是虚的下属，实际上是看守虚不让他逃跑，毕竟虚身上有不死药化身的迷云在。 一行人来到九州岛的海滩。 黑川先下了马，和当地的渔民长官联系，对方切切奉承，说要带他们前去看人鱼。 人鱼就放在海滩边上，在一个草棚子里，黑川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股的腐烂臭气，他半捂着嘴靠近，用禅杖挑开草席，看见了传说中的食之可长生不老的人鱼。 呸。 这东西算什么美貌多情的人鱼。 分明是鱼头人身的鱼人。 上半身是尖嘴瘦腮的鱼脑袋，硕大的鱼鳞一片片的，下半身长出两条腿来，虽然脚趾之间带蹼，也能看出那是两条人腿。 而且因为死亡时间过长，鱼腥味，盐臭味，腐尸味混在一起，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身边的渔民长官看见黑川皱巴着脸，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们都说这东西不可能是人鱼，分明是个怪物，不过谁知道消息传出去，变来变去成了人鱼，除了您以外，先前也有大名过来看过。 渔民长官嘿嘿笑了两声，您们的表情还真是一模一样。 你在这里偷乐什么啊。 黑川瞅了他一眼，而后询问是谁发现这条人鱼的，渔民长官点头应是，把当时出海的渔民叫过来。 那个渔民浑身黝黑，慢慢说起自己在外的惊险旅程，他清一清嗓子，好像唱大戏似的就要开口。 黑川连忙伸手阻拦，他在来的路上做了一个小本子，不用不用，我只想询问您一点事情。 您是在哪儿看见的人鱼鱼人？ 在比出海打鱼还要南方一点的地方，有些靠近南夷了。他指的是赤道上面的群岛。 您遇见它的时候，是活的吗？ 渔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它是死是活。 渔民说，他只看见海面上飘来一堆鲜艳娇嫩的花朵。 他发誓，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花。 3. 黑川整理了一下渔民的话，总结便是那天天气晴朗，渔民出海打鱼，因为天色的很好的缘故离开了原本熟悉的区域，朝南方走去。 自从几十年前某些个阴阳师在这里传消息，说南边海域有吃人的海怪，又加上在过去几十年里面，也存在渔民被袭击的事情，所以他们这些人很少靠近南边。 这个渔民胆子大，什么也不怕，划着船朝下走去，半路上看见一堆无比美丽的花，好看的就是贵的，渔民想把这些花卖给当地的夫人，于是就甩下渔网，鱼钩，把花给拖了过来。 原本以为这东西轻飘飘的，没想到非常沉，渔民以为这下面长了什么宝贝，没想到拨开花丛一看。， 渔民说这话时打了个颤：长在人身上的。 口，眼睛，后背，手掌，大腿，浑身上下都种着花。 渔民长官接替他说话，虽然长着花，但也不是什么奇闻，海里自古就长着绿色的草，可能是我们见识少，第一次才看见这种红色的花。 有些人觉得稀奇，就把花割了下来，有的种在地里，还有的渔民长官支支吾吾，吃了 第二天，我们准备出海，左等右等还不见那人，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就一起上门去找，推门一看那人分明已经死了。 渔民长官摇摇头：不对不对，那人身上长满了花，我们觉得他分明已经死了，但是靠近一试呼吸。 还是、还是活着的。 那鱼人呢？ 黑川问：鱼人的肉有没有人动。 这个倒是没有。渔民长官回答，这东西就是个怪物，还是没人敢吃。 不过也有人用小刀割下来一块，喂给了兔子。 嘭 渔民长官说了一次拟声词，砰砰砰 兔子皮裂开了，血肉好像充了气似的一鼓一鼓的，血管都能看清楚，然后呢，没过几分钟，也炸开了。 渔民长官的话说完。 黑川听见天照院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们在说：这一定是不死药。 是的血肉。 第70章 仙人指路 虽然从渔民的口里打听了不少消息, 但是他们这些人还是在这里住了下来, 准备船只决定前往南部海域, 一探龙三角的秘闻。 黑川不是很想去。 虽然还没有明显的线索, 但是黑川已经隐隐觉得这些开在尸体上面的花一定源自蓬莱岛, 毕竟这个世界上除了蓬莱岛以外，应该不会有第二个这么邪性的地方了。 他已经决定第二天伪装成风寒，然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众人眼皮底下。 他们一行人就住在附近的渔民屋子里面, 这里近海, 到了晚上总是有腥咸的海风吹过来，手臂上湿漉漉的，闻一闻还有海水味。像一只正在被风干的咸鱼。 地面也很潮，黑川反复睡不着，他越来越怀念现代的优良生活了。 一只吹箭落到他枕边，黑川还没反应过来，吓了一跳，这是要谋害他吗, 他伸手摘下吹箭上面绑着的小纸条。 上面写：屋后一见。 黑川看了看，终于辨认出这是虚写的狂草，笔画特别嚣张, 浪费的水墨也多, 好像整张纸都容不下他的字体一样。 反正也睡不着，黑川从叠席上爬起来，住着禅杖当护身武器出了屋子。 屋后一个浅灰色的身影正蹲在地上，虚还是非常好辨认的, 毕竟除了他的非主流发色以外，其它人都是中规中矩的黑色脑袋。 虚蹲在屋后的小院子里，身前有两只白色的兔子一跳一跳，虚捡了两根叶子递过去，兔子也不怕生，张嘴就吃。 尽管没回头，但是虚却知道黑川过来了，他微微转身，对黑川说：阿芒，这东西可爱吗。 虚伸手摸了摸兔子的后背毛，然后把它举起来，挥了挥兔子的爪子，又说：这种小玩意和我很像吧。 从外形颜色上还是有些相似的。 分卷(57) 但是黑川实在说不出这么违心的话，他走过去戳了戳兔子的耳朵，十分敷衍的回答：还行。 虚也不在乎黑川说了什么，他已经进化到无论黑川说什么他都可以自顾自的讲下去的程度，他问黑川：如果你想养一只，现在就抱走吧。 黑川摇摇头，他看起来是那种亲近小动物的人吗。 那两只小兔子是养来做肉食的，它们两个自顾自的吃着菜叶子，红彤彤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这两个围在他们身边的傻蛋。 总觉得这两个傻大个是被风吹坏了脑袋，才这么晚过来揪它们的耳朵。 它们撅起圆滚滚的尾巴，调转了方向准备去其它地方找食物吃，没想到被一个人拽住了尾巴，硬生生的拖了回去，别急着走，一个傻大个说。 然后这个傻大个咬开手指，挤出一滴血喂到它嘴边，吃。 它吃了。 黑川看见虚咬开自己的食指尖，挤出一滴血喂到兔子嘴边，尽管刚才虚还抱着这只兔子说他们两个非常有兄弟像，但是现在转脸就翻脸不认兔。 那只兔子的身体无法控制的胀大，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撕裂丝绸的声音，一定有什么东西被撕碎了，就在兔子的身体里面。 嘭！ 如果不是黑川躲得快，他就要和虚一样被淋了一身血。 黑川抬起手臂，僧衣宽大的袖子下垂挡在前身，他露出一双眼睛看向虚，没想到虚挤出一个假惺惺的笑，然后两只食指勾开嘴角，朝上拉，露出一个荒唐又可怕的笑容。 你啊。 黑川叹气。 虚侧身支起耳朵，洗耳恭听。 你再这样 黑川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好方法，毕竟虚是一个已经独立自主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的成年劳动力，然后他说：那我就 就 算了。 黑川泄气的挥了挥袖子，他爱怎么办怎么办吧。 阿芒，手给我。 虚朝他伸出手，但是黑川并不想给，他已经知道虚要做什么了，昨天白天虚从渔民的口里得知，兔子吃了鱼人的血肉以后会出现异状，而这种症状和不死药，和虚的血肉一样，他这才晚上过来试验。 我吗？ 黑川努力和虚解释他的血液没有任何神奇功效，毕竟他是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接受国家正规体检的人，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早就该面向国家出道了。 但是虚太固执了，黑川不得以掏出自己的戒刀，洗了又洗，龟毛的确认没有任何污物附着在上面以后，才慢吞吞的在手指上面戳了一个小小的痕迹。 挤出一点可怜兮兮的血。 剩下的第二只兔子似乎吓蒙了，待在原地一动不动，虚伸手卡着兔子的下颚逼它张开口，黑川把血挤了进去。 没什么用。 懵逼兔还是懵逼兔。 但是虚也变得沉默了起来，在回去的路上黑川在想洗手消毒的事情，而虚在一旁说：四十年前金刚峰法会。 什么？ 四十年前金刚峰法会，了然帮你占卜。虚说，所有的僧人都听见了然说出的事情。 关于直系血脉。 是的。 黑川冷静的回答。 四十年前，你前往富士山找我。说得那些那些事情 我都记得。 非常清楚。 我生于富士山石坑里面的一块血肉。 而你，不过是偶然路过而已。 是的。 那么直系血脉 我不知道。 黑川很无所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虚，答案一定不是你想的那个。 虚微笑，哈，我想的那个，阿芒，你才是天真的那个人，我想的从来不是什么父亲的事情，你来自于未来，是吗？ 他侧身看向黑川，尽管曾经杀死过自己一次，但是我仍旧记得那些数字，一个月，三个月，一年。 阿芒，你要回到未来。 这种事情吗。 黑川不觉得被人知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要知道他曾经好几次在天海面前剧透，不过天海什么也没有问过。 他看向虚，不明白这种事有什么好强调的，于是他说：你现在才发现吗？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前天晚上的实验结果证明，虚的血液和蓬莱岛上的血肉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这只是他们两个人的实验。 天照院众人在准备船只的事情，决定前往拥有诡秘传闻的龙三角，会一会海上的奇闻。 海上可是会死人的。 行动又不如陆地这么方便，真不知道他们在兴奋个什么。 尽管黑川用风寒的借口再三推辞，天照院众人帮他请了一位颤颤巍巍年纪很大，但是医术声名遐迩的老医生，两人面对面坐在船舱里面，相顾无言。 没有什么病呐。 应该是，好了吧。 他们结束这种没有营养的对话以后，又开始面面相觑。 顺着渔民指示的路线航行，他们很快到了龙三角，尽管什么都没有遇见但是天照院一致认为还是应该往前走。 尽管知道危险，但是他们还没有那种意识，其次，战争已经到末期，如果再不努力一把在德川家康面前出出风头，那么以后再也找不到升职的机会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遇到了海上的大触手，那只触手好像天之雷霆一样，接通天上地下，一张圆圆的好像浮尸一样的面孔出现在触手顶端。 紫黑色，遍生尖刺。 数十道紫黑色的触手微卷在一起，施展蟒蛇一样的身姿锁住船身，然后慢慢绞碎。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船沉了。 虚抢到了很大一片船板，随后一捞把黑川提了上去，黑川眼明手亮，随后一勾把老医生带了上去。 三个人在船板上面面相觑。 谢、谢、谢、谢。 老医生的道谢方式一致这么独特。 在一阵厮杀之后，他们的小破板飘啊飘，终于离开了触手的攻击范围，远处的海雾中冒出一个山间。 虚对黑川说：可以上岸了。 嗯 黑川看着那座岛屿，无比确认这就是他曾经来过的蓬莱岛。 就当是到了5s级景点旅游好了，黑川整理整理僧衣，精神抖擞的准备当导游。 这座岛上分三个区域，从外到里，分别是瀛洲方丈，蓬莱。 据说最里面是仙人住的地方呢。 当然只是我听说过。 这个地方吗，我曾经来过啊，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我是说，你的很久以后，我的很久以前。 他们一行人登上蓬莱岛。 这里的花木不像黑川曾经见过的那么茂密，虽然树木丛生但是没有黑川曾经见过的那种带着魔性之美的花朵。 不过路上遇见了几具尸体，看装扮好像是渔民的衣服，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看起来好像是几百年以前的服装。 这些尸体做了花朵的养料，滋润了一下枯燥的绿色空间。 应该是有仙人的吧，黑川仔细想了想，他确实听过仙人这个名字，再说就算没有仙人，也会有留下的文字档案和遗迹什么的。 黑川往前走，看见了前世一模一样的人面蝶，除了会吸血以外，还有致幻的作用，对黑川和虚而言当然没什么效果，就是老医生显然很受触动，抱着一根木桩，阿珍阿珍的要么么哒。 说话贼溜。 继续往前走还见到了非常高大和奇异的灶神，这些灶神双手合十，手腕上串带着佛珠。 声音诡谲。 不可杀生。 鱼是生命。 虫也是生命。 杀生是罪。 灶神的形状看起来和黑川曾经见过的差不多，有佛道，阴阳道，神道教的各种因素，但和那个形状诡异的鱼人一样，似乎是实验出错变成的小怪物。 虚很快杀了他们，这些东西虽然体型庞大，但也不过如此，很快就遇见了一个穿着道士服的东西，用人这个词汇来形容还是太美观了一些，这东西不过是长了手和腿的虫子而已。 即使这些虫子和外面的阴阳师和和尚一样会用气这种东西，但也不过是会用，人人都会用。 好像玩什么闯关游戏一样，很快一个很好看的人形生物落到他们身前，比人面蝶，灶神和道士更强大。 但是那双眼睛好像没有感情的虫豸一样，无神地看着他们。 岛上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你们是刚来的吗？ 它闭上眼睛，无所谓了，都杀掉吧。 然后经历了一番友好和谐的交流以后。 这个人形生物被虚逼得化出原身，那是一株非常庞大且狰狞恶象的花木怪物，浑身上下都展露非人的痕迹。 【一定要、杀死你们。】 第二番友好和谐的交流以后。 人形生物惨兮兮的倒在地上，眼看着虚就要手起刀落把它斩成一段段的，它连忙说：加入我们，一起寻求长生大道吧！ 第71章 蓬莱玉枝 人形生物说像他们这样的还有七个。 它走在前面领路, 介绍前面的城池是蓬莱, 整个岛屿最中心的地方。 老医师很激动：这里就是蓬莱吗？ 在人形生物眼里, 黑川和老医师两个人都是抱大腿的, 它冷淡的点点头, 并不做解释。 不过如此。 传说中的蓬莱岛是仙人居所，是常世国，也被称为极乐净土, 有神佛和大法力者存在, 但唯独不是这种模样。 虚好歹也是在寺庙里面上过好几年学的人，知道诸多佛教用语和历史典故的人，他看出来这里是一个纯粹的人工岛。 谁建了这里。 虚一开口，直指核心，人形生物脸色微变，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只有一个人能告诉你。 原本人形生物不想回答，但是在虚即将变脸之前，他的求生欲逼它作出了转变。 蓬莱岛中央是一座城池, 和本州岛岛上面的攻防要塞类似，有天守阁，本丸, 二之丸, 三之丸等里外分部。 就黑川所知，这种构造可不是远古时期能出现的结构，这个所谓隔离的蓬莱岛，还有所谓的仙人, 分明在和外界联系才对。 在城池内部，黑川终于见到了所谓的仙人，长得一模一样，高矮不变，如果不是发型各具不同，简直就是在玩大家一起来找茬。 袭击他们的人形生物原本因为使用能力过量，而变成了苍老的死亡模样，另一个仙人给它端出一碗汁液，人形生物喝完以后，快速变成青春的模样。 似乎看见他们盯着那碗药看，一个仙人笑了笑，只是不死药而已。 老医师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些仙人一番耳语，脸上神色变换，黑川听见他们说了蓬莱玉枝衰落等等用词，讨论完毕之后，很快点头，希望他们加入。 结合语境和上下意思就是。 四十年前蓬莱玉枝不知为何意外衰败，再也无法产生供他们修行的气，希望能和外来者一起修行，补足自身。 仙人口里面说得修行，和黑川从天海以及其它地方听说的修行差不多，差了很多的是，为首的一个仙人说了一个名词房中术。 噗 黑川庆幸自己没有喝水，喷出去的是那个正在喝水的老医生，他说话也不磕磕绊绊了：这样就能重返青春，青春永恒吗？ 为首的仙人并未回答老医师的话，弱鸡没有发言权，它只是在给虚解释，所谓的长生之道便是阴阳循环。 黑川竖起了耳朵。 仙人介绍自己的来历，他们并非纯粹的人类，而是人的生机之气和花木之气交汇融合的产物，这两种不同的气体相互滋生，从而演变成如今的形体模样。 只要修行即可？ 虚问。 仙人点头，它原本是个男性的模样，瞬间变化成了女性，只要修行即可。 然后在下一秒，这七个仙人同时出手，如雷霆一样悍然攻击虚，所谓的修行不过是谎言，它们只是在等虚放松警惕的那一刻，好将他丢进肥料坑里面做花肥，变成一碗新鲜的热腾腾的不死药。 先前仙人说自己是花木之气和人的生机之气汇合，但是它的话只说了一半，虽然是两者之气的汇合，但是最大的凭依还是人类的生机之气。 只有这种生机之气才能源源不断的保持它们的活力。 而用人类的生机之气酿造不死药的方法，便是将人类当做花木的肥料，在人的身体上面开出一朵花来，然后仙人便去服用这些花里面的汁液，好去维系自己的长生。 双修或许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人的生机之气。 生机之气，才是不死药的主料。 这些仙人确实如传说中的一样能够快速长出肢体，但是促使肢体生长的却是人类的生机之气，一旦消耗多度，年轻的形貌就会衰老，甚至死亡。 废物。 虚的眼神里面明晃晃的露出这种神色。 可以被杀死的仙人不叫仙人。 居然说体内的气会有用完的那一刻。 这算什么仙人呢，不过是寄居在人类身体上的爬虫而已。 虚当着仙人的面，斩下了另一个仙人的脑袋，尽管是人类的外形，但是内里却是一截树木，黑川甚至看见了细小的绿叶和树干上面的年轮。 他杀的差不多了。 这才满意的收手，对唯一一个留下来的仙人说，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虚留下的是首领，仙人首领半跪在地上，无力的咳嗽两声，我确实没有留下你们的想法，虽然你们有旺盛的生机之气，但却没有花木之气。 分卷(58) 非我等同类。 仙人首领说他们是花木类生物，其它六个仙人，是他平日里面造出来的□□，而他们之所以这么特殊，来自于蓬莱岛里的蓬莱玉枝。 这时战局已经平定，仙人首领正在慢慢叙述过往，老医师似乎看见什么，悄悄走过去，黑川眼尖，看到一碗汁液似乎是一个仙人说过的不死药。 最好不要喝。 黑川鬼鬼祟祟的出现在鬼鬼祟祟的老医师身后，达到了双重惊吓的效果。 老医师吓得手一抖，撑着不死药的碗掉在地上，引起那边两个的注意。 仙人首领似乎在回答黑川的话，不死药虽然能让我等长生，但确另有弊端，凡人触之即死。 只有我们这种被花木类的身体才可以承受。 花木类的身体。 仙人首领好几次说道这个词。 黑川问：可以说说蓬莱玉枝吗？ 第72章 秘密 仙人首领只知道一点。 他讲了这座岛屿的建立, 那是平安时代, 一个道士召集了他们这些人从唐朝的港口出发, 驱船来到这个孤立在东海的岛屿。 听到道士黑川立刻想起徐福东渡, 但是仙人首领摇摇脑袋说不是。 是一个来自大和本州岛岛的阴阳师, 似乎是凭借着遣唐使的身份前来唐国修行，拜在某些个仙人名下，想要寻求长生的秘密。 不过这些都是他自己说的, 真实身份如何尚未可知。 仙人首领说, 那个道士带领他们来到这里之后便着手研究不死药的事情。 但与其说是研究，更不如说复刻和描摹，好像已经有了现成的模板，道士所要做的，不过是照着模板重新制作一遍。 最开始他们没有使用任何生命，道士在岛屿的最高山峰设立大阵，好像在和远处的什么遥相呼应，大概一天一夜之后, 大阵里面充盈着磅礴的生命之气，又经过四十九天慢慢液化，成为一碗可以被吞咽的汁液。 他们以为成功了, 稍稍喝了一口, 没想到瞬间出现惨状，身体的血肉被快速撕裂，而后迅速死亡。 仙人首领看见那个道士面色凝重，没过几天, 岛屿的浅滩上出现十几艘停泊的小船，各种各样的囚犯从船上下来。 这个道士能够和外界联系。 而这些囚犯，似乎是来自大和的犯人。 他们着手在囚犯身上实验不死药，但无论如何都没有效果。 后来 那个道士出了一次海，带了一个玉质的枝叶回来。 道士说这是蓬莱玉枝。 蓬莱玉枝是怎么来的也没人关心，反正只要能够研制不死药就好，他们着手研究，经过漫长的时间以后终于发现了蕴藏在其中的花木之气。 不过所有的神物都具有凌然不可侵犯的威严，在第一次调取出花木之气的时候，不少人瞬间木化，变成了一颗开花的树。 尽管调取出花木之气，但距离长生药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他们多次稀释那些充盈着生机之力的汁液，但无论添加多少草药中和都无济于事，所有试药的药人身上都出现程度不一的痛苦症状。 最轻松的症状是死亡。 还有一些因为服用不死药而有了不死的特性，但是身躯却好像受烈火焚烧一样变成焦炭，慢慢从身体上脱落，尽管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这种痛苦，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直到某一天，他们尝试将花木之气和不死药的药液结合两者诞生出了一种新的不死药。 服用者不会死亡，但是却会渐渐木化，而后成为一株枯朽的树。 这个结果虽然不幸，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个大进步，因为不死的树人也是另一种长生。 他们渐渐转变研究方向，从蓬莱玉枝里面调取了花木之气，将身躯先变为植株，而后再服用不死药，来让植株维持不死长生之态。 实验进行到这一步已经让人看见胜利的曙光。 但是某一天蓬莱岛突然被黑暗笼罩。 仙人首领说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阳光普照的白天，他们正准备进行下一步研究，下一瞬整个岛屿被黑夜笼罩，伸手不见五指，所有人乱成一团。 那黑夜好像万年一样漫长，又好像转瞬即逝，等再睁眼看见阳光的时候，蓬莱岛还是蓬莱岛，不过少了一个人。 那道士白日消失了。 有人说这个道士是原地飞升，顿悟了，也有人说刚刚的黑夜属于神罚，诸神来惩罚他们这些僭越渎神之人。 在失去道士以后他们陷入慌乱，毕竟谁也不知道那座聚集生命之气的大阵是如何运作的，还有蓬莱玉枝，这些秘密都有道士一人掌握。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 他们发现人类的身体中，也藏着这些生机之气，虽然和那些汁液相比不过尔尔，但是聊胜于无。 那个道士是谁？ 听到这句话，仙人首领回答，你们该去问花开院，这座岛屿远离人烟，很久以前就连渔民也很少朝这里捕捞，到是花开院家的阴阳师次次能够找到这里，延续百年，从未遗落。 那些刚来这里的花开院家阴阳师似乎什么也不知道，手里拿着航海图还有一些个古籍，傻乎乎的就上了岛。 先是被瀛洲海域里面的触手袭击，然后又遇见灶神，接着又和他们打了照面，尽管仙人首领想用强硬手段将他们留下来，但是双方在气的运用上大差不离，互为平手。 花开院家探查了蓬莱岛以后就将这里视为大敌，几百年来一直驱船在附近巡逻，驱赶任何想要靠近蓬莱岛的渔民或者商船。 但是四十年前，镇守在蓬莱岛深处的蓬莱玉枝不知道出了什么错误，突然失去了效力，变成一个纯粹的装饰物。 仙人首领于是出海攻击花开院，以解开他们的封锁，之后双方打了一次又一次，花开院退败回大和，仙人首领和他的六个分身，则是完全掌握了这座岛屿。 2. 虚没有杀它。 似乎觉得留着这个活口比较好，虚就让它活了下来，然后自己孤身前往蓬莱岛的山巅，好像去寻找什么。 黑川则和老医师在一起前往蓬莱深处，去找所谓的蓬莱玉枝，他和虚确实不会被杀死，但是老医师一介凡胎一被杀就会死，他家里还有阿珍在等着他呢。 蓬莱玉枝啊。 他身体里面还有一个呢。 自从在蓬莱岛上吸收了这东西以后，好像泥牛入海一样让人找不到踪迹，不过前些年天海和尚指导他修炼的时候，黑川尝试调动身体里面的气，然后微微发现了一点异状，蓬莱玉枝里面的花木之气就藏在他身体里面的某个地方，不过好像陷入沉睡一样，无法被任何东西唤醒。 这样想着，黑川和老医师走到了安放蓬莱玉枝的地方。 周围有华丽的浮雕和各种诡谲的宗教融合的产物，黑川怀疑是仙人首领那些人太无聊而制造出来的产物，毕竟活了好多年还没有手机和电脑，是得发展点小爱好。 老医师一路上一直叹息，哎呀哎呀得说个不停。 黑川看他，却见老医师摸摸自己的橘皮脸蛋，如果我能恢复青春，想必阿珍会更爱我了吧。 那你们现在不是自由恋爱的关系吗？ 老医师有点难以启齿，我当然喜欢阿珍啦，就是阿珍可能喜欢我的钱。 你还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男人啊。 老医师听见黑川夸他，十分自得的开口道谢。 蓬莱玉枝就放在台子上，那台子是黑岩雕刻，古典雕饰。 安放在其上的蓬莱玉枝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力的小物件，安安静静的躺着，黑川三两步走上去伸手握住，身边的老医师十分紧张，一直叮嘱小心再小心。 蓬莱玉枝触手温润冰凉，蔓生的枝叶栩栩如生，黑川拿住之后，感觉跟拿了一根仙女棒似的。 他晃了晃，蓬莱玉枝的叶子撞到黑岩石台上，叮好一声清脆的响声，那石台瞬间开花。 原本一整个石台都是黑色岩石雕刻而成，在蓬莱玉枝触碰到的那一瞬间，整个岩石开始木化，幽深的年轮一圈圈长出，而后变成一个完全的木头，紧接着细小的枝丫从中长起，尖端一点清脆的绿，肉眼可见的长大，生出蜿蜒的花朵。 身边的老医生好像看见美少女战士变身一样，嘴巴都合不拢了。 黑川也有点蒙。 他左看右看，拿着蓬莱玉枝在手腕上点点戳戳，什么变化也没有。 老医师凑过来脑袋，小心的问：你是仙人吗？ 来到这里以后黑川两三次被别人误以为是仙人，不过都是看在他长得好看的面子上随便猜一猜，像现在这样真心实意相信的，老医师还是第一个。 不管黑川如何解释，老医师都想试一试，他本来就年级老迈，活到这个岁数也算稀少，被仙人点化总比自然老死好。 那么，我开始了？ 见老医师意见不改，黑川在老医师的脑门上点了点，一点无形的波纹震荡，老医生的眉心生出一道微光。 而后光芒遍及全身，再一眨眼，老医师重新变成三四十岁的样子。 两个人都不敢相信。 黑川盯着老医师和蓬莱玉枝来回看，居然是真得。 蓬莱玉枝的异动引来外面的仙人首领，它依旧是那副冷淡清高的模样，不过身后又多了六个复制版本，应该是昨天晚上连夜赶工出来的。 仙人首领看看蓬莱玉枝看看黑川，看看黑川看看蓬莱玉枝。 黑川假装无事的把蓬莱玉枝放到老医师的手中，好像拎包小弟一样：大人，他们来了。 尽管仙人首领不相信这些东西是老医师干的，但是老医师和黑川口风很严，一个把黑川当成仙人，一个不想惹麻烦，在行为上达到了高度契合。 仙人首领身后的六个复制版本和第一次见到的那六个人一样。 可能是刚刚诞生，没有多少记忆，一个拥有女性身体的仙人走过来，笑嘻嘻的问：你长得真好看，我们双修吧。 黑川脑袋晃成拨浪鼓，十分果决的拒绝了，身边的老医师到是有点点心动，然而黑川在他身边语气幽幽，大人，您忘记九州岛岛上的阿珍姑娘了吗？ 他们这边紧张对峙的时候，虚从山上下来了，他手里拿着两碗汁液，不过一碗是白色的，一碗是红色的。 第二碗明显是虚的血液。 他随手交给仙人首领，找出不同。 仙人首领惊疑不定，尝试过后它说：除了颜色以外，没什么区别。 都是最原始，最纯净的生机之气。 黑川无法形容那一瞬虚的神色，正好像那年虚从监狱里面出来，面上空茫茫的，眼神安静，说阿芒，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时候的神情。 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 你知道这片浩瀚的土地上有波澜壮阔的历史，可是它和你无关，你先祖的血液未曾在这片土地上流淌，你还知道在未来会有绵延不断的辉煌岁月，可是它也与你无关，因为你孤身一人，没有任何延续者。 你找不到爱和恨，也无法理解自己的定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你无所适从的抬头看向天空，只能想到天空真美啊。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黑川走过去，和小时候一样拍拍他的肩膀，原本他想摸摸虚的脑袋，不过现在小孩子变大了，不能再做出这种举动。 好了。 没有父母就没有父母吧。 你看我说，天下有父母的人虽多，但是没有父母的人也不少，还有一些人，虽然有父母，但是宁愿自己没有。 再说，你小的时候我也有好好照顾你啊。 看见虚看过来，黑川有点磕磕绊绊的将：至少我没有撒谎，你是在真相和现实里面长大的，这样不好吗？ 虚拉下黑川的手臂，去吃饭。 这座岛上有什么好吃的，除了树叶就是花。 不过仙人首领居然真的找到了能吃的果实。 就在准备开动的时候，一道尖叫声从蓬莱岛外围响起，那是濒死之人的绝望。 恐怕是新一支船队到了。 上一次海难之后，他和虚以及老医师来到了这座岛屿，应该还有不少人活着回到了九州岛，将这里的情况报告给了德川。 然后又派遣了新一支登船队伍。 虚站起身，看向远方，他说想到了，然后又说，既然大家认为他是不死药，所以才严加看管，那么就死给他们看好了。 第73章 诈死 在看到这座海外仙岛的时候, 众武士想, 再也没有比这里更像仙境的地方了。 这里满足了人类对于极乐净土的一切幻想, 既有如琅嬛仙境一般美丽的景色, 也有神圣而邪恶的雕像, 在美丽的表皮之下埋藏着让人战栗的恐惧。 他们登岛之初，即使已经知道这里有怪物般的触手袭击，依旧损失惨重。 而后遇见了会在人体内注入植物种子的人面蝶, 或许他们想反抗, 但人面蝶上带着的致幻磷粉将他们拉入虚境，受到攻击的人面孔上挂着梦幻的微笑，而后安静的成为花木的养料。 在一系列死亡时间发生之后，众武士越发谨慎，他们抽出刀剑，组成兵阵，互为依靠的向前走去，远方传来树叶摩擦的声音, 一个负伤的人影踉踉跄跄的出现在眼前。 仔细一看，竟然是失踪的天照院奈落首领，他身受重伤, 一遍说话一边吐血, 而后巨大的灶神拨开树叶，面容慈悲而诡异。说着杀生是罪，将天照院首领杀死。 谁也没有料想到这种情况，众武士拖着天照院首领的尸体连忙后退, 一行人退到瀛洲边上这才发现他们停在此处的船舶受到触手的袭击，只剩下寥寥数只。 趁着还能离开的时候，众武士登上船，除了天照院首领的尸体以外，他们还将受到人面蝶袭击的武士一同带上船只，向九州岛的方向划去。 不知道多少个日夜之后，他们终于重返九州岛岛的领土，此时有两个消息汇报大人，一是传说中的不死药化身死掉了，二是，他们可能找到了传说中的蓬莱仙岛那上面，应该会有真正的不死药吧。 这个消息被快马加鞭的传到骏和城，虽然德川家康的封地在关东，江户城也已经修建，但此刻还是将骏和城当做大本营。 分卷(59) 在受到消息之后，正在忙于关原合战的德川家康武侠处理，由另一位悉知详情的家臣出面，处理蓬莱岛相关事务。 家臣得知不死药居然死掉了，神情非常愕然，他连说几声不可能，即使众武士说尸体已经腐烂发臭，是极为污秽之物，但他还是亲自前往，并用尸体上的血肉重新实验。 是真的，肢体脱落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家臣喃喃道，怎么可能死了呢。 不过幸好还有第二个好消息。 我们找到了蓬莱岛。 应有长生不死药。 家臣面色沉着：那就这般吧，我会向大人禀告。 至于天照院 知道不死药已经死亡，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上面立刻放下消息，要求重新提拔首领执掌天照院，将再次在战争中执行秘密任务。 不多时，新的天照院首领就选了出来。 武力杰出，在密探一道上远超常人，且心性冷酷从不手下留情。 新任首领带上了天照院一脉相传的八尺鸦黑色面具，并承袭上一代，尝备僧衣，斗笠和禅杖。 至于名字吗？ 还是叫虚。 也和上一代一样。 虚说出这个计划以后，就和仙人首领凑到一起不知道说什么去了，黑川觉得他们是在谈身体的事情，毕竟在九州岛岛上他们亲眼见过鱼人的尸体，并且也听渔民长官说过兔子的惨状。 虚浑身上下最特别的就是他的血。 在这个时代简直是驾驶照一样明显的身份证明。 如果这个能够仿制，相信也可以蒙混过关了。 他和老医师也有任务，在众武士登岛的时候，他们要前往瀛洲破坏停放在海域上面的船只不过海边的触手自动就会完成这个任务，他们需要趁机偷出一只船，停靠在其它海滩上。 这样等众武士回到海边，看到被破坏的船只之后只会惊慌失措，而不会细数到底有多少只船遭到破坏。 办好一切之后，黑川和老医师在海岸上等候，那时候月明星稀，黑夜高笼，老医师已经从六七十岁的橘子皮脸蛋变成了三十岁的年轻人。 老医师还是把黑川当神仙看，询问：您不带走蓬莱玉枝吗？ 老医师不理解为什么黑川没有带走这个东西，毕竟只有在黑川手上才能发挥效力。 黑川的回答是，因为未来我会用到。 他说这种话，就像是在考场上已经知道答案的学生、 他知道留下蓬莱玉枝之后，再过几百年会有一个叫做东海药业的集团出现，研究蓬莱岛上面的不死药，一个叫东海林柊吾的男子会被刺杀而后，那时候什么也不知道的黑川会前往蓬莱岛，吸收蓬莱玉枝中的神秘物质。 所以说，未来的他会用到。 黑夜静悄悄，老医师一脸神秘，好像听了什么神谕一样。 不多时虚的身影出现在了树丛中间，他没过多解释，只是说已经处理好了。 晚上海岸落潮，他们推着小木船入海，一个个的跳了进去，黑川走的十分轻快，转头却看见虚遥望着蓬莱岛的山巅，然后若无其事的转回脑袋。 一个动物，有尖尖的爪子和耳朵，还有肉垫，身上毛茸茸的，脸上有许多胡须，一开口就是喵喵叫。 那么它就是一只猫。 一个类人形的生命，肢体毁坏还能够再生，戳到心脏也能够自动修复，不会死亡，甚至不会衰老，血液有神奇而特殊的作用，甚至气的性质都一样。 那么它就是不死药。 在几番验证以后，虚确实知道了自己的过去。 黑川偶尔能理解虚那种世界空荡荡的荒芜感，他小时候无聊，也会质疑自己的存在。 人人都需要一个定位，好像一只锚勾住海底，牵住飘如浮萍的人类但是很快，黑川就忘记了这种想法，他需要学习，需要打工，需要应付无聊的同伴。 时间很少。 还是做点有趣的事情比较好。 黑川从船舱里面扒出一堆细细长长的草，他在等虚的时候，从河边采的，毕竟路上无聊，有富余的时间供人消耗，他捡出青绿色的几根，按照记忆里面的手法慢慢叠成一个蚂蚱。 在东京儿童养护设施里面的时候，黑川女士一旦空闲下来，就会和他一起坐在走廊的台阶上，有时候外面是太阳，有时候会下雨，黑川女士会用细细长长的草折一只蚂蚱给他。 海域的夜晚意外平静。 月亮安静的高悬挂于天空，整个海面好像水底龙宫一样，晃动着动人心魄的浅光，世界的冰落了下来，陈铺在海面。 正因为如此黑川才能借着光一点一点叠起来，看着记忆中的蚂蚱活灵活现的出现在手中，他抽了抽最后一根草，而后轻轻一吹，让草蚂蚱落到虚的肩膀上。 虚原本一直看着海面，红色的眼睛里面有属于人的瞳孔光，也有冰一样的冷色，他侧头看向肩膀上的蚂蚱，捏着翅膀抓在手里，像一个多动的小孩一样戳戳这里，戳戳那里。 老医师坐在一旁，咔嚓咔嚓吃着果子，心道果然是蓬莱仙岛，果子也那么好吃，不知道能不能带回去给阿珍啊，他的阿珍。 船只回到岸上以后，黑川和老医师一路，虚则自己前往天照院的根据地。 黑川目前的身份是已经死了的天海大师的侍童，不过黑川相信天海不会被区区障眼法所遮蔽。 所以他先在老医师住的地方歇歇脚，然后再赶到大阪城和天海会面。 老医师也知道自己变得年轻是怎样一件违反常理的事情，他告诉黑川自己居住的村落人来人往，难免被人看出什么，于是两人趁夜赶往阿珍居住的地方。 阿珍住在花屋，是一个欢场女子，不过没有其它人那么娇妍美丽，而是胖乎乎的，年级也很大了。 老医师一看见她，哭着扑了上去，阿珍原本想躲，她盯着老医师的脸看了又看，而后不敢置信的说，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向月亮祈求长生，好让我变得年轻，能够配的上你。 老医师这样说。 阿珍吃吃一笑，脸上的妆粉簌簌往下掉：现在是我比你老了。 阿珍带着他们两个进了自己住的屋子，黑川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空气里面有浓重的酒水和脂粉的味道。 阿珍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房间，很小很小，三个人进去平躺都不行，只能蜷缩着腿入睡。 夜晚阿珍把纸门拉开，她住在二楼，外面很少有遮挡物，可以一眼看见月亮，屋子还算明亮，不用点油灯。 老医师又和阿珍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然后告诉黑川他要去另一个地方居住，叫石隐的村落什么的，这个名字一听起来就像是某些修行之地。 老医师说他也是偶然间知道的，是一个忍者聚集之地。 不过没有甲贺，伊贺的忍者那么出名罢了。 既然个人有了去处，第二天黑川就离开了阿珍的住处，前往大阪城。 稍作伪装之后黑川见到了天海，天海果然知道他没死，而后黑川得知，天照院的第二任首领也已经选了出来。 天照院原本就是为了看管不死药而设立，首领死了之后自然也失去原本的作用，不过平日里面探听秘闻和消息倒也称职，不如趁此时机转到这一方面。 天海说，为了延续某种传统，天照院的第二任首领还是叫虚。 黑川还知道了一个惨痛的事实，就是因为黑川已死，他当初在江户城下租赁的那几町屋子都被收了回去，另租给其它商户使用。 房子没了。 黑川同学。 第74章 钓瓶火 1. 黑川告别天海以后就启程往江户去了, 不过在路上的时候他去了雪泽夫家的驻地, 在多方打听之后得知雪泽葬在一座寺院的后林里面。 黑川和寺院的僧人说明来意, 对方引着黑川去了地方, 这里大大小小的坟墓很多, 无论生前显赫到何种地步，都不过五尺见方的坟地而已。 雪泽的墓碑前很干净，看的出来有人常过来打扫, 想必是僧人的缘故, 他蹲下身，看见墓碑上面刻着雪泽的生平，她死的时候丰臣秀吉正在打天下，而现在，丰臣秀吉也死了。 黑川没有找到雪泽的灵魂，应该是投胎去了，他稍微一施礼，还是祝愿雪泽来世安稳, 而后就和僧人告别，离开了这个地方。 在前往关东地区的时候，一定会经过阿紫居住的城池, 不过这里应该有武士见过他的模样, 黑川索性乔装了一番，再次前往阿紫的住所，他熟门熟路的敲开门，开门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 疑惑的看着他：你找谁。 我是阿紫的朋友。 那女孩笑了起来，您真会开玩笑，我高祖母怎么会有您这么年轻的朋友呢。 不过在黑川的请求之下，女孩还是进门通报，阿紫瘦小的身影在走廊中出现，似乎人越老越缩水，那些年见阿紫上有几根重骨头，今日再相逢，却好像一把攥紧的芦柴棒，颤颤巍巍，风一吹就能折断。 阿紫眼睛有些浑浊，看见黑川的时候又明亮起来，看来见到少年时的熟人让阿紫重新感受到青春，她笑道：禅是你啊。 阿紫机灵的看到了黑川的衣着打扮，知道他这又是在躲着什么人。 阿紫和玄孙女阿安说：这确实是我的朋友，你不用担心。 阿安正年轻，对万事万物都很好奇，她看着高祖母带着年轻人朝和室走去，心里还是疑惑，不明白为什么高祖母会有这样的朋友。 是去年踏春时认识的吗？ 还是在水边聚会的时候？ 黑川和阿紫对坐，阿紫颇为感慨，无论何时见到禅师都感觉十分安心。 尽管我快要死亡，但看到禅师，就感觉过去还没有离开，青春依旧在我身上。 禅师好像一个梦，存了我少年时的时光。 阿紫又说了许多，黑川一边点头一边应是，而后两人说起雪泽，又说起当今的事情，还有城池里面各种节庆活动。 阿紫稍微一伸袖子，给黑川看和服衣料，玩笑似的说起像她这么高寿的人十分惹人烦，有些人说她活了太长时间，为什么不早早死去为家里的新生儿腾出地方，也有人说她极为长寿，该是吉祥征兆。 对于这些种言论阿紫并不放在心上，她活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看开许多事情。 阿紫说到后来，面孔上有了雪一样的哀愁，她看向窗外的富士山，依旧白雪皑皑，禅师，人们都说这是不死山。 从山上下来的你能够长生，从山上下来的孩子也容貌不变，要是我要是我死了，也把我葬在山上吧。 我在说什么糊涂话。 禅师和不死山一样，永远在这里，就是我心里最大的慰藉了。 已经到了傍晚家家户户开火煮饭的日子，黑川也不好再留，他和阿紫道别之后，穿过走廊，两侧是郁郁葱葱的灌木，绿色青的逼眼，在这些青绿色中，黑川看见一角黑色衣料，一个黑衣法师坐在墙头上，斗笠挡住半张脸，下颚微微后收，似乎在打盹。 黑川站在走廊上遥声，去看看她吧。 她坐在最里面的和室里，无论是悄悄的看一眼，还是打一声招呼都可以。 虚，人类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等待。 黑川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阿紫家，然后去了桂屋，那颗桂花树还在屋前立着，根深叶茂，长得颇有气势。 他上一次来时的桂屋老板已经去世，现在接手的是他孙子，成了世代传递的家族产业。老板看见他倒是很热情，亲切的上来问候：您回来了。 要吃点什么，需要热水吗？ 黑川要了一叠小菜和两双筷子，走上二楼的卧房，他敞开正对着富士山的纸门，用筷子敲了碟沿。 叮 像山雪融化后，成溪流的冷水碰到暗礁。 轻风不为人察觉，幽魂一样擦过发梢。 一切都很安静。 他很喜欢这种安静。 风声里多了脚步声，好像虫豸的触角擦过树干，尽管来者在步伐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但依旧被黑川察觉到。 看见她了吗？ 黑衣法师从拉来的纸门中飘进来，比一片雪花更轻，松开的僧衣下来无声浮动，虚落进来之后取走第二双筷子，先吃了几口，然后才嗯的回应。 在这座城池里面遇见虚不是偶然。 他已经成为天照院二代首领，原本应该在关原合战里面对德川刺探消息才对，但是虚伪装了替身，然后真身悄悄度过骏和国，前往江户，他要去找花开院家的阴阳师。 在蓬莱岛上得知的秘闻中，那个神秘道士应该出自花开院，并且许多年前的阴阳师集会上花开院也提起过相同的理念。 最近因为关原合战的事情，花开院举族从大坂城里面撤出去了江户，正适合虚询问一些事情。 两人再次同行。 相比小时候那次漫长的旅行，这次轻快很多，尽管路上除了强盗和浪人之外还有很多妖怪，但也没给他们添多少麻烦。 山林枝叶旺盛，交错的树枝互相遮挡，只给行人留下一个阴暗晦涩的幽林，两人穿行的时候，一个晃动的蓝色火光在树枝间晃动，原本以为是磷火之类的东西，靠近了一看却发现火焰中有一团人脸。 它瞧见黑川和虚两个，嘎吱嘎吱的笑起来，而后突然涨大，整条道路都被深蓝色的火光覆盖，这团钓瓶火四处扭动，张牙舞爪，狼群一样小心翼翼靠近他们。 然后被黑川的怪物一口吞掉。 那怪物身形黑雾缭绕，好像一只燃烧的黑色野兽，它打了一个饱嗝，喷出一道青蓝色的火焰。 哇哇哇哇哇 钓瓶火大喊大叫的出现在怪物身边，不过这时它变成一个挂饰一样的脑袋，像是卫星一样绕着黑色怪物打转。 黑川觉得很有意思，他操纵着黑色怪物转了几圈，不断在摸索什么，等到下一个村落的时候，黑川不再自称为和尚，而是变换了身份，成了一个走街串巷到处卖艺的戏法师。 而这个自称黑川的戏法师，拿手把戏是钻火圈。 他穿着黑色的僧衣，在场地中间立着一个火圈，向周围的看客略略施礼，而后三两步起跳，整个人变成一把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冲进了火圈里，在和红色火光交汇的那一刻，瞬间变成幽蓝，而后如黑夜流星一般，无数蓝色火光在场地中四散，飞舞旋转，好像天上群星。 分卷(60) 最后如蝴蝶一样翩然落下，一片片轻薄的羽翼堆叠，重新幻化成黑衣法师的模样。 近乎于神技。 这样离奇的表演让不少人目瞪口呆，再吝啬的守财奴也掏出了铜钱，打赏的金钱声如暴雨一般。 那一天黑川不仅攒够了路上的费用，就连前往江户租房子的钱也攒够了。 他重新拾起了地主之梦。 3. 关东地区消息流传很快。 这里十分平安，大家吃饱喝足之后都喜欢听点新鲜消息，曾经有人一日行走九里地只为了率先吃掉新钓上来的鱼。像这种神乎其神的戏法，自然也成了饭桌上面必谈的话题。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有两个黑衣法师在关东地区行走。 黑川和虚刚刚到江户，寻了一个客栈走进去，那客栈老板看到他们两个的衣着，立刻来了精神，连声：您就是那位黑衣法师吧。 是这样的，小的有一件不情之请。 客栈老板请黑川不是为了戏法的事情，而是一个妖怪。 您为什么不请阴阳师出手呢？江户和镰仓附近，应该也有许多出众的阴阳师吧。 这个老板有些腼腆，有些大人只为权贵服务，像我们这种斗升小民，还是不敢妄自交谈。 出事人是客栈老板的亲戚，听说是住在山之手一带的武士。 老板所他这位武士亲戚昼夜被冤魂所扰，希望法师出手驱散冤魂，保他亲戚性命。 客栈老板没有将故事讲清，但看在金钱的份上黑川还是去了那个地方，虚则另辟一路，前往花开院家的住宅。 山之手是一个统称，是有身份的武士阶层住的地方，平民不能擅自靠近，黑川在下人的引领下进了门，冤魂不冤魂的没看见，却看见一个有四个眉毛的阴阳师。 还挺别致。 第75章 我诈他的。 1. 这位秀丽的阴阳师来自花开院家, 带着高高的乌帽, 两侧的细长带子好像鬓角一样, 最显目的是画在额头上的两团对称的墨点, 这是平安时期贵族女性的必备妆容, 没想到能在一位阴阳师身上看到。 他端坐在武士门前，宽大的衣袖浮在腿上，写意风流。 只一人将整座院子带入到京都的风华中。 听到门房这边的动静, 阴阳师和武士两个人都看过来, 阴阳师面容上略带好奇，武士确实不耐烦，挥手将男佣人招过来，你又从什么偏僻地方招来了乡野人士，还是不要让他打扰我们了。 自从被冤魂侵扰以后，武士无时无刻不再煎熬之中，即使现在出面会客，那枯槁憔悴细细的雕刻在面容上。 男佣人站在武士身前, 附身低声将客栈老板的描述说出来，绘声绘色，武士听罢也有些惊异, 尽管这几日卧病榻中, 但是外地法师的传闻还是从下人仆妇的口中传到了他身边。 本着这样的念头，武士还是请黑川走进去，而后歉意的和阴阳师道歉：实在对不起，我饱受折磨多日, 请到的阴阳师和法师无数，但所有人都对我束手无措。 有这样好的机会在眼前，我实在不想错过。 那个阴阳师好脾气，他从容微笑，大人只管去做就好了。 蹬蹬蹬。 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响起，让人怀疑这位新来的法师必然体态臃肿，随着呼哧呼哧的沉重呼吸声，更让人怀疑这种体力是如何翻身越岭。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面，武士想过许多念头，他略有不耐的盯着纸门看只想知道这位法师是不是骗子，而后纸门拉开，武士惊然发现那是自己家中的一位佣人，身形较胖，正呼哧呼哧喘着气。 怎么只有你？ 武士疑问。 那佣人惊讶的抬头，而后看向身后：大人，法师就在我身后。 黑衣法师侧身正抵着日光踏进屋子，他先是茫然，不解为何武士这样看待他，却听见武士大为疑惑：走在这样光亮的木板上却听见不见任何声音，想必您一定修行有特殊法门吧。 这样一来一去，武士心里的疑惑被打消，只是恭敬的将黑衣法师奉在一侧。 黑川喝了一口茶，心道自己只是走路步伐很轻而已，怎么现在也跟武侠片似的。 安静片刻，武士说起近日来的遭遇，他本是出身于武藏国的一介浪人，蒙的主君厚爱，多次提拔前来江户任职，原本以为自此可以远离纷扰血腥的战场过上平静的日子，不想却被一个冤魂侵扰。 若是我做错了什么，只管罚我便是。但我相思来想去，始终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需要被惩罚的事情。 武士凄切说道，更何况寻找来的阴阳师纷纷说，这罪尤确实不在我，而是邻舍。 这种话怎么说？ 难道是邻舍犯了过错，却由你来承担吗？ 一侧的阴阳师问道。 正是如此！ 武士一拍大腿，仰天长叹，那祸源和纠葛，分明是邻舍引起的。 武士的邻舍是和他身份相当的同阶层人士，不过更加受主君看中，食奉俸高出武士三百石，位高权重，因为职阶不同的缘故虽然是近邻，但是两人也没有交谈过什么，相当陌生。 不过两人的妻子却略有交谈，毕竟武士出门在外，妻子在家干活，在井口汲水的时候难免会碰到几次，时常说些什么，如此一来二去等到节庆日也就更熟悉了，常常互赠食物又或者相约出行。 祸源发生在一次节日，倒也不算的什么重大场合，不过是一次普普通通祭祀丰收之神的庆典，武士的妻子前往邻舍，却看见邻舍的妻子愁眉苦面。 武士妻子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忧心？ 邻舍妻子缓慢将缘由到来，原来是她家雇佣的一个女佣人，专门负责厨房事务，平日里倒也算勤快老实，不过临近丰收庆典的那几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故，经常毛手毛脚打坏厨房里面的碗碟，更过分的是连厨房里面的食物也出现过不明原因的短缺。 想必是被人偷盗了。 邻舍的妻子心里生出这个想法，下令全府邸彻查，尽管没有查出什么，但是女主人却被人告知这女佣人的在山谷一带，前几日那里发了洪水，淹没了周围的田地。 她家里的两个老父母都是农民，想必失去田地，无法营收。 邻舍妻子告诉武士妻子：尽管他们生活凄惨，但这个世道谁不难过呢，我自然不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责令那女佣人将食物拿出来，否则送她去见官。 谁也没想到，那女佣人性情刚烈，竟然趁着谁也没注意的深夜跳了井。 自那以后府里面就开始出现异状，不少人说是死去的佣人回来报仇了。 邻舍的妻子也深受其扰，因此面上带了忧色。 听完这个消息，武士的妻子愤愤出声：这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你们逼她偷得米吗。 3. 武士十分缓慢的讲完这个故事，自那以后一个月，我家里不知道什么缘故，居然也出现这种事情，且比邻舍的屋里更为激烈。 最开始我们以为是妖怪作祟，请了有名望的民间法师来，对方却瑶瑶头说是满怀着恨意的灵魂在作怪，他法力微小，实在做不出什么，于是建议我们找出快快找出缘由，好化解对方心里的怨气。 我们夫妻两个向来与人为善，哪有做过什么致人死亡的坏事。 多方打听，多方询问之后这才发现了邻舍，我也才从妻子的口中知道，她在鬼魂面前说了不恰当的话，因此招致了怨恨。 您的妻子呢？ 花开院家的阴阳师出声询问，不如让她也出来一见，我尚有许多不明白的事情。 这个嘛。 武士无所谓的说道：自那件事发生之后，我深恨她口无遮拦，已经让她回到自己家里静思几天。 不过说来也奇怪，她家里竟然没有任何异象，所有的异动都只局限于我们两家而已。 听完这些前情，阴阳师起身，告诉武士自己需要在院子里面走走，看看哪里有瘴气，他转头询问黑川：法师要一起吗？ 不了。 要是两人干一份活的话，这个武士恐怕只愿意拿出一份钱。 他起身辞别，找了和阴阳师完全不同的路，往门外走去。 既然是邻舍的鬼怪，为什么不直接去询问邻舍呢，他直接敲门拜访，诉说来意，不过让人想不透的是，原本还笑脸相迎的邻舍的门房，突然脸色大变，这就不麻烦法师了，我家主人自由定论。 这就很奇怪了。 一定是在掩藏什么事情吧。 黑川绕着街道一周，看见邻舍的屋子旁边有一颗枯朽的松树，尽管松针落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但远远看去恍惚瞧见一个垂死的巨人，死死抓着地脉。 少有树木能如此惊心动魄，想必也是这种原因，尽管树木已快枯死但是主人也没有将它砍掉。 不知道有没有灵魂。 黑川理理衣服，好像初次登门拜访的客人一样上前询问，他伸手摸了摸，却没有发现任何妖怪存在的痕迹原来已经枯死了吗？ 黑川看着苍劲的树干，又看看邻舍那挡住内院的高墙，三两步攀着树枝蹬了上去，他干这事的时候左右瞧了瞧，他可不想被人看见然后被当成贼似的追赶。 在树枝上坐好以后，黑川环视内院，想要找到那口淹死过人的井。 你在做什么 幽幽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吓！ 这是见鬼了吗？ 黑川手里打滑，这才发现声音来自身下的松树。 哈哈，哈哈。 被主人亲自抓到了呢。 他跳下去，再三道歉，不过那松树精并不在意，它好像游丝一样说话，没什么我总想起年轻的时候，也有许多想你一样的孩子在我身上爬来爬去。 到是意外的好说话。 黑川询问：您知道今日发生在院子里面的事情吗？ 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这座院子的邻居好像受到了牵连。 这个么 松树沉吟一会儿，可以说是牵连，也可以说是事出有因。 黑川回到武士的宅邸，依旧是幽深寂静的庭院景色，不过院子里面的佣人吵吵闹闹，堆在一起，都抬着脑袋看天空。 天上下金子了吗？ 黑川很随大流的跟着抬头，除了蓝天白云以外一无所有。 身边的佣人说起原委，原来是花开院家的阴阳师在后院里转了一圈以后，说还少了必要的缘由，接着打开蝙蝠扇，整个人化成一道白烟，白日消失，听说是往夫人的娘家那里去了。 不多时那阴阳师重新出现在院子里，佣人们都小心翼翼的，就连武士也紧张起来，一副满藏心事的样子。 那阴阳师回到和室，闭目沉吟，而后睁开眼睛看向黑川：不知道法师看到了什么呢？ 这个嘛 黑川侧身看向武士，不知道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武士脸色微变，容我再想一想。 随后起身离开和室，好像被咬了尾巴一样。 待武士走后，黑川冷静的告诉阴阳师：什么都没看到，我诈他的。 第76章 妻子，入内雀，木魅，女佣人 那太巧了。 阴阳师手里的蝙蝠扇一合, 轻轻磕在手心, 在下也什么都没找到。 不如交换线索如何？ 那个松树精虽然很好说话, 按照人类的年级来算也是爷爷奶奶辈的人, 对于黑川格外宽容, 但问起邻居院子里面的问题它却一个字都不肯说。 黑川将松树精的事情告诉了阴阳师，由此得知武士妻子身上的疑团。 她是武士的第二任妻子。 武士出身于武藏国，因为战争的缘故向外迁移最后在江户落脚, 因为才能出众, 被人看中之后将女儿嫁给他，并且在官场上多多扶持。 这些都是花开院家的阴阳师从邻居口中打听来的，至于武士的第二任妻子，他实在无法从这里打听到什么。 两人交换了线索。 阴阳师去寻找松树精的谜团，而黑川则凭借自己僧人的身份，前往武士妻子家去，如果对方询问起理由嘛自然说有缘了。 他生的一副好皮相，这些年里四处走动招摇撞骗多亏了这幅冰雪似的面容。 一看就不是个骗子。 所有见到他的人都这么想。 黑川敲开娘家的门, 而后说自己偶然路过此地，发现妖怪凝聚而成的瘴气，是否发生了呢？黑川问道, 而后又说：我虽然是远道而来的僧人, 但是也略有法力。 那户人家惊疑不定：禅师从何处来，又要往何处去呢？ 在下从常路来，往京都去，参加佛门法会。 在江户稍作停留。 见那人似乎还有迟疑, 黑川又说：你我缘分有如浮萍，昨日浮现，今日如水中月般消散，若是您真有什么不得为外人言的困惑，确实我僭越了。 黑川转身假装要走，身后的人家出声：哎哎禅师留步。 一点事。 那户人家说：只是一点点事。 黑川在佣人带领下见到了武士的妻子，她近日来也不好过，面容憔悴，不是说这里没有被鬼怪侵扰吗，怎么也这幅模样。 那妻子恨恨的瞪过来，你是哪里的人，又要来询问我当时做了什么吗？ 在下可不敢。 黑川撩起衣摆坐下，在下不过一介云游僧人，对于内宅的种种秘闻实在不敢做出什么妄言。 我此行不过是为夫人您来的而已。 妻子疑惑：为我？我有什么值得禅师上门的地方。 分卷(61) 您可听说过物怪心妖？ 那是什么？ 物怪为物置百年而成精，天长地久，岁月悠悠，自然有一两分灵气附着其上，使其幻化成精怪。 而心妖 黑川点点心口：只能生在人心里。 我确实不知道夫人近些日子遭受何种缠怨，不过是在路过的时候，偶然看见一点异状，想必这户人家之中必然有人在遭受磨难。 那颗遭受折磨的心，就是诞生妖怪最好的温床。 妻子听得紧张极了，禅师我、我 她吞吞吐吐，似乎极想说出什么东西，看见禅师安静的眼神，妻子胸腔里面的躁动慢慢沉下，您说的是，我这些日子确实难过。 不过是当日说了一句无心之言，没想到便因此被丈夫责怪上，还将我赶回娘家。 妻子冷笑，那小人是害怕鬼怪跟我而来，这才将我赶走，只是没想到异状依旧在那屋子里面发生，哈哈哈，他活该。 妻子的恨意比鸠毒更甚。 更别说他四处传言是我口舌不慎导致的异状，真是可笑，我言语再利，难道还杀了人吗？我看他分明是想攀上那户人家，为他们的行为做遮掩才是。 黑川安静的听，并不多做打探，但是心里想妻子的意思是，丈夫为了替邻居遮掩真相，这才将众人的目光引到妻子身上。 妻子说着呜呜哭了起来，邻居的食俸高他三百石，我原本也有结交的心思，希望这位大人看在两家友好的份上提拔一下丈夫，却没想到，没想到。 妻子径自哭了一阵，她好久没有这么舒畅的发泄过，抬头一看禅师坐在身前，不好意思的擦擦眼泪，让您见笑了。 她整理好衣服：要我说，邻居那户人才是真正的腌臜。 说什么佣人盗取食物。 我看分明是佣人和主人私通才对。 不过。 我真正的心魔也并非这件事。 这是别人的肮脏事，又与我何关？ 妻子咬下嘴唇，禅师，你不知道，那人有过一任妻子。 但是 已经死掉了。 事情居然是这样吗？ 阴阳师十分诧异，他不断拍打和蝙蝠扇，果然果然，世情复杂至此，以后还是要在世上多多走动才好。 两人已经打探完消息，重新回到了武士的家里分享情报。 黑川告诉阴阳师：丰收节前两个月，这位武士曾经收到一封信，来自武藏国老家，那时妻子才知道原来丈夫在老家里面娶过一任妻子。 信件中说丈夫当初为建功立业离开家乡，离开的时候还承诺过第一任妻子一定将她接到驻地同享富贵，只是没想到丈夫这一去就是十年之久，而妻子也日渐衰老和枯朽。 第一任妻子自知没有多余的时间等待丈夫，于是书信一封，寄送过来，作为告别。 收到信以后夫妻两人吵过架，但很快和好。 丰收节前一个月，在江户川的河中有人打捞上来一具女尸。 尽管在水里面泡了很长日子，但依旧没有腐烂发臭，面容栩栩如生。 有渔民以为是江户本地人的尸体，于是便挨家挨户打听，丈夫在江户供职，专职缉盗拿贼的业务，自然而然的看见了尸体。 据妻子说，那天回来以后丈夫心神不宁，她盘问很久才知道那具尸体正是他第一任妻子。 黑川又问阴阳师：作祟的是武士的第一任妻子吗？ 阴阳师摇摇头：不是。 祸源依旧是邻居的佣人。 他观测过这座屋子里面的瘴气，依旧来源于邻家院子里的水井 阴阳师说起他从松树精身上获得的消息，虽然是树木成精但是也有一个正式称呼，木魅。 院外的木魅显然对我这种阴阳师并无好感，一字不说。 但并无妨碍。 阴阳师挥开扇子，半挡着脸询问黑川：您听说过相生松的传闻吗？ 两株住在不同地方的木魅，互相结为夫妻，尽管距离遥远，但是相互怀有爱恋之心。 黑川点头。 他知道在现代的婚礼上有传唱《高砂》的习俗，而能剧《高砂》正讲述了一对相生松的故事。 那院外的松树正是一株相生松，而它的婚姻对象则在远处的沼泽之地。 更有趣的是，另一株相生松居住的地方，正是跳井而死的女佣人的故乡。 女佣人的故乡是一片沼泽地，汩汩溪水从山林中流出，分成好几道灌溉这片平地，整片地方湿漉漉的，到处都是菖蒲。 听说上一个月这个发了洪水，将仅剩下的田地淹没，不少以此卫生的农民没了产业，只能乞讨为生。 黑川和花开院秀元两个人刚刚在路上交换了名字，一起来到女佣人的故乡，多方打听之下才知道女佣人的父母已经搬离了这里。 说消息的那个农民一脸羡慕：那个时候发大水，大家都没有饭吃，到时他们两个，每日都能有新米下锅，想必是远处的女儿帮他们不少。 不过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们两个老人突然离开了这里，往更远处去了。 想必是女儿死亡，两位老人触景伤情吧。 是在江户打工的同乡来传消息了吗？ 那农民摇摇头：不不，非常突然，前一天还高高兴兴的，过了一晚就变了脸色我们这里没有多少人，要是真有什么陌生人像你们这样的，我哪里能忘记。 不过那天大晚上的，有一个小孩指着天空说，天上有绿色的妖怪。 谁知道呢，小孩总爱说些奇怪的话。 失去两个老人的线索，他们往山上走去，找到那颗相生松，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株松树被人砍掉了，只剩下一点树根留在原地。 黑川比划了一下树木的年轮和直径，发现这株松树至少该有几百年的历史，说砍就砍掉吗？ 花开院秀元折了纸鹤，他手里有两个老人用过的东西，正好可以用纸鹤寻人，黑川则下山继续询问相生松是被谁砍掉的。 是猎户吉三郎。 山下人说道，那是丰收节前一个月的事情，他想要砍木头烧火，山上那么多小树枝他都不选，非要挑最大的那一棵，旁人也劝不动，只能任他去了。 不过也是报应。 吉三郎很快就死了。 山下人压低声音，据说那是吉三郎正在家里吃饭，突然开始呕吐恶心，旁人都以为他是吃了什么毒物，想要帮他寻个大夫，没想到 吉三郎张开口，一只只的鸟雀从吉三郎的口中飞出来他被妖怪杀死了，一定是那棵树的缘故吧。 黑川询问：所以丰收节一个月前，吉三郎砍掉树，接着被入内雀妖怪杀死，丰收节几天前，一个绿色的妖怪从山上下来，进了村子，而后两个老人连夜离开。 山下人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那入内雀呢。 飞往何处去了。 花开院秀元确实找到了两个老人，但是他们谨慎而又防备的盯着阴阳师，不肯说出一个字，在下倒是第一次被这样厌恶。 花开院秀元说道。 大概是怕你收了他们女儿的魂魄吧。 两人再次交换任务，花开院秀元去寻找入内雀的踪迹，而黑川则打开两个老人的口，他告诉两位老人所：鬼怪留在世间多受磨难，为何不让她成佛，摆脱世间侵扰，前往极乐净土呢。 这个世界上信佛的人很多，尤其是那些年净土真宗一直宣扬人人皆可成佛，只念一声口号便是，许许多多没有钱的平民因此入了佛教。 两位老人也是如此，他们相视一眼，凄切的哭了出来，希望黑川就他们的女儿脱离苦难，渡她成佛。 我那女儿自小要强，绝对不会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 说道这里，老人哭了起来，也是我不对，发了洪水忍忍就好，为什么要和女儿抱怨呢，第二天她就拿来了粮食，我们以为这是她从主家偷得，正要责怪，没想到她说，这是主家的老爷给她的。 老人说道这里又哭了起来，男人给女人食物，还能是为了什么呢，想不到为了我们两个，女儿竟然忍心受这种磨难。 老夫妻说道这里，互相抱着哭成一团，本想等和雇主的契约到年限就从那里离开，没想到女儿却突然死了。 谁哪位来传的消息呢？ 黑川问道。 是梦里，一个穿着绿色袍子的老人出现在梦里面，告诉我们女儿已死，她受女儿的嘱托来给我们传信，希望我们离开村落，免得遭受毒手。 入内雀找到了。 这些妖怪藏在树林的乱葬岗里面，好像活鸟一样立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花开院秀元的纸鹤被撕成两片，落在地上。 那些入内雀一见到他们就齐声呼喊好像放学后的小学生一样吵闹。 你们来了？你们找谁？你们要来抓我吗？还是来找她？是受人嘱托的吗。 听到是从武士家里来的，那入内雀原本想攻击他们，又冷静下来。 这样啊。 我只是受人所托而已。 委托我的是一个女子虽然已经死掉了，但是说成女子也没有什么大碍。我并非人类，而是活在水泽边的白鹭，常年捕鱼为生，人类没来的时候倒也悠闲自在。 不过江户城很快建起来，许许多多的渔民也乘船在河流上游来游去，像我们这种拥有白色皮毛的小可爱，也遭了毒手。肉很好吃，羽毛也很好看。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项值钱的买卖。 然后我就死了，猎人捕杀猎物不是一向这么简单吗，那时我一直想复仇，不过水边的渔夫身上多多少少会有防我们这种邪物的符咒，我一直下不了手。 后来一个女人找到我，说她被困在水泽里面没法出去，而她想要报复的人却居住在陆地上，像我这种拥有翅膀的妖怪，应该很轻易就能到达那个地方吧。 她是被人杀死的厉鬼。 自然比我威力大，我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我飞离了河流，前往那个女人说的什么山之手的地方，在一株树上停靠的时候听见声音，那是一个木魅，它问我能否帮它报仇。 我说要交换。 于是我们两个交换了任务，我去杀死那个砍树的猎人，木魅替我杀死女人的仇人。 后面嘛我当然不知道了。 入内雀又说：女人嘛女人说她一个月前给丈夫写了一封信，原本以为就此死别，没想到身体好了起来，想到自己那是的心愿决定再看一眼丈夫，于是动身前往江户。 说来也好笑，居然在路上偶然撞见丈夫，只是没想到丈夫将她约到偏僻的地方掐死了她，并且把她抛到水里面。 武士院外的松树依旧如此，像这样的相生松，一颗死掉一颗就不能独活，想必眼前的这个，也在弥留之际了。 黑川靠近，将女人，入内雀，木魅，和女佣人的故事一一讲来。 这么说来，女佣人死后托你向父母传消息，于是你便以此作为交换，将入内雀的任务交给了女佣人，是吗？ 木魅低声：确实如此。 女佣人确实和旁边的武士无仇，但是那武士和他妻子，确是实实在在的血海深仇，再说眼前，你以为女佣人是自愿和男人在一起的吗？无非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给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而已。 她家里遭了洪水，即使再难受也要收下这份。 这么一来一去，好像成了卖身钱一样。 他家里的人看不起她，便什么都往她身上污蔑，明明是自己家里不成器的小少爷去厨房里摔了盘子，也要由她来承担。 到最后还要污蔑她偷米。 哎。 木魅叹气：我只当人心坏，却没想到能坏到这种地步。 女佣人被紧逼，念头想不通，当夜就跳了井。 第一任妻子，入内雀，木魅，女佣人。 黑川想世界上那么多大法力的人，想必看透真相的不止他和花开院秀元两个，不过那些阴阳师没有说什么，他们也不用多说。 回到武士家，那个武士已经收拾好心情端坐在屋子里，沉吟着说：您看，是不是有谁和我结怨，这才施咒诅咒我？ 黑川和花开院秀元对视一眼，十分歉意的给出了和过去的阴阳师法师一样的答案，恕在下无能为力，还是另请高明吧。 离开的时候听佣人说，房子里又闹鬼了。 环环相扣。 花开院秀元突然说道，世间不过如此。 不知法师可有闲情，前往花开院家一聚。 当然。 接下来就叨扰您了。 他们一路讨论这件事回到了花开院家，却看一个阴阳师匆匆忙忙进来，家里面突然闯进一个人来，直言要看家史，这可如何是好。 分卷(62) 花开院秀元略略沉吟：客人远来。 还请到和室去吧。 黑川已经想到那人的身份，除了虚以外不作他想，两人一起走到和室，虚已经无所顾忌的坐好，身前是摆放着茶水的小桌。 他抬起头，红色的眼睛看过来，先是看过花开院秀元，接着又看见黑川，他握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你怎么混进去的？ 第77章 竹取物语 花开院秀元是一个通明透彻的人, 如果是旁人听到要见家史, 大概会勃然大怒然后将他们两个赶出去, 毕竟家史中记载许多不能为外人道的事情。 他略略一沉吟, 思索片刻说：稍等。 起身前往内室, 一会儿带来手肘高的黄封面古籍，他讲这些东西放在桌子上，全都在此。 随即又说, 但我想诸位要找的东西, 一定不在里面，尽管是家史，也不过是为前人避讳的故事话本而已。 像我等阴阳师家族，秘密皆由口传。 黑川问：若是断代了呢？ 花开院秀元微微一笑，确实有这种情况，后人也加以做了改进。 至于是什么改进，花开院秀元并没有说明。 他伸开扇子：所以您若是想知道什么，还请尽管吩咐, 在下虽然不是心智坚硬如铁之人，但是为人保守秘密也不在话下。 芦屋道满。 我们要知道芦屋道满和蓬莱岛的事情。 那可是花开院家不传之秘了。 花开院秀元难得的迟疑，他的扇子尖在叠席上稍微一划。 虚已经不耐烦, 看得出来他很想在这里施展牢狱里的手段。 这样吗？ 黑川突然说出口：那我们交换秘密吧, 我是不死人，无论受到什么伤害也不会死亡，在探寻自己身世的途中得知了花开院和蓬莱岛，想必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 这种秘密可以吗？ 可以。 花开院秀元抬起头：平安时代的传说里面, 芦屋道满和安倍晴明斗法失败，又因为涉入政治而被贬谪到播磨。 但并非如此。 实际上他乘船出海，前往泱泱盛世的唐朝寻找长生之术。 他合上扇子一拍手掌，这些事情并非芦屋道满本人亲口述说，而是和他一起生活的人的回忆叙述，芦屋道满离开播磨以后，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某一年突然重新出现在播磨，手里拿着一块肉。 如果您听过八百比丘尼的传说，想必会对接下来的事情熟悉几分，芦屋道满声称自己手中的肉是人鱼肉，食之可长生不老。 在长生的贪欲下有不少人愿意服用，不过可惜的是，全部死亡。 只有一个人幸存，是他唯一的女儿，这位女子的姓名叫已经不得而知，只听说这个少女在饥饿难耐的情况下，未经父亲允许，擅自揭开了盛放人鱼肉的坛子。 在其它人都变成怪物的情况下，只有她活了下来。 随后芦屋道满就带着他的女儿前往平安京，听说是要证实什么。 不久后他重新乘船出海，据说还带着一干恶贯满盈的囚犯。 原本以为就此消失不见，没想到几年后再次出现，这一次他和某位皇族交谈，获得了他们手中的至宝。 花开院秀元抬头看向他们：就是你们所说询问的蓬莱玉枝。 你们既然询问蓬莱岛的事情。 想必已经知道后面的故事了吧。 又过几年，芦屋道满再次回到播磨，不过那时他没有以往的意气风发，好像和谁争斗过一番，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询问了女儿在何处，接着就离开了这里。 临别的时候，见到已经繁衍生息的播磨流阴阳师，便给这个家族起名叫花开院，意味花开不败。 平安时代的花开院家族和其它阴阳师并无特殊之处，都是依凭法术咒语，向神借取力量，不知道您还记得芦屋道满的女儿吗？ 她从平安京回来，随身携带了芦屋道满给她的遗赠并将其转赠给花开院家族，在多番研究之下花开院才重新研习其它类型法术。 这位女子在播磨待了二十年，容颜不变，某一天什么也没说，独自离开了播磨，不知道去往什么地方。 蓬莱玉枝是如何出现的。 听见黑川问这句话，花开院秀元的面孔上十分难言，你也听说竹取物语吧。 辉夜姬化身为人，向五个人索求五件宝物的事情。 不过事实并非如此。 竹取物语是诞生在六百年前的故事，恐怕是后人编纂总结而成，但芦屋道满的手册中写，一百年前，不知何处而来的神器降落在大地，被皇族和豪门所收集。 那时庄园主对于自己的土地有绝对的统治权，在庄园里面劳作的农民弄到宝物之后，殷切的上交给领头，一层层传递上去，终于到了庄园主的手里。 因为皇族占有大片土地，蓬莱玉枝和石钵落入皇族手中。 那时还没有安倍家族，只有安倍家族的前身大伴氏，大伴氏自大和建立以来就常伴国王左右，同样为领地广阔的豪族， 因此获得了火鼠裘。 至于物语里面提到了子安贝和龙头玉，倒不知道在何处，应该是作者从哪里听到的传闻，编纂了进去。 至于这三件宝物后来的去处 蓬莱玉枝落入皇族某一皇子手中，后来被芦屋道满取走。 佛前的石钵随着另一位皇子遁入空门而进入西大寺，后来又随着西大寺的别当一起前往兴福寺，而后在织田信长火烧比叡山的那一晚上离奇失踪。 至于火鼠裘。 随着大伴氏改名，进入了安倍家族手中，安倍一脉摇身一变成为阴阳师，在一次研究新秘法的过程中，同样神秘消失了。 那遗赠里面有不死药的事情吗？ 黑川询问道。 有。 花开院秀元点头，他笑了笑，还在竹取物语里面。 辉夜姬拒绝了五个想要求娶她的男子之后，名声被天皇听到，认为这个女子太过傲慢，于是便亲自前往，却为辉夜姬的美貌所颠倒，想要求娶她，并书信往来。 书里说两人渐生情谊，皇帝想要求娶的心越发急切，不过辉夜姬却每夜对月流泪，说自己即将回到天上。 天皇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一时怒火上心，率领兵将前往辉夜姬住处，击杀任何想要带走辉夜姬的人，没想到夜晚月光大盛，天兵天将踏月而来，一定要将辉夜姬带走。 皇帝挽留不住，辉夜姬向天兵祈求，留下一壶不死药赠与皇帝。? 之后。 花开院秀元眼神微沉：便是天皇询问何处的山峰最接近天呢，臣子回答说是骏和的不死山。 天皇日日焚烧，以求见辉夜姬。 当初焚烧不死药以求长生的事情是一件秘闻，没想到却被光明正大的写在书中，以至于现在的人只将其当成物语看待。 不过和神器的来历一样，不死药也并非辉夜姬赠与，而是来自天照大神。 这件事情里面没有那么多浪漫故事。而是纯粹的神佛之争。 一千一百年前敏达大王和用明大王时，佛教传入大和，一千百年前圣德太子极力推崇佛教，将其传向四野，九百年前天武天皇传扬《金光明经》，八百前年圣武天皇，传佛教，建寺院，佛法之宏盛，天下莫有不闻。 而神道教。 只在八百年前，修订《古事记》和《日本书纪》。 宣扬天皇为天照大神子孙。 神佛之争自古激烈，尽管祭祀天照大神的伊势神宫频频对抗，但还是有不少天皇退位后进入寺院，接受佛号。 直到后来，天照大神降下不死药予天皇，让其维系千万世之不败统治。 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不死药是让人暴毙的毒药，非仙人不能承受，可能这就是神物的威严吧。因此天皇才将其供奉于不死山，日日焚烧药气。 而芦屋道满，据说也是受某一位权贵嘱托，这才着手开始研制将不死药气弱化的办法。 为什么天照大神要给天皇不死药呢我是说，神是神，人是人，两者本不该想干，不是吗？ 黑川疑问。 谁知道呢。 花开院秀元笑了笑，可能这就是神的想法吧。 两人辞别花开院秀元之后朝外面走，黑川原本以为路上会有琳琅满面的小吃屋，或者三色团子之类的常出现在动漫里面的食物，或许是因为关原合战还没有打完，物资不丰富的缘故，还是少有贩卖食物的店铺。 他原本还想买一个给虚，现在看来只能空口安慰了，知道了事情由来之后，还没有解开心扉吗？ 我的心结从来不在于自己，阿芒。 那是什么？ 我的心结是一个一个谜团堆起来的深渊。 虚挣扎着想说什么，但他最后还是咽下一口气，我不知道，阿芒。 但是我想，若我是神，绝对不会将不死药赠给人类。 因为怨恨嘛，黑川知道虚在那些出走的日子里面遭受太多死亡、杀戮、背叛、厌弃和绝望。 所以他才会说出什么都没有这种话，并在得知自己身世以后对人类产生了微妙的排斥。 黑川突然笑了出来。 虚看他笑，沉声：你在笑什么。 他在天照院当了好多年首领，已经习惯和死亡为伴，说话起来也特别有威势。 我吗？我在想，一个东西有两只胳膊，两条腿，黄色的皮肤黑色的头发，还有圆溜溜的眼珠想必这个东西就是人类吧。 所以我说，虽然被杀不会死，但本真的身份，即是被人类觊觎的不死药，也是完完全全的人类。 这两者没有什么好冲突的。 这个世界上有好人，有坏人，有昨天好今天坏的人，用善恶两分法去看待人类，只会质疑自己的存在。 所以呢，你以后多多接触，多多交往，和他们说话，见面，出行这样以后 会如何？ 被人类感化吗？ 啊，这个嘛，说不定呢，总该多试试嘛。 你以后会遇见更好的人，遇见更好的事，然后呢 大概是今天的阳光太美了些，黑川不自觉就说出许多话，然后呢，可能什么也不会发生，不过你在赶往下一段路程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天空，会发出无由来的感叹，天空真美啊。 第78章 大阪城 此时的江户还只是一个傍水而建的小地方, 最中心的江户城已经修建好, 城下町里面的商业街道也纷纷出租。 德川家还从骏和调来了工匠和欢场女子, 将她们安置在规划地区, 和后世位于浅草地带的吉原不一样, 他们在江户城稍稍靠下，大概是中央区一带的地方。 这个未来寸土寸金的场地现在也不过是一片湿漉漉的泥沼地而已，到处是齐腰高的芒草和菖蒲。 黑川目送虚穿着僧人的衣服, 悄无声息的化入人群中, 虚要回到大阪城继续做他的密探任务。 黑川则习惯性的留在了江户。 他伪装成云游僧人的身份在江户各处展现戏法，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当一下唱门师，敲着石钵走上街道，唱一些佛门的调子。 赚来的钱竟然也不比戏法师少。 不少人看他戏法精妙，总以为他是有大法力的人，于是三番两次请他上门，在黑川不知道的时候，竟然也传出了火法师的名头。 总是出现在后院宅邸, 参与的又是妖精鬼魅的事情，一来二去经常能遇见熟人花开院秀元，他们闲来无事的时候会谈论几句, 花开院对他的秘密抱有最普遍的疑惑就好像人人都会疑惑太阳为什么会升起一样。 在下虽然修习花开不败的长生之术, 但是像这样能够长生不死的人，除了蓬莱岛上的那几位，您还是第一个。 长生不死吗黑川沉吟一会儿，单手指天：天上的那八百万诸位, 应该也归属长生不死行列吧。 这么说确实如此。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黑川的腰间别上了烟斗，很普通的棕色木料，好像是从边边角角上拆下来的俗物一样，花开院秀元看见这东西，非常疑惑：您也喜欢上烟斗了吗？ 黑川把烟斗展示出来：很有趣的东西。 他和其它烟民一样右手托着烟斗，然后指尖冒气一缕幽蓝色的火焰，烟斗被加热，冒出蒸腾的热气，他深吸一口，又悄然呼出烟气。 丝丝缕缕的白烟在空中蔓延。 如迷雾一样遮挡住他的面孔。 那到白烟挪移姿态，轻柔的变成一匹骏马在屋子里面跳来跳去，好像烟气的精灵一样。 又一个戏法。 黑川说。 上一次和虚一起在林间赶路的时候，黑川遇见了钓瓶火，机缘巧合的学会了火焰操纵之术，并以此为根基制造出了可称为神奇的戏法。 这种虚实相映的障眼法的依托下，黑川闲来无聊用钓瓶火焚烧烟斗，竟然也有了另一种有趣的法术。 这一次他变了骏马，下一次和花开院秀元相会的时候，呼出一口烟气，竟然化出蓬莱仙境高大的灶神在里面摇摇晃晃的走动，那些形貌惹人喜爱的仙人伫立在山巅。 分卷(63) 花开院秀元一拍手掌：神奇。 和您相比还是差了很多。 黑川记得有一次花开院秀元化成烟雾突然消失了。 那也是一种障眼法。 花开院秀元说，他一挥符咒，召唤出一个妖怪，而后说：这是可使人日行百里的妖怪。 式神也可以载人吗？ 黑川若有所思。 他回到自己寄居的寺院之后召唤出黑色怪物，这东西还是生了一副狰狞恶象，尽管随着黑川修行日益加深，开始乖乖巧巧的俯伏在他身前，但是潜藏在深渊里面的破坏意味依旧在蠢蠢欲动。 如果说人是一种不能用善恶两分法辨别的存在，那么这玩意则是则是完完全全的负面。 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他的体内呢。 黑川修行越久，迷惑越大。 不过他对这东西还是漫不经心只要他还能操控它，他就一直是这种态度。 黑川按照花开院秀元的讲述，指挥着怪物将自己驼了起来，这怪物跑的非常快，一溜青烟似的跑来跑去，比黑川自己骑自行车还快。 自那以后黑川懒得自己走路，稍微去远一点的地方都要召唤这个黑色怪物。 下一次遇见花开院秀元的时候，他告诉黑川：花开院家要前往京都去。 因为关原合战吗？ 花开院秀元点点头：京都已经无战事，那里是自古就是风水汇聚之地，也是阴阳师最好的去处。 还有就是 花开院微微一笑：闲来无事喜欢找阴阳师占卜的公卿也很多。 这倒是确实。 新开城的江户居民大多是平民，他们对法师的好感显然要高于对阴阳师的。 临走时花开院秀元说：听说大阪城出现了异状，妖怪频出，不少年轻女子死亡。 应该是妖怪作祟吧。 像这种事真是多的不得了。 黑川寄居在江户城边的一栋寺庙，无事的时候也会在寺院里面扫扫地，不过他大多数时间还是懒洋洋的躺在卧房里面。 寺院的景色一向很美。 似乎为了显示空寂，而制造出了一种即使树叶晃动都会让人感觉寂静的景观。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烟斗，腾然升起的雾气在屋顶上飘来飘去，慢慢搭建成江户的山河百里。 路过的小和尚看见了，兴冲冲的拿着扫帚跑过来，师兄师兄，我也能学这个吗？ 这个呀，黑川叩了一下烟斗，你还是要多修行才好。 扫地也是修行吗？ 师父你让少吃污浊之物，是不是修行？ 是。 既然吃饭是修行，那么扫地是不是？ 是。 小和尚瘪起嘴：好无聊啊。 等你察觉不无聊的那一天，就是修行到了。 黑川懒洋洋的支着脑袋，毫无责任心的应付小和尚。 身后的院落有脚步声传来，黑川呼出一口烟气，幻化成一个白色的女子，欢喜雀跃的走过去，拽住那僧人的衣袖，尽管眼睛处不甚细致，但也能从灵动的面孔上看出一派高兴。 天海一挥衣袖将烟雾驱散，而后呛了两口，按照世俗的年级来算，我也已近古稀之年了。 哎？黑川听完很是惊异。 他翻坐起身，在我的印象是你还是那个在武藏磨黄豆的年纪呢。 他说着正是武田出征织田信长，天海在寺院里面兴高采烈的制作味噌的事。 那也已经是三十年前了。 天海坐下。 德川赢了关原合战并且占领许多地方，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大阪城里面的淀姬和丰臣秀赖对此一言不发。 这到是个聪明的举动。 天海说。 他在关原合战里面给德川家康当参谋，现在战事停歇他也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不过很快也要前往京都担任京都寺院的主持。 你呢。 天海询问起黑川的近况。 从前他觉得黑川像个沦落人世的妖怪或者神明，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好像云中客一样游走。 现在看他手里拿着烟斗，颇得了乐趣的看来看去，也有一两分红尘俗世的味道。 我和以前一样，每天月圆的时候照照月亮，然后好像爆竹一样消失。 有时候一个月，有时候两个月，还有时候一年。 不过每次消失的时候他们都认为我是去外面修行了，也没有什么疑惑。 就这样。 没什么变化。 是啊，人世都在变化，只有你不变。 黑川又跳了几次时间，他掰着指头算了算，发现寺院的主持都从中年人变成了老和尚，也是该离开这去下一个地方了。 他收拾好自己的校服，石钵，还有照相机。 照相机，黑川翻过来覆过去的看，这东西在这里呆了半个世纪，已经快要老化了，看来他回去之后一定得赔钱。 黑川离开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那个小时候询问他能不能学法术的小和尚此时也变成了一个成年和尚，他原本以为黑川和往常一样云游去了，毕竟这位法师总是来无影去无踪。 黑川收拾收拾东西去了京都，毕竟按照这个时代的居住条件，只有大城市有稍微好一点的水源和住宿面积。 他找到了天海，天海看他一阵恍惚，还是你啊。 怎么，还以为会是一个老头子过来看起吗？ 如果是一个老头子，恐怕也翻不过那么多的山。天海回答道。 天海最近在谋划一件事情。 第一次关原合战以后德川家康取得了优势地位，而丰臣家的势力范围逐渐龟缩，已经呈现被德川包围的事态。 不过似乎需要出师有名。 德川一直没有对大阪城里面的丰臣遗孤做出什么事情，天海则在谋划这件事。 大阪城在蠢蠢欲动。 天海说：还记得御门院在谋划的事情吗？用人来代替神的位置。 黑川点点头。 天海又说：丰臣死后被追封为丰国大明神，他一脉子孙将他当为祖神祭祀。 嗯。 不过在丰臣之前，还有安倍晴明。 这如何说起。 今日大阪城里面的异动正和安倍晴明有关，据说安倍晴明已经成神，但是神不可降临凡世，需要人的肉身凡胎为祭奠，成为孕育神的温床。 这是 让一个女子将安倍晴明生下来。 到时以安倍晴明神明之威，驱使神兵神将，一扫山河。 哈。 黑川笑起来，好有意思。 仅是如此么？天海问道，神明降临，还是让我等忧心啊。 黑川说：应该是妖怪吧。 为什么这么说？天海问道。 感觉？黑川模模糊糊，只觉得大阪城那边的气，不像是神明该有的东西。 死亡，绝望，混乱，癫狂。 这是滋生妖怪最好的温床才对。 第79章 肉人 听说最近丰臣秀赖想给父亲丰臣秀吉立一座铜钟, 天海和尚不知道想到什么, 匆忙离开寺院, 找德川家康商议事情去了。 黑川拿着他珍视的棕木烟斗坐在树下乘凉, 鸟叫蝉鸣, 淅淅沥沥的光斑掉在地上，黑川想了想，拿了一个硕大的斗笠盖在脑袋上, 等会要是有鸟屎落在头上可不好了。 不远处刮过来一阵乌云, 不像是下雨的样子，近了一看却是浩浩荡荡的妖气结成云雾而来，看方向是要往京都去。 黑川一挥烟斗，白色的烟气伸出手脚，又化出铠甲，密密麻麻，乍一看竟然有十万天兵天将这么多其实是一种3d立体的视觉效果。 这十万天兵天将飞到天上，浩浩荡荡的云雾散开, 包围了半壁天空，倾天欲颓之势，怒斥一声：尔等从何而来, 又要往何处去！ 对面的乌云散开。 黑川打眼一看, 呼，竟然有那么多妖怪。 算了，当没见看好了。 他翻了个身朝向树干，开始假寐。 一个头发特别非主流的妖怪走出来, 我是奴良滑瓢，要往京都去。 乌云上众妖蠢蠢欲动，说什么：大将，容我杀了他们。 奴良滑瓢挥手，声音立停。 他面色郑重：不知阁下可有什么吩咐。 3d立体效果制造出来的十万天兵天将询问：可是要去京都祸害苍生！ 一时间锣鼓齐声，电闪雷鸣之音在天际回想这是云雾摩擦制造出来的动静。 并非如此。 那可敢与我立誓！ 有何不敢。 大将！ 听到奴良滑瓢要和眼前的天兵天将立誓，众妖纷纷出声。 我光明磊落，没有任何违心之言，有什么好怕的。 奴良滑瓢此话一出，在没有反驳的声音，只看大将和眼前的兵将互相对天发誓，而后对方化成云雾消弭空中。 那如神罚的浩瀚场面，也如镜花水月般消散。 这是哪里的神？ 有人问到。 恐怕是京都的大阵吧，南朱雀北玄武，左右各有青龙白虎，想必我们遇见的正是镇守东方专精兵戈杀伐之术的白虎。 树下的黑川想给他们鼓掌，给一个结果，无论是人还是妖怪都能自动找出理由。 哎！ 京都应该就在前面吧，想必平安时代百鬼夜行的风貌也能重新显现了。 不如去问问那个僧人，喏，就在树下的那个。 哪个？ 禅师 刚刚那个于烟雾立约的妖怪飞下来，京都可就是在前方。 黑川假装刚刚睡醒，你是前往京都的他看了一下奴良滑瓢的发行和衣着，马戏团吗？ 他到是想说商人，但实在说不出口。 如果是戏弄天下苍生的戏团，在下或许当此一任。 奴良滑瓢一笑，倒也不脑。 黑川也烟斗敲了敲脑袋，那您这是要往哪里去？ 京都？可否指个方位？ 这个啊。 黑川环顾一周，他隐约觉得京都就在那里，于是烟斗朝那里一点，该是这个方向。 奴良滑瓢一声道谢，这个和尚还挺好的，他当着和尚的面飞上天空，也存了让那和尚吓一吓的心态，转头看见和尚拿起烟斗，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细细的烟雾腾起，几分熟悉。 没吓到吗？ 和尚心性不错。 奴良滑瓢没有纠结，径直往京都去了。 黑川目送他们离开，一下一下的抽烟斗，没指错路吧。 京都在西边，正在太阳落下的位置，嗯，没指错。 过了五分钟，那道乌云折返回来，首位的男子飞下来，法师，你可把我们带到东海去了 果然，指错了。 奴良滑瓢把黑川当成了一心守护京都的奉献类型和尚。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禅师自谦了。 黑川问：你要去哪儿？ 奴良滑瓢回答：自然是重现百鬼夜行的风貌。 室町幕府下，阴阳师，法师，各类奇人异士活跃，纷纷以斩杀妖怪为己任。 黑川点了点头，他也是他也是。 我等自然为壮大妖怪名声，以显妖怪并非任人宰割之辈。 不错不错，有梦想。 禅师可有什么要吩咐。 吩咐吗？ 黑川疑问：注意安全？ 奴良滑瓢大笑：禅师果然非凡，对吾等妖类也一视同仁。 大家都差不多啦。 那我就此别过禅师，以后山高水远，他日再会。 天海回到寺院之后察觉到妖气：有妖怪过来了吗？ 路过而已。 天海不多做询问，只是说对大阪城的攻势要开始了。 丰臣秀赖想给他爹修一座铜钟，但是寺院的主持出来指着铜钟上面的几个字说这些冒犯了德川家康。 德川家康这边雷霆出击，立刻要求大阪城做出赔偿，并要求淀姬和丰臣秀赖迁出大阪城，前往江户做人质。 对方当然不同意。 大阪城之战就此开始。 德川这边和丰臣秀吉的大老婆北政所宁宁搭上线，说服宁宁劝降淀姬和丰臣秀赖。 但是淀姬似乎在指望着怀孕生出一个神仙，一直不肯听从，北政所宁宁说服了自己的外甥小早川，小早川是丰臣一系掌握军权的实权人物。 在宁宁的说服下，小早川向德川靠拢。 而后大阪城里面的异动越来越多。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许多妖怪。 天海说道。 好像是近些年来一直藏在大阪城里面。 再有一天，大阪城被攻破了，淀姬和儿子丰臣秀赖自焚，那一晚的火光明亮，煌煌如白日。 分卷(64) 大阪城里面发生了一场争斗，黑川还是去见花开院秀元的时候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好像是淀姬为了生出安倍晴明，一直不断服用年轻女子的心脏。 果然是妖怪啊。 黑川说道。 御门院怎么会认为，妖怪的肚子可以生出安倍晴明呢？ 这个缘由嘛，他们倒是没有说，只是说在祖辈的手记里面有描述，关于神的权柄什么的。 黑川想了想，告诉花开院秀元：你们阴阳师的祖宗，一个比一个能坑孙子。 谁说不是呢？ 不过因为涉足羽衣狐的事情。花开院家被诅咒子孙有难。 什么样的诅咒？ 花开院秀元思索一会儿：就是生不出孩子。 嗯 为什么妖怪都喜欢诅咒人类生不出孩子？ 东海林宽太似乎也是如此。 花开院秀元摊开扇子：与其诅咒子孙后代，还是诅咒本人更让人痛苦一点，不是吗？ 大阪城攻破的第二年德川家康也去世了。 天海在多种讨论下给德川敲定了权现的称号，并且开始着手日光东照宫的建立。 作为一个跟在德川家康身边二十多年的老干部，他现在越来越位高权重了。 并且二代将军的妻子，是他当初救下来的万福丸的姐姐阿江，万福丸最后看破红尘当和尚去了，但是阿江还是非常感谢天海救了她的兄弟。 与此同时阿江还是三代将军德川家光的母亲，虽然阿江偏向小儿子，并且母子之间还产生了争位的弊端。 但天海是依靠他高超的能力在家臣中间出道的，喜欢任用能人的德川家光依旧重视他。 二代将军的时候为了控制寺院势力，命令京都和江户的特定寺院掌管身份度牒，不准随意批准人成为僧人。 幸好黑川这边挂靠在天海的麾下，转换身份还是比较方便。 不过天下平定已久，不像战乱的时候随便换个身份就能招摇撞骗，黑川有时候会住在江户，有时候又往其它的地方去，过了几年等人们已经将他忘得差不多，才有折身走回去。 他有时候会当唱门师，大部门时候还是在戏团里面挂号，随着戏团走南闯北，偶尔替班主赚几分钱，接着蹭一口饭吃，倒也闹出不少趣闻。 因为走南闯北的缘故，戏团里面也听说过不少各地的传闻，还有些文人专门喜欢在这里打听故事好写到话本里。 有一次黑川在骏和的偏僻乡下遇见一个戏团，在晚上烧火的时候，听见他们说：你们知道公方大人吧，可是千百年来只出了一个的威风人物。 公方是这个时代对幕府将军的简称，这个时代的幕府不叫幕府，而是公仪，京都里面的天皇又称为禁里大人或者天子大人，死后则会被灌注一个佛教称呼，xx院。 那人又说：要我说，像这样英武的人物，在执掌天下之前就有了预兆。 什么预兆？ 那人回答：想必诸位也知道，在大事发生之前必有凶吉之兆，譬如天降红光，祥瑞现世。 公方大人能从诸位战国英豪手中接过天下糕，是靠的什么，靠的长寿和福气。 所以啊，出现在公方大人领地里面的，自然也是和这相关的吉兆。 那人掐着手指算时间。 那是关原合战前一年吧。 你们知道公方大人的后院里面出现了什么？ 什么？ 众人惊疑。 肉人！ 这是什么东西！ 嘿！这就是你们没有见识了。所谓肉人，自然就是那和肉灵芝一样的宝物，食之长生。 这 一个同为马戏团的人思量了几句：可是也没听说过有谁长生啊。 是那位大人吃了吗？ 哈哈哈。 说这个消息的人干笑几声，我也是刚刚才听闻的小道消息吗，传到我耳里自然变换了几分真假，但是想必真相是不会错的。 那肉人去哪儿了？ 那人挠挠头：这个倒不知道，听说是被人扔到后山去了。 您说的这个消息可没有一点真实性。 旁人不断摇头，吃又没吃，偏偏说那什么东西是肉人，吃了可以长生，这不是玩笑话吗？ 那人急了：您这可是空口污蔑我，我这个消息的来源啊，就在这座富士山脚下的城池里面。 不过知道这些消息的都是老一辈的人了，年轻几个都是听得小道传闻。 但无论怎么说，确实有这种事情。 黑川捧着热乎乎的汤碗走到火堆前，看见这群人争论的面红耳赤，你们在做什么？ 大爷，您过来了。 旁边一个耍把戏的中年男子殷勤的起身，拿袖子扫扫旁边的石头，我们在说骏和的奇闻呢。 黑川现在是这个戏团里面的顶梁柱，被班主当个金玉疙瘩似的捧在手心里。 是肉人的传闻。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的打岔，左一句右一句把事情讲了出来。 黑川掐指一算时间，那时候天海和尚奉命，正在骏河查不死药的事情。 这个肉人，该不会是说虚吧。 肉人是否存在？ 德川家康为什么要把肉人扔到后山。 一个火堆旁边吃饭的杂技演员们始终没有吵出一个结果, 他们转而说起其它大大小小的怪谈。 黑川吃完饭找了一个空闲地方合衣睡下, 他算算距离, 现在离阿紫居住的城池已经很近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只是粗粗吩咐一个人帮他给班主传信说：我要走了。 就挥袖离开。 他顺着记忆中的痕迹进了城下町, 而后找到阿紫丈夫的府邸, 瞧一瞧门，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探出一个脑袋，你找谁？ 我找阿紫。 阿紫是谁？ 你们中年级最大的那一个？ 哦小女孩长长一声, 你要找曾祖母吗？曾祖母出门啦, 她和人约好要去米店拿米，早上就离开屋子了。 这样啊。 想必过了这么多年，阿紫也早该到了她该去的地方了。 你还要找谁吗？ 小女孩又问。 想必是我认错了住户，冒昧打扰了。 黑川向小女孩微微一施礼，在下这就告辞。 没事啦没事啦。小女孩挥挥手，如果你要找谁的话，我可以问问哥哥和母亲。 小女孩叹了一口气：如果父亲没去江户的话，我也可以问问他。 江户幕府初建立的时候, 三代将军建立参觐交代制度，要求所有大名在江户城里面安置妻女，自己则是一年住在江户, 一年住在领地, 轮番交替。 在前往江户的时候，大名可以把自己喜爱的家臣带上，想必小女孩的父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前往江户去了。 黑川离开的时候想了想，从袖子里面掏出几枚宽永通宝, 这是他在戏团里面获得的打赏，他递给小女孩：谢谢啦，你可帮了我大忙。 哎！ 小女孩一个挺身，武士家的女孩子当然要有武士家的风范。 她颇有大人气的挥挥手：钱就不用啦。 黑川没有多说，微微一笑离开了这个府邸。 他看向院墙上攀爬的紫藤萝花架，细小的花瓣微微振翅，娇妍的紫色映着清光，可惜了，只是花依旧在而已。 离开城池的时候走的是大道，自然看见了旁边的米铺，在帘子旁边摆了一个米桶，上面插着竹签，写着来自某某地的大米多少文的字样。 一群穿着和服的女子从里面出来，各种年龄的都有，身体都很健康，发出的笑声也很明亮。 她们好像在说什么，一个老年女子突然转过头向后看去。 你在看什么？喜子？身旁的嫂子问她。 虽然出家到别家以后，但是喜子还是和父家维持着良好的关系，尤其是哥哥死了以后，喜子常常和嫂子一起结伴外出。 喜子说：我好像看见一个人。 嫂子顺着她的话外看，熟悉的人吗除了一个年轻人以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吧。 那个年轻人生的打眼，一眼就能瞧到。 是啊。 喜子低声道：应该是我看错了吧。 怎么可能有人的容貌一直不变呢。 喜子和嫂子一起回到父家，七八岁的爱子走过来，仰着脑袋告诉嫂子说：曾祖母，刚刚有人找你？ 嫂子神色疑惑，找我吗？是因为什么缘故？ 爱子摇摇头：这到没有说，那人一来，开口就是我找你们中间年龄最大的。 除了曾祖母，他还能找谁呢？ 嫂子想了想，实在不记得自己认识过什么人需要专门来拜访她，于是摇摇头，正巧看见旁边的喜子。 喜子？ 嫂子晃了晃喜子，你想什么呢？ 第80章 天海 黑川通常在江户和京都两个地方来回转移，和候鸟一样勤快。 这两个城池是本州岛岛上面的繁华地方，京都是天皇居所，不少住在京都的人都觉得其它人包括江户都是不知风雅的乡下人，江户则钱财阜盛，自然也生出了身为经济城池的豪气。 属于战国时代的最后一场战争已经离平民很远，都是属于祖辈的记忆，现在不少人都生长在和平年代，喜爱好看的绸缎，精巧的装饰，各种古玩还有有趣的书籍。 京都是书屋最多的地方，各种文人的手记一版再版，还有从唐船上带来的儒家经典和古诗词，都是抢手货。 此外还有在平民间流通的以假名写成的小说，也很受平民喜爱。 黑川有时候也会化名某某写点小说赚点稿费，但似乎是创意和文体有些超前，只有下个世纪的人才能欣赏他的作品。 这就是说，不受这个时代的人喜爱。 哎。 在京都的时候黑川通常以一个潦倒作家的身份游荡在市井中，从不在一个固定地方活动，时常走走停停，很少和邻居交谈。 偶尔有人猜测他是某个富家子弟或者武士家族的继承人，因为跟不和身份的人恋爱，离开家族自立门庭。 又或者是被撤藩的大名的后裔，失去尊贵的身份以后，不得已沦落市井。 所谓的撤藩是二代将军秀忠制定的，他对大名做了苛刻的规定，禁止私自修成或者其它危险举动，否则就是改易彻藩，将属于这个藩的领地交给别人，而原本的主人则会一无所有。 有些大名没有直系子孙，江户幕府也会撤掉藩名。 有些武士的子女，大名的侍妾常常因此沦落市井之间。 在邻居的心里，黑川是离他们相当遥远的，一个有神秘背景的人。 然后没有两三年，这人就会消失在京都里面，有人说他被杀了，有人说他回去继承家业，还有人说这是贵族公卿流落在外的子孙，已经正式认亲回去了。 但实际上，只是到了黑川候鸟再一次迁徙的时间。 他已经从京都出发，前往江户去了。 黑川对时间的感知非常慢。 如果对平常人而言，是以日升日落，或者钟摆的撞击声为时间的刻度，那么他就是以日月春秋为轮回，大概坐在院子里假寐的某一刻，看见枫叶变红，慢悠悠的落到地上，他就知道又到了起身的时刻。 黑川候鸟有时候会以僧侣的身份回去，又时候会以乡下人的身份去江户打工，租一件不到十叠的小房子。 和邻里没有任何隐私的住在一起。 黑川只以为后世的东京很挤，没想到东京的前身江户在几百年前同样拥挤。 江户有非常多非常大的打工者，还有从乡下游荡进程的无业人士，此外还有祖祖辈辈在这里繁衍生息的普通人。 不过大家似乎都是租房子居住，常常一家四口祖祖辈辈都是这样，有自己房屋的还是比较少。 黑川当年看中的那些在江户城下的地皮，都已经被大商户包揽过去，常用来当出租屋或者其它街面商铺，生意非常好。 黑川去找天海商量买地皮的时候，听天海说江户大部门的町都在大商户手里，这些大商户将其出租出去，每一个町里面又划若干屋子，每一条屋子又有一个大家负责管理，收一下房租或者传递一下消息，还有其它行政类职能。 黑川伪装乡下人进城的时候，就是大家陪他一起去办的手续，听说大家还可以在房租里面抽成。 这是江户幕府有意为之，一旦出了什么问题，能立刻顺着这一层层的关系找到负责人。 天海安慰黑川：江户目前的房子都已经转托出去，但是不用担心，过几年会向西部再开发一片土地，用来安置原来越来越多的人口。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江户的钱很高，收入很高，物价很高，以至于和这两个比起来，房租就不那么显眼了，食物，衣服，木柴和灯油，都是极其费钱的事物，不过邻里间常常会互相帮助。 因为这种特殊的租房模式，江户幕府也规定了邻里连带责任，不少人关心别人家的孩子，如同关心自己的事情一样，黑川以乡下人进城打工的身份居住来，第一天差点连祖宗都被问出来，第二天就开始问他到了适合的年龄要不要找一个合适的女子。 你们这种年轻人啊，还是不要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好。 喏，你看旁屋家的女子不就很好嘛。 那个 怎么了？给黑川介绍的中年女子停下，疑惑黑川要问什么。 分卷(65) 我伤到了身体，生不出孩子了。黑川盘腿坐在屋子里，如此说道。 那个来介绍的中年女子开始木化。 另一旁被介绍的旁屋家的女子跳出来，没关系，我不介意，生不出孩子还可以收养一个亲属家的，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时候的风气还是比较开放。 黑川被这种事困扰，于是转身投奔正在深川木柴厂的虚。 二代三代将军执政的时候，虚依旧和以前一样执行刺探任务，有时候在江户，有时候在各个大名的藩地，没有事情也要找出事情来，反正将军的意思就是要撤藩。 虚有很多层身份，有御三家的武士，有江户木柴厂的老板，还有京都的书屋主事人，以及其它等等身份，都是属于天照院名下， 黑川去投奔他的时候，虚正好在江户停留，新一艘船从武藏而来，载着上好的木柴，虚正在处理这些事，但也不过是在某些账目上批批条子而已。 听到黑川因为这件事而困扰，虚就给他在深川留了一个身份，划出一个落脚的地方。 两人说起蓬莱岛的事情。 虚说二代三代将军还在追查这件事，想来也是，毕竟事关长生，听说已经查到花开院家去了，不过花开院秀元白日凭空消失，给所有人留下一个谜团。 黑川说：果然还是不死心吗？ 虚回答：你我，还有天海，这三个人没有出问题，那就是没有问题。 黑川转向虚：这是什么意思呢。 虚说：天海快死了，你应该去看看他。 虚的话里不是亲切的慰问又或者临终告别，只是漫不经心的警告，好像黑夜中的一根针。 黑川没想到天海快死了。 他现在对天海的记忆停留在犬神法那里，还有就是这个秃瓢半路截下他，说两人都修习佛法，想必将来也一起去西天极乐。 现在他快要死了吗？ 黑川去找天海和进自家的后花园一样简单。 他翻了墙，熟门熟路的去天海的住所。 天海老了吗？ 黑川仔细看了看唔，脸上的皱纹是有一点点多。 这就是老了么。 天海正在屋子里面端坐，在黑川落地的那一霎张开眼，笑道：你来了。 听黑川说起进来的事情，天海略略一沉吟，公方确实查到了花开院，不过花开院秀元白日消失，到是让人断了苗头。 听说因为花开院不配合，公方正在启用其它的阴阳师。 应该是御门院吧，毕竟后世在蓬莱岛里面的正是御门院家族。 怎么，因为这种事情来找我吗？ 想来看看你还要有什么理由吗？ 这倒不用。 不过像你这样随日月春秋而生活的人，能想起在这个日子里面来看我，想必是因为虚吧。 嗯，是啊，刚刚见到他。 天海垂下眼皮，近些日子来，公方察觉天照院势力庞大，想要另立一机构以辖制。 好复杂啊。这些话在黑川的脑子里面转了一个圈，又从另一个耳朵里面飘了出去。 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这倒不用。 天海笑了笑，你活着，就是在帮我的忙了。 三角关系是这个世界上最稳定的关系。 虚，黑川，天海。 两个不死人，两个幕府政界高层，效力的明主正在追寻不死药。 如果摘掉中间一个黑川。 虚可以不用顾忌黑川和天海的过往，直接杀死这个知道他过去的人。 天海也可以处理这个已经和他渐行渐远的政界对手。 所以说虽然目前的局势很复杂，但也维持在一个相当简单的平衡上，只要黑川还活着就好了。 黑川笑了笑：我倒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功效。 他对于这类事情一向不上心，而是和天海说起路上的见闻，我去京都了。 哦。 京都好玩吗？ 还不错。 你还记得我跟你第一次去金刚峰吗？那个时候京都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现在已经很好看了。 黑川点起烟斗，原来那个棕木已经老了，他又换了一个红木的。 烟气如美人，体态万千，一层一层搭建起京都的繁华景象。 啊我还写了一本书。 有关什么的？ 黑川烦恼的捂住额头：有关一个男人和十七八个女孩子，就是后世最常见的那种后宫轻小说。 真是的，为了讨生活连下限都丢掉了，没想到现在的人根本就不稀罕我的下限。 是《源氏物语》一类的故事啊。 天海虽然听不懂，但是一点就透。 是啊。 黑川点点头：看街面上的浮世草子很多，正好我又不是那种会研究儒学的人，干脆就写了一点这个。 为什么不写百物语呢？ 天海建议：路上的传闻这么多，随便写一点都好。 这个么 黑川点了点烟斗：要是泄露了什么就不好了，干脆不要写了。 他又和天海说了几句话之后便离开了。 时隔一两月，一个穿着短打的中年男子敲了敲他的房门，递过来一封信，大人有事相见。 黑川看了看信封。 是天海啊。 请他去府邸。 黑川随随便便的拉门出去，和往常一样见到了天海，他躺卧在叠席上，眼神浑浊。 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通明透彻的和尚，这一次已经成了浑浊的凡胎。 黑川坐在他身边，就听天海说：还是你啊。 我年轻的时候刚从山里出来，就遇见了这个你。 在京都的寺院，还是和这个你一起生活。 转到武藏，依旧是这个你。 你看，现在我快死了，黑川，你还是你。 他那干柴一样的手臂颤颤微微伸过来，被黑川握住，你永远是这样，一直没有变过啊。 我已经一百零八岁了。 我从来没想到，你可以充斥我的前半辈子，后半辈子也满满当当。 我以为自己可以活过你的寿数不，至少不让我亲眼见到这种事。 为什么要让我一直看见你长生不败呢 称的我好像一块干柴一样丑陋。 黑川。 黑川。 他发出呜呜的哭声，喉咙里面好像有痰一样卡着，你既然能一直维持青春，那么你也救救我吧。 他疲倦的抬起身，因为太过苍老少了一分力气，黑川一把把他拉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人越老，身体里面丰盈的物质都被刮走了，就和当初的阿紫一样剩下几两骨头，颤巍巍好像能被风刮走一样。 好啊。 黑川拍拍天海的肩膀：我现在就去拿你等我，等我三天好了。 我去把蓬莱玉枝取回来。 别哭的这么难看啊。 我还从来没见你哭过。 黑川要起身去蓬莱岛，但是天海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他到底要长生，还是不要长生呢？ 天海最终松开手，颓然躺在床铺上，浑浊之色褪去，只剩下最后的清明，真是狼狈啊我。 临到死的时候，居然还会生出这种魔障。 他仰头看向屋顶，长生吗，谁不想要呢，但也不过是长生。 他露出微笑，不过是长生而已。 我死后若是被人祭祀，想必也是另一种长生吧。 黑川。 我去和弟子说说话。 天海好像回光返照一样站起来，去寻找他的弟子，在临别的时候，他转过头来说：我先你一步，上西天去啦。 黑川看着肩膀上有一块沾湿的痕迹，好像能闻到里面的盐渍味。 他走出府邸，阳光晒到肩膀上，那块痕迹很快就消失无踪，什么也没有剩下。 阿紫，天海。 什么也没有剩下。 黑川翻出墙头的时候看见一个和服男子站在墙角，腰间别着武士刀。 是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的虚。 只剩下他们两个了啊。 第81章 妇女之友【改错字】 天海在宽永二十年逝世, 时年一百零八岁, 一个极为长寿的人物, 天皇在他死后追封为慈眼大师, 已经是无上荣誉。 他的坟墓在摄津地区, 和德川家康的日光东照宫在一处。 民间传说他在和弟子吩咐完后事以后，闭上双眼溘然长逝。 也有人疑惑天海的身份，认为其一定出于名门, 在那以后有许多民间话本兴起, 有人猜测他是明智光秀伪装而成，也有人猜测他是明智光秀的弟弟明智秀满。 众说纷纭。 又几个春秋过去，黑川候鸟在京都和江户之间来回迁移，偶尔也向更北方的青森那里看看，某一天虚突然给他传信，让他回江户，见到的第一面就是：我们该换个身份了。 原来是三代将军德川家光死了，不少家臣为了显示效忠之情, 随着德川家光一起剖腹自杀，虚也要随这个大流。 并且天照院执掌暗处行动已经被当权者所忌讳，趁此时间再次换代消除疑惑也并无不妥。 天照院的首领换代是一个麻烦的事情, 下一任将军会选用自己的心腹充当此任, 只是黑川没想到虚已经提前在下一任将军继承人身边安插了一个旗本武士的身份，并且成功取得了信任。 德川家光死的那一年，不少家臣纷纷自杀，虚和黑川也在其中改变身份, 黑川现在是出身于青森的一个农户少年，因为天生神通被附近寺院的和尚收养过，后来寺院被取缔，黑川也成了流浪法师，向信徒出示佛像为生。 虚给黑川这个身份之后说：不要再当戏法师了。 先当一会儿和尚吧。 这是让他完完全全演戏的意思，黑川于是问：你呢？ 我吗？虚回答，当然是扮演新一任天照院首领。 你的同僚都是精通此道的人，不会认出来什么吧。 虚说不会。 他的扮演是完完全全的扮演，现在内心世界里面将上一个自己杀死，然后再用一个新人格取代。 如果生在现代，他一定是个好演员吧。 除了身份以外，虚还给了他一套装备，是新式的僧衣和禅杖，另有短刀，佛像背篓，黑川带着这幅装备四处行走，重新捡起了自己遗忘了很久的手艺木雕。 他只在给若菜小姐造房子的时候用过雕刻小刀，没想到正式入门需要这么多工具，不过托佛教兴盛的福，很多人看见他进村，就会过来询问木雕佛像的事情。 不过他的手艺只是尚可，像传说中的栩栩如生，眉中一点神韵什么的，都是没有的事。 但是吃一口饭还没什么问题。 黑川在乡下遇见很多有趣的妖怪，像一些什么狸猫，河童，河狸之类的，他见过狸猫附身在人身上，然后手足舞蹈的一定要庇护这家人，拜托啦，供奉一下人家嘛，人家真的好想成神啊，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河童也有很多分类，不少流言中河童会将小孩子拖入水中杀死，但是也有些河童爱帮人干农活，头上绑着小布巾，收到谢礼之后一步三道谢的离开，大爷有事还可以吩咐我呀，我随时都有空。 像河狸，会化成毛茸茸的小老头，似乎也知道自己变得不好，又变成小孩子在路上行骗，站在路边：你系哪里人，要往哪里去啊。 黑川说：京都，你呢，你去哪里？ 我河狸支支吾吾一声，我系河狸，要往河里去。 知道自己暴露了夹着尾巴就跑，转头又从树后冒出头，小心翼翼的瞧黑川，黑川掰了一块干粮给它，河狸嗅了嗅，只吃鱼啦。 一脸嫌弃。 不过乡下也有拦路虎和大蛇一样的妖怪，有时候像是黑乌乌的风刮过来，眼看着就要刮走人的一身皮肉，也被黑川放出黑色怪物吃掉了。 黑色怪物一直没有名字，因为除了黑色体态之外找不到什么可以作为标志物的东西，先前吃水鬼的时候是个水鬼，吃猫怪又变成猫怪。 路上吃了其它妖怪之后，又成了八只手臂，三个头颅，一张祥和，一张暴怒，一张狰狞，如果不是黑漆漆好像浇了铜汁一样的面孔，还不知道会被辨认成哪路神明出世。 告别了乡下，又往江户去。 自古痴儿怨女多，尤其是江户这种民风开放的经济城市。 虚告诉黑川，他的地皮烧掉了。 那是委托天海定下的地方，也找了大家管理，只是没想到一场大火把屋子烧了个干净，大火的起因也很奇异。 相传是一个叫阿七的女子，因为一次火灾前往寺院避难，遇见了主持的侍童，心生执念，为了再次遇见这个和尚，她便点燃了江户。 这场大火烧光了三分之一的江户。 为此江户幕府极力推行大家使用砖瓦的屋顶，少用易于燃烧的干草和木板。 天照院名下原本有几间用来掩饰身份的木柴厂，这些为了灾后重建也都转了出去。 又要回到町里去住了吗？ 黑川换了身份，以木匠的身份进了江户，此时的木匠还是一个高薪工作，听说黑川的职业以后，各路红娘纷纷来袭，一直想给黑川介绍未来的妻子。 分卷(66) 黑川给自己塑造了一个欢场浪子的身份，不过让一个叫阿葵的小女孩揭破，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她穿着鲜艳，你没有去。 我去了。 黑川和她辩解，阿葵说：你常去的那间花屋我去过。 哎？ 好像是时下女子爱鲜艳，加上各路花魁又是最爱打扮的女子，常常引起穿衣风潮，想必阿葵也是道听途说的道听途说，才从花屋那里打探出一点消息。 阿葵是木材屋的女儿，算是有钱的富裕人家了，黑川常常看见阿葵早早起床，出门去琵琶老师那里学习，早晨学完之后回来吃一顿早饭，再去其它老师那里学习汉字古籍。 到了下午还要学习跳舞和花道。 也算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 阿葵说：槐屋那里一直传言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去了之后什么也不说，只是出言找个清静地方睡觉。 你也真有意思。 去那个地方找清静。 高档社交场所有时候还是很安静的。 再说他不是要当攒不住钱的情场浪子吗。 自那以后阿葵和他说开了话，也不避嫌，常常白日黑川还在闭眼假寐的时候就匆匆忙忙拉门进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香气从碟子里冒出来。 黑川闭着眼起身，心道这次就原谅你了。 中学生阿葵也有自己的烦恼。 她和一众财主家的女儿一起学习跳舞，但不是最拔尖的那个，近来她和油屋家的女儿产生了冲突，跳舞又比不过她，心里一阵好气。 无论是食用的油还是点灯的油都价钱昂贵，油屋家的女儿因此也是她们中身价最高的。 阿葵过来找他抱怨，太过分啦，她们老是嘲笑我。 黑川扣扣耳朵，翻了个身做起来，你们要跳什么？ 阿葵疑惑的看他：你要看。 她整理整理衣摆，好吧，你看好了。 黑川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指点她的动作，阿葵有点惊讶：你怎么这个也会。 他以前可是当过唱门师和戏团的主演呢，那时候可还没有净琉璃和其它舞蹈，跳舞的活都是他们来干的，像这种舞蹈动作当然也很熟练。 阿葵有点笨，黑川扯着她袖子站起来，不是要比过那个女孩吗，现在多努力一点啊。 两人一左一右，黑川抬胳膊，阿葵抬胳膊，黑川转身，阿葵转身。 阿葵笑了起来。 学会了？ 黑川问她。 阿葵摇摇头，诚恳的说：你跳的真好。 说他女子舞姿跳的好，姑且当做一种赞美吧。 阿葵又长高了一点点的时候，突然半夜过来，拉开黑川的纸门，蹲在门前的空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日阿葵过来也就算了，晚上突然而来，还是失了几分礼数。 黑川裹着被子起来，从竹箱里取了一件新衣服给她：这么晚了，和父母吵架了吗？ 想想阿葵也是青春期的年级，倒也很常见。 阿葵摇摇头，真烦恼啊。 阿葵说：他们要送我去武士家当婢女。 说什么武士家规矩严苛，去哪里学习一下为妇之道，将来也好嫁人。 我说了不想去。 他们就点我脑袋，说武士家的家门送钱也进不去呢，哪里容得我在这里挑挑拣拣。 我今晚不想回去了。 黑川抓了抓脑袋，好啊，你留在这里吧。 阿葵非常惊喜：真的？ 黑川已经穿好了衣服，阿葵看他问：你这是做什么？ 你留在这里住一宿，我去外面睡。 他要去槐屋，走到半路回头一看，却见是阿葵鬼鬼祟祟的跟在后面。 黑川一转头，阿葵匆匆忙忙往后面跑，摔倒了地上。 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黑川问，我要去槐屋。 阿葵急着说：我也要去。 好啊。 一起去也没什么。 哎 阿葵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和服上面的灰，你居然同意了。 还以为会骂死我呢。 黑川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和阿葵一起去了槐屋，他已经是这里的老顾客，老鸨看见他非常开心，不一会儿却有些不安：您又来找樱叶啊她现在不方便。 怎么了？ 黑川问。 老鸨说：她丈夫在上面呢。 黑川往常来这个地方只找过一个人，就是一个名叫樱叶的中年女子，不好看，不出众，只不过特别安静，分给她的小房子也是偏僻地方，黑川来的时候说想要安静，就会一整夜都不打扰他。 不过樱叶有丈夫。 她是被自己的丈夫卖进这里的。 但是按照丈夫的说法是租在这里才对，五年以后他还要领樱叶回家。 丈夫手里没钱又想赌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找樱叶，询问她身上有没有客人给的嫖资，如果没有就会夺走樱叶的首饰，下次还威胁樱叶不给钱就划破她的脸。 这一次来想必也是因为相同的原因。 阿葵跟在身后，从糜艳斑斓的走廊中穿过，到处都是不堪入耳的声音。 她小声问：这些 黑川回答：有些是家里破产，被父母卖到这里的，还有些家里遭了盗贼，无法养活自己，只能来到这里，有些是贪慕钱财，有些想要还债，或者赡养老人，大名的侍妾也有，失去丈夫的寡妇也有，还些个五六岁的小童，是被人拐卖到这地方。 黑川还有没说的就是。 妖怪也有许多呢。 他们上上下下，终于来到了樱叶的住所，里面发出凄惨的声音，好像白鹭被渔夫拽住脖子一样尖嚎，打在身体上面的拳头也很响亮，魔鬼向世界展露微笑。 黑川从来不觉得虚如何如何。 因为他觉得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恶鬼，都会变成恶鬼。 他抽出腰间的短刀。 阿葵吓了一跳，呆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黑川竖起手指暗示阿葵不要出声，而后悄悄打开拉门进去，里面失去理智的人并没有听见，直到黑川的短刀架在男人脖子上。 男人吓得松了手，被殴打的樱叶抬起青紫的面孔，也露出恐惧，她跑上来抱着黑川的手臂：求求您了求求您不要伤害他。 男人因此壮胆要来□□川一拳。 黑川按住樱叶的手背，在男子凑过来的时候，握着她的手掌抓住短刀，捅进了男子的肚子里面。 红色血丝瞬间涨满了男子的眼睛。 他倒在地上。 樱叶发出尖嚎。 她扑到男子身上，伸手盖住他的伤口，手心血红一片：他以前对我很好的，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没有饭吃，他自己不吃饭也要让我饱肚子，晚上他就抱着我睡觉，一直问我冷不冷冷不冷后来家里面出了事情，他也是无路可走才去赌的他真的真的对我非常好 黑川半蹲下身，安抚的拍拍樱叶的手臂，然后握住她的左手将短刀更捅进去几分，直到男人再次吐血。 给坏人找理由是你的生存之道吗？ 不过没关系了。 现在他已经死了。 樱叶疲惫的面孔开始流泪，她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笑，疯了一样。 第82章 四代五代 阿葵呆愣愣的站在门口, 黑川吩咐樱叶找绳子把尸体捆起来, 扔到东边的海里, 自江户建成之后, 原来越多的乡下人进城打工, 制造了无法处理的生活垃圾，不少人将垃圾丢在海里，导致海滩渐渐成为平地。 江湖幕府见这种方法一石二鸟, 既能处理多余的生活垃圾, 也能制造更多的居住面积，也没有阻挡。 不过除了生活垃圾之外，还有不少东西同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埋在了那里面。 有一次夜间去拜访虚，就看见天照院的几个人划着船载着麻袋朝东边的海岸处划去。 船要怎么办？ 樱叶磕磕绊绊的问道。 你在这里稍等一下，黑川折了纸鹤给虚传信，不一会儿一艘船送河道上慢慢驶来，一个戴着斗笠面容朴实的男子停在花屋附近。 河流是江户城最主要的交通道路，这种关键地方自然也有天照院的密探。 樱叶一路把男人的尸体拖出屋子, 拖到走廊，然后一步三摇晃的搬到船上。 她迟疑一下，跨上了船只, 船夫载着她和男人的尸体去了东边的海岸, 日后这里会是东京的中央区，不过现在还是一片垃圾填埋场。 到了。 船夫嗓音沙哑。 樱叶抬着男人的脑袋，把这个毛毛虫一样的尸体丢进了河里。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呢，男人不过是个没手没腿的毛毛虫而已。 回到花屋以后, 他们三个一起清理地板上的血迹，阿葵原本想离开但是腿弯一打折鬼使神差的留在这里。 阿葵说：在老师那里的时候，几个跳舞最差的学生会留下来擦地，作为一天没有好好学习的惩罚。 最开学的时候我和那个油屋的女儿还说过话呢，现在想想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生了争执。 她低头看着手里红色的抹布，但是也不过如此。 樱叶说。 跳舞吗？ 我以前也学过。 是伴着三味线的那种舞蹈。 是啊，我以前是绸缎屋的女儿，父母当然有钱送我去学歌舞了。 不过后来父母都被入户的强盗杀死了，我也沦落到了这种境地。 真是世事无常。 阿葵从来没想到世界上还会有这种事情，她一直认为世界上最大的困扰就是遵从父母的命令嫁人。 听说阿葵要去武士家当婢女，学习一下武士家严苛的规矩。 樱叶想了想，让阿葵不用担心。 武士也知道许多人想来自己家学规矩，在婢女的挑选上也是很严格的，你不用担心。 是吗 阿葵虽然被安慰道，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晚上黑川送阿葵回家，木材屋的油灯还亮着，黑川听见阿葵拉开家门之后，那些噼里啪啦的责骂声好像鼓点一般响亮。 有人关心真好啊。 怎么，感到寂寞了吗？ 漆黑的身后传出虚的声音，他转身看过去，正看见一副朴素打扮的虚，上下身都是浅白色的布料，不过近了也能看到一些暗纹。 现在的身份好像是一间客栈的老板，在五条通往江户的大道上开了各种分店，从各种旅客的口里刺探南北面大名的情况。 因为二三代将军一直不断的削减大名数量，导致颇有议论，还是四代将军上台之后允许快要老死的大名从亲属中指定一个人做养子，才稍稍安静一会儿。 黑川疑问他怎么会来这里。 毕竟虚的各种工作还是挺忙的。 你问我要了处理东西的船夫，想必是出了什么事情。 所以过来看看吗。 黑川抱怨近些日子一直被逼婚的事情，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闲来无事的人们都爱做这种事情。 为什么不呢？ 虚突然问道，一直到现在也无法离开，想必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与其苦苦追寻一个答案，尚不如随遇而安。 娶妻，生子，在这里创办一份家业不是也很好吗？ 天上的月亮很好。 到了夜晚也能凭此看见几分光亮。 这个吗 我会回去的。 黑川摊开手掌在上面画了一条线，又前后各取两个点。 他指指后面的点说，你看，我生在在这里，又指指前面的点说，却生活在这里。 这不符合常理。 除非我未来会被什么人杀死在这个时空，否则按照我无限延续的生命而言。 黑川的指尖从前面点出发，一直向后划去，划过后面的点，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两个我。 虚懒洋洋的说，是个不错的办法。 黑川说：不要开玩笑啊。 这不是你提出的办法吗？ 但也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尽管有一个或许可行的办法，但是做出这种事的人还是很少。 说着黑川想到引起大火的阿七，为了和寺院的侍童再次见面而火烧东京。 后世有一个探测反社会人格的网络试题。 虚不明所以。 有一道题目倒是和阿七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是妹妹参加姐姐的婚礼，见到了一个心仪的男子，但是出于胆怯没有和对方交谈，回家家里之后懊悔不以。 不久后姐姐死了。 为什么妹妹要杀死姐姐呢。 因为可以在葬礼上再遇见这个人。 虚回答说。 你看。 黑川说：和阿七的做法是不是很相似。 不顾及过去也不顾及未来，只想抓住眼前。 虽然能理解这种一时贪欢的残暴做法，但还是让人迷惑。 虚问：你今晚要去哪里？ 黑川说：找一家客栈。 分卷(67) 他们两个来到虚开办的客栈，上了二楼的一件客房，不远处的屋檐挡住半边夜空，不过翘起的檐角正好勾着月亮，也别有一番趣味。 还以为会看见山呢。 你想看见山吗？ 想看见山吗，这个也说不定，不过是以前在各地行走的时候，好像所有客栈的纸门一拉开都能看到远处的山。有的青色还有的覆盖白雪，有的枫叶燃烧，有些山上种满了樱花树，在开花的季节，能看见山景的客栈都很昂贵。 我没有见过我见过白色的雪山。 黑川笑了笑，是在很小的时候吧。 是在京都。虚回答，那时候京都下大雪，远处的山也难得一见的变成灰白色。你说，山也一夜白头，天生天长，好像我一样。 忘记了。黑川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些话，他点点烟斗，其实这些景色也说不上好看，毕竟只是有些颜色的树木和蜿蜒的曲线而已，不过是久经旅途之后稍微歇息，拉开纸门之后，那些美妙的颜色和快乐的心情混在一起，让人印象深刻。 你在安慰我吗？ 这也算安慰吗？ 那给我看看吧。 看看什么？ 你说过的所有景色。 这可就太多了。 你不是想要安慰我吗？ 看看就看看，也不是什么耗费心力的活，黑川点燃烟斗，幽蓝色的火光夹在白色烟雾中，像是鬼怪睁开一只眼，随着烟雾晃动，诡秘的盯着屋内。 黑川侧着身，呼出烟雾，上半张面孔被缭绕的烟雾包围，隐隐约约一个下颚，好像是某种具有特别意味的神秘作品。 他身上穿着靛青色的和服，领子稍稍立起，单手拨弄着身前堆叠成各种景色的烟雾，像是一个玩弄净琉璃的浪人。 这是青森。 还记得麻仓叶春吗？他比阿紫去世的还早。 我前去拜访的时候麻仓家正陷在一片混乱里面，听说也是和祖宗有关。 阴阳师的祖宗都是这样，喜欢给后辈留下麻烦。 这是青木原。 是富士山下的森林，距离找到你的那个石坑不远，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当然不是为了帮你认祖归宗才去看看，这是路过而已。 这是京畿附近的樱花山。 每年开花的时候都能看见不少贵妇人上山，有些太吵闹了些，我还是喜欢安静一点的地方。 他说了好久。 窗外的夜色好像鱼肚泛白，远处鸡鸣破晓。 不久后四代将军死了。 天照院首领跟着切腹。 从三代开始就已经形成一种条例，执掌暗处部门的首领需要和公方一起离开，免得一人独大影响到将军继承权柄。 四代将军任职期间发生过一件有趣的事情，就是水户藩的学者开始讨论当前的天皇政权是不是正统。 因为南北朝时期，南边的皇帝携带正统三神器去了南方，因为三神器对天皇即位的重要作用，普遍认为南边是正统。 但如今坐在天皇位子上的确实北边天皇的血脉，据说当时南北和谈的时候，南边天皇愿意送出三神器，但是要求以后的天皇位子，要南北两脉相互更替。 不过北边天皇得了三神器之后，一脚将南边天皇踢开。 除了学者在讨论天皇即位的正统性以外，也在讨论天照大神等一系列高天原神话。 继承了战国时代天的说法，认为高天原诸神是一种规律和真理的表现。 这些神明没有平安时代的荒魂跟和魂之分，没有凶残暴虐的一面，只是遵循某种正义和公理而行动。 一种规律。 一种和科学差不多的规律。 各种阴阳师、法师和神婆巫女都有这种概念，大概是发现越来越多的坏人也开始拥有神奇力量，神明或者天并不能掌控人类。 以前诚惶诚恐的敬畏神灵，现在则是诚惶诚恐的敬畏生灵。 普普通通的市井小民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是功利的想从神明这里获得什么，如果没有达到心理想的，即使明面上不说，心理也会暗暗责备。 打着鬼神名义招摇撞骗的人也很多。 虚还和黑川说起过远处的一家寺庙因为作风原因废庙，似乎是在色道上纠缠太深的缘故。 正映照天海和尚说的那句话。 不会佛法的恶人也充斥了寺院。 虚再次回来的时候，是以一个非常温柔知性的面貌出现，据说是因为五代将军生的非常矮小，常常被人嘲笑是侏儒，所以格外喜欢温柔的性格。 黑川觉得这样扮演一定很麻烦。 但是虚说他只是把记忆中的某个形象挖出来，展现出来而已，并不累。 是阿紫吗？ 黑川想不起来阿紫是什么样子了，只记得她快要死是那种颤颤巍巍的样子。 五代将军一登场，尽管身材矮小但是在政事上表现英明，很快制造出在历史书上文明的元禄文化。 城市里面的大商人因为士农工商的身份限制，就将自己的财产抛在市井的娱乐场所，他们不爱看慢悠悠的，贵族专属的能剧，喜欢热闹精彩的歌舞伎。 城市中的戏剧表演团体越发兴盛。 不过也有女子一遍参与歌舞伎表演，一遍干着游女的行当。 江户幕府于是下令制止。 禁止了女子，就出现了卖春的少年，似乎是歌舞伎为了吸引眼球和噱头，常常在表演中做出大胆奔放的举动。 也因为不少人被此吸引。 黑川印象中的歌舞伎是惨白惨白的面孔，慢悠悠的让人看不懂的举动，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属于高档艺术，需要一定身份品味的人才能欣赏。 演出的场地也常常在银座等底价很高的地方。 现在看到这种被围追堵截的场景 还是有些奇妙。 有一次他站在剧团的门口，还是有些好奇里面表演了什么，但是虚说不好看。 十分经验老道的说不过是卖弄噱头，起引起民风混乱。 不久后这种在表演中掺杂大胆举动的模式被禁止，又加以改善才登上舞台。 五代将军的时候，是整个江户最热闹的时候。 花花绿绿的衣服和形形色色的表演，两国桥附近还有赤着上身相扑的女子，她们体型和后世的相扑男子类似，不少人以此为乐纷纷投钱叫好。 刚刚继位时的五代将军还算英明，但后来越发昏聩。 政策上昏庸，被起了犬公方的名号，对蓬莱岛的事情也越发执着。 比任何一代都要执着。 第83章 富士山的红月 作者有话要说：十分抱歉，最近白天常常有事，不是上午就是下午需要外出，通常会花费三四个小时，来不及码字，遇到卡文更是要命，所以把下午的更新时间放到晚上九点。 真的非常抱歉。 今天没有预兆就拖了这么长时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页 248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五代将军身高矮小, 最初被领养到将军府邸的时候, 还被嘲笑过是侏儒, 不过后来登上将军之位, 很是做了一些英明举措。 但执政者失格似乎是个寻常事。 这样英明且让人出乎意料的五代将军还是陷入了某种魔障。 这要从江户时期的风气说起。 时代太平, 花有花道，茶有茶道，武士有武士道, 就连男女之事也归属色之一道。 这种事原本是小众, 不值一提，但二代、三代、四代将军将人派往蓬莱岛，虽然源源不断的带回来一些奇形怪状的尸体，但是也得到了不少消息。 比如有关阴阳交汇之术的修炼方法。 五代将军的身体较常人更加不同，似乎为了补足天生的不同，就借鉴了蓬莱岛上的秘术，修炼阴阳交汇之道。 不过五代将军终究是最普通的一类凡人，在修炼一事上面没有天资。 他没法诞生任何的气。 与此同时也带来了新进展。 蓬莱岛上有不死药。 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发现蓬莱岛上面有不死药似乎有些可笑, 不过一切都归功于当初花开院秀元的白日消失。 阴阳师家族在确认继承人之后才传授秘闻，花开院秀元当初直接消息，不仅没有留下子嗣, 也没有指定继承人, 只是留下一句：从旁系弟子中择优录取。 不仅让当初追查花开院的武士迷惑，就是花开院本家也一头雾水。 不过在挑选好了新的优秀的继承者之后，他们修炼花开院家留下的秘术，发现了召唤先祖的方法。 可以将已经死亡的先祖再次召唤回来。 若是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询问先祖的灵魂。 难怪当初花开院秀元告诉黑川, 即使某一任家主突然死亡也没有关系。 正因为花开院的缘故。 江户幕府对蓬莱岛的查询一直艰难，加上三代将军死亡的时候，许多家臣为了表示效忠之意而纷纷切腹自杀。 其中包含不少能臣和贤臣，导致三代、四代将军交接的时候出现了不少动荡。 还有几个知道蓬莱岛事项的，不想死的人也死了。 虚下的手。 直到元禄年间，五代将军纲吉对蓬莱岛的兴趣比前面几位将军更加浓厚，前赴后继的武士用生命堆出了这个消息。 蓬莱岛上有不死药。 尽管没有实物，但是回报的人信誓旦旦表示一定存在。 普通的武士已经无法再进一步探寻了。 一定要有些非凡人士出面才对。 公方希望天照院前去蓬莱岛，探索不死药秘闻。 天照院的密探都是身经百战的间谍，这么免费的送到蓬莱岛上，不是很可惜吗？ 这是黑川和虚两人的无聊问答。 不少家臣也觉得很可惜，毕竟是那样凶险的地方，不如派遣一些强悍的罪犯，用他们无用的生命给将军带回不死药。 天照院和御用斩首人山田家作为看守，一旦犯人有任何不良举动，就将他们杀死。 挺有意思。 这个想法里面充满了槽点，黑川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吐槽是好。 所以你要去吗？ 我为什么要去？ 也对，作为幕后规划者只要掌握全局就好了。 黑川总觉得虚在谋划什么。 他回到租的房子，丈夫出去上工、在水井旁打水洗衣服的妇女们凑在一起说闲话。 好像是江户附近的某个大盗被捉拿归案。 早应该捉到了才对。 怎么现在才关起来呢。 这个坏人已经犯下不少命案了吧。 没过几天。 像什么传奇的忍者，不死的大法师，成精的老和尚，四处挑衅的武士，凶残的贼王和杀人的花魁等纷纷落网。 这样的热闹直接压过两国桥左右的小商贩的呼叫声，即使走在偏僻无人的小巷，也能听见另一侧的人在窃窃私语这件事。 有在造船工厂工作的男人回到家说起闲话，可以向外发船了吗？近些日子要订大船的单子也真多，是在为远航准备吧。 自德川家康开始就禁止海外贸易，禁止和南夷通商也就是太平洋赤道诸岛，禁止任何船只上面携带兵法书以及宣传天主教。 仅有三个国家允许通商，中国、朝鲜和荷兰。 出海的时候也做了严苛的规定，只允许带分量很少的干粮，一旦违禁就会面临严苛的刑罚。 尽管轰轰烈烈的造了很多船，但是幕府很小心翼翼的出发，黑川还是听虚说起过这些事，才知道幕府押送着囚犯已经登岛。 这些都是凶穷极恶的罪犯，还在船上的时候就开始互相杀戮，御用斩首人山田家死了好几个弟子，有被囚犯杀死的，也有被岛上的怪物杀死的。 虚似乎不为所动，无论是找到不死药还是没有找到不死药，他都没有什么反应。 第二批登岛人员也已经准备好，听说除了山田家和天照院以外还有其它的奇人异士。 黑川听见一个耳熟的词语，石隐。 这不是那个突然变年轻的老医师隐居的地方吗？ 虚没有多少解释。 只是说：偶尔联系。 虽然是偶尔，但是一联系就是一百年。 他还活着吗？ 已经老了。 没想到当初无意为之的老医师竟然活的比任何一个普通人都长寿。 你一定在准备做些什么吧。 你还会关心这些事情吗？ 黑川问：毕竟是很重要的事情，提前做一下准备吧。 虚活了那么久，当了这么久的天照院首领，难道愿意自己的秘密一直被其它人所辖制吗？ 只是让某些人得偿所愿而已。 虚不明不白的回答。 所有人都会得到一个快乐的答案。 虚在布下一个大网。 所有想要获得不死药的人都会知道蓬莱岛的消息。 然后在不死药的诱惑下登岛。 接着，就用蓬莱岛上的陷阱杀死他们。 即使拿出不死药也没关系。 所有想喝的人都可以分一份。 他已经厌烦了作为不死药的代名词活在世上，人人都知道不死药可以长生，但是忘记了这也是一味凶暴的毒药。 人人说它可以长生。 但带来的只会是死亡。 他偶尔向黑川提起过这些事情，零零散散的汇报消息，比如蓬莱岛上进展如何，又有谁死亡，谁学会了气，又有蓬莱岛上仙人近况如何之类的问题。 分卷(68) 不少人知道蓬莱岛的消息，非常感兴趣。 黑川问：都有谁。 亲王公卿似乎是从御台所那里知道的消息，正在和公方交涉此事，他们说起蓬莱岛，不知道是谁翻出了家藏古籍，说自己也可以帮助探索。 花开院和御门院，一个虽然和蓬莱岛相关但是因为家主命令而不得插手，另一个因为被幕府看中提拔，似乎也被要求涉入到蓬莱岛的事情。 还有寺院。 黑川抬起头，似乎很感兴趣。 五代公方孝顺母亲，对桂昌院知无不言，桂昌院又听从隆光僧正的话，自然也将蓬莱岛的事情全部告知于他。 听说蓬莱岛上有不少佛门雕像。 隆光僧正正以此为借口想要涉足。 好多人啊。 黑川感叹。 处理起来很麻烦吧。 尽管他没有表明过自己的想法，但是黑川似乎猜到了什么，谈论起此事的用词也多是解决处理之类的。 但他不过提一两句，很快兴致乏乏，又转说起别的问题，对这些的关注度还比不上他自己雕刻的那个黄色的烟斗。 他懒散的说起市面上最新流传的各种草子、通俗读本还有以商人事业为卖点的町人物。 明年我就要去京都了。 当一个被赶出家门不得已写话本为生的三流作家。 不知道他们会喜欢什么。 对于黑川还没有放弃写作这件事，虚有些好奇，毕竟黑川是一个诸事不放在心上，有也可以没有也随意的人。 他询问：我知道一间书屋。 黑川就说：一定是天照院的产业吧。虽然有熟人关照的感觉很好，但我还想试试自己的能力。 为什么一定要写吗只是有意思吧。 毕竟我也是接受了十几年教育的优秀学生啊。 他听不懂这些话，不过接受良好，渐渐也就熟悉了。 黑川只是过来看看他，好像吃饱饭以后闲来无事在街道上溜达的浪人一样，说了几句话就要离开，也透露了自己即将前往京都的消息。 他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反正黑川也不会在意他的回复，这个人只是出于礼貌或者其它什么微小的事情才过来吩咐一声。 只是在说我会消失一会儿，你不用担心啦。 但若真的想要关切或者挽留什么，他也只会歉意的笑笑。 这个人的笑容和镜花水月一样，都是假的。 不过他知道，两个月以后，冬季的第一场大雪封山之前，黑川会从京都启程前往江户来取暖，江户虽然寒冷，但是有温暖的炉被和欢快戏曲。 都是能让人热闹起来的东西。 黑川会在江户清晨六时，时之钟撞六下的时候，和白茫茫的雾气一起涌进江户，可能会立刻过来找他，也可能不会，不过总是带着路上的各种没意思的见闻。 平常人遇见这种事情已经足以当一辈子的谈资。 但在黑川的眼中，不过是和他的烟雾戏法一样不值一提的东西，不知道是故意这样说来安慰，还时真的这样想。 但是等黑川来的时候。 他会想起，原来寒季的第一场冬雪已经蓄势待发，春天的泥土快要湿润，夏天的绿叶已经渐青，秋天的叶子像火一样燃烧。 这些都是黑川路上的见闻，也是他进过的无聊的故事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黑川来江户，或早或晚，总是要来找他的，和他说说这些无聊的事情，又谈谈那些无聊的人，等一切话尽以后，他就摆摆手，不再留恋的告辞。 然后就是下一个春夏秋冬。 他已经换了很多身份。 而黑川依旧安静的过着他的春夏秋冬。 黑川来到京都的第一个月月末，他收到虚快马加急的消息，让他立刻回骏河一次，他有事情要告诉自己。 还有什么事情呢？ 黑川想不明白，虚的身世，神器的来历，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虽然还有些谜团但也并不是不可解释。 他匆匆忙忙赶到骏河。 遇见了正在做商人打扮的虚，只见虚指着富士山说，我们去浅间神社。 那里祭祀着富士山的山神，浅间大神。 虚要去问天命。 他派在蓬莱岛上面的人手传来消息，仙人首领说出芦屋道满的无意间的一句闲谈，就连天照大神也要顺应天命投下不死药，我这又算什么呢。 蓬莱岛的局势愈发紧张。 先前派遣的罪犯似乎找到了蓬莱岛与人联系的通道，认为本州岛岛上一定有人暗中和蓬莱岛联系。 不死药的秘密也一点点被人揭发出来。 至少让人高兴的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味毒药。 虚赶往富士山。 想知道这些所谓的神明能说出什么话。 但是还没到山脚。 富士山喷发了。 先是地震，大量的房屋倒塌，在人们东倒西歪四处躲避的时候，突然一个小孩指着远处大喊，山神发怒了，人人战栗，遥望汹涌的岩浆从其中涌出，大量的火山灰成团成团的抛到空中。 黑色的雪盖到屋顶和地面上，村落和城池里面的居民开始咳嗽。 于是他们开始奔跑，收拾好行李向着更远处的地方逃避，但是他们不知道这场地震和火山爆发如此惨烈，在遥远的江户也受到影响。 不过有两道身影依旧在朝着富士山前进。 区区岩浆而已。 行走到一半的时候马匹嘶鸣着不肯前进，再走到一半到处都是蒸腾的热气，雪水化成细细的涓流。 浅间大神呢。 虚开始请神。 一次两次不行，就开始三次四次。 但无论多少次浅间大神都没有出面，而后他们找到在这里生息的山灵。 这样惨烈的火山爆发，即使是山灵也深受其害，它居住的地方被岩浆扫过，又被沸水袭击，树林化成酥软的糖一点点融化在这些东西里面。 黑川和虚找到山灵的时候，它也奄奄一息。 在听到山灵也会受伤吗这种话的时候，它哈哈一笑，遇见这种灾难，就是浅间大神也会逃到高天原上，我们当然也会害怕。 没有山神。 浅间大神避难去了。 应该是地壳运动的缘故。 黑川记得这次巨大的灾难，是地球上面的两个板块相撞，然后地震，接着富士山爆发。 和神明没有什么关系。 虚笑了一声。 他仰头看着天空说：神明。 真是废物。 已经凝结的黑色熔浆还带着一点温度，抬头遥望，富士山一侧已经完全染黑，来自大洋的海风将山灰吹到另一面，黑白分明。 他们说天照大神遵从天命。 什么天命。 人类必然兴盛。 这是什么意思？ 虚看过来，天照大神遵从天命，赐下不死药以助人类必然兴盛。 那双红色的眼睛里面闪动着狰狞的恶意，黑川好像回到当初监狱，虚从枷锁中脱身，而后肆无忌惮的玩弄着什么。 虚憎恶那些杀死他的人类，现在呢，他更憎恶那些赋予他某些使命的神明。 但这种厌恶感很快消退。 他踩着脚下的黑色石块，雪水从一侧没过，有没有神都一样。 他不是那什么的不死药，而是一个活蹦乱跳的东西，他对人世没什么感情，但是同样有一个没什么感情的黑川。 天海死了。 阿紫死了。 不是还有黑川和他么。 天色稍晚，涌动的火山把天空吹成绛紫色。 一轮圆月半遮半掩的露面。 和紫色天空很相称。 红色的。 红色的。 月亮。 黑川等了好长时间的红月，在富士山爆发的这一晚再次出现。 湿热的风夹着黑烟在山上吹来吹去。 黑川蹲下身抓了一把雪放在石钵里面，雪很凉，更凉的是架在他脖子上面的长刀。 扔掉。 虚的话在身后响起。 红色的月亮，不试一试的话以后一定会后悔吧。 黑川把盛着雪水的石钵放在怀里，站起身，若无其事的往武士刀侧头，虚的手一点都没晃动，很快黑川的脖子一侧开始冒出细微的血线。 我走了，就永远不回来。 黑川和他发誓。 虚说：我知道。 黑川问：这不好吗？ 不好吗，这个世界上如你所说的，到处都是无聊的人和无聊的事，好像哪里都很热闹，但实际只有绝望和比绝望更深的夜色。 和黑暗的夜色比起来，绝望也是一种不错的感受。 阿芒。 把石钵扔掉。 我们下山。 黑川低头想了想，他颈侧的血线已经凝结，浅浅一道细长的弧线，好像花魁染了花汁的小拇指不小心从哪里擦过，留下的浅淡痕迹。 好啊。 他指了指天空，但是这么难得一见的红月，又是富士山采光这么好的地方，留在这里看一看也好吧。 他投降：如果我要做什么你就杀了我好了。 刀一直架在脖子上也没关系。 原本以为虚和小时候一样会心软的放下刀，没想到知道找到一块干净的雪地，虚也没有心软。 黑川盘腿坐下，拍拍身侧：这里。 等虚坐好以后他说，你果然没有遇见什么有意思的人啊。 人类虽然长了千百张面孔，但心脏都是一样的。 黑川单手扶脸，觑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他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但是我们两个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黑川说。 难道不是吗？虚回答。 我还小的时候，黑川女士给小孩发糖果，发到我这里就没了，黑川女士揉揉我的脑袋，很抱歉的说，对不起了，芒见。 那个时候我就想，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 虚看过来。 眼神很凶。 鉴于虚的刀还架在他脖子上，黑川揉了揉脸，把笑容揉下去。 说不上来难过。 他看向远处的雪地，眼神比以往都要温柔。 只是在某个时刻，你会知道你什么也得不到，所谓的爱和恨，还有关心和怜悯，一切都好像风一样消散。 世界空荡荡的。 连你自己都没有。 所以我那时想，一定要活得长一点。 没有得到的事情一定要得到。只要活得长就能够办到。 他侧头看过去，很高兴：所以在知道自己不死的那一刻，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高兴。 活着本来就是一项资本。 虚。 活得长一点，未来什么都有。 虚的手很稳。 眼神也很冷静。 他没有被任何言语动摇。 啊 好吧。 黑川揉了揉脸，那就说点吃的吧。 他指着暗淡天际的一点浅黄，你看鸡蛋黄。 你知道怀石料理吗？ 虚说：传说中僧人饥饿的时候就把盛着冷饭的石钵放在怀里。 你说过的。 这个你也记得吗？ 那么给你看看。 黑川从怀里掏出石钵，这是我的怀石料理。 原先放进去的那些雪已经化掉。 成了清透的一小滩。 正照着天上的红月。 他侧着头，对虚笑了笑。 那一刻很安静。 脚下的火山还在燃烧，地脉轰隆隆震动，远处有风和雪的声音，但是一切都安静极了。 那把架在颈侧的长刀因为失去了依靠而落在地上。 叮。 一声响。 那里什么也没有。 第84章 喜右卫门 富士山常年积雪。 尽管在大大小小的照片里, 这座山就像个漂亮的矮敦子, 但是每一个到达山脚下, 并且亲身感受那股寒意的人才明白这座山峰多么高。 作为一个著名景点。 富士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缺乏游客, 还有大大小小的电车在附近驶来使去。 不少导游在介绍的时候, 希望游客坐好防寒准备，还会关切的询问有没有心脏病或者是否适用高原反应。 新一列旅游车出发，导游站在车前向大家介绍这座山的美景, 此外还着重说明了一下这座山是活火山。 富士山山顶常年积雪覆盖, 却位于两个板块的交界处，依旧处于活跃状态。 距离我们最近也是最惨烈的一次火山喷发是1707年的富士山爆发，造成两万人死亡，无数房屋损毁，来自太平洋的气流将火山灰抛向内陆，整个本州岛岛都受到不小的损失。 游客举手问答。 这么危险的火山应该要想办法处理一下吧。 这个啊。 导游歉意的笑笑：目前除了提前预警和紧急疏散以外还没有任何办法呢。 分卷(69) 即使发展到现代的科技，我们对于地震，火山爆发, 气象灾难都束手无策。 有专家学者报道富士山每三百年爆发一次，不过自1707年直到如今，尚未察觉到任何变动, 据说一旦爆发的话, 地震和各种衍生灾难会逼得东京这种大都市停歇。 旅游车一路往上走，半路遇到美好景色的时候还会让游客们下车拍照。 路上有些人不适用高海拔的氧气环境，但也在导游的救助下缓了过来，前往站点半山上的站点修习去了。 再然后, 越是靠近雪线，那股森森寒气越发浓重。 路上岩石赤露出灰色，干枯的野草在石峰中生存。 哎！ 你们看。 一个游客指着远处说，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是登山的人吗？ 他们纷纷凑到窗前。 我觉得不像。 至少也应该背一个旅行包吧。 怎么会是黑色的衣服好像是僧衣啊。 不会是苦修者吧。 在这种环境下看见穿着这么单薄的人还是有些奇妙。 导游怀疑这是在山上遇难的人，于是下了车跑过去询大声招手：嗨嗨需要帮助吗？ 那个人转过身，手里拿着石钵，欸是人类啊。 导游带着这个僧人上了车，所有的游客都很疑惑的看着他，毕竟在山上遇见僧人还是很奇怪的。 您是过来苦修的吗？ 嗯嗯。 僧人看起来很年轻，他伸手捂住脸，哈了一口气，山上好冷啊。 是啊 大家都穿着羽绒服，手套帽子雪地靴都装备齐全。 黑色单薄僧衣还是太不御寒了。 不过一想到能忍受这样的低温在山上修行还是十分可敬的。 于是游客询问僧人是那座寺院，不知道要送您去哪儿呢？ 僧人没有回答，只是说：送我去山脚的客栈就好了。 客栈？ 是酒店吗？ 尽管知道客栈的意思，但是听到这种说法还是很奇怪。 僧人迟钝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的。 游客们拿出食物和水，以及保暖的围巾递给他，甚至有人掏出衣服询问是不是要避寒，但是他只接过了一点点食物，就道谢着说这些已经足够了。 游客们收回东西做到位子上，还是忍不住看后排的僧人感觉很神秘啊。 不仅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山上。 还有周身的那种纯粹感，好像是雪捏成的人，一点杂质都没有。 就算是加了各种特效的电影也没有这种让人恍惚的感觉。 如果能跟他说说话，知道的再多一点就好了。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握着手机，抬头看了一眼又一眼，然后伸手碰碰身边的同伴，哎，你觉得这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在哪里见过吧。 你说电视上面吗我想不起来，见过的话应该会记住吧。 电视上电视上女孩手指不停敲击着膝盖，我想起来了！ 你记不记得喜右卫门！女孩说道。 是那只猫啊，怎么了？ 它在找人啊，找了快一个月了，我记得它发了一张合照，好像是修学旅行时大家一起拍的照片，上面失踪的少年和这个人好像。 不是吧 因为路上突然冒一个僧人的缘故，大家已经没有看雪的心境了。 一路上都在讨论各种事情。 女孩把手机递给同伴看，我已经和他说了，反应超快的，立刻就回复询问我在哪儿，明明是一个几百万粉丝的网红性格却这么好。 不是炒作吗？ 同伴有些迟疑，失踪一个月，然后突然在雪山上出现是为了配合某种宣传吧。 她转过头看向后排：是为了新电影上市吗？ 不知道会是什么内容。 就算是炒作也无所谓，毕竟这是一个喧哗的年代，只有大喊大叫才能被其它人记住，如果是这种新人出道的话，用炒作的方式换一个轻松的演艺前程也没什么关系。 很快下了山。 女孩已经和僧人说了喜右卫门的情况，然后装作不知道什么炒作，摊开本子询问：可以给我签个名字吗？ 僧人到是很奇怪，似乎不明白女孩要什么签名，但是也很通情达理的同意，我能给您什么佛偈吗？ 什么？女孩不明白，你随便写写就好了。 僧人点点头不怎么熟练的拿起笔，先是摆了一个握毛笔的姿势，又很快变成捏铅笔的样子，写下的名字是汉字？ 女孩看了看，她知道这个笔画特别复杂的东西是汉字，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写名字而是写这么一长传的汉字，但是也很好看。 她捧起本子非常高兴，本来以为喜右卫门接到消息之后还要两三个小时才能到这里，她可以继续和新人说说话，没想到刚刚和新人说了两句，一辆车从远处驶来就停在旅游车的对面。 一只猫推开门，挥着爪子就冲了上来。 黑川你个属狸猫的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似乎察觉到女孩诧异的眼神和逐渐张大的口，喜右卫门立刻变换了方言。 第85章 突然拜访 今年的五月份到六月份, 世界没有发生任何大事情, 富裕地区和往常一样为自由平等而奋斗, 战乱地区也和过去一样, 整日思考如何躲避炮火和找到一份可以果腹的工作, 年轻的男女在谈恋爱，医院里面的病人在咽下最后一口气。 喜右卫门作为这个世界芸芸众生中一个极端微小的一份子，和往常一样拍视频, 不过每个视频里面都会着重介绍一个人。 他报了警, 也找了网络推手，自认为即使是警察找不到，那些热心的网友或许能看在金钱的面子上面稍稍出一份力。 但是很可惜。 在黑川失踪的第三天，他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有经验的侦探说，活着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 不过一位自称是黑川朋友的人上门，虽然礼貌又客套，但总是带着上位者的俯视，他一再询问黑川消失时候发生的事情。 一瞬间消失吗？ 一瞬间消失。 喜右卫门十分确认。 那位名叫赤鹿莲的男子走后, 黑川的班主任也上门家访，询问近些日子发生的学生无故失踪事情，同时也带来了五月份修学旅行时大家一起拍摄的合照, 班主任把照片放在桌子上：希望这个能帮到您。 这短短几天, 喜右卫门消耗了许许多多的狸猫变身树叶，他不得已回到四国的老家，去拜访他那狸猫养父母，养父母看见他回去很高兴, 亲亲热热的用毛茸茸的脸蛋蹭他，不过喜右卫门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离开的时候还曾经发誓不成为大明神就不回家。 他问父母要了许多变身树叶，爸妈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知道同居的人类突然消失之后，狸猫父母给了他奴良组的成员的联系方式。 如果是在东京失踪的，想必应给能帮上什么忙吧。 它可是给一个大帮派效力呢。 虽然这么大了还啃老让人很不好意思，但是通过父母的交情联系上了这个据说是奴良组的成员，并且得到了如果有消息一定会告知的保证，喜右卫门还是很高兴。 从四国回到家以后，一些个不速之客突然来临，各个凶神恶煞，腰带佩刀。 为首的男人是个三白眼，叼着烟，从上向下眯视他到：哪里来的妖怪，进东京的时候办暂住证了没？ 办了办了。 喜右卫门一边搓手一边点头。 你最近在找人？ 不会是被你吃了吧，故意打的幌子？ 那三白眼一开口就好不客气。 我可是有身份证明的短尾猫！ 喜右卫门叉腰：你要是太过分我就去动物保护协会告你！ 三白眼抓抓头发，真是拿你们这些化形动物没办法。 他掏出搜查令：调查一下屋子总没关系吧。 对方调查了屋子之后就离开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又只剩下喜右卫门一个人。 他在网络上引起来的找人风波只持续了一个周。 警察，还有雇佣的私人侦探纷纷传递消息，没有任何踪迹，已经消失一个周的人活命的机会十分微小，还是先做好死亡的准备比较好。 准备后事吧。 一个周。 两个周。 三个周。 第四个周的最后一天，喜右卫门在头上绑住白条，自己给自己打气：加油！喜右卫门！你是最棒的！ 然后他就接到了一个少女的网络来信。 嗨嗨，你好？ 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是这样的，我在富士山上遇见一个人和您要找的那个人长相非常相似 喵 耶！ 喜右卫门，你果然是最棒的！ 时隔一个月见到黑川，喜右卫门很是感动，不少人说他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活下来，以至于看到这个人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在赶来路上所有的愤怒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他还活着真好这种触动。 但是重逢之后料想中的抱抱和哭哭都没有发生，黑川低着头，和旁边的女生说些什么，周围是人来人往的车辆还有衣服厚重的背包客。 黑川冷静的好像根本没有失踪一个月一样。 在车上。 喜右卫门雇来的司机是奴良组的妖怪，可以化成人身在人类间行走，叫一目，妖怪原型是只有一个眼睛。 两人当初因为狸猫爸妈的关系而时常说说话。 喜右卫门也是托他寻找的黑川芒见。 一目开着车，不时从后视镜里面看后车座的喜右卫门和这个失踪很久的少年。 喜右卫门很生气，团在一旁像个大号的橘子，虎着脸不肯看人，而他旁边失踪已久的少年伸手帮他顺毛，对不起。 发生这种事情也是很突然的。 这些日子谢谢你一直在找我。 喜右卫门。 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吧。 让人感动的甜言蜜语我并不会说，还是希望以后的行动能表现我的歉意。 喜右卫门忍不住动了动尾巴。 说什么甜言蜜语不会说，现在不是说的很好吗？ 算了算了，毕竟你也不是故意的。 喜右卫门只是有点生气黑川失踪一个月竟然一点表现都没有吗？ 高兴，欢喜，兴奋，还有和朋友相遇后的重逢，至少应该有一点点吧。 但是黑川很平淡。 他端正的坐在车座上，说话的间隙看向窗外，富士山的雪顶映在他眼中，好像倒映了一片白色的天空。 下车的时候喜右卫门再三和一目道谢，对方摆摆手说：没什么关系啦。 喜右卫门把钥匙交给黑川，这一个月里我有好好扫地哦。 黑川拿过钥匙，这串钥匙里面有家门钥匙，自行车钥匙，抽屉钥匙，还有其它不知道什么用处的钥匙。 他接过来之后愣了一下，是哪一把？ 这个都忘记了吗？ 喜右卫门给他指出来，却发现这个人连钥匙往左往右扭都忘记了，而后生疏的打开门，用一种冷淡的目光环视周围，好像根本不认识这里一样。 黑川失踪的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摆出这种表情？ 进入屋子以后黑川坐到客厅前，喜右卫门注意到这是僧人修炼时候摆出的姿势，左右脚都搭在腿上，非常考验身体韧性和忍耐能力的一种坐姿，叫莲花坐来着，因为狸猫的名声常常和寺院结缘，喜右卫门也听说过不少僧人的事情。 说说这些天你发生了什么吧。 路上有一目在，他不好开口问，回到家里便忍不住询问开来。 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呢？ 容貌还是离开时的样子，就连眉毛的长度也没有变化。 但是浑身的气势却已经发生了极大改变。 这个啊。 黑川不急不慢的掏出烟斗，指尖冒起幽蓝色的火焰，一股细白的烟雾升起。 要从何说起呢。 不可能。 听黑川说完情况，喜右卫门吓得跳到了窗台上，人类怎么可能活这么久，黑川一定是在骗他。 你是不是在隐瞒什么？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黑川反问。 但是不可能啊 喜右卫门焦躁的在屋子里转圈圈，我可是社交网很广的妖怪呢，要是有这种人类在，我一定能听闻。 但是别说你了，就是另一个人的名字我也从来没听说过。 可能是黑川和虚常常变化身份的缘故吧。 不过黑川也没有就着这件事自己解释下去。 他慢慢呼出烟雾，安静的看着眼前的红木桌子，还有一侧老旧的电视机，这一切都非常陌生，在前来的路上，那些飞驰的电车，高耸的大楼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尽管这些都是记忆里面的东西，但是他的口鼻间好像还是江户的烟火气或者更远一些的，属于战场上面的血腥和厮杀。 分卷(70) 黑川没有故意控制烟雾，这些白色雾气无规则的散开，慢慢上升，扩散成薄薄的一团飘在屋顶上。 喜右卫门。 能看见你我很高兴。 喜右卫门炸了毛，凶巴巴的说：干、干嘛，突然说这种话。 只是想说而已。 如果你介意的话，就收回好了。 哦 你这个人类，说了之后又收回果然不是真心实意。 但是看见你确实很高兴啊。 好像旅人行走了漫长的沙漠，在最后一刻看到了泉水一样，那种高兴不是言语能表达，也不是身体所能控制的，金子一样的东西从心里涌出来。 喜右卫门努力憋住上扬的嘴角。 露出了猫凶猫凶的表情：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受不了你，一回来就说这种话。 嘴上说着不介意黑川失踪的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但是心里介意的要死，大概这就是猫的天性，好奇心杀死猫嘛。 他偷偷摸摸的在妖怪朋友圈里面打听世界上有没有不死人，没想到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加了他好友，说有事情想要询问。 你好！ 关于不死人的情况我可能有消息，不过还是想询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件事呢？ 只是好奇啦。 好奇吗 对方没有了下文。 第二天一大早，喜右卫门听见有人在敲门，他从猫眼里面盯着看了一会，发现是一目，你怎么来了，喜右卫门打开门让一目进来。 一目手里拿着果篮还有其它拜访的礼物，过来拜访一下，对了，这是我们奴良组的三代总大将，奴良陆生。 一个矮个子的初中生从一目的身后出现，带着大大的眼镜，看起来像一个幼齿的清纯小学生。 你、你好。 嗯 喜右卫门不知道现在自己去投奔奴良组，能不能获得推翻三代大将，登上四代大将之位的机会。 你们的总大将是一个人类吗？ 一目挺起胸膛，郑重的说：请不要这么说，我们三代总大将的英明神武可不是语言能表达出来的！ 他可是一代大将的孙子，二代大将的儿子。 具有四分之一滑头鬼血统的半妖。 半妖也很强的，喜右卫门你不准物种歧视啊。 喜右卫门招呼他们两个进来，转身走去客厅给他们泡茶，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还请原谅招待不周，不知道你们要喝茶还是喝果汁。 他看了一眼奴良陆生，牛奶可以吗？ 被一只短尾猫这样看，奴良陆生还是有些不自在。 他是滑头鬼，也是奴良组的三代总大将，自江户时代起，滑头鬼就有调解妖怪纷争的职责，当然也有实力这种必不可少的因素。 这次来是受爷爷委托，来询问当前的短尾猫为什么会询问不死人的事情。 奴良陆生不知道这件事代表什么，但当时爷爷的神情非常郑重，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会有人询问这种事情呢。 身为奴良组的总大将，这个担子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眼前的短尾猫两只后腿立起，十分熟练的用猫爪打开冰箱，非常高兴两位客人能来，不过不知道接下来的谈话我们是不是可以小一点声。 他歉意的转过猫脸，里面的卧室还有人在休息。 正说着话的时候，卧室门打开，一个懒懒散散的，僧衣偏斜要掉不掉的人拉门而出，困倦的睁开眼，里面一片雾色，显然刚刚睡醒，他看了一眼客厅里面的所有妖怪，似乎在疑惑为什么这个时间会有客人，不过他反应极快，时间尚早的时候就有鸟儿来报喜，原本以为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没想到却应在二位身上。 那人转头看向喜右卫门：这两位是哪里来的贵客，需要我出门买点什么？ 第86章 幕末时代的秘密 奴良陆生十分好奇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僧人, 他看起来不是很大, 应该是刚上高中的样子, 有一副校园女生最喜欢的面孔, 但是奴良陆生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看着看着，突然想起爷爷奴良滑瓢。 作为大将总不能老是让下属出头，奴良陆生挺起身板, 礼貌的告诉对方自己的来意：想来询问一下不死人的事情。 他说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对方, 奴良陆生自己就和妖怪住在一起，同时也知道在普通人眼中妖怪这种事情多么不可思议，还是有些好奇就这样大胆吗？真是罕见啊 喜右卫门十分紧张，他连蹦带跳的跑过来，只是好奇只是好奇而已。 他着重说了两遍。 东京不是一直有人鱼传说吗？吃了人鱼肉就能长生不死，我当然很好奇这件事情了。 奴良陆生在来的时候也已经做好了功课，但是你询问的事情大都在战国和江户这个时间点 这个交接时刻可是发生了不少事情。 很少有人能把时间点掐的这么准。 只是这两个时代离我最近罢了，要是谈到平安时代这么遥远的时代谁会感兴趣啊！ 听到喜右卫门这么回答, 奴良陆生忍不住看着那个僧人，他的第六感总是在告诉他这里会发生点什么，但是可惜了, 那个僧人十分和善：是啊, 这种事情人人都会好奇吧。 僧人没有笑，但是那股闲适的意味从眉梢和眼尾泄露出来，以至于让人忍不住相信他的话这样的人怎么会撒谎呢。 见奴良陆生还要询问什么，喜右卫门仗着自己是猫在地上打滚, 哎呦哎呦我肚子疼，黑川你带我去看兽医好嘛。 旁边的一目忍不住插话：喜右卫门你可是猫妖啊，干嘛要去看兽医。 我、我。喜右卫门磕磕绊绊，我去动物医院去势不可以吗？ 春天到了发情好烦啊。 可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啊。 喜右卫门。 奴良陆生和一目离开的时候，喜右卫门和那个僧人去门口送他们，说：找到不周还请见谅。 奴良陆生连连说：是我们冒昧打扰了。 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想怎么和爷爷交代，又突然觉得这种事也没什么好交代的，毕竟现代人没有几个不知道人鱼的吧。 回到家里，奴良滑瓢坐在院子的走廊上，悠闲自在的举着烟斗，那一瞬间的姿态让奴良陆生想起了刚刚遇见的那个僧人。 问出什么了吗？ 奴良滑瓢问道。 只是好奇人鱼和长生的猫妖而已。 爷爷，这件事情很重要吗？ 关于长生的事情到处都是，人鱼肉啦，八百比丘尼啦，又或者不死药啦，还有德川后院出现的肉人，都是在传说中留名的东西。 陆生你认为，成为三代大将需要什么条件呢。 奴良陆生想了想。 实力。 还有一颗要保护大家的心。 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奴良滑瓢说，一个组织的大将需要强大并且有担当，一个组织的建立则需要实力还有秘密。 秘密？ 是啊。 奴良滑瓢叩了叩烟斗。 某些人的秘密，某些势力的秘密，掌握了这些东西以后，就可以兵不刃血的保护要保护的存在。 奴良陆生隐隐觉得爷爷要告诉他什么事情。 但是他没想到，爷爷会让他在放学后穿上正式西服，打好领结去一件高档会所，这是要给他介绍什么人吗？ 在侍者的引导下奴良陆生来到了已经订好的座位，看见一个人坐在对面，怒八字眉，眉梢微微分叉，三白眼，比妖怪还凶。 奴良滑瓢笑呵呵的介绍：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子。 而后向奴良陆生介绍：这是近藤科长。 这只是一次简单的会谈。 介绍双方认识一下，而后说以后多多关照之类的话。 尽管近藤科长给人第一面的印象很凶，但是却颇具现代人没有的武士道精神承担和悍勇。 奴良陆生渐渐自在起来，并且觉得对方人不错。 在回去的路上，爷爷告诉他这是特别物种管理委员会行动科的科长，就是那个一直在审判妖怪的组织。 奴良陆生紧张起来，对方和我们应该是敌对关系吧。 这样说也不尽然。 对方处理的是不义妖怪，和我们并不算完全敌对。 奴良陆生稍稍松了一口气，又听见爷爷说：但是我们两个物种，人类和妖怪的立场时常会产生冲突，即使双方没有交手的意思以后也不得不做点什么，陆生啊，这样的困难，你以后会面对很多。 东京奴良组更准确来说是妖怪自治组织才对。 虽然生活在人类的世界中，但是却拥有了自定条例，自我管理和自我审判的权利。 更好的说法是，一旦某个妖怪吃了人，在行动科到达并带走妖怪之前，奴良组可以将妖怪带回自己的领地进行处理。 这个权利看起来有些微小。 但却是将处罚妖怪的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 妖怪的事情只有妖怪才能处理。 人类禁止插手。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一旦某些情况下人类想要对没有做错事的妖怪下手，那么奴良组就会倾尽全部力量来反抗，这是人类和妖怪的一种平衡。 也是奴良滑瓢自江户时代就开始做的一种准备。 他在战国中行走的时候就察觉到了，神明已经开始依靠人类的愿力，想必未来的妖怪也会面对这种窘境。 到了二十一世纪，奴良滑瓢和近藤科长达成了某种协议，为了避免近藤苍介上司的指责，只是秘而不宣。 他这次带陆生和近藤科长会面，也是有将协议延续下去的意思。 奴良陆生不明白为什么妖怪和人类之间会达成这种协议。 就听见爷爷说：因为秘密。 妖怪掌握了人类的某些秘密，就可以利用这些东西，和人类做交换。 回到大宅之后他们两个没有将这次会面告诉任何人，到了深夜，月上树梢的时候，被激发了滑头鬼血脉的奴良陆生来到了爷爷的卧室。 和白天相比他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颇有平安时代的大妖怪的风范。 白日的时候爷爷没有说尽意思。 想必是等我夜间来询问吧。 奴良滑瓢慢吞吞的起来，毕竟有些秘密只有夜晚才能说清楚啊。 幕末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一场毁灭地球的灾难。 历史书上可没有谈起过这件事。 因为这本来就不属于大众是一种更为隐秘的，不为人所知的事情。 陆生，你记得《古事记》里面对世界初开辟时的描写吗？ 不等陆生回答，奴良滑瓢说：世界混沌如鸡子，清阳者为天，重浊者为地，一个脂油状的软膏在其中漂浮，天地中生出一物，形如苇芽，众神出生于苇芽之上。 换用我们妖怪的话来说就是，天地本阴阳二气而成，阴阳交汇，生出苇原中国，而众神生于其中。 奴良陆生自然知道有关妖怪的修行法门。 他同时也明白妖怪是阴气中的一类。 这些气存在于万物之中，存在于生命，存在于非生命之中。 不过在幕末时代，它还有另一个名字，阿尔塔纳。 这个名字是星球外的外邦人起的，一点都没有美感，他们管这些创造和诞生世界的气叫阿尔塔纳，又把它当做一种能源使用。 不过呢。 能够生出神的存在自然不会这么平凡。 不知道哪一天，阿尔塔纳凝聚成了一具血肉之神。 是神？ 奴良滑瓢摇摇头：不，是人。 第87章 喜右卫门大爷 奴良滑瓢生在战国时代, 经历过织田、丰臣和德川的三家统治, 在江户年间将自己融入到人类背后的黑暗中, 如影随形, 是一本活着的历史书。 自然也知道不少可以用来做交换的, 人类的秘密。 比如蓬莱岛。 这是他从花开院秀元那里得到的消息，包括蓬莱岛的建立以及花开院家族是如何发现这个孤立的岛屿。 更甚至于德川将军几次派人前往蓬莱岛的事情他也一直在观察。 直到最后一次，那是五代将军时发生的事情了, 现在想起来很多细节也记不清, 当时的蓬莱岛被一连打开瀛洲，方丈两座守门大关，直直的进入到了蓬莱内部。 对于不死药的更一步探秘让不少人疯狂，在奴良滑瓢的消息里面甚至听闻这件事和高天原诸神有关。 江户时代的高天原诸神已经不显于人前。 对于这种秘闻奴良滑瓢也不想去探听。 他只知道有些人触动到了蓬莱岛的内部什么东西，紧接着就是一次抢夺和厮杀然后就是1707年的富士山火山喷发。 有人说这是神灵在发怒。 尽管现在看来是太平洋和亚洲板块相互碰撞，但在那时有如神罚，更重要的是，蓬莱岛位于太平洋板块交界处, 这场震动引发的大海啸和气象灾难对岛屿造成了无可挽回的灾难。 不少还活着的人想尽办法离开了蓬莱岛，但是等他们在回去的时候却也已经迷失了方向。 分卷(71) 蓬莱岛的方向被人为隐藏了。 奴良滑瓢身为妖怪，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上很快得到了这个消息。 隐藏蓬莱岛消息的人一定在在幕府高层占据了重要作用。 但是他无法找出这个人的真身。 于此同时因为火山爆发造成的巨大灾难, 人们纷纷说这是神灵在发怒, 不少小道消息直言这是将军对天照大神的子孙天皇不够尊敬造成的。 加上幕府严苛的身份制度和刑罚，也有不少抱怨的声音响起。 但是对于他们这种妖怪而已。 另有一件大事发生。 一种充盈的物质充斥了天地。 那是奴良滑瓢刚刚对孙子说过的创造世界的阴阳二气，似乎是富士山的地脉泄露，源源不断的气从地壳中喷涌出来。 妖怪开始借此修炼。 当然得到最大好处的还是人, 毕竟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多的生灵。 各种奇异人士开始在舞台上活跃，这种动荡一直持续到十九世纪。 似乎厌恶幕府的压迫性统治，他们开始要求将军归政于天皇。 那个时代天人还没有来临呢。 但是人们已经有了这个想法。 你知道一个人吗？ 吉田松阳。 这种写在历史书上面的人物奴良陆生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他创办的私塾当时培养了不少幕末名臣，对后来的倒幕派发展极为重要。 将一个时代的发展变动归功于一个人还是太狂妄了些。 但是吉田松阳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开始有如明珠一样闪闪发亮。 那是一个混乱的时代，现在奴良滑瓢想起来竟然只觉得那个时代人人都在杀人，人人都在自杀。 尽管后来的倒幕派被幕府镇压，并且在天人的援助下取得了平安稳定的通知，但至少反抗的火苗已经铺下。 再后来，就是以吉田松阳的学生桂小太郎为首组成的新的政治团体，在民间各处奔走，和幕府旧党等人相互谈判妥协，合力制造出的新的统治政府，在那之后又大大小小发生了很多变动，但基本延续当初的框架，直到今日。 这些都是写在历史书上面的东西。 那么秘密 秘密吗，自然是和有用的人做有用的交易。 奴良滑瓢想了想：幕末是千百年来的大变革，所发生的变动之罕见，对后世影响之深远，至今无法严明。 奴良陆生的历史书奴良滑瓢也看过，上面只是说桂小太郎是如何如何奔走谈判放下仇怨。 对于其中的详细解释也没有。 在一些更为官方的参考资料里面也只是说介于当时接连不断的暗杀局势，不得已作出了妥协云云。 但任何政治变动的换代都是需要战争和血腥来补足的。 只不过这场战争的发动者不是新旧二党中的任何一人，而是一个让地球为之战兢的人物。 《守望者》里面法老王制造出了曼哈顿博士这个人类大敌，在这个威胁面前全世界的政权都放下偏见开始合作。 幕末的时候也是如此。 当时的人类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被无数人称为老师，无数人因为他的死亡而悲伤，但那个时候，更有无数人因为他活着而恐惧。 这个从死亡里面诞生的人类大敌似乎厌倦了角色扮演游戏，人类于他好像是打开了瓶子的渔夫，现在魔鬼终于要从里面出来，开始他的报复了。 也差一点成功。 为了现在的局势着想，有关这次战役的事情已经被新旧两党合力磨消在历史中。 但那次的震动只要一回想，就令人恐慌。 尽管在最后一刻人类大敌放弃了这个想法，孤身跳入龙脉。 但只要地球不灭，他就永远不会死亡。 这就是我用来交换的秘密。 奴良滑瓢说。 幕末的时候，新旧两党一直想尽方法处理掉这个人，但是他的生命和星球连在一起。 我找到了桂小太郎。 说出了蓬莱岛的方位。 我还是不明白，这个人类大敌是 吉田松阳。 他培养无数弟子，在哪个新旧交替天人来袭的时刻，起到力挽狂澜一般的作用，也是一个从死里复生想要毁掉世界的怪物。 哎？奴良陆生遏制不住脸上的惊讶。 即使身为妖怪，我也要称呼他为怪物，在地球上生存的年数不比我少，并且一直在幕府中占据高层。 当初遮掩蓬莱岛的消息也有他在其中出力。 自1707年的事故之后，知道蓬莱岛消息的人都已经死掉，我嘛，因为活的长得了不少便宜。 当时的战役结束之后，新旧两党都因为如何处理这个不死人而陷入僵局。 在得知蓬莱岛的方位之后立刻登岛查看。 在其中发现了一座平安时代阴阳师留下来的大阵。 这座法阵原是用来凝聚生机之气的，在逆转之后就变成将生机之气向外扩散。 新旧两党将此人放置在逆转的大阵中，不断消耗对方体内的生机之力，确保这个怪物会一直陷入沉睡。 黑川和班主任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说是失踪太久已经没有办法适应学校的生活，希望先在家里面适应一下。 其实是戒烟外加复习功课以及回顾人类常识。 他刚刚回来的时候，用一个稍微复杂一点的现代化工具都要对着说明书看半天，浴室的淋浴工具还是喜右卫门给他调的水温。 喜右卫门盯着黑川的僧衣左看右看，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照相机呢。 啊这个啊。正在洗澡的黑川芒见陷入了哲学思考。 好像放在京都的房子里面忘记拿了。 再说当时虚喊他喊得那么急。 除了石钵以外，校服和照相机都落在那里了。 喜右卫门脸色便秘：要赔钱的哦。 对不起喜右卫门大人！ 黑川芒见打蛇上棍，可怜兮兮的和喜右卫门道歉：我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不，一文钱还是有的。 是十七世纪中期制造的宽永通宝呢。 能的不少钱吧。 拿着宽永通宝还有压身的金小判去当铺和古董店，老板带着单片眼镜看了又看，哈哈哈哈这东西做的真是像模像样啊。 就是太新了。 老板脸色祥和的说：不值钱。 当时租照相机的时候，定了一个星期的期限，现在已经延迟一个月，更重要的是还把相机丢了。 面对废物人类黑川的请求，喜右卫门挺起自己毛茸茸的胸膛，这个家只有他才能顶起来了。 喜右卫门开始接广告，他是一个有几百万粉丝的大网红，随便接一接宠物粮食的广告就有不少钱，以前喜右卫门从来不接这种低质量的东西，不过现在没办法嘛，家里还有一个废物人类要养。 只能恰饭了。 喜右卫门的工作室是出租屋里面的那间大卧室，因为黑川没法赚钱，他被赶到客厅睡去了，其实是在一边看着电视学习现代生活必备的事情，一边拿出小本本来做笔记，喜右卫门在卧室里面摆放场景道具和幕布摄像机之类的东西，同时卧室和客厅之间的纸门开着，喜右卫门时刻盯着卧室里面的黑川芒见，以防他熟门熟路的拿起烟斗。 喜右卫门不知道黑川怎么回事，拿烟斗的姿势像个吸烟几十年的老烟民，让他戒还戒不掉，眼睛盯着电视，右手自然而然的开始摸烟斗。 那个熟练的姿势。 啧啧啧。 你好好戒烟啊喵。 戒不掉啊喜右卫门大爷。 天海还活着的时候他就开始抽了，直到天海死后快六十年都没放下过。 虽然没有上瘾，但也已经是习惯了。 黑川对烟的感知不过如此，只是喜欢烟雾呼出时那种一无所有的空寂。 戒不掉也要戒！ 学生不可以吸烟！ 喜右卫门大爷依旧如此正直。 为了这个家，他都快秃毛了。 作者有话要说：到现在为止的这一部分是关于蓬莱玉枝的解密包括如何出现在人世，如何被阴阳师拿走建立蓬莱岛，以及镰仓，室町，战国，江户，蓬莱岛发生了什么事情，它和不死药是如何产生关联的，到了现代之后蓬莱玉枝又被人如何重新使用。 第88章 有关身世的秘密【改错字】 喜右卫门在家里拍摄宠物粮的广告, 简而言之就是恰饭。 他手里拿着一小袋猫粮, 念念有词：让我们看看这里面有什么好东西？说着就把脑袋埋了进去, 而后一脸嫌弃的拔出猫头, 呸呸呸工业香精加太多了。 哪只猫会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一脸嫌弃。 喜右卫门大爷, 这一段是不是要剪掉？ 黑川蹲在相机后面探出脑袋，到底也是给了钱的大金主，这么不客气可是自砸饭碗的。 喜右卫门放下猫粮忧愁的爬来爬去, 哎呀哎呀真是苦恼啊。 卖周边怎么样？ 大爷您这么受欢迎这么可爱, 随随便便掉点猫毛也能卖的很好吧。 喜右卫门噘嘴看过来，不是很愿意的相信的意思：我当然可爱啦。 但是这个还是比较困难吧。 黑川学过雕像，也雕刻过几个佛像，虽然不能说得上是法相庄严但至少最基本的形态还是有的。 他出去租了一套工具，回来的时候从院子里面取了一截木头，随手雕刻成了一个正在用尾巴扫地的喜右卫门小木雕。 还算活灵活现。 黑川拔了喜右卫门一根猫毛，吓得喜右卫门捂着头顶大喊：快秃了还拔！ 黑川在喜右卫门的头顶凿了一个小洞，把猫毛塞了进去然后举给喜右卫门看：这个就叫喜右卫门大明神像吧。 功效的话就是拜一拜可以防治秃头。 喜右卫门盯着小小的木雕来回看了两眼。 技术不错哦。 他说不上来, 总觉得这个喜右卫门木雕脸上的表情有点欠欠的，那种神韵透过僵硬顽固的木雕活灵活现的露出来。 喜右卫门不接广告了。 他开始给自己打广告。 大家好我是喜右卫门喵，这些日子没有看到大家, 大家有没有想我喵。 是这样的, 喜右卫门我啊，最近欠了一大笔钱，实在没有办法所以想到了一个还钱的办法。 视频里面的喜右卫门蹦蹦跳跳的来到了一个三层展台前面，三层木板上面罗列了大大小小姿态各异的喜右卫门像, 这里是喜右卫门我的雕像。 是不是很可爱？ 看到这个猫毛了吗？拜一拜可以防治秃头哟。 喜右卫门转身就来了一个飞扑的土下座，脑袋紧紧埋在手臂里：喜欢喜右卫门我的话，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过些日子还有歌舞喜右卫门系列套装上市，是喜右卫门我跳舞的场景，动作非常连贯的，敬请期待。 这些木雕比想象中的更受欢迎，喜右卫门刚刚上架就被热情的粉丝抢购了，完了还要摆拍的ins或者twitter上，舔一舔喜右卫门多么可爱，顺便夸一夸这个雕像的制作工艺超级好，很久都没有见到这个流畅的线条了。 有人在下面问：喜右卫门你是不是请了哪个大师帮你刻雕像啊，肯定付不起大师的酬劳吧，你是不是可耻的卖萌了？ 喜右卫门关了手机，转头看向旁边正在缝衣服的黑川，他手里拿着一些丝绸布料，一针一线的正在缝制一件喜右卫门能穿的和服，他们两个要拍摄歌舞喜右卫门，这套衣服就是打广告用的。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喜右卫门蹭过去，雕像也就罢了，为什么跳舞和缝衣服也这么熟练？ 因为衣服破了总不能麻烦别人，只能自己辛苦辛苦了。 江户那会衣服还是可以典当的贵重物品，不可能和现在一样穿一件丢一件，偶尔黑川的衣服破了他又不想拿给别人，于是就自己动手补这一动手也是几十年的样子。 再说又常常和市井里面的女子见面，也能看见她们动手缝衣服的场景，对他来说也不难。 好了。 黑川剪断线头，把衣服递给喜右卫门：你先试穿一下。 和通常见到的和服不太一样，颇像浮世绘里面见到的杂技演员的夸张形态，身上还有许多花花绿绿的装饰和布料，喜右卫门穿上之后像一个衣料架子。 这个一定要穿吗？ 大爷您容忍一下，等拍完广告就能脱掉了。 视频里面喜右卫门穿着和服面色沉重的半蹲着，我喜右卫门今天要给大家带来一曲舞蹈，还请大家喜欢。 对不起，面色似乎太沉重了些。 喜右卫门两腿立起，慢慢扭腰，挥舞手臂，配上手机播放的三味线和锣鼓，还真有那么一两分韵味。 跳舞喜右卫门系列和上一次的不一样，黑川雕了三十二个拆解动作，如果按照顺序排好的话，正好可以看到一套完整的舞蹈流程。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抢手，物品消失的比梦还快，不少人说一眨眼就没有了。 一开始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还是一个颇有些舞蹈功底的人在网上连发了三十二张图片，告诉大家这是一套完整的舞蹈动作，大家猜惊讶发现还有这种真相。 早知道就买下一整套了。 我只抢到了五个，分别是三，十二，十四，二十六，二十九和三十一。 现在收购起来也很麻烦吧。 分卷(72) 不论网上如何喧嚣希望跳舞喜右卫门再出一套，但已经恰够饭的喜右卫门和还完了相机钱的黑川是绝对不肯再动一动的。 按照喜右卫门的说话：哼，大爷我才不要穿那种衣服呢。 到是黑川晚上起夜，听见卧室里面嘻嘻索索响，还以为遭贼了呢没想到拉开纸门一看，喜右卫门正套着那个衣服跟大爷似的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 喜右卫门扭过头，正看见门口处的黑川，脸上的神情分明是嘴上说着不喜欢身体还蛮诚实的。 那一瞬间喜右卫门想起了猫的绝技，好像没有骨头一样从衣服里面滑了出去，扑倒自己的被窝里面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呼呼大睡，发出呼噜声像是在打雷。 还完了债，处理好了基本常识，以及认清了同班同学，黑川再次返回学校开始上课，校服是从学校里面申请的新衣服，作为一个连续两次申请新衣服的学生，教务处的老师已经有些熟悉他了。 进到班级里面的那一瞬间，世界好像突然寂静了，而后就是喧哗和吵闹，黑川你来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现在才回来呜呜呜好担心你啊真的没有事情吗之类的话不绝于耳。 许多人给他来送笔记，黑子小池还有城田让人难以想到的是城田也给他送了笔记，这个少年就是先前因为太喜欢小池心里生出魔障，最后被丢进新宿的政府机关强制驱魔，好不容易出来以后发现暗恋的女生从小冰川进化成了北冰洋，冻得他瑟瑟发抖，不过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后，城田也难以说出任何话，像现在这样还能成为同班同学已经是难得的事情了。 他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还是颇为感激，这一次回来城田的笔记简直像是一份礼品一样精美，似乎是专为他准备的。 黑川都收下了，一一道谢，但其实这些东西对他的作用不大黑川要补的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基础课程，他全忘干净了。 前桌黑子哲也想帮他补课，不过现在也到了高二第一学期的结束，大家都在为考上好大学而努力，黑川还是不想浪费他时间。 晚上放学回家，黑川刚刚跨上自行车就想起了打工的事情，原本的老板因为他无故消失一个月也发来了辞退短信，这也是没办法，毕竟店里缺人手。 好穷啊。 黑川感叹。 他高中三年的学费来自于黑川女士的赞助，平日里的生活费是打工赚来的，东京物价很高，根本攒不下什么钱，如果要上大学的话，四年的学费也要四百万日元，虽然第一年的费用有了好心人士的赞助不需要这么辛苦，但剩下的三百万却是一个大难题。 毕竟他天生地养。 是不是要重新准备打工的事情？ 黑川冷静的想了想，然后骑着自行车回家了，被猫包养的感觉真好。 非常快乐。 回家的时候看见一辆车停在路口没有进去，再往前走瞅见了一个挺拔的身影，和周围懒散的居民很不一样。 是东海林柊吾啊。 没想到他会上门，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找我吗？ 还是找喜右卫门？ 东海林柊吾转身，用一种相当陌生的表情看了他：你倒是变了很多。 哎？ 黑川笑笑，并不做解答，进去喝杯茶吧。 这次过来想必是有什么重要事情想告诉我。 黑川请东海林柊吾进了客厅，然后给他泡上茶，茶香弥漫，东海林柊吾微微闭眼好像在闻这股味道。 对其它人来说会是个重要消息，对你而言则不尽然。 关于父母的事情。 东海林柊吾看向他：你会在意吗？ 为什么不在意呢？ 人人皆有根源，即使是妖怪也有自己的出处。 我当然在意这种事情了。 父母的话 黑川想起了然当初说的那句直系血脉，安静下眼神，重新给东海林柊吾倒了一杯茶，请。 他不在意那一男一女是如何创造出自己又如何将自己抛在芒草里面，但是他好奇这些年里面虚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那就作为交换吧。 我告诉你秘密，你来帮助我。 东海林柊吾自出现的第一面就在说这些事情，只是黑川没想到他会这么执着。 很公平啊。 黑川伸出手，面带微笑：那么交易成功。 你没有父母。 你是一个实验的产物。 并非阴阳两性结合而生，而是特别调取出的基因编码和另一堆无法辨别来源的东西的混合物。 夕阳的余晖拉长，传过半拉起的竹帘落到客厅里面，整间客厅被淡红色的余晖充斥着，比一场绯红色的梦更迷幻。 东海林柊吾神色冷淡的坐在红木桌对面，好像在大厅里面做一场汇报，机械而冷静的叙述出所有情况。 他简单的描述蓬莱岛的二层任务是看守一个异类，而在看守的途中蓬莱岛对他进行了一次研究，似乎是想要尝试创造出相同性质的个体。 不过研究失败并且大致一场极大的动荡，最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黑川美都携带还有幼儿实验体的黑川离开了蓬莱岛。 哎 黑川慢慢抬起头好像想到了什么，笑了出来，眼神很干净且平淡，这样啊，很有意思，不是吗。 根源居然在这里。 黑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只觉得有趣。 他询问那个作为母体的实验体还在蓬莱岛中吗，得到了东海林柊吾肯定的回答，但东海林柊吾告诉他一件不幸的事，为了得到这个秘密，他冒犯了东海林宽太的威严，目前正被逐出家门自我创业。 东海林柊吾冷静的好像是说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消息，完全没意识到他到底失去了什么一样，不过只是一场考验罢了。 当我有足够的能力再次站在会长身前，这场考验就会结束，我也会重新获得东海林的身份。 如果你想要再次见到实验母体的话。 接下来的事情还请你再多费心了。 不过在接下来的一年里，费心的却是东海林。 他知道黑川消失了一个月，但是没想到黑川居然连小学知识都忘记了。 为了能让这个未来的得力助手不落入非正规大学混一个文凭，东海林柊吾掏出了自己考大学时候的笔记，且直言考试不过是一场选拔性的测试，只要知道对方要出什么题，不知道一加一等于几也没关系。 黑川心里稍稍有些安慰。 至少一加一等于几他还是知道的。 第89章 毕业季的那点事 出租屋里面, 黑川手边有两份资料, 一份是白天老师讲的重点, 一份是东海林的私人复习资料。 他翻了几页, 拿起笔刷刷做题, 身边的喜右卫门似乎知道他正处于重要时刻，都是踮起爪子走路，生怕发出一点摩擦声。 尽管在战国和江户呆了两个人生的长度, 但再次接纳这些消息并不困难。 容貌上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他的大脑已经发育成熟，可以对某一个事物建立完整的认知，再次回过头来看高中时期的书本，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理解。 喝杯茶吧。 喜右卫门说。 他生活在人群里，自然也知道每年的高考季是多么的让人紧张，不说父母是怎么样准备的，单说那早春那段时间，关于高考成绩和优秀学生以及优秀大学的电视节目就让人眼花缭乱。 黑川伸了一个懒腰, 谢谢啦，喜右卫门。 他喝了口茶，然后召唤出黑色怪物, 和喜右卫门打了一声招呼就朝着海边飞去。 像是一阵幽幽的黑风刮过人间, 黑川出了东京湾，顺着海岸线朝南部海域飞去，按照这指南针和航海地图飞到了龙三角地区，夜幕下的海域平静的如黑色丝绸, 尤其是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 他找不到任何岛屿。 再一次寻找蓬莱岛失败。 黑川没有任何恼怒，毕竟只要活得长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不过一想到在富士山的时候他和天海一起去救人，现在他自己在龙三角飞来飞去准备把虚捞出来黑川就觉得虚和监狱还真是有缘。 天色不早。 黑川坐在黑色怪物的身上又飞了回去，钓瓶火发出幽蓝色的火光，那颗人头被包裹在火焰里面，面目狰狞，飞上飞下咬牙切齿的看着黑川。 像个挂件似的。 还挺可爱。 他们飞过一艘海上渔船。 船上的渔民似乎看到了这个幽蓝色的火焰。 看是不知火！ 似乎把他们当成了专门发生在海上的不知火。 一路撑着风呜呜的回到出租屋，喜右卫门已经按照作息睡下了，黑川反而成了夜猫子，他整理好摊在客厅里面的试卷，掀开被窝蹭着浅色的月光入睡。 十一月份的时候，城凛高中第一届高三生陆陆续续的开始准备高考，其实是准备大学的保送，真正的高考要等到来年的一月份全国统一考试，然后就是二三月份由各个高校自行准备的招生考试。 黑川和黑子哲也一起去参加了学校篮球部的庆祝活动，好像是篮球部的几个高三学长因为篮球比赛表现优异，收到了职业体育队伍的邀请函，篮球虽然不如足球那样兴盛，但也是一份薪资不错的工作。 几个学长的未来能安定下来，大家都很高兴。 黑川是阴差阳错之下参加了篮球部的内部庆祝活动，他当时和黑子约好放学后一起去一个安静的场所自习，没想到突然接到了篮球部经理的电话因为邀请函是突然发过来的，大家都没有准备。 因此这场聚会就这么匆匆忙忙开办了。 庆祝的场所是一家很普通的料理店，不想打扰到别人，篮球部租了一间包厢，大家都很客客气气的吃饭，即使最兴奋的时候也只是喊了一点度数不高的清酒助兴。 吃饭的时候大家一致再说感激黑子啦，感激火神啦之类的话，黑川总觉得他们经历了什么少年漫的开展，火神大我是一个体型格外高大的少年，头发的颜色和黑子一样特殊，大概是祖上有什么外系血统。 吃完饭大概下午六七点，原本篮球部要换地方娱乐，不过想到黑子和黑川几个都是高二准高三生，也要进入紧张的学习时刻，就让他们两个回去好好学习。 在做电车的路上看见了一些人，发色非常鲜亮，到显得黑川的头发也特殊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黑子初中时期篮球部的同学，即使到了高中关系也不错，几个人礼貌的相互介绍，客客气气的点头，倒也没什么下文。 有一个叫黄濑凉太的高中生，好像是一直从事演艺行业，看见黑川的时候不如其它人那样陌生，他先是询问：你是小黑子的朋友吗？ 然后又恍然大悟，喜右卫门。 看来喜右卫门的广告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时真的很厉害。 黄濑凉太笑着说：大家都在猜会有一个新人横空出世呢。 黄濑。 黑子告诉黄濑黑川那段时间是真的失踪了，消失了一个月，无论是老师还是警察都找不到。 黄濑非常惊讶，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他十分歉意的表示要请他们两个喝饮料，不过因为刚刚聚餐，没有那么多空余位置。 那就下一次吧。 下一次一定要让我请客。 黄濑凉太三两句就把关系拉近了。 关于失踪的那一个月不少人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不像对喜右卫门那样全盘托出，黑川避而不答，久而久之也没有人对他表示什么，只是说黑川越发的高冷了，身上还藏着很深的秘密，看他和看小说男主角一样。 告别那些黑子的初中同学，两人来到休息室又学了一会，其实是黑子单方面的讲题而已，他一直害怕黑川跟不上课程，在高考的时候出了什么纰漏。 尽管有时候爱捉弄人，但大部分时间也对其它人抱着深刻的温柔。 回到家以后，家门口站着近藤苍介一行人，黑川看见近藤苍介用左手抓抓头发，一脸不耐放的被挡在门前。 近藤苍介的左手臂是机械手臂，据说是在那年的天邪鬼事件里面被斩断了。 显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影响。 近藤苍介的三白眼一转就看见了黑川，他粗声粗气道：上门家访。 黑川站在门前：就在门前说吧，你一定是喜右卫门生气了。 近藤苍介是个爱招猫惹狗的性格，每次来黑川家门口做家访都会被喜右卫门拒之门外，他说：喂喂，这个家应该是你做主吧。 黑川歉意的摆摆手，表示自己是个吃软饭的。 拿起做人类的尊严啊。 喜右卫门大爷愿意怜悯我是我的荣幸才对。 黑川填完家访表格，递给近藤苍介：你的话，生活一定很辛苦吧，既找不到女朋友，又不被猫猫狗狗喜欢。 喏，表格填完了。 对于那一个月里面发生的事情我记不起来了。 近藤科长，慢走不送。 近藤苍介一直想知道那一个月里，黑川发生了什么，他怀疑黑川和天照院互相勾结做坏事去了，不过什么也没从这里问出来。 只能悻悻离开。 临走的时候还特意扭头警告：不准做坏事哦。 否则警察叔叔就要抓人了。 近藤苍介走后喜右卫门推开门，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抱怨近藤苍介手劲大脑袋都要被摸秃了。 回到家里黑川带上围裙开始煮饭，他端上菜喊正在工作的喜右卫门吃，对方的声音隔着纸门朦朦胧胧：帮我罩一下吧，先不吃了。 哦哦，我没有和谁说话，是家里的人类啦。 分卷(73) 喜右卫门最近在做直播，反响还不错。 黑川吃完饭，接着摊开书本开始继续做题，做到深夜就骑着黑色怪物去了东海，让雾气包裹全身，免得被天上的卫星拍到。 回来之后到了睡觉的时间。 他就躺会到被窝里面。 日复一日。 日日如此。 城凛高中第一批高三学生高考成绩不错，那个四月份整所学校里面洋溢着快乐的情绪，他们这些新高三生也被老师殷勤叮嘱一定要好好学习。 原本校园里面还有些打情骂俏的小动作，都在老师的死亡射线下湮灭了，托城凛高中刚刚建校的福气，学校里面的学习氛围还是比较浓重，颇有些私立高中的气场。 黑川一手老师讲课资料，一手东海林柊吾的笔记，学习成绩也在稳步提高，一直提高到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建议他可以尝试着考一下东京大学的文科三类，黑川对历史比较熟悉，如果进了东京大学的历史系，想必也有很多方便之处吧。 要考东京大学吗？ 东海林听到黑川的想法，眉头动了动：为什么不去？ 东海林认为黑川拿了他的笔记，要是考不上才是个笑话。 啧啧，这个人可有够傲慢的。 不过他麾下的员工也有些出身于东京大学，对于如何报考这所学校还是能提出几分意见。 员工似乎把他当成东海林的远亲，在报名和准备事项上知无不言。 已经提前走了后门啊。 黑川道了谢，带着满肚子的经验回到了出租屋继续学习。 来年一个月份全国统一考试到了。 整间教室都被白色的卷子堆满，一阵风刮过，卷子如羽毛一样飞起，好像天堂一般身临其境。 黑川悄悄离开教室，找到一个无人的楼层，打开窗悄悄点燃的烟斗，冬季的一月份有些冷意，不过那股料峭的寒风刮过脸颊让人十分清醒，黑川呼出烟雾，那白色的烟雾好像轻纱一样在空中飞舞，摊开，折叠，最后竟然形成一个紧握着竖起两根指头的手掌。 快看快看！ 整个楼层热闹起来，无数学生跑到窗户前，看到了这个漂浮在天空上代表胜利的标志。 神迹出现了！ 有人大喊，我一定会考上心怡的大学 我也是！ 我才是！ 我更是！ 哇哇哇啦啦啦 一阵群魔乱喊。 黑川笑了笑。 慢悠悠的再次呼出烟气，这次他没有控制，寒风将烟雾刮走，吹向楼道里的四面八方。 黑川。 身后传来黑子的声音，黑川灭了烟斗，旁若无人的收回衣袖里，怎么了？他转过身。 看到你不在教室，过来找你而已。 黑子哲也看向窗外：发生了什么吗？教学楼变得好热闹，老师也是，都不在位子上。 黑子哲也哇的一声小小惊叹，然后也露出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窗外的神迹给城凛高中的各位打了强心剂，一月份的全国考试大家考的不错，虽然没有高的离谱，但是偏差值也属于心目中想要的分数。 黑川的偏差值也刚好过了东京大学的要求线，下面就要去参加大学的入学考试。 三月底的时候，最后一所大学的入学考试也已经结束。 城凛高中的各位决定去庆祝一下，他们来到了一家很平民的饭店，毕竟大家都是学生也负担不起高昂的价格。 于是决定要一张大桌子，所有人围在一起吃饭。 老板要梅子酒。 梅子酒是这家饭店的招牌。 老板走过来看到他们青涩的面容：大家都还是学生吧，未满二十岁不能喝酒，即使是梅子酒也是酒啊。 不如换成梅子汁如何，还有没有酒精的苏打饮料和绿茶乌龙茶，都是很好喝的东西。 欸这样啊。 要喝梅子酒的男生于是选了饮料。 大家顺着菜单挑了几个菜，又林林总总选了其它小菜，正在说话的时候，一伙成年人走进来，好像是社会上面的无业游民，眼神四处打转。 他们做到座位上以后，咔哒一声掏出烟和火机来点上，然后就开始大声说笑。 飘过来的是含着尼古丁的二手烟，呛到了好几个学生。 公共场合不能吸烟吧。 有人看向门上的标志，确确实实贴着禁止吸烟的字样。 那提醒一下吧。 谁去说呢，对方一看就是大人，万一不小心冒犯到，起了冲突的话一定很难收场。 我来吧。 黑子哲也站起身，径直向那边走去，一个男人看见黑子哲也之后，顺手把烟头丢在茶杯里，刺啦刺啦的水汽冒出，用这种口气说话，是想要教训谁啊。 他又重新掏出一支烟，当着黑子的面慢慢点上，小崽子够年龄了吗？要管大人的事？ 没必要说的这么难听吧，叔叔。 蓝头发男孩的背后冒出一个人，大概是身高矮了一点的缘故，男人竟然没有看到他，怎么，你也要管？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慢慢吐出，似乎故意戏弄他们两个一样。 这个吗？ 那个人笑了笑，挺清澈的。 他伸出手在男人面前打了一个响指，那一瞬间，有限的时间被无限拉长，男人看见一缕蓝色的火焰从香烟烟头冒出，砰然胀大，一个凶恶男人的首级在火中上下翻腾，那面容如恶鬼一样，恶鬼的眼珠转了转，紧紧盯着他好像找到了美味的食物，发出桀桀笑意，张开狰狞大口，一口将他吞下。 呼 男人头皮一紧，身体发凉，猛地站起身，他环顾四周一颗颗冷汗冒出额头，身边的同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喂喂的喊着他的名字，把男人失控的眼神拉了回来。 你们看没看到？ 看到什么？ 男人咽下一口唾沫，走了，换个地方吃饭。 他紧紧盯着那两个高中生，说了一声晦气，但是眼睛里却有无限恐慌。 在回去的路上，黑子说：黑川最近越来越神秘了。 会让人讨厌吗？黑川问。 这道不会，反而会让人很高兴。黑子回答。 第90章 人面蛾 开完毕业典礼又拍了合照, 整个班级商量去哪里旅行, 照着地图看来看去, 最后指着伊豆半岛说, 去这里泡温泉吧。 因为《伊豆的舞女》的缘故, 这里是一个耳熟能详的地方，乘坐着大巴车背着行李到了地方，被熙熙攘攘的游客吓了一跳, 和他们同样来旅游的高三毕业生很多, 此外还有闻名而来的观光者。 这里比东京的纬度还低一点呢。 有人说道。 这么说我们也算南下了。 大家嘻嘻哈哈的打闹。 喜右卫门拱了拱，从宠物背包里面冒出脑袋，十分挑剔的看着周围，啧啧称道：还行，还不错。 黑川出来旅游总不可能把喜右卫门大爷丢在家里，两人就结伴一起出来。 好在同学们也不在意他带猫，毕竟喜右卫门大爷灵巧又可爱，给自己擦屁股处理猫屎这种事还是做得心灵手巧, 没有多少猫狗独有的腥燥味。 到了地方大家风风火火的要了许多不含酒精的饮料，氛围很快就热闹起来了，黑川和喜右卫门大爷两个去了单独的猫狗温泉足汤, 喜右卫门冲了凉, 打了一个喷嚏，围上浴巾，脑袋上盯着一块白布，长长吁了一口气：快活。 打扰了。 客人您要的东西。 温泉旁边的门被打开, 一个穿着浴衣的小女孩捧着碟子走进来，大概只有十一二岁大小的样子，是在这里工作吗，还是主家的女儿，这倒是让人迷惑。 她瘦瘦小小，身上没有三两肉。 整个人好像一片白纸一样苍白单薄。 她把碟子放下，然后又用细细小小的声音询问：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见没有吩咐，女孩自觉起身离开了。 喜右卫门憋着没说话，等女孩起身走了以后才出声：年纪也太小了吧。 这么年轻就在这里工作了吗？ 话音刚落。 旁边的门又被敲响，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打扰了。 客人您要的东西我给您带过来了。 拉门打开，跪坐在后面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头上绑着汗巾，下巴上有着短短的胡茬，身穿灰色的短打，两道白色绳子从手臂下穿过，一副最典型的温泉服务生的打扮。 不过 怎么又来了一个？ 服务生抬起头疑惑的摸摸脸：怎么了？两位客人这么看着我？ 黑川推了推身旁的碟子：已经有人来过一次了。 男人迷惑一会儿又恍然大悟：哎呀哎呀我这个记性，原来已经打扰过你们一次了。 说罢歉意的起身出去。 喂。 黑川在后面问：那个小女孩是你们的亲戚吗？ 服务生诧异的转过头：什么？什么小女孩？ 客人您可真是说笑了，我们这里没有小孩子呢。 喜右卫门打了一个哆嗦，他抖了抖身上的毛，我泡不下去了。 他从温泉里面爬起来，磕磕绊绊的问：刚刚那个是鬼魂吧。 虽然这么说，但是看起来和人类一样，除了身形单薄一些面上没有血色之外和普通人类没有什么区别。 即使是黑川和喜右卫门也没有察觉到她身上属于亡灵的气息。 两个人从温泉里面出来，穿着舒适的浴衣走向客房，路上经过结账的柜台，正看见老板娘在柜台上拿着计算机吧嗒吧嗒敲着什么，老板娘一抬头就看见已经泡好温泉的喜右卫门和黑川，热情的打招呼：你们要回屋去了吗？ 现在是四月份，外面可是有不少祭祀活动呢。 都有什么？ 喜右卫门抓了抓他的裤脚，黑川就知道这只猫的好奇心又起来了。 老板娘想了想：祭祀山神，祭祀火神，还有祭祀亡灵，大都是这一类的，客人如果有兴趣的话朝外面一走就好啦。 喜右卫门又抓了一下黑川的裤脚。 黑川于是问道：是这样的，在温泉的时候我们看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是主家的亲戚在这里帮忙吗？ 哎？ 老板娘面露疑惑：您可真会开玩笑，我们怎么会雇佣这么小的孩子呢，再说就算是帮忙，也没有让她去男汤的道理啊。 沉默了一会儿。 老板娘迟疑问道：是不是在温暖里面泡了太久，有些气血不畅，您先回屋子里休息一下，我稍后带着饮品上去。 她怀疑黑川是泡了太久温泉，被硫磺气熏到了。 黑川谢别了老板娘的礼物，和喜右卫门拐了弯，往客房走去，看来真的是鬼魂啊。 一人一猫讨论起这件事。 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在温泉里面游荡吗？ 两边是白色的纸门，黄棕色木条竖立在其中，行走在走廊上好像穿行的林立的森林之中。 哒哒哒。 这是黑川的脚步声，喜右卫门的爪子很轻，一时也显得寂静。 一道白色的衣角从前往的左拐角处飘过，看身形好像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子。 又是她。 黑川说道。 喜右卫门问：要上前打招呼吗？ 这倒不用，想必该相遇的时候自然会出现在眼前。 黑川和喜右卫门回到屋子，同学们正醉醺醺的抱成一团，本来就是无酒精的饮料，不过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罢了。 看见他们两个出现有人问：你们两个偷偷出去玩了是不是？ 一定要罚罚什么好呢？ 嗨 一个热闹的人跳起来拍手：我听说这间旅馆有一个寂静的储物室，就罚黑川从里面拿出一件东西吧。 那是什么地方啊？ 有人疑问。 哎？你们都不知道吗，那里面常常有灵异事情发生啊。 啊 同学们吓了一跳：怎么会有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说啊。 这些东西就写在温泉馆的评价里面嘛，我以为大家都知道。 提这个意见的人绘声绘色的描述起储物室的灵异：大概是某一个夜晚，整间旅馆都亮着灯，只有最尽头的储物室里漆黑一片，一个起夜的客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闯了进去，你们猜发生了什么 不等众人回答那人就揭露了谜底：什么也没发生！ 这算什么恐怖故事？ 这当然不算，如果那个人在储物里面，被困了一个小时呢？ 出来的时候一直说大家都不在了，世界都消失了这种话。 后面的调查显示这个人有幽闭恐惧症，但是在一件黑暗的储物室里被吓成这个样子，想必也是有什么缘由吧。 这个故事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他们也不再说要惩罚的事情了，而是提议要把这项活动留到晚上。 反正晚上也没有事情做，不如把这个当成冒险活动好了。 分卷(74) 喂喂 有人小声询问：大家还记得在青木马酒店里面发声的事情吗？ 一说起这个，大家都想起女鬼那恐怖的尖叫声和面容。 不过有小池在的话，应该可以安心吧。 笃笃笃。 门被敲响。 谁啊？有人侧头。 是老板娘吧。黑川记得老板娘要来送东西，虽然他已经拒绝过了。 黑川起身，喜右卫门随着他一起走向门口，拉开纸门之后喜右卫门小小的吸了一口气，门口站着的正是在温泉里面出现的那个小女孩，她抱着几罐饮料：客人，这是您的东西。 面孔依旧是那副寡淡的模样，就连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 喜右卫门悄悄看了看女孩的影子，只看见淡淡的一层灰色铺在地上，这是怎么回事，鬼怪也有影子吗？ 喜右卫门悄悄凑过去，小小的喵了一声，碰了碰女孩的小腿，然后脸上就浮现哇哇哇哇哇见鬼了的表情。 他朝黑川做了一个嘴型：能碰到哎。 黑川接过饮料：你在这里工作吗？ 小女孩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实在不好意思，我是替、替姐姐顶班。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姐姐昨晚喝了不少酒，今早实在起不来，我就想，反正只是几个小时的工作而已，我应该能顶替一下吧。 不过还没有和老板正式说明真希望姐姐能快点到。 黑川接过饮料和小女孩道别，随后跟喜右卫门一起进了屋子，同学询问外面发生了什么，黑川回答是：一场误会。 喜右卫门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没想到把活人当成鬼怪了。 还是白天大家无所事事，于是又收拾好背包出了旅馆，这里果然和老板娘说的一样，因为是四月份正是各种神社展开祭祀的日子，有为了庆祝春天耕种的开展的热闹活动，这些大都在绿色的农田里面，因为过来旅游的观光客很多，也成了一项著名景点。 从林立的房屋中传过，看见大家抬着一个红色的雕像，据说这是避火之神的神体仿制品，是一个圆圆的盛水的盆子，不过有两米长宽高，看样子还是石头雕刻而成的，被二十几个穿着短打的男子抬着，要走到街道尽头的神社里面去。 传过街巷走上山坡，山上还有人在祭祀山神，听神官口中念念有词，大概是说希望山神大人不要发怒，不要撼动山脉，不要让地面裂开，不要让房屋倾倒之类的话。 山神的神社在半山腰上，围绕着青翠的绿色，除了参与神社仪式的人员之外，更多的是像黑川和喜右卫门这样的无关游客。 等到下了山，在山脚这里他们遇到了一场祭祀亡灵的仪式，所有人都穿着白色衣服，为首的神官手中拿着白色的纸片，长长一条系在杆子上，神官好像跳舞一样转起了满圆的圈子，像是散开蝶翼的蝴蝶。 旁人问起这是做什么。 回答说：在祭祀亡灵呢。 以往的火灾，地震带走了不少人的性命，所以才有了这一场祭祀。 等到神官跳完舞，黑川和喜右卫门才发现神官的脸上带着面具，那是一张正符合脸型的椭圆形面具，上面用枯黄色黑色的油彩画了奇怪的花纹。 仔细看得话，好像是一只黄色的飞蛾，再仔细看的话，又能从飞蛾的背上看见一张痛苦的人脸。 问起这个是什么。 被询问的人回答道：这是人面蛾，是死亡的使者。 神官的面具可能带的不是很牢固，他一晃动，那张面具也跟着摇晃起来，上面描画的黄黑色的飞蛾在振翅。 回到旅店之后吃了饭，大家又泡了一会儿温泉，舒舒服服的穿着浴衣回到屋子里。 反正晚上也没事做。 一个人拍手：现在就开始白天的冒险吧。 游戏的规则是大家在一件屋子里，先将一个鬼故事然后再去那间没有灯光的储藏室呆三分钟。 三分钟之后不回来的话大家就去找他。 不过建议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定要回来，就算半路想去上厕所也要回来说一声才好，万一大家去找你却发现没有人的话 那么，游戏开始吧。 学生们常年在学习，对于所知道的鬼故事也不过是人面犬，高速婆婆还有如月火车站，但是也有不少人说起身边的故事，什么某某人半夜遇到死去的灵魂，或者家里出现第三人之类非常切身实地的亲身感受。 说完之后大家起身去了储物室，那里和料想中的一样没有光，不知道是不是老板没有修缮的缘故，三分钟三分钟，一个个人回来了。 很快到了黑川。 黑川随意讲了一个发生在江户的恐怖故事，然后起身往储物室走去，一个同学说：喜右卫门还是别去了吧。 有猫陪伴的话，一定感受不到害怕。 喜右卫门喵了一声，顺势坐下，他也不是那么热爱劳动。 黑川走后，下一个人开始讲故事：嗯我讲的是发生在这件旅店里面的事情。 白天听说了那个新闻之后心里真的非常在意，所以忍不住查了查。 具体来说应该是这座旅店的前身也是一家温泉馆呢，不过是一家已经被地震摧毁的温泉馆。 黑川走到最尽头的储物室，他有些困意，等这一轮结束以后就去谁家，他拐了弯，顺着指引来到了储物室前，不过和同学们口中描述的无光的黑暗之所不一样，储物室里亮着灯，细长的黄色光线在外面的地板上拉出一道斜杠。 黑川敲了敲，然后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小女孩那张单薄的面孔从后面露出来，哎呀是您啊，客人您怎么到了这里。 小女孩打开门，黑川看见储物室里面亮着点灯，这间储物室大概有三四十叠大小，摆放着木箱子还有些盛杂物的货架，门对面的墙壁上有两扇玻璃窗，不过雾蒙蒙的，好像被烧煤的灰气弄脏了。 你怎么在这里？ 黑川问道。 小女孩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这个么，我被老板发现了，就被关在了这里。 哎。 她忧愁的叹了一口气。 不过还好没给大家造成□□烦。 女孩带着黑川走进储物室，咔哒一声身后的门合上，储物室里到处都是微醺的黄色光线，好像浮动着的雾气一样暧昧。 小女孩坐在木箱子上，拿出一个小学课本好像在算题，然后又悄悄抬起头询问：您是高中生吗？ 一看就是遇到难题抓耳挠腮的模样。 黑川点点头，接过课本帮她坐了出来，顺便说了一下解题思路和步骤。 啪嗒。 好像有什么撞在了玻璃上，黑川侧头看向旁边的窗户，一只枯黄色的飞蛾紧紧的黏在窗户上面，灰白色的磷粉在玻璃上露出浅浅的印子，这些印子的痕迹和颜色，跟窗户其它空白区域上面的颜色相似。 原来不是煤灰吗？ 啪嗒。 啪嗒。 啪嗒。 好像下起一场暴风雨，一只只枯黄色的飞蛾沾到了玻璃上，一层层堆叠到一起，即使整张玻璃已经被占满，但是也依旧永不停歇的落下。 飞蛾的翅膀被盖住，只剩下虫躯中间的那张黑色面孔，好像是一个张大口的骷髅，面孔因痛苦的扭曲。 密密麻麻的飞蛾身上掉下磷粉，将两面玻璃弄得非常肮脏。 小女孩紧紧抱着书本，咽了一口唾沫。 他们又来了啊。 她转头对黑川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回到储物室，这些飞蛾就会跟过来把正面玻璃占满 你经常回到储物室吗？ 经常吗？小女孩干笑了两声：不过是被关在这里非常无聊，我就偷偷的跑出去帮忙，然后就又被关进来。 她做了一个一来一去的动作，就这样一遍遍的 身侧的两面窗户已经被人面蛾占据了。 随着翅膀震动，那些虫躯上的骷髅面孔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些什么。 女孩害怕的手脚发麻，她悄悄往后退，打开储物室的门，客人我们出去吧。 外面是一团漆黑的走道。 木板上面生出了苔藓，湿漉漉的，仔细一听还能听见水珠滴答滴答声。 两侧的纸门和白色墙壁上也长了一块一块的黑斑，周围罩着幽邃的深绿和深紫，好像发霉了一样。 小女孩旁若无人的踏到走道中央，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然后告诉黑川：今天不知道怎么的，上午还有很多人过来泡温泉，下午人就消失了。 除了客人你以外再没有别人了。 整间旅馆都沉浸在这种好像腐尸一样的味道中。 除了储物室以外再没有别的光了，黑川走过温泉，走过同学们居住的客房，走过收银台什么都没有，只有抱着一年级课本的小女孩在前面带路。 在等一会儿。 小女孩说再等一会儿那些飞蛾就会消失了。 路上小女孩抱着课本说起她的家境，父母已经离开人世很久了，只有我和姐姐相依为命。 姐姐每天都好累，白天要上班，晚上还要喝很多酒。 哎，如果我能快快长大就好了，姐姐就不会这么累了。 客人来储物室是要找什么吗？ 黑川说来玩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女孩问道。 类似百物语一样的东西吧。黑川回答。 女孩脸上露出羡慕的颜色：客人的朋友一定很多吧。 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他们走过了整间寂静无人烟的屋子，然后小女孩转头对他说：可以回去了。 传过那些腐朽的走廊，黑川看见那间原本亮着光的储物室漆黑一片，好像一个深渊，小女孩在旁边抱怨：哎呀一定是老板把灯关上了。 黑川推开门进去，小女孩在旁边说：客人你先等等，我找找开关。 这句话说完以后小女孩突兀的消失了。 只剩下满室寂静的黑暗。 黑川再次拧开储物室的门把手，外面是干净的木板走道，灯光明亮，借着外面的灯光看向身后的储物室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层层薄灰落在地面，上面有很多人的脚步，应该是黑川的同学留下来的。 黑川推门出去，耳边隐隐听到小女孩在呼唤客人。 他顺着记忆中的路径回到同学们的客房，刚刚这里的地面上还积攒了一大堆水渍，绿色的菌类已经自顾自的生长，现在这里面坐着满满当当的同学。 有人看了看表：哇黑川，你在那里呆了五分钟哎。 没有发生什么吧。 黑川摇摇头，他坐下的时候嗅了嗅自己的衣袖，总觉得上面带着发霉的气味。 可惜了，你没有听到刚才的故事。 一个人神秘兮兮的说。 原来这家旅馆是重建的。 是啊是啊，听说前身也是一家温泉店，不过后来伊豆发生了大地震，温泉店被破坏的不成样子，完全不能修复。 因为是木头结构所以没有造成太大伤亡。 不过听说还是死了一个人，在处理遗骸的时候在那间储物室里面挖出一个小女孩的尸体，听说是被老板锁在里面没有逃出来。 真是可惜啊。 第91章 人面蛾（二） 黑川和喜右卫门回到客房之后席地而坐, 慢慢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讲出来。 真的是鬼怪啊。 喜右卫门摸了摸胡须, 一脸神奇。 似乎是地震的时候没有离开屋子, 被困死在其中的缘故, 小女孩和这家温泉馆互相纠缠产生一种奇异的存在状态。 是恶灵吗？ 喜右卫门又问。 这个倒是不好判断。 毕竟没有伤害到我。 黑川回答说。 一人一猫就此睡下。 第二天早上笃笃敲门声。 黑川从被窝里爬起来, 带着倦意推开门一看，依旧是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孩。 她恍若无知的抬头朝黑川微笑，客人需要点什么吗？ 黑川左右看了看周围的走道, 静悄悄的, 只有小女孩站在身前。 这么早就过来了吗？其它事情处理好了吗？ 哎？其它事情吗？ 小女孩愣了一下，可是这里只有你一位客人其它的事情也找不到啊。 睡得毛茸茸的喜右卫门从被窝里面钻出来，迈着猫步踱过来。 哎呀大爷我可是在这里呢？ 怎么好说看不见我呢？ 黑川看向小女孩，她黑色的眼珠很深，没有光。 看注视的方向，确实没有注视到喜右卫门。 原来是 只能看见他吗？ 暂时没事。 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黑川想了想说，昨天晚上不是在看书吗？现在有空的话，多复习复习也好。 小女孩侧了侧头：昨天晚上 她眼神里面全是迷惑。 客人您说什么呢今天不是还没过去吗？ 原来时间的概念也没有啊。 分卷(75) 不过您说的对, 有时间的话还是多复习复习到时候初中的入学考试说不定会上一所不错的学校。 听到小女孩这么说，黑川：有问题过来问我好了。 在我离开温泉馆之前。 真的吗！ 小女孩非常惊喜，连连道谢然后快步离开了, 白色的衣袖一甩一甩和灰扑扑的飞蛾翅膀一样。 喜右卫门蹭过来。 不用渡化吗？ 这个状态的话我是说, 有点可怜吧。 黑川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我不是猫，所以不能理解喜右卫门大爷那种独属于猫的快乐。 我不是鬼，自然也不能理解鬼怪的生存之道。 如果对方没有露出求救的神色, 冒冒然上前告诉对方你已经死掉了。 应该会被讨厌吧。 喜右卫门摸了摸脸脸，真的是这样吗还是你不会渡化所以给自己找的借口啊。 这个吗也有一定道理。 他可是只会把鬼怪吃掉这一种手段。 这时旁边的卧室门拉开，睡在隔壁的同班同学揉着眼睛走出来，疑惑的看向黑川：你起的真早啊对了，刚刚是在和谁说话吗？ 是温泉馆的早餐叫醒服务。 哇同学听了非常吃惊：原来还有这种服务等等，为什么只有你这间有？ 黑川摊开手，很是纯情的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昨天在温泉馆是舒舒服服的呆了一整天，三年高中生涯积累下来的乏郁之气消解了不少。 几个同学换上了轻便的衣服决定外出探索，因为是四月毕业季的缘故，许许多多的高中学校都举行了毕业旅行，黑川穿过街巷的时候，看见好几个穿着其它学校校服短裙的女生，凑在商铺前面叽叽喳喳说话。 道路两旁的招牌是很传统的白底黑字，还有一些纸灯笼挂在两旁，走到路口一个大招牌上贴着话剧演出的海报，正是《伊豆的舞女》改编版。 来到市镇的尽头，昨天这里还在举行的避火之神的祭祀已经结束，只剩下行人满满的街道，再往前面走就是一大片田地，黑川记得尽头有抚慰亡灵的祭祀。 还有那只人面蛾。 他和喜右卫门熟门熟路的来到田地边。 净化亡灵的祭祀还在继续。 神官面孔上那只人面蛾依旧栩栩如生。 这条道路上站了不少人，但是吵闹声很少，很多人闭上眼睛默默祈祷。 毕竟是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每年都会因为各种地质原因而发生大大小小的灾难。 有一个带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气的男子正和旁边的同伴说着什么，尽管很小声音，但依旧能听清楚：人面蛾代表着死亡，据说每一个看到人面蛾的活人不久之后就会死掉。 同伴也很有书生气：这些都是谣言，哪有什么真实性。 眼镜男回答说：我指的当然不是流传在都市里面的恐怖故事。 真正的人面蛾起源于南部太平洋群岛是马来西亚还是泰国呢，真是记不清楚了，这种带着面孔的飞蛾在当地的文化里面具有非凡的死亡意义。 死亡或者新生是这个吧。 同伴对此嗤之以鼻。 听两人的对话，好像是静冈县附近的一所中学老师，因为毕业旅行的缘故和学生一起来到了伊豆半岛。 像这样陪同旅行的老师城凛高中也有，和他们班一起来的是一个国文老师。 黑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有感受到什么传说中的鬼神之力，调转了方向和喜右卫门回温泉馆去了。 路上喜右卫门问：黑川。 你说过自己看到过人面蛾啊。 在储物室的玻璃上。 那些密密麻麻的飞蛾撞到玻璃上，灰黄色磷粉一层一层好像沙画一样涂抹。 回到温泉馆前面，没想到空旷的场地上占满了人，似乎是从附近过来看热闹的。 发生了什么？ 有人回答：好像是附近闹鬼了。 原来是今早一个顾客误入了最后一间储物室，整整消失了一个小时才出来，口齿不清，像是被什么惊吓到了一样。 询问发生了什么。 那个顾客比划说道：一切都消失了，所有的都在腐烂，飞蛾，都是飞蛾。 我去了末日。 他张大的瞳孔里面全是害怕。 接到这种情况之后附近神社的神官立刻赶了过去，随行的还有巫女，看样子要准备一场声势浩大的净化活动，为此不少人凑过来看热闹。 神官正正经经的站在大门前，身旁站着老板娘老板娘：我们接手的时候这里刚刚经历过地震，除了一片废墟什么都没有，眼前的所有建筑都是重新搭建起来的。 神官闭眼沉思了一会儿，很快指挥人手开始搭台子，台子是一个木头建成的四四方方的小平台，白衣红袴的巫女们从两旁走上去，手里拿着铃铛和扇子。 她们开始跳舞，祈求神明降临。 黑川站在人群最外围，他看到某种清净的气无源而出，慢慢充盈在空气中。 周围的人类依旧在踮脚探头探脑的看向台子，一点没有察觉到这些异状，到时喜右卫门缩了缩脖子，有东西好奇怪，是神吗？ 是神吗？ 神官面色惊喜。 激动的看着天空。 但是很快，台子上的一位巫女似乎体力不支实际上是无法接纳这些清净的气，吐出一口血，面色苍白的倒在台子上，神明的降临仪式被打断了，空气中的那些莫名力量很快消散。 我可以试试吗？ 一个穿着制服的女生高举着手在人群里面跳来跳去，她旁边站着两个中年男子，是刚刚见到的说人面蛾典故的人，眼镜男拼命拉住女生：戈薇同学，你还小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大人吧。 看来是巫女吐血的事情吓到他了。 没关系的。 戈薇同学摇了摇头，我在家里也常常参与这些仪式。 不过 日暮戈薇看向那间温泉馆。 里面的气息还真是不详呢 第92章 人面蛾（三） 她很快换好了衣服登上台子, 神明再次降临, 某种浩浩荡荡的气息充盈了这片天地, 包裹进了所有人, 喜右卫门是妖怪, 对这种清净的气息十分过敏，恨不得钻进黑川的袖子里，只有黑川好像身外之人一样被气息略过, 像是一盆清水里面多了一个顽固的永远不会被戳破的小气泡。 神明的实体没有出现, 这盆水洒向了温泉馆，却像是撞到了一面镜子，噼里啪啦清净的气全都撞了回来。 神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忧心忡忡的看向温泉馆。 但是台子上的日暮戈薇神色严肃：居然是神也不能涉足的地方吗？ 这场声势浩大的祭祀无疾而终。 老板娘在一旁不断询问结果怎么样，只见神官摇头叹息，实在抱歉。 听到这句话，老板娘神色惨淡。 日暮戈薇走过去：还有一个方法。 什么？ 老板娘此时好像见到了救命稻草，紧紧握着日暮戈薇的手臂：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日暮戈薇说：那里面可能是地狱。 哈！？ 两个中年老师挤开人群走过去, 刚好听见日暮戈薇这么说：地狱是什么意思？ 戴眼镜的英语老师询问。 另一个是物理老师，觉得戈薇同学可能要接受一番唯物主义教育才好。 日暮解释说：刚刚神明降临了。 我们怎么没看到？ 这个吗 物理老师神情严肃：戈薇同学，老师上课的时候也教导过你, 应该以科学的眼光看待世界。 是啊是啊。 英文老师点点头, 随手拍拍物理老师的肩膀：以科学的眼光看世界，不要看什么都觉得是谣言。 我们呢不要说什么玄幻灵异 换另一个词怎么样。 把鬼怪说成是不可观测的量子状态这个说法也不错吧。 戈薇同学神色奇怪，一个满口量子的英文老师和一个坚持说封建迷信的物理老师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她正了正神色：刚刚神明确实降临了，但是却无法进入这间温泉馆。 世界上有两个地方神明无法到达。 一个是其它神明的神社。 一个是地狱。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日暮戈薇看向温泉馆, 那里面应该是形成了一个地狱才对。 地狱也可以随便形成的吗？ 因为地狱有很多种。 日暮戈薇划了三条线。 她指着最上方的一层指着说：这是高天原，神明居住之所。 中间这层是苇原中国，人类居住之处。 第三层，就是地狱。 地狱里面有黄泉，也有须佐之男命的根坚州国。 甚至说，除了黄泉和根坚州国以外，还有十一个属于佛教的山岳地狱，比如位于青森的恐山地狱，位于若狭和京都交界处的立山地狱，白山地狱等等。 日暮戈薇露出歉意的神色。 虽然世代管理神社，但是我们一家对于地狱的事情所知甚少。 只能笼统的将位于下一层的地方，充满阴气和腐坏的地方称之为地狱。 她抬手指向温泉馆的地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失踪的客人所前往的地方，就是充满了末日腐坏之景的地狱了。 老板娘此时已经说不出来话，她紧紧抓着衣摆又松开，这该怎么办呢？把地狱送到它该去的地方吧。 日暮戈薇摇摇头，十分歉意：地狱所在非人力所能对抗。 如果想要摆脱地狱，需要先拆掉温泉馆，在这之上建立一座神社，然后日夜祈祷和供奉才可以。 日暮戈薇小心看着老板娘：您有没有想要经营一间神社的打算呢？ 这方面我说不定可以给一些建议。 老板娘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想到什么，迟疑的说：地狱也是一个景点啊。 当天晚上温泉馆的客人们零零散散的回到这里，只见老板娘十分歉意的把大家召集起来：是这样的，今天白天发生了一点小事情这件温泉馆呢下面住着地狱呢。 太刺激了。 不知道是谁这么说。 当天晚上有许多客人搬出去住，又有更多寻求刺激的人搬了进来，十分想看看地狱的样子，他们这么说。 第二天老板娘新订的招牌送过来了。 地狱温泉馆。 上面写着五个大字。 黑川带着喜右卫门走到最后一件储物室，这里已经被观光的游客占满。 咔嚓咔嚓手机拍照的声音络绎不绝。 听说这里是地狱的交接之处啊。 黑川站在门口想了想，身手关上了灯，那一瞬间所有属于生物的声音都消失，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就连身边的喜右卫门也消失不见。 他再次打开灯，来到了那个满是箱子的储物室，头顶是黑色圆碟一样的灯罩，白炽灯笼罩在其中，几根铁丝把灯罩围起来，好像是几十年以前会用的那种灯具样式。 客人？ 你怎么回来这里？ 小女孩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黑川转过身：想问一下你的学习情况。 哦哦。 小女孩不好意思的抓抓脸颊，这个嘛哈哈，我太笨了，想着先把一本书看完再去找您。 她跳到箱子上面坐好。 一抬头就看向了那面灰扑扑玻璃，神色迷茫，过一会那些小昆虫又要来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呢？ 明明最初只看见了一只而已。 一只？ 啊是的。 小女孩说：那只人面蛾真的很大，有手掌那么大，灰扑扑的好吓人。 她摊开自己的手，我刚刚被关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呢。 后来好像是开始晃动，到处都在晃动。 小女孩开始呓语，发生了什么呢，晃动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她抬起无光的双眼，一点都不记得了。 都是小事。 她晃了晃脑袋，把课本递给黑川：我有这些问题不会，真是麻烦您了。 黑川接过课本，都是些小学题目，他翻到目录那里看见了小女孩的名字：鸣。 你的名字是鸣吗？ 田中鸣。 小女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真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名字。 分卷(76) 我是黑川芒见。 黑川芒见。小女孩慢慢念出来：一定有什么寓意吧我感觉到，是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 黑川点点头：我和她第一次相见是在芒草里面。 你呢？是父母听见虫子或者鸟类的鸣叫吗？ 小女孩点点头：确实有这个意思，小的时候妈妈告诉我，她听见窗外的蝉鸣觉得别有趣味，就起了这个名字。 鸣是出生在夏天呢？ 是炎热的白天还是清凉的晚上？ 黑川说：那个时候路边的田地里面已经种上小麦了吗？叶子是不是青色的？好像韭菜一样？ 哈哈哈。 小女孩笑起来：那时候已经开始收小麦了。 我想想好像是六月十二号。 十二号的晚上吗？刚刚吃完饭？被妈妈抱在一起说话吗？ 随着黑川的话，小女孩陷入沉思：那个时候吗应该是已经吃完饭后的一段时间了，妈妈抱着我突然听到了蝉鸣声说，鸣，你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呢。 储物室里面一片混乱。 是谁突然关灯了啊？ 是不是地狱？是灵异现象吗？ 吧嗒吧嗒。 有人摸到门口，不断点着开关。 喜右卫门就站在这里，他察觉到原本消失的黑川芒见慢慢的，好像浸入空气的烟雾一样慢慢凝聚成实体，借着外面的一点灯光，喜右卫门看见黑川的影子最初像是一点炉灶的薄灰，紧接着变成了黑色，黑川的手放在身侧，在影子完全变黑的那一瞬，喜右卫门绝佳的听力让他听到了袖子和衣料的摩擦声。 你去哪儿了？ 喜右卫门小声问道。 去问了一点事情。 黑川走到老板娘那里要了一截木头，这是做什么？喜右卫门十分好奇，他看见黑川抱着木头坐在院子里，夜晚凉风习习，随着雕刻刀具一上一下，很快脚边积累了一小层的木屑。 一块牌位。 黑川手下很快形成了一个长方形的牌子，上面写着几行字。 田中鸣。 下面是两行某年某月某日某时的日期。 喜右卫门看了眼心道这是田中鸣的出生日期和死亡日期。 是这个小姑娘的啊。 从温泉馆离开的时候黑川把牌位交给了老板娘，老板娘一开始不明所以，但很快紧紧抱着牌位说自己会好好供奉。 因为住在地狱上方的缘故，他们离开的时候，地狱温泉馆已经成了一个绝佳的旅游胜地。 他们两个上了大巴车。 喜右卫门回头看向温泉馆的时候，正瞧见不少游客拎着行李箱下车。 视线再向里面走，他看见一个穿着白色浴衣的小女孩，正侧着头坐在收银台子上，好像察觉到了喜右卫门的视线，小女孩看过来，随即笑了笑。 喜右卫门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用爪子戳黑川：她能看见我欸。 作者有话要说：小女孩死前看见了一只人面蛾，然后就是地震发生，紧接着在人面蛾的神秘作用下，小女孩以一种诡异的状态存在于地狱之中 第93章 直子乱码 从伊豆半岛回到东京, 尽管已经离开相当一段时间, 但是出租屋的地面还是很干净, 不过出于卫生一人一猫还是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喜右卫门抱着笤帚, 从客厅西边扫到客厅东边，在他的努力奋斗之下，房间里面的猫毛飘荡的更多了 黑川拧干抹布又洗了洗手, 取出胶带缠了一圈绕在手上, 弯下腰，用带胶的那一面在地上粘来粘去，随处乱飞的猫毛紧紧黏在了胶带上。 喜右卫门把笤帚放到门口之后看见黑川半跪在叠席上粘猫毛，猫脸挤出一个歉意的表情：哎呀哎呀，还真是不好意思呢。 我也来加入吧！ 他一声大喊，不顾黑川阻挡自顾自在猫爪腕上面缠了一圈胶带。 然后 粘住了。 黑川摇摇头，找来剪刀把被胶带粘住的猫毛全剪了。 喜右卫门大爷的右爪子上秃了好大一块。 啧啧啧。 喜右卫门看着爪子不断发出声音，一脸委屈和无奈。 这样很不像话啊。 怎么能剪掉这么多呢？ 黑川凑过去看了看：已经很小心了。 很丑吗？ 喜右卫门噘着嘴点点头：我怎么说也是有几百万粉丝的大网红。 稍微注意一下形象也没什么吧。 这样啊。 黑川想了想。 让喜右卫门闭上眼, 他要给喜右卫门一个惊喜。 喜右卫门觉得黑川穿越一趟回来以后审美立地拔高，比如给他刻的那些木雕就非常好看，到现在还有人在网上孜孜不倦的让他再卖几组。 喜右卫门听话的闭上眼。 站直 不, 还是躺下吧。 喜右卫门听话的侧身躺下。 他猫耳动了动, 听见剪刀咔嚓咔嚓几声响。 哎你是在做什么啊。 一个惊喜，千万不要睁开眼睛。 黑川小心叮嘱。 过了两三分钟，好了。 听到这声吩咐喜右卫门立刻跳了起来怎么感觉，凉飕飕的？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四个爪子。 全秃了。 腕上的毛被剪掉一圈, 剩下四个毛球一样的爪子。 喜右卫门抬起头，看见黑川举着剪刀咔嚓咔嚓了两下：还有尾巴，要一起吗？ 别了。 这样更像贵妇犬了。 近几个月喜右卫门晚上一直在做直播，有时候是纯粹卖萌有时候是在陪聊有时候是在打游戏，不过打游戏的时候因为猫爪不好操控手柄，通常是黑川出面来当一个工具人，喜右卫门说操控人物往左走黑川绝对不往右挪，十分体贴且顺从的贡献出一双工具手。 今天晚上他开了直播，已经在直播间等候依旧的观众齐刷刷的开始发亲亲摸摸之类的词，都是云养猫协会的资深成员。 喜右卫门你刚刚旅游回来吗？ 有没有景色要和我们分享啊？ 有人注意到喜右卫门只露出一张圆饼一样的大猫脸，眼角下垂好像在想什么，关切的问：怎么了，生病了吗？ 然后开始在键盘上敲：up你要注意一下喜右卫门的健康哦，不能太累到他。 到现在为止还有人以为喜右卫门账号后面是一个人类，这只猫是他吸引流量的噱头，是一种特殊的表演形式，不过大家很喜欢是的了。 喜右卫门抬起两个前爪：看我的爪子。 为了直观一些，喜右卫门直接仰到，竖起前后四只爪子。 托尼老师啊，给我剪了一个新造型。 所以接下来喜右卫门我不能全身出镜了。 哎 好像毛绒球一样啊。 很可爱啊。 哈哈哈喜右卫门你好像贵妇啊。 出乎喜右卫门的意料，大家居然很喜欢他的新形象。 喜右卫门翻起身来盯着弹幕看了一会儿：真的吗？ 然后小声念叨：这家伙的审美还不错嘛。 弹幕被喜右卫门逗笑了。 说什么托尼老师。 一定是up吧。 哈哈哈哈今天up没有奉献一双手，一定是做了新造型被喜右卫门赶出家门了吧。 喜右卫门直播时候的观众除了云养猫成员以外，也有误入直播以后留下来的人，大都是喜欢工具人up和喜右卫门的互动。 哎？今天工具人怎么不在？ 去哪里了？ 黑川曾经亲口说过：喜右卫门大爷把我当成工具人好了。 因此也被粉丝起了爱称叫工具人。 喜右卫门侧过头努力找借口：这个嘛 刚刚心情不好。 他去超市买猫粮去了。 门敲响了。 不多说弹幕也知道是工具人回来了。 只看见喜右卫门一个飞扑从屏幕前消失，然后弹幕听见喜右卫门那熟悉的声音说：今天是我误会你了还真是不好意思哈哈哈哈。 另一个声音是工具人的。 工具人很少说话，有些陌生。 本来就是我自作主张，弄得大爷你伤心了。 赔礼道歉也是应该的。 一阵塑料袋嘻嘻索索的声音，只听见喜右卫门惊喜的声音：哇~是我最喜欢的那种哎。 不多时弹幕看见喜右卫门叼着罐子走到屏幕前，吧唧吧唧开吃起来，今天的主题是吃播好了。 欢迎大家和我一起吃饭。 哈哈。 喜右卫门大爷谁要和你一起吃猫粮啊。 猫粮也很好吃的好吗。 前面的你好像暴露了什么。 喜右卫门吃了两口以后抬头看向右边，弹幕看见他朝客厅看去，你在做什么？ 是 工具人说：雕像。 我记得你也特别喜欢吧。 可惜上次的雕像全卖光了，没有给你留下一组。 接下来弹幕全程看见喜右卫门如何由惊喜变得泪眼汪汪。 三两步蹭过去喵喵乱叫：哎呀你真是长大了居然变得这么体贴。 这种老父亲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弹幕就看见喜右卫门那张原本皱巴巴的好像菊花一样的脸蛋瞬间充满了胶原蛋白，眼睛都 的，工具人走过来坐到屏幕前露出一双手，喜右卫门蹭过去，一脸老父亲的慈祥感。 就连打游戏的时候都温和了许多。 以前黑川是个菜鸡。 喜右卫门说：在键盘上撒把猫粮我乱踩都打的比你好。 嫌弃黑川的技术跟不上他非人的操作意识。 现在黑川依旧是个菜鸡。 喜右卫门却说：喔喔喔超棒这种神一般的技术是怎么做出来的么么么么~ 真是一只 舔猫呢 弹幕如此说道。 今天晚上喜右卫门大爷挑中了一款竞技类游戏，最近全球流行超级火，基本上打开直播就有百八十个窗口在玩。 喜右卫门也挑中了这款游戏。 但介于黑川是个菜鸡。 喜右卫门的游戏体验不是很好。 一人一猫基本就在再来一把重新开盘问一下up是三秒还是五秒以后死的热烈氛围中你来我往。 双排吧，说不定能找个大佬带一下。 终于要去祸害路人了吗？ 喜右卫门怕是要贡献出一身猫毛才能抚平路人的愤怒了。 黑川退出了比赛点了界面右上角的双排，选择了囚徒之岛地图，等了三秒钟大概，一个女性形象进入了等候室，蓝绿色头发双马尾，相同色系的眼睛，好像在cos初音，ID是一团意义不明的乱码。 一进入房间喜右卫门还没有打招呼，对方的麦克风一闪一闪：哇~看我遇到了什么。 遇到了一个超级了不得的人啊。 我是直子，还请多多关照。 直子是个女生吗？ 直播间里面的弹幕询问道。 居然匹配到小姐姐了呢，真是幸运。 这个嘛~ 乱码君突然回答。 姑且当做女生好了。 哎？ 直播间里面纷纷诧异：她怎么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不会也在关注这个房间吧。 姑且是女生怎么回事？ 是位于中间的性别吗？ 嘿嘿嘿。 这是一个秘密。 直子神秘的回答，而后欢快的向喜右卫门和黑川发出请求：我们快点进游戏吧，已经迫不及待了。 界面倒数五四三二一，很快进入了囚徒之岛第一个降落地点，黑川和直子的人物形象刚刚出现就听见直子就说：一切都交给我，和人类玩真是和过家家一样呢。 居然说出这种大话。 一定是胸有成竹吧。 这么狂气的小姐姐吗？ 黑川可有可无的点头，他是个菜鸡，菜鸡在电子竞技里面没有发言权。 喜右卫门满脸怀疑，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让我们一起努力吧。话音刚落，就看见直子三两下干掉一个人，然后搜刮装备直扑下一个补给点，越过森林以后补给点周围已经埋伏了很多人，直子潜藏在一个地点，然后转身朝黑川挥挥手：你们就藏在这里好了。 直子在聊天框里面打了一个爱心。 分卷(77) 要是死掉了我一定会很伤心的。 别人带妹。 主播被妹带。 黑川操纵任务走到潜藏点，然后蹲下，只看见直子一个飞扑冲了出去，先是干掉树下潜伏在草丛里面的一个玩家，然后用操控人物三两下上树，用小刀把上面的玩家也干掉了。 搜刮装备之后组成了弩箭，一切都刚刚好。 我是不是很棒~直子说话扬起尾音，话音刚落，她用弩箭干掉了远方的一个玩家，然后快速改变伏击地点。 连续死了三个人，这一片的潜伏森林里面立刻起了骚动，直子浑水摸鱼，把周围的玩家都清理干净然后招呼黑川出去。 此时直播间已经一阵翻腾。 尽管上了网人人都是超神玩家，但是在直子的这番操作下还是甘拜下风。 眼睁睁看着黑川这个菜鸡被带到了榜首。 可恶。 是什么让我留下了羡慕的泪水。 一道金光在屏幕上面亮起，代表着冠军的小金冠缓缓落在黑川操控的人物形象上面。 居然成为冠军了呢真的是好辛苦。 喜右卫门舔了舔爪子，猫脸十分感叹，导致弹幕一片吐槽：喜右卫门你可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直子没有离开，和黑川一起停在等候室里面，哼哼~十分轻松的就成为冠军了，我们在来一局吧，好嘛好嘛。 喜右卫门点点头，黑川开了下一句，这一局里面他们遇见了三个职业队选手，是拿过地区总决赛冠军的那种队伍，一进场看见几个大佬的名字，弹幕纷纷刷完蛋了又或者大佬队快点搞，我们急着开下一把。 没想到落入了直子的手里，直子好像开了天眼一样把人物干掉。 吓得喜右卫门脸又大了一圈，直子你是职业选手吗？ 和喜右卫门一样吓得脸大的还有弹幕，都觉得直子简直超神了。 当然不是，我刚玩不到三个小时呢。 还没等喜右卫门开口，只听见直子说：为什么另一个小哥哥不开口呢~我们三个一起玩游戏会很热闹吧。 放过up吧。 精分成一只猫已经很辛苦了。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精神病院预定了。 这群弹幕刷刷刷过去，还有些新来的观众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什么？这只是up一个人吗？ 怎么？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喜右卫门会说话吧。 呜呜呜我纯洁的少年感情被up欺骗了。 顺便up的变声器做的真好。 喜右卫门凑到屏幕前郑重的盯着弹幕：我这么得天独厚的嗓音哪里是变声器可以调节出来的。 是是是。 哈哈哈哈我们都知道真相但是我们不戳破他。 话说刚才直子小姐姐说她只玩了三个小时的游戏 就凭小姐姐的技术，她说自己刚玩三秒我也信。 吹牛。 怎么可能啊。 一定是过来蹭热度的吧。 直子的麦克风一闪一闪，声音十分委屈，我才没有说谎呢。 说起来她的音调和初音未来也十分相像，弹幕里有人询问是用了初音未来的语音包吗，直子似乎看到了，很直爽的说：嗯嗯，确实调用了初音未来的语音系统呢。 这个也是没办法的，谁让大家都很喜欢呢。 不多时弹幕里齐刷刷一片：拜见公主殿下。 也有人问直子在哪里开直播，给我们指一下路吧。 我没有直播间。 不过地址的话确实有一个，大家去iserch网站就能找到我了~ 说完这句话以后直子好像想起了什么，慌里慌张的和喜右卫门跟黑川道歉：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说出来了十分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会注意。 注意什么啊。 喜右卫门关了麦克风，转头对黑川说：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奇怪？ 喜右卫门觉得直子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很微妙到底是哪里呢。 QVQ。 直子在等候室的聊天框里面打下一个表情包，人家哪里奇怪了。 先不说弹幕里面如何懵逼。 至少喜右卫门是被吓得猫毛都炸起来了。 他跳起来左看右看，十分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把麦克风关掉了，你是什么东西！ 喜右卫门拱起身体，好像蓄势待发的野兽一样，快滚出来。 因为关着麦克风直播间里面一头雾水不知道喜右卫门和直子在搞什么。 是妖怪吧。 这种无法用常理判断的东西，一定是妖怪吧。 这时候黑川放在旁边的手机亮了起来，语音提示说他收到了一封邮件。 喜右卫门警惕的看着手机，黑川无所谓的拿了起来点开之后发现邮件里面有一句话：人家才不是妖怪。 接着通讯软件上冒起一个好友申请，申请人的id是直子。 快点通过吧拜托啦。 喜右卫门踮脚趴在黑川的大腿上，伸直身体正好可以看见这个申请：还是不要吧。 他警惕到：万一是什么都市怪谈的妖怪呢。 QVQ。 直子在申请框里发委屈的表情。 才不是呢。 人家和喜右卫门你一样。 是神哦。 第94章 《圆月物语》 黑川的手机屏幕上一闪一闪, 直子发来的下一条好友申请的备注栏里面写着：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在下网络之神。 噗。 喜右卫门很不给面子的喷了出来。 你是新时代的天照大神吗？ 他吐槽, 这个世纪是互联网的时代, 敢称呼自己为网络之神不就是新世纪之神的意思吗？ 这么说就太让人害羞啦/(/ /?//? /)/, 我只刚刚诞生还没有得到高天原认可的小小神明而已。 直子自称是网络之神。 但是在黑川和喜右卫门两个看来用电子幽灵来称呼可能更确切一点。 直子虽然是应众生祈愿而生, 但是新时代的人只是把网络当成某种工具使用，对着电脑祈求的人还是很少的，以至于直子诞生以后常常在消亡的边缘徘徊, 不得已四处打广告招揽信徒。 这一次她蹭了喜右卫门的人气, 将不少人带到了她的专属网站里面，承包调查网络消息等一系列网络行为有些时候还包括用初音未来的网络形象进行网游陪玩。 按照直子的说法，这些人的心灵非常脆弱，稍稍一感动就会奉献出大把大把的信仰。 咔咔咔咔真是狂赚啊。 黑川已经通过了直子的好友申请。 现在他们三个在用通讯软件聊天。 其它的行为呢？ 比如自主运算某些程序，或者进行网络攻击和防护，甚至潜入到某个服务器里面进行修改，这些也可以做到吗？ 看到黑川的询问，直子回答：你把我当成人工智能了吗？ 不过某种程度上来说, 我也确实有这方面的能力。 网络对于我来说是透明的，但是呢 好比天照大神和稻荷大神和丰受大神都是掌管作物丰收的神明。 想我这种互联网权柄的神明也有很多。 =(`o`*)))唉竞争真的非常激烈呢。 好羡慕你啊，喜右卫门。 被点名的喜右卫门炸起了尾巴, 谨慎的盯着手机：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这么轻松就能变成神啊而且权柄还真是独一份呢。 等等等等。 喜右卫门连忙制止直子, 你在说什么啊，我还是妖怪啊。 你没有感受到吗？ 通讯软件的绿框里面打下这段话：你卖出的喜右卫门系列雕像，被不少人当做神像敬拜呢。 每天晚上睡觉之前。 都会蹭一蹭，摸一摸。 然后万分崇敬的说。 秃头大神, 你一定要保佑我不脱发哦。 在程序猿和科研狗里面的比例分外高呢。 喜右卫门颤颤巍巍的说：秃头大神 他终于回想起了什么。 好像刻木雕的时候，黑川是拔了他一根毛塞在里面，说什么拜一拜不秃头 黑川。 喜右卫门委屈巴巴的看过去。 却发现这个人一脸正直：秃头大神也很好啊。 怎么说都是神明。 还是独一份呢。 呸。 今天喜右卫门大爷要好好的用猫猫拳跟你说道说道。 自那天以后直子时常通过手机跟黑川、喜右卫门联系。 按照它的说法两个人的权柄没有冲突的地方，说不定可以互相合作一下呢。 比如喜右卫门是专治秃头的秃头大神，那么它直子就去当代码之神好了。 你们两个组合起来要当程序员之神吗？ 黑川发出疑问。 嘿嘿这个也不错哎。 不行坚决不可以。 喜右卫门和直子同时出声。 时间过得很快，高中毕业后的假期很快过去，一清早黑川的手机闹钟自动响起，而后就是语音播报：今天会有一点点雨水，最好带上伞。 黑川睡得迷迷糊糊从地上爬起来：你不用去忙自己的事情吗？ 直子一直在他的手机里面当人工智能用一个神来当人工智能，感觉有点奇怪。 只是一个小程序而已。 手机自动发出语音。 话说你手机里面的垃圾真多啊，我帮你清理一下好了。 那就麻烦起了。 黑川洗漱完做好饭，来到喜右卫门的被窝里面，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心里默念：秃头大神保佑我头发永驻。 然后拍了一下：要和我一起去学校吗？ 去！ 喜右卫门一个起跳从被窝里蹦了出来，他执意要在开学第一天送黑川去大学门口，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执念，只是普通的开学而已。 喜右卫门跳上洗手台，照了照镜子：我啊，还真是有种陪读家长的感觉呢。 想起黑川高三那年它的辛苦劳动，喜右卫门脸上不自觉的浮起老父亲的感慨。 黑川敲了敲他的脑袋：吃饭了。 东京的早晨一向很堵，但是有直子的提醒他们顺顺利利的没有任何卡顿的来到了学校门口，这里离黑川居住的地方有些远，是东京南部的目黑区。 据说大一大二的新生要在目黑区驹场的教养学院完成两年的基础课程学习，等大三的时候选择自己想进去的专业。 刚刚到大学门口就看见呜呜泱泱的黑色人群，除了来报道的学生和父母以外还有许多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尽管在过去的一两月里面各个电视台已经做了两三期有关大学生的节目，但看学校门口这个人似乎电视台并不想放过东大新生入学。 不少记者找到一两个新生采访：请问您考上东大之后的人生愿望是什么？ 喜右卫门半蹲在左边的花坛台子上，淳淳叮嘱：无论怎么说进了大学以后一定要和同学好好相处 这段话是他从网上抄来的父母の爱言，说完以后总觉得哪里不对，盯着黑川说不上兴奋也说不上紧张的冷淡表情看了看。 最终确认这些话并不适用。 他仰着脑袋想了想：算了，不好好相处也没什么。 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很奇特。 喜右卫门嘿嘿笑起来：那个奴良组的三代大将你见过吧，正在伪装成一个高中生辛苦学习呢，还真是奇妙。 他看见大门周围的学生陆陆续续走进学校，蹭了蹭黑川：不说啦，你快点进去吧。 下午回家要给你带点什么吗？ 黑川朝学校走了几步，想起什么转身询问喜右卫门。 小鱼干！ 喜右卫门晃了晃尾巴，目黑川河畔的烤鱼不错哦。 正说这话，远处的电视台记者似乎注意到了这边一人一猫的异状，举着摄像头往这边走。 叮咚~要被拍进摄像头里面了呢。 直子发出提醒。 不多说，黑川三两步走进了学校，喜右卫门俯身轻快的钻进了草丛里面，走到无人的地方用变身叶子化成人身，提着胖乎乎的肚子坐上了地铁，顺顺利利的回到家里，刚一到家，他的手机响起一个提示音，是直子发过来的：恭喜哦，黑川正式入学啦，能考上这所大学一定很辛苦吧，我有一个朋友是考试之神，就是网络上的人工智能答题软件诞生的神明，因为被考生父母多次敬拜而成为了考试之神这个家伙跟我说，能通过东大的入学考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呢。 分卷(78) 喜右卫门热情的回复：哈哈哈哈直子你说的太客气了，都是小孩子自己努力我们大人根本就没有做什么~ 喜右卫门发出了极为嚣张的笑声。 _ 直子回到。 我听得见。 黑川刚刚走进班级就看见里面已经做了不少人，大多数学生的脸上意气风发，胸有成竹的和同学们四处讨论。 欸？ 一个女生看见他之后多瞄了几眼，你是那个那个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到过黑川，是那个新出道的偶像吗？ 她话音落下，周围不少人看过去：什么？我们班级里面有偶像吗？ 东京的偶像非常多，除了电视台上面的明星以外，还有许多地下场合里面的偶像，有自己的粉丝称号应援牌还时不时的举办粉丝见面会。 没有印象。 由真你认错了吧，不要随便把好看的男孩子当成偶像啊。 大概是吧。 由真非常不好意思，走上前和黑川自我介绍，她出身在一所女子私立高中，高中的时候曾经是学校话剧社的社长，这次来到大学也希望自己能够进入话剧社进行表演，她热情的向黑川发出邀请：一起吧。 摇头摇头。 看见黑川拒绝，由真有些失落，不过这种兴趣爱好的事情也没什么可以勉强的。 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走进来，好了好了。 大家都是优秀自制的人，也不要我说什么维持纪律的话，先回到座位上坐好吧。 老师站在讲桌后面理了理名单，既然是第一天，那么我们先互相报一下姓名熟悉一下。 黑川随便选了一个靠窗位置，半托着脑袋看周围的同学，从左边靠门那里开始自我介绍，都是高分考进来的好学生，面孔上还挂着中学生的青涩感，笑容混在着拘束和自傲，有一个叫花开院龙二的男生惹人注目，神情冷静，气质孤绝，微微垂下眼睛好像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尤其是那飘散海葵一样的发型，十分吸引视线。 花开院？ 是他知道的那个花开院吗？ 入学第一天到是没有安排什么教学任务。 简单的认识同学之后又召开了新生入学典礼，是在学校的大会堂举办的，结束之后黑川在学校里面呆了一会儿就前往目黑区的小吃街买了点鱼干，往住处走去，路上接到了黑子哲也的电话，是我，黑子，黑川现在有空吗？ 我想买一本字帖，在文京区附近的书巷里，黑川要一起去吗？ 可以。 黑川挂掉电话转了方向往文京区走去，黑子哲也的大学也在东京，专业和学前教育有关，听说将来相当幼师，初次听到这个念头的时候黑川有点奇怪，毕竟他觉得小孩子还是有点烦人的，没想到黑子会投身这一行业。 不过。 希望黑子入职的幼儿园不会冒出什么消失的老师之类的都市传闻。 黑川刚刚出了地铁站就看见黑子哲也夹着书站在一旁，你早来了吗？ 黑子哲也说：大学就在这附近。 三两步就到了。 这么说的话黑子早就到了啊。 让你久等了。 两人说着话来到了玉轩屋的门口，刚一进去就问到了书籍特有的味道，店员亲切的走上来询问：您需要什么吗？ 字帖。 那需要那一种流派的呢？ 店员带着黑子来到字帖那里，琳琅满目，黑子拿不定主意转头问黑川：你觉得哪一种适合呢？ 黑川看了看侧头问道：都买？ 店员笑了起来：练字的话还是选择一种固定的字帖比较好。 趁着黑子还在选字帖的时候，黑川在书屋里面闲逛，这里的除了字帖以外还有很多江户时代的儒家经典，都是现代出版社的新版本，不过往珍藏区走去，居然还看见了古籍的影印版。 黑川看着那些又绿又蓝的封皮感觉十分亲切，他随手挑了一本有印象的书，好像故地重游一样随手翻起来。 店老板是个微胖的男子，面容温和，他从书架拐角那里走过来，对这个感兴趣吗？ 黑川点点头。 这本书讲的是儒家思想新编，黑川看了看年份，当时的江户正在水户藩诸位学者的的主持下重新开展一场学术活动活动，原本以天皇为中心的学说已经不适用江户幕府了，就好像宋朝的时候会有程朱理学一样，幕府也需要一种新思想。 不过因为天和天理总是绕不开天照大神等等神明相关的事情，导致一段时间里学术派认为天皇才是正统幕府得位不正 还挺尴尬的。 黑川对于当年的学派纷争也只是略有耳闻过，毕竟当时的儒家经典还是很费脑筋，对于他这种不爱动脑子的人来说十分痛苦。 黑川和店主随意交谈了几句，不知道那句话戳到了店主的心事，一时间对方惊为天人，拉着黑川在古籍区里面走来走去，黑川略过儒家经典，看到江户时期的话本居然也在里面。 他看到一个书名，隐隐约约想起这本书在当时的江户颇为流传，是人手一份的小黄本 现在居然端端正正的放在书架上和儒家经典摆在一起，黑川的感官颇为微妙。 注意到黑川的视线，店主看到了那本书，这也是一本颇有研究意义的经典啊。 研究研究什么？ 店主非常端正的说：尽管当时不过是当做市井读物广为流传，但是其内里蕴含了某种反抗思想，对人性的渴望，对自我的追求 老板喋喋不休说了很多话，然后一拍脑袋，对了还有一本不怎么出名的说，受众颇小，但在我个人看来还是很有意思的。 老板转身走到梯子前，爬上二层取出一本书，似乎是因为没有多少读者的缘故才把它放到哪个地方。 他声音从梯子上落到地下，进入黑川的耳朵里：您是文学家吗？说不定会感兴趣呢。 不满您说，您一进来就让我感觉到不同就好像是迷迷蒙蒙的烟雾一样，制造出这种烟雾的烟叶，一定是产自悠远的江户。 黑川没想到自己这种写后宫轻小说的家伙也能被人称赞，要知道他当时可是三流作家，常常入不敷出。 店主拿着书从梯子上走下去，十分高兴地把书递给黑川：你看。 就是这本，《圆月物语》。 咳咳咳。 黑川呛了一下。 这个这个怎么会？ 他写的后宫轻小说怎么会摆在这里？ 这本书的名字叫《圆月物语》，讲的是一个叫满月的少年在十六岁的夜晚在溪边沉思，像山中鹿之介对着月亮祈求，我不想过这种无聊而又乏味的生活，祈求月亮带给他不一样的新生。 于是满月收拾收拾行李下了山，开始了自己追求女性的道路，一连遇到十六个女孩子但都是被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 最后满月伤心之下跑到空门剃度去了。 这个也是没办法的，毕竟当时的人就喜欢这种带点子悲情色调的结尾。 有点点文青病。 当时写这种小说只是为了恰饭而已，没想到饭没恰成，还要摆在这里被各路学者公开处刑果然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老板珍视的拍了拍书面：您说的是这本有关禅学的小说啊，虽然很少被大众听闻，但是在一些人的心里也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嗯？ 你说什么？ 店主说：主人公一连遇到十六位人间色相的化身，被拒绝之后了悟了人世不过是空枉和虚无其中蕴含的道理确实需要好好探究一番。 看到黑川脸色沉着，店主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黑川摇摇头又点点头：只是我觉得 作者可能没有这个意思 店主端正起面孔，十分严肃的说：您不能开这种玩笑。 黑川：=(``*)))唉。 第95章 圆月物语（二） 和黑子告别, 黑川夹着一本《圆月物语》回了家, 一推门进去, 喜右卫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嘿嘿嘿嘿笑个不停。 一人一猫分享了小鱼干, 决定等下次钱下来了，再去买一点。 回到学校，黑川做到位子上打开书包一看, 发现这本《圆月物语》的影印本放在夹层里面, 原来是昨天晚上忘记拿出来了，正巧还没有开课，他闲的无聊拿出来翻了翻，左边坐着刚刚认识的由真，她原本正在和旁边的女生说话，循着翻页声看过来，诧异的看了看黑川手里的话本。 黑川也喜欢这个吗？ 由真一脸找到同好的兴奋：我觉得《圆月物语》真的非常好，无论是感情色彩还是思想表述都不同于当时的时代风格说真的, 即使已经过了三百多年重新拿起来看也没有任何不适。 对了，学校里有一个话剧社，你要加入吗？ 她从书包里面掏出一张申请表, 昨天填表的时候多拿了一张, 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个话剧社要彩排《圆月物语》里面的一回。 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黑川你想要参加吗？ 黑川接过表格看了看。 恐怕没有时间呢，我还要打工。 黑川还要打工, 毕竟他还有三年的学费没有着落，听到这句话由真诧异了一下，而后匆忙的点点头：抱歉抱歉。 由真从初中到高中都是在私立中学里面，家境非常不错，她想了想，叹气道：那真是没有机会了。 大一的基础课程里面除了自然科学的课程之外，也包括人文社会科学的课程，黑川选了一节很好修学分的历史课，授课在一间大教室，讲课的老师是一个中年教授，从左门走上讲台，第一句自我介绍是：永吉喜江。 教授穿着斯斯文文，形容端正，很高兴能和各位同学开展为期半年的学习，在这半年里面我会以江户时代为中心，有重点的介绍当时的社会的人情风貌，同时探求这段历史在我们的心灵里面留下了怎样一种思维印记。 教授旁征博引，以江户时代的政治基础为筋骨，像是添加血肉一样将经济发展情况填上去，然后便是当时的经济潮引发的学术变化。 台子下面有人小声说：老师是唯物主义呢。 讲完这三个大类一样，又将江户时代的民间文学和艺术，当时的宗教，以及各种民间传说戏法等等，稍作补充。 讲完这些事情之后，永吉喜江在黑川上面划出了一个树状图。 这些都是非常基础的事情，接下来我们要进一步详细介绍。 各位同学不要走神。 江户初年，尽管当时战争停歇，但生死瞬间朝露易逝的思想依旧留了下来，当时诞生了两种武士道，一种是从从山中鹿之介为首，将武士看做是统治者，要求武士应当维持领导身份管辖农工商三面的士道，第二种便是当前普遍流行的一种死之道，是基于死的觉悟产生的武士道意思就是，尽管在和平年间已经没有战争，但是在做的诸位武士还是应当把精神留在战争中，一举一动都要有可以为主公随时死去的期望。 教授摸了摸鼻子。 不过呢。 介于当时已经没有战争且不可能有战争。 这种思想还是基于主君会抛弃武士的那么一种恐惧，而诞生出来的。 只要我拼命效忠就会留下我吧，这种。 教授清了清嗓子：说道山中鹿之介想必各位也知道他的典故，向月亮祈求七苦八难，无论面对怎么样的额困境都没有抛弃主君转投他人，在当时的战国时代可以说是一股清流。 江户时期有一本小说在开头提到过山中鹿之介。 你们大概没有听说过，书名叫《圆月物语》。 是一本非常小众的书呢。 在这里面月亮虽然也是祈求的对象，但实际只是一个空无的代名词。 永吉喜江教授可能是这本小说的狂热爱好者，在下面的时间里面喋喋不休的说起这个话本。 黑川黑川低下了脑袋。 故事的第一回 。 满月离开了不鸣山，一时想不到要前往何处寻找自己的归宿，于是顺着溪边行走，心道溪水落尽的地方就是他的期望所在。 黑川点点头，因为有人烟的村落常常坐在河流下游，想要住宿的话顺着河流走是一个再不错的决定了。 这种一种命运循环式的叩问。 在河流的尽头，满月将会见到一个影响他一声的女人。 那是一个浣纱女，满月见到她的第一面先瞧见的不是面容和身形，反到是她那双浸在溪水里面的双手，因为天太冷而冻成了枣红色。 满月问女子发生了什么，女子说自己刚刚丧夫不得不靠浆洗补贴一点家用，在和满月交谈之后，女子心生依靠，向满月提出结为夫妻，一起离开这个村庄的请求。 满月拒绝到：我和你并无情谊，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路旅人而已，为什么要这么急迫的想要托付终身。女子听罢心生懊恼。 两人一起回到村庄。 看见满月这个陌生人，村民们心生警惕，不过又转眼瞧见了满月的衣服，心里生出贪欲，于是他们转头找到女子，你刚刚丧了夫，何必着急呢？ 分卷(79) 村民请求女子诱哄满月说出自己的钱财藏在何处。 夜间女子来到满月的住所，询问刚刚洗漱的满月：我将你的衣服拿去清洗，竟然没有发现一文钱，是不是路上被盗贼偷去了呢？你和我说一说，我们也好另做办法。 满月说：哎袖子的暗囊里。 女子离开后将消息告诉了村民，半夜时分村民来到满月休息的地方，举起镰刀和斧子要杀他当时刑法严苛，一旦叫满月活着逃出去报官，整个村落都要被绞死。 满月逃走了，没有办法，村民只能去搜索满月落在房间里面的外褂，袖子里面什么都没有，他们这才知道自己被满月欺骗。 第二天晚上满月回来找那女子，女子假装掩面哭泣，殷殷道：我原本以为你死了，没想到老天有眼，竟然还活着。 而后询问，你可是将财物藏在什么地方？村子里面岗哨严密，你不方便行动，倒不如告诉我，我替你取过来。 满月说：在绑腿的夹层里。 女子假意请满月睡在自己的腿上，暗中摸索绑腿，什么也没有找到，心道满月又在欺骗她。 第三天女子拿出食物做了一点汤菜，请满月用，这些菜里面早就下了迷药，饭桌上女子低头好似在伤心，我这才发现原来你根本没有相信过我。 这要怎么说呢？ 你若是信我的话，怎么不将财物给我看看？ 难不成我还要贪了你的去？ 满月拍拍胸膛：都绑在腰上呢，这道不好取出来给你看。 女子听罢一摔酒杯。藏在暗处的村名再次出来，势必要取满月性命，满月询问女子：我和你无冤无仇，甚至还曾经救过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女子说：你既然不肯将我带离此处，任由我一人在此处挣扎，那所有的爱一瞬间都转化成了恨，这种恨意是没有根源的，但是却无法斩断。 满月说：我以为你受他们欺压，不会同流合污。 女子回答道：怕是你只记得我是一个柔情似水女子，却也忘了我是一个会贪谋钱财的普通人，人间的爱恨我都有，人间的贪婪我也都有。 永吉喜江讲完之后闭目沉思了一会儿，感慨道：这是满月下山后遇到的第一个代表水性的女子，在和女子相遇分离之后，满月不断沉思，所谓色相人相终究为何物，终于明确人生一场梦，该守静自持才对。 坐在下面的黑川抬头看向窗外，因为四月份，万物初生，他努力想了想当初自己为什么要写这种情节。 不是说 情节波澜起伏一点，会更受欢迎一点吗？ 欸 坐在右边的由真发出感慨，真好啊，我喜欢这个故事。 她扭头看向黑川：对了，黑川同学又没有看过《圆月物语》的动画？ 由真在书包里面掏了掏，找出一个卡通人物的挂坠，黑川接过来看了一眼，是一个穿着和服的鞋拔子脸男生。 这是什么？ 由真瞪大了双眼。 这是满月啊。 黑川看着手心里面的挂坠，开始陷入沉思。 由真说：圆月物语动画还是二十年前制作的老版本那个时候的人物审美么，黑川你也知道，都是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 就当是的水准来说还是蛮不错的。 说罢由真叹气：如果受众再多一点就好了，说不定会有动画重置版。 由真看过来：黑川虽然面上不显，但其实还是很喜欢《圆月物语》吧。 她掏出手机和黑川加了一个好友，将来要是有《圆月物语》的活动，我告诉你啊。 由真顺便还说起《圆月物语》的其它事，她加入的话剧社这次会以《圆月物语》原本为中心二次改编，其实《圆月物语》的动画的受众要多一些。 不过因为版权的问题，只能找原书进行改编了。 改编是需要授权的。 但作为《圆月物语》的真正作者黑川芒见，本人因为已经死了超过五十年而丧失了关于这本书的所有权利，有这本书已经进入公共领域了这样的说法。 所以说。 他可以尽情的听别人是如何吹嘘、批判和改编这本书，但是却拿不到一分钱。 果然。 他还是一个赚不到钱的三流作家。 第96章 《圆月物语三葵》 永吉喜江教授讲完课之后给各位学生布置了作业, 要求他们结合当时的风俗人情, 选择经济、法律、社会制度或者宗教等一个方面, 来分析《圆月物语》。 作业交给班长, 下一节课之前我会将结果反馈给大家。 黑川写了作业, 交给班长，原本以为这节混学分的课程可以随随便便摸鱼过去，没想到第二天班长给他发了消息, 让他去一趟永吉喜江的办公室。 老师有事情要找你。 办公室在三楼最里面的那一间。 第二天黑川准时到达了永吉喜江的办公室, 似乎是因为职阶的关系，永吉喜江独占一个房间，办公桌摆在左边，右边是一个三面的书架。 办公桌上摆放着很多书还有文件，永吉喜江正坐在书桌前批改作业，黑川礼貌的敲了敲门：打扰了老师。 永吉喜江惊醒，推推眼镜：是黑川啊。 他这次来不是为别的，就是黑川交上去的那份作业。 和主流观点背道而驰。 永吉喜江这样说。 他又说了下一句话：但是很有参考价值。 黑川同学在平时的休息里面, 是不是经常阅读江户时期的书籍呢？其中许多观点非常新颖。 永吉喜江笑着从办公桌前站起来，拿出黑川的作业，然后请他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 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 过了很久, 永吉喜江说的口干舌燥，去端茶杯的时候顺眼看了一下座钟，恍然大悟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 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永吉喜江说道。 我也是《圆月物语》的忠实读者。 写文的时候看了好多遍。 积累了很多问题。 为什么他写的小说总是不火。 能和老师交谈真的很高兴。 还是找不到原因。 听到这句话，永吉喜江非常高兴, 他身上似乎带了一点文人气质，对于喜欢的东西特别喜欢，遇上志同道合的人恨不得整天见面。 当下询问黑川没有其它课程之后，就让黑川留在办公室里，和他一起分享分享学生的作业。 尽管都是一些年轻人。 但是观点非常新颖且有活力。 黑川随手挑了一本，看到这个同学痛斥了《圆月物语》，认为这本书不过是一个体裁不相同的后宫小说罢了。 没有任何文学价值。 黑川想了想，顺手给他打了一个一百分。 因为《圆月物语》的关系，黑川和永吉喜江的关系不错，偶尔还受邀请带着喜右卫门一起，到了老师的家里面，见到了永吉太太的面。 永吉太太非常喜欢黑川和喜右卫门，她似乎是个绒毛控，吃饭的时候一双眼睛温情的盯着喜右卫门，吓得他那张胖脸抖了三抖。 两个周以后的一天黑川上学的时候路过了永吉教授的家，永吉太太让他带一点午餐去学校里吃，当然也有永吉老师的份。 中午黑川拎着饭盒去找永吉老师，还没走进办公室就听见细微的讨论声，推门一看发现三四个学生坐在沙发上，茶桌上面摆放着一个话本，还有些江户时代的资料。 沙发上面的一个女生看见他非常惊喜，是黑川啊。 原来是由真他们的社团准备表演《圆月物语》第三回 的话剧，为了精益求精，特此来找永吉老师询问一下服化道的事情。 永吉喜江正看书，发现黑川到了之后非常惊喜，把他介绍给其它同学，说：这是我的学生黑川芒见。 由真小声询问：黑川你可以来我们话剧社指导一下吗？ 我还要打工 由真说：有经费。 也不是很忙。 话剧社有自己的场地和部门，成员遍布各个教学楼，是一个成员众多，非常庞大的组织，并且因为精益求精的态度，每次演出都做了充足的准备，除了本校学生以外，也有外校的人士进来观看，算是小有名声。 由真带着黑川进了场地，从进门开始就乱糟糟的，有人推着衣架子从这个门跑到那个门，有几个人随意站在一个空地上背台词，还有些学生在整理灯光和道具。 几个学生看见由真进来和她打了招呼，十分热情，尽管由真刚刚加入社团，但因为高中时的课外活动出色，已经成功竞选成为《圆月物语?三葵》的主演，由真询问：部长呢？ 学生指指一侧的办公室：在里面。 两个人推门而入的时候正看见友江部长坐在椅子上，好像在看台本，随着开门声看向他们这边，略微诧异：由真这是？ 你找来的，扮演天神的演员吗？ 《圆月物语》第三回 ，三葵。 满月来到江户城里，阴差阳错从匪徒的手里救下了一个武士家的女孩，这个女孩遵守苛刻的规矩，带着斗笠，满月没有看清楚女孩的容貌。 离开的时候女孩告诉满月一个地址，约定在那里会把酬谢的金钱交给满月。 出发前一天，女孩托人捎来消息，说因为种种原因见面的时间要在江户的朝五时，也就是早上七点在两国桥旁边的客栈里见面。 满月无不答应。 约定那天满月如期到了客栈，果不其然发现女孩子已经坐在其中等候，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女孩依旧带着斗笠，不显露容貌。 女孩带来一大笔金钱表示谢意，但是满月执意不肯要，女孩笑道：你和其它人果然不一样。 我不过是按规矩办事罢了，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这个世界上规矩的人可是很少了。 两人简短的交谈，对彼此有了一个初步印象，那一天女孩没有回家，反而趁着正举办祭祀的时候和满月一起去了寺庙周围的热闹的集市里。 因为浪人居多，又有匪盗的缘故女孩收到了不少的惊吓，并且再次在满月的帮助下解围。 两人再次约定见面的时间，于两天后的夕七时，也就是下午三点在某个住宅附近见面。 到了地点，满月看见女孩再次带着斗笠出现，不过形容慌张不知道在躲避什么，有些鲁莽，不如上一次见面时那样冷静。 两人照常约会。 一次两次三次。 因为机缘巧合下诞生的缘分，就此坚固了起来。 直到满月在江户城里行走的时候，路过一个两人抬的小轿子，满月正要路过，却听见小轿子里面传出声音，是属于女性的柔软音调，对方斥责：我和你约好了在那一天见面。 你为什么没有出现？ 第97章 《三葵》 满月愣住了。 友江部长缓缓念出这句台词, 然后环视围坐在周围的演员。 今天我们先排练这一幕戏, 大家尽量将满月的诧异, 女子的愤怒, 已经其中的阴差阳错和诡异表现出来。 得了部长的话, 各个演员环坐成一圈，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台词本，一个一个开始对台词。 有男主演, 女主演, 还有许多有少量台词的配角。 到男主演的台词部分，男主演用相当轻快的语调说出满月的台词，满满的少年气。 友江社长站在一旁听了一遍连忙抬起手，等一下，再重说一遍。 友江社长察觉出一种微妙的违和感，于是他让男主演做一下满月的人物分析，男主演清了清嗓子，十分郑重的说, 我认为主人公初次下山，尚没有经历过风波和困难，心中仍然怀着赤子之情, 我想表现出主人公胸腔中的热血, 以及知道真相时的崩溃。这样会形成一个完美的冲突。 这样解释有些偏颇。 友江社长还没有说什么。 道具组的一个成员站在一旁突然说话，话剧社里面的食物链还挺明显的，最厉害的是部长，其次是受欢迎的男女主演, 再其次是担当重要任务的配角，此外灯光道具服装还有打杂的人士，齐刷刷处于食物链最底层。 男主演面色不妙，询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男主演叫佐波，凭借一副唇红齿白的面容非常受女孩子欢迎，并且演技不错，是社团里面的顶梁柱，每次卖门票的时候有不少人是冲着男主演来的。 友江社长即使制止了这两个人的冲突，他说：这样吧，佐波和龙二，你们各自说一下自己的分析，然后再试着表演一下台词。 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道具组的成员叫龙二，黑川听到这场冲突，循声看过去才发现原来除了由真以外，开学时印象特别深的花开院龙二也在道具组里面。 他站在人群外围，周围是一起吃瓜的围观群众，听到了不少小道消息。比如花开院龙二也是刚刚加入的大一新生，再比如他道具做的超级棒，甚至有种神乎其神的感觉，也是因此这个人非常受社团看重。 难怪敢反驳佐波的意见。 真厉害啊。 那边友江部长已经看完了两个人的排练，佐波如他所说用朝气满满的声音以及属于少年人的小动作表现了满月的人物性格，而花开院龙二则非常幽静，好像晚夜的黑雾一样，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意味。 友江部长看了一下微妙的感觉花开院龙二表现的更出彩。 于是他象征性的寻求大家的意见，支持佐波和龙二的人一半一半。 友江部长随即看向站在角落里面的黑川芒见，你怎么认为呢？ 分卷(80) 毕竟黑川跟着的老师是《圆月物语》的忠实粉丝，友江要听他的意见，只见黑川迟疑一下，让他来挑吗？ 我想一想。 黑川背着大家掏出手机，点了一个骰子图标，这是和喜右卫门两个在家里玩跑团的时候下的扔骰子工具。 心里默念，单数选佐波，双数选龙二。 不过三秒，黑川低头看了一眼手机，6。 于是他抬起脑袋，丝毫没有愧疚感的说：我赞同花开院同学。 这件纷争结束的很快。 一切都很好。 就是佐波同学的小眼神有点怨念。 中午吃饭的时候由真捧着快餐便当走过来，坐在黑川旁边，快餐便当是社团里面准备的统一午餐，黑川也拿了一份，里面是凉的饭团。 黑川同学要小心一点。 由真挤眉弄眼的看向佐波，这个人非常受欢迎。 追求者很多吗？ 由真摇摇头，这到不是。 她眼神示意黑川看看佐波以及围在佐波周围安慰他的女孩子，佐波他啊，因为长得太柔性化经常被当做女性。 我是说，无论是面孔还是气质，都像是宝冢男役。 所以呢，大家都拿他当好姐妹相处。 由真靠过来非常小声的说：佐波他闺蜜超级多的。 花开院龙二刚刚练习完，从舞台上下来，顺手拿了一个饭盒也做到黑川旁边，由真察觉到花开院龙二想要说什么，十分自觉地离开。 今天谢谢。 花开院龙二回答。 黑川无所谓的回答。 不过就算没有我，你也能得到这个职位吧。 这是当然。 尽管神色谦逊但是语气丝毫不放松，我为了这一刻准备了很久，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黑川觉得哪里不太对，这人身上好像有点永吉老师的味道，就是那种 我非常喜欢《圆月物语》，自小的时候就希望能对主人公做出诠释。 狂热粉丝的味道。 黑川不自觉提着衣服往旁边坐了坐。 好在花开院龙二也不介意黑川怎么做，他说完之后就离开了。 顺便花开院龙二离开的时候黑川察觉到佐波的小眼神更怨念了。 话剧《三葵》在排练中。 满月没有想到这是一场骗局。 他所救的女孩子到了约定地点没有发现满月的踪迹，自此再没有见过他。 这怎么会，那和他约会的是谁呢？ 女孩子想到什么，满脸愤恨，是我姐姐。 一定是她想要夺走我的东西，所以才传了虚假的消息。 女孩子拉满月和姐姐对峙。 等见到两个女孩子以后，满月才发现除了容貌有些许差别以外，身形几乎一样。 难怪没有认出来。 满月找到了安慰自己的理由却又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想出这种事情。 女孩子和姐姐争吵，斥责姐姐贪婪无度，同时讥讽姐姐是不是喜欢上了满月这个出身卑微的浪人。 这种地位卑下的人你也喜欢吗？ 姐姐挑眉，然后端正又冷静的说：我怎么会，我每日的事情繁多，哪有时间和他玩什么你情我爱的小游戏。 她说：嘛，最初确实是有点意思。 但最终也不过如此。 女孩子嘲讽：那么和满月约会的人是谁。 一道声音从旁边冒出来，是我。 很小声，也分外熟悉。 满月每次听到这个声音，声音的主人都会歉意的说：哎呀不好意思，我感染了风寒，嗓音变了许多。 最后一个人是女孩子的妹妹。 一只根茎上的三片叶子。 妹妹说：因为很有意思，所以想要尝试一下。 这也没有什么吧。 所以你便要抢人的东西吗？女孩子问。 姐姐随意反驳：这是你的东西吗？ 女孩子反问：你不是不想要吗？ 姐姐沉静微笑：你管我要不要。 哦。 妹妹顺着两个姐姐的话：我当然也没有什么问题。 妹妹看向女孩：不可以吗？ 三个女孩子争抢了起来，把满月搁置在一旁，于是他说：不如冷静下来 只见话没有说完，却听见三个女孩齐齐发生：不需要你说话。 这里没有满月说话的余地。 满月见女孩子还没有争吵出来结果，准备离开，走到大门却被姐姐拦住，她跪坐着，身前是一叠金子。 你是一个无家可归游离街市的浪人。 满月点点头。 姐姐把金子推过去，那么这些钱，足够驱使你吧十分肯定的语气。 做什么呢？满月问。 任何事。姐姐回答。 满月想了想，看了看姐姐挑高且笃信的眉眼，恍惚满月只是她手中之物，这是看戏耍之物的眼神，于是他把金子往前一推。 我不要金子也可以做一件事。 什么？ 满月抽出腰间的长刀，锋芒雪亮，杀人的事。 离开的时候姐姐说她没有任何冒犯的意图，不过是玩笑之言。 希望你能陪妹妹玩一会儿。 她们都是小孩子，爱争强好胜，真是让人担心。 嘛，你也知道，就像是 就像是剧团的男伎一样？ 她们不喜欢满月，不过是一种名为占有欲的感情作祟而已。 姐姐笑了笑。 不过是情人之间的戏耍而已。 姐姐咬着字，压低声音，江户的民风之开放后世有所不及，浴汤里常见男女混浴，对于贞操的观念轻如薄纸。 满月回到出租屋以后，因为白天的事反反复复睡不着，到了深夜才伴着月光沉睡。 他来到一片白茫茫的地方。 这里那里？ 他开口询问。 一个忽远忽近的声音告诉他，这里吗？一般是人死后才能来的地方。 他挥开迷雾，看见了一个白色的人影，从头发丝到衣摆都透露着一股澄澈净透的韵味，不过神色之间尚有非人的冷漠。 那人盘坐着正在做些什么，满月仔细一看却发现是在用线织衣服。 你在做什么？ 那人举起毛衣给他看：织羽衣啊。 我要给仙女织一个羽衣，再过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仙女下凡在河边沐浴，然后被一对老夫妻拿走衣服，挟持成为他们的女儿，后来因为赚不了钱被赶出家门啧啧啧，之后有神托梦给天皇，仙女因此被祭祀成了伊势神宫里面的丰受大神。 这个结局姑且算好吧。 你是天神吗？ 天神想了想：随便你怎么称呼都可以。 满月好奇：我倒是听说过这个故事，不过对我而言，这已经发生过的民间传说。 是吗？ 但是对我而言，这世界的一切还没有开始，一切都已经结束。 满月听不懂天神的意思：所以，你能看见每个人的结局是吗？ 天神点点头。 满月被白天的事情困扰，于是向天神托盘而出，询问：我和这三个人的结局会如何？ 天神想了想：明天的时候姐姐会再次拿出一摞金子，要求你充当三姐妹之间的调和者。 你如果答应。 就会发生一些列阴差阳错的事情，和三个姐妹成亲，过上幸福的生活嘛，至少对你这个时代的男性来说娶一妻二妾可能是幸福的。 满月问：和今天一样？ 天神点点头。 是啊。 她会把你叫到院子里，周围有仆从看守，谅你也不敢做什么，于是把金子丢到你脸上，让你捡起来。 金子会撞到你的鼻子上，然后落到地上，你的鼻梁会有点疼，建议明天买点跌打伤药。 这怎么可以呢。 满月皱眉：这是侮辱。 天神回答说：如果你认为一个人可以同时喜欢三个人并且理所应当的得到三个人的喜欢，那么将你视为玩物可以用金钱收买而任意趋势也是理所当然了。 都是对彼此的轻视，都是一种，天神皱了皱眉，感情游戏而已。 第98章 神秘短信【捉虫】 话剧演出非常成功, 这里面有大大小小的同学的努力付出, 有各个演员的辛苦排练就是没有黑川。 他全程只坐在台子上织了一会儿毛衣, 然后没什么感情色彩的说出台词。 从台子上面退下来之后, 友江部长十分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抵黑川如何如何努力云云，对这场话剧的贡献如何如何多，有没有意向留下来？ 友江部长发出邀请。 不过黑川还是拒绝了。 演出结束以后所有社团成员去了饭店聚餐, 是学校附近的场所, 黑川，由真和花开院龙二坐在一起，社团里面默认他们三个出身于一个班，自成一派。 和他们对立的当然是以佐波为首的闺蜜团，按照佐波和他的姐妹的说法，虽然男主演很好看，黑川的表现还很出彩，但是她们之间的坚固友情是不会为区区容貌所迷惑。 友江部长照例说了一些感谢大家的话, 也没有多说其它什么，便吩咐大家快点吃饭。 聚餐结束的时候天色有点晚了，男孩先送女孩回家, 黑川和花开院龙二正好送由真, 由真连连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 三个人走到由真家附近，还有两三百米就是由真的住所。 黑川看了一眼由真指着的方向，房子黑漆漆的没有开灯：父母还没下班吗？ 由真轻松回答：新租的房子，只有我一个人住。 她笑了笑：毕竟每天要花好多时间在路程上, 还是太浪费了些。 说罢由真准备道别，这是她手机响起提示音：你有一封新的邮件，你有一封新的邮件。 自从有了通讯软件以后，很少有人再用邮件联系了。 由真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眉头微微拧紧。 然后笑笑，告诉黑川和花开院龙二：骚扰短信。 第二天去上学的时候黑川走进学校享受了一把明星待遇，从身边穿过的同学纷纷侧头看他，然后小声和同伴说：他是不是扮演天神的演员？ 原来是《三葵》被发布到了网络上，引起不小的热论，尽管在众多网络事件里面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学生还是还是挺有知名度。 走进教室，黑川发现花开院龙二身边围着很多人，好像都在讨论话剧的事情，花开院龙二压低眉头，浑身气压非常非常低。 上课铃响起，永吉老师进了教室，看到热闹的人群于是询问：这是发生了什么？ 又说：不论外界发生了什么，对于我们而言，知识才是我们终生的追求，好了好了，大家坐回到位子上面吧。 永吉老师赞扬了一下话剧社的道具和服装，非常用心，然后借着江户时代的服装演变，讨论起江户初期的男人和女人的服装，以及当时有名的商家店铺比如吴服店等等，还顺带指明了一下越后屋，明码标价谢绝讨价还价就是从越后屋开始的。 江户时期的越后屋还是非常有名的，位于银座的一家百货超市就是越后屋的转型，此外三井财阀也是日本几大财团之一，在经济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许多毕业的年轻人都挤破脑袋想要进入大公司。 不过最出名的还是江户时代的越后屋常常以奸商的面貌出现 印象是十分深刻了。 永吉老师介绍越后屋，同时也说了一个招财猫的民间故事，说是江户年前有一个少爷养了一只猫，并且非常爱惜，后来少爷不善经营导致家财败落，无法为生，突然一天这只猫把一枚金子交给了少爷。 老仆劝少爷好好经营，没想到少爷却孤注一掷要去赌博，好赚回更多的钱。 结果当然是赔了，于是少爷向猫祈求再给他一枚，他一定好好经营，拿到金币以后少爷发现猫瘦了很多，但是也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去赌博。 一枚一枚又一枚。 少爷从猫这里得到了许多金币，却发现猫越来越消瘦，于是他跟在猫身后，悄悄看猫是从哪里得到的金币。 来到了一座神社。 猫张口说人言，祈求神明再给它两枚金币。 神说所有的金币都是用你的血肉换来的。 如果再给你两枚。 你就会从世界上消失。 猫还是坚持要换。 最后猫消失了。 只剩下两枚金币落在原地。 少爷拿到两枚金币之后发誓戒赌并且好好经营产业，最终将商铺做大。 永吉老师说：这明显是一个具有警醒意味的寓言故事。 所谓的招财猫和神明并不存在。 永吉老师话音刚落，黑川就看向花开院龙二皱了皱眉头，明显不赞同的意思。 永吉老师似乎看到花开院龙二，于是温和的出声询问：有什么看法可以在课堂上说出来，毕竟是一场讨论课。 分卷(81) 于是花开院龙二说：我认为对于未知的事情不能轻易下判断，就好像某种已经消失灭绝的珍贵动物，虽然被记载的典籍里但是因为没有样品而被现代人认为是传说。 永吉老师点点头，看来同学是一位不可知论者。 不过永吉老师还是坚定的认为没有看见就是不存在这个观点，他接下来拿了人鱼举例子。 大屏幕上放了三张图，一张是动画版的小美人鱼，面容娇俏，一张是婴儿身体鱼尾巴的画轴，最后一张是黄色纸面的简笔画，上面画了一个鱼头人身的怪物，扁平脑袋，脊背上画出弯弯曲曲的鱼鳞。 这三者都是人鱼。 永吉老师指着三个说：并且都是人类制造出来的幻想物种。 首先我们来确定两个词，原型还有二次创作。 原型就是世界上真实存在的东西，二次创作就是加了人类幻想的东西。 第一张小美人鱼幻想。 来自，1775年在爱思海岸发现的一具传说中的人鱼尸体，但和公众印象不同，所谓的人鱼是一个圆形脑袋，身体稍微拉长，鱼尾巴，有尖利牙齿的奇怪物种。 与其说是有人类上半身，尚不如说这是一个深海的畸形物种，只是偶然中的某些因素和人类相似。 水手和渔民发现这具尸体之后对其进行二次加工和改编，衍生出许多属于怪物虚拟形象，这些形象传到了文学家的耳朵里，又三次创作制造出了一个充满浪漫情怀的小美人鱼。 同样的。 永吉老师指着第二张图说，江户时期妖怪文化风行，许多画师制造了各种各样的怪物，所谓的人鱼就是其中的一种。 这张图出自江户初期古老的百鬼夜行图谱，这里面人鱼是一种妖怪物种，食人肉，善于将渔船拖下水。 同时身上也带着神秘色彩，食用可以获得长生。 尽管不知道第二张人鱼的原型是那种鱼类，但相比形貌非常恐怖。 第三张图片。 永吉老师说：鱼头人身的怪异形象同样属于二次创作中的妖怪变种。 他简单的说了两句，随后扭头看向学生：其实非常，有特色。 永吉老师清清嗓子。 所以说，招财猫和神明同样属于人类的二次创作。 招财猫的原型可能是一只偶然间找到金子的家猫，神明的原型是自然灾难。 这些原型都是属于自然的没有任何超出常理的非自然力量。 黑川觉得永吉老师说得很有道理。 就是 那个人鱼 真的是存在的。 江户初年，十七世纪初，江户渔民之间流传吃了人鱼肉就能长生不死的小道消息。 永吉老师指着二三张图片说，有同学可能看过漫画《人鱼之森》，我要说明的是，所谓的人鱼肉不是来自那些容貌漂亮的年轻女子。 他着重指了指这两个怪物：而是来自于它们两个。 满室寂静。 江户时代的人还真是重口。 永吉老师显然是个妖怪虚无主义者。 他指着外面的天空说：把不能理解的现象归类于妖怪或者神灵的启示，这是宗教信仰的萌芽。 但天上的宇宙星辰告诉我们，这个世界只有未解的星空而没有未解的神话。 下课之后花开院龙二突然询问黑川：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妖怪吗？ 因为话剧社里面黑川帮龙二说话定下男主演的位置，他们两个也算能说上话。 黑川想了想，正常人不相信有妖怪，他是一个正常人，于是摇摇头。 我不认为。 这个世界上有妖怪。 黑川问龙二：你呢，按照你的观点，应该是相信吧。 他掏出手机比划了一下，我查过，花开院是芦屋道满的家族后裔。 没想到龙二家里是从事阴阳师工作。 花开院龙二咳了几声：并不是。 官方阴阳师在十九世纪末的时候就被取消了身份地位。 我家是 他艰难的说出：一个，传扬传统文化的家族。 说完这句话，龙二流畅了很多，说：很多时代剧开拍的时候都会请我们去做顾问，家里面也有很多人在文部科学省任职，京都许多名胜古迹比如二条城和桂离宫死亡负责人都由花开院家族的人担任。 黑川侧头，假装惊叹。 是官僚家族呢。 龙二摇摇头：都是通过公务员考试进入的。 看到花开院龙二辛苦隐瞒，黑川十分感叹阴阳师考公务员什么的，这个话题是不是有点太现实了。 龙二选择这个专业，也有继承前辈事业的意思吧。 龙二点点头，神色郑重，好像随时准备献身一样，确有此意。 他们这边正在说话，由真也和她的朋友走过来，女孩起哄说：哦哦，话剧社的主演都碰头了。 又转头：哎，由真，你扮演的角色真的很出彩，网上讨论声很多呢。 由真演的是妹妹一角，不知道为什么非常受人欢迎 女孩掏出自己的手机说：看，这是我的社交主页，好像是有人发现了我和由真的朋友关系一直在向我询问由真的联系方式。 她叹了一口气：第一次这么受欢迎，不过还是有点困扰。 骚扰的人太多了。 由真你呢？ 女孩转头询问：没有人骚扰你吧。 由真满不在乎的耸肩：有一个奇怪的人每天向我发骚扰短信，让我离开满月，说什么他会好好对我，我已经告诉他不要再联系我了，真是的，总是自顾自的把幻想形象安插在我身上，不断说着梨绘梨绘什么的。 我和梨绘根本不是一个人啊。 梨绘是妹妹的名字。 叮咚。 你有一封邮件请接受，你有一封邮件请接受。 由真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下，面色发白，旁边的女孩赶快询问：怎么了？ 由真把手机拿出来颤颤巍巍的放在桌子上。 邮件上写着。 我听见了。 你完蛋了。 教室外面的走道突然传来斥责声：喂喂！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进来的时候登记了吗？ 鬼鬼祟祟的趴在门口做什么！ 喂！你停下，别跑啊！ 由真艰难的看向教室门口，因为下课的缘故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扇门半斜着打开。 他不会就在那里吧。 第99章 八只眼睛 几个学生跑到教室外的走道上, 只看见警卫按着腰间的传呼机联系保安部, 匆匆忙忙朝教学楼外面跑。 学生们跑出教学楼, 偌大的校园里面人来人往, 早就不见警卫和那个人的身影。 由真和朋友一起去了警卫部和老师办公室报告情况, 很可惜，没有找到人，老师让由真最近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 出入最好和朋友一起。 由真点点头。 忧心忡忡。 只是恐吓而已。 由真同学你不要担心。 老师一直在安慰由真, 但是这种事情发生在身上还是太恐怖了点，当下由真上课的心情都没有了。 下课后来到了话剧部，不少同学知道了这件事，另外两个饰演姐姐和女孩的学生安慰由真，我们也收到了相似的消息。 她们掏出手机，只见大大小小几百条意义不明的骚扰私信。 那个人只是为了恐吓你而已。 他要是敢做点什么，警察一定会把他抓起来。 由真笑了笑，困难的点头：嗯嗯, 我知道。 话剧社里发生这种消息之后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还是友江部长提议这几天社团里面有能力的学生帮助一下由真。 不能让由真一个人回家。 下午场地里面推来好多快餐和饮料，友江部长扎在舞台中央, 拍拍手：这些日子真是辛苦大家了。 让我们再做最后一次庆祝。 这是话剧社内部的一次活动, 让大家随机上台表演点什么，没有桌椅板凳，学生们随便找了地方盘腿坐下，像一个热闹的大联欢。 轮到由真的时候。 她刚刚在台子上呆了五分钟。 就听见衣兜里的手机传来提示音：你有一封邮件请签收。 由真打开一看, 那一瞬间神色骤变。 怎么了？ 黑川抱着汽水走过去询问，由真抬起手，半遮挡住自己的手机屏幕，啊，没什么无聊的人发来的消息而已。 她说着目光不断朝周围环视，好像在找什么。 说罢由真微微推了一下黑川，示意友江部长叫他，到你了。 对于这种表演性质的杂耍黑川熟悉的很，他在江户的小巷上不知道做了多少次。 由真把他推了过去，黑川一回头的时候就发现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黑川表演了一个敲鼓的杂技，先敲鼓，奏出金戈铁马的嘶鸣声，再最高潮的时候朝上抛出鼓槌，腾空反身跳过红皮大鼓，背过双手接住鼓槌，狠狠落在鼓面上，接着人像是螺旋一样围着红皮大鼓旋转，奏出疾风暴雨的鼓点，最后是一点花哨的动作收尾。 他停下手，朝观众们笑笑，脸不红气不喘。 掌声像暴雨。 欢呼声如雷震。 他表演之前十分顺手、好像是思维惯性一样在台子上放了个收钱的小碟，最开始人们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看到激动了，五元，十元一百元的硬币哗啦啦抛出来。 黑川摸摸头，盯着那个快满了的小碟子不舍的看了一眼，放这东西真的是顺手、顺手，不过大家都是同学收钱不好。 他把钱给友江部长，再买一点饮料分给同学好了。 黑川表演完之后发现由真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人群外围，十分茫然的左看右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了？ 她刚才去哪儿了？ 不在场地里吗？ 黑川攀着舞台边轻巧的跳了下去，走向由真：你出去了？ 由真一开始毫不在乎的笑笑，渐渐笑不出来，哭一样，她掏出手机递给黑川，屏幕上是一封邮件，带着一张照片，是由真坐在场地里面喝饮料的场景。 那个变态跟过来了，还在学校里。 总是让大家担心不太好。 我想我还是自己处理这件事好了。 不想麻烦其它人。 即使是学生也深深抱着这个念头。 黑川没有说什么，无声的拍了拍由真的肩膀，当天傍晚聚会结束，他和几个同部门的学生送由真回家。 送到楼下，他们看见由真在窗户那里摆摆手，知道她顺利进家门，就转道离开。 黑川走进了最近的地铁站，手里照常拿着给喜右卫门买的小鱼干。 刚刚出了地铁，就听见叮咚一声，你收到一封邮件，你收到一封邮件。 黑川疑惑的掏出手机却发现虽然款式一样，但这不是他的手机。 好像是傍晚做活动的时候拿错了手机。 打开一看。 是一封署名不详的骚扰短信。 内容是： 我是认真的。 你死定了！！！！ 邮件下面附赠一张照片，是由真和几个同学一起在地铁上的场景，正是今天下午他们放学回家。 大概十秒钟，又发来一封邮件，附带的照片是由真家门口的街道。 又过了二十秒，发来一张照片，是由真家门口。 我再一步步靠近你。 黑川想了想。 说了一声：直子，你在吗？ 直子是网络之神，并不是靠物理手段依附的手里里面，我在啊~直子很快发消息。 能找到这个人的地点吗？ 当然啦，是小case。 不一会直子通过这封邮件标记了变态的所在地，黑川把地址复制在内容栏里，转发过去。 同时也粘贴了变态发过来的警告语。 我是认真的。 你死定了！！！！ 过了三十秒。 对方再次发过来消息，你在开什么玩笑？ 就是在和你开玩笑啊。 小智障。 黑川让直子每隔十秒给那个变态发一次消息，同时自己也慢悠悠的朝变态所在地赶去，他手里拿着给喜右卫门买的小鱼干。 路上要是饿了就吃一口。 黑川觉得自己真有先见之明。 那个变态慌了。 你不是由真，你是谁？ 黑川发：：） 喂喂，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黑川：^^ 对方又发：对不起，我真的做错了，请原谅我吧。 对方一开始在由真家附近，被直子捉到消息以后一直再往外跑，黑川看了一下地图，对方坐在地铁，到了一个站点就下车。 分卷(82) 好像在故布疑云。 黑川左右转转颈项，身后的黑雾弥漫，接到黑川的指示以后，它瞬间拉长变形，好像一个细细的黑蛇在夜空中游荡。 黑川吩咐直子停止发坐标邮件。 过了五分钟，对方得意的发来邮件：哈哈哈，找不到我了吧，笨蛋。 黑川询问直子，这个人在家里吗？ 直子说：根据他的日常活动来看，这里应该是他家。 得到这个人的最终家庭地点，黑川吩咐黑雾快速敢去，这个黑色的怪物悄无声息的融化在夜空中，只剩下一根细细的丝线连在黑川身后。 如果用狂热粉这个词语来形容大川的话，就是玷污了这个词汇。 他不过是一个内心阴暗心胸狭窄的小人而已，他不喜欢由真，喜欢的只是由真扮演的角色梨绘，同时渴望梨绘爱上他。 尽管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不对。 但是这种暗悔的心里还是无限蔓延。 自从三葵播出以后，大川时时刻刻跟在梨绘身后，一旦梨绘做出不那么梨绘的举动。 大川就会愤怒，心脏被扯的七零八落。 梨绘必须被纠正。 被教训。 才能变成那个乖巧的梨绘。 直到他在教室外面听到梨绘对他的嫌弃之语，竟然敢说他是无聊的人？ 那种愤怒从心脏冲上大脑，梨绘必须得到惩罚。 他这样想。 那天傍晚。 他买了刀，买了绳子，买了黑胶布。 他慢慢看着梨绘和几个人走到家门口。 安静等待。 梨绘早晚是他的。 他掏出手机给梨绘发了一条消息，同时慢慢朝梨绘的阳台摸过去。 不多时他竟然收到了回复。 这是他的发言，被一字不差的复制了过来。 大川气喘吁吁的跑到家里，从猫眼向外看，什么都没有，那个神秘人没有跟上来。 他又走到窗户旁边，悄悄掀开帘子往外看，路上静悄悄的。 梨绘这是找到了黑客吗？ 不过就算是黑客又怎么样？ 大川得意的想。 他把刀子往茶桌上一放，随即舒服的躺在沙发上，给对方发了最后一封邮件。 大川关了手机之后想，明天再去教训梨绘吧。 咔嚓。 身后传来一声微妙的拍照声。 因为这片土地变态多发的缘故，为了防止偷拍，任何手机在拍照的时候都会传出声音。 大川浑身汗毛立起。 他身后就是窗户，怎么会传来声音？ 叮咚。 你有一封邮件请接收。 你有一封邮件请接收。 大川握紧了手机，颤颤巍巍的打开邮件，里面是最后一个地址，是他家的坐标，下面夹着一张图片，是他坐在沙发上的背影，看方向是 他身后。 大川缓缓朝后看。 他的两排窗帘没有拉紧，中间有一道一指长的缝隙。 原本这道缝隙应该有光透进来，是外面街道上的灯光。 但这次是严严实实的黑暗。 好像整扇窗户被什么巨大的物体挡住了。 不过。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八只眼睛竖排在窗帘的缝隙中，朝屋里看。 斜长的非人类眼睛，巨大的黑色眼珠，以及称得上是惨白的眼白。 那八只眼珠齐齐转动。 盯住了大川。 而后 大川感觉有什么怪物在微笑。 露出了猩红的牙齿。 找到你了。 无数男女混合的叠音说道。 黑川把小鱼干吃光了才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喜右卫门欢天喜地的过来给他开门，只看见了空荡荡的塑料袋。 那种神色怎么说。 你这个崽啊，真是没救了。 我是有原因啊。 黑川解释道。 你说？ 喜右卫门嫌弃的看向黑川。 我刚刚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追逐战。 他摸摸肚子。 一步小心就饿了。 喜右卫门没有说话。 脸上的表情分明说：我信了你的鬼话。 没得办法。 黑川只能许诺明天给喜右卫门带双倍的小鱼干回来。 晚上黑川躺在被窝里询问直子关于白天那个变态的事情。 手机亮起。 直子调用了里面的语音系统。 有另一个神在帮助大川。 身份是和我一样的网络之神，应该是大川向祂供奉了信仰，所以祂帮助大川得到由真的地址。 黑川照着月光：这样啊。 尽管知道神有好有坏，但第一次亲面还是感觉微妙。 直子回答：神和妖怪，有什么区别呢。 第100章 矶女 第二天由真来到话剧社, 脸上是少见的轻松, 朋友疑问这是发生了什么。 由真说：昨天晚上警察告诉我, 告诉我那个变态已经被抓了。 朋友瞪大了眼睛十分不相信。 昨天晚上由真拿错了手机,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打开手机屏幕就会自动黑屏, 这是新租的房子还没有安电脑，由真一时和外界隔绝，心道明天去了学校再去询问一下就好了。 估计是同部门的人拿错了电话。 大概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她的房门突然被敲响, 由真吓了一跳, 神经像一条绷紧的线，她突然想起来过去那个变态每天都会给她发消息。 只有今天她拿错了手机才没有收到。 按照变态的想法 会不会更生气 ？ 因此找上门来？ 由真握着菜刀走到猫眼前看了一样，竟然发现几个警察在门口站着。 你们来找谁？ 为首的警察掏出证件，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由真，他们刚才接到一起报警电话，对面是一个口齿不清的男人，边哭边笑的说：是我，是我, 我是犯人，我要报警抓我自己。 他们立刻处理了这个案件，从大川的房间里找到了作案工具还有手机, 因此发现了受害者由真。 那个人怎么样？ 警察摇摇头, 指指自己的脑子：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这里出了一点点问题。 朋友半信半疑的搜了搜，刚刚打开手机就接到消息推送，写着昨天深夜警方接到一男子电话，对方如实陈述自己所有罪行。 这种我抓我自己的消息很快被很多人转发, 不少地方也在谈论，朋友上了自己最熟悉的论坛，竟然还发现了一个很热门的帖子在讨论这件事。 朋友挑了几个有意思的话念出来。 听说这个人打电话的时候精神状态不好。 一直说着妖怪妖怪之类的话。 难道是妖怪出手惩罚了这个变态吗？ 一想到这种人想要做出的恶心事情就浑身发毛。 最好关起来，关一辈子。 这种主动投案自首的案件应该有减刑吧。 更别说他还是犯罪未遂。 从法律的角度来看，说不定是犯罪预备阶段呢，这样的话判刑时间很少。 不过说起来这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好了吧，将来能不能独立生活还说不定，可能会送到哪个疗养院去。 真的没有人讨论一下这个人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吗？我看报道上写，对方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作案工具，好像是出于某些强制因素而改变了行动。 妖怪，肯定是妖怪啦。 否则根本不可能解释这种事。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吗？ 朋友喃喃念叨。 你在说什么？ 过来安慰由真的佐波大惊小怪的看着朋友，你在开什么玩笑啊，世界上哪里有妖怪。 佐波虽然因为龙二的缘故被踢下了《三葵》男主演的宝座，但是三葵之后还有另一幕戏开始彩排，他还有争取的机会。 并且因为由真曾经和他男女搭档，佐波这才过来安慰由真顺便拉一下票。 他是绝对不可能再输给龙二这人的。 世界上没有妖怪。 背后也有人出声，佐波看见是龙二那副表情瞬间变成了臭榴莲，在场地另一侧的佐波闺蜜团隐隐发现这边的对峙，马上走过来给佐波助阵。 由真看到这个场景噗嗤一声笑了，然后又瘪了下去，捂住脸，顺便擦干净眼泪。 由真抬起头看了看周围，佐波，龙二都在，就是不见黑川的身影，他去哪儿了？ 黑川吗？ 刚刚还在那边的角落，一下子又消失不见了，应该是出去买东西了吧。 昨天晚上他和同学一起送我回家，还没有感谢过呢。 由真想了想，也除了场地朝学校里面的自动贩售机那里走去，准备买一些零食送给同学，她除了场地之后走过了篮球场，里面有不少在打篮球的学生，贩售机就在右边。 从口袋里面摸出硬币放进去，正在极机器轰隆隆准备出饮料的时候，一声尖叫从篮球场那里响起。 啊死人了！ 由真看过去，发现篮球场旁边是一道低矮的灌木丛，此时那边为了很多人，讨论声不断变大，嗡嗡，嗡嗡。 随即赶来的老师驱散了人群，站在最外围的由真看见了一只大码的运动鞋，套在一只属于男性的脚上，顺着向上，半条小腿遮掩在灌木丛里。 剩下的尸体恐怕就在身后。 最先发现尸体的人是谁？ 老师询问。 是我。一个学生磕磕绊绊，我当时想要抄近路去那边的路，越过灌木丛的时候感觉踩到了软绵绵的东西 就在刚刚？ 嗯嗯。学生疯狂点头。 老师扒开灌木丛，这具尸体的惨状被所有人看见，是一具形状肖似木乃伊的干瘪尸体，脸上身体上没有多少肉，所有的肌肉好像被抽取了水分一样，紧紧贴在身体上，颧骨，锁骨，肋骨，胯骨等等部位直棱棱的竖起来，撑起单薄的衣服。 听说人活着的时候会因为各种原因而肤色不一，比如白种人会更黑一点，黄种人会更白一点。 但是人死之后，白种人的身体会呈现出一种蓝紫的冷灰色调。 而黄种人呢，学生们的眼神在尸体赤露的小腿和面孔上滑动。 是深黄色，好像被太阳暴晒的黄土地，甚至显示出某种更深邃的色调。 是一眼可明辨出的，尸体的颜色。 警察来的很快，是刑事部搜查一课的人，红蓝色示警灯一路开到这里，随即驱散了所有人，搜查官和验尸官仔细寻找这局尸体上留下的痕迹。 验尸官说：所有的血液都被抽走了。 所有？搜查官疑问。 验尸官点点头，他带着白手套的手按压了一下尸体的小腿，皮肤略微带弹性，应该是在极短的时间里面抽走了所有的血液。 他说：不是人为的。 转交给特别行动科吧。 特别行动科四番队队长健太郎和花开院家的阴阳师早矢收到消息以后立刻赶到这里，早矢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十分感慨的看着校园，哎呀，年轻真好啊。 应早矢的要求，学校和刑事一课没有挪动尸体，而是在原地搭了一个小棚子。 早矢身上背了一个小包，里面有他施术所用的工具，他和周围的搜查官点点头打了招呼，随即屈身钻进了棚子。 刑事一课的搜查官不断往里面看。 是那种人啊。 是啊是啊。 有点神秘啊。 过了一会儿，健太郎也换上了装备进去查看尸体，有什么发现没有？ 他是武斗派，对于这种精细活不顺手。 是矶女。 早矢灵力驱动了一个符咒，棚子里面立刻如黑夜一般，而后健太郎听见早矢念了什么咒语，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密密麻麻的紫光在尸体上亮起，这些紫色光点好像海边的细沙一样小，密集起来分外可怖。 这是什么？ 健太郎问。 早矢开了一个玩笑，针眼？ 好吧，你知道矶女是什么妖怪吧，美艳的女子形象，有长长的蛇尾，传说盘踞在岩石上，随时勾引出海的渔民，一旦有人被她吸引，向她靠近就会被蛇尾捆住船只无法移动。 据说蛇尾最长可达300米。 早矢盯着尸体：矶女捕食的方法非常奇特，她们爬入船中，用头发吸取血液。 健太郎盯着那些紫色小光点，你说这是 早矢说：没错，这就是那些头发丝留下的妖气痕迹。 应该是直接从毛孔插入，吸取血液，快速抽出来，所以尸体干瘪收缩的时候，那些细密的毛孔随即变小。 矶女不是海里面的妖怪吗？ 健太郎问。 早矢说：猫妖都能当网红，矶女也可以上学啊。 再说，矶女本来就有潜伏在人类中捕猎的传说。 分卷(83) 第101章 佐波 早矢说着钻出棚子, 健太郎以为他找到了什么关键事情, 跟着走了出去, 却发现这个人摘了白色手套朝教学楼走过去, 你去做什么？健太郎连忙喊。 哎？ 早矢转过头,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去找我堂弟啊。 他也在这所学校里面学习，说不定能知道点什么，不过这是我们自家的事情, 还是交给我吧。 学校里突然发生的诡异死亡时间震惊了不少学生, 即使是课上的时候也听到不少同学在嘁嘁喳喳的说话，导致老师点了许多次名字，让这些同学体谅体谅后排睡觉的学生。 黑川坐在位子上发呆，这节课上完之后剩下的时间里他没有课，打算去打工，眼角余光看见一只白色的纸鹤飞上了位于教学楼四层的大教室，然后落在了花开院龙二的手中。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没有人看见纸鹤。 花开院龙二拆开纸鹤面色凝重。 下课铃一响黑川就看见他拎着书包飞奔出了教室, 几个学生肩并肩的从后排往前走：哎，你听见说了学校里的杀人事件吧。 尸体好像是木乃伊啊。 黑川收拾了东西走出教学楼，统一下课事件, 街道上人流量很多, 黑川转身挑了一条小路往大门走去，远远看见两个人影站在绿色湖畔处，走进一看才发现是同班同学龙二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子。 学校里异常。 仔细妖怪。 黑川隐隐听见几个字，他正大光明的走过去朝两人打了招呼, 嗨。 对面两人看过来，不认识的男人说：这是 同学，黑川芒见。 这是我哥哥，花开院早矢。 龙二想到自己和堂哥刚才的谈话，似乎涉及到了妖怪的词汇，于是和黑川解释说：我们家正在为一部古代妖怪剧担当指导顾问。 堂哥来找东大的教授询问一些疑点，特意过来看看我。 黑川了然的点点头。 是这样啊。 是啊是啊。 黑川有点坏心眼，他伪装疑惑的问：听到你们说妖怪吓了我一跳，毕竟学校里都说这种事情只有妖怪才做的出来。 早矢作壁上观：说的是呢，这种事情除了妖怪以外，人类做不出来吧。 龙二清了清嗓子：世界上哪有妖怪呢。 没有妖怪？ 是啊是啊。 龙二十分镇定的睁眼说瞎话，不过还是有点不自在。 黑川开个玩笑以后就和他们两个告别，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黑川走后，早矢询问：你的同学吗？有没有恋爱对象，如果要谈恋爱的话，龙二你给他介绍一下家族里面适龄的女孩子，说不定能促成一对。 你在说什么？ 早矢回答：毕竟这种浑身充盈灵力的人还是太少了，见猎心喜而已。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话。 早矢准备离开的时候叮嘱龙二：使用我给你的符咒，找出藏在东大里面的妖怪。 黑川和高中时候一样选了一家超市打工。 百无聊赖的坐在收银台前，按照喜右卫门的建议他们一人一猫本来应该组个组合出道才对，但是黑川不太喜欢在网络上出名，在江户的时候他可以随意的在任意一个地点走来走去而不用担心被认出来。 但是在现代这个网络发达的社会却不可以。 假期的时候，直子倒是丢给他许多方案，比如像其它通灵界人士一样接一些富豪的委托，替他们祛除房子的误会或者附身的鬼怪什么的，如果不想接这些任务的话还有许许多多的刑侦迷案可以尝试。 前者黑川曾经伪装了身份去尝试过，一个新兴的富豪买了一栋别墅，但是入住的时候常常有诡异的事情发生，黑川查看过以后发现这栋房子因为放置了太久的时间成了付丧神。 付丧神就是那种物置九十九年而成的妖怪。 黑川觉得自己要是把付丧神杀死的话太野蛮了，于是建议付丧神和富豪和谐相处，但是付丧神告诉黑川，富豪买这座房子是要展开一个名叫黑暗大逃杀的血腥游戏，十分不人道。 于是黑川决定和付丧神联手把富豪赶出去 反正，总而言之，他的接单生涯不是很畅快的样子。 既然前者出现了问题，直子又让黑川接一些属于普通人的案件。 毕竟有直子辅助的话，赏金还是手到擒来。 但是直子没发现黑川是个睁眼瞎。 除非把证据摆在他身前，否则黑川根本找不到。 而且黑川似乎是小说写多了，非常愿意给普通案件加戏，一桩十分通俗的情杀案让黑川猜的跌宕起伏，荡气回肠，离题万里。 重点是后面的离题万里。 得出的结果和事实真相完全不一样。 于是黑川自觉的退出侦探界，不再胡乱发表意见。 于是目前黑川正在超市打工，偶尔参加一下由真的有经费的表演活动，安静等待下一份工作。 黑川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喂喂。 是永吉老师打过来的，说最近他接到了一个任务，人手缺乏，询问黑川愿不愿意过去帮忙，有报酬的。 永吉老师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室，他作为东大知名历史研究学者，没有课的时候也会开展一些属于自己的副业，接受社会各界的委托，他和一名同事联手开办了一间工作室，报酬不菲。 说起来其实黑川也在东海林柊吾的公司里面挂了一个董事长助理的名声，高中的时候每个月还有不菲的金钱打入，不过介于黑川自己在东海林柊吾新创建的公司里面没有做出一丁点贡献，他还是把钱退了回去，先自力更生一下好了。 毕竟虽然是小时候的熟人什么的，但是也不能白占便宜。 更何况黑川知道。 东海林柊吾其实并不需要他帮忙，在江户过了好多年以后，他虽然看不懂人心，也不想在乎这种事，但他还是能看的出来东海林柊吾只是想向他证明，没有他黑川芒见的施舍，没有他小时候开口让东海林宽太带东海林柊吾离开，东海林柊吾他依旧能白手起家。 东海林柊吾想证明点什么给他看。 不过嘛 有时候人无聊了，就想做点不让别人称心如意的事情。 东海林柊吾要证明。 他就要看吗？ 倒也不是怨恨或者故意捉弄。 只是觉得。 好无聊啊。 到了下班时间黑川和店老板说了辞职的事情，收拾收拾回家去了，家里的喜右卫门正趴在门口的围墙上晒日光浴，看见黑川出现在街角之后猫模猫样的喵了一声，听说黑川从老师那里找到一份新工作十分高兴，决定要让黑川做一些好菜庆祝一下。 为什么是我做菜啊？ 黑川疑问。 喜右卫门十分大爷的掏出工资卡，往茶几上一扔，得意的哼哼了两声。 黑川瞬间了悟，乖巧的走到厨房套上围裙开始做饭。 黑川赶在第一节 课铃声响起之间到了学校，听见学生们熙熙攘攘正在说什么。 听说了没有，昨天杀人的那个犯人已经抓到了。 哦哦，我听说过。 是一个相当好看的女生呢。 就容貌来说是大明星都不为过。 几个男生在后排传手机，好像是在看嫌疑人的照片。 下课的时候由真过来叫他说话剧社里面还有一点事情要结尾，《三葵》已经表演玩了，话剧社正在准备《苦植》，还没有定下男女主演，龙二啦，佐波啦，还有由真以及几个女生都在努力争取。 以往这里都是十分忙碌的。 这次黑川进了场地却发现大家都凑在一起嘁嘁喳喳的说着什么。 近了一听正是那个犯人的事情。 好像是因为犯人太过美艳和凶残，被人称为当代的络新妇，还有人打听女人是不是和死者又什么瓜葛之类的，比如情杀。 龙二听到这种话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哪有什么瓜葛，不过是故意杀人而已。 佐波最近和龙二一起竞争男主演的位置，走上来反驳：你这是又知道了？ 亲眼看见的？ 龙二意义不明的笑笑。 好了好了。 见两人正要起冲突，友江部长过来打圆场，我们开始彩排了，大家先表演一遍吧。 黑川被叫过来指导服装和道具的事情，《苦植》和《三葵》的时代背景和人物背景不一样，很多道具和服装要重新做。 几个竞选者表演完之后，友江部长说他安静的思考一下最终人选。 佐波哼了一声，仰着脑袋和朋友出去买饮料去了，黑川正蹲在地上收拾道具，龙二询问要喝点什么，黑川想不出来，为了避免喝到不想到的饮料，黑川起身和龙二一起往自动贩售机那里走去。 路上两人聊起佐波的事情，友江部长不是很希望看到你们两个起冲突。 但我们起冲突是必然的。龙二回答。 路上黑川看到又卖快餐的便当，于是决定先去买个便当，他做事一向随心所欲。 龙二说：那我去自动贩售机那里等你。 黑川买了一点略甜的小零食，他不喜欢太甜的。 然后转身往自动贩售机那里跑。 只听见前面发生了一点吵闹声。 黑川靠过去一看，发现是龙二反折了佐波的双臂，把他狠狠撂倒在土地上，随即掏出手里面的符咒贴上了佐波的脑门，一点紫色的妖气从佐波的身体里面冒出来。这道气体只有特殊人才能看见。 不说别的。 就说这个场景。 真的很像是花开院龙二对了夺得男主演的宝座，丧心病狂的暗下黑手干掉佐波。 他应该捂上眼睛当什么都没看见吗？ 却见花开院龙二一个抬头，直直看向了站在这边的黑川。 一时间两人静默。 黑川点点头示意。 抬手捂住眼睛。 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龙二挣扎着辩解。 第102章 特别行动科记事 龙二若无其事的站起来, 顺便把地上的佐波也拉了起来, 拍拍他的肩膀, 假装给他拍灰：刚刚佐波同学摔倒了, 我拉他一把。 不知道佐波受了什么威胁, 跟着点头说：是啊是啊。 这里是笔直的石砖路，路上没有一点破损，周围是两排郁郁葱葱的灌木, 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凭空摔倒的样子。 这种借口太敷衍了吧。 佐波是平地摔女主角吗？ 黑川问：刚刚我看到龙二你拿出了符咒。 大号创可贴。 说着, 龙二真的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竖长的黄色创可贴，正面画着红色的纹路，撕开，若无其事的贴在佐波的脑门上。 刚刚我看到佐波先磕了脑袋，又跌了下去所以，先帮他收拾一下伤口。 然后尬笑的看向黑川：你不会以为有妖怪吧，哪有什么妖怪啊。 是啊是啊。 佐波同样点头。 身后传来嘈杂的呼叫声，好像是佐波的朋友在喊他的名字。 花开院龙二拍拍佐波的肩膀：你朋友找你。 他压低声音。 去找她们吧。 对了, 你们不上课的时候，要不要去新宿逛一下，那里很适合年轻人, 尤其是你们这种外来的年轻人。 佐波僵硬的点点头, 同手同脚的朝朋友那里走去，路过黑川的时候给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位于新宿区的特别行动科这些日子也经历了非常大的转变。 最初能进入特别行动科的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比如一定要是八王子千人队的后裔, 最次最次也要有间接的血脉关系，除此之外，要在道场修习剑术，直到能激发身体的潜能气，最后则是基本的文化知识考核。 可以说，在这种苛刻的条件下，每一个成员都来之不易。 同样，因为八王子千人队的关系，特别行动科的大多数人都和旧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继承了，和旧党一样的观念态度和政治理念。 比如说对妖怪绝不手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旧党之所以对妖怪这种态度，一是他们要靠妖怪身上的气获得不死长生液，二就是派系的问题，旧党的前身大都是皇族，贵族，武家政权里面的上位掌权者，自古至今他们和神宫寺庙关系紧密，天皇和贵族公卿一直宣传自己是神的后裔，武家政权则和禅宗阴阳道走的很近，这两派背后的神明，对于妖怪的事情讳莫如深。 认为妖怪会导致神明堕落。 第三件事就是，旧党和新党在政治理念上面的纷争，旧党是保守派，固执的认为人类应该安心的居住在地面上，不能擅自闯入太空，新党以下级武士和足轻出身的人为首，坚决的认为要走向太空，和外面的世界相互联系。 旧党拿幕末的事情举例子，说正是因为向太空的大门被打开，所以才会导致天人入侵，如果不是各个星球的阿尔塔纳都被摧毁，这个世界恐怕早就被源源不断的天人殖民了，旧党斥责新党是没有未来的狂徒。 新党则说，幕末那场纷争导致各个星球的阿尔塔纳被摧毁，所有星球都站在一个起点上，这个世界是玻璃瓶的胚胎，谁先打破瓶子，走上太空，谁就能掌握未来。我们不能和幕末的时候一样故步自封，落后就要挨打。 分卷(84) 阿尔塔纳是流淌在天地之间的能源，正是有这个东西在，才让宇宙航行成为可能。 除此之外，阿尔塔纳亦可以视为天地之间的气，是神明诞生的源头。 旧党恐惧自己再次失去权力。幕末的时候天人来袭，天道众直接把旧党变成了傀儡。幕末中央塔爆炸之后，天道众消失，但是已经旧党把天道众纳入权力体系，顺理成章的保存了这些个职位，不过他们对真正的天道众仍有恐惧。 神明无法直视自己是作为能源而存在的。现在的神明和古时候的神明稍微有些差别，古时候神明生于苇芽，由天地阴阳二气混合而成，后来慢慢汲取人类的信仰，并不和山神自然神一样依靠天地二气而活，所以也可以把神明分作自然神和信仰神，但无论如何，所谓的阿尔塔纳也好，阴阳二气也好，都是神明诞生的源头，使用这个词足够让神明震怒。 正因为这些方面的原因，新旧两党一直在胶着中。 而东海药业似乎是其中一个关键点。 东海林宽太的复杂出身保证他位于新旧两党的交汇点，不会偏离左也不会偏离右，但是他的养子东海林柊吾是十分明显的新派思想，无视神明，厌恶旧党，当初在中央区发生的那场刺杀就是一次清剿，以及对东海林宽太的警告近几年他似乎和养子一样，渐渐向新党靠拢，对于旧党这是不可原谅的。 新旧两党强弱转化的转折点在于东海林柊吾死而复生。 原本平衡的势力分布还是倾斜，随着旧党魁首纷纷落马，优势倒向新党。 而行动科作为旧党手里的尖刀也有不少变动。 说不上好或者坏，行动科的人员挑选范围再度扩大，不再局限于八王子千人队，要求是能察觉到气并运用气，此外是从正规学校毕业取得国家认可的学历证明，此外要通过国家考试。 对妖怪的态度也改变许多。 尽管东海药业的蓬莱岛还在源源不断的渴求妖怪，但是东京对妖怪的态度却发生软化，不再是非死即伤。这似乎是近藤科长个人的观点态度，他在新旧两党的混乱交锋中左右逢源，取得了不小的权利，因此行动科上下对妖怪的态度有所改变。 以前特别行动科见到妖怪就要杀死。 现在见到妖怪，先是查询犯罪记录，然后就是询问有没有办暂住证 佐波面色青紫的回到场地，话剧社的学生围过去纷纷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佐波安抚：跌倒了，就是跌倒了，一点小问题。 一转头看见龙二和黑川两个抱着饮料和零食走进来，脸上又红又紫，挤出一个四不像的微笑，总让人觉得花开院龙二为了争夺男主演的宝座，对佐波下了黑手。 佐波从学校离开，直接乘地铁去了新宿，这里不愧是大站，人来人往，佐波带上卫衣帽子挡住整张脸，鬼鬼祟祟的往特别行动科的办事大楼走去，特别行动科的驻地还挺显眼的，就是政府办公大楼附近，他进了门，一个工作人员疑问：你要处理什么业务？ 暂住证。 佐波小声说道。 工作人员恍然大悟：哦哦那边，妖怪排队那里，你看见了吧。 佐波顺着看过去，长长长长的队伍，五颜六色的头发，非常潮流的服装，怎么这么多妖怪啊。 工作人员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你们又当网红又开网店，时不时在直播上露个脸上个热搜的。 想装看不见都没法。 再怎么说，要和人类一起生活，都得入乡随俗，对吧。 佐波刚过去登记，登记的前台小姐姐看着他的名字，直接送他上三楼vip贵宾等候室，四番队队长在里面等您。 佐波腿有点软，这怎么还等他呢。 上了三楼，顺着指引打开门，就看见一个凶神恶煞的大块头坐在里面，捏着嗓子甜蜜蜜的喊：宝贝，今天在学校里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是吗？把欺负你的人都打回去了？宝贝真棒。 说罢那大块头察觉到佐波进门，横眉怒目的看过来，右手一拍就握住了腰间的长刀，看样子是准备杀妖灭口。 当时是，佐波的冷汗就下来了。 大块头挂了电话。 询问：你就是佐波？ 点点头。 大块头拿出佐波登记的电子档案。 种族原型是矶女？ 说道声调都变了。 听着这声调佐波不能忍了。 您怎么这么刻板印象呢。 矶女是个种族，一个种族，就跟大天狗是个妖怪群一样，都得有男有女，有公有母 矶女是男的怎么了？ 再说也不是我乐意的啊，全家一百口，九十九个姐妹，就我一个公的你知道我那日子怎么过来的吗，姐姐妹妹的每天找我问海藻色的眼影好不好看，海星红的指甲油是不是很靓我长到十五岁，连件自己的衣服都没有，全是穿姐姐剩下的 看佐波说着说着眼泪都下来了。 实在不能理解这种痛苦甚至还有点想笑的健太郎连忙换了一个话题，你家原本在四国附近的海域，也通过了京都大学的入学考试，为什么转到东京上学？ 佐波擦干净眼泪。 京都出了点问题，我也说不太明白，好像是一个大人物准备重新掌控京都完全复苏什么的，特别乱，我们四国附近的海域也受了不小的影响。 九十九个姐妹建议我来东京上大学，避开这次风波。 第103章 是你啊。 健太郎倒是希望佐波能把事情说得更明白一点, 所谓东京的大妖怪是什么, 又做了什么准备, 他好记录在案给京都那边的警察本部发过去, 让对方提前预备一下, 可惜佐波只是个小妖怪，见佐波什么事情也没说出来，健太郎叹息的摇摇头, 告诉佐波没有其余事情了, 但是介于东大里面有矶女作案，身为同一种族的他要接受为期三个周的查看。 至于查看人手嘛，当然是十分方便位于同一个部门的龙二了。 目黑区。 黑川和花开院龙二离开了学校，在目黑区附近找工具店，因为话剧部里面要制作道具的素材不够了，他们一个指导顾问一个道具师就结伴出来买东西。 黑川这边看到龙二接起电话，十分耳聪目明的听见对面一个浑厚的声音告诉龙二，希望他在这些日子里面好好监察一下佐波。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黑川十分随意的询问。 龙二不知道想到什么, 顺口脱出：啊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妖怪呢。 嗯？ 黑川侧头。 嗯 龙二凝噎。 走吧道具店就在前面，我们进去吧。 在工具店里面逛了没有十分钟，花开院龙二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面色突然凝重下来, 不由分说的带着黑川一起坐上了地铁，然后才解释说，他那个在东京一所高中上学的妹妹遇到了麻烦。 是主家的继承人，下一代家主。 龙二看向窗外穿梭的隧道, 神思一起拉入深渊，喃喃道：本届天资最强大的阴阳师。 花开院龙二在阴阳道一道上有天赋，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妹妹的天赋远远高于他，这种酸涩的想法无法言语，只能在深夜的时候努力学习来遗忘。 黑川站在一旁，从地铁窗上看见花开院龙二那好像打翻了颜料盘的神情：但是你家不是文化传承的那种学问家族吗？ 啊？花开院龙二转头看过来，只见到同学好似懵懂的微笑，似乎在等他一个解释。 是啊，我是说，她在学习上很有天赋，家族里面的各种古籍一看就能背下来 就，比较得得以看重。 同学拍拍他的肩膀：但是龙二在道具上也很厉害啊。 社团里面的同学都很喜欢龙二。 听到黑川的安慰，花开院龙二叹气，盯着黑川不染世俗的表情心酸的想，你根本就不懂。 出了地铁站，黑川不由自主的微笑，然后挽起袖子，看的花开院龙二一阵疑惑，你在做什么？ 黑川解释道：龙二的妹妹不是被流氓骚扰了吗？ 我们是为妹妹出头对吧。 花开院家堂堂下一代家主怎么可能被小混混骚扰，但是龙二转念一想又发觉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他陷入深深的沉思，当时为什么要把普通人的黑川拉进来哦对，当时只是顺手，毕竟两人在社团里面经常一起活动，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但世界上花开院袖罗是被妖怪所束缚，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面对的事情。 接下来的事情黑川恐怕帮不上忙。 龙二指了一个咖啡馆让黑川进去坐坐，等会他会过来找他。 但是说起来。 如果是小混混的话，我加入能帮到很大的忙吧。 还是说龙二你要施展家传绝学，要用满腹经纶说服他们？ 你这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龙二到了花开院袖罗最后联系她的地方，只剩下一缕淡淡的气息还有浑厚的妖气。 联想到花开院袖罗最后的求助电话，一定是被妖怪袭击然后抓走了，龙二十分冷静且固执的让黑川去咖啡馆，这个人也没有坚持，摆摆手说：那我去里面等你。 龙二施展符咒循着花开院袖罗的气息来到了被关押的地方，是一家男公关会所，龙二从二楼的窗户钻进去，发现这里的男公关大都是化形的妖怪，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顺着气息摸索到了地下一层，这里是一个空旷且豪华的场地，金闪闪的，中间有一个黑色铁笼，不过这里似乎遭遇了一场大战，笼子被打开，而里面的囚徒消失了。 是去哪里了？ 龙二捉了一个化为人形的妖怪，毫不怜悯的施展了手段逼问，他对妖怪没什么好感，并不认为这东西可以和他并列，他漠然的看着妖怪痛苦的样子，直到对方开口说话，刚刚有妖怪闯进了这里夺走了她们。 什么妖怪？ 龙二进一步逼问。 不知道、我不知道，妖怪痛哭流涕，是来救那两个女孩子的。 龙二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消息，他临走的时候原本要杀了它，但是又担心身上带着血腥味，他可是知道黑川同学的鼻子非常灵敏，上着上着课就会捂住脸，问为什么，然后说第一排的同学早上吃了大蒜大概是因为身怀灵力的缘故吧，即使是普通人也有灵敏的五感，想到这里龙二拐弯走到了会所的洗手间里面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洗了手，确定自己身上没有粘上什么。 这才若无其事的走出去，然后转手给特别行动科打电话，说这个会所里面藏了一窝老鼠，希望他们尽快清理一下。 他不喜欢妖怪。 龙二出来以后又给花开院袖罗打了电话，但是接电话的不是她本人而是家里请的保姆，毕竟花开院袖罗还是一个小孩子，独立生存什么的太早了点，保姆结果电话以后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顿，大意是花开院袖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家里面，而且是昏迷着，她已经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如果有什么问题就送往医院。 而后保姆又说：先生您要过来看看她吗？这么小的孩子独自在东京生存太可怜了，您过来看看吧。 花开院龙二拒绝了：不要告诉她我曾经来过。 她必须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龙二心道这个未来家主还是太蠢了一点，居然能被一窝鼠妖抓到，心想为什么不是他呢但是这种念头很快打消，花开院家的规矩流传了几百年，强者为王，就是这样，没有其它的理由。 走到咖啡馆，龙二原本想对黑川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没想到黑川并不寂寞的坐在座子上，对面坐了一个戴眼镜的中学生，棕色头大，大大的眼睛，很幼齿的模样。 这是 黑川在这里也有熟人吗？花开院龙二冒出一个念头。 这位是，黑川介绍到一般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奴良组的四代目，还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我是黑川老师的学生。 奴良陆生语不惊人死不休，黑川微微皱眉，但是他表情管理的很好，好到面孔上还是那副烂漫纯粹的样子，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向龙二介绍，我是奴良的家教老师，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面，真是缘分。 呼 奴良陆生松气，他刚刚救出花开院袖罗和家长加奈之后看到了坐在咖啡馆窗边的黑川，他记得上一次见到这个人是去做家访，询问为什么猫妖喜右卫门会探索不死人的秘密。 当时这个给他留下的印象真是深刻，尤其是那种眼神他只在爷爷的身上看到过，还是爷爷独自一人坐在门廊前，抽着烟斗静看远方云山时的眼神。 于是就顺理成章的坐进来了，没想到会看见花开院家的阴阳师，看来不怎么走运。 奴良陆生匆匆说了几句，就十分恭敬的好像真像个学生一样跟黑川道别，龙二看着奴良陆生的背影疑问：你是初中生的家教老师？ 是高中生啊。 看不出来。龙二摇头。 确实如此。黑川点头。 奴良陆生回到家里面，首先要面对一系列问题，比如被威胁着退位什么的鸡毛蒜皮的事情，他找到爷爷慢慢把今晚自己做出的事情一一道来，奴良滑瓢点头：陆生要做什么就去做好了。 即使退位也可以吗？ 奴良滑瓢神秘的微笑，陆生会这样做吗？ 分卷(85) 说是妖怪的傲慢也好占有欲也罢，夜晚的陆生显然和白天的性格不同，他顽固且坚定的认为，奴良组的首领只能叫奴良，这是他们祖辈三代的基业，奴良陆生说完重要的事，随后提了一点黑川和花开院的事情，但是奴良滑瓢的心思却不在花开院身上。 而是 你说你给自己找了一个家教老师啊，哦哦，陆生真的长大了，居然这么乖巧懂得努力学习了。 陆生努力解释：只是一时的借口。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奴良滑瓢说着站起来捂着耳朵哒哒的往外走，我们家陆生要有家教了，一定能考个好成绩吧，这是欣慰啊。 喂喂，爷爷？ 陆生伸出手，还想做最后一次挽留。 奴良滑瓢自说自话的走出屋子，然后探回头，明天带我见见你的家教老师吧，顺便谈谈工资的事情。 这个人和妖怪住在一起，想必也能接受我们家的情况吧。 黑川接到了奴良陆生的电话，对方十分歉意的询问是否真的可以做老师，当然没时间啦，毕竟黑川要给永吉老师打工，但是奴良陆生在对面电话里面讲商量酬金的事情，那就没有什么不能商量的了。 照照镜子，理理领带，喜右卫门给黑川打了一个响指，当然没打成，好了，让我们为你的第二份工作而欢呼，一定要好好准备哦，毕竟四代目的老师应该工资很高嘛。 一人一猫约好领了日结工资以后就去餐馆里面吃饭，为此喜右卫门高兴的喵喵叫。 吃东西不花钱，谁不开心呢。 顺着奴良陆生给的地址下了车，看到对方穿着家常服站在车站左边，好像在等他，有了奴良陆生引路，两人很快到了奴良宅子，好一个妖气弥漫的地方，怎么了老师？奴良陆生停下。 黑川摇摇头，奴良是大户人家啊。 是一片荒宅而已。陆生努力解释。 刚刚进门黑川就看到了嘁嘁喳喳的声音，是人类啊，又来一个人类，别说话，这是少主的老师。 奴良还是第一次把奴良组的妖怪带给一个普通人看，手脚不知道要放那里才好。 这些就是，嗯，我的家人。 两人走进了大宅，远远看见半敞开的和室，一个小老头坐在里面，身前摆着一张黑色矮几，走近了，小老头起身来打招呼，那姿势正好做到弯腰站起，眼睛微微上抬，但却像是时间静止了一样，那几秒的时间里，奴良滑瓢无法移动，他的目光无法从那张熟悉的面孔上移开。 爷爷？ 陆生的叫声惊醒了滑瓢，滑瓢看见家教一边不变的笑容，嘴角一丝弧度都没有下落，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一样，不禁怀疑这个人真的是江户的那个人吗，还只是长得相似，他让陆生去其它房间暂时休息一会儿，微笑道：我和老师有事情说。 陆生离开。 和室拉门关上。 微醺的光透过烟黄色的纸门，落到叠席上，滑瓢不知道说些什么开头好，他这种活了好多年的老妖怪竟然也有哑言的时候。 你 不等奴良滑瓢继续挣扎试探，黑川见到这个老熟人，很快给了个三连：见过熟悉你猜的对|、?? )。 你承认的那么快干嘛，给人一点心理准备啊。 第104章 狸猫老父母 奴良的大宅有一种少见的旧时光。 几百年以前, 太阳升起了, 种地的人迈进田地, 太阳落幕了, 他们便扛着锄头往家走, 日子是一天一天过；江户城的町人可能会紧张点，摆在道路上的时钟每隔三个小时敲响六下，于是还在慢悠悠磨洋工的匠人知道该加紧手里的动作, 日子是三个小时三个小时的过。 现在的人生活要更快一点。 五分钟成为表盘上的基本计时单位, 时间精细到秒，咔咔咔咔指针转动，时间过去了。 这间昏黄的和室里没有钟表，没有时间走动的声音，黑川看向天边的太阳快要落到墙壁的黑色砖瓦上，闪耀的好像黄金，他才意识到已经和奴良滑瓢说了好长时间的话。 奴良滑瓢说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黑川是怎么把奴良组的妖怪诓到了东海边，黑川则要解释自己当时真的算错了方位。 又说德川幕府的时代, 奴良组几次搬家，先是搬到京都，以为这里会变成新的兴盛之地, 后来又搬到了江户城, 建了一间大宅院开始安居。 当时的江户城只开发了靠海湾的一部分土地，奴良滑瓢挑了东边一块荒草萋萋的地方，雇佣了木匠瓦匠和铁匠，这些工人看不见妖怪, 因为主家常常不出现而议论纷纷，却没想到奴良滑瓢就坐在屋檐上抽烟斗。 听到有人说话坏话了，奴良滑瓢掀起一块石瓦砸了下去，吓得工人以为是神灵发怒，再也不敢说什么。 奴良大宅修建好以后，奴良滑瓢揣着烟斗在江户城里面乱逛，黑川受雇佣祛除妖怪的时候，到是有几次看见奴良滑瓢装成客人在里面混吃混喝。 被发现了也不要紧，奴良滑瓢抹抹嘴巴，指着黑川说，我是和他一道来的。 于是那家的主人半信半疑的请他继续吃饭。 黑川又问起珱姬的事情，当年珱姬的治愈系能力和不死药的功效有些相似，黑川也见过珱姬几面，奴良滑瓢沉默许久，摇摇脑袋不再说话。 不多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陆生的妈妈若菜端着一个碟子进来，上面摆放着招待客人的小食，她不像是已经生育了一个孩子的模样，好像少女一样天真，她好奇的看看黑川，然后微微屈身：您就是黑川老师吗，我的孩子就交付给您了。 黑川还礼，若菜离开之后，奴良滑瓢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围棋盘，有拿出黑白两个棋盒，眼神示意黑川来下一盘。 奴良闭着眼睛在棋盘上倒出一捧棋子，说五个一组，让黑川猜剩下的棋子是单是双，黑川也闭着眼，猜单。 奴良睁开眼，从棋盘上的棋子中不断拨出一组一组的棋子，每组五个，直到剩下的棋子不足一组以后才停下。 棋盘上还剩下三个棋子。 是单啊。奴良说，他把黑色的棋子让给黑川，然后说：又是你先。 几百年前的江户还是太小了。 只要黑川还在江户城里面走动，奴良还住在这里，两人无意间总能碰上一回，若是闲来无事就会摆出一盘围棋。 黑川在运气一道上好像被福神眷顾，每次猜棋子的时候，总是能猜中最后的数目。 黑川下了第一个黑子，十分中规中矩的下在了飞星上，就是围棋盘上的那九个黑色小点，统称为星或者飞星。 一般围棋老师教导小学生的时候就会说，不知道下在哪里你就下在星上好了，黑川和奴良下了好多次棋子，次次都像小学生一样挂在飞星上。 黑川这边落子，那边滑瓢也开始下棋：我倒是想不出来你我之间谁胜多输少了。 毕竟我们常常下不完一盘棋。 因为黑川不守规矩，他偶尔下下棋，但是对于胜负得失不怎么看重，常常发现另有好玩的东西，就撇下棋盘离开了，所以说跟他这种人一起常常要生气，若是发火，他又不明白为什么要生气。 但是黑川的记性不错。 每次和滑瓢下棋的时候，都会把上一局没有下完的棋局重新摆上，这样断断续续竟然也下完了两三局。 果然奴良滑瓢说完，黑川似乎想到了什么，说：我还记得那个棋局。 随着滑瓢点头，他们清理了棋盘，重新将江户时没有下完的棋局重新填上。 过了这么久，你居然还记得。 黑川微微皱眉，认真盯着棋盘，毕竟在这上面下了费了很多苦工夫。 当然记得。 人的记忆里是有限的，黑川常常这样想，如果他的大脑里面装了太多无关紧要的事情，而有趣的东西很少，那么他的生活该多么乏味，所以该记得的东西他记得，不该记得的，自然有它们自己的去处。 面对重新摆起来的棋盘，滑瓢说：说起来我和你下棋的时候，常常看见一个青年人。 他经常穿着质地精细的和服，站在树下一言不发的看我们下棋。 黑川还没有说话，只见滑瓢又说：那段时间真好啊，一切都慢悠悠的。 不过，世间好物不长久，彩云易散琉璃脆，现在想想也都是镜花水月。一转眼，珱姬走了，陆生也这么大了，我常常想，未来会是怎么样的呢。 滑瓢按下一枚白子，如果陆生没有担当起奴良组的重任，向罪恶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该怎么办？ 如果他罪恶滔天。 犯下逆天大错。 如果他心怀恶念。 与世为敌。 我该如何是好？ 滑瓢的手指迟迟没有从那枚白色棋子上移开：黑川你呢，你要怎么办才好？ 哎？ 黑川抬起头，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思好像依旧困在棋局里，面容一派懵懂，那是一种纯然而冷漠的神情，好像上位者在说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时的倦怠。 哦。这个啊。 和我有关系吗？ 他低下头，点点棋盘：该我了，滑瓢。 滑瓢假装无事的抬手，继续和黑川你来我往的下了起来，像他们这种活了很久的存在其实话说很像七八十岁的老大爷，说着说着很容易滑到子孙辈上，说说儿子多么厉害，孙子多么有为。 于是黑川顺势问道：令郎呢，去出差了了吗。 死了。滑瓢无语凝噎。 还是被第一任妻子捅死的。 这个黑川是真的不知道，于是他十分歉意：抱歉，我不该问这个。 于是他说，令孙虽然年少，但是有成事之气，想必未来必定能将奴良组发扬光大。 滑瓢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怎么了？黑川小心试探。 尽管夜晚的陆生不想放弃奴良组，但是白天的陆生可不是这么想。 这么一说 滑瓢一抬眼，就看见黑川用一种你真是晚景凄凉啊的神情看他。 这个话谈不下去了。 奴良陆生不知道爷爷和黑川老师说了什么，反正一个下午转眼间就过去了，傍晚的时候还是若菜小声提醒，奴良滑瓢才想起这是孙子的家教老师。 于是陆生有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来重新认识这个人。 滑瓢什么都没有告诉他，只是让他好好跟黑川学，将来也要考上东大哦，滑瓢在两人身后说。 听到这话陆生脚下一滑，东大这么容易考上吗。 进了陆生的房间，这里的一切都是古式的。 白天的陆生还是有些腼腆，十分客气的拿出课本请教，老师是历史专业的吗？ 还没有选定，目前在教养学院学习基础知识。 基础知识什么什么？ 数学，物理，化学，生物 志向报历史专业也要学这些吗？ 是啊，黑川发出灵魂疑问，到底是为什么呢。 黑川不能说是第一次当老师，他在本州岛岛上东南西北迁移的时候曾经做过寺子屋的老师，就是传说中的幼童启蒙老师，只当了几个月而已，不过在现代还是第一次。 他先考虑了陆生对知识的把握，然后划出薄弱块，再进一步考察，陆生学的还不错，可能混了两个种族的血，发挥了各自的优良基因。 监察功课的时候，陆生顺便问起了大学的事情，毕竟他也已经是高中生了。 黑川：将来要报什么专业吗？ 陆生：这个还没有考虑过，可能会选择国际关系之类的？哈哈，只是感觉人类和妖怪之间的关系很复杂，比世界上的人种难题更难解。 陆生继续说：我无法光明正大的在所有人面前，说出我是奴良组总大将的孙子，未来的三代总大将。 妖怪，不能堂堂正正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即使我们曾经也是属于这片土地的生灵。 将来的话 还是希望能做一个纯粹的人，不用夹在两个世界里面左右为难。 哦。 黑川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陆生问：奴良宅里面的妖怪都不赞同我的想法，老师也认为我懦弱吗？ 黑川抬起笔在本子上画了一个箭头，一个人做下某种决定，并且能够承担这个决定的后果，那就不是懦弱，哪怕是在战场上面逃跑这种会被武士道精神鄙夷的行为，只要他能接受迎面而来的唾骂和其它人的驱逐，并且能够过好自己的生活，依旧不是懦弱。 他敲了敲桌面，不过是不想为无关的人死去而已，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这个人在逃跑以后，发现他的朋友疏远他，亲戚鄙夷他，爱人唾骂他之后产生了后悔的感情，认为自己不该逃避并且十分迫切的想要挽回，同时心想我当时要是死了该多好，我一般认为这种行为是懦弱。 黑川在箭头上面打了一个叉号，做下一个决定，无法承担起这个决定产生的后果，因而产生逃避的思想。 这是我理解的懦弱。 陆生有些似懂非懂，毕竟他不是搞思想的，也没有和黑川一样在江户城里，几十年几十年的和一个文艺青年讨论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什么是责任，什么是人类的基础。 但是他觉得自己该努力思考这个问题。 分卷(86) 家教的工资是日结的，当天黑川领了工资以后没有应奴良宅的挽留在哪里吃饭，而是路上买了新鲜的小吃回家和喜右卫门一起分享。 刚敲敲门。 屋里面响起三个脚步声。 喜右卫门慌里慌张的打开门，紧张的告诉黑川他的狸猫父母来看他了，当年喜右卫门被遗弃，正是这两只妖怪收养了他。 喜右卫门告诉黑川，狸猫爸妈是非常传统的那种妖怪，不喜欢工业化的火车地铁和飞机，不喜欢电视手机和收音机。 总而言之是个老古董啦。 喜右卫门拜托黑川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目前正在当网红的事情，毕竟在老一辈的思想里面，当网红是个青春活，干不长久的。 黑川进了门，看到两只毛茸茸的棕色狸猫坐在红色茶桌前，一副乡下老农的样子，穿着短打，头上绑着白布，手里捧着茶杯，看到黑川进来以后，两只一模一样至少黑川分不出来的狸猫站起来，向黑川鞠躬。 我们家孩子被您照顾了这么多日子，真是麻烦你了。 这倒是没有，反而是我受他照顾良多。 哈？ 狸猫爸妈很吃惊。 喜右卫门他是我心灵上的依靠，每次受到挫折的时候都会出手帮助我。 是真的，房租的大头就是喜右卫门出的。 黑川真的非常依靠喜右卫门。 狸猫爸妈送气，这才对嘛，人照顾猫，靠rua猫获得心灵能量，才是常态。 两只狸猫爸妈是从四国匆匆赶过来的，据说他们乘坐的是海面特快，一种由海妖创办的妖怪中的出行方式。 喜右卫门离开四国的老家，来到东京闯荡，真是让人担心啊。 狸猫爸妈又说：我们不图孩子出妖头地，只要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就好了。 哎，如果能进入化猫组，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领工资的月薪族也很好啊。 狸猫爸妈语重心长，真的好像让子女考公务员的人类老父母，看来天底下的爸妈都一样。 喜右卫门！ 狸猫爸爸一声怒喝，你没有给人家添什么麻烦吧。转头又和声和气的说，要是小孩子给您添了不便，还请您原谅则个。 喜右卫门这个体重一看就是被家里宠出来的。 他乖乖巧巧的坐在位子上，不会撒娇说人家才不会一会又乖巧认错是的是的。 狸猫爸妈带来了四国的狸猫特产，茶叶和茶具。 毕竟四国的狸猫和寺庙走的非常近，以茶具闻名天下。 黑川和喜右卫门请狸猫爸妈吃了饭，又让他们暂且留在出租屋里面呆几天。但是狸猫爸妈摆手，坚决的拒绝了，说：我们就不留在这里打扰你们了。 今天晚上就要赶回四国的阿波去。 黑川和喜右卫门送他们出门，喜右卫门突然生出了北漂族的感慨，哎呀，真的好想老家啊。 说着开始抹眼泪，没想到他们这么怕生守旧的狸猫居然会独自来到东京找我。 呜呜呜呜。 眼见喜右卫门哭个没完。 黑川不得已来到超市买点猫粮安慰安慰他，正在超市里面购物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一阵轰动，说什么哇哇好可爱。 黑川好奇的往外走，看见两个棕色的熟悉的身影。 带着太阳帽，穿着花花绿绿的沙滩衣，脖子上两条金项链，大摇大摆的在界面走。 萌得不少女生尖叫，不断拍照。 那两个家伙似乎是已经习惯这个场面，神色不动的走自己的路。 黑川分出黑雾跟踪在他们两个身后。 一直跟到了一家地下酒吧。 酒吧里面的种族分布十分复杂，有黑白黄三个人种，以及各式各样的妖怪。 只见那两个家伙登上酒吧中央的舞台，跳起来摘了麦克风，摆了一个非常酷炫的姿势，让我听见你们的呼声 呼声似海潮，震得黑雾的身影都开始晃动。 两个家伙唱着唱着，突然有三个妖怪猛地跳到台上，各拿乐器加入了他们，给地下酒吧的客人带来了一场临时编奏的摇滚乐。 唱完以后，酷炫的狸猫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我们是 百鬼夜行。底下群众高呼。 原则是狸猫呼喊。 诸恶不忌群众喧声沸天。 嗨完了。 狸猫爸妈畅快的一个转身。 转头看见站在舞台最前头的黑川芒见。 哈哈，哈哈，真是巧啊。 最终狸猫爸妈道出了事情的真相，原来他们两个年轻时也是来东京闯荡的妖怪，因为酷爱摇滚乐而组成了百鬼夜行的乐队。 当然谁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 我们最后回到了四国，继续以前的生活。 没想到老朋友突然告诉我们，很久前的老歌迷找到他希望重见一面当年的百鬼夜行。 所以，我们就坐飞机来了。 顺便看一下喜右卫门。 这两个不喜欢工业化的火车地铁和飞机，不喜欢电视手机和收音机的狸猫爸妈紧张兮兮的竖起指头告诉黑川，千万不要告诉喜右卫门啊。 黑川点点头。 想起正在家里抱头痛哭的喜右卫门，决定让他多开心一会儿好了。 第105章 书蟲 见到这边的异状, 狸猫爸妈的三个队友推开了围在身边的粉丝, 询问这边发生了什么, 他们身上都带着迷妹最喜欢的那种浪荡不羁的劲头, 还有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风行过的非主流视觉系妆容和发型。 眼眶周围一圈黑色, 头发颜色鲜艳招摇，活脱脱像一个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妖魔鬼怪。 现今已经很少看见这种风格了，一时间竟然被拉回了那种疯狂而又喧嚣的年代。 狸猫爸妈向老友解释这是自己孩子的朋友, 是侄子啊一个妖怪大咧咧的说道, 随后伸手笼住黑川的肩膀，他们的侄子就是我们的侄子，别客气，跟叔叔们喝酒去。 黑川对这些搞摇滚乐的妖怪有些好奇，于是点点头跟上了脚步，百鬼夜行乐队选了一家小店，熟门熟路的和店主打了招呼，店主也是一个视觉系的非主流, 一头绿色的头发无比招摇。 狸猫爸爸走到台前：你这样能招到生意吗？ 店主瓮声瓮气的说：找不到人类还找不到妖怪吗？吃你的饭去。 上了饭桌，一群妖怪开始自吹自擂，说自己当年年少轻狂, 一不小心竟然带动了人间的审美潮流, 狸猫爸爸指着自己脸上一圈黑眼圈说，酷吗？不懂了吧，这是烟熏妆。 另一个妖怪指着自己的红色爆炸头说：好看吗，这是视觉系发型。 这只妖怪的原型是一只刺猬, 那些红色头发其实是他的短刺。 有妖怪贬他：除了公关店也没人用这种发型了吧。 那妖怪洋洋得意：这还是说明雌性喜欢啊。 当年的百鬼夜行是地下摇滚乐的传奇。 他们的歌曲连带他们的造型都风行一时。 谁也不知道这些妖怪和人类混在一起到底造成了什么后果，但目前来看，世界好像更精彩了一些。 那个草绿店主的原型是一只海带精，他开的店则是手握寿司店，还是一家非常出名的网红潮流店，据说每一个来品尝美味的客人都能从那些白米饭里面尝到淡淡的海带清香味。 店主给他们上了寿司，几个妖怪赞不绝口，同时小心翼翼的询问店主有没有把小jiojio伸上去握寿司。 嘎啦 寿司店门被打开。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妖怪低头钻进了店里，沉默的点了一份寿司，原本在店里吹嘘的狸猫爸妈五人组突然不再说话。 黑川不明所以刚要开口，却被狸猫妈妈捂住嘴，嘘有妖气！ 咳咳咳。 黑川别过头，你们说这种话挺违和的。 那个西装男人也同样违和，尽管身上穿着黑色现代服装，但是气势好像江户时代的武士，自持，缄默，以及凶悍，好像随时都能拔刀斩杀不敬者。 京右卫门。 那男人叫出狸猫爸爸的名字，没想到能在东京见到你，怎么，不愿意投靠京都的主人，却想在东京选择明主吗？ 咱们这种老妖怪也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半只脚快入土了，只想着给自己攒个棺材本。 面对狸猫爸爸吧嘲讽的话，那男子没有多言语，三两下吃完寿司然后捡出一叠钞票压在碟子下，最好如此。 随后朝店主示意，转身离开。 店里的氛围很严肃。 只听见狸猫爸爸说，要变天了啊。 看来那位大人物真是迫不及待了。 什么？ 你问我京都的大人物是谁？ 当然真的是羽衣狐了，这个妖怪无法被杀死只能被封印，是不是和神明很相似呢，说不定神明也没有她自在呢。 1600年的时候这位大人物附身在淀姬的身上，一直在夺取城内少女的心肝吃，听说那时候好多大名的女儿都住在里面呢。 啧啧啧。 不少遭了毒手。 不过咱也不敢问为什么，这些城主啦，大名啦，干嘛不把女儿带出去，可能是时代的悲哀吧。 现在是五百年后，真不知道那位大人物又要做些什么事情。 现在可没有像花开院秀元和天海僧一样神乎其神的术师了，难道真的能阻挡她呢。 听说羽衣狐活吃少女的心肝是为了诞生出安倍晴明。 想想现如今数得上名头的阴阳师家族，御门院直接是安倍的子孙后来，麻仓家的祖师出身于安倍的徒弟，芦屋道满是安倍晴明的敌人。 真不知道这位大阴阳师出来以后会造成什么翻天覆地的后果。 狸猫爸爸指指那黑衣西装的座位，这个人啊，就是羽衣狐的手下，听说是来敲打敲打咱们，让咱们别不长眼，跟那位大人物为敌。 否则。 他就要先下那个狠手了。 说起来当年的安倍晴明也是风姿毓秀，名闻天下的人物，怎么到老了，也会做出这种糊涂事呢。 狸猫爸妈真的是来开一场老粉丝见面会。 开完之后当夜就做飞机飞回去了，买的商头等舱，非常贵服务非常好，有电视广播的那种。 黑川后来又去奴良宅里教了几次课，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手就是阔绰，那一个月黑川和喜右卫门顿顿吃小鱼干，就是喜右卫门似乎还没有从老父母的悲伤中走出来，吃着吃着小鱼干就开始哭：不知道爸妈在阿波过的怎么样，能不能吃上这些小鱼干。 黑川十分不忍心的，没有告诉喜右卫门大爷，他爹妈过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知道那一次粉丝见面周边卖出去多少吗？ 不，喜右卫门不知道。 当老师不是一个轻松活，黑川需要很多很多小鱼干来补补脑子，到时他的学生奴良陆生最近过的也不是很轻松，好像被天降正义了一样，总是遇到和他作对的妖怪，让他交出总大将的职位。 还有一个和他关系很好的哥哥，好像叫鸠，浑身是毒。 鸠带着病容来到奴良宅，看到两人在上课倒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在休息的时候和陆生交谈在嘱咐什么。 奴良陆生三代总大将的宝座似乎岌岌可危，尽管身为一方首领的鸠十分支持他，但是奴良宅里很多妖怪还是心里不舒畅。 毕竟白天的奴良总是义正言辞的告诉妖怪们，他要当一个人类。 人类是不可能变成三代总大将的。 人类是软弱的。 尽管妖怪有了人身，但是骨子里还是丛林规则弱肉强食那一套，他们不喜欢软弱。 黑川没有帮上什么忙。 因为他每天下午六点准时走人，从来没有见过夜晚的陆生，但是白天见面的时候两人到是谈论起道德和冲突的事情。 比如心里希望世界和平没有战争，但是当两个种族发生冲突的时候要站在哪一方呢，是不是有中间选项可以选择。 如果一定要站在一方之内，选择弱者自强，还是选择强者借力。 奴良说：妖怪是个体的厉害，但是人类是整体的强大。 又过了一天陆生突然问他：变成纯粹的人类可以帮助妖怪吗？ 黑川当时正在看书，他单手扶着脑袋，摇摇头：不可能。 为什么？ 嗯黑川用一种疑惑的眼神，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陆生强调：但我是滑头鬼的孙子，我有妖怪的血脉。 黑川反问：那又怎样？ 他询问：奴良陆生是什么？ 陆生疑惑：是一个高中生？ 黑川摇头，你给自己下一个定义，定义一下奴良陆生是什么。 是一个混血。 陆生思路不是很通畅：是人类和妖怪的混血。 你定义了过去，接下来该定义现在和未来。 陆生明白了黑川的意思，于是他说：奴良陆生是妖怪的混血，现在想要变成一个人类，将来可以更好的帮助妖怪。 黑川把这三句话写下来。 然后把过去删掉，已经过去了。 然后标注了现在和未来。 他把句子打散，重新排列，变成，奴良陆生是一个想要更好帮助妖怪的人类。 分卷(87) 他示意陆生把无关的词语删掉，只留下一个主干。 我是谁。 奴良陆生，是 陆生没有再说下去。 奴良陆生是人。 抛弃一切无关因素和所有的复杂变量，可以看见事务最核心的内涵。 奴良陆生是人，不是妖怪。 人类可以帮助妖怪吗？当然可以，就像是人类可以帮助猫狗一样，就像是富人可以帮助穷人一样。 但是你总是要知道，这两者之间总是存在一个不可忽视的差异。 当你幻想的灾难来临的时候。 你只能站在一方的立场上，维护一方的利益。 而那时，你的本质是 是个人类。 陆生辩解：尽管我是人类，但可以同时维护人类和妖怪的利益我 你可以吗？ 黑川画了一个圆，笔尖点点中央，儒家学说强调中庸，认为一个中庸的君子应该站在一个不偏不倚的位置，实现所有人的利益调和。 好比一个浮空的圆环。 任何一点施加重量都会造成失衡，于是儒家的君子说，我要站在中间。 黑川直接戳破了那张纸，戳破了那个圆，但是太可惜了，中间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奴良陆生还不懂。 但是他只需要明白一个道理。 他只能选择一个立场，迈进一个前程。 到了傍晚六点，阳光好像金粉，细密的飘荡在空气里，一切都被涂上辉煌而又灿烂的色调，黑川迎着夕阳的半个身影好像鎏金的神像。 黑川抬起手，半眯着眼，心道阳光还是太刺目了些。 恐怕只有你这样的老师才会毫不避讳的说出这种话了。 因为我喜欢真相。 或者你更喜欢陆生困惑的眼神？ 他为什么要喜欢这个？ 黑川瞥过去，奴良滑瓢揣着烟斗站在一侧，当年在京都的时候你倒是没有对我说出这些话。 他指滑瓢第一次组织百鬼夜行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滑瓢不是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吗？ 黑川说：尽管手里拿着花开院秀元给的，只能斩杀妖怪的刀，但你本质上还是一个妖怪，不择手段的想要妖怪生存下去。 我没想到是，这些道理你竟然没有告诉奴良陆生。 奴良滑瓢深深吸了一口烟斗，白色的烟气缥缈，声音也同样悠远，因为白天的陆生他是个人类啊。 说起来黑川也是，身为人类竟然唆使妖怪和人类为为敌。 却又听见黑川说：滑瓢才是过了这么多多年，居然还把我当做人类呢，我自己都不会抱那种幻想。 又过了一段时间，黑川已经很少去奴良宅了，好像是那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还是内斗什么的。 不是一个适合学习的时间。 不过他在永吉老师那里接到了任务单子，生活还不算困窘。 前面说了永吉老师开了一家工作室，专门接各种和历史活动有关的任务，黑川最近在那里打下手，常常跟着永吉老师跑动跑西。 有时候是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有时候是外校或者中央的国立图书馆，除此之外还有借阅私人典藏和多方打探古籍的下落。 这一次他们接了一项修复古籍的业务，这是一本历史悠久受损严重的书籍，听说是镰仓幕府时代的珍品，因为内容犯了忌讳，发行不多，是当时的禁书。 永吉老师粗略的了解一下，这本书似乎是讲天照和天道的关系，里面似乎还有大不韪的内容，同时还写了某些煽动的言论和做法。 平安时代之后就是室町时代，尽管第一个武家政权建立，但是天皇的权威尚在。 而作为天皇祖神的天照，依旧存留平安时代留下来的威严。 黑川来到办公室，看见一夜没合眼的永吉老师趴在书桌上，头发乱糟糟的，办公室里还有少见的酸臭味。 黑川打开窗散气，原本希望永吉老师睡一下，没想到他突然兴奋的跳起来说我有苗头了，拉着黑川往外面跑。 他们来到了文京区的书屋一条街，这里有非常多家的书店，里面除了最常见的卖潮流书籍的店铺以外，还有很多精品书店，至少黑川看见许多书屋只卖儒家经典，间插这唯物主义的系列辩证书籍。 而且这里常常在特定日子里开展书籍的集会，如果有能力的话，可以在书摊上挑到很多珍本。 从这边到那边，直到太阳快要落幕的时候，永吉老师才找到他想要的补充资料，抱着这本书亲了好几口，吓得店老板以为永吉老师精神不太稳定。 交付了钱之后，店老板吩咐永吉老师说，这本书放在地下室的箱子里面很久了，使用的时候最好清理一下灰尘和书虫。 永吉老师疯狂点头，然后带着黑川回家，毕竟他要是再不回家，永吉太太就要来捉人了。 永吉太太一如既往的贤淑，听到永吉老师说他在书屋里面待到九点再吃饭也没有说什么。 到了九点，书屋里正在修复古籍的黑川听见永吉太太的敲门声，推了一把明显沉迷的永吉老师。 吃完饭，两人又工作到了十一点。 天色已经大晚，永吉太太给黑川准备了客房，黑川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搞明白，他夹着这本书回到客房里，打算继续看一会儿。 累了，闭上眼。 书落在手边，黑川靠在枕头上睡过去。 手边那本书的页面发黄，页边还带着发霉的味道。 黑川做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梦。 梦里有咸腥的海水味，一切都昏昏暗暗，无法分出天地与四方，这里好像是原始的混沌一般，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你谋算怎么样了？ 这个梦十分短暂。 好像白驹过隙一般。 但不知道为何黑川记得十分清楚明白。 白天的第一缕晨光落在他眼皮上，黑川眼珠转动很快睁开，他坐起身，顺着看见自己手边的古籍，一只细小的书虫躺在书页上，好像死了很久的样子。 它身下压着一个字，代。 这本古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描述了天照的神位会如何被取代，以及武家的天道将会取代旧有的神明，成为新时代的掌控者。 书籍是竖排的。 代上面一个字，正好是神。 联合起来就是神代，神明换代的意思。 第106章 不死血肉和长生药和能源 他若有所思的夹起书虫, 这东西死了很长时间, 看起来和一片干巴巴的白纸或者树叶没有区别, 被榨干水分和活力。 随手把书虫夹紧书里, 黑川下了楼, 发现永吉太太已经起床，和永吉老师坐在沙发上谈论什么，隐隐有争吵的迹象。 我已经和你说过不要在家里摆神龛。 凭什么！我也是这个家的一部分, 我有这个自由！ 那些东西都是假的！好吧, 我知道这些木头造的对象是你的心灵支撑，但是你不应该每天早上六点的时候起来给它上香，那些香气和难闻，而且祷词也是 很显然永吉老师正在和永吉太太因为神龛的事情争吵，永吉先生是一个无神主义者，而永吉太太显然和他相反。 永吉老师：这些事情已经严重影响了我们的生活。 永吉太太：为什么不是你那些该死的图书破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你对这些纸片的感情都比对我的感情深厚。 永吉老师：这不能做类比你和那些书不一样，而且我的书和你的神龛也不一样，我能确确实实的得到知识, 你呢，你能得到什么吗？我倒是宁愿你抱着一种探究的心态去看待这些神明，而不是而不是放弃了自己的思考, 一味的相信那些宗教人士灌输给你的思想 永吉老师：你该自己思考。 显然这番话触怒了永吉太太, 她站起身，面色发红，拿起抱枕狠狠丢在永吉老师的身上，我说不过你, 我也不屑和你这种人交谈。 永吉太太发怒：很显然，你应该抱着你的聪明才智过一辈子。 她气愤的转过身，勉强维持着和煦的面色和黑川点头，随后蹬蹬蹬跑上了二楼。 永吉老师面色难堪的摊开手，真不好意思，叫你瞧见这种情况这很不巧，我是说，这种事它其实发生过一次两次，不，也许是很多次，但是也没有一天一次那么频繁。 看样子永吉老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开始胡言乱语，我非常喜欢她，见到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了，她像是水一样柔和宁静，后来我知道她从小信仰某种神明，人生的格言是怀着感恩的心过好每一天。 这不是很好吗？ 听到黑川的疑问句，永吉老师摇摇头：不，她感恩的对象不是那些出手帮助他解决困难的人，而是，感谢神，感谢神派来这些人帮助她，这不是很可笑吗？世界发展的这样美好，是靠每一个人类的辛苦奋斗，但是太太说，这一切都是神的威严。 永吉老师十分痛苦：我无法忍受，尽管我已经尽量忽视。 永吉老师在沙发上呆了一会儿又带着黑川来到了书房，但是很显然他总是分神，好像被什么困扰，犯了从来没有犯过的小错误，然后起身推门而出，跑上了四楼，大概过了十五分钟，黑川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很快永吉老师和太太一起下来，和好如初。 再次回到书房的时候永吉老师面带微笑，我们之间的分歧无法弥补，但谁叫我们深爱着对方呢？ 而后永吉老师拿出许许多多本补充资料，边整理边和黑川说闲话，神明和信仰对一个人的影响真大啊，假如某一天我妻子信仰的那位神突然冒出来，让她和我离婚，我想不到结局。 有很大很大的可能，我们确实会离婚。 这还是现代。 黑川，你知道古代的时候神明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深远吗？ 自古流传着烧鹿骨占卜的方法，于是神社就在山林中养了很多神鹿。江户时期有一项罪名是对神明的大不敬罪就和这有关，一旦有人冲撞了神鹿，就会被抓起来砍头。 而在更久远的过去，神明的启示被视为一个国家兴亡的预兆。 但是神明呢。 那些拥有和魂跟荒魂的神明的行为是无法预测的。 按照古籍里面的记载，想要取悦一个神明，比劝哄一个小婴儿还难。 一想到这样的存在居然是人类寻求帮助的对象。 永吉老师弹弹一本书的封皮，也难怪被天道所代替。 永吉老师的意思并不是说神明存在，而是说天皇一派祭祀的神明是天象，太过喜怒无常，不能成为人类寻求预兆凶吉的对象，所以一个合理有常的天道出现，代替神明成为人类政权的依托，是符合规律的事情。 所谓的天道极其相关的解释，黑川在战国时代听人解释过，忘记是天海还是麻仓家的阴阳师，黑川印象最深的便是，天道的代表是武家政权，是凌驾于高天原诸神之上的存在。 听到被天道代替这几个字，黑川想起了书虫压着的那两个字神代。 神明不是天象的化身吗？ 也会被取代吗？ 永吉老师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神明不存在，即使存在也只是某些人类无法理解的自然现象。 第二，假使存在，那么祂也会被取代，因为万物有始有终，万事有新有旧。 第三，一切皆有其固定规律，规律和真理操控着天象，而天道即为规律和真理的化身，所以在逻辑上讲，天道代替神明，是合理的 黑川摊开那本旧书，微小如砂砾的书虫依旧夹在里面，他盯着神代那两个字看，仿佛还能闻到海水的潮湿味道，让他想起某些黑暗的洞窟，和混着盐水的水滴落在地面积蓄成一小潭。 黑川黑川。 永吉老师叫了他两声，等这本书修复完毕，你和我一起去拜访一位老先生。 那个老先生是这本古籍的主人，从永吉老师的话里黑川听出他的身份地位很高，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好好保存这本书，居然能让它被侵蚀成这个样子。 黑川和永吉老师一起拜访了这个住在千代田区别墅区的老先生，看见门口挂着的名牌上写着梅田时，黑川突然发现他可能在电视上见过这个人，属于某一个前进党派的重要人物，和党派的成员一起参加各种宣传拉选票的活动，还有提议各种方案。 大概属于那种人人眼熟，但是想不起这位议员到底做过什么，只是隐隐觉得这个人很重要。 梅田议员是一个方正的国字脸，和电视屏幕上的其它国字脸大差不离，肤色微微发黄，似乎经常微笑的样子，眼角深深皱纹，倒是头发染得黑亮，近了才发现梅田议员并不像在电视上那样泯然众人，而是别有运筹帷幄的气势。 他亲自接待了黑川他们，带他们到会客室，等永吉老师拿出书，梅田议员冷静的面孔上居然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本书居然修好了。 没想到您真的能做到。 永吉老师不理解梅田议员的意思，只是修复一本书而已，只见梅田议员摸摸书的封皮：这本书可是被神明诅咒过。 这种话显然没有吓到永吉老师，这种解释可不能说服我。 哈哈哈。梅田议员大笑几声，如果能说服你，恐怕真本书也无法修复了。 梅田议员告诉他们这本书的故事，这大概是镰仓幕府时代第一本公开宣称神明式微的书籍，也是第一本采用明确的方法唆使人们取代更换神明的书籍，这里梅田议员用了唆使两个字来描述。 分卷(88) 各位是知识渊博，想必也不用我班门弄斧。 在《记纪》里面自然神明分为两类，以天照为首的天津神和以须佐之男为首的国津神，但是在后来的历史发展中，人们祭祀的神明却不只只来源于这两种，还有一种是人类死后而化身成神的神明，这里粗浅的起一个名字叫人津神吧。 像武尊小碓命和文学之神菅原道真这两个，是最出名的人类神明。 梅田感情深沉的触摸着这本书，但是想要成为人类神明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毕竟天底下枉死的义人和凶暴的恶鬼到处都是，怎么人类神明却如此稀少。而这本书像是阴阳道和修验道的经典书籍一样，一步步的描写如何吸引民望，如何祭祀，如何维持神明的力量，并让神明反哺祭祀者。 就当是的观点，说是一本邪书也不为过。 这本书的诞生之初就伴随着无数血腥灾难，先是持有这本书的一位上级武士被全家灭门，而后又落入了一伙山贼的手里，杀戮无数平民，接着被押送进入神社，当夜神社起了大火。 而后又有无数僧人诵经净化，送入佛塔镇压，可惜随后元朝入侵，当时的掌权者北条政权为了向神佛祈祷战争胜利，搜集了大量的财宝藏入寺院，导致下级武士纷纷入不敷出而破产，由此引发了北条政权的倒掉的开端。 佛塔被焚毁，这本书随着一个小沙弥逃入深山，被一个不识字的农民捡到，放在桌下垫桌角。 随着寺庙的免费授课，这本书被当成启蒙书，被人发现端倪，进了室町政府的一个大名手中，但因为连年的灾难导致这本书折损的没法辨认，大名随意将书丢到书房里，再没有碰过。 关于如何成神的所有方法都被损毁了。 一定是神明不想让人看见这本书的真貌吧。 因而有了被诅咒的传说。 梅田议员告诉永吉他们，在此之间他曾经招过许多人来修复这本书，但是很可惜他们对此束手无策，还是一个通灵界的异能人士说，只有某些含有特殊心灵能量的人才能修复。 在各种直接和间接的引荐下，梅田这才敲定了永吉。 尽管这本书后面的历史足够波澜壮阔，但是永吉老师依旧不相信这其中关于神明诅咒之类的话，他到时听说过人类集体意识之类的名词，但也属于没有科学依据的奇谈范围。 看时间也不早了，永吉老师带着黑川和梅田告辞，离开了千代田的别墅。 梅田送他们两个人离开以后，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这本书，大拇指按在书页处，随时就能翻开这本书查看里面的内容。 但是他记得当初给他下预言的那个通灵异能人士说过的话，不能观看并理解这些文字的内容。 他记得那个人的眼睛，黑黝黝的好像深潭，文字是有力量的，它们会冲破你的身体，将你的身体碾压的一丝不剩，某些力量随着远古的召唤来到，某种不幸会降临到你身上。 呼 梅田议员深深呼了一口气，他不能看这个，他作为新党某一支派中的领导人，自然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也知道那些神秘力量曾经发挥过怎样的作用。 那种力量不可捉摸，无法丈量，不被人间的权势所封锁，不受人类的地位所扰动梅田记得他认识的一个议员是如何发疯的。 这个议员买到了一件新的木雕古董，形容惟妙惟肖，这个议员总是向梅田炫耀以及夸赞自己的眼光，然后过了一个月，在新年的第一天里，在坐着全家的饭桌上，这个议员微笑着用叉子刺瞎了自己的双眼，口中说：替我向这个新世界打个招呼。 那是神的力量。 不，那是神残余在物品上的力量和微小的意识，感染了他认识的那个议员，导致发生了这种惨案。 梅田想到这里克制住了所有的冲动，像他这个年纪在新党中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当然已经学会了克制好奇心，他在等一个该来的人来到，叮咚，门铃响起，梅田迫不及待的打开门，把东海林柊吾迎进客厅里。 东海林柊吾穿着一身西装，身上整齐的好像没有一丝褶皱，不过和他贴身的衣着相比，面容却不是那么精神，眼底带着一圈淡灰，脸色似乎因为忙碌而苍白了些，只有那双眼睛依旧野心勃勃。 那是一双仰望者的眼神，好像站在田地里的小孩子，随时想要伸手把天上的飞鸟拽下来，那不是被富贵温养出来的眼神，看的出来年幼在儿童养护设施里面的生活经历还是给了他很大的影响。 梅田议员用长辈的口吻说道：前几日你就该到这里来，怎么现在才到，可是嫌弃我这里都是老一辈腐朽的味道。 东海林柊吾说：不敢，只是最近的事务繁忙才迟迟没来。 梅田喝了一口茶，劝诫到：不过像我们这种年级的人身上的坏毛病也很多，哎，人真是不得不服来，思想也不如从前灵活，脾气也不如从前谦卑，三两句话就容易和其它人吵起来，不过是国会上的其它人，就说是我那不成器的女儿，也整天和我吵架。 梅田议员说的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不过到底是父子亲情，吵过归吵过，感情还是不要生分，我这里有三两新鲜的好茶，你选一个合适的日子，给东海林宽太那个老顽固送去。 见东海林柊吾没有表态，梅田也不着急，而是询问东海林进来事业如何，听说你在开通一种新的电子支付方式，遇到了不小的困难吧。 这片土地上的经济结构十分奇怪，是由几大财团掌控了全国近三分之一的工作岗位，财团的经济增长量和资金流通量在国家金融里面意义非凡，很多财团都有属于自己的金融机构，和重工，能源，商事等等互相结合形成了一个牢固和封闭的集团。 原本东海林柊吾所依靠的东海财团也属于其中的一员并且是最重要的一员，但随着他被东海林宽太移出权利层，属于上方世界的大门由此对他关闭。 而东海林柊吾新事业所涉及的电子支付，同样被其它企业狙击，梅田议员想必是想用三两茶叶，让这父子两个重归于好。 只是很可惜。 东海林柊吾和东海林宽太一样顽固，他拒绝了这一提议，并说目前所有状况都是正常的商业活动而已。 梅田询问：你是不是还在生你父亲的气？ 他不知道东海林柊吾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离开了权力层，当年这个消息震惊了好一大片人，毕竟东海林宽太为了救他连蓬莱玉枝都给用废了，蓬莱玉枝这东西意义非凡，如果不是东海林柊吾雷霆手段处理了旧党和新党中的一系列人，新党走向如何还未可知。 柊吾说：并非如此。 自他离开东海集团以后一直在考虑养父的用意，想了这么多年以后，他发现养父可能是在用一个秘密遮盖另一个秘密。 当年他向养父询问黑川的身世，养父说他是不死之血肉的附加产物。 但是当年的柊吾很明显把不死之血肉和不死药联系了在了一起，理所当然的以为是蓬莱岛在用不死血肉研究不死药的时候，顺手制造出了黑川芒见。 但是后来几年，随着柊吾越发成熟，他发现所谓的不死长生药所涉及的利益团体无非是旧党某些人和新党某些人，以及一些农业团体，这些人组合起来的能力确实非常大，但还远远不足以催动蓬莱岛进行一个又一个的实验。 他还是最近才有些名目。 是关于国会上某些不起眼小议员突然提出来的新能源计划。 柊吾这才想到在幕末时代，不死血肉除了和不死长生药有关之外，他还和阿尔塔纳有关，而阿尔塔纳，是支撑飞船进行宇宙航行的一种必不可少的能源。 所以柊吾猜测，当年的东海林宽太其实并非在为旧党制造不死药，而是巧借旧党的名目，研制阿尔纳塔能源。 能源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东西，自古至今因为能源而引发出的国家之间的战役不曾停歇。尽管步入二十一世纪，但是最普及的还是火力发电，核电还只在某些区域应用没有进入千家万户，而在这两者之前更有一种非同一般的能源已经证实过非同一般的优越性，但是却因为历史因素和神秘因素而处于潜藏状态。 幕末以后，根据阿尔塔纳和未来战略的态度划分成了新旧两党，但是其实新党内的某些人并不是十分果决，同样认为阿尔塔纳的使用会带来某种灾难。 而二十年前，正是这个国家对于阿尔塔纳能源封锁最为严密的时间。 也正是那时，东海林宽太冒天下之大不韪开始了实验。 尽管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是很明显蓬莱岛已经中止了这个能源实验，开始不咸不淡的进行长生不死药的研究。 而他东海林柊吾，很明显是触碰到了某种隐秘，而被东海林宽太放逐而已，可能东海林宽太认为他需要为自己的好奇心和固执得到一点惩罚。 至于真相吗 东海林柊吾认为还是需要从黑川美都女士身上入手，她一定给黑川留下了什么黑川不知道的东西。 尽管东海林柊吾脑子里转过诸多想法，但是不过是一瞬的事情，梅田还在苦口婆心的劝东海林柊吾和养父和好，毕竟我们即将迎来一个大时代。 东海林柊吾询问：是国会上突然提交的三份关于新能源的开发草案吗？ 可能是可能不是。 梅田摸了摸手边的古籍，我们可能会解开某些流传千古属于神明的秘密，也可能迎来人类辉煌的新时代，我这里有一本书，你可能会用到。 如果得到了什么想法，告不告诉我你随意。 梅田不舍的盯着这本书，但他还是放弃了所有权，他已经老了，老的该把这个时代交给年轻人了。 柊吾觉得梅田神秘兮兮的，一本旧书当成了宝贝，他随手翻了几页，发现最开头是关于某些哲学辩论的，挺有意思，柊吾合上书，礼貌站起身和梅田告别，回到了车上才慢慢翻看。 这些观点是关于天地之源的，关于阴阳二气是如何变化成神，以及后人又要如何拆解这些气体，也就是把神的根源斩断，将神杀死，同时描述利用某些方法重新组成另一个结构，属于人类结构的神明。 柊吾对宗教类的东西探讨不深，但是他联合这些奇思妙想产生了其它关于电子支付的创意，当即驱车赶回了公司开始工作。 经过漫长的一天以后柊吾回到办公室终于想起了那本古籍，随手拿起再次看了起来，发现古籍上面的描述和他曾经看过的一句话有相似之处。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他到东京儿童养护设施，然后被其它人打成了小饼干，又被黑川若有若无的忽视了过去，自尊心像个气球一样爆炸，他不顾一切跑到了黑川美都的办公室，办公室没有关门，黑川美都伏在桌面上正在写什么，因为他跑的太快，不怎么礼貌的冲了进去，导致黑川美都没来的及合上日记本。 于是柊吾看见日记本上了黑川的名字，还有其它看不懂的专业术语，他之所以记得那么深，是在想黑川的名字被记到了小本子上，是不是要被黑川女士教训了。 让他记忆更深的是，当他提起黑川芒见的名字时，黑川美都脸上那说不上是怜悯还是恐惧的神情。 现在重新看见这些熟悉的词汇，柊吾终于顺藤摸瓜找到了记忆里面的痕迹，他曾经派人去过黑川美都的住宅和老家，也要求拿到对方的资料，但是呈上来的资料里面没有那个日记本，藏在哪里呢？ 柊吾打电话给下属让他们调查一下黑川美都留给黑川芒见的遗产，调查结果很快出来，黑川美都确实给黑川芒见留了三年的高中学费，但是还有另一个东西，好像是一把银行保险柜的钥匙，被黑川美都的家人故意藏了起来。 听说是怨恨黑川美都没有把遗产留给自己，所以偷走了钥匙作为报复，而当时的遗嘱律师不想招惹麻烦就装着糊涂，假装无事发生。 第107章 黑川芒见 东海林柊吾花了一点工夫才得到这个日记, 最初下属到达黑川美都老家的时候, 这些人听了他们的来意眼睛闪烁, 听到下属说愿意以一定金钱换取钥匙的时候, 眼睛里面的贪婪快要溢出来。 他们以为这把钥匙代表了秘密财富, 于是狮子大张口，似乎想要凭借这个机会登上国家的财富排行榜，但是很可惜东海林柊吾不是电视剧里面那些光明正大的主人公, 他会一点不怎么光明的小手段。 而且这些小手段自成长之初到现在一直陪伴着他。 东海林柊吾终于得到了钥匙, 并且找到了和钥匙相匹配的银行，这个银行仿照瑞士银行的保密制度，不需要开户人的信息只要知道对应的账户名和钥匙，就能够取走里面的东西。 账户名在黑川美都的遗嘱上面有写。 那是一封黑川美都留给黑川芒见的信。 原件已经被黑川美都的家人撕掉了，但是还有副本留在律师家的杂物堆里，这个不负责任的人当年为了省事随后扔到了文件堆中，又因为懒惰而一直没有收拾。 东海林柊吾得到了两样东西直接走向了银行，在一层层的引导下, 来到了黑川美都遗留的储物柜前，那是一个非常典型的银色箱子，左边有一圈锁, 柊吾手里拿着钥匙, 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了那封信开头的第一句话。 芒见，我想有些事情必须要告诉你，尽管它十分残酷, 但是真相总是残酷的。 东海林柊吾甩甩脑袋，把那些东西清出去，在插入钥匙的那一瞬，他突然想应该和黑川芒见说一声，虽然这一切的真相都是由他独自一人挖掘出来而，并且知道这些无聊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用处，但是他依旧觉得黑川应该知道。 于是他停下，转身和黑川打电话，对面嘟嘟了两声然后提示，抱歉，电话无法接通，他这是去哪儿了，柊吾又打了一遍，他极其憎恶黑川那种缥缈如云一样的性格，并且发誓如果他再不接，黑川就一辈子不用知道他的身世，但是很可惜，黑川还是没接。 柊吾有点怀疑黑川是不是看见他的电话之后故意不接起来，但是又觉得自己猜测的毫无道理，他现在只觉得黑川和小时候一样王八蛋，看到黑川美都信件时所有的感动都消失于无，他不怎么温柔的把钥匙捅进去，随后拿出了银色保险箱里面唯一一样东西，一个日记本。 他掂量了一下日记本的重量，发誓在见到黑川的那一刻，一定要把这东西丢到他身上。 称量日记本的时候，扣在外面的锁扣落下，里面夹着的一张照片飘到了地上，柊吾蹲下拾起，随后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在照片里，十几年前的东海林宽太，黑川美都还有养护设施里面的孩子。 应该是东海林宽太来那里参观的时候拍下来的，柊吾仔细盯着东海林宽太的眼神，发现当时他正看向右前方，柊吾顺着视线望过去，看到了黑川美都，她紧紧握着站在她身前的小孩子的肩膀，那个小孩子黑川芒见。 分卷(89) 说实话那个时候的黑川芒见，柊吾再次想起来的时候，觉得他像个小怪物，没什么表情，说不上温柔也说不上冷漠，好像在发光，但那光是没有温度的，好像在照亮别人，但又不那么明亮。 柊吾捡起地上那张照片，紧紧抿嘴，而后又松快的微笑，把照片夹在日记里，克制着立即翻阅的好奇心，和下属一起离开银行回到车上。 想想那个怪异的黑川芒见，还有当时举止奇怪的黑川美都，以及不知为何会突然来到东京儿童养护设施选择继承人的东海林宽太。 真是好大一个秘密。 而现在黑川美都去世，东海林宽太不知道在进行什么秘密实验，而黑川，黑川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东海林柊吾总是怀疑这个人会飞到外层空间去。 等一切稳定、安全，保镖朝他做手势表示照常之后，柊吾才慢慢打开日记。 开头第一篇日记写在东海林宽太去养护设置挑选继承人的那一天。 我不知道这个魔鬼为什么会来这里，如果可以的话，我应该趁着他不注意，用刀杀了他才对。 他又想重提七年以前的事情吗？ 天啊如果有神的话不，这个世界上没有神。 我应该警告他。 东海林柊吾翻到第二页。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还在蓬莱岛当研究员的时候，我穿着白色的长衣，手里拿着镊子好像在分离某种组织，然后我听见了一道微小的声音，他在说，妈妈。 我很害怕，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去，千万不要去。 但是梦里的人还是放下镊子，转过身，朝那扇白色的门走去，她知道那扇白色的门是做什么的，处理很多很多的实验废品，很多很多，有能引起人类同情心的，还有不能引起人类同情心的，说实话这种实验做多了，我常常会忘记自己还是一个人类，按照同事某一天不经意泄露的话说，我们是造神之神，不，这不对，我们是刽子手而已。 她推开了门，看见无数的实验舱，里面浸泡着幽蓝色的液体，是某种冷凝剂，可以延缓生物活动，使它们陷在沉睡里，那些蓝色实验舱好像是林立的森林，这个年轻人穿过森林，好像和爱丽丝一样在进行某种奇幻之旅。 妈妈。 这道呼声在她耳边旋绕，这个人不断靠前，终于来到了森林的最尽头，她看到一个庞大的生命维系系统，各种管子插在浸泡在其中的身体上，那是一具尚不成熟的人类的幼体，但好像刚刚成长就被人残酷的从母胎中玻璃一样，带着极容易消失的脆弱感，她看见了孩子的脸颊，像是冬天的雪，千年的玉，但是下一秒视线就被黑色的管道隔断。 这是什么呢。 黑川美都极其用力的写下这句话，好像在那时，在七年之后她还被这东西困扰着。 这到底是会什么，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又什么都没想到，她慢慢靠过去，伸手放在实验舱的外罩上，她听见一道笑声，没有依靠空气传播，轻而易举的印到她脑子里。 那个被压榨的人类幼体好像被惊醒，扯动了身上的管子，然后它慢慢张开眼，那是一双银色的好像妖魔一样的眼睛。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再次梦见这件事。 明明已经过了那么久。 再次翻页。 所以说，我和东海林宽太不应该再次见面，他不顾我的强硬拒绝来到了东京儿童养护设施，推开办公室的门，告诉我他一定要带走一个人。 哦哦，他想要带走谁来完成他未竟的事业呢，总不会是我这个快要入土的糟老婆子吧，于是我告诉他，你谁都带不走，如果你非要带走谁，那么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全世界的人，你尽管可以试试。 东海林宽太的面孔上露出罕见的迟疑，开始呼唤的我的小名，祈求我的原谅，他还以为这是两个年轻人在谈恋爱，一切原则性的东西都可以为恋爱让步吗，不，这已经不是那个时候了，我有了更重要的东西。 他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说阿尔塔纳的研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只是临门一脚，只差一点人类就可以和以前一样自由自在的在外层空间飞翔。 我不知道为什么东海林宽太对太空的渴望那么深，按理说天人被迫离开星球，所有飞船因为没有能源而无法发动额时候，东海林宽太还没有出生才对。 我知道太空旅行是一味毒药，很多上了太空的人像是变成了另一个种族，不再用地面人类的眼光看待世界，但是我没想到东海林宽太受到的影响也如此之深。 他走过来，握住我的手，说人类终将重返太空。 不，我把手拽出来，告诉东海林宽太，人类只会和他一起下地狱。 他使用的阿尔塔纳根本不是什么能源，而是这个星球的生命之源，我们在用自杀的方法飞翔天空，触摸的蓝色的那一瞬间，就会折断翅膀坠落大地。 黑川美都没有继续写下去，而是重启了另一段话。 在过往的年轻岁月里，蓬莱岛上，费劲心机想要制造出当年的那种能源，但是很可惜不知道是那里的问题，没有能源，只有一个个成型或者不成型的生命体从其中诞生。 阿尔塔纳是生命之源，如果摆脱那些外星人给的四不像的名字，我们就是在燃烧生命做燃料，送某些人飞上太空，尤其是面对那些成型的生命，东海林宽太告诉我们，要像使用筷子和刀叉一样，缓慢而又优雅的拆分他们。 东海林宽太的洗脑工作做得太好，他告诉大家这根本就不触犯人类的禁忌，以至于当时的大家都没有示意到自己在参与一场屠杀活动，包括我我必须忏悔和接受惩罚。 我为什么要再次想起这些东西呢，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不过让我好奇的是，七年前的那场异变差点摧毁了整个蓬莱岛实验基地，东海林宽太这是又重启了任务么？ 下一页。 他今天又来问我，当年我从蓬莱岛中带走的实验品是哪个孩子，我已经厌倦了他喋喋不休的试探和疯狂的野心，我从书里抽出水果刀，刺中了他的腹部。 但是很可惜，涌出的献血沾湿了他的衣服，东海林宽太慢慢向我展示他的伤口，已经有几分快要愈合的征兆，我这才想起来蓬莱岛的另一边实验室在进行长生不死药的研究，看来他得了不少好处。 东海林宽太告诉我，有了阿尔塔纳做能源之后，人类就可以进行更远距离的航行，而长生不死药则是另一种休眠仓，可以让飞船的人类不至于在航行的过程中老死。 他可真是做足了准备。 他告诉我，是出于当年的尊重和残留的感情，他才没有使用强制手段来探查院里的儿童，他希望我能好好配合，毕竟七年前的那场大变动，也有我的手笔在里面 该死。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个。 是了，是了，他出现之后我就又开始做那场梦，无数的实验舱，还有最尽头的那个孩子 但是七年前的事故是我的错误吗？不不，我不知道。 当年的我，为什么会无知无觉的走到实验舱前，亲手断掉了它们的维生装置？ 心心理医生说是我那时候刚刚流产，应激性症状比较严重，而那些东西，非常的，非常的能勾起人类的母性而我因为不想让这些生命体再承受这种折磨，于是亲手杀死了它们。 所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在那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蓬莱岛的值守研究员因为困意纷纷离开岗位，只有我留在那里，然后因为或多或少的某些问题，我精神恍惚的走进了实验舱，然后切断生命系统。 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只看到了睡在地上的我，还有那些已经在实验舱里死去的生命体。 一切已经于事无补了，那些珍贵的实验材料全部失去了活性，就连最深处最中央的那个也是，我搞砸了一切。 尽管到如今为止我还在怀疑当年的真相，但是事实上，我无处可逃，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那件事之后我必须要离开蓬莱岛。 但是当年的我还有一个小小的期望就是带走最后方的实验体，他已经失去了活性，没有任何科研价值，大概是可怜我吧，东海林宽太把它交给了我。 七年了。 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快要七年，但是恍如昨日。但我猜不到的是，隔了七年，为什么他要重新取回那个实验体？ 翻页。 东海林宽太又来下通牒了。 他看向窗外所有的小孩，这些孩子和我在一起呆了七年，他告诉我已经准备好了工具，他对那个实验体势在必得。 说出那个名字吧，他告诉我。 我随着向窗外看去，那里有许许多多张幼小的面孔，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朝我笑过，都亲密的喊着妈妈，只有一个人例外，当年我曾经亲手杀死过他，现在我又要重新抛弃他了。 黑川芒见，他的名字是黑川芒见。 但是等我说出那个名字，一瞬间东海林宽太的神色扭曲的无法直视，他说不可能。 我不理解他的意思，接下来东海林宽太说，这个名字在很久之前出现过，他是说，在黑川芒见被冠以黑川芒见这个名字之前，冥冥中的命运就指定了他的存在。 我询问他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前，有可能是重名呢，但是很可惜，我们两个核对之后发现那是用汉字写的一个非常有辨识度的名字。 东海林宽太询问我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呢，黑川是我的姓氏，芒见是芒草，生命初发之草，是生机勃勃，性情坚韧的意思。 你呢。 我询问他。 东海林宽太告诉我他在年轻，非常年轻，还在桂小太郎老师门下听课的时候听到过这个名字的解释，黑川是一个女人的姓氏，而芒见是那人和他第一次相见时候的地方。 我愣住了，没有再回答。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东海林宽太，在很久之前，我曾经欺骗一个孩子，我是在芒草堆里捡到的他。 作者有话要说：太困了脑子有些混乱，黑川美都的日记顺序不知道我有没有写明白，如果可能的话明天晚上我可能会调整调整（双重可能表示只有一点点可能），工作了以后回到家只想贴在床上睡觉，以前不觉得如何，现在想想工作了能日更并且不断更的太太都是神仙，不，能更新的都是神仙太太。 第108章 漂泊船 东海林宽太想要接触一下芒见, 或许说是试探更好一点, 但是他要试探什么呢？ 我问他为什么要找芒见, 东海林宽太告诉我是为了某种复苏, 阿尔塔纳和已知的核能、化学能不相同的是, 它本身具有某种不断融合分裂的能力，像是道家思想中的源源不断一样，极少的阿尔塔纳就可以支撑一艘飞船跨越星空。 但是芒见并不少见, 我是说尽管他是阿尔塔纳中诞生的某个类人型的实验体, 但他并不是唯一一个，在过去数十年的实验里面，我们封锁了近百个类似的实验舱。 我不知道该如何对七年前造成的失误表态，说是我一人之力破坏了所有人的成果也好，说是我杀了所有的实验体也好但是我相信，以东海集团的科研力量，在这七年以内他们可以培养出比以前更多的实验体。 东海林摇摇头，说, 并非如此。 他说那些阿尔塔纳中的实验体，又或者老师的老师的衍生血肉品，都缺失了某种特性, 这些实验体活着, 但是也仅仅是活着，细胞特性说明这些东西还算活着，但实际上也不过是是一堆没有意义的血肉而已，更关键的是, 他们没有阿尔塔纳的复生能力，并且会自然衰老。 那些东西，是不合格的实验体。 当时他站在窗户前，眼神看向下面的院子，芒见坐在院子的秋千上，一荡一荡，他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不过最近来了一个叫赤鹿莲的小孩和他在一起。 东海林宽太说：他不一样，他死而复活了。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但是很可惜。 东海林宽太，芒见不是死而复活。 当年我抱着那个幼小的尸体来到了东京湾，那个辉煌年代的东京是不夜城，如海上的明珠一样璀璨，我站在甲板上，远远望向家乡的地方，如果我死后希望埋葬在那里，但是这个小小的生命呢，他出生在实验舱里，世界上没有人真心实意的为他的诞生而欢呼，并且他的死亡无处安放。 我想，他出生在淡蓝的液体中，那么海洋将迎接他的尸骸，我为他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木头棺椁，这里会有一场海葬。 那个小小的圆形棺椁下海，是一截圆柱形的原木，中间掏空做出一个半圆柱形的抽屉，幼小的尸体就在最中央，切面出有一个把手专门用来推拉。 外面用油彩画了鲜艳的图案，是祥云，白鹤，还有青松，海浪，真希望他未来能和这一样幸福安康。 我们站在甲板上，看着一潮又一潮的海浪将他推向黑暗的远方，那里是大海的中央，这时站在我旁边的水手突然问我，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我闭上眼睛，耳边好像有一道又一道的呼吸声响起，沉闷的，像是被锁在棺材里，我被惊恐抓住了，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神看向那个被推向海浪的棺椁，它原本向着黑暗大大海游去，但是现在却变了方位，朝我们的船舶驶来。 一个黑色的，好像人类灵魂一样的雾气在夜色中扩散，攀附在其上，身边的船员好像看到了这一幕，颤抖的问我，这具尸体把大海上的亡灵召唤过来了吗？ 分卷(90) 我无法回答，那个圆柱形的木头撞在船舶的外壳上，此时曾经看到的黑雾已经消失不见，但是我们都知道，祂进入了那个幼小生命的身体里。 海底的幽灵被我们带回了人间。我们面面相觑，把木头棺椁重新打捞上来，那些细小的呼吸声跨国时空的距离印在我们大脑的沟壑里。这让我想起失控的那个夜晚，那道笑声也是如此，如此的进入了我的大脑。 我们无法不拉开那个把手，因为我们知道祂就在里面等着我。 那个孩子活了。 从棺椁里睁开眼，安静的看着我们。 我不知道他身体里面的是什么。 但无论如何，东海林宽太，不要尝试去唤醒幽灵。 东海林柊吾合上书，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他敲了敲书面，神色深沉，但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脑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原来黑川不是黑川，而是一个，来自海洋上的莫名其妙的，占据了实验体的怪物吗？ 他为这个设想反复难安，因为这和他认知的不一样，在他的想法里面黑川是一个有点奇怪和能力的人类，而不是这个、这个东西，或者妖怪什么的。 说实在的，他不怎么喜欢那么常常被当做原料使用的妖怪，毕竟尽管有些妖怪有一副美丽漂亮的容貌，但本质还是一团乱糟糟的东西，可能有三只手六只眼睛八个鼻孔，或者长长的海带一样的尾巴。 猴子猩猩都比这些妖怪靠近人类。 太可惜了，东海林柊吾脑子里有点乱，黑川好像是个妖怪，还是一团好像油漆一样的黑色妖怪，他得去问问黑川的想法，看看他怎么想。 东海林柊吾刚刚站起身，突然想起自己的电话好像是被黑川拉进了黑名单，于是他吩咐下属接通黑川芒见的电话，但是下属也失败了。 黑川总不可能连下属也拉进黑名单，过了一会儿，柊吾查到黑川最近和他的老师一起去京都奈良附近进行考古去了，现在指不定在哪个没有信号的荒郊野岭里面喂蚊子。 京都、奈良，东海林柊吾反复想了几遍，突然想到几个月以前下属汇报的一件事，他虽然被养父从东海集团里面踢了出来，但是曾经的社交关系网还在，是通灵界的一个消息贩子传来的传闻。 京都附近出现大量年轻女子死亡案件，受害人无一例外被活挖出内脏。情报贩子说这是古代的大妖怪羽衣狐复苏，正在为孕育出安倍晴明而做准备。 他们在准备什么科研项目？ 听到东海林柊吾的询问，下属回答道：是杀生石迁移路线考证。 什么？ 东海林柊吾微微皱眉，情报贩子提供的另一个消息就是，这一代羽衣狐第一次出现的地方就是在杀生石附近，玉藻前化身的杀生石和这一代的羽衣狐，想必有什么联系吧。当时的情报贩子说道。 黑川正和永吉老师还有其它历史学界的学者在东京附近考古，他们正在研究平安时代玉藻前被军队围杀时的逃跑路线，是如何平安京一路横跨本州岛中部，跑到遥远的栃木县变成一块石头。 当然变成一块石头只是戏言。 其实是最近历史学界得到了一份十分珍贵的资料，据说在平安时代确实有一场没有被正史记载的战争，似乎是和天皇的宫廷内部有关，不知道被什么力量，从历史书中抹去了。 尽管有《记纪》存在，但是大家也都知道这是一本有趣但不那么严禁的书籍，真正的考古工作还是要靠他们学者。 黑川跟在永吉老师的身后上了车，一路拉倒京都附近，以下车就看见了许多历史学者，站在一起讨论什么，有人说这场战争可能和外戚有关，关键节点就是那个被编造为玉藻前的妃子，有人说其实这场不为人知的战争还是记录了下来，不过是用民间戏本的模式，比如把对外戚的战争描述成对妖怪为围剿，林林总总，不可执一而论。 看到永吉老师那些学者到是很开心，很快准备完全开始了考古工作，黑川不过是被带出来见见世面，永吉老师也不期望他做出什么成就，不过有空暇的时候，永吉老师指着京都南方说，那里的一片芦苇地是传说中大妖怪鵺的坟墓。 又指指西边，那里是栃木县的杀生石，这是平安时代威名远扬的大妖怪。 平安时代的事情距离他们还是太遥远了些，学者顶多从这里得到一条准确的信息，平安时代确实有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横跨了整个本州岛岛的中部。 有人提出异议，说这些痕迹很有可能是源平之战的时候留下来的，还是要再多考虑考虑。 这说的也对，毕竟这种不为人知的庞大战争居然被轻而易举的抹除掉，还是有哪里不对，永吉老师同意了学者的建议，在一个休息的下午，带着黑川去了京都。 京都自古以来就是文化兴胜之地。 毕竟上有贵族公卿吟诗作对，下有琳琅满目的书屋开遍大街小巷，听说江户时期朝鲜来的使者看到这些书屋，都感慨当时文化的宽松。 永吉老师熟门熟路的走进了一家书屋，他似乎认识老板，两个人交谈起来，黑川站在一旁闲逛，兜里的手机响起，是奴良陆生的，他询问黑川在哪儿，好像有许多月没有见过老师了。 我在京都。 京都啊，电话对面的陆生迟疑道，京都近来并不安全，老师还是早点离开那里比较好。 是的，非常不安全。 黑川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顺着看向了书店老板背后的书橱，店主是一个胖乎乎和蔼可亲的男人，看到黑川视线，转过头问：怎么了。 黑川摇摇头：没怎么。 就是你身后的血腥气太重了而已。 他和永吉老师离开书店后立刻给警察打了电话，那种味道总不可能是打翻了西红柿酱或者是在书橱里面杀鸡造成的。 永吉老师不明所以的和黑川回到了酒店，当天夜晚他们在电视上看到了一条紧急插播的新闻，背景正是那家书店，说近来京都频频发生少女死亡案件，已经过查证发现一名可疑的犯罪嫌疑人，但是在拘捕的过程中被其不慎逃走，希望京都的广大市民注意安全。 电视屏幕右上角贴了一张照片，是店主胖乎乎的模样。 如果遇见相似的可疑人选，请尽管拨打警察电话。 咕噜。 黑川手机上的直子冒泡，她控制手机显示灯闪了闪，然后说：京都真有意思啊，竟然有这么多妖怪。 黑川，我找到一个京都妖怪专属群聊，把你拉了进去。 妖怪群这东西黑川知道，毕竟喜右卫门不拍视频和直播的时候，就肥猫瘫在床上玩手机，刷群聊，黑川撇过一眼，大概都是妖怪还有一些玩语c的年轻人类在里面。 至于为什么玩语c的人类也会在里面好像是误入这个群以后，被群里面的中二发言震撼到了，发现一个群几百人，每个人的妖怪身份，性格，对话，cp爱恨情仇都不一样，为之深深震撼，一番乔装打扮以后就进了群，别说装的还挺像，把妖怪都忽悠过去了，然后人类呼朋引伴，最辉煌的时候占领了妖怪群的半壁江山。 还没发现这些玩语c的人类真面貌之前，妖怪从人类身上学了不少坏毛病，尤其是喜右卫门，一度改变了自己的说话方式。 比如：如果有能一碗香喷喷的猫粮就好了（喜右卫门渴望的看着黑川）。 括号里面那句话，喜右卫门是真实念出来的。 还有什么，哎呀，真不想洗澡啊（喜右卫门把毛巾摔倒了篮子里）。 当年黑川一度想领喜右卫门去宠物医院。 直子直接让黑川顶了一个很久不用的妖怪的账号，毕竟现在京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贸贸然伪装成一个新妖怪会引起怀疑。 黑川打开手机，打开了群聊，刚刚整个京都的电视台都插播了那条紧急新闻，这些妖怪也都看到了，在群里讨论个没完。 又是一个人类啊。 没想到这个店主也是妖怪，我还在那里买过书呢，话说当时他笑眯眯的看着我真的好奇怪。 拜托这种大妖怪一眼就能看破你的真身好嘛，大概是在嘲笑你吧。 听说尸体就藏在书橱后面。 这怎么可能，现在天气这么热，尸体早就坏掉了，听说是用那个书橱藏过尸体。 可怕。 你怕个鬼，你是个妖怪好嘛。 我是妖怪我也怕贞子和伽椰子啊。 说起来这种大妖怪也开始出动了啊。 群瑞安静了片刻。 是为那位大人做准备吧，五百年之前不就是如此吗？ 一讨论起那位大人，群里竟然没有了消息。 直子调用了系统语音包，告诉黑川在几个月之前，一个妖怪在网上发表反对羽衣狐的言论，被妖怪找到然后杀死了。 他们把那妖怪的尸体图片挂在网上示警，说起来人类也真够粗心的，居然认为这是一起杀害动物的不道德事件。 自那以后就没妖怪敢讨论了。 群里新冒出一条言论。 说起来这位大人在招新哎，在寻找志同道合的妖怪一起推翻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是吗？你是舅舅党吗？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你是gg还是mm啊，刚刚上网冲浪吗？拜托这都多少天以前的消息了。 这个妖怪贴了一张图上来。 是一个好像政治竞选一样的海报，上面陈述了这几百年来妖怪的栖息地不断被人类占据压缩，并且许多妖怪神秘失踪，查无踪影。 我们必须和那些压迫在我们身上的不公的力量抗争。 这个世界是属于人类的，但是它也曾属于妖怪。 群里发言：写的还蛮煽情的嘛。 本来就是啊，妖怪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战国时代半妖都是妖怪的耻辱，现在呢，混血有理，关东地区奴良组三代大将居然只有四分之一血统，还一直强调自己要便成人呵呵，他们怎么不直接找个人类来当总大将。 朋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用人类研发的技术上网啊，这么排斥人类建议你一头跳海里淹死，还是水生妖怪的话建议掐死自己，毕竟这个世界到处充满了人类的气息。 不要吵啦，大家说说别的嘛。 这位大人根本就没有要清剿所有人类的意思啊，你们自己主动划分阵营也太可笑了吧。 什么？没有划分的意思吗？那么反抗人类是怎么回事？ 是信仰啦。 一个妖怪说：听说这位大人向入组的妖怪承诺，会给他们封神，让他们也变成高天原一样的神明。 这可真是亵渎啊。 但也不是完不成吧。 以前的神明是诞生于自然的自然神，执掌一方权柄规则，现在的神明很多都是信仰神了吧，只要被人类祭祀和供奉就能成为神明，像我们这种妖怪也可以吧。 但是高天原不会承认我们吧。 这倒是，高天原怕的要死，生怕再有神明和我们这种妖怪走的太近，然后不小心死掉。 呵呵呵呵高天原。 小心被雷劈啊你，建御雷神不打人类，难打还不打你吗？ 说起来应该有很多妖怪神明是这样的吧，处于这种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的地位。 随随便便被人忘记失去供奉就会成为妖怪。跟玩笑一样。 说起来还是晴明公好。 晴明公已经是正统神明了吧。 当然是的，晴明公自江户时代就被人祭祀了呢，到现在为止晴明神社的观光和旅游人数还是出类拔萃。 啊，真是难以想象，这么厉害的晴明公居然会站在我们妖怪这一边。 第109章 关于神明，狐狸的秘密 几个小妖怪说到安倍晴明兴奋的停不下来, 不一会儿几百条消息刷了过去, 态度和追星一样狂热, 黑川打眼看了一下, 发现妖怪们对安倍晴明态度非常耐人寻味。 千年以前的大阴阳师, 声名显赫，还是以捉妖出名，怎么说和妖怪也是有着种族差距, 说不定和某几个祖辈上还有血海深仇。 但到底是过了一千多年, 更别说新世纪新时代以来，小说动漫电影电视剧，安倍晴明已经成为风华绝代的代名词，现在的妖怪看晴明公哪还有什么咬牙切齿的仇恨，就差拿个荧光棒打call，说什么爱豆看我我可以。 这些没营养的话刷多了，黑川也就关了手机，让直子帮忙盯一下群里的消息, 直子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她和喜右卫门最近合伙搞那个什么的程序员之神，有声有色。 当时还在出租屋里面的时候, 喜右卫门信誓旦旦的拿着一叠报告说, 现在的单身程序员就喜欢猫，养猫就和养女朋友一样。 说着还骄傲的停了停胸膛，黑川看了眼喜右卫门那二百斤胖子的体型，没有过多发表激烈言论, 最初喜右卫门死活不愿意当什么秃头之神，现在这么一折腾，他也看开了，秃头之神就秃头之神呗，总比什么神位都没有来的强。 于是和直子两个三下五除二开始勾肩搭背。 直子最近就在忙这个事，喜右卫门是秃头之神，祂是灵感之神，专有称呼是智慧之神。 不过也就扯个名头，叫着好听而已，毕竟在这个过度上专门掌管丰收的神祇就有好几个，天照大神，丰受大神，稻荷大神等等。 直子听了黑川的摇头之后，调用了手机语音包说可以。 黑川放下心。 他第二天还要和永吉老师出去，拉窗帘关灯一闭眼就睡下了，夜里他又做梦，有汹涌沸腾的海水将他包裹，到处是湿漉漉的腥咸味道，气泡激烈的碰撞然后碎裂，他好像从深海向浅海中升起，一切都是黑暗，混沌，荒芜的，但是他身边有一个人，好像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 你干嘛要做那种事，费劲死了。 分卷(91) 还不一定成功。 说起来，不成功的话 那个人的声音模模糊糊，黑川隐约听见他说，你就会真正的死掉吧。 这个梦没头没尾的，黑川醒来之后什么信息也没得到，他晃晃脑袋，又揉揉脸，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凉水扑倒脸上清醒了几分，门外传来敲门声，还有永吉老师兴奋的声音，黑川，你醒了吗？收拾收拾我们出门。 黑川应了一声，给我五分钟。 永吉老师在门外应是，然后离开去酒店的大厅去了，黑川洗漱完拎起放在衣架上的外套一边走一边穿，原本他有固定的生物钟，每天都是在早上六点半醒，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整整晚了一个小时。 黑川恍然想起昨晚的梦，那些潮湿的海域，还有意义不明的话，想不明白，他也没放在心上，让他这样放松的理由大概是，梦里的那个人说，他失败了就会死掉。 不管这句话是不是对的，现在的黑川芒见还活的好好的。 永吉老师坐在大厅里面看书，有些兴奋，翻书页的声音哗哗作响，看见黑川他招手让他先过来用餐。 今天他们两个要去见永吉老师的高中同学，现在是京都大学的民俗教授，村田教授，永吉老师怀念着美好的高中时光，同时感叹，当年我们三个人十分迷恋历史中的各种秘闻，我喜欢不为人知的野史，村田喜欢那些神秘怪异的民俗，而中村喜欢大人物不为人知的小故事如今，哎，如今。 永吉老师种种叹了口气，竟然不知道中村去了哪里。 黑川隐隐觉得这个名字非常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两人很快到了村田教授家，村田教授是一个十分普通没有什么特色的学者，不过书卷气非常浓厚，等进了家门，黑川这才发现民俗教授家里装满了各种佛道阴阳道古神道的专用器具，还有不少是南洋诸岛的诡异雕像，村田老师介绍说这些都是他外出旅游时买回来的纪念品。 尽管是民俗学者，但是村田教授和永吉老师一样认为神和妖怪之类的东西不存在。 村田教授举了一个例子，假如这个世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的影子，这个影子的头部和尾部是无暇原型，中间由一个小小的环形关节连接，有六个折叠的支架支撑起这三个精巧的图形。这个影子出现在世界上的第一天，人类就惊疑非常，因为他们的生活里从来没有出现这种东西。 那个黑色的影子好像永恒完美的状态，无论移动到哪里，又或者在一天的任何一个时间点，都保存这种完美的形态。 人们恐慌，惊讶，惧怕，最后人类中的一部分人放弃理解这个东西，他们决定给这个东西冠以神圣的名字，就称呼祂为神好了。 神诞生自人类无法对世界作出解释。 但实际上呢，这个巨大的影子是蚂蚁的影子，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他的影子被投映到了这个世界上。 人类，神，蚂蚁。 尽管蚂蚁是神的真正面貌，但人类所信仰的新，诞生自蚂蚁，而又超脱于蚂蚁。 同样用我们生活来类比，我们信仰的神明可能诞生于某个强壮的，有力量的存在，但这个存在就是蚂蚁，是神明的原型这个你应该听永吉老师讲过。 而我们信仰的神，只是人类对于未知世界的一种态度和看法，所以神明不存在，妖怪也不存在。 但是神明和妖怪的原型可能存在，它们可能诞生于远古，是强壮而有力量的种族。 但它们实际上只是这个星球上面的生灵，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 神明，妖怪的原型和人类，是一个水平线上的，平等存在着的。 神明的原型存在，但是神明不存在。 因为神明是人类的幻想物，是人类对世界的一种看法和态度。 出了村田教授家，永吉老师得到了不少关于平安时代的民间传说，尤其是关于玉藻前这个平安京三大妖怪之一的消息，他们接下来要去最大的图书馆查询这件事情。 黑川用手机查了查地图，他也是第一次来几百年以后的京都，不怎么熟悉面貌全非的这里，顺着地图导航往图书馆走，路上顺便和永吉老师谈起玉藻前的事情。 传说中的狐狸妖怪有很多，但是最出名的只有三个。 玉藻前，葛叶，还有羽衣狐。 永吉老师继续说：说起来玉藻前和葛叶还有羽衣狐跟安倍晴明都有不小的关系呢。 平安时代玉藻前被安倍晴明的后人安倍泰成占卜出身份，最后被三浦介等人杀死，化成杀生石，而葛叶是传说中安倍晴明的母亲至于羽衣狐嘛。 永吉老师疑惑的说：羽衣狐的出现到是十分不正常。 不太符合历史和民俗中的某种规律。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黑川在用地图指路，顺口问道，这怎么说。 永吉老师回答：因为不符合妖怪出现的规律，最朴素的一条就是妖怪出现时一定是战乱时代，有天灾地震瘟疫和兵祸等问题流传。 但是羽衣狐出现的时候确是战国时代结束，尽管那个时候德川和丰臣还在争斗，但是天下已经有平稳安盛的样貌。 妖怪一般不会出现在盛世。 这样想想也确实是。 黑川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已经安稳的在江户城里面定居，天下的兵祸也已经很少，除了几次大合战以外，农民都可以安稳扛着锄头去种地。 更何况当时的消息中还流传着羽衣狐要孕育出安倍晴明的消息。 这个也很奇怪啊。 历史传说中的狐狸之子有两个。 一个是安倍晴明，一个是他弟子麻仓叶王，当然关于这两者的真相到底如何众说纷纭，如今我们说起来也不过是做一时探讨。 但是要强调的是，这两者都是先有了孩子，才有了母亲被称为狐狸的传说。 但是羽衣狐不一样，羽衣狐传说里面，是先有了被称为狐狸的母亲，而所谓的神奇的孩子还在孕育之中。 这种行为的话有点类似于造势。 黑川侧头：这怎么说？ 他已经看到了图书馆的方位，就在前面四百米处，传过一条小巷子，再过个马路，越过一栋大建筑就可以，不过路上黑川看见了许许多多穿着动漫服装的人，陆陆续续朝面前走去，好像是前面的展馆中心在举办漫展。 永吉老师回答：拿中国的历史来说，秦汉交接的时候，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然后宣称自己受命于天，可以名正言顺的推翻秦朝统治一样。 是宣称自己有了名。 羽衣狐也是这样，先宣称自己是狐狸，然后在宣称自己的孩子是安倍晴明。 但是呢一切都很不符合情理。 永吉老师很随意的和黑川在路上交谈，他想不到现在他脚下的这片城市正在发生非常血腥且残忍的谋杀案，并且犯罪凶手就和他讨论的羽衣狐有关。 他们传进了窄小的巷子，永吉老师看见走在他前面的年轻男女穿着动漫里的服装，这才恍然大悟，是漫展啊。 年轻男女好像是情侣，手牵着手，黑川耳朵尖，听见女孩在抱怨男孩为什么要cos满月这个角色。 咳咳咳。 黑川伪装的咳嗽了几声，圆月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但是你要cos千寻啊，我除了满月也找不到其它合适的角色了。 千寻是圆月物语里面的一个女孩子。 年轻女孩抱怨：千寻的衣服很好看啊，我就是想穿好看的衣服，但是你cos满月就太奇怪啦，满月可是一连遇到了十六个女孩子，女孩说着，伸指头戳了戳男孩的后腰，你不准学哦，你只准遇见我一个。 年轻真好啊。 永吉老师看着前面的小情侣打情骂俏，脸上浮现中年大叔那种沧桑的微笑，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好像听见了永吉老师的话，转过头来，看见走在他们身后的黑川和永吉，腼腆的笑了一下。 走出小巷，黑川和他们分别，看见他们去展馆中心外排队入场去了，随后和永吉老师一起去了图书馆，玉藻前的原型可能是鸟羽上皇的皇后美福门院，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传说中会有这么一场和玉藻前有关的战争，并且这个战争还真实存在于世界上。 更关键的是除了传说，没有一本正统史书记载了这件事情。 永吉老师凭着多年的人脉见到了图书馆馆长，然后亲切的交谈起来。 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三个小时。 黑川在旁边帮着整理资料，一点都不觉得累，因为说实在，永吉老师付的是时薪，并且工资非常高，好像是从哪里得知了他目前的情况，非常愿意帮助黑川，还和他说过如果有可能，未来可以去他的工作室里兼职，花不重要的时间，赚一点不外快。 轰隆 外面一声闪电，好像要打雷，黑川看了一眼拿出手机，好像要下雨呢老师。 我现在预备一辆出租车吗。 永吉老师看了看外面阴沉的天，有看了看身边的资料，先去买两把雨伞吧，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晚上的话，恐怕不方便叫出租车。 黑川点点头，转身出了图书馆，他看见不转远处的展馆中心那里聚集了不少人，是还没有离开的coser和游客。 黑川抄了一条小道朝超市走去，远远看见两个年轻人，正是几个小时以前见到的那对年轻男女。 但是此时他们浑身是血，好像在亡命天涯，他们身后追着一个凶神恶煞的大妖怪，青面獠牙，面貌狰狞，那两个年轻男女看见站在路口的黑川，高声喊：快点跑，这是妖怪。 而后见那个青面獠牙在身后桀桀一笑，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们正在拍一组妖怪吃人的cos照片。 说真的，这妖怪十分跟紧潮流，借口找的也太棒了。 这年头做妖怪也不容易, 不跟以前似的, 哇啦哇啦张开血盆大口就开始吃人。 现在十分与时俱进。 还用上了心理攻势, 只听见那妖怪一边追人一边说：我只要那个年轻女孩, 你要走就走, 平白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类耗上性命。 又说：不过是女朋友而已，未来还能找十个八个，又不跟爸妈似的只有一对。 听到这话前面逃命那女孩,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把男朋友往旁边一推，你走吧，我不想连累你。 男孩面色几遍，把女孩往出口那边一推，你赶快往人多的地方跑。 随后对着那个妖怪的方向站住，开始变身，和美少女战士一样一瞬间身量拔高，瞳孔变色, 脸上出现许多妖纹，女孩目睹这一切有点发蒙，今天遇见妖怪就已经够稀奇的了, 没想到自己的男朋友居然也是。 那追人的妖怪桀桀一笑, 既然你也是妖怪，怎么那么不知好歹，这个女人的内脏已经被羽衣狐大人预定下了，为了我们妖怪的兴盛, 你不该挡在我身前。 男孩呸了一口，期身就和妖怪打了起来。 女孩脚软，一时间从地上爬不起来，黑川走过去拽了她一把，女孩踉踉跄跄爬起来，脸上到处都是泪和血，磕磕绊绊的朝出口跑去，同时掏出手机打电话报警。 黑川松了一口气，刚刚他差点以为这女孩会和电视剧里面一样我不走我不能抛下你一个人然后冲过去抱住男孩子。 看来世界上还是清醒的人比较多。 小巷里打的有声有色，黑川这个小小人类被完全遗忘在角落里，毕竟他是男的，内脏是羽衣狐大人不喜欢的那种。 妖怪也不想搭理他。 这两个妖怪是肉搏系的妖怪，没用什么法术，黑川没拿烟斗，他手指一勾，直接弹出一点幽蓝色的火光射向了那个妖怪，直直穿进他的心脏，然后在五脏六腑里燃烧。 这是钓瓶火的火焰，用来点火还不错。 这是男孩正一拳打中了妖怪的腹部，只见那个妖怪喷出一口鲜血，双目瞪大，直直倒下。 男孩吓得收回拳头不知所错，他没想到自己随便一拳有这么大的威力，这个地方不能久留，男孩匆匆忙忙往女孩的地方走，路上看见了黑川芒见。 他记得这个人类帮了他女朋友一把，于是朝他招呼，先跟我来，警察快到了。 黑川想了想，给永吉老师发了一条短信，说自己还要晚二十分钟才回去。 随后跟上了男孩的脚步。 男孩给女孩打了一个电话，终于在展馆中心的一个洗手间里找到了躲藏的女孩，你报警了？嗯嗯，警察说他等会就到，你要不紧，有没有受伤。没事没事，我没怎么受伤，不过你别跟警察说我的事。 为什么？女孩懵懂。 京都的警察不怎么喜欢妖怪。 男孩抓了抓头发，我很可能会死。 男孩看向黑川，原本想着就此分别，没想到黑川掏出学生证，说：我是东京大学的历史系的学生，想冒昧询问一下妖怪的事情，可以吗？ 男孩迟疑一下，点点头，行吧。 他转身带上帽子，等了一会儿看见警察出现在展馆内，才匆匆忙忙带着黑川来到他日常居住的地方。 第110章 关于狐狸，安倍晴明的一点秘密 这是一间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公寓。 上楼的时候还看见了拎着袋子的阿姨，十分亲切的和男孩打交道，看样子男孩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黑川跟在男孩身后进了屋，对方给他倒水，黑川拿出笔和本子，示意男孩自己可以询问妖怪的事情吗，男孩点点头，我知道的也不多。 京都的警察本部不喜欢妖怪是怎么回事？东京的情况好像完全和这里相反。 听见这话，男孩低声：是啊东京太好了，可是东京以前也不是这样，也杀妖怪，还是几年前出的政策，说正常妖怪可以在东京正常居住，好像是特别行动科和东京警视厅联合下达的规定，至于其它地方就没有东京那么开放。妖怪还是得躲躲藏藏的多日子，要不然说大城市就是有大城市的好处呢。 分卷(92) 不过呢，也不是所有妖怪都同意这件事，毕竟谁也不知道在东京实名登记以后会不会出问题，听说奴良组正在和特别行动科商讨，把登记的权利放在妖怪这里，要实现妖怪自治，不过也难。 京都的话。 男孩摸了摸鼻子，陷入沉思，京都这边都是听羽衣狐大人的，羽衣狐大人不想向人类屈服，听说一直想要孕育出安倍晴明，好正式借用阴阳师的力量和人类分庭抗礼。 男孩说道这里绞了绞手指，其实我也赞同羽衣狐大人的理念，人类都灭绝了这么多物种，为什么要对妖怪手下留情。 比如水和空气，人类都依仗它们而存活，但一到关键时刻，还不是该污染就污染。 还有什么动物保护和环境保护，有些人类是好心，但是也有很多人说，保护环境啦动物啦什么的，是出于人类的一种自我取悦心里，就是干这种事会让他们很高兴，你懂这个感受吗？算了，你也是人类，应该不懂。 男孩指着自己说：我不想被当成动物一样保护，每年看到电视说某某种族的妖怪数量极低，呼吁人类划定自然保护区来保护和繁衍我们。 我受不了。 黑川把这些有的没的东西记下来，问道：但你的女朋友是人类。 男孩回答：是啊，这有什么关系，我爱她。 于是黑川又问：说说羽衣狐吧。 这个才是大头。 羽衣狐 男孩想了想，你是不是要把这些东西交给警察？ 黑川拿出学生证表示自己就是纯粹做研究，羽衣狐犯了什么罪由警察自己来管。 男孩盯着学生证坐看右看，又听见黑川说自己是来京都附近查询千年以前的玉藻前围剿战争，这才稍稍放下心。 羽衣狐大人的事情我们这种小喽啰并不怎么清楚，只知道她附身在现在的宿主身上，突然出现在京都，然后召集了当年的旧部开始食用女性的内脏。 为了诞生出安倍晴明。 实际这种说法，还是比较少见，因为安倍晴明的母亲，广为记载并且被认证的是狐仙葛叶，而不是身为妖怪的羽衣狐。 但是要称论羽衣狐的话，可能要和玉藻前扯上关系。 传说玉藻前被杀死之后化身为杀生石，而后被南北朝时期的玄翁和尚彻底杀死，杀生石四分五裂，飞到各个地方去。 自那以后才有了羽衣狐附身和食用内脏的传说。 当然还有小道消息说，玉藻前化身的杀生石怀有极大的怨念，可以化身为毒气杀死周围的活物，而羽衣狐也是如此，传说它潜伏在宿主体内，当宿主心灵继续怨念的时候，羽衣狐就会出现夺取她的身体和记忆。 当然，为什么羽衣狐回和安倍晴明扯上关系，我就不得而知了。 黑川记下男孩所说的内容，说了一声谢谢以后离开了这间屋子，他下了超市买了两把雨伞，给永吉老师发消息，说自打听到了一点传闻。 在前往图书馆的路上黑川看见十几辆警车同时出动，朝展馆中心附近的小道跑去，听周围的路人窃窃私语，那边好像死人了呢。 是啊是啊，死的还是一个扮演成妖怪的cos，听说内脏都被烧焦了。 黑川脚下没停，进了图书馆，把资料交给了永吉老师，永吉老师摇摇头，对于妖怪的事情，我实在是一窍不通。 等会儿我拿去给村田看看，说不定他有什么想法。 永吉老师招呼黑川过来，你看，关于玉藻前的原型有两种说法，一是来中国的九尾狐，不过这个很明显是渡来的借用，一是鸟羽天皇的妻子藤原得子，正是这个女子引起了保元之乱，让平源两个武家，正是登上了京都的权利中心，后面发生的平治之乱，以及源平两家的生死之战，甚至源赖朝建立的镰仓幕府，都和这件事有关。 是武家登上权利中心的一个转折点。 黑川听了这个推测有些微妙。 很多事情都是在这个时间点上发生的。 就他知道的有，这个时间点上，玉藻前被杀死，化身为杀生石。 平家的代表人物平清盛正式进入京都的权利中心，1167年的时候，平清盛位列太政大臣，平家十六人位列公卿，殿上人三十余名，国守六十余人，十三年后，源赖朝反平清盛，不久建立第一个不同于天皇的武家政权，镰仓幕府。 镰仓幕府为了反抗天皇的统治思想，提出了天道这一学说，目前来看，天道的存在已经成为一种正统言论。 之后的南北朝时代，室町时代和战国时代，民间的能人异士纷纷活动，并且不再和以前一样虔诚的借用神明的力量，而是使用。 到现代为止依旧是如此。 全国性的大地震引起富士山震动，祭祀在山上的不死药神秘失踪，而后幕末时代，不死药化身的人类宣传推翻幕府的言论，培养弟子无数，重新建立新政府。 如果要下结论的话。 这个时间点上，妖怪被杀死，神明的地位被逐渐取代，只有人类，以及人类制造的天道开始壮大。 这边黑川和永吉老师在讨论玉藻前的事情，而相隔不远的展馆中心正在因为突如其来的凶杀案而议论纷纷。 警察在小巷里面拉了示警绳，禁止任何无关人员进入，法医现场收集资料，闻到了一股烤肉味的香气，他小心翼翼的解开衣服，看到了心脏处的那个烧焦的洞口，源源不断的烤肉香气从里面冒出来，像是焖了许久一样浓郁。 法医无声干呕了几下，对旁边的人说：找阴阳师来吧，应该是他们那边的人下的手。 这个阴阳师是一个出身于普通阴阳师家族的人，他粗粗用符咒试探了一下，只看到浓郁近乎乌黑的紫色妖气从伤口里面冒出。 是妖怪杀了他。 妖怪之间自相残杀吗？警察问道。 应该是。 一个警察叹气，再找一下花开院家的阴阳师吧。 近些日子接连不断的女性死亡案件闹得沸沸扬扬，更让警察忧愁的是，出现了很多模仿罪犯，仿照这种变态手段杀人的普通人类，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心里，掏空了女性的内脏。 这不能单单说是妖怪的事情。 毕竟人类也有份。 花开院家的本家就在京都，自江户时代他们就停在京都的宅子里，同时看守京都的羽衣狐的封印。 接到警察的电话以后，他们协调了一下，腾出另外的人手调查这起案件，家里的精干力量除了看守封印以外，也抽出不少去维护京都各处稳定，再往下看就是各个分家中杰出的人才。 花开院龙二就是这个时候被挑中的。 他得了家族的命令就前往了京都的警察本部，这里除了花开院家的阴阳师之外，还有许多其它阴阳师家族的人，都是为了京都近来的事情汇聚在此。 花开院龙二找到随便找了一台电脑，要来了当时主干街道上的的监控录像，现在街面上的监控器没有那么多，只在几个关键地方安装。 他先是看见一对年轻男女冲进小巷，而后就是追着他们的妖怪，接下来他微微皱眉，居然看见黑川一边看手机导航，一边找路。 这个人来干什么？ 他随手拿起电话询问，电话很快打通，花开院龙二就听见对面非常安静，过了一会儿黑川小声说，我在图书馆。 龙二想了想，刚刚我看见你去了展馆中心，去参加漫展吗？ 我原本和永吉老师在图书馆找资料，见下雨就出来买了两把雨伞。你问这个做什么？ 龙二说：一个同学说看见你了，好像走进了一个小巷子，那里死了人，你知道吗？ 欸？ 电话那边响起黑川疑惑的声音，死了人吗？ 又听见他说，我以为是coser在拍摄影片呢。 毕竟长得这么奇怪，说话的方式也是，总不能是妖怪吧。 龙二： 电话对面的黑川说：难道真的是妖怪吗？ 为了自己的面子和撒过的谎，龙二的回答当然是：不，当然不是妖怪。 第111章 我们去揭露这个人的真面目。 口头和花开院龙二交代了一下, 但是下午黑川还是前往京都的警察本部做了笔录, 如实介绍了自己在小巷子里面的遭遇。 他对警署还算熟悉, 高一的时候因为高岛公寓杀人案来过两三次, 后来还是东海林柊吾出手把他调了出去。 对面坐着两个京都本土的警察, 一个询问，一个做笔录，因为黑川是一个被阴阳师板上钉钉的普通人, 他们也没把黑川当做嫌疑人。 口气温和, 听到那妖怪说自己是在cos妖怪吃人，呛了几下，还挺时髦。 随后有走出笔录室，让监控室的警员调取一下展馆中心附近的监控，好找一下那个妖怪的行踪，还真让他们找到一点踪迹，这个妖怪是做车来的，大概是依仗这里在开漫展, 维持着妖怪的模样大摇大摆的下车。 警员再三扩大了监控画面，终于看清了那辆车的车牌号。 找一下车主。 车主是谁，由谁经手, 最近有没有租赁给被人, 生产厂家如何，等等，都在警员的巡查范围之内。 一路调取路况监控，还能找出这辆车的行驶路径, 说不定可以顺着摸出羽衣狐的老巢，这些日子变态杀人案闹得沸沸扬扬，京都警察本部也不是吃干饭的，一直在搜查这件事。 更何况京都还是各种阴阳师家族的老根据地，出门打个招呼，三十个人里面说不定就有一个能和阴阳师攀上关系。 不过他们查来查去，对于羽衣狐的行踪和据点还是一无所知，某种神秘的力量将这些妖怪遮盖了，正如几百年之前羽衣狐附身于淀姬身上，使得妖怪可以伪装成朝臣名正言顺的出现在了大阪城里。 现在的情况也是如此。 黑川做完笔录，不用人送他自己就知道该从那个门出去，回头看见花开院龙二在门口和警员说话，黑川抬手打招呼，在这里实习？ 花开院龙二和警员告辞，说：家里安排的责任。 哦哦。 黑川很是了悟，一副你们官员子弟真是有门路的神秘表情，看的花开院龙二牙根发酸，他看看外面，挥手问黑川：我送你出去。 这倒不用。黑川指向门，我认识路。 临别的时候花开院龙二提醒黑川一定注意安全，近来虽然凶手的作案对象一直是女性，但是不久京都会有一场大灾难。 黑川笑了笑，不是很明显，他说，现代武器这么发达，京都再乱也到不了大灾难的地步。 花开院龙二听到这种话神色郁郁，勉强笑了笑，这也是。 目送黑川走出门，花开院龙二刚刚回头，又转头看了一下，他认识这个同班同学一年多快两年，恍然发现这老同学居然一点成长的痕迹都没有，好像是刚刚生长的青芽被封在了相册里，维持着叶尖垂挂朝露的那种纯粹感。 龙二晃晃脑袋，只以为黑川是少年气重了些，现在不是好些明星都是这种状态吗，还挺受粉丝欢迎的。 他走进了内部，正看见一队武装警察正朝装备室走去，打听了一下是东南角又出现了凶杀案。 近些日子凶杀案接二连三的发生，不是两三天一起，而是一天两三起，投诉警员的信封和电话已经充斥了邮箱和电话线，京都警察本部的高官急的嘴上起泡，因为他的缘故，他背后所属的党派支持率不断下降，眼看就要跌破历史最低点了。 于是他不得已向东京求助，希望东京警视厅和特别行动科调出一部分人手支持京都治安。 这里面牵扯到一个问题。 也是背后新旧党派的缘故。 当年东海林柊吾死而复生出手处理了一批人，但也只是处理，他们背后的势力好像盘根大树一样无法撼动。 在党派看来，党魁确实很重要，但是实在不行下台了就下台把，ABC从天道众这个席位上下来，DEF补上就是了。 所以十一人的天道众还是天道众。 只是现在在位子上的人不一样了而已。 既然天道众还在，那么蓬莱岛的长生不死药该研究还是研究，该送上去还是送上去，所以除了东京以外，其它地方多多少少存在顽固的保守势力。 也是东京开放的妖怪政策无法再这些地方施行的原因。 京都也是如此。 是旧党麾下的势力范围之一。 不过就算是只手撑天的旧党在面对汹涌的民意，也不得不后退一步，放弃自己顽固保守的决策，转为向东京求助。 而东京那边传来的消息也很干脆明了，是近藤苍介为首的特别行动科的要求，希望京都未来和东京一样施行形同的政策。 近藤苍介进来势力颇大，尽管特别行动科的选拔人员不像以前一样完全归属旧党，但是近藤苍介的个人权利反而扩大了几番。 原本他还在旧党支配下的时候，处处都要受旧党的牵制，因为行动科的人员选拔都是由旧党一手操控，但是新党以后，行动科的生源逐渐扩大，近藤苍介的个人魅力和领导能力日益突出，反而不像以前一样束手束脚。 面对京都紧急情况，京都的旧党不得已同意了这个条件。 第二天警视厅的一批警员就已经先行到达，和他一起来的还有特别行动科的成员。 这些人熟门熟路的要来了各种资料，山本健和江口阳希也在其中，当年的高岛公寓案让这两个人从巡查部长升职成了警部补，但是这几年之内因为没有什么重大案件，加上升职考试也没有通过，依旧在警视厅里面当一个不怎么出头的普通搜查官。 来到京都之后悄无声息的加入了京都调查组，和以前在警署里面一样，开始了最基础的资料审核工作。 这几个月里面发生的杀人案件层出不穷，有些事山本健耳闻过的妖怪干的，还有一些是人类犯下的模仿案，为了集中力量对准羽衣狐，便由阴阳师将两种案件分别出来，妖怪做的归行动科的阴阳师，普通人干的归警员。 分卷(93) 至于如何分辨这也很方便。 因为羽衣狐吃新鲜的内脏。 所以为了保持新鲜度，所有的内脏都是现取现用，被害人身上留下了浓重的妖怪气息。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江口阳希干呕了几声，和山本健说：不愧是妖怪。 看的出来江口阳希不是很喜欢妖怪这个东西，但是山本健从特别行动科那里得到小道消息，听说这一次东京的妖怪也会参与这次行动。 为了防止江口阳希临时性犯病，这个消息山本健没说，他还有几年就退休了，不想跟在老搭档身后四处惹麻烦。 山本健从堆叠的资料中随便挑出一份，顺手丢给江口阳希，看看，有什么重要信息记下来。 多年老搭档，不用多说，江口阳希就知道对方怎么想，他掀开那本笔录，看到陈述人姓名的时候愣了一下，忍不住摸摸口袋想掏出一支烟来。 这个举动惊扰到了山本健，他看过去，只见江口阳希指着一个名字说，我是不是在哪儿看过这个名字。 山本健重重点头。 当年的高岛公寓杀人案特别惊悚，连带着当年犯罪嫌疑人外加受害者的黑川芒见给他们留下了特别深的印象。 一次两次的，难道还这能这么巧合吗？ 当即江口阳希站起身朝资料室走去，和警员打了一声招呼，调出了昨天询问黑川时候的监控，江口阳希盯着黑川的脸看了好几遍，招呼老搭档过来再看几遍。 这个人确实见过。 不仅见过。 六年前这人长什么样，现在他还是长什么样。 一直生活在黑川周围的老师和同学可能因为潜移默化对黑川的样貌不怎么敏感，但是山本健和江口阳希看到录像一样，那种无名的冲击感无法形容。 不是明星打出的宣传语，说什么不老容颜冻龄之类的话，而是某种，更深刻的异样感。 他们当了一辈子的警察，见识过形形色色的犯罪，美的丑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穷的富的，几十年看下来，他们对人类面容的基本描述就是，几团肉泥混着骨头塑起来的柔软人类。 当年这个人进审讯室的时候，因为青春期的缘故，有些雌雄莫辨的少年感，六年以后再看，那种少年感还是如此，但又像是某种精细到了极点的瓷器，无法对这个人的容貌做出任何美或者丑的评判，不能用丰润或者单薄这些词来形容。 他就是一个被塑性了的，真火烧炼出来的瓷器，已经不能用人类的感官来形容和评判。 就像是人类不会用唇红齿白、英俊潇洒去形容一个立在墙边上的青瓷瓶，山本健和江口阳希也不会用这个形容词去描述黑川芒见。 山本健和江口阳希对视一眼，突然意识到这个人身上一定藏着什么秘密，更别说他还出现在凶杀地点，当即就要起身去调取黑川的其它资料，路上去遇见一个警员风风火火的朝他们走来，实在不好意思，您有没有看到编号为9078的当事人陈述档案。 江口阳希看了一样手里的东西，他要找的正是黑川的陈述。 警员接过档案送了一口气，刚刚太忙，糊涂了才把这个放到了人类犯罪那栏，现在我收回来了。 江口阳希插话道，怎么，这是个妖怪？ 警员笑道：您说什么啊，就是一个偶然出现在凶案现场的普通人，上午接到电话下午就来警察局录口供了，真希望这样的良好市民还能更多些。 听说还是高材生呢，目前正跟着老师在外面学习。 江口阳希动了动嘴唇希望说些什么，被山本健一把按住手臂，示意他闭嘴。 等警员走了以后江口阳希和老搭档抱怨，你拦我做什么。 山本健说：你仔细看档案了没有？ 看了。 看了你还这么问。档案上不是说，这个人的联系人是花开院家的阴阳师吗？ 你是说。 他既然能毫不避讳的出现在阴阳师眼前，就一定有手段，你贸贸然揭露对方身份，让他起了疑心怎么办。 那该如何？ 山本健想起那些被掏空内脏的年轻女性，深深叹气，和以前一样，我们自己查吧。 山本健、江口阳希和调查组的组长申请了自由外出的权利，说自己要去各个案发地点看看，指不定有什么收获，组长同意，同时掏出两个手环递给他们，说：京都妖怪日益增多，你们小心点为好。 这是什么？ 江口阳希看向手腕上的装置，像一个放大的手表，中间一块黑色显示屏。 是防护罩，在遇见妖怪的时候，手环内部会探出针头自动朝你们体内注射药物，激发身体里面的气，随后通过手腕装置调整成一个球形的防护罩。 给你们留一两分钟的逃跑时间。 看见两个老警员还想说什么，组长又告诉他们，在调你们来之前已经做过统一检查，确定你们身体不会对这些药物过敏，可以小心使用，不过受限于身体状态，注意使用次数。 江口阳希是真觉得新鲜，这种类似于黑科技的装置都生产出来了。 除了这个手表，两个人还从组长这里领了两个黑色长棍，有些像电棍，按照组长的说法，遇见妖怪的时候可以用电棍接触妖怪的身体，电棍会释放出某种特殊的冲击波，打断妖怪周身的妖气。 江口阳希甩了甩电棍，新奇的问道，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弄出来的。 组长回答说：是大名鼎鼎的的东海集团，他们在武器能源上不是一直有一手吗？ 两人领了装备就上了公务车，朝黑川芒见住宿的酒店走去，这次是秘密行动，他们两个穿着便衣下了车，伪装成要入住的客户，然后挑了一间黑川附近的屋子。 刚刚上三楼，两个人看见一个高中生拎着一个行李箱敲开了黑川的房门，大概三下，就看见黑川推门而出，和那个高中生说话。 高中生说：这是喜右卫门让我转交给你的。 黑川问：没想到他居然会麻烦你。 高中生说：我顺路来京都，一定会拜访一下老师，不过是随手为之罢了。 黑川说：麻烦你了，最近顾及这边的任务没有看顾你的学业，来屋里坐一坐吧。 高中生拒绝：这倒不用了老师，我来京都是任务的，比较忙碌。 只听见高中生又说：那次和老师讨论了妖怪和人类的区别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家族里的一位叔叔总之，充满了波折，我也认真思考了老师说的话。 果然妖怪就是妖怪，和人类就是不一样。 正在蹲墙角的两个警员对视一眼竖起了耳朵。 听高中生说：但是我除了妖怪血统之外，还有人类的血脉。 我天生就站在平衡杠的中央，所以无论是人类又或者是妖怪，我都不会放弃。 谢谢老师。 高中生深深鞠躬，这边两个警员听得满头雾水，实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等高中生离开，黑川回到房间以后，他们互相讨论，这个高中生是妖怪吧。 是啊是啊。 那么，黑川他也一定认识妖怪，知道妖怪的存在吧。 是啊是啊。 但是，你又不能因为人家认识妖怪就下令抓他。 那我们去阴阳师面前揭露这个人的真面貌！ 另一个人仔细盯着看了一会，疑问：你这话怎么说的和恶婆婆一样？最近家庭剧看多了吧。 第112章 杀死蚊子 黑川这次来京都, 和永吉老师一起调查战争路线, 没有带喜右卫门, 这还是除了高中那一年神秘失踪一个月以后, 他第一次和喜右卫门分别这么长的时间。 喜右卫门真的很想他。 时不时打电话过来问他有没有吃饱穿暖, 说个三两句就开始长吁短叹，据喜右卫门自称他吃饭都没什么劲假如没有让黑川看到那些藏在视频一角里成山的罐头的话，这些话原本是很动听的。 他看了眼视频里面喜右卫门的体重, 估计直接往三百这个指标奔去了。 上一次喜右卫门因为太肥胖, 黑川还带着他去看兽医，结果被兽医指着脑门说，你这个做主人的怎么回事，怎么能把猫养的那么胖。 黑川到不觉得如何，到是喜右卫门十分愧疚，低头埋在自己胖乎乎的肚子里面不敢见人，那次以后喜右卫门控制了口腹之欲，但是黑川一离家, 重新掌握了工资卡的喜右卫门就开始放飞了。 不说猫粮罐头和体重的事，喜右卫门大爷还是一只很好很好的猫，他担心黑川在京都水土不服, 从家里打包了一大摞衣服给黑川送过去, 包括当年让黑川穿越的那个石钵也塞在里面。 当年黑川在奈良是当做猫食盆买下的石钵，没想到这个石钵给他自己盛饭用了，回到现代东京以后，黑川怕喜右卫门好奇心发作, 非得去拨弄一下这个石钵，只是很粗浅的介绍了一下自己和石钵一起穿越的，到底是怎么个穿越方法也没说。 毕竟好奇心害死猫。 还是让喜右卫门多活一会儿好了。 到是没想到喜右卫门还记得这个东西，喜右卫门大爷打包了很多生活用品，原本想用快递，但是十分担心安全问题，听奴良组的朋友说，最近他们的少主要往京都去，于是和奴良陆生打了声招呼。 让陆生帮忙带着行李过去。 于是就发生了山本健和江口阳希开头看到的那一幕，一个高中生给黑川送行李，还说了很多莫名其妙听不懂的话。 黑川接过行李，辞别奴良陆生之后转身近了房间，其实他从京都到东京来回挺方便的，骑着黑色怪物没有一会儿就回去了，不过这到底也是喜右卫门心意，黑川打开行李箱，看了看在行李箱一角塞着的石钵，挑了挑眉，然后若无其事的把衣服拿出来挂到衣橱里。 尽管在整理衣服，但是行李箱里面的那个石钵占据了他全部心神。 黑川对于命运这个东西不怎么敏感，但是看到石钵的时候，他知道某个东西又要开始了。 他一件件拿出衣服，最后取出石钵，在洗手间里面冲了冲，然后放在窗台上。 傍晚的时候永吉老师敲了敲门，高兴的告诉黑川：我们去京都的书屋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资料。 这些书屋常见接触各种文人，永吉老师还抱着一种希望，指望老板能给他介绍一两个关于历史学者的文化沙龙。 尽管京都近来一直发生杀人案，但是傍晚天气不错，清风拂面，暖熏熏的，催的人昏昏欲睡，永吉老师在前面和店主交谈，黑川靠在一边打了一个哈欠，眼角余光看见一道熟悉的影子。 正式那天在小巷里化身为妖怪的青年。 这个人穿着黑色卫衣，带着帽子鬼鬼祟祟的蹲在墙角里，时不时往黑川这里看，生怕人不知道他是过来跟踪的，黑川先和永吉老师打了一声招呼，然后起身往妖怪青年那里走。 这个偷窥他的妖怪青年原本想跑，不知道是什么神秘力量驱使他硬生生的停下脚步，黑川开门见山的询问：您找我什么事？ 我 妖怪青年张开口，迟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拉着黑川跑到小巷里，这里的尽头原本是个死胡同，但是尽头处的红砖墙面突然一阵水波一样的晃动，一个尖尖脑袋的妖怪钻出来朝他们招手，快，过来。 妖怪青年拉着黑川钻了过去，像是穿过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一样。 那个尖尖的脑袋好像是穿山甲成精，带着他们在水泥墙壁里面穿梭，拐了许多弯，上上下下，这才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隐秘地方。 这里像是某个不为人知的修车厂，到处是污油和斑痕，地上还有许多黑色的车辙痕迹，十分新鲜，黑川一打眼看过去，发现这个厂子里面还吊着三四辆轿车，几个穿着蓝色连体衣的师傅拿着扳手在敲敲打打。 这些都不是普通人，在看见穿山甲妖怪带着他们两个钻出来的时候，脸上神色一动不动，而是询问：来了。 随后朝妖怪青年点点头，这就是那个人类？ 妖怪青年回应，然后吩咐黑川：这次来是询问你一点事情，你还记得是谁杀了奥山吗？ 黑川说：我看见是你一拳 听见黑川的回答，妖怪青年紧张的抓紧头发，我要是那么厉害就好了根本不是我，奥山的内脏都被烤焦了，我要是有这种手段。 他哼哼两声，不再继续说话。 最近黑白两道查的严。 妖怪青年名叫优太，原型是什么看不出来了，据优太自称，他父母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是不同种族的，还有八分之一的人类血统，总而言之是个看不出妖怪原型，也没有妖怪特色和能力的混血品种。 京都的警察本部查也就算了，妖怪这边也在查。 优太继续说：听说是这个杀妖怪的妖怪，用的施术手法和羽衣狐大人的敌人一模一样，我就想不明白了，他怎么会出现在我这边。 黑川听到羽衣狐的仇人这句话，同样不明白，难道她当年和某个钓瓶火结下仇怨了吗。 警察那边以为是我干的，查我查的紧，羽衣狐那边居然认为我是哪个什么大人物的手下真是给我长脸。 优太想的困惑了，实在忍不住戳戳黑川，欸，你仔细想想，当时哪个过路神仙出现了？ 不知道。 黑川随手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然后似模似样的摆出沉思者的造型，先是托住下颚，又深深吸气，好像陷入某种困境，看他微微皱紧的眉头让妖紧张的发慌。 记起来了？优太问道。 然后就看见黑川十分歉意的摊手。 这时候一个蓝工装的男子走出来，沉声到，这个不要紧，麻烦您给我们复述一下当时的情况。 黑川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说出来就把自己扯得一清二白，弄了一顿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过路神仙伸手帮了优太一把。 分卷(94) 优太叹气。 看来我还得跟老鼠似的过日子。 说着换上了工装，拿上工具走到轿车下面开始维修，我们这种妖怪又没钱又没利用价值，真想不明白。 实在对不住，现在外面人多没法送你回去，只能等到晚上了。 反正走不了，黑川就和他们搭话，毕竟这种成群的妖怪黑川还是第一次见到。 想想他以前遇到的都是些什么，水鬼，杀人鬼，天邪鬼，一不小心就能酿成大祸的那种，看到这些妖怪自由打工，自食其力，黑川有点好奇。 优太是第二次见他，也略略放下了心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黑川说起来。 这个修车厂全名叫四沙汽修厂，老板叫今野，整个修车厂里面的都是妖怪，并且按照优太的说法，他们和外面的那些羽衣狐的妖怪不一样。 我们是自然派的妖怪，和羽衣狐手下那些畏惧派的不一样。 你听说过妖怪修炼的故事吧，就是一只狐狸晚上对着月光吞吐什么的，这就是借用自然力量修炼，我们这几个都是这样的。 但是羽衣狐手下的妖怪是畏惧派，他们力量来源不是自然，而是人类的恐惧。 优太指指外面，每年大都市成千上百的人消失，羽衣狐他们要真的吃人，还不是随便吃，但是弄得这么大张旗鼓，就是为了恐吓对，制造出那种氛围。 你知道东京有一年流行烦恼歌吧。 黑川点点头。 我们妖怪之间一直传说当年烦恼歌一定会诞生出一个大妖怪，毕竟当年的那片畏惧多大啊，可惜，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没了。 人越害怕，羽衣狐他们就越厉害。 优太从黑川这个当事人口里的得不到消息，于是就拜托穿山甲妖怪直接把他送到酒店里，黑川先给老师发了个消息，解释了一下傍晚的情况，然后抬头看向外面的月亮。 还没到满月，已经微微可见丰满的状态。 优太说在很久以前，妖怪都是在夜晚，用月光修炼的，可惜进展太慢，比不上吃人类或者吃人类的恐惧来的快。 但是这东西怎么说呢，可能也不是很好。 吃多了人类的恐惧，容易上瘾，还容易上脑，不比我们自然派能控制自己的力量，恐惧派都有点疯。 黑川看完月亮，一低头看到了放在窗台上的石钵，他对这个东西有点疑惑，毕竟当年为什么一定要是满月才能穿越。 他和永吉老师学习这两年当然知道月亮自古就有历法的概念在里面，代表着时间，最古老的的太阴太阳历就是凭借月亮周期制定出来的。 但是和石钵有什么关系呢。 黑川心道自己也是半个妖怪好吧，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十分大胆的拿起石钵，盛了一点水放在身前，对准了月亮开始慢慢感悟。 恍惚中他感受到了一点清凉的东西，投射到了他的身体里面。 正在黑川修炼的时候，山本健和江口阳希拿着收集的证据，朝警察本部走去，他们申请立刻逮捕黑川芒见。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山本健和江口阳希的提议一交上去，引来了许多议论，毕竟他们两个上交的资料里面只有黑川认识妖怪的记录，而没有对方犯罪的记录。 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 正在议论纷纷的时候，江口阳希小退一步，既然不能开门，那么开一扇窗总可以吧，我希望对黑川芒见加大监视力度。 那么派谁去呢？ 我。会议中一个人自荐，是脸色不那么好的花开院龙二。 江口阳希看了他一眼，认出这是给黑川做担保的阴阳师，听说两人还是大学同班同学。 够惨烈的啊，这个情况。 原本以为有了花开院家的阴阳师已经足够，没想到来自东京的奴良组那边也提出了意见，希望共同加入监视的队伍，花开院龙二不屑与妖怪为伍，直言拒绝，但谁让本家那边的决定压了下来，他也只能不那么快活的往酒店赶去为了维持自己最后的倔强，他没和妖怪一起坐公务车，而是自己做公交去的。 路上陆生有点紧张，他怎么也没想到老师居然是个妖怪，爷爷也是，什么也没跟他说，只让他好好学习，现在想起来当初刚见面的时候两人谈了很长时间的话一定是在说什么吧。 陆生忍了忍，还是没有跟爷爷打电话。 而是直接去了酒店，大摇大摆的敲开黑川的门，然后欲言又止道：老师，我想和你谈一下妖怪的事情。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在傍晚六点之后见面，陆生大刺刺的露出了妖怪的形象，他看到黑川神色不变，侧身让陆生进去坐坐。 看来老师早就知道我的形象了。可惜我对老师一无所知。 黑川想又不是相亲，彼此之间知道的那么清楚干嘛。 他给陆生倒上水，询问这次意图。 只是想询问一下老师和羽衣狐的关系。 黑川竖起三根手指，第一，我不一定是妖怪。 第二，我不认识羽衣狐。 第三，我是人又或者是妖怪，又有什么关系。 不一样，陆生想了又想，妖怪和人类不一样，是非常特殊非常特殊的那种 他看向黑川的神色，发现这个人是真的觉得一样，颇有种天下大爱，万物平等的样子，但是陆生只觉得这是因为黑川不在乎。 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都不影响他要做的事情。 陆生叹气，他实在无法理解老师。 但尽管如此，已经下达的监视命令还是无法撤回，于是陆生提议黑川最近最好一直待在酒店里，免得出现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 坐公交车晚来一步的花开院龙二看到奴良组的妖怪和黑川面对面，十分冷酷的笑了笑，害怕被不小心杀死吗？ 他看到奴良陆生，又看了看黑川芒见，隐约记起来在大一那年，花开院袖罗被妖怪掠走，然后，黑川指着陆生信誓旦旦的说这是他的学生，原来那个时候就开始诓他了吗？ 杀死谁？ 永吉老师推着眼镜走进来，他过来找黑川讨论最近的资料，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京都以后，永吉老师隐约觉得黑川比自己还忙。 他看了一眼屋内的三个，询问黑川，做他对面那个小孩那副打扮是怎么回事。 是cos啊。 陆生一笑，十分明朗的说出这句话。 哦哦。 永吉老师点点头，他对于这种新鲜事物接受还行，于是转头看向花开院龙二，刚刚花开院同学说杀死杀死个什么？ 龙二： 杀死杀死个蚊子在这种季节应该是个不错的决定。 第113章 我们和解了。 永吉老师看花开院龙二生气的样子, 以为两人闹了矛盾, 他喜欢黑川的广博知识, 也喜欢花开院龙二的批判精神, 自然不希望两个学生因为一点点小事背道而驰。 于是走到沙发前, 坐下，示意黑川和龙二两个坐在他身前，陆生看这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 和屋里的几个人致意离开。 咳咳。 永吉老师清了清嗓子, 同学之间有了矛盾就说出来，也好开导开导，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嘛。 花开院龙二僵硬的坐在沙发最左边，极力和沙发最右边的黑川撇清关系，就是嘴上不说，但是脸上十分明显的那个人是谁和我什么关系的神情。 听到永吉老师的问题，花开院龙二含糊的回答：没有什么问题 只听见坐在沙发最右边的黑川说，我和龙二同学开了一个玩笑, 关于妖怪 听见妖怪这两个字，花开院龙二一个斜身，横跨过沙发, 锁着黑川的肩膀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扭头和永吉老师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是啊，坐在旁边的黑川想了想，虽然发生了一点矛盾, 但是在老师来之前我们已经和解了。 是吧，龙二同学。 见黑川侧头看他，龙二同学只能像个应声虫一样，是啊，是吧。 已经和解了。 永吉老师不知道这两人在搞什么谜语，只能感叹成长期的男孩就是风风火火，连吵架也是这样，不过既然两人已经说了没什么事，永吉老师也不过多纠结，他拍拍裤子站起身，既然你们已经解释明白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朋友很重要，可以吵架，可以打架，可以今天断绝关系明天和好，但朋友始终是朋友。 永吉老师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他消失的高中同学中村英士，摇头叹气的离开了黑川的客房，那边永吉老师的身影一消失，这边龙二立刻撤掉了哥俩好的表情，变得好像刚开学一样冷漠。 他一言不发的站起身，不容忍这次的欺骗。 径直往大门走去。 喂。 听见黑川在后面喊他，声音不高不低，怎么说也是两年的同班同学，养一只鹦鹉都有感情，更何况是同班同学一起排演过话剧一起熬夜准备过道具的人，龙二还是忍不住回头，只见一个苹果扔了过来，龙二抬手接住，转身黑川站在沙发边上，身前的茶几上有一个果盘，苹果就是来自这里。 对不起。 只是觉得龙二身为阴阳师却一直说没有妖怪的样子太嗯，有幽默感，所以忍不住多问了几次。 对不起，原谅我吧，我们不是向永吉老师保证过，已经和解了吗？ 和解个屁。 花开院龙二扔掉苹果，决定和黑川芒见决一死战。 年轻人之间有什么怒气发作出来就好，要是真憋在心里才能成了硬伤，龙二倒是想跟黑川真人pk一下，但是看看他那身板，抬抬手又放下，准备亮亮式神，又觉得不太合适。 毕竟是朝夕相处见了快两年的脸，平日里对方打个喷嚏还得问问是不是感冒让去看看医生，这一下子让人拿刀对着心里上就有点落差。 更别说刚刚这个妖怪还道歉了，这两年自己也一直看着他没看到什么邪恶的作奸犯科事情发生 给自己做了一二三四五准备之后，龙二跑到阳台上拿出那个浇花用的小喷壶，对着黑川一阵乱喷然后大喊：滚去忏悔啊你这个妖怪！ 你是什么妖怪？ 龙二掰着指头在想黑川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妖怪生出来的奇行种，却听见黑川说：不知道。 龙二从地板上翻身做起来，一脸你还配当个妖怪吗脸自己种族都不知道的嫌弃表情。 黑川盘腿坐在阳台旁边，很是平淡的说，大概是十六岁那年突然被水鬼袭击，然后激发了妖怪血脉？ 他耸耸肩，不是很关心这种事。 黑川这种情况听得花开院龙二一头雾水，他想起来山本健和江口阳希递交上来的报告，你十六岁的时候，到现在一直是这个样子了对吗？ 黑川点点头。 按理说身体停止生长是机能衰弱，但是花开院龙二听堂哥说过这个人的身体里面充满了清气，非常适合当阴阳师的那种，和黑川目前的情况根本不配套。 只能一头雾水的离开酒店，临走的时候黑川还把茶几上面的水果都给他打包上了，让他路上多吃几口消消火气，龙二当然是不客气的全拿走啦，他没有坐公务车，不想闻留在上面的妖怪气味，和刚才一样倔强的坐上公交，回到京都的警察本部，这里人来人往，花开院龙二向本家调出了一点关于妖怪的资料。 对于黑川自己的情况他没有说太多，但是龙二抓住了一个关键词，就是会动的黑色影子，影子通常有灵魂的意思，顺着这个点，龙二继续查下去，但是阴阳师都有自己的家传绝学，花开院家的绝学显然不在这里。 龙二一无所获，把资料交上去的时候顺口问了一句，你知道对灵魂有研究的阴阳师家族吗？ 原本没想着得到答案，却看见同族的阴阳师回答说，龙二你也太不关心世事了吧，灵魂相关的阴阳师家族当然有，麻仓家啊。 他们家的通灵术，已经有几百年的研究历史了。 麻仓家和花开院家正处于一种友好合作的商业关系。 出云那边的麻仓家听到花开院龙二的要求不明所以，以为是为了京都的羽衣狐，于是好心的告诉龙二，对灵魂最有研究的是居住于青森恐山上的麻仓家，而目前麻仓家最出色的一位是麻仓木乃，可以倾听方圆百里的灵魂的声音。 出云那边的麻仓很快和恐山那边的麻仓取得了联系，并且联系上了麻仓木乃，在听到花开院龙二描述后，麻仓木乃好像想起了什么，说：稍等。 然后起身去查阅资料。 她记得战国时代出现过相同的情况。 战国时代一名叫麻仓叶春的先祖曾经在家族秘史中记录过一件事情，当时正是阴阳师道会举办前夕，一名男子找到他询问关于影子的问题。 麻仓叶春似乎是为了避讳什么，没有详细描写那个求问者的体貌信息，而是着重介绍了这个人的情况，身体和犬神附身一样，容纳了多个灵魂。 麻仓木乃看了许久的书，揉揉疲倦的眼睛，她看完了关于这件事的所有描述，但是没有找到方法，只知道祖先麻仓叶春似乎从中领悟到了关于通灵术的奥秘，前往恐山建立了第一个研究基地。 麻仓木乃叹气。 转身抬起电话告诉对面的花开院龙二，抱歉，我只能告诉你，你所描述的这个似乎正处于被恶灵附身的状态。 麻仓木乃粗略的描述了一下犬神法，然后告诉龙二，当时落水的时候，水鬼的灵魂可能钻进了那个人的身体里面，造成一体双魂的怪状。 同时因为受害者本身阳气旺盛，没有被水鬼剧烈的阴气所伤，但也因此，身体出于阴阳相互抑制的状态。 分卷(95) 可能这就是他没有成长的原因？ 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驱逐出另一个灵魂？ 龙二视妖怪为纯粹邪恶的存在，这已经是他人生的某种行动准则。 听到这个问题，麻仓木乃想了想，回答说：有。 奴良陆生见花开院龙二拎着一袋水果离开，转身去找黑川说了两句，倒不是该如何注意身份不要一起人类误会之类，而是提醒他注意安全。 如果老师是妖怪，那么当初展馆中心那次事件想必和您有关。 陆生指指心脏，能用火焰烧过妖怪的皮肤和内脏，应该没有多少妖怪能轻而易举的做到。 这个时节羽衣狐正在派遣人手找您，尽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还是希望您注意安全。 这个时候他看黑川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拥有很多故事的大佬，看的黑川一头雾水，误以为自己当年真的在大阪城里面和羽衣狐大战过三百回合，但是天地可鉴他当年大多数时间都在江户摸鱼，偶尔去一次京都附近找天海。 他连淀姬的面都没见着。 黑川送走了陆生之后开始对着石钵发呆，盯了大概一分钟决定洗个澡然后睡觉，第二天继续和永吉老师一起去找玉藻前的资料。 玉藻前的故事非常简单。 不过是一个魅惑君王想要祸乱朝纲的妖怪，但是结合她的前身，以及玉藻前产生的影响，却得出了一个非常巧妙的重合点。 在民间故事里面，玉藻前是来自于海对岸的九尾狐，因为败坏商朝的纲常伦理而被神仙驱逐，东渡海洋来到了这边土地，但是稍微懂一下历史的人就知道商朝和平安时代的时间线根本就对不上，之间差了几千年呢。 在永吉老师的实际考察里，玉藻前的妖怪原型是鸟羽天皇的妻子藤原得子，正是这个人因为后嗣的问题引发了保元之乱，将平家这个武士家族引入了京都的政权中心，之后就是平源战争，建立第一个武家政权。 九尾狐和藤原得子这两个妖怪原型身上有一个重合点，那就是她们出现之后，朝代开始更替，西周代商，镰仓建立。 尽管玉藻前的故事里面没有描写有关于朝代更替的事情，但是细细探究两个妖怪原型的影响，就能发现玉藻前的真实作用是推动了朝代更替。 也是自玉藻前之后，天皇权势一蹶不振。 永吉老师说玉藻前的时候，用了一句非常微妙的话，她大概没想到，但是命运就这样发生了。 奴良陆生刚刚回到居住的地方就看见小妖怪风风火火的跑过来，说是青森的河童打电话过来找他。 对方也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你们要对羽衣狐下手了？ 陆生问他们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恐山啊。 河童就住在青森里，离恐山不远不近，麻仓家是对妖怪比较友好的家族之一，甚至说是两方互有往来，他刚刚听一个恐山周围的妖怪说山上的阴阳师在准备什么材料。 再仔细一打听，好像是要驱逐身体里面的另一个魂魄。 除了羽衣狐这个爱四处寄宿的妖怪，还有谁需要用到这种法阵？ 还是你们京都阴阳师打过来的电话呢，是有大动作吧。 河童那边又问了两句，陆生一开始以为对方搞错了，转头想起晚上刚刚发生过的事，突然觉得这个阴阳师可能是花开院龙二。 他曾经用妖怪的形态和花开院龙二交过手，知道这个人无法容忍妖怪，难说不会用什么手段去对付黑川芒见。 陆生想到这里连忙赶到了黑川入住的酒店，但是还不等靠近就发现这里被符咒包围，似乎正在进行隆重而盛大的仪式。 陆生一仰头，看见符咒中心就是黑川入住的房间。 而房间的阳台上，被符咒紧紧围住的黑川正神情复杂的靠在栏杆上，似乎在吹凉风好让自己冷静一下。 而另一边的阳台上站着花开院龙二，他一边布置符咒一边鼓励黑川和体内的妖怪做斗争。 无论他用什么言语蛊惑你都不要相信。 我们要做堂堂正正的人类，不要做走歪门邪道的妖怪。 噗 什么也没干就中了一枪的奴良陆生。 第114章 曾经发生的事情 花开院龙二贴完了这些符纸原本打算亲自看守在这里, 等黑川的净化仪式完毕, 但是没想到今晚可能是个多事之秋, 刚坐下没有五分钟他就接到了本家打来的电话, 让龙二快速前往京都警察本部驻守。 那里被妖怪袭击了。 传达这个消息的花开院家阴阳师气喘吁吁, 十分慌张。 没想到羽衣狐他们居然这么大胆，情况危急，不仅是花开院龙二就是奴良陆生也在这里待不下去, 警察本部是这次围杀活动的指挥中心, 轻易不能受损。 平日里警察本部都有强大武力看守，但是最近两天京都的年轻女性的死亡率指数级高升，普通女性夜晚上街已经十分不安全，更要命的是，很多妖怪开始入户杀人，稍微知道一点实情的，都能吓呆，不得已, 警察本部只能分散武装到各个街道上值班。 龙二挂掉电话粗粗吩咐了黑川两句，连忙赶向警察本部，同时打通了紧急联系专线, 询问警察本部的情况如何。 对面汇报情况的是一个警员, 似乎正和监控室里面的其它人一起监视情况，这些妖怪一进大楼就摧毁了监控器，他们好像了解大楼里面的情况。 已经突破了第一道防御门，直接打碎遭了, 他们发现了监控器，警察本部里面一定有内奸。 现在我们调用了大楼外的监控器，正通过窗户查看一楼情况，对方分成两队，一队朝楼上走去，楼上是警员办公室还有休息室，一对正在通往楼下，他们去哪里做什么？ 楼下有档案室还有材料室，都是些纸质资料啊？ 警员喃喃自语，似乎十分迷惑。 随后他好像在和身边人说话，调出楼下的画面，c3出口的那个。 然后向龙二汇报，楼下妖怪大多是人类形态，前往档案室，我看看，他们进了档案室以后，遭了，档案室属于机密地方，没有安装摄像头。 龙二问：档案室里有什么？ 他换了一种说法，你们今天往档案室里面装了什么？引来了妖怪？ 警员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没有什么，今天不过是照常存放档案的日子，每个周的这个时间点都是统一存放收缴资料。 收缴什么资料？ 一个周的案件陈述和总结。 龙二默默想着这句话，车窗外的高楼大厦飞快逝去，他的大脑也运转如飞，资料案件总结。 羽衣狐。 他突然开口问道，山本健和江口阳希今天提交的资料也在里面吗？ 是。 警员很快给了回复。 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秒，花开院龙二飞速调转了方向盘朝黑川入住的酒店驶去，就和速度与激情里面的赛车场面一样，一个近乎粗鲁的甩尾，龙二一脚蹬向油门，汽车加大马力，轰鸣声响起。 要快。 龙二想起最近这起案子里面一个一直困惑他们的事情，就是为什么羽衣狐同样也在寻找那个杀死妖怪的存在。 联合今天晚上妖怪突如其来的袭击以及他们前往档案室的行为，龙二惊然发觉他们可能在通过警察本部寻找黑川。 他必须在妖怪到达之前转移黑川的位置。 龙二飞速赶往黑川的酒店，远远就看见他刚才呆过的那个阳台，原本这里贴了很多阴阳师符咒，但是这里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混战，白色的符纸变得焦黑一片。 风一吹，刷啦啦作响，像是坟墓一样。 龙二记得阳台左边有一站立式台灯，灯光是黄色的，但是现在屋子里面漆黑一片，远远可以看见那盏黄光的灯罩被打破，参差的棱角露出来。 妖怪比他先来一步。 龙二把这里的情报汇报了上去，只身跑上客房，一脚踹开房门，屋里一片漆黑，穿堂风阳台吹过来，破损的立地门上几块玻璃要掉不掉，随着风一刮，啪得落到地上。 黑川 黑川芒见 龙二环视一周，整间屋子里都有打斗和火灼烧的痕迹，他一打眼看到黑川的黑皮箱掉在床边，两面全部仰躺朝天，里面有许多件衣服还有些食物，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龙二觉得黑川逃走了，他没有证据，只是第六感告诉他事实是这样，龙二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想要找到他们逃跑的痕迹，这时候东北边的鬼门处传来嚣天的妖气。 京都的东北边一直是鬼门，平安时代有安倍晴明的宅子和寺庙镇压，现在则换了其它建筑，龙二匆匆赶到阳台一抬头就看见远处的东北方被紫色的迷雾遮盖，这股妖气之大，令人惊骇。 就是那里了。 龙二翻身跳下阳台，他有灵力依傍，身体素质超出凡人，几个小跑就来到了停车的地方，开车朝东北方驶去，尽管不知道方位，但是东北那股明晃晃的妖气实在引人注目。 龙二不知道羽衣狐隐匿了这么久突然冒出来的原因是什么，但是他决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就在驱车的路上，龙二发现天色变得有如墨汁一样浓黑，这不正常，尽管是夜晚但是有月亮和群星的存在，依旧可以视物。 不多时，一道朦胧的光辉破开黑暗，将光芒洒向人间。 但是龙二只觉得诡异，因为那月亮是红色的。 花开院龙二和奴良陆生走了之后，黑川伸手戳了戳龙二贴在墙上的符纸，也没有什么嘛，他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没有变化。 尽管能看到符纸上面光芒流动，但是要问驱逐了什么或者黑川身体里面有什么变化，他只能很歉意的和龙二再说一遍道歉了。 反正在他这里，道歉和对不起一向是批发出售。 黑川揉揉脸，天色已经很晚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发生这么多事，远远超过他平时上床睡觉时候的时间，这一次真的不能耽搁。 就要脱衣服上床的时候外面传来细小的动静，黑川在江户城里面和妖怪打了许多年的交道，自然知道这东西是什么，白色的布帛从阳台外飞了进来，直接打破了玻璃，这是龙二贴在外面的符咒微微闪过蓝光，白色的布帛上立刻燃起火焰。 随着一声妖怪的尖叫，那些白色布帛快速收缩缠成一个木乃伊形状的怪人，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这次来的不是一个妖怪，眨眼之间黑川看到阳台上占满了形状各异的物种，和那些伪装成人类打工或者生活的妖怪不一样，黑川窗外的那些保持了肆无忌惮的妖怪外形，好像是反正人类也看不见，我就随便长长，一个塞一个的邪恶和丑陋。 这些东西一起冲了上来，黑川划出一道蓝色的大火，这些幽蓝色的火焰穿透床铺和桌椅，直接附上妖怪的身体，好像附骨之疽一样死死纠缠，不少妖怪痛苦在地上打滚。 但随即七个人幽灵状的妖怪口中喷出大水，浇灭了这些火焰，好像是知道黑川要用什么手段，有备而来。 黑川的影子瞬间涨大，好像吹气球一样鼓起来，六只手臂的黑色怪物抵着酒店低矮的天花板，躬下身体，复数只眼睛滴溜溜的看向这些妖怪。 而后一声怒吼，黑色怪物和那些妖怪缠斗起来，黑川发现这些小妖怪都是来送菜的，来一个黑色怪物撕一个，来一双黑色怪物撕一双。 这个庞大而外形狰狞的可怖存在，死死挡在黑川身前，六只手臂泼水不进，把所有想要冲进来的小妖怪都撕成两片，有时候六只手臂抓满了，还有要往这边冲的，黑色妖怪低头嘴巴一张一合，就把那个小妖怪生吞了下去。 咕咚一声，像是掉进了深水井里。 尽管这边黑色怪物杀得多，但是源源不断的小妖怪在朝这里补充，与其说是补充，但更像是在拖延时间，黑川发现有许多妖怪不再进攻，似乎是被黑色怪物吓怕了，只是张牙舞爪的围在周围但是一不肯向前，还时不时的看向窗台外，似乎在等谁。 发现这一点以后黑川不再过多纠结，直接就操控着黑色怪物往外冲，穿过窗台的时候黑川一打眼看见了上面的石钵，顺手揣在了怀里。 他跳下阳台，黑色怪物在下面接着，黑川落了上去拍拍它的后辈朝远方跑去。 身后追随而来的小妖怪汇聚成浩荡的乌云，一路走来遮蔽了夜晚的天空。 嘁嘁喳喳的怪异笑声响起。 身后乌云般的妖怪再说，来了来了那位大人就要来了。 然后浩荡无边的妖气在空中蔓延，一道尖利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黑川黑川 没想到时隔近千年，还能再次看见你！ 那不是被羽衣狐附身的宿主发出来的感情，而是真真正正的羽衣狐本妖，她驾驶着无边的阴云而来，妖气漫天，那双属于妖怪，血腥而邪气的眼睛直勾勾看着黑川。 黑川逃跑的时候抽空看了一眼身后，再三确认。 真的、没有、见过。 羽衣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过黑川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石钵，有这个东西在的话，说不定是未来的自己和羽衣狐结怨呢。 尽管有多种想法但是黑川也不想和羽衣狐解释，他随便挑了一个地方逃跑，心道跑到太平洋上这些妖怪总不可能还跟着来吧。 但是他方向感不是很好。 当年就给滑瓢指错了路，现在自己也跑歪了方向，他没有到太平洋，反倒朝着内海的方向跑去，路上还遇见了一条不宽不窄的河流在缓缓流淌。 黑川见跑错了地方也不着急。 借着遮挡物从黑色怪物上跳下来，直直落进了河里，然后驱使黑色怪物继续向海岸线跑去，黑川拿着石钵静静漂浮在水底，眼看着乌云随着黑色怪物远去，自己在水底吐了一个泡泡。 大概安静了两分钟，确定那些妖怪不会再返回来。 黑川在水底扑腾了两下，从水底浮上来，他刚想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只听见身后一道幽冷的声音笑道：你果然在这里。 黑川转过头，看到这一代的羽衣狐宿主山吹乙女站在河边，双手抱臂，穿着女高中生身上常见的黑色水手服，按照羽衣狐的真实年纪来算可能有点装嫩的嫌疑。 分卷(96) 羽衣狐开口：怎么，不跑了？ 七百年前你害我尸骨无存，最后一处栖身之所都被你打破，害我流浪人间近千载，如今，也该到我报复的时候了。 她口中说着话，身后紫色妖气漫天，浓郁近乌黑，遮蔽了整个天空，只剩下山吹乙女一张惨白的脸混在这黑漆漆的浓雾中格外明显。 天上皎洁的明月和群星被遮蔽。 一片黑色，不多时，月亮再次从乌云中露出面孔，不过不是刚刚那种冷清的明黄，而是不详如血色的红月。 黑川看看手里的石钵，又看看天上的红月，好像真正投降了一样举起手，袖子湿漉漉的，水流滴滴答答的从袖管上流下，风一吹，斜晃了三两滴落到黑川脸颊上，顺着从下颚滑落，我不跑了。 你抓到我啦。 说着，他手掌一松，黑色石钵咚一声掉进了河里，红色的月光照在河面上，照进了浸入水的石钵中。 那一瞬间黑川凭空消失了，把这短短一瞬放进剪辑软件里一帧一帧仔细寻找，黑川的身影印在这一帧上，然后好像被凭空涂抹一般，从下一帧的画面中消失。 第115章 山姥 对于自己这一次穿越黑川已经有了充足的心里准备, 但是他看看空空的左右手还有周围茂密的草地, 让他没准备的是, 那个石钵居然不在。 在周围找了两圈都十分干净, 黑川看了看旁边的河道,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代，但是这条河依旧在，看样子和上一次穿越一样, 都是京都附近了, 黑川慢慢下水，在水里逛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他从水里冒出头，甩了甩头发上的水，那个石钵该不会被冲到海里去了吧。 啊，惨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黑川不再做其它联想，正准备从河岸边爬上去，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羽衣狐说它七百年前见过黑川，又说两人结下了仇怨。 假如说现在就是七百年前的话黑川缓缓看向远方，兴福寺的那个石钵, 应该还在吧。 他第一次穿越到战国中期的时候和大友和尚一起去参加了佛门的法会, 还因此见识到了兴福寺的石钵以及石钵下面贴着的纸条。 上面是他亲笔写的，商品介绍使用说明，以及他的名字。 想到这里，黑川觉得十分微妙。 他从河里爬出来, 浑身湿透了，开始向南面的京都走去，这里的绿化和植被覆盖率显然比后世好，黑川又和第一次穿越一样见到了郁郁葱葱的树林，树林中有一条小道，不过像是刚刚下过雨，也可能是靠近河道湿润的缘故，地上的泥土十分松软，走一步踩下一个脚印。 黑川扭头看那两排名列的脚印，身前呜得刮过一阵邪风，周围的树叶被这些风带的飒飒作响，而后是群鸟飞里，乱鸟群飞的时候发出的声音不太动听，既有翅膀拍打的嘈乱声，也有鸟儿扯着嗓子嘶鸣的尖锐叫声。 猛地在这片森林里响起，显得十分恐怖渗人。 但介于黑川不是人，所以他没有被渗到。 那股邪风好像一阵黑烟，也像是妖怪出场时的经典动画场景，就在这股邪风再一次向黑川冲过来的时候，黑川一手抓住了它的尾巴。 像是一撮毛。 疼疼疼疼疼疼疼 黑川手下的东西倏地停下，然后开始凄惨的大叫，你抓着我头发了！ 黑川赶紧松开手，对不住对不住。 这个妖怪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后抱着脑袋开始打滚，它明显是人类形态，有一头白色的头发，像是抹布一样挂在脑袋上，身形像个小老太太或者小老头，脊背微微有点佝偻。 这个妖怪抹了几把眼泪，期间小心翼翼的抬起脑袋，从胳膊缝下悄咪咪的看黑川，看了几眼，然后呜呜咽咽站起身，一边哭一边往北走，像是要和黑川分道扬镳的样子。 欸。 黑川伸手握住它肩膀，在它背后，语调幽幽，你刚刚，是要吓我对吧。 妖怪站住。 妖怪愣住。 妖怪开始发冷汗。 哈哈哈哈您真会开玩笑 哈哈。 呜呜对不起我错了我是第一次下山害人，好汉你看在我纯真又弱小的份上饶了我吧。 黑川看了看它这一头十分显年龄的白色头发，以及老头老太太的身形，觉得他可能比自己还大一点点，可能也就一点点。 现在他们两个在山顶的一个小石洞里，石洞里面烧着火堆，黑川坐在靠里的位置，他背后是稍微有点幽深的隧道，那是这个妖怪打出来的，用来安居的地方，按照现代室内设计的划分，可能有几个专有名词来形容，比如卧室浴室厨房之类的。 而妖怪则坐在靠洞口的地方，时不时看向外面，随时可能夺路狂奔的模样。 这真是不打不相逢。 妖怪一边往火堆里添东西，一边和黑川拉关系说好话，面子上十分舔狗，但是心灵上还是有点点委屈。 好嘛，你世外高人就世外高人，怎么还打扮的这么朴素，别的大人物出来行走的时候都得弄得毛坎肩或者长大衣什么的，一看就十分贵气，不说妖怪，就是那些阴阳师啦修验师啦之类的，身上也会有点示警标志。 让妖怪别来烦他们。 想到这里妖怪瘪嘴。 别看它长得老，一头白发，身体弯得跟个虾子似的，脸上还像拉皮手术失败一样皱皱巴巴，但是实际上它才刚出生不久。 但是因为妖怪种族是山姥的缘故，出生就自带了这套皮肤，没什么重大事情，一般不会套上新皮肤。 这就和佐波的种族是矶女，所以他出生就自带长尾巴和唇红齿白的女子样貌一样。 山姥一点不含糊的把自己身价全部交代出来，然后胆战心惊的看着黑川，生怕他一个不信，怒而降妖除魔。 说完之后只看见那个世外高人坐在火堆另一边，微微皱眉，遭了，妖怪心惊，该不会是要杀了它吧？ 黑川微微皱眉。 糟了。 没想到这妖怪比他还年轻。 黑川到没有什么不信的想法，毕竟他自己可是活了快两百年的人类吧。 你不用害怕。 他伸手拍拍山姥的肩膀，我要往兴福寺去，能麻烦你给我指个路吗？ 山姥大喜过望，立刻站起身，砰砰跳跳的往远方看，因为山头比较好，山姥一眼就看到了京都城，然后开始寻找兴福寺的踪迹。 他指着一个好远好远的地方对黑川说，大爷，就是那里。 你快点走吧你快点走吧你快走啊吧。 黑川顺着它指的方向看过去，嗯只看见了一片山林，于是他又拍了拍山姥肩膀，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给我指个路呢？ 山姥挤出一个惨痛的微笑。 大爷，跟我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大爷的事就是我的事。 黑川不认路，生怕自己跟从前两次似的跑歪了方向，于是他带着山姥一起上路，而山姥作为一只刚刚出生不久的妖怪，恋家之情非常浓重，一步三回头的往后看，脚下生根，如果不是黑川提醒它，它可能根本不想动弹。 黑川知道它只是有点怕自己。 于是一天晚上休息的时候，黑川从树上摘了点水果，他咬了一口，有点发涩，但是味道还行，抱着这些水果去找火堆前正在生火的山姥，然后给它，喏。 山姥正在生火，像它们这种妖怪自然不需要火堆，但是奈何黑川大爷是个习惯了灯光的现代人类，无奈只能开始点火，一抬头就看见黑川大爷伸手递给它一堆水果，山姥有点受宠若惊。 毕竟这个时代人妖分明。 即使有些人愿意接纳妖怪，那妖怪也得长得好看一点才行，然而很不幸的是，山姥这个妖怪种族自带丑颜特效。 而且名声还十分恶劣，传说中的吃小孩，就是山姥的经典戏目。 山姥泪眼汪汪的伸出手，有些哽咽，呜呜大爷您真好。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大爷您一定是心怀大爱，天下众生平等的那种得道高人。 就是这个时候，它也得趁机会舔黑川几下。 山姥接过果子，咔嚓咔嚓的咬了一个，不一会儿就变了脸色，从地上飞奔起来抱着一颗大树就开始干呕。 黑川吓了一跳，走上去给它拍拍背。 只听见山姥说，大爷您这果子有毒。 山姥一双细小的眯眯眼瞅过来，活脱脱好像黑川要谋害他似的。 黑川也很无奈，他是真的咬过一口。 幸亏他当时觉得把这咬过一口的水果送人不是很礼貌，一直放在身上等着过会儿吃掉，这才没扔，于是黑川把证据拿出来，递给山姥看。 你真的是妖怪吗？ 山姥的自尊心遭受到了严重打击。 这不是我是不是妖怪的问题。 而是大爷你是不是人类的问题。 第二天启程以后山姥就叭叭叭个不停，坚决要让黑川意识到不是山姥太弱鸡，而是我方太强悍，大爷，我敢跟你保证我是货真价实的妖怪，我爹是东山头的山姥，我妈是西山头的山姥。 听到这话黑川伸手示意山姥停下，他有疑惑，我记得山姥是女性妖怪男性好像是叫山公吧？ 嗨。 山姥一脸大爷您这就没见识了吧的神色。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哪还有一个一个单个蹦的妖怪啊。都一群一群的。 不说别的，大天狗就许多族群，什么鸦天狗雾天狗长鼻大天狗，您敢说它们都是男的？ 我们山姥之中，出现个公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种族名，种族名，您知道吗？ 山姥清清嗓子，又把正题拽回来，说回正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大爷您这样百毒不侵的人呢。 说不定，您其实不是人？ 山姥嘿嘿笑，笑的真的很丑。 黑川想了想，把黑雾叫出来，这六个手臂的家伙一出场就自带格调，黑雾边缘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调，像是火一样燃烧。 黑川问山姥，这是什么，你认识吗？ 这时候山姥已经被黑雾吓得躲在黑川背后了。 这我可不认识，不过 山姥见黑雾没有伤害它的意思，我觉得这东西，可能不是妖怪？ 山姥见识少，它下结论没有人类那么复杂的心态，不会觉得这东西真可怕又或者会伤害到它，就果断的下结论说这是妖怪。 我们妖怪之间确实分了很多种类，但是妖怪嘛再怎么分，还是能稍稍分辨出和人类的一点不同。 山姥比划比划那个庞大的黑色怪物。 这东西不是妖怪，而是一种灵魂。 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灵魂。 他现在和黑川混久了也大胆了，于是伸胳膊拐拐黑川，大爷您这么厉害，您自己试试不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吗？ 这要怎么试？ 嗨，灵魂出窍啊。 第116章 如果无法呼唤月亮 灵魂出窍有许多种解释, 用在普通人身上是失魂现象, 如果往乡间走去说不定能见到穿着打扮不同的神婆在走街串巷的招魂。 放到人类的修行者身上, 这是一种功力大成的表现。 灵魂出窍有阴魂出窍和阳魂出窍之称, 所具有的功效各有不同。听说阴魂是没有加持人类法力的灵魂出窍, 受不得疾风日晒，受不得凄风苦雨，所行范围不过周身几百米。但是阳魂不同, 阳魂芸翠精华, 受大法力加持，据说有得道高人阳魂出窍，夜行千里，且有呼风唤雨之能。 山姥说到这里挠挠脑袋：这个具体的呢，咱也不清楚，毕竟修道者的修炼法门，咱们妖怪怎么知道的，只不过借了京都附近修道者繁多的便利, 偶尔能听一耳朵。 说罢山姥对黑川微微一鞠躬，不过大爷是有大法力大能力的人，想必也不会被这点困难束缚到。 黑川听完山姥的话, 沉思片刻, 随后盘腿坐下，他以前可能，出窍过一次。 那是在东京儿童养护设施里面的事情，当时黑川女士还没死, 正在组织所有人举办一个剪纸活动，他觉得无聊，拿起剪刀咔嚓咔嚓随意描画了几笔，然后趴在桌子上。 周围很热闹，大大小小的孩子走来走去，不时能听到喧闹声，桌椅搬动的声音，黑川女士还有其它工作人员在尽力维持秩序，可以听到他们轻声哄弄的音调。 像是一锅煮沸的汤，咕嘟咕嘟，响个不停。 但是和他无关。 周围浮起了细密的烟雾，他和世界之中隔绝了一道，一切都是虚假而又不真实的，他看见自己的视角上升，慢慢超脱身体，他看见坐在左边的小胖子正拿着剪刀舞来舞去，剪出一个四不像，他看见右边的小女孩正安静的呆在位置上，但是时不时的看向黑川女士的方向，眼里的渴慕倾泻无余。 他看见自己的身体。 看见了自己黑色的脑袋还有中间的发涡，看见了自己的后衣领，他好像升到高空中，傲慢的看着活动室里面的所有人，所有场景都尽览无语。 但是他停住了，他抵到了天花板，白色的水泥构造阻碍了他进一步上前，他放弃下面的场景，转头看向天空，他要往外面去。 这个时候突然旁边的小女孩猛地拍了他的肩膀，声音惊恐：黑，黑川？ 黑川倏地落了下去，转头看向右边的小女孩，他至今记得对方那副害怕的表情，他想问的是，你干嘛拍我呢？ 不过他没有问，而是敷衍的点点头，继续趴了回去，旁边的小女孩低下头，握着见到咔嚓咔嚓剪卡片，只听见她怯懦的说：刚刚，我好害怕，黑川你的眼睛里没有光。 当时他在想什么呢？ 好像是觉得无聊吧。 屋子里的这些活动的小孩，还有那些穿着工作服的大人，黑川美都又或者是其它什么人，都和他没有关系，这个喧闹的世界和他没有关系。 分卷(97) 一切都很安静。 黑川沐浴在这片夜空下，浅淡的月光像雪一样将他覆盖，身边是山姥叽叽喳喳的声音，大爷，您成功了？随后山姥惊疑的看向左右，您该不会变成灵魂之后，躲在哪里吓我吧。 为什么要吓唬你？ 黑川将要转头看它，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身体留在了原地，他慢慢的，恍若幽灵一样漂浮而起，像是破蛹的昆虫一样从这副躯壳里挣扎而出。 他看见了留在原地打坐的身体，这副身体像是一个泥写成的雕塑，冷白的没有一丝人气。 山姥指着他的身体大喊，大爷大爷！您的影子消失了！ 哪里？ 黑川顺着山姥的指向看去，却没想到山姥好像炸了窝的马蜂一样炸起，大爷大爷，您怎么变成这个了？ 哪个？ 就是您给我看过的，那个黑色的怪物啊。 黑川变成了黑色怪物，就是那些由黑雾，水鬼，杀人鬼，天邪鬼，犬神，钓瓶火组成的混合东西。 先前驱使的时候就发现这东西简直是他第二个身体，没想到灵魂出窍之后会附身到这东西身上。 至于那些怪物嘛 黑川钻进了黑雾之中，让他好好找一找，他们都藏在哪里？ 黑雾像是一片巨大而广袤的世界，不过这个世界是混沌而凶恶的。黑川沉浸下去之后，发现被他吞掉的几个鬼怪，像是被外力强硬的揉捏成一团，水鬼的黑色头发在天空总漂浮，隐约可以在其中看见它惨白的手臂，杀人鬼庞大的身躯在下方，脊背处生长出了黑色的毛发，像是黑色的原野一样波浪涌动，不时能听见其中传来的犬神的吠叫，天邪鬼那种邪恶怪异的面孔随处可见，像是墙壁贴画一样在黑雾中时隐时现，幽蓝色的火焰是这其中少见的光源，像是坟墓中亮起的磷火。 黑川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形态出现在其中，他没有眼睛，也找不到自己的手臂，唯一的感知就是自己存在，他就这样闯入了这些怪物群里，然后，像是蜡像融化，这些东西像是被高温消融一样，混着惨叫变成软和的一团，再然后融化成水，变成黑色雾气的一部分。 黑色雾气壮大了几分，这些东西全做了他的养料。 站在草地上的山姥一头雾水，他先是看见黑川的影子消失，然后看见那个六只手臂的怪物突兀的出现在他身边，接着，这些黑雾像是滚油一样卷动，周身泛起波澜。 就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变成另一个形态，长出人类的躯干，四肢，最后是一个脑袋。 那个狰狞的怪物变出了人类的形态，长着一副黑川大爷的面孔，但和黑川大爷不相同的是，他的头发和眼睛颜色都是银白，比雪霜更干净纯粹。 这具形体出现的时候周身黑雾尚未散尽，山姥看他一点一点破开黑雾，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像是月亮里走出来的人。 山姥颤颤巍巍的喊了一声：大爷？ 见那颜色干净的灵魂体朝他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说：是我。 山姥见黑川大爷低头看看身体，低声：一具新身体，真是不适应。 黑川弯腰摘了一朵花，浅黄色花瓣，草地里最常见的那种，他这次除了完全附身黑色雾气彻底消化掉妖怪之外，还找到了其它的东西，就是第一次去蓬莱岛时遇见的蓬莱玉枝。 再次之前蓬莱玉枝一直潜藏在他身体内，像是顽固不动的深渊，极少能获得深渊的回应，这一次更换了新身体，好像是启动了某种开关，黑川找到了他体内蓬莱玉枝的潜藏之处，并且知道这东西的用处。 非常非常简单。 可令天下丰收，万物生长。 这朵淡黄色小花被连根拔起，不用等明天的太阳，今夜它就会完全枯萎，黑川点了点花根，一道莹白色的光芒顺着植物根茎向上，主干上长出枝叶，枝叶上诞生花苞，颤颤巍巍的花朵被风一吹，不堪重负的摇来晃去，但是很快就完全违背常理的生长成一团淡黄色的花球。 看的山姥目瞪口呆。 山姥来不及扶正自己的下巴，就听见黑川说，既然已经换了新身体，为了方便分别，还是不要叫我黑川了。 小的该怎么称呼大人您。山姥舔狗本色十足。 黑川觉得它真幽默，拍拍肩膀：没必要这么郑重，叫我芒见好了。 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花球，是不是很适合？ 说着黑川从花球上摘下一朵小黄花，别在山姥那头抹布一样的白发上，好看吗？ 山姥吞了一口唾沫，见黑川大爷不，是芒见大人那双银色的眼睛看着他脑袋，十分勉强的点点头，好看的，芒见大人。 离开的时候黑川把花球又重新种回土地里，然后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重新变成黑色头发眼睛的黑川芒见。 人类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十分不适应的摇头晃头，敲敲自己的后颈，然后对山姥说：你说的不错呢。 这个东西果然不是妖怪，而是灵魂。 山姥不太懂为什么黑川人类身体的时候是一回事，变成灵魂又是另一回事，这些东西完全超过了他的认知。 只听黑川说：那些黑雾好像是我的另一部分灵魂。 所以才能完全无差的掌握、操控和融入。 哎？ 山姥疑惑，人类不是只有一个灵魂吗？ 咱这边也不兴三魂七魄的说法啊。 黑川摊手，这就不得而知了。 眼见着兴福寺就要出现在眼前，山姥有点不舍还有点难过，他觉得黑川有些时候该死的可恶，但是有些时候又该死的贴心，正这样左右纠结，远远看见兴福寺的飞檐。 心里咯噔一声，山姥看向黑川，黑川，我们到了。 正忐忑的想分别的话，却见黑川拉着他走进了附近的小巷子里，嘘声到：我们晚上过去。 山姥疑问：过去作甚？ 黑川说：偷东西啊。 那一瞬山姥目呲欲裂，偷东西都到和尚的大本营，黑川真是他见到的人和妖怪里胆性第一的人。 不过 山姥低头看向黑川握着它的手臂，你这妖怪，抓它做什么，自己去啊 听到没有，自己去啊！ 它才刚刚出生！它真的是个宝宝啊！ 但很可惜它力气比不过黑川，被黑川拽着手臂找到一家客栈住宿，客栈老板疑惑的看着他们两个，只见黑川介绍被他拖着手臂的山姥，这是我祖母，年级稍大，吝惜钱财，不舍得到这种地方住宿，这才怏怏不乐。 不过我们做子孙辈的，事事当以敬孝为先。 客栈老板看着不怎么开心的山姥，收回疑惑的眼神，说得是，说得是。 说完客栈老板又盯着山姥那张即使闭合也大的夸张的嘴巴，又问了一句，这个 山姥的大嘴巴那是鼎鼎有名的，就和dc里面的小丑一样，咧到脸颊，占了下半张脸的大部分面积，不过和小丑不一样，山姥这是天生的。 黑川回头看了一眼客栈老板惊疑的地方，告诉老板，这是因为他祖母常年活泼开朗，常常开怀大笑。 嘴巴虽然大。 但是是笑大的。 哈哈哈。 客栈老板干笑几声，祖母还真是有趣啊。 开了一间客房，黑川的身体就有了隔房的地方，虽然不会死，但是常常在外面风吹日晒的也不是很好。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尽管没有了太阳，但是依托好月光，还是能看得见平城京里面的大部分建筑，包括远处的兴福寺。 黑川从身体里挣脱出来，变成了银色的芒见，他回头吩咐山姥守一下他的身体，正当山姥以为自己被寄托重任的时候，就听见芒见又说：守不住的话就把他扔掉好了，反正身体又不会死，就是被人发现比较难处理一点。 说罢，芒见从窗户跳了出去，不过转瞬就消失在山姥的视线里。 山姥盯着睡在塌上的身体看了一会，又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数自己的头发等芒见回来。 同时有点胆战心惊，平城京自公元六世纪以来就建了非常多非常多非常多的寺院，曾经恒武天皇还因为平城京的僧人太多不方便施政，把权利中心搬到了平安京那里。 一听到黑川说要去寺院里偷东西，山姥的心脏那个跳。 噗通噗通噗通。 它胆战心惊等芒见回来，特别害怕芒见身后挂着一串佛门僧人，那就要了它命了。 咚。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扇上的一道响声像是惊雷一样炸开了山姥的天灵盖，思维未动，身体先行，山姥立刻扒着窗扇要夺窗而出，正好和要从外面进来的黑川撞了个碰面。 它被包裹进了芒见的灵魂体里。 那一瞬，山姥恍惚觉得自己掉进了北极冰川里面，从身体到灵魂全部被冻僵，怎么会这么冷芒见的灵魂里到底装了什么？ 冻得手脚不能动弹，山姥僵硬的倒在地上，脸颊发青，火火火，被窝被窝 芒见伸手点了点它脑袋，属于蓬莱玉枝的生长之力灌进了山姥的身体里。 他拍拍山姥的脑门，没事吧。 山姥过了一会儿才暖和过来。 它牙齿打颤，你回来了。 周围一切平静，看来没被那些和尚发现。 芒见点点头，然后在屋里盘腿坐下，山姥这才发现他手里勾了一个黑色的石钵，这是什么？山姥疑问。 芒见想了想回答他：兴福寺的宝贝，被发现了全大陆追杀的那种。 只见芒见翻过石钵的背面。 山姥看见石钵背面上贴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纸条，上面用看不懂的蚯蚓一样的符号写了很多东西。 然后芒见沉默着看了一会儿，开口询问道：你知道，西国的犬大将是谁吗？ 哈？ 山姥疑问？ 您找这位大人物做什么？ 这个嘛。 芒见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石钵，他第一次见这个石钵是在战国时代的法会上，看到了上面贴着的，他自己亲手写的便条和笔迹。 再一次见到石钵，就是现在，元朝的军队不久前从这里撤离，现在是北条氏掌控的镰仓时代，大概是十三世纪左右，距离安倍晴明所在的平安京隔了三百年，距离他第一次穿越到战国也隔了三百年。 更关键的是。 十三世纪的，被兴福寺珍藏已久的石钵底下同样写了字，同样是他自己的笔迹。 同样是拼音。 翻译过来就是。 如果无法呼唤月亮，去找西国犬大将要火鼠裘。 第117章 命运指定 无法呼唤月亮 这是什么意思？ 芒见把石钵翻来覆去的看, 又抬头看向今晚的月亮, 月亮一无既往, 似乎没有大气污染的缘故, 更加明亮。 欸还是圆的。 好像是满月啊。 芒见看看月亮, 看看石钵，又看看月亮，又看看石钵。 兴冲冲的穿上正躺在被窝里的身体, 然后拿着石钵走到院子里接了水, 又悄咪咪的回到客房里，对着月亮摆正石钵。 坐在一旁的山姥看着他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举动，疑惑开口：你这是做什么啊？ 啊。 黑川这才像是想起什么，朝山姥嘱咐道：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啦，不过我要暂时离开一会儿，大概一个月以后见面吧。 山姥被这一串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于是它抓了抓脑袋，看黑川对着盛满了水的石钵静坐。 然后。 什么也没发生。 黑川睁开眼，看看月亮, 看看石钵，原来是这个无法呼唤啊。 他和月亮失去了联系。 从前使用石钵的时候十分轻易的就能顺着石钵，感应到月亮的存在, 然后一瞬间, 好像千年沧海瞬间变换桑田一样，他就转移了时空。 但是现在不行。 他无法感应到月亮的存在。 月亮就是月亮，就这样冷漠的挂在天上。 黑川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故，才发生这种无法召唤月亮的问题, 不过三百年后的战国时代他可以凭借石钵转移，想必这个问题一定能被解决。 黑川想到这里，看了看佛前的石钵打算把它送回去，他和山姥说了这件事，对方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哎呀哎呀这种贵重东西当然要送回去，小孩子不要随随便便玩这个啊。 黑川点点头：说的也是。 这么拿来拿去太麻烦了，我决定去兴福寺应聘和尚。 山姥十分确定自己没听错，虽然不知道应聘是什么意思，但一定是它理解的那种吧，盗窃不成转入室抢劫。 你这个 不是很妥当吧。 山姥一边瞅黑川手里的东西，一边看向他的黑发。 镰仓时代的黑川，突然想起兴福寺法相宗的和尚擅长占星术，也就是擅长和星星搞好关系，于是决定潜伏进入法相宗当和尚，先弄明白为什么无法呼唤月亮，再去找犬大将要火鼠裘。 而现代的京都诸位也因为羽衣狐突然出现，黑川芒见的消失而束手无策。 当花开院龙二赶到现场的时候，除了羽衣狐留下的妖气再没有其它痕迹，没有血腥味，没有厮杀打斗的痕迹，什么都没有。 如果不是他一路寻踪迹而来，恐怕也会忽视这里。 不过花开院龙二眼睛尖，他看见了有一个东西在水底反光，龙二下水不辞辛苦的把那东西捞上来，是一个石钵。 他想想。 晚上他去客房贴符咒的时候见过这东西，放在黑川的阳台上，当时他还疑惑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龙二把石钵翻来覆去的一看，直到其它巡逻警车来到才收回眼神。 分卷(98) 他随警车一起回到警察本部，这里因为羽衣狐的突然袭击而乱糟糟的，虽然刚刚击退了那群妖怪，但依旧不怎么平静。 京都警察组刑事一课的课长召集相关人手进会议室，讨论这一次羽衣狐的突然袭击，为什么这些妖怪会专门跑到档案室去，想要追查什么？ 花开院龙二坚定认为羽衣狐是为了绑走黑川芒见。 但是这只是他个人意见。 刑事一课专职这种绑架，凶杀的恶性犯罪，只见一个搜查官站起来询问：那么，羽衣狐绑架这个学生的理由是什么呢？ 即使是渴求内脏，这妖怪也只要女性的。 这个问题问到了花开院龙二，他当然说不出为什么。 但是黑川的房间里面有被攻击的痕迹这些妖怪专门袭击他，这个消息总没错吧。 刑事一课的搜查官点点头，随后说：是的，但是。 搜查官欲言又止，根据相关情报。 这个学生可能不是人类。 所以与其认定羽衣狐为了绑架这个学生，不如说是寻仇更恰当一些？ 搜查官罗列出一大堆资料。 因为各地系统不互通的缘故，很多资料没有匹配，导致我们对黑川芒见这个人物的认识不足，这才产生了诸多误解。 首先黑川芒见不是人类。 在对方十六岁的时候就安全无恙的从一个恶性杀死三人的恶鬼手中逃脱，这个档案备份在东京警视厅。 高一下半学期，东京出现了因为谣言而诞生的天邪鬼，而天邪鬼最后的孕育地点就在黑川上学的城凛高中。 牵扯入这件案子的除了当事人小池，同样还有一个清醒人物就是黑川芒见。 而创造烦恼歌事件的米仓高作，黑川芒见曾经和米仓高作的怨灵在地铁中相遇。 以上两起档案都备份在特别行动科中。 搜查官声音肃正，相当多有关凶杀的疑云覆盖在这个人身上。 尽管对方没有暴露任何意图，但是我提议应当对其加强警备。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整个会议室里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谁的手机。 一名搜查官恍然大悟，猛拍脑袋，把一个纸箱从地上拿起来，不好意思，这时从黑川芒见客房里面搜集的准备封存的证物。 因为课长您突然叫我开会我就没来的及送到证物室里面。 搜查官歉意鞠躬，忙不迭的要往外面走。 刑事一课的课长伸手示意他停下，稍等，把手机拿出来，看看是不是和嫌疑人关系亲密的人。 是是。 搜查官带上手套，小心翼翼的取出被放在透明袋里面的手机，因为密码锁的缘故手机暂时没法打开，不过可以看见来电显示人的姓名和电话。 东海林柊吾。 搜查官缓缓念出这个名字，而后询问课长：要接吗？ 课长想了想。 暂时不用。 课长说：虽然不明确东海集团的意思，但是在过去的事件里，有东海林柊吾包庇黑川芒见的事情发生。 还是先不告诉他这个消息为好。 虽然黑川有时候表现不良，但是故意不接电话这种事他干不出来，只有事情特别紧急，或者其它无法腾出手的事情正在困扰他的时候才来不及接而不是不接。 如果黑川真的讨厌一个人到不愿意接他的电话，那他一定会全方位无死角三百六十度让这个人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介于东海林柊吾没有消失。 所以黑川会接他的电话。 除非出了一点点小意外。 比如他穿越了什么的。 花开院龙二扶着脑袋，假装神情怏怏，其实早就把东海林柊吾的名字记载心里他在哪儿见过这个名字来着，哦，对了，最近常常出现在财经频道的新秀。 没想到黑川一声不吭的，交友人脉还挺广泛。 他握紧了石钵。 这个东西从水里捞上来以后，除了证明黑川曾经在河里出现过以外什么也证明不了。 花开院龙二的眉眼浮上阴云，他不喜欢妖怪，但是他更不喜欢黑川被羽衣狐杀死。 黑川临逃走的时候还拿着这个东西，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作用吧。 散会。 会议室里面众人陆陆续续离开，不少人拍拍龙二的肩膀，示意他宽心，羽衣狐吃年轻女子的内脏，黑川到底是一个男性，不会受什么伤害的。 再说，这不也没找到他的尸体嘛？说不定是逃走了呢。 龙二反问：如果是逃走了他为什么不出现？ 这个 对方说不出理由。 因为是妖怪？所以害怕出现在阴阳师面前。 花开院龙二在心里摇头。 黑川可不是那种因为害怕或者妖怪身份就束手束脚的人。 一定是其它的什么原因。 东海林柊吾给黑川打了两个电话都被拒绝，尽管已经知道对方随着老师去京都考察玉藻前迁移路线去了。 但还是觉得黑川可能刻意针对他。 某些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就像是一根针一样扎在心里，伤口很小，愈合时间很长，但是稍微动一下就会隐隐作痛。 他烦躁的抓抓头发，一把扔掉手里的日记。 猛地靠坐在椅子上，用力过猛，不堪重负的支柱嘎吱作响。 直到他接到了下属电话，对方在电话里汇报，黑川芒见的大学同学希望和您交谈。 似乎是有关黑川最近去向的问题。 东海林柊吾让下属转接。 自称是黑川大学同学的声音很快在对面响起，黑川失踪了，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哦。 东海林柊吾冷冷的说，那可真是太好了。 失踪多少天了，可以官方宣告死亡了吗？坟墓定在哪里？ 这个吗昨天消失的，不过可能不用三个月后官方宣告死亡，落在羽衣狐手里的话，明天我们就可以给他收尸了。 不，尸体收不回来才对。 东海里柊吾靠着办公桌的边缘，松了松领结，死亡这个词汇蕴含的冰冷意味让他清醒了几分。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石钵。 我想询问一下石钵的事情。 这个词汇非常熟悉。 东海林记得自己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是在那只肥猫的家里是吧。当时黑川第一次失踪，他上门拜访，然后知道了黑川失踪时的具体情况。 这只肥猫再三描述黑川是如何带着石钵一起私奔，如何一个转身就消失不见。 现在黑川第二次失踪。 同样和石钵有关吗？ 东海林柊吾没有迟疑，立刻开车前往东京黑川居住的地方，他记得那只肥猫没有离开才对，敲开出租屋的房门，这只肥猫胡子拉碴，绒毛上沾着猫粮，推门而出。 哦哦。是你啊。 喜右卫门很熟门熟路的招呼，毕竟他见过东海林柊吾好几次。 东海林柊吾简单描述了黑川失踪的情况，只看见喜右卫门微微张大嘴巴，这家伙又穿越了吗？ 穿越？ 看见东海林若有所思的神情，喜右卫门总感觉自己说了非常不该说的话。 就是。 你知道的。 那个什么。 猫也爱看穿越剧。 不过看见东海林柊吾的神色，喜右卫门声音越来越小，他不会抓自己这么可爱的猫猫做火锅吧。 穿越这个词很简单。 从这个时空穿越到那个时候。 许许多多电视剧讲述了穿越到幕末或者战国时代建功立业的故事。 但是用到黑川身上。 结合他曾经神秘消失的一个月。 东海林柊吾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黑川美都写在日记里的一段话，那是东海林宽太亲口说出的。 我听过这个名字。 从老师的口里，包括他的写法和用意。 你知道命运吗，在没有这个人之前，命运已经指定这个人的存在了。 第118章 命运的游戏（捉虫） 假如世界真的存在一个可以横跨时空的人, 那么他会在历史上留下什么痕迹？ 东海林柊吾盯着猫, 看的时间长了, 喜右卫门浑身炸毛, 战战兢兢的说：你不会真要把我做猫肉火锅吧。 东海林摇头, 最后询问：关于黑川真的没有话要说了吗？ 喜右卫门含含糊糊：哈哈哈，我哪知道那些秘闻啊。 他扭了扭身体，毕竟他只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啊。 东海林柊吾道别, 转身离开出租屋, 不过他没离开多远，而是让下属盯着喜右卫门，看他要去哪里。 不多时下属发来消息，说喜右卫门化成人类形态鬼鬼祟祟的往车站的方向去了。 去哪儿？ 买了去富士山的票，说是要去接人。 喜右卫门在富士山可没有熟人。 他去那里找谁。 东海林柊吾敲定黑川失踪富士山这两个词汇以后，让下属立刻去搜集相关资料，很快在如云海般的杂谈中找到了一个女孩的发布在社交网络上的消息。 这是几年以前发布的旧消息了。 当时女孩说她要和朋友一起去富士山玩，发布了很多雪景樱花的照片, 而后就是在山上遇见一个人。 很突兀的出现了。 很像是网络热门里的偶像，大家有见过他吗？ 附赠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 东海林柊吾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看方向, 是女孩从车里向远处拍摄的, 背景是富士山的雪，一个黑衣僧袍站在雪地里。像是乌鸦飞过雪山时留下的黑点。 大概是富士山太空旷寂寥，以至于这个黑点显得格外渺小和单薄，随时可能消失一样。 东海林是在手机上观察这张照片的, 他三只放大，而后紧紧盯着黑川的面孔，确实有什么改变了。 不是皮肉，不是筋骨。 而是更深邃的东西。 他隐约知道真相。 但是他不想相信。 电话响起，东海林柊吾听见下属说喜右卫门在富士山山脚下租了一间屋子，租期是一个月，要继续跟踪吗？ 嗯。 东海林柊吾回应说：辛苦了，还请继续监视下去。 他说着，手掌却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机。 冷静了一会儿，可能是很长的一会儿，以至于外面的天色变得暗沉，像是艺术生没有洗刷干净的颜料盘一样，各种光辉都在天空上涂抹，东海林恍惚看了一眼，要下雨了吗？ 他随即看向东京塔的方向。 从塔朝东，那里是东海林宽太的办公楼。 他很熟悉那里。 东海林柊吾握住方向盘，调转方向朝那里驶去。 想必养父一定知道点什么。 黑川的出租屋据中央区还是有点距离，加上天色傍晚，似乎是到了下班的时候，路上的下班族还有年轻学生都很多，东海林柊吾卡在路上，望着远处的红灯，食指一敲一敲等行人过去。 因为天色暗沉的关系路旁已经亮起灯，商家的广告牌也已经亮起，五颜六色的灯光像是游鱼一样在空中飞舞，落到东海林的车上，落到路上的行人身上。 他侧头看向窗外，看见许多穿着长筒袜的年轻女性互相搂着手臂穿过马路，看见她们头发上亮晶晶的发饰，许多上班族穿着一样的黑西装和公文包，就连发型和眼镜都一样，生怕有一点特殊。 那些铁板一样的黑色公文包边缘有几道白色反光，像是车前的流光一样。 东海林柊吾入了神，他突然想到，黑川以后也会变成这种人吗？穿着黑色西装，大背头或者三七分，手里拎着一个像是铁匠手里打出来的公文包，另一只手可能会挽着一个亮晶晶的女孩子。 黑川也会变成这样吗？ 又或者说，黑川会站在几百前年的蓝色天空下，和他站在同一个地方，不过黑川不会开着这种工业革命之后才有的车辆，而是骑着马，又或者坐在小推车上，身边是成堆的稻草和瓜果。 他被这个想法击中，只觉得好笑。 但是某种无法言语的忧郁袭击了他，像是突然袭来的一场迷雾一样。 后面的车辆想了三声喇叭，示意东海林柊吾红灯已过，可以继续前行，柊吾挂上一档，松开离合，慢慢向前面驶去，像是游鱼归入大海一样悄无声息。 他再一次来到了东海林宽太的办公楼前。 前台没有拦他，虽然东海林宽太把他驱逐出了集团，但是两人之间的父子关系依旧存在，百年之后他依旧会是名正言顺的集团继承人，毕竟东海林宽太只是希望他清醒清醒。 笃笃笃。 他敲门三声，里面是东海林宽太苍老的声音。 父亲。 一声公式化的叫声，显得不那么亲情，但这是大家族教育出来的规矩，把个人的意愿压倒最小，一切都以庞大的集体为先。 柊吾啊，东海林宽太坐在最尽头，他摘下眼镜，十分困倦的揉揉眼镜，还是老了，看一会儿公文都受不住。 最近怎么样？生意还顺利吗？ 东海林柊吾简单描述了一下事情，简陋的像是财经小报里面的概述信息。 在他说完以后三四秒，都没有人说话，以至于偌大的办公室里寂静的可怕，客观上虽然短暂但是主观上像是有一个世纪这么长的三四秒过去以后，东海林宽太说：询问黑川的事情吗？ 分卷(99) 嗯。 这么晚来打扰您十分不好意思。 但来意确实如此。 哦 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你还在追查这件事，还以为生意上的事情够你磨的了呢。 还没有冷静过来吗？ 柊吾说：这和冷静没有关系。 我记得您说过，高山就在那里，所以人类要去攀登，太空就在那里，所以人类要去探索。 秘密就在那里，我总要知道真相，就是这样。 东海林宽太说：真相有什么好知道的呢，又乏味又无聊，除了知道以外，再也得不到其它的成就感。 柊吾：真相就是真相，它不需要其它什么来做补充。 这一刻东海林柊吾的固执尽显无余。 我不想你去探索这件事。 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东海林柊吾慢慢开口：因为它，很不幸，很可怕。 这个历尽风霜，波澜起伏过大半辈子的人如此形容黑川：我害怕这个人，屈从这个人，甚至想远离这个人，我不想在他的视线中出现，但是我明白他一定会关注到我。 东海林宽太站起身来，你应该得到了美都的那份日记了。 想必也明白我当年和她说了些什么。 当年我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以后，一股无形的恐惧抓住了我。 你知道什么是命运吗？命运就是一切都注定好的事情。 我一定会从老师手里接手蓬莱岛，我一定会去研究长生药和阿尔塔纳能源，我一定会制造出许许多多的神类生命。 我一定会制造出黑川芒见的身体。 而在某个夜晚，美都一定会切断所有供养装置，然后将黑川芒见带离蓬莱岛。 再然后。 我一定会因为实验体的缘故再次来到美都面前，询问当年的那个实验体是谁。 然后从她口里得知黑川的姓名，这个我从老师口中亲耳听说过的名字。 然后在那一瞬间我就知道，黑川芒见生在现在，但是活在过去。 一旦我在现代做了什么事情，产生要摧毁他或者要改变他的念头或者行为，活在过去的黑川芒见就会杀了我，就像他杀掉其它想要伤害他的人一样。 东海林柊吾有些茫然。 这种时空穿梭，好像命运轮回一样的说法深深攫住了他。 为什么？ 东海林宽太走到书架旁，取下一个藏在角落里面的档案夹，里面没装什么重要东西，只是几张照片和一份字迹对比。 照片是一个石钵的底部，石钵很普通，黑色岩石，底部可能特殊一点，它被人用特殊的方式粘了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一些字符。 另一张照片是几行字，字迹稚嫩，像个某个学生的涂鸦之作。 最后是一封字迹对比的结论书。 东海林宽太这样介绍这两样东西，这是放在兴福寺的佛前的石钵的照片。 底部是几行汉字拼音。 另一张照片是黑川初中时加入汉字社团时，上交的拼音书写练习册。 最后是一封字迹鉴定，我找了字迹鉴定的专家来判断，他们得出统一的结论，两者是由同一人书写。 尽管这两者之间差了五百年的历史。 然后呢。 东海林宽太继续说：我顺着查到了兴福寺某一任别当的事迹，据说这一人别当天赋异禀，在占星术上别有成就，不过可惜的是英年早逝，不过在去世之前他做了一件事，和当时名声远扬的玄翁和尚一起彻底封印了杀生石。 我不知道他要杀谁。 可能是玉藻前，可能是羽衣狐或者任何一个妖怪。 但是他确实动手了。 东海林柊吾许久才开口：他是神吗？ 东海林宽太说：我不知道。 我唯一知道的是，他越来越强大。 二十一世纪他刚刚出生的时候，可能是他最弱小的时候，但是活在过去的他却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任何时代，任何可能夺取他性命的人。 离他远点。 不要卷入命运的游戏里。 黑川要做什么？ 黑川已经决定要潜入兴福寺，先成为一个小和尚，然后再一步步进入其它重要地方，学习到兴福寺的的重要传家本领占星术来研究研究月亮的问题。 兴福寺这种名门古刹，收人程序比较严格，一是贵族弟子，二是从小就被寺院接手的小孩，方便培养权势和忠心，像黑川这种看着年轻，但在这个时代都可以当爸爸的人，想要进入兴福寺有点门槛。 不过黑川也不急。 他先混进去当了一个最常见的和尚，专门在外门扫地，扫了一个季节的落叶以后又开始扫雪，似乎是觉得考验和修身养性已经足够，有人讲他们召集起来开始讲述佛法。 把一点就通，有灵性的弟子召集起来，进一步传授其它法门以及进行学习。 黑川隐约触及到一点占星术的真谛，然后某天下午，他询问授课的老和尚，如何才能对天上的星星产生联系。 老和尚有点疑惑。 黑川说自己在某一天夜间悟道，突然发现月亮就在自己心中，尽管天地间的距离如此广阔，但那一瞬间恍惚伸手可摘。 那一瞬间，好像从前使用石钵穿越一样。 不过只是一瞬的感受，再次就寻不见了。 想必是你功力不够的缘故。 老和尚指指胸口又指指天上星辰，心我两照，我见日月，日月见我。 天上星辰，与人相对应，你初次寻星便能寻到月曜也是一件幸事。 哦。 黑川明白了。 他进了寺院以后都是把黑雾当那所谓的灵力用，不过想和月亮产生联系，黑雾的数量还是太少了。 而那个所谓的火鼠裘大概就和蓬莱玉枝一样，代表着某种神秘的，可以被他驱使的力量。 第119章 蔬菜批发商芒见【捉虫】 黑川在这里修行了小半年还是有点感悟的。 比如他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 发现自己无法呼唤月亮, 会以为是石钵或者月亮出了什么问题。 但是修行了小半年以后, 他突然得到一种感悟。 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而无法呼唤月亮。 而是这个时代的月亮, 本来就没有和石钵和他之间建立联系。 要形容的话。 石钵是一个信号发射器，月亮就是信号中转站和扩大器。 在过去的战国和江户时代，石钵把黑川的信号发射出去, 而月亮则接受, 然后以更大的几百上千倍的功率，再次进行转发，使得黑川可以进行几百钱甚至近千年的时空穿梭。 但是镰仓时代不一样。 镰仓时代，石钵虽然可以发射信号，但是月亮中转站的启动密码和信号通道还没有建立，不是出了某种问题，而是黑川石钵月亮的反应装置还没有启动。 换句话说就是。 只有在镰仓时代的黑川绑定了石钵和月亮，战国和江户时代的黑川才能够穿越。 夜深人静的时候黑川仔细品了品这个意味, 恍惚察觉出一点命运轮回的感觉。 不过他不讨厌。 黑川是一个如果没有意外，可以坚持一年两年三年甚至更长时间都在同一个时间起床的人，他对于某种固定的, 规则的, 行为或者章程并不讨厌。 甚至还颇为适应。 他甚至回想起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响起那些你的谋划不成功就会死亡之类的话。 他从厢房里坐起来，推开窗户，看见清辉洒满人间, 寺院的墙壁和屋檐像是浸泡在雾中一样，这是七百年以前的世界，而他熟悉的人生活在七百年以后。 他来这里，是要抢夺，是要杀戮。 掐指算算时间黑川觉得差不多寺院里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他也躺到床上闭上眼睛，不过灵魂体却从身体脱离而出，往平城京西部的山林里去找山姥。 自从黑川进了佛门以后，这个山姥口口声声说要回老家，结果走了小半年也就平移到西边山林的山洞里，芒见漂浮在空中，很轻易的就找到了山姥。 它正在河边细细索索的不知道忙些什么，仔细看好像是在收集漂亮的鹅卵石。 你喜欢这个啊。 芒见降落在山姥背后，吓得山姥蹦了个高，怀里的鹅卵石也全都掉进了水里。 哇你吓死我了，拜托下次有点脚步声可以吗？ 芒见想了想回答：灵魂体有脚步声不是更可怕吗？ 说的也是。 山姥再次弯腰从河里把鹅卵石拿上来，芒见在一旁帮忙，不过芒见感觉自己好像没什么审美眼光，他拿起来的鹅卵石圆滑是圆滑，但是美的没有特色。 按照山姥的说法就是，美的毫无灵魂。 和山姥一起把鹅卵石放进山洞里，芒见还看到了很多东西，比如被磨得闪光的镰刀，还有一些漂亮印花的绸缎，甚至可以看见一些金银同样在里面。 像是恶龙的宝库。 黑川以为这是山姥的个人爱好，没想到山姥说这是种族特性。 山姥说：这个很常见啦。 不是有传说讲，如果一个穷人上了山，遇见山姥的话，可以从它那里得到很多财宝吗？ 如果没有被吃掉的话。 山姥打了一个补丁。 然后看见芒见一脸了悟，你这种要发财的神色是怎么回事？ 嗯？啊？哈？ 没什么啊。 这次过来像是询问你关于犬大将的事情。 你还在关注犬大将啊，他可是西国的大首领，只有实力强盛的妖怪才能跟随他，像我们这种小妖怪只能听一听消息。 哦。 山姥疑惑：你这个哦，是怎么回事。 就是很普通的，觉得自己说不定可以试一试的那种意思。 这个嘛山姥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说不定可以。 不过山姥瞬间变了神色，它响起半年以前黑川也是这么平静的表示自己可以进佛门去偷东西，等等，你不会是要做什么吧。 山姥见芒见没有回答，侧头看他，就看见芒见笑眯眯的回望，脸上的意思是你真聪明。 更关键的是，它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芒见自己就能飞来飞去，干嘛还要刻意过来找它，又是捡石头又是说好话的 山姥转过身，正要假装无事发生的去睡觉。 却听见背后芒见语气幽幽，因为我不是很了解妖怪的事情，所以接下来可能还要麻烦你一会。 不要，去麻烦别妖啊。 不能因为它好说话就欺负它啊。 又听见芒见说。 这片土地虽大，妖怪也有很多。 但是能依靠和信任的，只有你啦。 好嘛 什么叫只能信任它啊。 说的肉麻兮兮的。 那个。 山姥扭头，全程要听我的话哦，不能擅自行动知道吗？ 犬大将是西国的大统领，自从打败跨海而来的飞蛾妖以后，名声达到了最高峰，想要投靠他的妖怪不知凡几，而且各个都有强大武力。 这个时代的犬大将是站在妖怪巅峰的存在。 不过关于犬大将少年时的知名事迹到是很少，没有妖怪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在哪个地方修炼，又做了什么事业，只知道他刚一出现的时候，妖体就像是小山一样庞大。 不过看容貌气度，不少妖怪认为犬大将系出名门，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妖怪家族。 毕竟是犬类妖怪。 说实话，这种妖怪的原型大都生活在人类的家庭之中，作为被束缚的家兽而存在，像犬类妖怪家族，还是很少见的。 不过妖怪世界里没有人类那么讲求跟脚，只要实力强大就可以。 也很少有人再去探究犬大将的背景。 一路上山姥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话，芒见神色不动，安然的跟在它身边前往西国。 犬大将确实是一个厉害的妖怪，按理说寿数很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黑川在战国时代没有听过犬大将的名字，甚至说西国，关西地区的主人也更换了。 换成那个坐镇在大阪城里面的淀姬附身于淀姬的羽衣狐。 山姥和芒见来到了犬大将居住的城堡外面。 这个时代妖怪的城堡和人类的城堡差不多，都是圈了一小片地方居住和生活，然后外面是平民或者说凡妖居住的地方，一旦有战乱发生，这些地方会率先成为被攻击的目标。 虽然有战乱之忧，但是居住在城堡下方也有很多优惠，比如说治安很好，没有抢劫杀人的匪盗，来做生意的人很多，发财的机会很大，更别说居住的人多了，文化，娱乐，集会，都很兴盛。 山姥带芒见落脚的，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依靠着犬大将的威名，这里成了妖怪暂时栖身的地方。 这里也和人类的城池一样，有各式各样的小吃和旅店，甚至可以在小巷里听见咔嚓咔嚓咀嚼骨头的声音，不过很快就有执法队来清理这些擅自开餐的妖怪。 因为在进入城下町之前，门口贴了一张告示。 是来自城堡的通知，和法律类似来约束城下町里面的妖怪。 通知很简单，只写了一条。 这个地方，只有犬大将有资格夺取妖怪的生命，敢违抗这条命令的会被杀死。 分卷(100) 山姥带着芒见进了一家妖怪旅店，看门的是个昏昏欲睡的小妖怪，见他们进来眼皮也不抬，朝着楼上一点：随便挑个房间好了。 山姥在柜台放了金子，带着芒见上楼，然后小声和他解释：这家客栈虽然环境不好，但是很安全，因为开店的主人实力强大。 一推开屋子，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石床，此外桌椅茶具什么都没有，和坐牢似的。 芒见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到了兴福寺起床的时刻。 他告诉山姥自己要先回一趟寺院，晚上再回来，山姥有点担心，但还是吩咐芒见注意安全。 芒见出了城下町，大概是妖怪民风混乱，他刚从门口走出就发现数到盯着自己的目光，不过他化成幽灵，像是雾气一样消散的空中。 不过转瞬之间他就来到了兴福寺，回到黑川的身体里，坐起身，在小和尚敲第一声的时候回应，然后穿上衣服洗漱。 寺院生活没有妖怪那么刺激，挺一成不变。 先是去讲堂念佛经，大概要一两个时辰，然后再用一点清淡的食物，接下来就是各自的修炼。 黑川又被传授佛法的老师表扬，说他天生灵窍已开，是有大智慧的人，将来可求得无上佛法。 修炼结束以后，老师还亲切的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等不多时，你可以见见我们寺院的至宝，那可是传说中的东西。 是什么？黑川假装疑问。 老和尚神秘兮兮的说：佛前的石钵。 见过了。 趁你们不注意的时候。 其实见了很多次。 兴福寺这边按部就班，到了夜晚黑川再次从身体脱离去找山姥，城下町还是那个城下町，妖怪超级超级多，很多妖怪不爱化成人形，就用庞大的妖体在城下町里走来走去，地震一样。 这样嚣张的行走方式很容易引起碰撞。 眼见两只妖怪打起来了，可能是新来的，加上有点力气，脾气大的很。 他们两只妖怪打架的时候，只听站在另一边看笑话的妖怪指指点点道：他们两个都活不了。 这怎么说？ 这个城里面，只有犬大将可以杀妖啊。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光从远处的城堡里袭来，通知击中两只妖怪，瞬间，像是骨肉消弭一样这两只妖怪化成一滩血水。 这种行为没引起妖怪的恐慌或者暴怒，而是对犬大将更加崇拜，毕竟强者为尊。 只听一时间关于犬大将的崇拜之词溢于言表。 不过芒见觉得那黑光和他的黑雾很像。 就连吃妖怪的方式都一样。 他回到客栈里和山姥说了这件小事，山姥神色一正，也要和他说一件大事，我找到进入城堡的方式了。 芒见知道进来犬大将的城堡里面要新招揽一些妖怪，据说是凌月仙姬来了，身份高贵，要有些护卫来保护她。 只听见山姥神色郑重：凌月仙姬到这个地方来。 嗯嗯。 自然需要很多人来看守服侍。 嗯嗯。 这是我们的机会。 成为护卫以后确实可以借此在很多地方走动。 进入厨房，给凌月仙姬打杂，芒见，你不是会种点蔬菜吗，说不定可以凭此获得凌月仙姬的青眼呢。 哈？ 第120章 你们不要再打啦 姓名。 芒见。 种族。 芒草妖。 正在登记的小妖怪抬头瞥了他一眼, 芒草啊, 很少见啊。 像这种随处可见的植物很难化成妖怪。 小妖怪是第一次看见黑川这种类型的。 还是银色头发和眼睛。 那么, 特长是什么？ 芒见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种菜？ 他说着, 拎在手里的袋子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芒见朝小妖怪打开袋口，只见里面的蔬菜好像吃了兴奋剂一样节节长高, 很快冒出头, 争先恐后的从袋子里挤出来。 哇。 小妖怪倒吸一口凉气，有点厉害哦。 随即又在心里撇撇嘴，也很没用就是了，只会让植物生长。 到是很适合后厨。 它在芒见的资料上盖了一个戳，示意合格：可以了，等会跟侍女进去就行。 侍女是凌月仙姬带过来的妖怪，双手搭在腹前，十分安静, 她朝芒见点点头，带着芒见往后厨走去，芒见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山姥, 示意它跟上。 山姥咽了一口唾沫, 颤颤巍巍的走到登记的小妖怪面前，我，我也是慕名而来 你能做什么？ 小妖怪疑惑的看着山姥。 这只妖怪要弱小了，没什么用。 山姥十分痛惜的捧起自己的头发, 我可以扫地，自带工具。 这就有点狠了，乖乖。 看山姥惨兮兮的样子，小妖怪大手一挥，放山姥进门。 最终两人都进了后厨，这倒是值得庆幸。 侍女把芒见和山姥带到后厨小院就离开了，毕竟这里不是侍女这种身份高贵的妖来的地方，像她这种妖怪，是凌月仙姬的近臣，尽管担着服侍的名义，但是同样分到了两个小妖怪来负责她的衣食住行。 平日无事的时候，可以使唤使唤两个小妖怪去后厨里取点糕点或者其它事物，有这方面的特权。 换句话说，后厨一般是地位低下的妖怪来的地方。 芒见和山姥进了后厨，一个分配到后院里种地，一个分配到前院里处理垃圾，种地对妖怪来说不是个轻快活，毕竟妖怪天生地养，最常用的进食手段是捕猎，十足的未开化的游牧民族的模样。 别说播种，就连开垦土地堆垄都是个难题。 芒见也不会种地，他站在田地前站了一小会，随手洒下一对种子，像是雨点一样淅淅沥沥的落下，刚刚沾到土就自动生了根扎进深处，青翠的根茎和翠绿的枝叶还是盘结生长，不过转瞬间就成了郁郁葱葱的菜园子。 他拍拍手，觉得这活特别无聊，转身走到前院去找正在打扫卫生的山姥，山姥当然没用头发到底，它分到了一个快两米高的扫帚，像是竹子做的有些坚硬。 芒见看它拿的艰辛，随后取过来让山姥在一旁丢丢垃圾就好。 后厨里像他们这样刚来的新人很多，许多都一脸新奇的到处摸摸逛逛，还有很多板着脸蛋往外冲，气势汹汹像是要去砍犬大将一刀，但实际这些妖怪是来宣誓效忠的，因为实力不够当不了家臣就先找个方法混进来，将来也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新人这边热闹了，管理后厨的管事非常恼怒，它叫嘭嘭，妖怪原型是一个可以发出巨大嘭嘭声的妖怪，放到后厨里专门管餐饮，可以气势汹汹的斥责那些偷懒的人，到了饭点也可以扯开嗓子大吼开饭，让全城堡的妖怪准备进餐。 嘭嘭看这些新妖跑来跑去非常恼怒，一手一个揪着他们的耳朵拎了起来，转头瞪着芒见：你是哪儿的？ 芒见说自己任务干完了，来前院这里帮忙。 不错不错。 嘭嘭发现芒见这么个勤快妖怪，满意的点点头。 好好干。 嘭嘭走过去以后，山姥在后面戳芒见后腰，喂？你要什么时候行动？ 今晚？ 这么快？ 最近这几天犬大将要和凌月仙姬成亲，城堡里面十分热闹，正是作奸犯科的好时机，这个时候不抓紧机会，什么时候抓紧呢。 后厨是最适合偷懒的地方，这里整天人来人往，除了负责犬大将一家人的食物以外，还有整个城堡的早晚二餐都要准备，每天一群群的妖怪来，一群群的妖怪走，热闹的像是打仗。 芒见白天还要去当兴福寺的和尚，常常见不着人影，不过托厨房的吵闹劲，加上山姥打掩护，也没有多少妖怪在乎他去了哪里。 只要他准备好供用的蔬菜，很少人会想起后厨里还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不过城堡里除了一些少见的食草妖怪，大部分妖怪都是吃肉的，芒见催生的水果蔬菜很大一部分都是特供给犬大将一样，大概是从人类那里得到的习惯，犬大将一家用餐的时候，会特意选一点好看的蔬菜做装饰。 不过看撤下来的盘子，真的只是纯装饰，这些镶花边的蔬菜水果基本一动不动。 嘭嘭掌管后厨，当然关注犬大将一家的用餐情况，自然也看到了这些没动过的食物，他找到了芒见，不是责备他准备的不好，而是安慰芒见不要伤心。 犬大将是犬类，当然不吃蔬菜，芒见你不要太难过。 没关系。 无论是被人吃掉，还是用以欣赏美丽的颜色，食物都起到了他们的作用，没有没什么好伤心的，不过我想和你请假，明天晚上我想去城下町一趟。 嘭嘭皱眉：明天是犬大将和凌月仙姬的婚礼你贸然出去，算了，只要准备好蔬菜就没什么问题。 芒见点点头。 太好了。 他没有和山姥说自己的企划，免得山姥七情上面，被妖怪瞧出什么来，明天嘛行头和掩饰身份的道具他也已经准备好，只等婚礼开场。 犬大将和凌月仙姬真的很喜欢人类，就连婚礼都是人类的样式，穿着郑重的礼服，地上铺了红色的绸缎，像是鲜血一样艳红。 婚礼时间是在晚上，满月照空。 大概是妖怪都比较喜欢月亮。 这个时间点对所有人来说都很舒服。 犬大将的下属和家臣站在侧边，凌月仙姬的站在另一边，对这对新人行注目礼。 月光很美，尽管没有白天那样光亮，但是那银色的光芒像是贵重的粉末一样飘落在观礼者的衣袖上，如果不是这些人身上尚且有妖怪特征，说他们是贵族的婚礼也可以。 在箭塔的屋檐上，灵魂体芒见慢慢浮现，像是从空气里挤出来一样，悄无声息的落在黑色的砖瓦上，他环视一周，找到了犬大将的居所，毕竟后厨来来往往，用不了几天就能把整栋城堡的结构房屋方位分清楚。 犬大将居所当然在城堡最安全，也是最显眼的地方。 芒见轻轻一跳，宽大的衣袖迎风而起，像是蝴蝶展翼一样，他再次融化在空气里，朝着犬大将的住处飞去。 火鼠裘。 一定放在贵重的地方。 芒见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脚步声比一只蚂蚁更轻，屋外的守卫可能听到了什么，抬抬头，误以为是一阵风刮了过去，随即不再理会。 钻进了犬大将的卧室，芒见发现这里意外干净，除了一个屏风之外就是放置武士刀的刀架，是最常见的黑色涂料，不过刀架上面是空的，没有刀。 芒见在进来之间已经估测过犬大将的房屋建筑面积，察觉这里没有被隐蔽起来的空间，也就是说不存在暗格。 看来火鼠裘不在这里。 即将离开的时候芒见看了一眼武士刀刀架，下面是一个黑色箱子，来都来了，那就看看吧。 芒见顺手提起刀架，挪到另一边，把箱子打开，咔哒极其轻微的一声，极远之处正在进行婚礼的犬大将耳朵一栋，脚尖点地飞射而出，朝着住所飞去，不过转瞬消失在众人面前。 被发现了。 芒见扫视一眼发现这是一个空箱子，也不在多逗留，直接离开了住所，许多妖怪接到犬大将的信号，已经从其它方位来包抄芒见，不过这没有什么好在意的，芒见手里拿着从后厨领的植物种子，他随手一挥，这些种子就落到了妖怪身上。 然后没什么好奇怪的扎入血肉，开始生长，噗呲噗呲，几乎能听见枝叶发芽的声音。 没有果子。 但是有娇艳的花朵在夜间绽放，成千上百，美的近乎梦幻。 如果不看这下面被寄生的妖怪，这些花大概是犬大将和凌月仙姬收到的最好看的礼物了。 受到这种重创之后妖怪不敢再去追逐芒见的身影，他们都急着把身体里面的植物拔出来，所幸这东西只是纯粹的植物，手一拽一提就连根拔起。 命保下来。 但盗贼没了。 家臣歉意的来到犬大将面前请罪，却见犬大将抬手，转身走进住所里，来到盛放武士刀的刀架前，看着打开的空荡荡的箱子，低声说：他的目的是火鼠裘。 可是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家臣是近臣，自然知道武士刀刀架下面的箱子，真的只是一个空箱子。 不。 犬大将把佩戴在腰间的长刀慢慢取出，重新放到武士刀的刀架上，一抹暗红色流光在丛云牙的刀鞘上闪过。 这里从来就有东西。 只是恰巧不在这里。 被他佩戴在身上而已。 家臣不明白犬大将的意思，他抬头看了一眼那把放在刀架上面的魔刀，隐约可以听见依附在上面的怨灵的哀嚎，听说这把魔刀嗜血无比，以吞噬生灵为乐，不知道摧毁过多少宿主的心智。 家臣额头流下一滴冷汗。 我会立刻彻查此事，绝不会让那小贼逃之夭夭。 犬大将看着这把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一会儿才回答：不用。 继续婚礼吧。 这种婚礼上的惊天大意外闹得沸沸扬扬，城堡里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在讨论这件事，后厨这种消息流通的地方都是讨论的重点，从妖怪偷盗宝物到妖怪是间谍，各种说法议论纷纷，眼看朝着妖怪暗恋凌月仙姬所以要破坏她的婚礼这种方向传播下去。 嘭嘭插着腰走进来，一声大吼让这些多嘴的八婆赶快工作，随后转身朝后院走去，后院的蔬菜依旧郁郁葱葱，他看见一张吊床架在两棵树间，芒见正躺在上面睡大觉。 银色的头发好像月光一样流淌。 嘭嘭越看越喜欢。 他是个颜控，还是个妖怪，自然喜欢这种颜色。 嘭嘭清清嗓子，芒见芒见。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芒见翻身从吊床上做起来，眼神迷茫，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哦，昨晚女孩子拒绝我啦，有点伤心。 分卷(101) 芒见找的借口是，他要趁犬大将和凌月仙姬结婚的时候，去和心爱的女孩子告白。 嘭嘭安慰的拍拍芒见的肩膀，女孩子嘛，早晚会有喜欢上你的，对了，你听说昨晚的事了吗？ 芒见点点头。 嘭嘭说：昨晚的妖怪好厉害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芒见也能变得这么厉害。 尽管昨晚芒见伤了很多人，但是妖怪世界强者为尊，不少人认为他可以在犬大将的眼皮下闯入卧室，并且能毫发无伤的退开，是实力的表现。 嘭嘭虽然说别人八婆，但自己也很爱传小道消息，他嘟嘟嘟的和芒见说完之后就离开了后院，山姥从前院鬼鬼祟祟的摸进来，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昨晚是不是你啊。 芒见点点头。 哇你要不要这么干脆，算了，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厉害。 听说好多妖怪都不能行动啊。 山姥神秘兮兮的凑过来，是什么咒术吗？ 不是。 后院是菜园子，有很多传粉的扑棱蛾子，有些好看，有些不好看，有些专心传粉，有些不专心的，往芒见和山姥这边飞，芒见伸手弹了一下蝴蝶翅膀，只见蝴蝶明黄的蝶翼快速膨胀，而后一朵朵只有小指甲大小的黄花破开蝶翼，在表生长，将蝴蝶整个淹没。 这一切发生在极短时间之内。 在芒见弹向蝴蝶翅膀，到这只蝴蝶落下的这段时间里，蝴蝶这活生生的生灵瞬间被花朵寄生。 美丽，但是恐怖。 不是咒术，也不是戏法或者灵力什么的。 而是纯粹的规则、权柄。 就像是太阳东升西落一样的规则。 他说，蝴蝶要开花，于是蝴蝶就长开了花，这句话的作用对象即使换为房屋，铁质水桶，又或者墨砚，都不会产生任何误差。 他说花朵要绽放，那就绽放。 芒见也是最近才了悟到这种原理的，他作为人类的黑川在兴福寺里面修行，可能是佛法深邃，黑川从里面悟出了许多道理。 当时授课的师父说，他们的修行只是局限在技上，而技上有艺，艺上更有道。 此所谓，技近乎艺， 艺近乎神矣。 天下万物修炼的根源，都是要追寻万古亘一的真理，而这真理，就是道。 黑川下了课之后往其它院里走，路过被风吹拂的大树，这棵树在这里停放了许久，黑川每日每夜都能看见它，习以为常，甚至将它遗忘。 但是老师说完那句话以后，黑川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注意到了这颗树，于是他想这棵树在呼吸啊。 就这样，近乎平静的陷入了某种玄妙境界。 再然后，芒见就可以使用这种霸道、恐怖，不讲理的规则。 城堡后厨的后院里，山姥眼睁睁看着蝴蝶坠落，它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什么滋味，就看见芒见从吊床上跳下来，把蝴蝶捡起来递给它，喏，我觉得挺好看的。 你要吗？ 这个山姥看着镶嵌了无数细小花瓣的蝴蝶，实在无法用艺术品的眼光才看待它。 芒见觉得无所谓。 不喜欢吗？ 那这就是一只没有价值的蝴蝶了，他抬手远远一抛，扔进了垃圾堆里，等会就会有人专门把这堆东西拖出去。 他到没想过山姥会不喜欢，毕竟他曾经变出一团花球，还从上面摘了一朵花送给它，明明记得那时候的山姥还挺喜欢的。 芒见大步往前院后，山姥在身后小声道：你还要继续吗？听说犬大将非常生气，加了超级多的大妖怪看守城堡。 芒见一个回头，询问山姥：守卫最多的是那个地方？ 城堡里面最大的广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广场确实是守卫最多的地方。 犬大将也在那里坐镇。 山姥拽拽芒见的衣袖：喂，别去了。 我可不想看你死掉。 这个嘛，我当然不会死掉。 至少对我有一点点信心嘛。 城堡最大的广场，守卫最多，犬大将也在驻守，真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真要阻拦他。 那就全杀了。 这一次黑川没有躲，而是直接走到广场，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中央，周围有不少熟人，很多妖怪看见他之后吓得合不拢嘴。 只有犬大将坐在高台之上，闭目养神。 他穿着一身人类的盔甲，银色甲片紧紧锁住他的肩膀和手臂，他看起来不像是妖怪的大首领，倒像是人类的大英雄，那股舍我其谁，独一无二的气势尽显无余。 你终于出现了。 声音低沉，但整个广场都能听见这道浑厚的声音，他站起身，白色衣摆在风中烈烈作响。 我知道你的来意。 如果你想要那件物品。 那就与我一战！ 不论生死，只定成败。 说罢，犬大将倾身飞向广场，快的像一道闪电，直直冲向芒见，不少妖怪的眼睛已经捕捉不到犬大将的身影。 而广场中的芒见双手一摆，像是划开波浪一样柔软，但是他脚下波浪起伏，层层叠叠的植物堆簇拥挤着，如海潮一般翻滚，在犬大将即将触及芒见之前，猛然掀起万丈高浪，花朵的馨香之气浓郁的近乎凝结，植物根茎摩擦的声音汇聚，竟然也发出雷鸣一样的轰然响声。 周围旁观的妖怪从来没想到这种花木也会产生这样扭曲的效果，他们不断后退，险些被香气逼得窒息。 犬大将没有后退一步，他依旧直直向前冲，不过他的手已经放到刀鞘上，在触及花潮的那一瞬挥刀斩下，澎湃汹涌的浪潮被斩断，朝两侧滑落，在触地的一瞬间猛地反弹而起，如螺旋一样交织要将犬大将困在其中。 几道刀光。 如银如雪。 快的好像无情人的一声叹息。 这是犬大将的刀光，他撕破浪潮和囚牢，将那些堆积在一起的花叶撕成碎片，天地间像是下了一场飘萍般的雨，被斩碎的花瓣无力降落。 犬大将的刀冲破一切阻碍，直直冲向最中间的芒见，那人银发银眼，夹在飘落的碎叶里像是一抹扭曲不安定的光，那双瞳孔里倒影了犬大将的刀光，在刀芒即将触及眉心之时，他伸手接住，不怎么快，因为刀尖已在眉心戳破一个伤口，但也说不上迟，因为他的双手已经触及到刀身。 绽放。 从芒见双手开始，近乎于妖魔般的嫩芽从刀身上破壳而出，这是名震天下，吸取无数生灵的魔刀，但如今在它的躯壳上，开始寄生另一个物种。 那些嫩芽飞快成长，比一眨眼的时间更快，占据满了刀身，几乎可见隐隐裂痕在其中蔓延，飞速没过刀身，而后朝着刀柄处异动，眼见着触及到犬大将的指尖。 犬大将手腕一转，切碎所有嫩芽，手腕一斜就要把刀收回。 但绿色的精灵一个接一个的传递力量，最后迸发出极其强大的生命力，种子飞到了犬大将的手背上，然后破开血肉，直直的钻了进去。 吼 极其嘹亮的吼叫响彻天空，犬大将抛弃了人身，幻化成巨大无比的小山状的妖体，整个宽阔的广场刚刚能容纳他的身躯。 这只巨大的白色野兽转过身，庞大的身躯并没有影响他的行动，野兽的眼睛是污血般的赤红，里面没有理智，只有暴虐的杀戮。 随着这声吼叫。 乌云袭来。 遮蔽天空，云间隐隐摩擦声，仿佛在酝酿一场暴雨，云下是悉悉索索的众妖，他们惊骇犬大将的威严，更惊骇这场战斗能发展到如此地步。 吧嗒。 天空中落下第一滴雨。 交战的双方同时行动，白色野兽踩过无数花瓣的残骸，细腻的汁液在地面上蔓延，混在着雨水，隐隐可问粘腻的腥甜。 犬大将的身躯非常庞大，以至于显得枝叶，芒见，以及在场的众妖都渺小的可怜。 芒见微抬双手，广场东西，通道南北，同时暴起无数枝叶，绿色的根茎像是远古蟒蛇一样穿梭，城堡的墙壁上波浪起伏，灰色岩石剥落，露出内里的植物根茎。 地面浪涌，一个个方形岩石破碎，坚韧的植物搅碎了岩石破土而出，到处都是轰鸣和岩石的坠落，如同邪神睁开一只眼，赋予了城堡活性和生命。 犬大将身躯巨大，那就变得比他更庞大。 芒见化整个城堡为牢笼，要将犬大将困死在其中。 城堡里面尚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妖怪只觉得世界末日来到。 而知道的，在场的妖怪，已经失去了观看的念头，心里，脑子里，身体上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离这里。 芒见没有在意他们的行为，他只盯着犬大将。 种子落在犬大将的前爪上，泛起一点青芒，而后仿佛汲取了充足的养分，病毒一样朝上肢蔓延，犬大将低头，用獠牙撕下那块皮肉丢到一边。 鲜红色的血液喷涌，混在雨水里，分不清楚。 到处是甜腻的花朵香气，雨水带来的清凉，还有血液的臭味，这里大概是世界上最臭的垃圾场了，芒见想到，他抬起头，和化为野兽的犬大将对视，细雨如帘幕，隔绝视线，但是他们都看到了杀死对方的决心。 芒见 芒见 背后传来遥远的呼声。 芒见回头，看见山姥提着它那湿抹布一样的长发朝他跑过来，路上被碎石绊倒，咕噜噜滚成球，好难才伸出手，你不要再打啦。 我找到火鼠裘了。 说着，山姥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红肚兜，看样式像是小孩子穿的。 嗯 芒见回头看向犬大将，希望听他解释一下，为什么火鼠裘回事一个红肚兜。 这个 雨刷刷下，打湿了犬大将的毛发。 不复刚才的悍勇，犬大将有点支支吾吾的说，这个是有原因的。 ？？？ 还真是啊。 第121章 神代 这件肚兜就是火鼠裘。 不过出了一点点小差错。 因为力量使用过度, 神物缩减, 而变成这幅样子。 芒见不是很理解犬大将的解释, 却听见犬大将下一句说：你我这种追寻神灵权柄的妖怪 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犬大将化成人身, 右手背处血肉模糊, 但是他好像感受不到痛觉一样，抽出腰间佩戴的长刀，朝他们一指, 无边浩荡的黑雾从刀剑中蔓延, 彻底覆盖整个广场。 黑雾里找不到一丝光。 山姥吓得躲在芒见背后。 犬大将的声音朦胧响起：你是得到了蓬莱玉枝吧，不要否认，我能认出神物的气息。 这片黑雾。 芒见无比熟悉这种气息，这些黑雾曾经在他身体里面呆过很长时间，熟悉的好像自己分裂出去的手臂一样。 神灵权柄，是什么回事？ 芒见察觉到身体蠢蠢欲动，好像是准备回应这片黑雾一样。 怎么，你得到了蓬莱玉枝, 掌握了权柄，却不知道他的来源吗？ 蓬莱玉枝，火鼠裘, 甚至龙头玉和佛前的石钵。 都是神明丢失在人间的权柄。 只要掌握这些权柄, 即使是妖怪也能登上神位。 你的蓬莱玉枝代表万物生长。 而火鼠裘则意味着神秘、黑暗力量。 神的权柄。 他指的是让万物生长这件事吧，确实，这种霸道的东西不是人类和妖怪所能拥有的。 芒见微微推开身后的山姥，然后那人类的身躯上泛起海浪一样的波澜, 他不再维持人形，手臂，四肢，头颅，化成一片黑雾，正形成了怪物的形状，这只邪恶狰狞的怪物周身燃烧着幽蓝色的火光，它朝着黑雾张开口，猛地一吸，把这些源源不断的黑雾慢慢吸进自己的身体里。 不知道火鼠裘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突然冒出来的神灵权柄是怎么解释，芒见只想赶快把这片黑雾带走。 那边的犬大将察觉到了芒见的举动，发现广场上的黑雾正在不断被吸走，他握住刀浑身发力，绝不让芒见把东西抢走。看起来是人类模样，但是实际是小山这么大的犬大将吨位绝对足够。 两个妖就在广场上开始了拔河比赛。 芒见化成的黑色怪物在北边，犬大将在南边，中间是一条细细的黑线，这条黑线的尽头是丛云牙，黑色怪物吸溜吸溜像是吃鱿鱼丝一样，那边的犬大将也猛地化成妖怪，把丛云牙叼在口里，然后抓紧地面。 犬大将：你已经有了蓬莱玉枝。 别想从我这里得到火鼠裘。 芒见：不管是蓬莱玉枝还是火鼠裘我都要。 犬大将：做梦。 我会不会把神灵的权柄给你。 芒见：就算你拿到火鼠裘又怎么样？ 还是不会用吧。 刚刚打斗的时候我就察觉出来了，于是说是掌握，更不如说是利用。 你是不是把火鼠裘的力量转移到了刀剑上？ 白痴。 犬大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火鼠裘都是我的。 犬大将一扭头，吨位不够的芒黑色怪物就被拉了几步，犬大将再一转身，黑色怪物又被拉了几步，犬大将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维持着庞大的身躯，叼着丛云牙朝远处走，身后远远挂着正在吸溜鱿鱼丝并且拔河失败的黑色怪物。 最后面的山姥不忍直视。 他高举手中的火鼠裘，喂喂，这个还要吗？不要我放回去了？ 分卷(102) 火鼠裘确实是火鼠裘。 虽然现在看起来像个小孩穿的肚兜。 丛云牙也确实是丛云牙。 尽管刀剑上都是火鼠裘的力量。 火鼠裘和蓬莱玉枝一样代表着某种权柄和规则，比如蓬莱玉枝是万物生长，而火鼠裘则是某种更黑暗、神秘的力量，代表着破坏，消融。 犬大将得到火鼠裘以后无法感悟这件神物里面的规则。 于是他把火鼠裘的力量转移到了丛云牙上，让这把刀从而获得破坏，邪恶的规则，一斩必断，一杀必死。 这把刀的意味就是这样。 而因为力量转移。 原本是一个皮裘样的衣服，瞬间缩水成了小孩穿的肚兜。这也是为什么犬大将说，出了一点点问题。 真的只是一点点小问题。 芒见拔河比赛没有赢过犬大将，跟在身后吸溜鱿鱼丝又不像个话，但是让他离开又不可能，于是他就真身，光明正大的在城堡里面游荡，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期间看见了凌月仙姬，她手里拿着那件神力尽失的火鼠裘肚兜，笑眯眯的问他，这件衣服给小孩穿是不是很好。 芒见点点头，问：你怀孕了吗？ 凌月仙姬笑道：已经有了怀孕的征兆，不多时孩子就能出生了。 但让他们所有妖都没想到的是，小孩出生以后是一只湿漉漉的白色幼犬，凌月仙姬遗憾的比划比划肚兜和幼犬，还是放弃了给幼犬穿肚兜的计划。 应该是维持了太久的人形，以至于他们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形态。 幼犬的名字叫杀生丸，犬大将和凌月仙姬给他准备了一场百日宴，西国所有有名有姓的妖怪都来了，其它地区的妖怪首领和头目也派了使者或者亲自到场。 像这种群妖聚会的场景比较少见，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 ，应有尽有。 犬大将和凌月仙姬抱着杀生丸站在高台最上方，接受众妖瞩目。 绑在城堡中的红色锦缎飞扬，如万千火烈鸟振翅，艳红的烧灼人眼，这一年大概是犬大将人生成就最高的一年了。 然后芒见就趁他们办宴会的时候去偷刀了，只是没想口口声声说不带凶器参加儿子宴会的犬大将还是把丛云牙带了上去，同时还在刀架上摆了一把放置的假刀模糊视线。 芒见蹲在武士刀刀架前，沉思，随即听见身后纸门门框被敲响，真是不幸啊。 芒见转头，见是犬大将，他刚刚从杀生丸的宴会上赶来，丛云牙就佩戴在腰间。 犬大将：我不会把丛云牙给你。 芒见：说不定。未来的他已经在石钵上写定，自己一定会拿到火鼠裘。 犬大将没有纠结这个话题，他取了两瓶酒，丢了一瓶给芒见，算是让芒见庆祝一下杀生丸的百日宴。 芒见拎着酒瓶走到宴席上，这里的聚会还没有结束，妖怪喝的醉醺醺的，不少化成原型，芒见看到一个格外不同的妖怪坐在席间大吃大喝，说是妖怪，但是黑川察觉到他的气息十分不同。尽管被血腥气包裹，但十分清正。 像是神灵一样。 那边吃喝的神灵好像察觉到了芒见的视线，抹了抹嘴巴抬起头，他穿着黑色和服，扎着小辫，有一双蓝色眼睛，腰间是一把佩刀。 山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手里端在两个菜碟子，芒见芒见，你在看什么呢？ 芒见仰头点点那个神灵的方向，是个神呢。 欸？ 山姥疑惑的看过去，是这个啊。 不是哦。 是祸津神。 祸津神是什么？ 芒见顺手取了一个菜碟子，和山姥肩并肩的朝宴席上走。 祸津神就是，也是从人类的愿望中出来的。 但是呢，不是神，只是一个愿望而已。 没有高天原的神位，以杀人为生。 只是有个□□字而已，比如付丧神也是妖怪，也有□□字。 和我们妖怪没有什么区别呢。 山姥戳戳芒见后腰，让他看那个祸津神的佩刀。 看见了吗？那个是祸津神的神器。 听说现在的神灵，只有使用人类灵魂化成的神器才能发挥力量。 祸津神？ 犬大将疑惑的看向芒见，你不知道啊。 我忘了，你没有常识来着。 祸津神来自于人类想要杀戮的愿望。 与其说是神明，但是并没有得到高天原的承认，在人间和妖怪为伍，说起来不少妖怪是诞生自人类的恐惧，同样诞生于人类的某种感情，这么一对比，说祸津神是妖怪也没问题。 说起祸津神的神器。 犬大将嗤笑一声：那是人类灵魂化成的神器。 现在的神灵已经堕落了。 明明是神灵，但是无法独自使用自己的力量，一定要用神器，或者说一定要使用人类的灵魂才能释放权柄。 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以前是什么样子？芒见问。 犬大将：以前的时候，神灵就是神灵，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完全不需要神器就能独自施展力量，可能近百年来依靠人类信仰成神的神明越来越多，他们和人类间的联系紧密，以至于离开人类就什么都不是。 信仰派和自然派。 信仰派的神明是人类的愿望和信仰。 而自然派则从始至终就是神灵。 芒见好像记得直子说过，在现代，信仰派的神明已经是绝大多数，自然派的神明少之又少。 不过没想到的是，在镰仓时代，自然派神明才是被受人推崇的那种，和现代完全颠倒。 假如犬大将在西国一声令下，命家家户户供奉他的神像，想必犬大将也可以成为信仰派的神明，但是他这种大妖怪不喜欢被人类束缚，所以才要千方百计的收集火鼠裘之类的神器，像掌握其中的权柄，成为掌握一方规则的自然派的神灵。 说完这些话犬大将看过来，对芒见说：想必你也是这样吧，收集蓬莱玉枝的权柄，想要成为执掌一方规则的神灵。 犬大将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神色。 芒见沉默。 犬大将：蓬莱玉枝，火鼠裘，佛前的石钵，还有龙头玉，这些神物和普通的神器不一样，普通神明的神器是人类灵魂化成，执掌者使用的与其说是自己的力量，倒不如说是人类赠与给他们的力量，而这四件神物，携带着属于先天的，近乎于道的规则。 这里面蕴含的，是真正的神灵的权柄。 只有执掌这样的权柄，才是真正的神灵。 犬大将握着腰间的丛云牙。 我计划执掌黑暗，成为一方神灵，所以丛云牙绝对不会给你。 计划。 芒见没有注意到犬大将的后半句，他听着这个词陷入了沉思。 他的计划。 我的计划。 你的谋划，准备的怎么样了。 芒见恍惚想起自己在永吉老师家里做的那个古怪离奇的梦，还有书虫死后，身下压着的神代二字。 原来自己的计划，是窃取神灵的权柄，完成神代，成为新神吗。 想要成为新神的妖怪很多。 芒见下了宴席，在妖怪中间走来走去，宴会上出现一个祸津神的消息在群妖中飞速传播，妖怪们有点羡慕有点嫉妒，纷纷讨论妖怪和祸津神的区别。 没有什么区别啊。 还是有的。 祸津神只要被高天原承认就能变成神明吧。 妖怪的话，即使被人祭祀成为神明，却还要得到高天原的承认。 只是麻烦了一点，但妖怪还是可以变成神明啊。 怎么能说是只麻烦了一点点，高天原可是非常非常讨厌妖怪呢。 为什么？神明会讨厌妖怪？ 谁知道呢？好像是和须佐之男命有关吧，听说这位大神被妖怪从高天原里拉了下去，陨落了。 不不不，不是须佐之男命，我听说须佐之男命离开了高天原，去西方极乐世界了。 怎么会去西方极乐世界，我听到的消息是，须佐之男命成了阴阳道的守护神明，和高天原完全断绝关系了。 哎，不管怎么说，都好羡慕啊。 能变成神明被人类崇拜。 能够变成神明一定很好吧。 嗯？ 芒见身后传来一道女子声音，那是一个单凭音色就让人目眩神迷的人，芒见扭头，看一个穿着奢华的女子站在后面，她有一头乌黑的盘起的长发，红色眼线极其妩媚。 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但是您一定很想要火鼠裘吧。 女子缓缓说道：奈良时代，天上降下五位神器，蓬莱玉枝，火鼠裘，龙头玉，佛前石钵和子安贝。 这些神物里都蕴含着强大的权柄。 您和犬大将的那一战，我已经有所耳闻，先在这里祝贺您执掌蓬莱玉枝的权柄。 但是。 这些还不够。 天下人只知道五件神物。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五件神物都是一个神明拆分的权柄，只获得一个神物还是远远不够。 我愿与您合作，祝您夺物成神。 哦。 可以啊。 芒见想了想问道：你呢，你不想成神吗？ 女子笑道：我自然有我的方法。 您听说过神代吗？ 高天原神明换代，彼可取而代之。 高天原神明从来不是长生不衰，这些神也会被杀死，但是在杀死他们的间隙夺取他们的权柄，就能够代替旧神成为新神。 芒见问：你要杀死神明吗？ 他到现在只见到两个神，一个是直子一个就是刚刚的祸津神。 这比较困难吧。 杀死神明当然困难。 但如果神明已死，神位悬空呢。 我知道一个。 女子笑了笑，十分嘲讽：他被人祭祀而在高天原获得神位，但是因不愿意成神而进入轮回，以至于神位悬空。 我此行目的就是为此。 第122章 等等，你还真去啊 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身上散发着惊人的妩媚的气息。 她随芒见坐在一张黑色矮几旁, 慵懒自在的拎起一酒壶, 给芒见面前的杯子续上, 这样你我便说好了。 芒见点点头, 女子又给自己倒上, 随后拿起酒杯，朝芒见微微侧头示意，她眼尾斜长, 极易打动人心。 这妖怪是完全的人形, 犬大将和凌月仙姬身上尚且带着犬族的尖耳，但是眼前的女子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异常。 她举起酒杯，仰头一口喝尽，侧袖下滑，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晃了旁边喝酒的妖怪的眼，那妖怪估计是个雄的，直直盯着女子收不回眼, 眼见着就要上来搭讪，却被旁边的好友死死拦住。 那雄性妖怪的好友小声说：你不要命啦，居然敢和那个女人搭话。 雄性妖怪诧异扭头, 这怎么说。 你还记得, 最近出的雪风岭出的几起命案吗？ 就是那几个内脏都被掏空了的？ 是啊是啊。 好友越说越小声，就是她干的。 装的人样，皮子底下是什么，大家都知道的清楚。 这两妖就在隔壁, 音量也清楚，至少芒见是听明白了，他没动，但是却察觉到旁边的女子歪头朝向那两妖，微笑，嘴巴里有一排鲨鱼一样细密的尖牙，凶性十足。 两妖吓得噤声，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朝门口跑。 宴会上热闹，倒也没有人注意他们。 旁边的女子心满意自的转头，笑道：真是不经逗。 而后问芒见：您不喝吗？ 芒见举起女子倒的那杯酒，沾了沾嘴唇，然后朝她示意，商议了这么多事情，却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 女子漫不经心的看向广场上的绸缎，然后告诉芒见：昨日死而今日新生就叫我羽衣狐吧。 哦。 芒见微微举起酒杯挡住笑意，还真是巧合啊。 不知道到时候该如何联系？ 羽衣狐说：该找你的时候我自会登门拜访。 芒见：若有急事呢？ 女子略微思索：我在栃木县。 芒见记得这个地方，是他在现代和永吉老师考察的重中之重，杀生石所在之地。 京都府。 京都警察本部因为最近的青年女子遇害案忙的不可开交，一方面是妖怪作案行动飘忽不定，一方面是网上议论纷纷，斥责这些犯罪案件迟迟没有办结。 京都府厅的电话都要被市民打爆，这边接了电话以后就给警察本部打电话，希望他们尽管结案。 一定一定！ 刑事部的警视长接到这些电话，拿着手帕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向对方保证自己一定会尽快处理，按理说像他这种高官应该把事情都交给下属处理才对，到时候背锅也是把下属推出去，但是这种案件影响恶劣，死亡人数众多，已经不是区区几个下属可以承担的事情。 他到时候引咎辞职还是小事，只怕还有其它大人物因为这件事被牵连到。 分卷(103) 警视长接完电话，长吁一口气，理理衣服站起来准备到各部门督促一下，来到作战会议室却看见灯火通明，里面传来不少脚步声，推门进入，只看见里面的警官各个带着黑眼圈，颇像大熊猫。 见到这种情景也不能说什么，警视长叹气：只能麻烦各位继续努力了。 您客气了。 江口阳希目送警视长离开，收回视线继续在地图上标点，他们负责人类犯罪案件，要把这些趁乱杀人的凶手都绳之以法。 上京区、中京区、右京区江口阳希正在地图上标注各个犯罪地点，一般案发地点和罪犯的活动轨迹存在某种重合，同时不同区域的发展水平带来了不同的犯罪类型和犯罪率，这些都是警察办案时的关注重点。 但是 江口阳希仔细盯着整张地图，然后对老搭档山本健说：我觉得哪里不对。 是哪里呢。 山本健慢慢环视地图：太均匀了。 他指着京都的几个区域，每个区内发生的案件数量大致相同，更关键的是。 山本健指指上京区等单个区内的数量分布，这些点之间的距离非常均匀，没有一般犯罪地点中出现的分散现象。 这是刻意的。 江口阳希和山本健对视一眼，突然发现他们忘记了一个事实，既然人类可以伪装妖怪作案，为什么妖怪不能伪装人类呢。 只要夺取内脏的时候祛除妖气，就能完美的掩盖身份了。 他们两个把这个消息上报，得到的回复意见却是不可能。 但与其说是不可能，看长官闪烁其词的神色，分明是在说另有解释才对。 见山本和江口两个人迟迟不肯离开。 长官这才不得已解释：这种掩盖妖气的手段非一般人能为。 甚至可以说。 有一个专精阴阳术的人在其中出谋划策。 这种想法还是不要乱说才好。 两人点点头，他们离开办公室之后沉默一会儿，看来这里的水比我们想象的更深啊。 是啊。 江口阳希突然说：你还记得妖怪攻入警察本部吗。 不等山本健开口，江口阳希又说：那些妖怪，是怎么知道那个时间点警察本部的防守最弱，以及资料入档的事呢。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 沉默不语。 飞象虫手里拿着一叠报告，是复制版，看标号是警察本部流露出的内部机密文件。 他走在十分常见的红地毯上，推开两扇大门，然后进入装饰豪华风格好像KTV风的会客室，会客室里面有一张棕色餐桌，看座位大概能容纳二十人同时吃饭，但是现在只有一个穿着水手服的年轻女子坐在主座上，双手交叉，似乎在沉思。 我得到了最新情报。 飞象虫告诉面前的羽衣狐：人类中已经有警察发现阴阳师在暗中协助我们的事情。 也发现我们可能在模仿人类作案。 以后派遣人手还是小心为妙。 不足为虑。 这一任的羽衣狐宿主音色低沉，但是十足自信，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腹部：只要我生下安倍晴明，这些人都不足为虑。 飞象虫忍了忍，最终开始开口：以我的身份说出这种话实在是大不敬。 但是身为臣下有上谏的责任和职分。 七百年前您的原身还在的时候就在商议诞生安倍晴明的事情了，但是七百年前，您还在想着如何生下晴明。 七百年，恐龙化石都能生崽了。 安倍晴明还在您肚子里，还没有登上他该有的神位和神格，我们是不是应该转变思路，适应当前 飞象虫话还没说完，羽衣狐气的听不下去，猛地站起身怒拍桌子，如果不是七百年前那个人背叛 她咬牙切齿说不下去，真是可恨！ 羽衣狐大发烈怒，飞象虫也说不下去了，说真的，作为一只妖怪他算是比较长寿的那种，当年也是第一个吃羽衣狐画的大饼的人，当年怎么说？ 安倍晴明登上高天原，就把他们这些妖怪带上去，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当年也是信了她的邪灌了她的迷魂汤，一头扎进了这个不归路。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饼羽衣狐足足画了有七百年，寿数少的都被她给熬死了。 想到这里飞象虫一阵唏嘘，当年的人类还想方设法的在平安京设下法阵，从一座城去另一座城都要胆战心惊生怕有劫道的匪类或者吃人的妖怪。 现在呢，眼看都要飞上太空了。 说点近的，听说东海集团已经向京都府提供新一批的武器装备，已经分发到京都的各个警察署里，时刻准备着抓妖怪。 飞象虫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他有点想跑路了。 羽衣狐说完以后就离开了。 她身姿袅娜，一路吸引许多雄性妖怪的目光，山姥一直在宴席上忙里忙外，也注意到了这边情况，更注意到这女子之前和芒见交谈过。 还挺厉害的嘛。 山姥凑到芒见身边，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和你搭话。 这是什么妖怪？山姥问道。 狐狸妖怪。 山姥点点头：难怪，狐狸妖怪都好看。 是啊。芒见接过话：尤其是这种喜欢吃人内脏的狐狸妖怪，更好看。 他拍拍山姥的肩膀：最好离她远点。 没过多少天，芒见突然收到了羽衣狐的传信，要他去城外的一个荒郊野岭见面，芒见准时赴约，却没想到在场除了羽衣狐之外还有第二个妖怪。 这个妖怪有猿猴的面孔，老虎的四肢和细长如蛇一样的尾巴，看背影像是攀爬在树上的猿猴，看正面又像是食人的野兽，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准确的描述来形容。 羽衣狐告诉芒见，他们的神代计划还需要一个助力，虽然这样说但实际已经选好了人选，就是这个奇怪的物种。 这是鵺。 居然是鵺。 芒见试探性询问：传说鸟羽天皇时期曾敕令源赖政击杀鵺，并将其放入原木空舟从鸭川入河。 原以为死掉，没想到现今还活着，倒是难得一见的大妖怪。 只见鵺低声说：区区人类手段还杀不死我们。 我们？ 芒见挑了两个字眼看向羽衣狐，对方笑了笑，不怎么用心的回答，我是有九条尾巴的狐狸，自然有九条命。 鵺说：不用局限这种小事。 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他看向犬大将的城堡：成为神明自然是我们的最终选择。 但是在成神之前还要做一点准备。 比如夺取犬大将在西国的势力，建立属于我的妖怪王朝。 芒见听见鵺说我而不是我们，而羽衣狐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个问题，于是微妙的笑了笑，总觉得未来会发生非常有趣的事情。 芒见低声说：夺取犬大将的势力吗？确实要如此，不过对方势力强大，上一次我们之间没有分出胜负，对方有专门执掌力量权柄的火鼠裘加持，想必功力一日千里。 这要怎么做。 鵺有一张猿猴面孔，从这张面孔中吐出人言：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一个关于龙头玉的消息。 像他这样想要夺取神明权柄的妖怪，一定不会放弃。 龙头玉这个东西芒见同样好奇，不过石钵背面没说让他去找龙头玉，芒见想想也就放弃了。 鵺不愧是活在奈良时代的老妖怪，告诉芒见龙头玉和火鼠裘的侧重点还是有所不同，龙头玉代表的权柄是神谕，诸神审判，而火鼠裘代表的是黑暗和神秘。 都是专攻力量方面的权柄。 如果两相碰撞，谁会赢还真的说不定。 鵺说等到时机足够，他会把龙头玉的消息告诉给犬大将，然后让犬大将和另一个妖怪相互争斗，等犬大将负伤的时候芒见再出面将其击杀就可以了。 鵺的猿猴面孔上看不出神色。 到时候，你获得火鼠裘和龙头玉，而我们取代犬大将成为西国统领，我们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鵺是个大忙人，说完这些事情就离开了，芒见看月亮还在天上，也回到了城堡，第二天白天的时候回到兴福寺的身体里面学习占星术，他这些日子里学会了辨认星星和星座，回到现代之后要是找不到工作去当一个占星师骗骗小学生到是不错的举动。 第二天晚上回到城堡，就听到了这个特大爆炸消息。 是山姥那边传来的八卦。 他紧张兮兮的拽着芒见的袖子说：那天和你说话的那个女孩子去勾引犬大将了。 羽衣狐吗？ 怎么说都是一个大妖怪。 芒见还是帮她辩解：她这种大妖怪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请也不是不可能。想起杀生石是因为什么被剿灭的，芒见的话还是转了个弯。 真的啊。 山姥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看着芒见：原本还以为你要里恋爱开窍了，没想到喜欢的女孩子居然投奔了犬大将的怀抱，你和犬大将还是对手关系。 更关键是，你知道犬大将说什么，他把这个女孩子赶出去，十分不客气的说，一身狐狸骚味。 山姥摇头晃脑，好像陷入一股三角恋情不能自拔。 你在想什么啊，这么投入。 不过羽衣狐确实是狐狸没错，而犬大将是犬类听说犬类的鼻子是非常敏感呢。 但让芒见没想到的是，月上中天的时候，羽衣狐从围墙外跳进了种菜的后院，气冲冲的走来走去，不识好歹，居然敢拒绝我这种美人。 随后一个扭头询问芒见：这根本就不合理，是不是！ 芒见想了想：还是蛮合理的。 毕竟犬大将是犬族，凌月仙姬这种就适合他的审美，你是狐狸嘛，虽然毛发同样是白的，某些不负责任的电视剧里也会用萨摩冒充狐狸精，但还是有点点不同。 喂。 虽然芒见说的很合理，但是在羽衣狐这里合理不合理根本不是问题的关键，她说：我们是一伙的好吧。 好吧好吧。 芒见点点头说：犬大将真是太没有眼光啦不如你去试试凌月仙姬，问问她喜不喜欢你这种类型？ 羽衣狐不知道想到什么，若有所思的飞了出去。 等等，你还真去啊。 第123章 我说它是我的 大概没有一个小时。 羽衣狐红着眼睛回来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这对没有审美的夫妻, 一个两个都不喜欢我。 气的羽衣狐要炸毛了。 居然三番两次的说我有狐狸骚味。 她举起袖子闻了闻, 哪里有啊, 再说我都变成石头了，怎么可能有狐狸味。 变成石头。 芒见眼神闪了闪。 鵺不是说让我们静等消息吗？怎么，他又让你重操老本行吗。 这个羽衣狐想了想, 鵺说过, 东海龙族还有好几年才会移动呢谁知道他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反正就是好几年才能出个结果。 与其等这个消息。 不如我引他们夫妻互相出手，自相残杀岂不是更快。 行吧，祝你一路顺风，能让这对夫妻顶着堪比大蒜的狐狸味道，和你来一场风花雪月不加韭菜鸡蛋的浪漫爱情。 羽衣狐没体会到芒见的险恶用心，她长得一副精明像但是可能是当杀生石太久，脑子不是很好用的样子, 三两句话就把自己的背景泄露出来，她说：当年要不是安倍泰世揭破，现在这世界谁主沉浮还未曾可知。 哼哼。 安倍孙子坏我前程, 也别怪我如今夺他神位神格。 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 羽衣狐最后挥挥手，走了。我去跟踪犬大将，哼，我就不信他没有什么偏好。 芒见挥挥手：嗯嗯, 再见啦。 羽衣狐这一跟踪就是好几年。 鵺的消息也是好几年。 期间黑川当上了寺院的主持，和历代主持比起来晋升速度非常惊人了，更关键的时候他的容貌没有改变过，被不少人敬称为修行大成者。 因为他修行在那里，即使他深居简出也没有人指责他什么，从平安京来得公卿贵族更是多的不可多数，都是来寻求卜问一道，追问前程。 还有皇族隐匿身份而来。 他们鬼鬼祟祟见不得光的敲开黑川的僧房会客室，而后吞吞吐吐不肯说明身份的开始占卜，问的问题也非常笼统，大都是国家前景如何？未来世道走向之类大而空泛的问题。 被芒见逼得紧了，才说了一句明白话：未来天皇是持明院统还是大觉寺统。 原来是皇位争夺的事情。 自镰仓幕府以后天皇权势衰落，皇族不如以前一样占地千顷，良田无数，可养育无数子女，没有实际权力的他们变得非常非常穷，曾经发生盗贼劫掠皇宫的事情，唯一的机会就是成为天皇，成为天皇虽然不如以前富裕，但是通过封赏官爵也就是买卖官位倒也可以获得不少的钱财，一时间成为天皇的撑死，不成的就饿死。 渐渐地，天皇位置便在持明院统和大觉寺统两个派系中争夺。 这些来找黑川占卜的，就是求问这件事。 分卷(104) 这些皇族坐定以后，黑川拎着石钵走出竹制小院，去远处深溪里面打了点水，其实他从水缸里捞点就可以，不过这样可能不符合皇族那种附庸风雅的臭毛病，于是他就往溪边走，这样比较有自然的风骨。 黑川的竹林小院在半山腰上，远离人烟，黑川故意的，毕竟他晚上时不时闹失踪，还是离得远点比较好，但是客人不这么想，他们只看到了大师淡泊名利的那颗平常心。 深山蚊子多。 客人一边抓痒痒包一边猛夸黑川生活有格调。 黑川正好端着水进来，听他们说的这么兴奋，随口一问：来住一宿？ 不了不了不了 客人们吓得集体摆手。 黑川把石钵放在矮桌上，里面是澄澈的溪水，他敲了敲石钵侧面，尽管是白天，但水中却出现星星点点。 客人倒吸凉气，果然是大师。 黑川看了一眼，说：不太好。 客人们紧张了，问：怎么不太好。 黑川摇摇头，他看见大觉寺统的后醍醐天皇女装出逃到大和吉野，然后自称南朝，由此南北朝分裂，战火四燃，路野尽枯骨，这片土地开始了长达三百年的动荡波澜。 所以不太好。 不过他看了一眼眼前紧张兮兮的客人们，知道他们大概是不在意这件事的。 于是说了简单几个字：大觉寺统。 随后送人出门。 这些客人大概是属大觉寺统的皇族，还没离开黑川的小院就高兴的笑了出来。 黑川收回眼神，落下竹制的窗户，灵魂体脱体而出前往西国去了。 妖怪的时间过得比人类慢，同样一个白天黑夜，人类的土地都翻了三番，水都不知道浇了多少遍了，但是妖怪就像是刚起床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不知人间岁月长。 芒见落地没一会儿，就看到羽衣狐驾着一阵妖风刮过来。 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了什么？ 羽衣狐跟踪犬大将好几年了，始终摸不准对方喜欢什么。 犬大将喜欢人类。 你才知道吗？黑川指指城堡里面的装饰，你看，现在有几个妖怪住在人类的城堡里。 羽衣狐扬眉：才不是，犬大将喜欢一个人类，母的，年轻的，就是怎么形容来着 羽衣狐终于想出词汇：姬君是吧。 他就喜欢那种娇娇弱弱的。 芒见说：娇娇弱弱的那种类型，你也扮演过吧。 羽衣狐道：但不一样，他看那个娇娇弱弱的眼神特别温柔。 芒见看过去，不得了，羽衣狐还知道温柔两个字，她是内脏吃多了，终于明白人心了吗？ 你这是什么眼神？ 羽衣狐瞪过来。 佩服的眼神？ 算了算了。羽衣狐挥挥手：先说另一个消息，鵺说的龙头玉到了听说是一个龙族的叛徒，从东海逃到了大陆上，鵺正在跟踪他呢。 到时候把消息报给犬大将，让他们两败俱伤。你再趁机杀了他们。 好啊。 芒见点点头，却又突然反问：我杀了犬大将，你们再杀了我对吗。 咦你怎么会知道你，能不能杀犬大将呢。 羽衣狐打个哈哈，神色不自然，就这么说定了。 先试试，你去处理犬大将，我去处理犬大将的子嗣。 犬大将大概是那种知道前方是陷阱也会一脚踏入的妖怪，毕竟他无比信任自己的实力，认为没有什么能摧毁他，他统辖西国数百年，属于权势者的威严和自信已经深入骨髓。 但是芒见觉得犬大将身上还是变了一点东西。 比如他和犬大将第一次打架的时候，犬大将可以毫不留情的以命相博，但是现在他变了。 这是两人不知道几次练手。 芒见撒手，漫天的植物碎叶飞的像一场细雪，你的刀钝了。 他指指犬大将的心口，以前的时候，就算知道自己可能死亡，你也会来杀我。 犬大将笑笑，低声道：大概是心里有牵挂。 芒见说：哦。 听说你和龙骨精以龙头玉和火鼠裘做赌注？ 犬大将挑眉：你知道。 芒见说：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我和别人做了约定，等你们两败俱伤以后就出手杀了你们。 是吗。 是啊。 我一定要拿到火鼠裘，所以我一定会出手。 芒见笑笑：祝你好运。 不知道犬大将怎么想的，他真的孤身一人前去对战，和龙骨精单对单的战斗，更关键的是，犬大将把自己的刀拿去刀刀斋那里冶炼去了。 空手去的。 还挺自信。 芒见坐在城堡附近的小山的树上，听羽衣狐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她真的和表面那种精神劲看起来不一样，有点类野兽的原始本能，至少要芒见来出谋划策，他是怎么也想不出让其它妖怪登上神位，而付出最多的自己却得了一个英雄母亲的称号。 这种事情可以归类于人间迷惑行为大赏里了。 犬大将去了哦。 你也要小心盯着，我听说犬大将的长子杀生丸就在附近看守一家人都到齐了，正好一起处理，你一定要出手杀了犬大将。 我走了。 羽衣狐说完就驾着妖风朝那里飞去，芒见也朝犬大将的地方走去，他去的十分微妙，正是龙骨精重伤累累，犬大将负伤喘息的时刻。 这是太不巧了。 得到龙头玉了吗。 今晚乌云有点大，借着月光黑川看见了山底的犬大将，他化成野兽的形态在坑底和盘旋的龙骨精对峙，而身边好像一个跳蚤精一样的东西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是啊。 真不巧。 犬大将喘息一下，慢慢回答芒见的话，龙头玉的消息是假的，根本没有这个，不过我有件事要拜托你，恐怕只有你才能出手帮我了。 遗言吗？ 芒见指指外面，你儿子就在那里，有什么话对他说好了。 犬大将谨慎盯着龙骨精：这种事情倒是不好对他说。 我可能会有另一个孩子。 难怪不好说。 你还挺多情的。 冥加告诉我，今夜是我另一个孩子诞生的日子。 但是人类的将军认为这是邪魔之子，要将他铲除。 芒见说：那真是太可惜了。 我以丛云牙为代价。 请你出手相助。 帮助我的孩子顺利成长。 芒见慢慢想到当年他和犬大将打的腥风血雨，但如今却成为保护一个小孩的报酬。 所以说，他一定会得到丛云牙。 因为命运里就定下了。 好啊。 是那个叫十六夜的公主对吧。 他朝在坑底的犬大将挥挥手，走了。 飞过小山的时候他看见了另一侧的杀生丸，杀生丸身边有打斗的痕迹，应该是和羽衣狐交战后留下的痕迹，羽衣狐呢？ 芒见调转方向朝十六夜的城堡飞去，应该是去杀那个小孩去了，羽衣狐说过要断绝犬大将的血脉。 芒见飞的比羽衣狐快，他来到城堡外的小山上时，羽衣狐还没到，芒见看见城堡里面灯火通明，许多阴阳师举着火把，还有拿着弓箭的士兵守在院子里。 这个阵势还挺轰动的。 轰隆 天空一声雷击。 羽衣狐声音远远传来，你怎么在这里？杀生丸好难处理啊，根本杀不掉，先来杀他第二个孩子好了，对了，犬大将呢，杀了吗？ 这个嘛。 在天上阴云相互挤压碰撞，落下第一滴雨前，芒见转身朝身后的羽衣狐出手，犬大将愿意用丛云牙和我换。 你呢，用什么？ 羽衣狐被击退，迟迟落下的雨滴落在她面孔上，像一滴冷漠的泪。 你要阻拦我啊。 是啊。 羽衣狐被芒见重伤，临离开的时候她诅咒芒见将来一定没有孩子，没有就没有，他养活自己就很困难了，芒见对着羽衣狐离开的地方做了个鬼脸，远远看见一道白色影子从远处飞来，直直冲进了十六夜的城堡里。 犬大将早看到芒见，他把母子护送出来，让芒见带他们离开这里。 去哪儿？ 京都。 那里是阴阳师的大本营。 但对你来说一定不是问题。 犬大将留在了府邸里，芒见得到了丛云牙，这把剑的重量还行，他握到剑的那一霎也没有什么心意相通的感觉，就是普普通通的还行。 芒见给山姥打了个招呼，让山姥离开的时候把火鼠裘顺出来，凌月仙姬发现这东西杀生丸穿不上，就给压箱底了。 芒见带着这两件家当，把十六夜送到了平安京，十六夜的父亲是一国的国守，是京都大家族的子弟，十六夜在这里也能找到亲戚。 亲戚对抱着小孩的十六夜没有说什么，毕竟现在民风开放，女人还可以自由掌握假装甚至继承城主的职位。 不过他们哄小孩的时候看见了犬夜叉毛茸茸的耳朵和银色头发，有点接受不能。 这个时候黑川出马了。 他直接从平城京来到京都，直接挂着寺院主持的名头敲开对方家门，指着犬夜叉的鼻子说：这孩子将来一定会光耀门楣。 君不知道一个通灵宝玉让贾宝玉当了多少年的心肝肝，那么他隐士高人的名头，外加直接指名道姓，应该也能让犬夜叉舒服几年。 人类通常不能接受一个妖怪。 但是他们能接受一个世外高人指名的妖怪。 暂时处理好这一切。 黑川把目光投向遥远的栃木县，他已经知道羽衣狐的真实身份，决定和玄虚和尚一起，炸了羽衣狐的真身。 第124章 又是神无月 现代。 京都。 京都上下左右几个区全部全部警署警员都下发了来自东海集团的三件装备, 一是防护罩, 一是干扰器, 一个是战术眼镜, 这三个东西江口阳希和上山本健曾经用过, 现在已经成为京都警察的标准配置。 清早，伏见区一个警察署里面的小警察慢吞吞揉揉眼，把这三件东西装在作战服上, 他已经四天没回家了, 一直和警察署的同事轮岗值班，不是在警察署里值夜班，就是在外面巡逻。 吃住基本都在警署。 省钱是省钱。 小警察苦中作乐。 最近杀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吓得不敢出门，更让人不敢置信的是作案的凶手居然还不是人类，这不昨天晚上他们和相邻警署联合执法，处置了一个准备深夜杀人的妖怪。 妖怪是真难搞。 闹了整整一夜，到最后也没抓到个活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受害者没有什么大碍，已经送往医院救治。 欸。 小警察叹气。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些妖怪真该死。 走廊里传出同事大叶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小警察听见正觉得奇怪, 这么精神？今早凌晨五点大叶不是一回警署就嚷嚷着要休息吗？ 小警察还没探出头, 就见大叶的脑袋从门框边冒出来，额头上急的冒汗：不得了，妖怪要攻打伏见稻荷大社了！ 小警察手心一紧。 又松开。 你急什么，这可是稻荷神总社, 哪儿能被妖怪攻破。 同事大叶还是刷刷流汗，吓得牙齿打颤：确实是总社，但问题是，现在是神无月啊！ 小警察脑子没转过来。 他想神无月啊，神无月？ 又是神无月。 江口阳希面色沉重，现在都用公元公历，很少有年轻人记得旧历是怎么搞的，更不知道神无月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这个月份神明跟赶集似的往高天原走，给地上这些宅男宅女扯红线配姻缘。 这个月份，神明不在家。 山本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你说这妖怪是逮着了是吧，专挑神无月做事。 还有类似的？江口阳希一直接手普通人罪犯，对妖怪那边的犯罪事实不怎么清楚。 我想想，好像是四年前。山本健翻翻档案，是东京特别行动科接手的案子。 因为这次多部门集体合作，资料也给我们开放了。 是一个叫米仓高作的男人，看准了时机在网上发布鬼怪传说，导致东京上空瘴气弥漫。 正好赶上神无月，没法举行大祭祀。 造成不小的损失。 江口阳希想了想：到是巧合。 山本健点点头：确实。 他们不知道羽衣狐为什么悍然出手攻打京都封印，他们这种普通人也插不上手，只能在这边干等着，找找能从哪些地方突破。 山本健顺手拿起黑川芒见的个人资料，如果不看他的真实宗族，山本健也要夸一声好小伙，年幼时被亲生父母抛弃，后来进入东京儿童养护设施，中学虽然上的一所公立中学，但是成绩优异，还自觉加入社团学习一门汉语，十六岁的时候离开养护设施独立生存，像他们这种没有家庭支撑的孩子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分卷(105) 山本健接手过很多青少年犯罪案件，没有父母，没有管制，没有未来，这种孩子，很多人的一生都结束在十八岁高中毕业那年，他们没有伟大前程可言。 像黑川芒见这种自力考上知名学府，大一时得到老师青睐，愿意着重培养的，这一般正常家庭都不敢想的锦绣前程。 山本健想想自己的孩子，微微叹气。 可惜了。 不是人类。 他顺着翻下资料，因为黑川芒见身份特殊，他的社会关系也列在下面，山本健随意看了一眼，看到东大历史学教授永吉喜江的名字。 下面备注这个人是来京都考察某场不为人知的战争，似乎和玉藻前什么的有关。 哦哦，玉藻前啊，山本健心道这也是个狐狸狐狸？ 羽衣狐不也是狐狸嘛？ 山本健不知道想到什么，一把拽起搭档江口阳希，急急忙忙穿上警服，我们去找永吉教授。 江口阳希还没反应过来，随口问：怎么，永吉教授也是妖怪？ 妖个什么怪。我们去问点事情。 两人驱车赶到酒店，很快找到了永吉教授房间，但敲门迟迟不开，通过酒店前台才知道一大早就出去了，听说是因为学生莫名其妙失踪的事情坐立难安，找老朋友打听消息去了。 警察本部这边没有把黑川是妖怪这个消息告诉永吉老师，因为和东京那边签了协议，妖怪不妖怪的还是一个暧昧模糊地段。 两人问前台，知不知道永吉老师到底去哪儿。 客人一项自由行动，我们酒店只提供住宿服务。 江口阳希点点头，随即想起什么掏出电话打给了档案室，让警员调出黑川几天前录得口供。 他记得这份记录上有详细记录那一天黑川做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人。 其中有一段话是，他和老师一起去见了在京都的旧友。 警员调出档案，找了找，是的是的，是京都大学的一个民俗教授。 随即报上地点。 两人来到民俗教授家，但是很可惜家中无人，向教授妻子一打听原来两人又去了京都档案馆，说是要查什么。 您能不能详细描述一下？ 江口阳希随意问道，身后山本健已经上了驾驶座，招手让他上车。 教授妻子想了想：好像是查1318年左右，京都附近的狐狸传说。 说是那个时间段也出了一个爱吃人心肝的妖怪。 江口 山本健按了按喇叭，江口阳希问了最后一句，还有其它吗？ 教授太太说：永吉教授大概是在说，1318年后醍醐天皇出逃，建立南朝，由此南北对立，战争纷起，正是乱世开场。 而我丈夫则描述，所谓乱世必有大妖大孽，那个时候正好出了一个吃人心肝的大妖怪，出身地正是栃木县 。 他们说，传说中的羽衣狐最先出现的地方可能不是1600年的大阪城，而是13世纪末的栃木县。 第125章 祖宗杀我 永吉教授这边不知道有两个警察正在上天入地的找他, 他正和朋友民俗教授村田一起去了京都档案馆, 这是官方成立的置放资料和文件的地方, 有近些年来的政府招标项目文件, 更远些的还有些放置很久的都城发展史。 永吉教授此行来就是为此。 推开京都档案室的大门, 找到负责人，负责人面容大约三十上下，这个年纪坐在这个位子上也算是杰出青年, 气质风雅, 永吉教授暗暗估计他家境不错。 我是永吉喜江，这次来是想借阅一下1300年左右的京都历史资料。 稍等。 负责人接过证件之后拿去审核，过会儿折返回来，看样子已经确认完身份。 请往这边。 永吉教授和村田教授抬腿跟上，突然想到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于是开口：不知该怎么称呼您？ 负责人转头去，清隽端秀，御门院时江。 这倒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永吉教授不怎么熟悉二次元, 但却知道御门院是安倍晴明一系，明里暗里也算是常常出现在动漫或者电影里。 颇为出名。 拿到资料，永吉教授和村田教授两人找了一个房间, 里面有一张桌子和六张椅子, 显然是常常开讨论会或者集体学习用。 永吉教授翻了翻资料，找来一张白纸，递给朋友，你是搞民俗的, 想必也知道传闻中几个出名的大妖怪，你把他们出现的时间写下来。 今早永吉教授去找朋友，想托人询问黑川突然失踪的事情，却没料道朋友说，指不定是被妖怪捉走。 这不是开玩笑吗？ 却又见民俗教授村田义正言辞的表示，近来京都闹得沸沸扬扬的杀人案，就是妖怪羽衣狐做的。 于是两人就世界上有没有羽衣狐，如果羽衣狐出现为什么没有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类面前，为什么人类正史里从来没有记录过她的名字这些事情争论起来。 最后不知怎么的。 村田教授想起以前考察民间风俗传说的时候倒是听过不少食用人类心肝的民间古代传闻，作案手法倒是和现在差不离，算算时间大概在1300年左右，同时永吉教授记起1300年左右对于历史来说是一个分类节点。 这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巧合。 因此两人才一大早就来档案馆，想找找更多的资料。 在京都档案馆里，这里窗明几净，十足性冷淡风，讨论室里面的桌椅也中规中矩，直上直下，没有什么特色。 永吉教授让村田教授在纸上写下民俗传说中的大妖怪出没的时间。 而他自己则在写下那个时间点左右，人类历史中发生了什么。 大天狗。 村田教授写下这个名字。 永吉教授在名字附近标注崇德上皇，历史上崇德上皇退位后想要复辟，于是找来藤原赖长，平忠正和源为义等人帮手，而当时的后白河天皇则找来藤原中通，平清盛和源义潮等人助阵。 两相争斗之后，崇德上皇失败后死亡，被人宣称冤魂不散，化为大天狗。后来为了平息崇德上皇的怒气，还筑庙祭祀。 村田教授把有点名头的鬼怪名字都写在了纸上，而永吉授则把当时的时代背景一一写出来，直到羽衣狐这里。 永吉教授说：只有羽衣狐没有背景没有传说，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 村田回答：这种大妖怪不可能没有背景。 永吉说：是啊。 于是他在羽衣狐上画了一个箭头，连到1300年的坐标上，你看，你的资料里面正是1300年左右，民间吃人心肝的鬼怪传说才兴盛。 你是说羽衣狐存在于1300 年？ 永吉摇头：不不是，我是说，很可能羽衣狐的原型在1300年就出现了，但是直到1600年才扬名。 更何况我在查找玉藻前的相关事情的时候，发现食人内脏的传说最早来自栃木县。 永吉教授清了嗓子：首先我们打成一致，妖怪不存在，但是妖怪的原型存在。 所以，玉藻前的原型可能是鸟羽天皇的妻子藤原得子。 藤原得子死后，民间将这块一块含辐射的毒石当做藤原妹子也就是羽衣狐的栖身之所，随着1300年天下大乱，兵戈四起，民间因为困苦而开始塑造妖怪的故事，便取了杀生毒石，让其中又生出一个妖怪，化名为羽衣狐。 羽衣狐食人内脏的传说。 正好和当时天下大乱，食不果腹的惨状相对应。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是档案馆的负责人御门院时江站在外面，他拿着两杯水走进来，随口问道：诸位在争论什么？ 谢谢。 永吉教授接过水，谦虚的鞠躬，不过是一点课余讨论。 御门院时江疑惑：不知道是什么问题竟然能困住两位教授。 永吉说：不是什么问题。 是关于玉藻前和羽衣狐的争论。 什么？ 一瞬间，御门院时江脸色大变，您真是说笑了。 羽衣狐怎么会和玉藻前产生关系。 永吉正要拉着这个人好好讲自己的道理，告诉三者之间互为原型互相创造的这种相生关系。 但是御门院时江的脸色特别难看，难看的好像要吃小孩一样，他扯开嘴巴皮笑肉不笑，两位教授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打个电话。 御门院时江同手同脚进了走廊，掏出手机给恐山那边打电话，喂喂，帮我接御门院泰世。 御门院时江在阴阳道上天赋不怎么出众，但所幸学习不错，大学以后考了国家一级公务员考试，顺顺利利的在家族的扶持下在官场内稳步上升，他虽然阴阳术涉猎不深，但是依据政府中的职位，也算了解家族内幕，包括蓬莱岛计划，包括这一次的神代计划。 神代计划，御门院家族筹谋近五百年，御门院时江记得家族内部的资料上写大约是1560年左右的阴阳道会议上突然得到平安京时的老祖宗安倍晴明的传话，说他现在寄生在一只狐狸的肚子里，正要重返人间，带所有后裔登上高天原。 当时的御门院当然不信，不过经过多番考证，最终不得不承认这个肚子里面的就是安倍晴明。 自此，千年计划开始。 御门院时江握着电话，手臂一直打颤。 总感觉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 羽衣狐可以是任何一个狐狸，是北极狐，赤狐，冰岛狐，耳廓狐甚至是表情包藏狐，但唯独不能是玉藻前。 因为玉藻前和安倍家有血海深仇。 御门院泰世的声音在对面响起。 是我，请说。 御门院时江：我在京都档案馆，速带族中长老前来。有要事相商。 御门院泰世有点烦，什么事？电话里直接说行了。 恐山离京都多远啊。 说个屁。 赶快带着人滚过来，羽衣狐可能是玉藻前变得，御门院泰世你再磨蹭下去，天都变了。 远在恐山的御门院泰世愣住了。 什么？ 他抬头看向南方，尽管知道这里看不见京都但他依旧想直视那里，你别骗我。 五百年以前我们家就开始这件事了，不说我，上一代族长，上上一代族长，上上上一代族长，哪个怀疑过这件事？ 京都这边的御门院时江已经快咆哮了，骗你做什么？！ 羽衣狐这个孩子生了快五百年都没生下来，是个石头都快裂壳了，就她一动不动，全家上下一个都不怀疑啊？ 御门院泰世动了动嘴，勉强维持住自己冷酷霸总的神情。 妈的，祖宗杀我。 第126章 碰瓷了 这个消息像是地雷一样把御门院上下吓了个遍, 族中长老连连摆手, 摇头惊叹：不可能, 不可能。 玉藻前不是早死了吗？ 是啊。另一个人不断点头, 死后化为杀生石, 且早被玄虚和尚打碎，成为无数碎石飞向本州岛岛各地。 她怎么能复活？ 镰仓。 平城京。 玄虚和尚这个时候还不是寺庙主持，他正在云游四海, 到处求问真经, 修心炼性，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云游和尚。 幸亏黑川的灵魂体飞的快，一路打听一路询问，终于找到了玄虚和尚的踪迹，正在骏和附近的一个偏远山林中修行。 黑川找到了玄虚和尚的踪迹，和寺院里面的人打了招呼启程前往骏和，远远看见富士山，日月星转, 沧海桑田，人间的是是非非不知道更换了多少代，但富士山还是富士山。 他走到山脚, 看看皑皑雪顶, 想起三百年后自己会和大友一起路过这里，遇见山灵作祟，一切好像巧合，一切又像是冥冥中注定。 黑川没有直接去山上, 而是在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里歇脚，来往的村民看见他这身衣服，神色敬畏，双手合十口中喃喃，听意思好像是祈愿自己死后可登上西天极乐世界。 听说外面又乱了。 好像是京都里的皇帝带着三神器跑了，又有贵人立了一个新皇帝。 事情发生在石钵占星之后，大觉寺统的后醍醐天皇登上皇位，但是不想接受北条氏掌控，于是女装出逃。 后醍醐天皇逃往大和吉野之后自称南朝，为了和后醍醐天皇对抗，京都又立了一个后村上天皇自称北朝，由此南北对立。 南边天皇有一个强有力的支持者，被后世称为军神的楠木正成，这个人带兵打仗特别厉害，同时不知道是不是被洗脑了，死心塌地的要效忠天皇正统，觉得世界上最重要且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帮天皇夺回地位。 原本早该灭亡的南朝，就在楠木正成的强力支持下一续再续。 一个老农抱住锄头坐在屋檐的石头下，大师，你说，天皇也能随便当随便立吗。 老农悠悠叹了口气：要是其中一个天皇被杀死就好了。 大家就不会打仗了。 大师，哪个天皇会先死？ 老农不在乎天皇是哪个，也不在意这个天皇中那一个更俊美更有文采或者更有怜悯心更值得效忠，他想不到那么多，不过是兵祸四起，殃及耕种，害的他们一家吃不好穿不暖，将将饿死冻死，于是他就发了一个最简单的愿望，希望死一个天皇。 这个下午天气不错，阳光非常好，天气特别蓝，不知道是不是富士山在的缘故，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冷冽的味道，十分清神洗脑，黑川觉得有点高兴，于是他告诉老农。 南边的天皇会死。 老农没注意天气的问题，但是黑川的话让他十分高兴，哦哦，太好了，终于死了一个天皇。 老农哼着曲子，扛着锄头，欢欢喜喜的下田种地去了，尽管这片田地可能被马蹄践踏，可能被流匪收割，但是他还是觉得高兴，黑川目送老农远去，端起碗又喝了一口水。 分卷(106) 还没到傍晚的时候黑川发现老农的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上，他扛着锄头，身边隐隐站着一个人，正是黑川要等的玄虚和尚。 玄虚和尚是个最常见的和尚，光头，没什么特殊。 不过面色有些凝重，似乎在想什么。 老农远远指着黑川这里，因为太远，黑川只听见细微的声音说：这就是那个大师特别厉害。 只见玄虚和尚看向这里，然后三两步走上来行礼，问黑川出身何处之类的客套话，听见黑川自报家门以后，玄虚和尚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他再三行礼，请黑川帮忙。 和他一同去探究富士山上的一个异常点。 什么异常？ 玄虚和尚再三思索，我在山上发现了一个几百年前的祭祀点，十分邪异，还请法师助我。 可以。 黑川答应，他先和玄虚去富士山，然后在让玄虚和他一起去栃木县。 玄虚和尚远远指向密林：这边。 玄虚和尚说的祭祀点非常奇怪。 那是一个山谷腹中，一片被玄虚和尚清理出来的场地，周围有落石，还有十六根被折断的石柱，石柱很宽，两人怀抱堪堪能将其搂住，上面雕刻多样，不过都和生殖有关，有和密教行者交合的明妃，有修行房中术赤露男女，亦有女子赤身狂舞，似乎有祈求繁育之意。 十六根柱子中有一个宽大的石头台子，与其说是台子，更像是一个被打磨出光滑平面的大石块，周围竖着几根被折断的朽木，因为时间太久，都风化了，朽木上有一些绳子的残余，大概曾经在这上面系了什么。 黑川认出这是这是最原始和古老的神灵降生之所，虽然极其简陋，但古时候称为圣城或神都，这些树枝子是神篱，大石头则是盘境。 这里太奇怪了。 怎么会有这么混乱的祭祀之地，难道被召唤的神灵不会因此恼怒生气吗？ 黑川没有说话。 他记得战国时代的一起秘闻，平安时期天皇派人祭祀长生不死药于富士山，但是因为一场地震，不死药失去踪迹。 这个地方难道是祭祀的地点？ 但古神道的神灵清净之所竟然放置了这么多其它神教的东西，实在称不上敬畏。 黑川：大师怎么会发展这个地方？ 玄虚：我跟着一个云游僧人来到了这个。 那是一个驱使邪灵滥杀无辜的妖僧，虽然法力高强，但不曾抱有任何敬畏之心，为了驱逐这个妖僧，我敲敲跟在他身后，偶然进入此地。 玄虚抬头环视周围：这妖僧必然要用这个地方做点什么。 不如先把这里毁了吧。 嚓嚓。 玄虚话音落定，身后传来极小的声音，比一只昆仲震动翅膀更轻，可惜山谷太静，到时被黑川捕捉到，他回头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消失在岩石缝隙里，黑色头发，手腕皮肤和衣服一样白，不过身高很矮，像是一个小女孩。 法师这是？！ 玄虚和尚大惊。 应该是那僧人的探子，不足为虑。 黑川没有管那个小女孩，走到附近一个石峰附近，这应该是平安末期那场大地震留下的痕迹，黑川顺着痕迹搜索，而玄虚和尚在一旁絮絮分析，这里的雕刻都有繁衍的意思，应该是想要催生出什么怪物。 见黑川停下脚步，玄虚和尚跟着看过去，发现那是一道一肘宽的地缝，里面深不见底，不过隐隐可见一点红光，是某种不详的血红色。 这是什么？ 玄虚怎么也想不到这里会有这种东西，莫不是妖怪？ 说着就要拿出法器驱逐。 黑川制止了他的举动，站起身环视四周，如不出他所料这里就是虚诞生的地方，但不是自然巧合，而是人为的，无论是密教双修，道教房中术，都带着强烈的繁衍意味，地面上那些断断续续的纹路有补新的痕迹。 有人制造这一切，是想将祭祀在这里的不死药催生化成人胎或者其它什么。 再过三百年。 就会有一个血肉团挡在他和大友的路上，尚不成熟的他和尚不成熟的大友会遇见这个东西，然后卷入骏和的纠纷里去。 某些事情发生在未来。 但是对于他而言却是过去。 黑川阻止了玄虚和尚的举动，他轻轻点地，无数藤蔓在这里滋生，攀爬，开出鲜艳的花朵，浓郁的香气吸引来无数蝴蝶，赤露的灰色岩石表皮被丛林覆盖，嫩芽从岩石中长出，而后变成参天大树，丛丛树林升起，用强硬的枝干撑开岩石，就像是撑开人类的天灵盖一样轻易。 山谷顶端那狭小的出口被树林顶破，轰轰隆隆的岩石洒下，在掉到黑川和玄虚脑袋上之前被藤蔓接住。 玄虚和尚诧异的看着这近乎神迹的一切，不过转瞬，天翻地覆，这这这 黑川解释说：这是一种术法，有监视勘察之用，将来要是邪僧再来，我就会感应到。 那地缝里的那团红色该如何？ 黑川回望了一眼，从他的视线里只能看见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林，但是黑川知道在某一片土地一下，一个生命正在无意识的生长，留在那里吧。 我想和玄虚大师去另一个地方。 他收回眼神，转身离开了山谷。 玄虚和尚追踪那个邪僧有一段时间，邪僧叫什么不知道，但身边有一个护身邪灵，拿着一把剑，不分好坏，滥杀无辜。 先去找邪僧还是去找杀生石？ 当然是去找杀生石了，毕竟黑川是两人中最大腕的，听他的。 两人来到栃木县，到了离杀生石距离最短的一个村庄歇歇脚，村民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不时窃窃私语凑在一起说什么，又来两个完了完了之类的话不绝于耳。 玄虚和尚厚着脸去打听，愤愤的走回来，我就知道，又是那个邪僧干的好事？ 原来几年前这里来了一个僧人，和村民打听了几句之后就去了杀生石所在之地，自那之后杀生石开始不稳定，散发的毒气一日超过一日，逼得周围村落纷纷搬家，又过一会儿，出现了妖怪食用内脏的传闻。 除了那个僧人，再没有可疑的人物了。 玄虚和尚纷纷不平，他这是要做什么？要杀多少人才好。 说来也奇怪，黑川居然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他在现代，在战国，在江户，也也见识到大大小小的事情，但是像这种妖僧的事迹居然一点都没听到过。 大概是什么不出名的小人物。 这样不走正道的邪派人士，他见的多了。 黑川懒散的想着。 他拍拍玄虚和尚的肩膀，先去处理杀生石。 杀生石是羽衣狐的跟脚。 被杀时的怨念和尸骨幻化成的石头，带着无比恶毒的咒怨，黑川和玄虚和尚来到这片荒凉山坡的时候，羽衣狐在家，她依旧是那副娇媚迷人的样子，坐在石头上，妖气逼人。 月悬照夜，光有些冷。 羽衣狐的声音也很冷。 我想到你会来，却没想到你迟了这么久。 但我终究是来了。 黑川本来想说这句话，又觉得太武侠，好像他看的古龙小说一样，于是他没开口，只是浅淡的笑笑。 他和羽衣狐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叙旧情这种事，不适合他们这种妖怪。 羽衣狐上下打量：这才是你的真身吗？ 没想到你瞒过这么多人。 玄虚和尚左右看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三番两次抬起手想大喊妖怪拿命来，又屡次放下，总觉得那里不合适，于是下一瞬他就看见羽衣狐九条尾巴像鞭子一样甩出，而黑川也伸手，地动山摇。 开打也不招呼一声。 玄虚和尚有点懵，拿着发起乱七八糟的加入了这一场战斗。 这一战打的天崩地裂。 黑川不是灵魂体的时候没法自如的使用蓬莱玉枝的力量，于是他召唤出了黑色怪物和羽衣狐作战。 看着那些幽蓝色灼烧的火焰。 黑川这才明白为什么未来羽衣狐会见火找人。 最后杀生石凭空浮起，自动炸开，化成成千上万的碎石头飞向本州岛岛各地，大的有鸡子，小的不过鹌鹑蛋，一道虚幻的女声带着恨意，我会回来的，黑川你等着。 玄虚和尚想拦没拦住，放下手臂幽幽叹气，可惜跑了。 不过羽衣狐受这种重伤，想必也不会出来作恶了。 玄虚和尚：我自知力量弱小，还希望法师接下来祝我一力。 玄虚和尚要去捉那个邪僧，黑川看看头顶月亮，估摸自己还有点时间，怎么说玄虚帮了他一忙，黑川自然也要回礼，两人离开栃木县，朝邪僧的栖身之地走去。 路上玄虚和尚说起那邪僧作恶的事情，头头是道，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修行法术，实在诡秘，三番两次捉不到人，对方尤擅驱使妖怪，和法师您一样。 对不住，我不该这么比喻。 不过那妖怪拿一枝画笔，轻轻一点，妖怪就无比服从了。 在玄虚和尚的口里这个人厉害的不得了，玄虚和尚总是叮嘱黑川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前往不要着了那妖怪的道，但是等到了地方，黑川既没有看见妖怪，也没有看见什么佩剑的邪神，只有一个穿着黑色僧袍的人，一头不曾打理的黑发，下颚上有短短胡茬。 这就是玄虚和尚说的那个邪僧，但是没有任何抵抗意图。 邪僧蹲在溪边取水，扭头看向黑川，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好像两人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样，不过瞬间清明，而后笑道：禅师从哪里来？ 可有什么事找我。 玄虚和尚跳出来指着邪僧说：你这邪僧，装什么无辜，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说着掷出法器，朝那人扔去，只听见砰的一声那个非常厉害强大的了不得的僧人飞了出去，撞到瀑布石壁上，然后脑袋一歪，没有声音了。 吓得玄虚打了一个激灵。 不可能啊。 我这法器还没碰到他呢。 他自己的法器怎么回事他当然知道。 碰瓷了。 第127章 我要月亮印在水里 冲刷而下的瀑布遮挡了石壁另一侧的细索响声, 夜卜躲在岩石后面看见父亲的身体倒下, 不自觉向前迈了一步, 身边穿着白色和服的绯紧紧按着他的肩膀, 从凸起的指节中可见力气之大。 没关系的。 夜卜。 这是父亲的计划。 不要破坏他。 再等一等, 再等一等我们就能和父亲重新见面了。 夜卜低下眼睛，那双眼睛有宝石蓝一样的色调，明晃晃的显示着他的异类身份, 切, 他低声嘲讽一声，谁在乎他死不死。 拽下绯的手臂，夜卜三两步跳上岩石朝远处走去，不过在即将离开之前他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那里有父亲的尸体，还有两个法师，其中一个正惊慌失措的指着身体说话，另一个正低头查看, 那种不怎么用心的劲头显露无疑。 黑色头发和眼睛，有着最常见不过的发色，不过面孔是少见的精巧, 像是某种自然力量打造出的产物, 这是好看的面孔，但是夜卜微妙察觉到这种美丽不属于人类。 父亲就是为了躲避这个人才假死。 为什么？ 父亲在害怕什么？ 为什么要假死避开这个人？ 夜卜怀着这种疑虑又看了一眼，却发现第二个法师已经抬起头，他们之间隔了山水, 轰隆隆的瀑布打起无数细雾般的水汽，他们隔着水汽对视一眼，或许没有，夜卜不太确定，但是某种产生自恐惧的激灵从天灵盖顺着神经一路传导至全身。 他恍惚看见了什么，又什么都没有。 夜卜不再停留，直接飞离此地。 你在看什么？ 玄虚和尚抹了一把脸，瀑布周边太湿润，他衣袖细饱了水汽，就看见黑川指着瀑布上方的一块岩石说，那里刚刚站着一个人。 是谁！玄虚和尚如临大敌。 已经走了，应该是这个僧人的帮手。 应该是被僧人驱使的妖怪，不过这身混含着血腥气的清正气息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已经处理完这些事情黑川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和玄虚和尚告别，再次前往平城京，这里一如既往没有什么大变化，听说有几次军队逼近，但是也擦着边过去了。 黑川拿出丛云牙，这是一把魔刀，按照犬大将的说法就是会引人心智堕落，沉入地狱，黑川翻来覆去的查看什么异常也没看到。 没有奇怪的呼声或者诡谲的幻想。 抽出刀上下劈砍两下，依旧没有变化，黑川把刀放回去，开始将丛云牙剑身上的黑色雾气转移到火鼠裘上。那件小孩穿的红色肚兜变大，最后成了一个正常体型的袍子。 颜色鲜红，靓得不得了。 黑雾转移之后丛云牙剑身上散发的不安气息几分消减，最后近乎于无，黑川拿起这把刀坐看右看，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黑川黑川！ 山姥扒着窗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泪汪汪的，你去看看犬夜叉，他好凶啊。 一看就是被人打的。 原来是十六夜住进京都亲戚家以后，犬夜叉因为妖怪的身份十分不受人欢迎，没有人陪他玩，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黑川自己不想照顾孩子，山姥看犬夜叉可怜就自告奋勇承担起了责任，在黑川不在平城京的这些日子帮忙看顾，免得犬夜叉不小心死了。 可惜犬夜叉是个力大且凶的，毕竟继承了犬大将的天赋，每次都把山姥欺负的不得了，黑川见山姥这个惨样，于是把手里的丛云牙递给山姥，以后犬夜叉再欺负人，就拿他父亲的刀剑打他。 这不太好吧。 山姥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刀。 分卷(107) 于是黑川伸手就要拿回来，却见山姥猛地收回怀里，但是没关系，有困难可以克服，我山姥岂是一点小挫折就后退的人。 山姥步步后退，抱着丛云牙离开了，黑川觉得天色正好，刚想睡一会儿，又看见山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跑过来，黑川黑川你快去看看犬夜叉。 怎么了这是，不小心把人砍了？ 山姥拽着黑川的僧衣不撒手，一直把人拽到了十六夜亲戚家家门口，不走大门直接跳进了屋子里，来到犬夜叉的房间，当年十六夜刚抱着孩子来这里的时候，是黑川出手帮他们确认身份，使得犬夜叉以妖怪身份在人类中获得了栖身之地。 不过到底非我族类，衣食住行里还是有隔阂。 犬夜叉住的地方比较荒，但是按照房屋建筑风格和材料来说还是比外面平民住的破草屋好多了，犬夜叉年纪不大，矮敦子身形，缩成一团躺在叠席上，尖尖耳朵一动不动。 山姥把黑川拽到，松开手跑到犬夜叉身边，小心翼翼想要给黑川看犬夜叉后辈，被凶小孩一巴掌挥开，露出犬类的尖牙，走开，谁让你碰我。 山姥后退一步，抱着黑川大腿开始哭唧唧，我刚刚那丛云牙过来想要吓吓他，没想到不小心碰到了犬夜叉后背。当时犬夜叉神色就不正常了，山姥心里存疑，千方百计的看了一眼。 呜呜呜呜呜。 后背好像是被火烧过，起了好大一片泡。 事情比山姥说的更严重，黑川走过去把犬夜叉按在叠席上，直接扯了衣服看他后背，那里是一片被烧焦的痕迹，一些皮肉已经碳化，没有处理的伤口有些腐烂，开始流脓。 犬夜叉长了一副尖耳朵。 只妖怪才有的样子。 于是就有人起了主意，要用神圣，光明，清洁，公正的火净化他。 起这个主意的小孩也没多大，是刚刚开始接受教育的年级，会几个汉字，会几首和歌，不过家里地位比较高，平日里俨然成了孩子首领。 可能他们知道自己在做坏事，于是都悄悄的，拿着个皮球跑来找犬夜叉，亲亲蜜蜜的告诉他，他们不在乎犬夜叉的妖怪身份，然后举起球说：要一起玩吗。 就这么三两句把人骗了出去。 山姥看见这个后背开始泪奔，转个弯往外跑要去找十六夜，被犬夜叉一声喝住，他年纪很小，但嗓门很大，你敢，你要是敢告诉母亲，我将来一定杀了你。 随后转头瞪着黑川，你也是！ 再不放手，等我变成妖怪，一定吃了你。 黑川伸手按住犬夜叉的伤口，疼的他呜呜的叫，下半截狠话也断在嘴里说不出口，光疼去了。 疼吗？黑川问。 犬夜叉含泪：还不松手。 黑川慢吞吞的说：疼的话，你就该记着。 犬夜叉问：记着什么？ 黑川说：别这么蠢了，下次学聪明点。 犬夜叉一双眼睛看过来，像是要吃了他，黑川在怀里摸索了一下，把自己常用来砍绳子割草的戒刀塞给他。 犬夜叉：你给我刀做什么？ 黑川回答：刀是干什么的，你就怎么用。 黑川笑了笑，不怎么带着人情味，别跟我说你蠢到连这个都不会。 犬夜叉侧着脸贴在叠席上，避着黑川，不说话，光一个劲的流泪，不过吸气的时候抽抽搭搭，带着鼻音，黑川戳戳他后背，属于生长的力量从手指涌出，后背凄惨的伤口很快被治愈。 还在抽抽搭搭的犬夜叉不哭了。 他朝后身后摸摸自己的背，好了？ 然后转头和黑川、山姥说：你们别跟母亲说。 又迟疑一会儿，才犹犹豫豫的转向黑川，谢谢谢。 又过了几天黑川被请到京都开法会，结束之后来十六夜亲戚家这里看看，犬夜叉坐在屋檐下，玩着手里的戒刀，上面有暗红色的沉淀物，属于犬类的优秀嗅觉遗传到了犬夜叉身上，他皱了皱鼻子，应该是闻到黑川的味道了，头也不抬的说：我将来要当妖怪。 黑川：好啊。 毕竟你生身父亲就是一个妖怪。 犬夜叉又说：我不喜欢人类。 黑川：嗯。 有时候人类也不喜欢彼此。 犬夜叉泄气，你怎么老这个反应啊。 黑川从袖子里掏出火鼠裘丢给他，喏。 火鼠裘上的权柄已经被他完全转移到丛云牙身上了，这个宝物已经变成纯粹而简单的水火不侵的防具，犬夜叉是个妖怪，可惜也是个小妖怪。 还是太容易死了一点。 黑川准备离开的时候看见十六夜站在柱子后面，身后没有侍女跟着，她躲在一角悄悄看着犬夜叉，十分不体面的流泪，黑川朝她点点头，十六夜粗鲁的抹了抹脸，朝他挤出一个笑容。 出了宅邸，山姥拐拐黑川，你是不是心软了。 黑川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这是说什么奇怪的话。 山姥凑过来，我记得哦，当年你和犬大将争火鼠裘，结果凌月仙姬说火鼠裘给小孩穿，你就同意了。 芒见你对小孩和女性很容易心软呢。 没有。黑川一把把山姥的脑袋按下去，我没有心软，这本来就是他父亲的东西。 回到平城京山林小屋以后，黑川摩挲着佛前石钵，随后在石钵底端粘上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几行字，开头是产品说明使用方法的汉字拼音。 他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去召唤月亮了。 从前石钵是一个信号发射器，而月亮则是一个信号中转站和扩大器，石钵发射出黑川信号，而月亮接收同时将其转移到其它时代。 但是镰仓时代石钵和月亮之间没有产生联系，黑川在寺院里学习占星术，慢慢感悟月曜，将石钵和月亮之间连上线，将星辰的倒影投入石钵的水面中，这样一个信号通道就此完成。 从此，镰仓往后的时代黑川都能通过石钵和月亮实现穿越。 黑川临走前和山姥打了招呼，山姥有点扭扭捏捏，走就走呗，我又不是舍不得你。 我说你啊。 山姥哽咽一下，其实也没有那么好。 只不过一点点好而已，还老是自作主张。 你真的要走啦。 黑川：嗯。 山姥：以后是不是见不到你了。 黑川：是啊。 山姥：那么保重。 它笑了笑，那张咧到脸颊的大嘴张成一个不温柔的弧度，保重。 第128章 死了几百年的作者 现代。 京都各个新闻媒体, 无论是电视、广播、还是网站都集体播报了一条消息, 希望今晚所有京都居民, 如果不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还是不要随意外出。 这个通告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一直滚动, 就连商业街交汇口的楼体广告都取消了，通通变成这个告示。不少市民向市政府问起具体原因，对方却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只是说尽量不要外出麻烦您坚持一下这种话, 导致很多人没有当回事。 他们当然知道最近有穷凶极恶的匪徒在都市内流窜，在杀人，但是世界上这么多人，落到他们身上的几率太小了。 不少人抱着这种侥幸心理在晚上外出，还勾肩搭背的前往京都的名胜古迹，想要趁着夜景感受一下千年古都的风华。 但让人奇怪的是，无论是伏见稻荷大社，还是清水寺, 龙安寺等等，通通关门不接待任何客人，有几个游客踮脚朝里面看去, 只看见空荡荡的景点里只有冷风呜呜作响, 该死。 他们底底咒骂一声，见鬼了。 实在无可奈何这些人只能折返到住处，提前结束夜晚的规划，但是他们绝对想不到, 在他们身后那片宽阔的空地中，果真塞满了奇形怪状的鬼怪，这些都是羽衣狐的手下，接到命令前来打破清水寺的封印。 大人就快来了。 真想早点见到大人的真身。 我忍不住了，我要去吃两个人类。 妖怪咽了一口口水，然后被另一个敲了脑袋，今晚一切听从大人们的安排，不要擅自行动。 有些妖怪抱着兴奋的心态，但是也有些妖怪知道一点内幕，忧心忡忡，十分不安的看来看去，这一次大人还是太匆忙了一点，受到比以前多了好几倍的打击和压力。 原本关东关西地区的妖怪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关西地区的奴良组突然来到京都攻击他们。 原本以为人类不过是看不见妖怪的鲜肉而已，但是没想到这些蝼蚁一样的东西堆积起来差点折损他们大半力量。 更让妖怪担心的是，有小道消息传出羽衣狐怀的不是安倍晴明，而是大妖怪鵺，鵺当然是个厉害妖怪，但还是差了一点点意思。 好像因为鵺的关系，不少妖怪退团了，听说有人类合作方也因为这个缘故撤回投资什么的，不知道其中的弯弯曲曲，但是一切都显示未来很不好，非常不好。 一个妖怪舔了舔自己干燥缺水的嘴唇，不知道羽衣狐大人夺回自己的身体以后，事情会不会变好一些。 这个夜晚好像很热闹。 不少人抬起天花板，是他们的错觉吗，总觉得房屋在晃动，不过这个晃动太小了一点，快的让人以为是幻觉，于是低下头继续玩自己的。 古川是现今最常见的一个中学的中学生，有一套通用的黑色校服，脸上一两颗因为青春期而长出来的痘痘，不怎么喜欢上学，喜欢沉迷于二次元。 不过他和一般的二次元沉迷者不一样，他喜欢更小众和独特的东西，比如很少出现在大众视线里的《圆月物语》。 他舒舒服服的躺在沙发上，抱着手机看视频，这是20世纪末制作的第一版《圆月物语》动漫，里面的男女角色有一张畸形的棋子脸，棱角分明的能戳人，眼睛特别大。 色调饱和度特别高，看起来有点劣质。 最初有人给他推荐这个动漫的时候古川嫌弃的不得了，这个东西一看就是垃圾，哪有什么观看感可言，不过给他推荐的人信誓旦旦表示这是绝对终于原著的一版，很有意思的，反正古川你也无聊嘛。 古川半信半疑的开始看，等接受画质以后就完全沉迷剧情开始真香了。 他最喜欢的角色是三葵里面的妹妹，喜欢那种天真无邪的冷酷劲，听说去年有东大的学生排演了三葵话剧，反应不错，不过古川还听说有一个变态stk盯上了三葵里面的妹妹扮演者。 还挺恶心的。 古川撇了撇嘴，他现在已经看到了《圆月》第八集 ，这一部分讲的是主角满月和一名神社巫女的事情，听说巫女气质高洁，非凡脱俗，古川有点小激动，总觉得能看见穿着红白袴的黑长直女神。 不过他很快就皱起眉头。 什么嘛。 底底说了一声。 这一部分是满月在京都附近学习，走到山林的小路上，看见一个穿着草鞋的平民被衙役捆着双手，像是牛马一样被鞭子驱赶。 一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才知道原来这个平民擅自伤害了神社豢养在山林里的梅花鹿，触犯大罪，要被处死。 古川不适的松了松领口，只是伤了而已，没必要这样吧。 动画里的衙役说梅花鹿是给神的祭品，不能被凡人伤害，胆敢冒犯神灵威严的人一定要被处罚，只有死亡才能洗净他身上的罪恶。 满月制止这个行为，同时前往神社询问为什么一定要为了一头鹿处死一个人。 接待他的是一个女性，穿着古川喜欢的白衣红袴，还有一头黑长直，初见的时候这个巫女正在点灯，室内幽静，只有一灯如豆。 按理说是很美的，但是古川此时完全感受不到这种美丽，他只想和满月一样讨个说法，为什么要因为鹿而处死一个人呢。 巫女回答：因为他冒犯了神的威严。 满月问：神在哪里？神的威严又在哪里？我只看见人类在处死人类。 你放肆！竟然说这样大不韪的话！ 巫女指着满月说：神不在哪里，神在天上，在地下，在呼吸和水泽里，祂会惩罚任何胆敢冒犯祂的人，将那人绞死在黑夜，用雷霆和诅咒惩罚他。 而我们，则是神的刀剑和盾牌，神要将我们指向哪里，我们就朝向哪里。 所以，现在立刻道歉，同时接受三十刑鞭的忏悔！ 满月笑了笑：所以我现在不是在和人类说话，而是在和刀剑，盾牌 总而言之，我在和一个不是人的玩意说话，是吗？ 爽。 古川长长吁了一口气。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圆月物语》的男主也有一批数量不小的死忠粉了。 太爽了。 后面满月和巫女打赌，说这个世界不存在神，他们要用占卜来窃听天意，来确定神究竟是谁，又在哪里，会回应他们中间哪一个人。 为了赢得这场比赛，巫女宰杀一头梅花鹿，梅花鹿的鹿骨本来就是占卜用的道具，在上古时代的神灵叩问中就已经被使用了。 方法大致是将鹿骨用火灼烧，其上显出裂纹，而后根据裂纹判断神的意思。 古川看的聚精会神，火烧在鹿骨上刺啦刺啦作响，好像就在耳边响起一样，音效逼真，古川刚赞叹了一句又突然觉得不对，这个噪音明明是从隔壁发出来的，隔壁正是餐厅，该不会是有小偷爬窗进来了吧。 古川吓得一个激灵，翻身从沙发上滚下，随手拽着一把椅子朝餐厅走去，里面没开灯，乌漆墨黑的，但是隐隐可看见一个人正在扒着窗户往外走。 小贼！拿命来！！ 是意外啦。 什么意外会让你出现在我家厨房里？ 沙发上现在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古川，一个是那个小贼，小贼长得人模狗样，不像是偷东西的人，甚至还主动报警让警察来抓他。 分卷(108) 古川半信半疑的打了电话，还听见小贼在旁边着重加强调：一定要说我的名字，黑川芒见，警察听见了一定会来的。 对方接线员听见这个名字之后慌张的不得了，说会立马派人过来，古川觉得有点魔幻，一眨眼看见小贼坐在了说法上，扒着抱枕，拿着古川的手机开始看动漫。 小贼指指《圆月物语》，品味不错。 古川随后坐下，你看过？ 小贼点头：嗯嗯，略知一二。 于是古川随口问了一句：你觉得满月喜欢谁。 这是动画党争必备词汇，一出口就是腥风血雨，古川有超级多的话要讲，比如第一个人占据了初恋的位置印象最深，三葵是第一个把满月骗到这种地步的女孩子，巫女和满月是相爱相杀blablabla。 叭叭叭说个不停。 然后就听见小贼说，喜欢吗？ 满月一个都不喜欢啊。 口吐芬芳。 古川心里充满了粗鄙之语。 你在想什么啊。 满月最喜欢的当然是blablabla 小贼慢慢开口：既然满月喜欢她，为什么没有和她在一起呢？ 古川说：当然是因为某某阴差阳错的巧合啦。 小贼摇摇头：巧合都是可以弥补的，真正的原因就是满月不喜欢。 不喜欢，不想追求，就这样啦。 小贼伸手拍拍古川肩膀，安慰他：不过作者写出作品，并将它面向大众以后，读者就有了对作品的自由解读权，所以不要伤心。 梦里总会成真的。 古川： 你还不如不安慰呢。 正说这话古川听见外面有噼里啪啦的脚步声，然后一伙穿着作战服的特警猛地推门而入举着枪对准他们两个，不准动不准动都不准动！ 黝黑的枪口盯着。 吓得古川当即差点晕厥。 这架势也太大了叭。 作者有话要说：问：死了几百年的作者突然出现亲口向我解释剧情，拆我cp乱我心神驳我推理，求问我该怎么办？ 第129章 旧人 黑川能怎么办？ 当然是双手居高投降啦。 不过特警没给他戴上手铐, 也没近距离接触他, 像是在避讳什么似的, 示意他下楼, 让他自己在有防弹层的警车上坐好, 然后指着一个手铐对他说：自己拷上。 虽然黑川自诩为良好公民，但是他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这么主动的带上手铐，于是他点点头, 咔嚓一下把自己拷在车上了。 警车呜呜呜开动, 黑川朝后窗瞄了一眼发现高中生古川紧跟在他身后上了警察，估计是以证人的身份。 古川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坐在会议室里像是犯人一样记笔录，磕磕巴巴的和警察介绍自己是怎么认识一个见面不到三分钟的陌生人。 注意古川的这些用词，他真的极力想表示清楚，自己真的和那个小贼没有关系。 当时我就在看动漫。 什么动漫？ 《圆月物语》，你们不是问过一遍了吗？ 然后这个人就突然出现在我家的厨房里面，看样子当时正准备爬窗出去，我一想这不就是贼吗？于是就报了警。 然后警察问出一个让古川窒息的问题, 他怎么会出现在你家里？ 他也想知道啊。 他一整天都呆在家里，要是有人早就发现了，这小贼是怎么冒出来的。 我不知道。 古川重复一遍, 你们别老是问这个问题了, 我真的不知道。 江口阳希拿到古川的笔录翻了翻，指着最后一行字不知道对方从哪里出现说，你看，只有妖怪才能做得这么神不知鬼不觉。 不知道山本健想到了什么, 莫名其妙补充一句：流浪汉。 就是那种白天主人活动他睡觉，晚上主人睡觉他活动的那种流浪汉，曾经一度霸占恐怖片题材top榜。 江口阳希啧一声，你这想到哪里去了。 对了，黑川那边的笔录出来了吗？ 山本健想了想：他不是早被调走了吗？ 江口阳希抬了抬下巴：又被调走？ 这都多杀次了？ 山本健指指手腕上佩戴的黑色手环，你说呢，东海集团都直接掌管武器供应了。调走一两个妖怪嫌疑人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顺理成章什么？ 背后一道声音。 这声音让山本健和江口阳希吓了一跳，他们两个多年搜查官，经验老道，没想到会忽视背后脚步声，一扭头看见身后站着的是花开院家的阴阳师，江口阳希记得对方和黑川芒见是大学同学。 最近十分关注妖怪的事情。 说东海集团调走黑川芒见呢。 我记得四年以前也是这样，正在审讯呢，突然下了命令把人提走，不和现在很像吗？ 对方点点头：谢谢。 道谢完之后山本健看见对方径直往前走，不过眼帘低垂，若有所思。 花开院龙二很久没和东海林联系过，上次他给对方打电话提醒黑川失踪的事情，怀疑对方被羽衣狐抓走，想要寻求一点合作，没过几天对方给他回了消息，简单的近乎简陋。 没有被抓走。 除此之外再没有说什么，弄得人一头雾水，如果不是被抓走，黑川怎么会凭空消失，花开院龙二一直想询问这个问题，但是对方好像另有隐情，一直不肯正面回复这个问题。 只是说比较复杂难以解释。 直到最后对方居然亲口说了一句，您可以亲自问他。 好像开玩笑一样的语气和内容。 但是花开院龙二察觉到对方笃定黑川一定会回来，一种莫名危险的消息。 花开院龙二握住手机想要给东海林打电话，但是另一道电话接通了他的手机，是本家传来的消息，告诉他羽衣狐已经接连攻破好几道封印，花开院秋房被妖怪附身控制。 情况危急。 花开院龙二顺口问了一句：御门院家情况如何？ 御门院和羽衣狐的事情还是够耸人听闻的，龙二隐约听见对方目前正在找什么人。 对方回答道：御门院已经查到羽衣狐附身事情，大概是1300年左右，一个神秘僧人前往栃木县，怀疑正是这个人传授羽衣狐转世投胎之术。 龙二浅浅应了一句，心想这个僧人还挺厉害，法术神乎其神。 这时对方又说一句：目前御门院正在寻找对方这一世的身体 龙二皱眉：您在说什么？人也能够转世投胎吗？ 他重新组织语言：天下之间能转世投胎者，不是唯千年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和麻仓叶王吗。 就这两个人还不一定是真的，安倍晴明从来没有出现过，麻仓叶王的消息一直被麻仓家遮掩，说是五百年一次转世投胎，但真实犹未可知。 天下竟然能出现第三个转世投胎，延绵千年的人，不是很惊悚吗？ 更何况花开院龙二保证，这个人从来没有再历史中出现过。 电话对面放低声音：与其说是投胎到不如说是附身，和羽衣狐一样寄生附在某一人类身上，神不知鬼不觉将其取代。 这一切都很耸人听闻。 以区区凡人之身轮回世上千载，更关键的是从未在历史中留名，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龙二察觉到一团阴谋，不过此时离他最近的是羽衣狐这团阴云，他匆匆挂掉电话，给东海林柊吾打了过去。 东海林柊吾放下电话，告诉坐在对面端着茶杯的黑川芒见：花开院龙二问你安好。 嗯？ 我吗？ 黑川点点头：我很好。 这间办公室有三个活物，东海林柊吾，黑川芒见还有喜右卫门，黑川和喜右卫门坐在一起，东海林柊吾坐在对面。 喜右卫门伸出爪子戳了戳黑川后腰，小声道：对方不是问你这个问题啦。 他像模像样的伸出爪子在胸前捧捧，是这样，要敞开心扉。 黑川喝了一口茶，闭目沉思，他微微靠着沙发靠背，一副好不自在的样子。 对面传来哗啦呼啦的翻书页声音，东海林柊吾手里捧着一大叠资料，正在翻看什么，有一个日记本，有许多张报告，他在沙发上坐了五分钟，随手把这些东西放在茶几上，起身说：恕我失陪一会儿。 说着离开了办公室。 喜右卫门一直瞄这些报告，看了一遍又一遍，低声道：他放在那里一定是想让我们看的吧。 天予不取，反受其害。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资料，然后被黑川一手按住，不可以。 不能随意动别人的东西。 他看了一眼那本暗红色表皮的日记本，他记得这个，在小的时候黑川女士常常趴在桌子上写日记，当时他还没有桌子高，抱着玩具倚在桌角问：你在做什么呢？ 黑川女士摸摸他的脑袋：在写日记。 然后仔细吩咐他说：不能随意翻别人的东西呢，芒见。 这里面有什么呢。 黑川慢慢看向那个日记。 这里面会说写什么，他其实并不在乎，他很喜欢黄色灯罩下黑川女士的那副神情，混含着温柔怜悯，还有恐惧。 像是站在悬崖边上跃跃欲试一样的神色。 他不在乎自己过去是什么。 他只在乎自己未来会做什么。 大概五分钟，门外先是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这是东海林柊吾平日里不会发出的声音，像是故意给他提醒一样，然后又过了十秒，大门才缓缓打开，东海林柊吾抱着一个箱子出现在门口，先是看向资料，又看向他们。 笑了笑，或者说扯了扯嘴角更好。 明天送你们回去。 不过。 他看向外面的满月，今晚你们可能要留在这里了。 羽衣狐有大变动，今晚不太安全。 随后他把箱子放在茶几上，告诉黑川：这是从你酒店里得到的东西。 收拾一下。 黑川道谢，从东海林柊吾那里接过箱子，翻了翻里面有他和永吉老师整理的资料，石钵，还有一部手机，屏幕显示有人刚刚给他发了消息。 东海林柊吾送完东西之后又再次离开。 黑川打开手机一看，是直子发来的消息，他戳了戳旁边的喜右卫门，你的手机呢？ 直子说一直联系不上你。 喜右卫门想了想：这不是东海林说你出现了，我一个兴奋就什么都忘了吗？ 他抖了抖猫毛：除了这身毛，我什么都没带。 直子先是问他们两个怎么样，然后又和他们说起小道消息，很多很多神都在关注京都呢。 说是神也不太准确，总之是类神的愿望生物啦。 虽然是神无月，但是只有高天原承认的神才能去那里，像我们这种，哼哼，当然还是留在人间。 听说今晚，鵺要代替安倍晴明登上神位，大家都很兴奋。 兴奋什么？ 当然是代替神明啦。 现在神明的权柄和执掌领域都已经被瓜分完毕，想要登上高天原可是很困难的。 直子这类的存在，虽然说是应人类愿望而生，也算属于神明一列，但确是不被高天原合法承认的神明，按照直子的说法，被不被高天原承认代表非同一般的意义。 就好像是一滴水找到了自己的海洋一样。 永远不会干涸。 为什么用这种描述？ 我也不太清楚，就是感觉，感觉啦。 对了黑川，喜右卫门，你们知道神明的神器吗？ 鵺死了。 第130章 那妖怪死亡之后 第二天一大早，黑川和喜右卫门在盥洗室里刷牙，咕噜咕噜漱口的时候，黑川的手机自动打开，直子调用语音包，兴奋无比的汇报这个消息，说什么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勇气可嘉之类的话。 不过动手的不是阴阳师。 好像是一个妖怪。 我找找，是滑头鬼呢。 呜呜。 黑川点点头，继续漱口。 直子有点小失落，黑川不介意就算了，怎么喜右卫门你也不在乎。 喜右卫门根本不理解直子这种八卦之情，茫然的抬头：哈？ 直子泄气：算了算了。 对了，东海林柊吾在门外。 东海林这次来是送他们回东京的。 因为京都出了羽衣狐这档子事，围聚在京都附近的科研项目临时封存，等到需要的一天再次解封，而永吉老师和其它学者教授也先送回原地，免得出现人身问题。 黑川点点头，客气的说谢谢，东海林柊吾问他行李箱在哪儿，给他送上车，黑川想了想，摊开手，没有需要带的行李。 东海林柊吾问：特产呢？ 黑川摇头：没有。 柊吾说：没有想吃的食物还是没有要送特产的人？ 分卷(109) 黑川说：两个原因都有。 他伸手拍拍柊吾的肩膀：这一次就辛苦你了。 柊吾拿着车钥匙走向门外：客气了。 那是一辆不起眼的小车，非常普通的大批量生产的类型，据说这片土地上百分之八十的上班族都在用这个，二十万元左右，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一个月的工资，车型较小，可以适应狭小的道路和拥挤的交通。 车上没有司机，黑川和喜右卫门上了车，东海林上了驾驶座，两人路上随便聊聊，黑川问为什么没有保镖，现在不会被人追杀了吗？ 东海林柊吾眼神示意黑川看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条黑色腕带，东海林没有粗略一说：防妖怪的。 黑川看了一眼。 柊吾微笑：是不是觉得眼熟？当时我们两个玩妖怪游戏 在东京儿童养护中心的时候，赤鹿莲老是憋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于是黑川就和他玩妖怪游戏，赤鹿莲当桃太郎，黑川当妖怪。 一个装成妖怪逃跑，一个装成桃太郎追击妖怪，赤鹿莲在自己手腕上用水彩笔画了一块腕表，说这个东西可以像超人一样发射激光，告诉黑川他在说biubiubiu的时候，黑川就已经被他击中了。 于是黑川顺势倒下：好疼啊，你打伤我了。 桃太郎走过去，摸摸妖怪的脑袋：没关系吗？是不是很疼？ 有点蠢。 他似乎有些焦虑，敲了敲方向盘，当时父亲负债离开，母亲离家出走，一直在想如果有钱的话就好了，这样父母就会和以前一样。 不会离开。 不会失踪。 他还想如果自己长得比天都高就更好了，这样他会是世界上一等一的英雄，会比任何人都坚强。 离开那里之后过的好吗？ 黑川问：应该被重点培养了吧。 黑川自那之后只见过东海林宽太一面，是柊吾死亡之后前往蓬莱岛的那一次接触。 嗯。 柊吾说：生活还行。 又说：托你的福。 哦。 黑川看向窗外笑了笑，不怎么明显，别说这件事了，都已经过去很久，十多年了吧。 嗯。 东海林柊吾没有做声，黑川告诉他到新宿区下就可以了，那里有地铁站，他和喜右卫门做地铁回家。 东海林柊吾把两人送到，朝他们摆手，示意自己也要离开了，在掉头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赤鹿莲？ 那声音是从一家书屋前传来的，一个戴着毛线帽穿着冲锋衣的男子，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是刚从书屋前的垃圾桶里捡出来的。 我是大城啊。 那个人有些兴奋的朝他招手，大城，还记得我吗。 就是那个 小时候欺负过他的人。 黑川下了地铁站，来到出租屋在的区，正和喜右卫门讨论晚上吃什么的时候，一个在阳台上晾衣服的女子叫出了他的名字，然后颇为意外的说：你也在这里住吗？ 黑川隐隐觉得这个面孔眼熟，想起小时候这个人常常在剪纸课上帮他，一剪刀一剪刀的剪出特别好看的图案，然后郑重的放在他手里，告诉黑川：你可以去找妈妈了。 妈妈看到一定会夸你的。 黑川隐隐记得他好像没要，而是一脑袋趴在桌子上睡觉。 理芳撩开阳台上的被单，有些局促的问黑川：要进来坐坐吗？ 两个小男孩从里面蹦蹦跳跳的跑出来，妈妈，妈妈，你在和谁说话。 是爸爸吗？一个小孩突然说道。 是叔叔，快叫叔叔。 理芳给黑川打开门，不好意思，他们的父亲离家出走了。 理芳不好意思的笑笑，很久没回来了，我现在一个人带他们。 理芳为了抚养两个孩子，一人担了三份工作，这是回家休息给小孩做饭洗衣服的时候，偶然遇见了黑川，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黑川，毕竟这里治安比较混乱，房价也因此变得很低，不像是一个有成就的人住的地方。 你过的怎么样？ 理芳问道：当时你离开那里之后大家都很惊讶。 毕竟一个孩子到时候别说上学了，恐怕连吃饱都很困难。 黑川说：还不错。 你呢。 理芳回答：我吗？我也就这样，高中的时候喜欢上一个人，没有读完书就和他在一起了。 你看。她指指两个孩子，小孩都快上小学了。 理芳不知道想到什么，当年，大家真的很羡慕你，还有赤鹿莲。 她笑容非常局促，能被那种人物看中，命运都被改变了吧。 当年所有人都知道东海林先生看中了黑川芒见, 在活动室, 在课堂上, 在操场里甚至在玩具滑梯上, 他的视线一直随着他转, 一直一直，不曾离开，我在走廊里穿过, 院长的办公室门没有关上, 他们在说什么，黑川黑川黑川黑川黑川，还是黑川。 只有黑川。 大城一口气说了很多遍黑川的名字，慢慢含在口里，像是要品出什么滋味，最后松了一口气。 你看，这些已经表现的明显到不能再明显，某个特定的人已经被选中了, 我们都知道。 毕竟我们这种人对其它人的视线再敏感不过。 渐渐的大城放低了声音，后来不知道出了哪种意外，人选变成了赤鹿莲你。 他咽了一口唾沫：很不可思议。 大城慢慢看过来：你被选中了, 接受到良好教育, 出入认识到很厉害的人，将来会继承到无法想象的财产，这一切、这一切都很不可思议。 你看，你的命运被改变了。 大城站起来, 朝他展示自己的衣服和裤子，衣服是穿了很久的冲锋衣，看袖子和表面好像很久没洗过，裤子是青年常穿的低腰嘻哈裤，但是不帅，很邋遢。 你看看我。 和你完全不一样。 我们这种孩子很少脱离自己的命运。 完全不一样。 无父无母的孤儿是这个社会的查无此人，他们是飘荡在国土上的风筝，但是拽在父母手里的风筝线已经断掉，没有人为他们的生活负责，没有人为他们的学业负责，最好的选择是进入职业技术学院学一本技术，这样十八岁离开养护中心以后就能养活自己。 最不好的选择是辍学，满年龄以后去便利店应聘日结工，拿着每天的辛苦钱吃吃喝喝，然后二十五岁以后就会丧失竞争力，因为有比他们更便宜更年轻的学生去应聘工作。 他们会一无所有。 就像最初那样。 大城带着赤鹿莲离开了新宿区，来到自己的老巢，他没有钱租房子，一般在桥洞下过夜。 这是人烟稀少的地方，这片土地曾经开发过但是因为经济危机到处都是工程停滞的烂尾楼，已经很少有人来，变成流浪汉的聚集地，右边是一座很少通路的石桥，桥下有几个青年流浪者围着铁桶里面的火焰烤火，稀稀拉拉的便利袋和泡沫饭盒堆在角落里，桥洞墙壁上画着奇形怪状的涂鸦。 大城慢慢扫过赤鹿莲的衣服和手腕，他不清楚那种衣料是什么，但是他觉得很舒服和贴身，即使赤鹿莲屈腿坐在桥旁的台阶上，也不显得凌乱。 格格不入，他的坐姿他的衣着他的气质，一切都和他们不一样。 某种无法言语的感情从内心滋生出来。 他笑了笑。 真羡慕你。 明明当时你们在吵架不是吗。 大城看见赤鹿莲看向远方，似乎是海面的地方，现在天色已经晚了，海面黑沉沉，他好像在想着什么收不回神来，而后低声说：你现在做些什么。 大城举起手里的漫画杂质说：在捡些垃圾卖给回收商，运气好可以赚出一天饭钱。 不过运气好的时候不多。 大城掏出一盒烟盒，捏的皱皱巴巴的，我过的不好。 他甩了两下，里面只剩下零零散散两三只烟，分外凄凉的撞来撞去，大城捏紧了烟盒，犹豫再三从里面掏出一只来，递给赤鹿莲，抽？ 他原本以为赤鹿莲看不上这玩意，没想到对方伸手接过这个劣质烟草，然后摸了摸兜，说：我没带火机。 大城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抖着手从兜里掏出缺了一角的打火机，殷勤的凑过去，伸一只手给赤鹿莲挡住风，咔哒咔哒，点火机亮了两次，终于点上了。 红色光点在黑暗里一闪一闪。 大城自己也点了一只，他抽了一口烟，你现在应该过的很不错吧。 大城捏了捏烟尾巴，竭力不让自己的抽的太狠，免得烟去的太快，你有没有什么，需要人出手解决的事情。 就是比较难弄，另一方很讨厌，需要教训教训才能处理的人或者事情。 大城伸手指指桥洞下面取火的几个青年，我们这种人一没有住处，二没有身份，做了事情随便一跑警察就抓不到。 非常方便，不是吗？ 大城七上八下，心脏咚咚跳，他听见赤鹿莲语气缓慢，夹着一股烟气，你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大城知道他在提旧事，尴尬的笑了笑，都过去了，小时候不懂事。 哦。 赤鹿莲低下眼睛，如果你有一个不喜欢的人。 嗯嗯。大城殷勤的点头应是，我帮您教训教训他。 不用。 赤鹿莲的烟才抽了一小点，他伸手直接按死火苗，大城听见刺啦刺啦的声音，味道一股淡淡的焦味，赤鹿莲的低下眼睛里面映着一点红光，在一团乌黑中显得格外清楚，你发现这个人现在过得很不好。 你会怎么办？ 大城笑了笑刚要开口应承，却猛然想到什么慢慢闭上嘴，绷得跟河蚌一样紧，他抬头看向赤鹿莲，眼睛里满是渴求，你看，他过的这么惨，拉一把也不算什么吧。 却见赤鹿莲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不轻不重，十分随意：不知道你怎么看。 但是我很开心。 大城腾得站起身怒瞪赤鹿莲，他压抑着恨意，赤鹿莲你是不是耍我。 桥洞下的几个年轻人听见这边的动静，一个接一个的站起身往这赶，怎么？出了什么问题。 随着人探出来身来，手里的棒球棍也尽显无余，托在地上划出一道道不美妙的声音。 大城努力压低声音，抬眼看向正在朝上一个台阶走的赤鹿莲，今天你我客客气气的，什么事都没有。 对方回问：你想怎么不客气？ 大城接过一个朋友丢过来的棒球棍，狠劲敲了两下台阶，咚咚咚震在人心脏上，他二话不说，猛地向赤鹿莲冲了过去，却见对方一把拽下西装，像是黑色乌云一样向他卷来，大城闪避，紧接着就眼前一黑，西装落到他脑袋上，正南北不清的时候心口被狠踹一脚，整个人咕噜咕噜滚了下去。 他扒下脑袋上的西装，正看见小时候任打任骂的赤鹿莲三两下踢倒一个人，对方伤人的时候很有底气，不是街头混混那种一无所有所以亡命的狠劲，而是自己赔的起医疗费所以下手毫不留情。 对方解决完那群聚众烤火的狐朋狗友之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棒球棍冲着他来了，大城后退两步，开个玩笑，别那么认真啊。 接着转身就跑，后面飞来的棒球棍把他打倒在地，大城晕乎乎的在地上躺着，听见对方的脚步声停在耳边，捡起了地上的棒球棍，狠狠一扬似乎是朝他脑袋的地方打过来了，快的带着风声。 大城已经闭上眼等死了，一道断裂声猛地响起，咔嚓，有什么东西断掉了，不是大城的脑袋，而是棒球棍，这东西狠狠打在地面上，受了冲击力断成两半。 东海林柊吾丢下断了半截的棒球棍，甩甩发红的手心，没理会颤颤巍巍抱着脑袋的大城，捡起地上的西装，拍了拍灰尘，路过铁桶的时候顺手把烟头丢了进去，一道火苗之后只剩下一小撮灰尘。 他三两步走上马路，从衣兜里掏出钥匙上了车，开着那辆不怎么起眼的小汽车朝远处灯火通明处驶去。 路上下属给他打来电话说是来自东海林宽太的邀请，希望柊吾代替东海林宽太去参加一个党派的内部会议，助理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内容大致和京都妖怪异动有关。 着重讨论人类和妖怪之间的关系和应对对策。 电话里发生哗啦呼啦的翻页声，除此之外网上关于京都之战的事情讨论度很高，有一个id面妖贴出了所有死亡少女的照片，虽然不知道对方从哪里得到的内部机密照片，但是辨认之后确定全部为羽衣狐案的受害者照。 网络风潮和评论偏向激进。 希望以最残酷的刑罚和手段处理这些犯罪。 与此同时，所有受害者家属联合成立基金会，希望对这期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启动特别审判也就是法庭外审判，好像是听说了犯罪者为妖怪的消息，受其感应，激进者名义上组成最终裁判组，实质形成了除妖组。 并且在基金会的支持下越发发展壮大。 除妖组通过其它消息渠道向我们发来申请，希望可以获得这次京都行动中投入实战的各种除妖装置，比如在实战中大放异彩的黑1和黑1。 集团内部会议认为这是一次扩大武器需求的绝好机会，和一般针对人类的杀伤性武器不同，这些武器装备只针对人类，可以像灭火器，烟雾感应器一类的消防装置一样成为家庭必不可小的配置。 分卷(110) 并且因为技术独一性，将由我们全面掌控市场。 这个党派是本土支持率最高的政党，内部会议地点在一家装饰的古色古香的酒店，中间有一个宽阔的庭院，院中有池，池中有山水，不过并非流动的山水，而是细沙一般的石子堆积成的水，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显得分外寂寥和禅意。 这次内部会议来了几个重要人员，都穿着黑色纹付羽织，上面都有各自的家纹，东海林柊吾身上的家纹则是东海集团标志。 一行人在和室里坐定，这里的摆设也是非常传统的样式，身份地位最高的人坐在上前方，两侧分裂黑色矮几，东海林柊吾坐定后，身边是梅田议员，他略带欣慰的说：想必和家中和好了。 对了，你还记得我交给你的那本书 东海林柊吾回答了第二个问题，这本书我收益良多，您知道最近在京都大放异彩的除妖武器吗，就是从这本书中得到的灵感，阴阳拆分之法。 梅田议员感叹：原来如此，我也听人提起过这件事，京都人心惶惶真是多亏你们及时提供了装备。 他看向周围，低声道：这次会议室有关妖类大方向的讨论，柊吾若有什么想法尽可以提出来，我们和你父亲相交甚多，自然会看顾小辈。 这次会议的起因是京都的羽衣狐案。 这次事件引起了不少人对于未知事物的危机感，并且在死亡的恐惧的推动下，民间对妖类的反响非常强烈，不过有人在网络上宣扬结束此次事件的同样为妖怪，让不少人暂且放下心，不那么激进。 作为民心所向的第一大党派，这个政党当然要就此次事件作出符合民众期待的反应，比如是否采取强硬手段，是否就目前局势暂时调节矛盾，都是这次会谈的目标，等内部方向确定以后，在国会上就可以一致对外。 国会议员对于妖怪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毕竟在公共安全委员会下面还挂着特别行动科，全称为特别物种行动策略研究课。 特别物种指的就是这些事情。 东海林柊吾此次前来，就是要将集团意思传达给对方，比如如何将针对妖类使用的武器转换名头，变成居民安全生产防护设置，好光明正大进入市场。 东海林柊吾提出这个问题以后，便遭到了一个议员的反对，这是武器，只要是武器就不能擅自进入民众生活。 东海林柊吾等对方说完话以后才描述，容我描述一下这类工具的基本定义，它并非武器，尽管在大分类上这类工具具有攻击性，可以进行防御或者进攻，但是在小分类上，它无法对人类等生命，或者山水等非生物造成任何伤害，其本质只针对一个物种，就是妖类。 针对某一非人类的特定物种的武器，我建议将他称呼为民用工具更为恰当。 议员反驳：这当然不能称为民用工具，就好比大功率电磁波会误导正在进行迁移的鸟类，以至于生态破坏，我们在使用这类武工具的时候，同时也要考虑它的负面性，比如 东海林反问：所以您把可以随意夺取我们生命的妖怪当成珍惜保护动物了吗？ 见另一个议员词穷，梅田议员出来打圆场，看来这件事还有的商榷，不过目前民意激愤，先采取一些措施安抚民意，如果事情有变再及时撤回也无不可。 而且我们在生产流程上，产品质量和环境影响上面把把关，努力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话题到这里已经基本确定，东海林柊吾这边的黑1和黑1正式投入市场，暂且缓解一下紧张的社会氛围。 离开酒店的时候梅田议员和东海林柊吾道别，同时说：替我向你父亲问好。 助理站在车旁，得到东海林柊吾的示意之后点点头，三两步迎上梅田议员悄声和对方交谈什么，助理的声音很小，就连口型也是微微抬手挡住，不过看梅田议员脸上的笑容，他应该对东海林柊吾支付的报酬很满意。 交谈完之后两人回坐到车上，周围有保镖车，不是为了保护东海林柊吾的安全，而是守在周围免得有记者拍摄这里的与会人员的照片，到时候再写点官商勾着之类的噱头，会有点麻烦。 助理上了车以后和东海林柊吾陈述内部决策，公司内部会议希望借这一次的妖怪问题，将其当做典型处理，以夸大人类的内心的恐惧，从而刺激消费者的消费愿望。 就和某些东西一样，你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但是花钱买了安心。 东海林柊吾点点头：辛苦，继续跟踪这件事。 助理应是。 接着助理翻出一个名单，我们计划的第一次宣传，是隐秘的揭露某些潜藏在人间的妖怪的身份。 我们不会主动发出这些名单，但是您记得除妖组吗？就是由羽衣狐事件后成立的基金会支持的那个组织，他们一直在攻击某些官方机构的内部网站，似乎想要从中得知一部分名单。 要斩妖除魔。 东海林柊吾接过名单，从上往下看了一眼，随即皱眉，指着一个人名说：把他划去。 助理看了一眼，黑川芒见，把这个妖怪划去吗？ 这个名单是公共安全委员会联合其它组织一起提供的，里面包括东京登记的妖怪和没有登记但是探寻到存在的妖怪，死亡和未死亡的妖怪，同时包括在京都府活动的隐秘一族。 在京都事件里面，东海集团强调资料共享，由此获得了很多信息。 助理随即听见东海林柊吾强调，不是妖怪，是黑川芒见。 他微微皱眉，似乎为助理的迟钝感到不耐烦。 助理很快回想起什么，低头应了一声，他不是生活助理，对于上司的种种私事不是很清楚，不过也隐约听到上司有一个不怎么有钱的朋友，偶尔得空的时候上司会独自开车去朋友住的地方会面。 没想到是个妖怪。 助理心里想。 不过他又很快改口，因为他知道上司不喜欢妖怪，不是认为是邪恶和无可救赎的存在，而是认为妖怪这个东西存在的很无聊，弄虚作假的很奇怪。 只是没想到这么不喜欢妖怪的上司居然会坚持和一个妖怪好吧，黑川芒见做朋友。 助理随手把名单上的记录划去，然后听见上司吩咐说，等过些时间和公共安全委员会联合一下，把部分非妖怪的名字从数据库里面删掉。 助理明白了上司的意思，着重把一个人的名字彻底清理掉，他点点头，再次应是。 理芳请黑川和喜右卫门吃了一顿饭，临离开的时候理芳的两个小孩磨磨蹭蹭过来，黏黏糊糊的说，叔叔你要当我们爸爸吗？ 噗哈哈哈哈。 喜右卫门扒墙角笑个不停。 对于猫会哈哈大笑这种事小孩惊奇了一下，但是小猪佩奇都会说话，猫会笑也没什么问题，他们睁大眼睛期待的看着黑川，然后被黑川摸了摸脑袋，不要。 我不要当你们的爸爸。 理芳正好从厨房里面出来，听见这句话羞红了脸，把两个小孩子拽到身后去连连道歉，小孩子不懂事你不要介意。 黑川摆手：没关系，反正我也已经拒绝了。 哈哈、哈哈。 理芳尴尬的笑，是这样吗。 回到家之后喜右卫门和黑川再次进行了大扫除，喜右卫门这个猫毛制造机一边制造废物一边喋喋不休，黑川要怎么解释自己消失了一个月？ 黑川洗了洗抹布，想不到理由干脆不解释好了。 要是有人问起该怎么办？喜右卫门很是忧愁。 黑川回答说：看着他微笑。 什么都不用说。 第二天来到学校的时候果然有很多人询问黑川去哪儿，班上的同学，话剧社认识的熟人，还有臭着脸的花开院龙二，出现之后也报一个消息啊。 他锤了一下黑川的肩膀，还以为你被杀了呢。 龙二突然放低声音，被省略的那三个字是羽衣狐。 杀？ 是在说京都的事情吗？ 同学猛地抬起头，最近京都的事情真的很多啊，他们都说是有那个，那个非凡的力量在作怪。 说着同学把手机屏幕移向他们两个，那是一个黑白交接的网页。 有一行大字。 我们诞生于仇恨，必将以血洗刷眼泪。 同学在旁边说：是受害者家人建成的网站呢，欸，真惨，你们看到网上的照片了吗？我是说真惨。 没有人会对死亡的少女的尸体无动于衷，细细的四肢，垂落的头颅，还有空洞的腹部，好像梦魇一样的景象。 同学指着网页说，听说不少人组成了除妖组呢。说是要斩妖除魔什么的。 黑川所：官方没有对此做出解释吗？ 这个嘛。 同学犹豫了一下：政府到是没有说妖怪不妖怪的事情，只是说发生这件事情大家都很遗憾，关西关东地区的所有警察都同时动员来处理和应对这场灾难，总之就是说了一下很感性的话希望大家理智一点。 不过政府也披露了消息，好像要出售一点什么装置专门预防这种事的，还是有点奇怪不是吗。 除妖组又别名京都组或者神保组，京都组是按照地域来分，神保组是因为他们的发起人名为神保。 黑川原本以为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晚上脱了身体，化成芒见跑到京都去到谷川的家，他把丛云牙藏在谷川家橱柜下面了。 毕竟他失踪了这么久，要是带回点什么的话，恐怕一出现就会被发现，谷川在家里睡觉，芒见看了看他手头放着一个同人本，好像是满月和那个巫女的事情，芒见想了想，用中性笔写在本子上，你cp是假的。 拿着丛云牙出了谷川家，京都夜晚十分平静，羽衣狐带来的风波还没有消退，不过远处发出细细索索好像是老鼠一样的动静。 芒见站在高楼顶上不感兴趣的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第二眼，他发现两个妖怪正在被追杀，就是他上次来京都时候遇见的，和女友逛漫展接过被妖怪盯上的八种族混血妖怪青年，优太，还有他的同伴穿山甲精，两人正在墙里移动好像在躲避什么人。 远处轰鸣声响起，几十个暴走机车族挥舞着一个细细长长的东西出现在马路上，并且大晚上的，人人戴着墨镜，机车声音超大但是没有居民探出头来斥责他们。 看他们的行踪是来追逐这两个妖怪。 这倒是前所未闻，芒见第一次看见这么狂野的人类。 穿山甲精应该是被追逐了很久，渐渐没有了力气，从墙壁里面出来，仰躺在一个狭窄的小巷里直喘气，而远处机车族指着这边大喊，就在那里！我看见他们的妖气了！ 优太低声咒骂一句，正要快速变身戴着穿山甲精离开却被对方制止住，穿山甲精说：不要变身，你还可以跑掉，不用管我。 优太抓了抓头发，我跑不掉，他们记住了我的人类身份。 为什么？ 芒见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指着越来越靠近的喧闹声说：很少见呢，人类反追逐妖怪。 优太见芒见出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诧异的抬手，你死了？ 差不多。芒见没有解释。 优太搞不明白，于是他先和芒见解释说：就是羽衣狐的事情，现在京都在大范围的清理妖怪不是官方，是民众自发组成的。 我本来可以化成人类躲得好好的。 但是宽子和别人交谈的时候不小心被套了话，我就被人发现了。 第131章 法律的适用性 暴走机车族的声音越来越近, 优太额头上的汗快要流下来了, 他擦了擦仔细叮嘱芒见：你快走, 趁他们还没发现你。 优太弯腰把穿山甲精扶到墙角里藏好, 这里正好对着很多要回收的纸壳垃圾和塑料箱, 优太顺手从地上拿起一个断折的钢管，已经生锈了，他放在手上敲了敲, 转身看向巷口。 第一道机车车前灯的灯光已经出现, 随后而来的灯光好像岗哨的探照灯一样钻进巷子里，将黑暗的小巷照的十分明亮。 优太眼睛一缩。 赤红的竖瞳在眼中亮起。 他穿过那些刺眼的灯光看见后面的暴走族，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长衫，和以前的街头混混没什么区别，不过手里有的拿着长刀，有的却拿着像是电棍一样的细长杆子。 这些暴走族抬腿从机车上下来，笑一声：不跑了？ 一个人掏出手机，在上面点点调出一张照片, 然后把手机丢到优太面前，优太绝佳的视线看到了女友宽子的笑脸。 暴走族说：你可以跑，你女朋友 优太握紧了钢管。 他狠狠说道：你们这些废物, 有什么就冲着我来。 机车车前灯没关上, 几十道灯光一起照着这里，整个小巷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暴走族的首领听见这话：你可真幽默, 我们现在不就冲着你来了吗？ 他狠狠一挥长刀，身后众人像是得到信号一样乌压压的围了伤害，声势浩大有如群鸦振翅而飞。 远处一栋公寓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这里移动，悄无生气的关了灯，拉紧窗帘。 一切都很平静，正如这个夜晚一样。 暴走族冲了上来，他们带着市民上最新流行的黑1和黑1，分别是防护器和攻击器，半圆形的看不见的罩子撑起，而后像是泡沫一样碎开，尽管维持时间很短但还是当下了优太的一次次攻击。 优太狠狠挥了一次钢管，某种沸腾如岩浆的感情在血管里流动，他双目赤红，脊梁被砍了一刀，某些东西在断裂，有些东西在生长，他一声低吼，带着十足的兽性，只要完全变身成妖怪 他就能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杀死。 分卷(111) 他看了一眼巷口处，一个拿着摄像机的年轻男孩站在机车车座上，有三米高，视线比任何人都清晰。 优太和暴走族打架的时候，这个男孩把这一切都收录了进去，手舞足蹈的大喊：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传说中的妖怪当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变身，不过很快就可以了，麻烦大家在等一下了！ 他可以杀死这些东西。 不过到时候人类之间，他将无立锥之地。 嘭嘭！ 一个暴走族手持长刀一下子看到墙壁外的水管上，这是一个直径20厘米的供水管，白色质材，一圈圈的铁环将水管紧紧拼接在一起。 这一刀在上面留下浅浅的印子，对方皱眉收回刀，满不在乎转了方向朝优太砍去，不过在他转身的那一霎，耳边响起海潮般激烈的涌流，一道激烈的水柱从身后袭来，直接击中了这个暴走族的后心。 然后更大的浪潮冲向了小巷里的其它人，好像高压水枪一样，让人浑身发痛，水柱最终目标是那个站在最后方手持摄像机的年轻男孩，击中了腹部，年轻男孩直接从机车后座上倒下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微微蜷缩的手指暗示他还有一点意识。 优太红着眼要去补上一刀。 却听见耳边有声音说：走。 一道植物鞭子卷着他和穿山甲精的腰拉向巷口，落在机车后座上，优太慌张喘气，看见身前是握着车把手的芒见，他微微俯身，说：抓好。 不等优太回应，芒见蹭得一声飞驰出去，看样子是把油门踩到最大，身后小巷里的暴走族从地上爬起来，大骂：他们偷了我们的车！ 追啊！首领大喊。 我有点恶心，我能不能去医院看看？几个小弟颤颤巍巍举起手，随即被首领打了脑袋，你们这群废物。 芒见第一次开机车。 但茫茫夜色下，只有风能勉强追上他的速度，头发被卷着刮起，呼啦呼啦，不停拍打耳畔，身后是优太和穿山甲精垂危的声音，呜呜呕慢点，大爷，求你了能不能慢点。 暴走族都没让优太这么难受过，他紧紧抓着芒见的肩膀，说了四沙修车厂的地址，让芒见带他们过去，刚到地点一下车，优太从机车后挑了下去，扒着草丛开始干呕，哥，你以前开飞机的吗？ 骑自行车的。 别说飞机，芒见连驾照还没拿到，人生中乘坐的最快的自主操控的工具是自己的另一半黑色灵魂 优太一脸你真能扯。 他走到四沙修车厂卷门前，用力拍了拍：叔！叔在吗？我是优太！ 卷门缓缓打开，一群赤红着眼睛的妖怪在门口出现。 可能是夜晚比较放飞，各个獠牙外露。 芒见不知道他们什么种族，但是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优太把芒见推到前面，几乎是感激淋涕的说：要不是他我就回不来了。 低头看了一眼芒见身边的刀，他记得隐约是这把刀砍断了供水管。 今野是四沙修车厂的老板，穿着蓝色工装，块头特别大，面容刚毅果敢，他让优太和穿山甲精自己进屋暖和暖和，自己围着那辆偷来的机车转了转，随后从机车头上拆下一个小黑匣子，连到电脑上，很快出现一幅毛线团一样的荧光绿的路线图。 这是什么？ 今野指着说：这是车上安装的记录仪。 这个路线是车主的行踪轨迹让我找找。 他指着京都的一个地点说：这是车主居住的地方。 他带着凶意笑了笑，今天晚上大家带着家伙。我们去拜访拜访。 千万别！叔！你们当人类好好的，千万别因为我泄露了身份。 优太连滚带爬的从床上站起来，拦在同事前死死站着不停，然后被今野一把推开，当他个鸟人类。 不出手教训教训，真当我们妖怪是怂包了。 四沙修车厂的妖怪门当着芒见的面变成了妖怪形状，各个狰狞古怪，不顾优太的劝解，在夜光下一起一跳就消失不见。 芒见收回眼神，无聊的环视了一下周围，而后对着蹲在地上恨恨锤脑袋的优太说：你头疼吗？ 优太愣了一下：嗨，你还在啊。我就是 他犹豫到：不能因为我暴露了大家身份。 暴露什么身份？芒见问。 妖怪啊。 为什么？ 优太听见这个问题，不解：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能暴露妖怪的身份。 暴露了又会怎么样？ 芒见好像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优太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用最后一丝耐心回答说：暴露了就会被围攻，被杀，就是这样，刚刚你也看到了啊。 于是芒见说：但是没有一条法律说，妖怪必须被处死。 从京都事件至今官方从来没有正式承认过妖怪存在，没有对妖怪制定下任何法律条规。 就算充满含糊其辞的安抚性话语中，也只是描述我们将对近期京都府发生的重大恶劣事件作出回应。 相反。 芒见指着优太：你是一个人类，你有人类的驾驶证，有租屋证明，有银行卡，有人类的女友。 你可以去告他们，故意杀人，行凶，暴力犯罪故意伤害，什么都可以。 他一只手拿着丛云牙，一只手拿着摄像机，单手握起像模像样的摆在身前，看，围攻的证据。 优太愣了一下：不是。 不是这个道理。 他指着自己说：你看我是个妖怪 却又听芒见回答：妖怪和人类没有区别。 至少区别不会超过人类和狮子，妖怪和植物。 这个世界如果划分阶级和种类，你最该担心的不是人类或者妖怪的问题，而是有钱人和没钱人的问题。 芒见想了想：你应该找一个好律师，然后找一个好公关，告诉所有想凑热闹的人，你被伤害了，你很痛苦，你要那些人赔偿你几十万，几百万，几千万 芒见的声音好像某种低语，其后是深渊一样诱人的黑暗境地，优太一瞬间心动了一下，他有人类的身份证明，有人类的出生证明，还有一个女朋友他和宽子快要结婚了，他一直想给宽子一个独立完整的家。 优太摸摸背后的伤口：真的可以吗 草，已经快愈合了，我是不是要把它再扒开？ 第132章 人类的世界 听完芒见的话优太蠢蠢欲动的不得了。 他迟疑问道, 如果检察院想要验证我的身份呢？ 不会啊。 法律程序里又没要求原告必须证明身份才能登上法庭, 任何取得合法身份的人都能享受完全平等如一的法律规则。 芒见说：你拒绝就好了。 如果对方在网络上宣扬你是心虚, 你至少有一两个人类朋友吧。 如果你的血液真的有问题。 用他们的血液去进行公证, 然后把结果发布在网上这些方式你应该会吧。 优太点点头又摇摇头。 会个屁啊。 谁会这么熟练啊。 他兴奋的嘴角咧到脸颊, 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揉揉脸，我得跟叔他们打电话，这个时候不能轻举妄动, 一定要小心为上。 比如去别人家门砸别人家具什么的, 可以等赔款付清了再上门。 优太赶忙给对方打了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让对方一定回来，然后问芒见接下来是不是要去医院做伤情鉴定，芒见想了想，掏出手机给奴良滑瓢打了电话：喂喂，是我。 黑川芒见。 嗯嗯，我在京都, 想询问你，京都有没有一所由妖怪掌控的医院。 嗯嗯，我记下地址。 对面的奴良滑瓢没有多问, 直接告诉黑川, 京都里有一所妖怪管控的私人医院，原本是属于羽衣狐的，在京都事件之后被奴良组接手。 好歹也是妖怪。 有几个学了医学的学生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芒见把地址报给优太，让他去医院做一份检查, 吩咐完这一切之后，那几个去寻仇的妖怪和刚好回来，芒见和他们擦身而过，点头示意。 整个人像云雾一样消散。 再寻找不到。 今野带着妖怪进了修车厂，上下打量打量优太，随着架起胳膊：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晚就去！ 优太忙不迭，整个人被抬起来，叔叔！去医院不是这个去法，我得先包扎包扎，然后坐着车去。 今野好不容易给他摸出了一卷绷带，优太脱了上衣，看看后背的伤口，一个狠心又撕开了点，为了和宽子的婚房，他拼了。 随后又想起什么，优太还是犹豫：律师怎么办？ 他们这几个妖怪常年从事体力劳动，和律师接触的机会不是很多，今野犹豫几下，我倒是听说了奴良组。 其它几个妖怪竖起耳朵。 不如向他们求助？ 他们要是要钱我们先垫付上，先把优太你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当天晚上今野他们把人送到医院，不过刚沾了病床，院长就出现在身前，大半夜的贴心询问病情怎么样，是不是很危机。 优太连忙摆手：不急不急。 院长笑眯眯：急的急的。 优太觉得不好意思了，真的不急，我没什么事 他还记得这家医院是奴良组的，因此比较客气。 没想到院长脸一虎，伸手把优太按到床上，我说急就急，听我的。 你伤的很重，今晚进了icu知道吗？ 优太咽了一口唾沫，隐约觉得事情发展超出他的想象。 第二天，无辜青年夜遇匪帮，身受重伤进入icu的新闻标题到处都是，小道花边小道大道各种新闻电视台，到处都在播报这种东西。 顺便还引起了一番关于社会的讨论。 比如是否某些人士趁着尚未平静的动荡时期，故意伤害良好市民，破坏社会秩序。 某个议员在电视台上发言，字字铿锵有力：我们不能让不法之徒钻了空子，我们是要稳定，不是要破坏。 议员用针孔摄像头举例：有新生儿的家庭为了防止保姆对婴儿做出某些违法举动，将摄像头安插在玩具体内，用来监视。 但是某种恐惧被放大了。 保姆伤害婴儿的事情，每年会发生多少起？ 而玩具摄像头每年又会出售多少个？ 这是贩卖市民的焦虑和鼓动社会不安。 最后的最后，主持人举起话筒问议员：请问您相信妖怪存在吗？ 议员动了动喉头：我从没见过妖怪。 这件事背后有奴良组的手臂，毕竟京都反妖怪风潮扩大化，导致一些奴良组的妖怪生活也受了波及，所有妖怪都想要平息这件事。 奴良陆生没有去上学。 他坐在走廊上，面前是十几年未变的小池塘和花园，身边是弥弥切丸。 某些粉色的花瓣飘了下来，这不是正常的植株反应。 但妖怪本来就是反常的。 他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什么都想了，大脑里一直是爷爷仔细的叮嘱，妖怪只能被妖怪杀死，妖怪的事情只能用妖怪的方式来处理，另一边又是群魔乱舞的焚烧场景，是一群暴徒捉住了一个妖怪时的惨状。 陆生握紧了弥弥切丸。 他做到了一个方面。 但是还有另一个方面远远无法触及。 他突然想起还没有见过老师，京都事件结束后，虽然耳闻老师回来，但是因为种种事务缠身一直没去拜访。 陆生起身，手指绷得紧紧的，弥弥切丸握在手里好像黏住了一样，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种情况。 这样幽魂一样飞到老师的出租屋窗前，看见他和喜右卫门正在涮火锅，喜右卫门烫的伸出舌头，呼噜噜噜 一抽一吸。 喜右卫门看见他，抬手：是三代大将啊。 进来坐坐啊。 陆生从窗台进去，那就叨扰了。 弥弥切丸的刀鞘撞在窗台上，陆生这才惊醒自己居然带刀夜行。 抱歉。 他收敛了下摆坐在红色茶几前，喜右卫门给他摆上一双筷子，来吧来吧，别客气。 陆生拿起筷子，又突兀停下：其实这次拜访是有一件事想询问老师。 你说。 黑川吃了一块羊肉，好好吃。 关于妖怪和人类的。 想必老师也知道近来发生的事情，我该怎么呢。 我杀了很多想要伤害人类的妖怪。 但是 但是事情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黑川看见陆生的碗里没有酱料，不是很真心的来吃火锅，不禁为他感到惋惜，这么好吃的火锅居然不吃，真的太可惜了。 是啊。 陆生握住弥弥切丸。 这把刀是斩杀不义之刀。 但是不义之人该如何处置呢。 分卷(112) 我的话。 黑川说：我一本是报警，交给警察叔叔来处理。 他转向陆生：别这么看我啦。 你以为人类是什么？是脆弱可摧毁的芦苇吗？是一团毫无意义的血肉之躯吗？ 你看看你的周围，你的房子，你的学校，你的公园你的朋友你看看天上的卫星海底的潜艇。 这些都是人类的。 你目光所触之地，感知所达之处，全是人类构建的世界。 这是人类的世界。 而这个世界，同时配备一套复杂而强大的秩序来维持。 人类的事情。 当然要用人类的方式来处理。 所以，当然是报警啦，交给警察叔叔来处理就好了。 黑川?不知道几百岁，如此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1前面赤鹿莲说的武器的定义，部分来自百度百科武器，又称为兵器，是用于攻击的工具，也因此被用来威慑和防御。 第133章 人类之间无法相互理解[捉虫] 吃完火锅天色也不早, 黑川透过窗户看外面的情况, 一盏盏白色路灯亮起, 灯光照射的街道上行人很少, 于是他拿起外套, 对陆生说：我送你回去。 陆生到是想拒绝。 但黑川以为他虽然是妖怪，但另一重身份也不过是未参加高考的未成年人，夜晚行路还是要小心一点。 陆生满不在乎的指着天空, 老师, 夜晚本来就该是妖怪的天下才对。 黑川看向外面，那里有闪耀的高楼，有串成珠的路灯，行驶的汽车开着两个近光灯呼啸而过，虽然说是夜晚但是比白天也暗不了多少，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都被遮掩了光辉。 随着黑川的视线，陆生同样看向窗外，他不知道想到什么, 笑了笑，说：这是人类的世界。那就麻烦老师了。 今天晚上好像是一个崭新的世界打开在他眼前。 过去陆生一直在努力遮掩自己的身份，唯恐吓到朋友或者其它同学, 但是现在, 或者说最近一段日子他突然明白，不是人类在躲避妖怪，而是妖怪在躲避人类。 人类的世界是一张锦绣辉煌的绸缎，而妖怪则是绸缎面上若隐若现的暗纹, 很美丽但也只是很美丽。 路上陆生迟疑问道：老师过的怎么样？ 他到是想问黑川消失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是却又觉得过分探究他的隐私，在陆生的设想里，黑川是一个可以和羽衣狐作对的大妖怪，厉害的妖怪做什么事情，都是不容他人探寻的。 找到了一个东西。 黑川回答说：对我来说很重要。 是那把刀吗？ 陆生突然询问。 欸？陆生看到了吗？黑川转头，看到陆生点点头：那把刀从来没有掩饰自己气息的意图，好像黑暗中的月亮一样显目。 是从一个大妖怪手里拿到的。 海外的妖怪吗？ 陆生想不出来这片土地上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大妖怪。 不是呢，是本土的。 很久以前的妖怪，按照现在的判断标准来说应该非常厉害，有自己的城堡，自己的军队，还有无数效忠的小妖。 像是传奇话本里才会出现的妖怪。 于是陆生说：应该不是现在的妖怪吧。 黑川回答：是很久很久以前的。 那个时候人类还没有开垦完大陆的土地，那个时候妖怪还像鹅卵石一样随意栖息。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黑川也不是非要把陆生送到家门口才可以，不过是晚上看到直子发给他们的消息，说今晚神保组东京分组会在这里的几个区里开展集会，说不定喝多了酒之后会临时起意清剿一下妖怪。 神保组就是基金会支持下成立的除妖队伍，因为组织人姓神保所以叫为神保组，声势十分浩大，短短一段时间，成员已经从京都扩展到了东京。 听直子说神保组突然开展集会，好像是因为近来优太住院的事情，社会主流媒体隐隐有将神保组打成恐怖组织的倾向。 不想让组员们离心。 神保组的干部们就召集所有人开展一场集会见面，告诉成员们我们面临了很大的问题和误解我们正在和这个世界的邪恶力量做斗争我们不能放弃，我们还有彼此之类的洗脑宣传。 黑川和陆生道别以后，手机传来提示，是直子发过来的神保组现场直播。 你给我看这个东西也没用啊。 他其实也不是很担心妖怪或者人类怎么样，不过是拿丛云牙、吃火锅的时候顺口提了几个建议而已。 欸=(``*)))我还以为你很关心这件事呢。 毕竟你在有些人的记录里已经成了妖怪。 随便啊。 黑川不是很在乎这件事，我是人是妖怪又有什么区别，讨厌我的会继续讨厌，喜欢我的依旧喜欢。 哼哼哼，黑川觉得谁会继续喜欢你啊。 当然是 喜右卫门大爷。 虽然不好意思，但无论我是妖怪还是人类，喜右卫门大爷对我都是始终如一呢。 我竟然无法反驳。 黑川调动了几下屏幕，发现与会人员大多是年轻人，还有不少稚嫩青涩的面孔，少有上班的成年人或者更大年龄的，好像是因为一张调查访谈中讲，已经有事业的成年人普遍认为妖怪不存在，并且认为既然制造凶杀案的罪犯已经死亡，那么这件事也已经结束，到是二十岁左右的未成年人群众对于这种事情义愤填膺。 他同样发现人群里面有两张熟悉的面孔，分别是他的高中同学，小池和城田。 小池是当年天邪鬼事件的受害者，城田是飞头蛮事件的参与者，黑川看见这两个人远远坐在席位上，同样抬头看着讲台上说话的神保组干部。 神保组干部是一个三十岁朝上的中年人，穿着郑重的西装，先是讲了自己是怎么遭受妖怪迫害，又讲了自己是如何被周围人误解和歧视，咬牙切齿，紧握拳头，泪声俱下，都是妖怪，都是妖怪把我害成这幅样子。 不过像我这种遭遇的人不止一个。 神保组干部擦了擦眼泪，抬手指向下方：让我们请小池上台讲一下她的遭遇。 小池坐在位子上，紧紧抓着裙角，身旁的女生推了她几下。 小池上去啊。 大家都在看你呢。 小池咬着下唇，脸色几番变换，慢慢走上台子，神保组干部把话筒让出来，安慰她：来吧小池，没关系的。把你的遭遇说出来，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我 小池站在话筒前，几番犹豫，我我要讲一下天邪鬼的事情。 小池深深呼吸一口气，与其说是天邪鬼，倒不如说是人类之间的魔障在作祟，我们之间无法相互沟通，无法相互理解，彼此的心意不能传达给对方，大喊大叫之下掩藏的真实意思被曲解。 天邪鬼的事情与其说是妖怪作祟。 更不如说是某种从沟通产生的困难。 那个时候我在想，到底是哪些同学因为天邪鬼而对我生出恨意，又有哪些同学没有受影响，但是却同样对我说出可憎的言论呢。 等事情结束以后。 这些做错了的事情的人，光明正大的来到我身前笑嘻嘻的说，对不起啊，小池，我们是被妖怪影响了。 不对。 小池放大声音。 根本没有什么妖怪。 这只是掩藏在妖怪名声下的，人类暴行而已。 神保组的干部一把夺过话筒，斜着眼看向小池：你在说什么啊小池。 哎呀。 我们是来陈述妖怪的恶行，不是让你过来说什么人类的罪恶的。 真是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喋喋不休的讲你的大道理，不觉得脸红吗。 小池攥紧手，反瞪向神保组干部，大声道：我说的就是真话啊！ 说什么人类和妖怪的分别，实际只有好的和坏的之分，我被人类鄙夷的时候，就是被一个妖怪救了！ 世界上有好的人类和坏的人类，也有好的妖怪和坏的妖怪。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弄不明白吗？ 说我再讲什么大道理。 分明是叔叔你想借着这个机会捞钱啊，人生三十岁，上下不着，没有前途，所以就参与这个活动，想要鼓动大家和妖怪对峙，享受一下众人的崇拜是吗？ 叔叔你可耻不可耻啊！ 小池一把指向台下。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台子下面做的可全是二十岁的年轻人甚至不到二十岁的初高中生都有，叔叔你一个三十岁的中年人混在这里。 我才要问问你。 脸红吗？ 神保组的干部没想到能当面翻船，说好的用悲惨遭遇来拉紧众人的内心，没想到却被陈述人当年将军。 他召集的向其它成员招手：来人啊，把她带出去。 没想到小池指着神保组干部，还有哪些想要上台的人说：你们敢动我试试。 她掏出手机，你们敢碰我就敢报警，洗脑集会，非法集资，还有人身伤害不想要学业也就算了，想进去坐监吗？ 台下一阵掀椅子推桌子的声音，却见城田抬着椅子匆匆跑过来，大家大家都冷静一点。 有事情好好说。 然后小声询问小池：你站我背后，我们慢慢往外走。 神保组干部气的踢到话筒，朝着其它死忠大喊：还等什么啊，就这么看着他们走不成？！ 说罢另一群人一拥而上，这时候集会大门被踹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穿着黑色绣金长衣的特别行动科鱼贯而入，最前面的是近藤苍介，他双手插兜，一脸迷惑，这是做什么啊？ 而后转换神色，笑了笑：怎么了，想要非法拘禁还是人身伤害啊。 成立了一个帮派就觉得自己可以践踏法律了吗？ 嗯？ 近藤苍介拉长声音，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国会啊？ 随后一抬手：全抓起来。 神保组东京分组的成员大都是年轻人，就是那种没事干所以来参与一下的人，见到真实武装以后纷纷慌了神，鸡飞狗跳的开始逃跑。 不过一个都没跑掉。 全被特别行动科按到在地。 神保组的几个干部也没有跑掉。 近藤苍介环视一圈，看着一个摄像头微微皱眉，然后走进，这个摄像头是开着的，也就是说有人在全程观察这里。 摄像头另一边。 黑川看见整个画面都要近藤苍介的大脸遮住，于是关了直播，和直子说：没想到。 直子问：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小池一直把我当做妖怪这倒是没发现。 另一边近藤苍介让技术科试着找了一下那个使用摄像头的人，但是没有结果，据汇报好像是某种非凡的神一般的力量在作祟。 近藤苍介没纠结，一抬手把这些人全部压到总部大楼。 神保组的干部被压在地上大喊：我们没有犯罪！我们是正义的！ 怎么，当时羽衣狐的时候你们不作为，任凭那么多女孩子死亡，现在羽衣狐死了，你们又重新捡起威风了吗？ 啊？对着我们这些无辜人？ 近藤苍介蹲下身，用那只金属手臂拍拍神保组干部的脸，冰冷的凉意透过皮肤，神保组干部打了一个寒颤。 首先，京都羽衣狐事件的时候我们在场。 所有警察，其它武装部门昼夜不停连夜值班，你知不知道那段时间有多少警察差一点猝死在岗位上？犯罪调查，行动追踪，事后收网，捕捉余党这里面哪件事没有你不齿的警察再里面行动。 京都稳定是你们的功效吗？ 是我们。 其次，别说你们是正义的，真是开玩笑了。非法集资，擅自对其它人使用暴力，破坏社会秩序，威胁公民人身安全。 你就是一个黑帮，你知道吗？ 近藤苍介指挥各个番队的队长把人压到审讯室里，这种人类违法犯罪案件通常不由他们管，但是近藤苍介要知道一件事情。 在背后支持指挥他们行动的人是谁？ 羽衣狐事件结束后，网上一个名为面妖的id发布了向当多的内部照片，技术组想要追查他的身份却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这个人的网络身份曾经和四年前的烦恼歌案的主犯，米仓高作有过私下联系。 而且更让近藤苍介感到微妙的是，四年前烦恼歌案发生的时候正处神无月，而四年后羽衣狐案同样位于尴尬的神无月，不得不说太巧合了一点。 第134章 高天原 近藤苍介这边审讯了神保组的干部, 那边指示文件就下来, 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说神保组虽然有向暴力组织发现的趋势, 但毕竟是因为京都事件之后民众自发结成的组织。 带有一定的民意显示。 分卷(113) 所以不要暴力对待, 免得生出时段，还说神保组的事情京都这边也已经关注，希望近藤苍介把人转交给京都。 来送文件的助手安慰道：毕竟是普通人嘛, 还是交给普通人处理好了。 虽然这么说。 但是普通人和妖怪结合作案的事情也不少。 近的就是这一次京都羽衣狐案, 不知道多少人类罪犯伪装在妖怪的皮囊下。 近藤苍介想知道的已经全部问出来了，不过他亲自带人，把几个神保组的干部送到京都去，正在警察本部交接的时候看见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出现在走廊尽头，身体好像带病，这个人就是神保组的头目，神保立石。 他在警察本部扫视一眼，看见近藤苍介这边, 随即点点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看目的地似乎是京都安全策略保卫课。 看神保立石这熟门熟路的样子, 想必来了很多次。 那边的几个干部看见神保立石的身影, 兴奋的晃动身体，因为手腕被锁好像毛毛虫一样，见到主心骨就有了力气，不再和刚才似的病恹恹的。 近藤苍介凝视他们一周, 什么也没说，交接完之后转了个方向，看着像是出了大门实际在警察本部里转了一圈，重新往关押室里走，不出他所料，神保立石这边果然到了关押室的门口。 声音隐隐从里面传来：我已经说过。 不要鼓动青少年我们的事业本就是吸引同好的事业 所有人是为了一个共同的伟大目标而奋斗。 绝不是为了某些个人的一己私欲。 我很失望。 神保立石说完，那边的几个干部颓丧低头，神保立石神色冷淡，也不再安慰他们，只说：你们在这里好好待着，若是法律裁定什么罪名，就认什么罪名，天下无法外之地，亦无法外之人。 神保立石说罢朝外走，正遇见站在门口的近藤苍介，他微微点头，好像十分悲伤的样子，近藤苍介微微侧身给对方让出道路，十分随意的问道：您不想帮他们澄清罪证吗？ 就听见神保说：我相信法律会给所有人清白。 近藤苍介微微垂目，手心一动，一个纽扣大小的窃听器就安在了神保立石的西装背后下摆，活像是一枚黑色扣子。 他敛目收声，目送神保立石离开。 神保立石，普通中年上班族，半年前突然查出身体疾病，健康状况日益衰减，从岗位上辞职以后不知所踪，再次出现则是以某种大破大悟的修行者身份出现，听说是在恐山学习到了某种生与死的真谛，一出现立刻宣扬造势，悄无声息融入了受害者家庭周围，和死者家属拉近关系。 并且在他的指导下，受害者家属用募捐来的金钱建立了基金会，为所有正在进行斩妖除魔举动的人提供资金支持。 这个人一出现就带着强烈的趋向。 但真实目的好像一团迷雾。 近藤苍介想了想，打电话另派人前往恐山，他觉得神保立石这个人一定还有更多的秘密。 安排完这件事，近藤苍介和其它同事带着一个文档袋一一拜访京都的受害者家属，尽管在所有人和妖怪的努力下，羽衣狐和鵺都死了，但是留下的动荡还在继续。 近藤苍介此行的目的就是安抚家属，尽管已经有相关心理辅导的部门先行，他此去可有可无，不过是添点锦上添花的功效。 他敲敲门，肃正的站在门前，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子出现在门口，有气无力的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我和先生心里没什么看法就是想安静安静。 近藤苍介握紧了手里的档案袋，微微鞠躬，是我打扰，不过以后若是有什么问题，请您务必联系我们。 那女人眼神微微下滑，看到近藤苍介一只手带着手套，微微不解，您这是受伤了吗？ 尽管她已经厌烦每日登门辅导的工作人员，但是也知道这些人付出多少努力和辛苦。 近藤苍介想了想，扎下手套，露出里面的金属手掌，活动着握了几下，是旧伤，并非在京都案里遭受的损伤。 女子顺着手掌向上看，发现对方整个手臂都带着怪异的不协调。 近藤苍介没有多解释，他不过是不想平白占一份功勋而已。微微朝女子行礼然后道别。 临离开的时候近藤苍介一打眼看见屋子里面装了一个一个黑色竖桩，一点红光在中间若隐若现，不太像红外线报警器，女子看见了他的视线，尴尬的解释：这就是东海集团的特别生物示警装置。 我想，装着总比没装好。 近藤苍介一出楼道，他这才发现路上没有注意到的东西，马路上大约每隔二百米就有一个黑色竖桩，和石坎并列，好像红色的消防水栓一样光明正大的立在马路上。 周围的行人似乎已经熟悉了这些悄无声息出现在他们生活里面的黑色竖桩，对此熟视无睹。 他询问同事：这是近日最新安装的吗？ 同事点点头：是政府和东海集团下的订单，已经在京都安装完毕虽然有关于妖怪的人为暴露行为少了，但是，像这种东西可是多的不得了。 近藤苍介眼神一沉。 却什么也没有说。 毕竟他是个人类，很多时候他只要守护好人类的安全就好了。 回到东京的时候接到了奴良滑瓢的邀请函，对于这个活过整个江户时代的老妖怪，近藤苍介有些忌惮，不过他同样相信对方的品性，那是一个只要能光明正大出刀，就绝不营营苟且的人。 会面地点没有再奴良宅，而是另一处酒店。 奴良滑瓢和奴良陆生都在，他们讨论的问题正是进来的神保组和东海集团。 尽管大范围明面上的种族对立和煽动已经停止，但是神保组和东海集团的扩张还在继续。 尤其是那些已经和消防水栓一样遍布京都街道的黑色竖桩，滑瓢问：东京也有意向吗？ 近藤回复：目前还没有收到这种消息。 陆生说：如果在东京装置的吧，将来妖怪也只能伪装成人类行走在世间了吧。 近藤没有回答。 又听陆生说：不过也是，这本来就是人类的世界。在人类的世界生存就要用人类的方式。 近藤苍介说：这本来就是你的世界。 你身体里面大部分血液都属于人类， 这没有什么好区别的。 近藤苍介看着奴良陆生，这是一个人和妖怪混血生下的孩子，无论对人类还是妖怪来说，都不是他最完美的归属，他天生就站在边界线和平衡木上，在两者之间左右摇晃。 近藤苍介回到新宿区总部已经很晚，不过总部大楼还是灯火通明，毕竟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有妖怪，这边刚踏进办公室，那边派往恐山的同事就传来消息，他们找到了这半年来神保立石的活动踪迹。 对方上了恐山的麻仓家，求师问学，问道通灵术。 对方这半年以来一直在研究非常简单的通灵术。 似乎还在着手改进，想要把通灵术进一步简化，变成人人都能弄懂的傻瓜版阴阳术。 至于目的吗 同事开了一个玩笑。 说不定是想抓进天下灵魂。 近藤苍介疑惑，他看不透这里面有什么门道，毕竟两者修行的不同体系，不过幸好花开院家的阴阳师还在本部里驻守，把消息给对方看之后。 阴阳师说：这样的话，人人都可以抓灵魂了。 又开玩笑说：这样，灵魂可就供不应求了。 近藤问：会造成什么影响吗？ 阴阳师说：会没有灵魂成神？ 阴阳师摊开手：毕竟高天原很久都没有自然神了，新一代神大都是集众生信仰而生的信仰神。 这些信仰神在没有登上高天原的时候，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灵魂罢了。 阴阳师又开玩笑：高天原可能会和我们一样，面临人口骤减和老龄化的困难。 第135章 小人神[改错字] 青森, 恐山。 青森地区人数稀少, 植被覆盖率比较高, 常常可以看见连绵的大山, 像是黑蛇蜿蜒的脊梁一样延伸。 而作为青森最北地区的恐山, 则是一副完全不同于这里的地貌，涌动的岩浆在地脉中盘旋，山体被蒸汽和硫磺臭气和掩盖, 好一副地狱肃杀的场面。* 不过在佛教的说法里, 这片火山地下同样有一个属于佛教的地狱，名为恐山地狱。 因此不少寺庙林立其上，除此之外，还有其它宗教的修行之所，比如阴阳道等，这里的教派之多，实为罕见，可与其媲美的只有比叡山和高野山。 此三者, 因为被好事者并称三大灵地。 这种带有莫名意味的名头，倒也引得好多旅客不远千里，前来游玩。 于是在交通要道, 不少酒店商店并列, 也算方便生活。 新一辆旅游车从远处公路行驶而来，酒店前台晕晕乎乎打了一个哈欠，撑直腰板等着客人进来登记。 大巴开门打开，热热闹闹的一群游客说着话, 零零散散走过来，询问自己住哪间房。 过了好长时间，酒店前台一一登记上所有住宿者的名字，一核对名单，发现还少两人，不知道为何莫名消失踪迹，未见前来报道的身影。 前台拿起电话询问：喂喂？请问是田中和大野先生吗？我想询问一下住宿的事情 唉好，不在这里住宿是吗。 既然你们有事，先行一步，那我在这里给您做个备注。 前台在两个人的名字上表了个红圈，一边嘟囔：怪人，订了酒店居然不住。 名为田中和大野的两个客人的证件照十分端正，腰板挺得直直的，目光凝视有神，那种精神抖擞的意念穿透照片，面部肌肉也比一般游客紧实，硬邦邦，前台随便看了一眼，心道这两个人一定经常锻炼身体。 适合爬山。 适合抓人。 适合干点秘密行动。 田中和大野就是受近藤苍介命令前往恐山调查真相的特别行动科外勤，他们受命伪装成游客，可惜第一面就被前台无意间识破，不过这两个人也未察觉，依旧伪装成游客的样子前往恐山的修道场。 恐山的宗派繁多。 除了各种知名道场以外还有很多无名小派别，甚至一些涉嫌非法集资和非法□□罪名的邪教，不过这些依旧是人类事物的范畴，特别行动科很少接手，田中和大野两个也很少关注。 他们到了恐山附近之后，先是委托当地政府宗教管理部门，调取了所有合法道场的登记人员名单，找出当年的神保立石究竟在哪个道场学习。 半年前的神保立石大概还没有犯罪意图，十分遵纪守法的在各种资料单上填写了自己的名字，田中和大野顺着资料单去寻找道场，一一询问教导的老师，半年前神保立石刚来时候的状态。 面色苍白，身体不是很好，似乎患了很重的疾病，一直被痛苦缠绕着。 想要来这里寻求无上智慧和解脱。 他有什么变化吗？ 既然是您，那么我也就是实话实说好了。我们这里都是心理辅导，对于真实修行啦，或者什么身体疾病啦，没有任何真正的作用。 恐怕察觉到了什么，神保立石离开了这里。 听学员说，他一直想要寻求长生之道。 去了哪里就不知道。 他有见过什么人吗？ 神保立石为人不爱交谈，来到道场以后除了去医院检查身体，很少和外人交谈。 不过 不过什么？ 有一段时间，有一所东京高中学校在这里进行修学旅行，神保立石和其中一个学生交谈了什么，从那以后神保精神振奋很多。 神保有留下什么衣物吗？ 只有一张照片，是某月活动后留下的集体活动照。 能否取出来让我们看一下。 道场负责人取出照片，上面是半年前的神保立石，好像一抹幽灵，悄无声息毫无存在感的站在人群中，田中仔细盯着他的眼神，看到了癌症病人身上统一存在的名为绝望的感情。 和田中印象中的那个人格外不同。田中为了调查神保立石背后真相曾经看过这个人的录像和访谈，尽管身患重病而面色苍白，但是那双眼睛是属于野心者的眼睛，透露出精芒。 他在演讲中说正义，说善良，说了很多很多，言语诱哄且充满煽动性。 不像是道场负责人口里说的沉默寡言不善言谈。 一定是有什么改变了他。 神保立石离开道场以后的行踪变得非常飘忽不定，他在多个道场短暂停留，给田中和大野他们的侦查行为带来相当大的困难，最后他们顺着线索找到了麻仓家，麻仓家在恐山同样有分馆，且远在深山，少为世人所知。 不像历史中的阴阳师家族比如安倍、贺茂等那般出名。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神保立石终于找到了麻仓家这个真正存在修行法门的分馆，并且按部就班的开始冥想和修行。 这种分馆一般带有甄别弟子的职责，为家族吸收新鲜血液。 神保立石不知不觉的撞对了路子，灵力法术虽然不像天才一样一日千里，但是也同样稳步前进，当不了顶梁柱，却也算是中层根基。 田中和大野从麻仓家分馆负责人那里了解到。 神保立石一直在学习一种非常简单的通灵术，就是捕捉灵魂，然后强制驱使灵魂的能力，这种通灵术不需要使用者经年累月的锻炼身体，只要捕捉之后就能轻而易举的掌握某种非凡的才能，比如武斗，比如秘法。 甚至还可以进一步研究，研发出更强大的力量。 田中理解这门法术，毕竟他也是一个修行者。 是通灵人啊。 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田中想，说是鬼附身也可以。 分卷(114) 毕竟在不少有关麻仓家的内部资料里表明，这种鬼附身的法术，原本就来自于某种鬼附身的案例。 是这么说。 麻仓家分馆馆主继续说道：我虽然关注这名弟子的学习程度，但也不到事事关心这么仔细的地步，只知道神保立石虽然有意长生之道，我们也曾介绍他前往花开院分馆进行学习，但对方却一直拒绝。 一直沉迷于对他的病情毫不起作用的驱鬼通灵术。 不过这毕竟是个人意愿的问题。 我们没有过多干涉。 田中问：神保立石在这里还有什么奇怪举动吗？ 分馆负责人说：这倒是没有，神保不善与人交谈犹记三月以前，麻仓本家出名的通灵者恐山市子从山中出现来到山下的分家做特别指导，这种机会十分难见，神保立石却声称不喜欢这种嘈杂的环境，借口外出。 田中在这条消息上划了重点，神保立石一定是想要躲避什么人。 于是他又询问，此次前来的市子是麻仓家主的妻子麻仓木乃亦或者新一任恐山安娜？ 是恐山安娜。 田中笔尖一顿。 在特别行动科的资料库里面，恐山安娜和其它人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她会灵视可以看透人类内心的想法。 原来这个时候神保立石已经产生其它心思了吗？ 所以才要躲避恐山安娜，免得被人识破。 田中和大野做完笔录之后和麻仓分馆馆主道别，在恐山内进行侦查活动，因为神保立石在这里学习是半年前的事情，很多行踪痕迹已经消失。 田中和大野发现这里干净的好像镜子一样无污垢。他们找到各个道场和宗教场所，将神保立石的照片给他们看，除此之外还调取恐山附近的摄像头，或者行商的店铺在门前安置的摄像头，想要从中找出神保立石在独自一人的时候，都去了那些地方，见了什么人。 但是可惜没有任何进展。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以为调查只能停止在这里的时候，大野敏感的知觉发现一道偷窥的眼神，正从身后的小巷里传来。 他们两人都是在道场经年累月联系过剑术，对人的注视和气息格外注意，且意志坚定，不容迷惑。 在发现这道偷窥视线以后，两人反身追上去，偷窥者并不想让他们发现，在逃跑的路上各种变换身形，并用路面道具做伪装，但一一败在田中和大野敏锐的观察下。 逼到尽头。 偷窥者在人迹稀少处停下，背对着田中和大野，田中辨认出这人的身影，是他们以游客名义前往麻仓分馆时，正在里面修炼的一名弟子。 这人停下，面色狰狞。 既然你们将我逼到这种绝境，也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那人手一挑，一把折刀在他手间挽了个花，不过其上附着光芒，音音可见灵力流动。 大野说：是通灵术。 田中放开手提箱，里面有一把胁差，这是为了方便行动且不引人瞩目而特意佩戴的道具。 另一边大野同样放下手提箱，里面有一把相同样式的胁差，特别行动组外勤专用配置。 二对一。 两个身经百战常年活跃在妖怪对抗前线的剑术师，和一个学习了半年会一点通灵术的阴阳师学徒。 结果不言而喻。 这个学徒被狠狠按在地上，双手被锁在身后，不等田中和大野说话，学徒猛地一合牙齿，眼看就要咬舌自尽，却被大野眼疾手快的擒住。 被抓住以后，学徒状若疯狂，滚来滚去大喊污言秽语，极力逼迫两人动手。 田中皱眉想了想，两根指头一捏学徒的瞳孔，看见中央无意识扩散，尽管说着疯狂且嚣张的话，但是学徒却好似一点自主意识都没有。 被附身了。 正好在恐山，先驱魔吧。 大野稍微疑虑：我怀疑麻仓家。 田中摇头：我不怀疑。 他和神保立石一样隐藏在麻仓家，一定是想要谋划什么。窃取麻仓家的某样东西。 于是两人把学徒勒起，扛到了麻仓分馆那里，分馆主出来接待的时候看见贼人的真面孔，十分惊异。 这怎么可能！ 这是麻仓家的弟子，父母祖辈皆出于麻仓。 怎么可能背叛麻仓。 那弟子不再辱骂，而是转了话头朝分馆负责人哀哀恳求，说自己不过是好奇这两个陌生人的行踪，这才私自出手，到时候若发现了什么情报，也好向分馆主汇报。 分馆主一时犹豫。 田中不说废话，直接掏出证件希望分馆主配合他们的调查，我们在恐山多日，只有这一个人在暗中窥探我们的身份，想必是得了某种命令。 分馆主咬咬牙，还是同意这个驱魔的要求，却还有些犹豫：不可能，我们日日相对，这人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时门口有喧哗声响起，大大小小的喧闹声汇合，传递出一个清晰的意思，麻仓木乃和恐山安娜来了。 分馆主一擦冷汗。 我亲自来处理这个弟子。 麻仓木乃声音苍老。 分馆主自然十分应从，连忙将几人带入密室。 田中顺着看到了麻仓木乃身后的女孩子，抱着头巾，带着一串佛珠，看人很凶的样子。 这就是那个会灵视的小女孩啊。 在目光接触的那一瞬间，田中和大野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回想在道场修行时的空寂，免得被恐山安娜窥探到特别行动科的秘密。 恐山安娜盱目看了他们两个一下，似乎有些疑惑，却也不再关注。 进了密室，麻仓木乃亲自动手驱魔，分馆主小心问道：若有什么需要吩咐弟子就好，何必亲自动手呢。 麻仓木乃说：我听见了一个冤魂的话。 他说自己被看不清容貌的外来人杀死了。 那人身上是我麻仓家的标志。 麻仓木乃神情严肃：一定是有人想对我麻仓家动手。 正说着。 法阵中光芒大作，一道紫色妖气盘旋而出，化成一道狐鬼在空中跳跃，面露獠牙，形状分外可憎，不过狐鬼额中带一面积，中间有一漩涡状的图标。 麻仓木乃试探一下，不过稍稍用力，狐鬼就消散于无形。 难怪你察觉不出，这妖怪带着地狱的气息。 分馆主洗耳恭听。 这里是恐山，地下灵力震荡，且有阴晦污浊交织成地狱，恐山上虽灵气纵横，但也沾染了地狱的气息。 这妖怪附身之后，身上的地狱气息将它妖力。异常掩盖，也难怪你疏忽。 分馆主面色一紧，这怎么可能，地狱有去无回，区区妖怪怎么可能带着彼岸之气。 是一个人。 沉默许久的恐山安娜突然开口，麻仓木乃不赞同的看她：安娜，这些污浊气息对你不好，不好窥探这个人的心灵。 没有关系。 恐山安娜继续说：我看到了一点消息。 那个人很纯洁，很邪恶。 好像在笑，又好像冷着脸。 他拿出一支笔，伸出来，画了一个妖怪，狐狸妖怪，跳到了我身上。 我好像睡着了，听见那个人说，要听神保立石的话。 我们要得到阿伊努族的小人神。 恐山安娜说完这些话，突然抬头：阿伊努族的小人神是什么？ 是神吗？ 是持有灵。 麻仓木乃说：小人神是先祖麻仓叶春在青森阿伊努族残址上发现的神灵，古时候受众人祭祀，但是随着阿伊努族被多次清缴，小人神渐渐衰落。已经到临近消失的地步。 先祖麻仓叶春想办法将其留下，变成世代相传的持有灵。 和其它威力巨大的持有灵比起，小人神没有特殊的地方。 除了祂们原本曾为神灵。 第136章 忙一点。 安娜看不清那个躲在幕后之人的容貌。 只有一个影影绰绰, 说不上亲切或者冷漠的微笑。 麻仓家的几人把弟子从驱魔密室转移到其它静室休养, 等他醒来之后继续询问关于神保立石和那个人的事情。 弟子撑着手臂从床上爬起来, 先是迷茫的看了周围人一圈, 声音嘶哑, 发生了什么？ 麻仓分馆主握住他的手臂，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弟子遗憾摇头, 我只记得那是一个夜晚, 有人突然敲响房门要我去一个地方，说是有要事相商，我以为是某个学生想要和我私下讨论修行之道，没想到去了之后就失去了意识，身体好像被其它人操控一样。 麻仓木乃点头：你好好休息，不过待精神充足以后也要随这两位先生去部门做一个笔录。 弟子无不应和。 田中和大野朝麻仓木乃道谢，非常感谢她的配合行为。 待两人走后，整个分馆只剩下麻仓家的人, 恐山安娜突然询问：那个人对神灵非常执着。 为什么？ 神灵和妖怪和人有什么区别。 麻仓木乃先是一惊，然后环视周围查看是否有第三人在场，毕竟这里教派林立, 少不了其它宗教的耳目, 若是大不敬，将神灵与妖怪混同的言论传扬出去，少不了一些风波。 她思索很久才说：神灵是信仰。 一个人的外在有骨，血, 肉混合而成，一个人的内在由灵魂，思想，信仰，混合而成。 神灵是一个人的信仰，是生活准则，是危难时支撑，它和人类的灵魂混合在一起，由内而外的支撑着这具身体的行动。 当然，我说的是信仰者。 对于不信仰者来说，神灵是一种天人之间的理念，是人看到世界的某种态度，相当于哲学思想。 麻仓木乃看见安娜的眼神依旧迷惑，她也叹了一口气：我也无法解释神灵。 它就和水，空气，阳光一样，人类可以短暂的失去祂，但是不能缺少祂。 恐山安娜询问：如果神灵这么重要，为什么有人一直想杀死祂。 麻仓木乃说：因为水、空气和阳光对于石头、某些细菌还有其它东西来说，并不是必须的，甚至有害。 神灵啊要怎么解释神灵呢，要如何为水，空气和空调阳光辩驳呢，祂就在那里，永远在那里，伫立在云端，远离人世，千年之前祂在，千年之后祂依旧在。 妖怪是完全有害的存在。 神保立石坐在一张沙发上，这是京都一家电视台的演播室，对面坐着妆容端庄的主持人，十分淑女的两腿并拢朝一侧倾斜，面带微笑，好似十分认真的听神保讲话。 神保立石撑开双臂，双手用力晃动，想想我们人类的发展史，从古至今，什么时候需要过妖怪的存在，我们璀璨的文化和丰盛的文明，却都是凭借我们人类独自打造，妖怪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不过是给夜晚增添恐慌，多吃几个人类而已。 主持人笑了一下：您说的很对，但是您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可能不存在妖怪呢。 所以他们才会在我们的历史中毫无作用。 神保立石收回眼神，赞许的看着主持人：你说对了，妖怪毫无作用，但是妖怪的存在 他站起来，让主持人带上一副类似战术眼镜的东西，然后说：这是东海集团最新出产产品，可以观测到不同种妖怪的活动痕迹。 说罢，神保立石站在演播厅的展台上一挥手，腋下衣袖紧紧绷着，他脑袋上下晃动，好像眼前有什么似的，目光追逐而动。 主持人抬着眼镜，上下调节，最后不得不开口：不瞒您说，我的视野中出现了很多红色和紫色的光线，好像红外线探测太空之后反射回来的星空照片一样，但是您若问我看到了什么抱歉，我只能看见一些流动的云雾。 神保立石弯腰：这些就是妖怪！ 他从桌子上捏起几张早准备好照片，一张照片上是流动的云雾，形状规则散漫，另一张照片上时这个云雾构成的形状，像是一只灵动的野狼。 主持人摇头：未免太巧合，天生的云雾有时候也会构成宫殿，但这其中人类的幻想占据了绝大部分。 主持人见多了这种人。 神神叨叨，总觉得自己存在特殊能力，说什么自己能听见婴儿的哭声，看见死亡的亲人重新出现在面前，又或者说天上的彩虹会预警他未来一年的运势之类。 她怀疑这副战术眼镜是专门捕捉紫红外线，然后神保立石误以为这些光线构成了妖怪。 面对主持人的诘问，神保立石深深叹气，他看着身前的妖怪，蓝紫色皮毛，身形矫健入天空中第一道闪电，属于野兽的獠牙露出，这个妖怪在演播室中跑来跑去，最后站在主持人面前，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神保立石的目光从妖怪转移到主持人身上，耸肩：好吧，确实有点误解。 主持人眼神略带惊奇，毕竟像这样愿意承认自己错误的表演者非常非常少，她见过很多很多即使出现致命弊端也拼命辩解的，想到这里，主持人脸上微笑更盛，和和气气的结束了整个访谈。 访谈结束之后神保立石向外走，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小步赶上，这个人叫麻生，是神保立石的左右手，知道神保立石真正的意图，小声询问，这种表演效果不太好，我们得想办法让更多的人知道妖怪的存在，不不不，是加入我们神保组。 通灵王大赛快要开始了。 那个人说，我们最好尽快获得伟大意志。 神保立石一向冷静，听到这种话变得十分愤怒：他给我的时间太少了，通灵王大赛即快要开始了，但是我们手里可用的人却少之又少。 分卷(115) 麻生安慰道：神保组招收了很多年轻人，这些人正值青春又有活力，想必能从里面找出不少天赋异禀的年轻人。 神保立石叹气：但愿吧，不过目前还是普通人更多一点我们先想办法把最简单的通灵术交给他们。 抓一些游散的灵。 想到这个问题神保立石出声询问：东海集团那边表态如何？愿不愿意交给我们更好的武器。 东海集团的接洽人反应，最高端的武器会首先交付给政府使用。 这没关系，我们不过是要在最短暂的时间里壮大自己的力量罢了。 神保立石一挥手：到时候在基金会的官方上进行宣传，想必有更多人加入我们。 听到神保立石这么说，麻绳立刻赶往东海集团进行协商，他之前虽然有过谈判经验，但是干的不过是电话往来的销售行业，对于如何应付这种大集团还是捉襟见肘，一路上紧张的松领结敞开衣服，结果搞得自己越来越热，额头冒汗。 来到附近一家地下停车场，神保立石慢慢呼吸，慢慢呼吸，最后神色焦灼的从车上下来，缓步走到东海集团京都分部。 在踏进大门的那一刹那，麻生想，他现在代表的是关西地区第一大青年组织的形象，他不再是过去那个被人呼来喝去的上班族，揣着这样的念头他看见了东海集团的接待人，对方面色和煦，就连眼神也如春风般让人舒畅。 没有麻生幻想的那样盛气凌人，麻生慢慢缓下心神，随着那人走进会客室，不过在进入之前他听见身后有一点小波动，像是石子打入池塘惊起一群水鸟般嘈杂。 麻生正要回头，却听见接待人轻声说：那是东海林社长。 哦。 是那个东海林宽太啊。 麻生的小学课本上有这个人的名字，介绍了这个人发家立业的过程，被不少人当做励志经典。 不过近些年来很少看见东海林宽太活动的身影。 最近他养子代表集团出席会议的场景比较多。 麻生回头的时机差了一步，只看见一点斜长的影子打在光滑的地板上，看身型是个年轻人。 东海林柊吾最近在京都参加各种会议，民间情势稍有缓和，不像以前一样人心惶惶，同时某些议员也隐晦向柊吾提示，目前还是维稳为主，一切行为的目的都是为了社会稳定，市场可以先放一放。 大概是认为东海集团提供武器的行为制造了某种躁动，不少上了年龄的议员还是认为应该缓一缓。 于是东海林柊吾提出另一套方案就是将这种装备变成公共安全设施，介于这种举措确实有利于社会稳定，他得到了不少支持，政府的装备订单也纷纷而来。 虽然没有民间市场，但是得到政府订单倒也稍稍可以弥补。 东海林柊吾这些天在关西地区活动，一直想要得到各个地区议会的支持。 现在稍稍空闲下来，他再次回到京都处理一件事。 东海林坐在放映室里，面前是一张宽大高清的屏幕，屏幕上播放着一个录像，是不久前关于暴走族袭击无辜路人优太事件的录像。 不过屏幕上播放的不是那个暴走族青年手持摄像机拍下的景象，而是其它拐角，一户居民为了安全而在门口放置的摄像头录下的场景。 这个视角非常微妙，正好对着那根供水管。 东海林柊吾看完全部录像，然后着重挑取了水管爆裂那一截。 一帧一帧缓慢播放。 他慢慢皱眉，又缓慢松开，最后停在其中一帧的画面上。 这上面有一个虚幻的银白色影子，如果不仔细看，会把它当做车头灯照射出的光影。 东海林柊吾从中看到了一双银色的眼睛。 银色的眼睛。 柊吾看着屏幕，缓慢回想这句话，最后呼出一口气，给助理打电话，让他们以慈善机构的名义给东京大学历史学部捐款，指名永吉喜江教授，让他带学生参与一个重点历史研究项目。 最好忙一点。 东海林柊吾这么说。 第137章 神灵啊 这笔捐款很快转到东京大学里, 接收钱款的负责人有点疑惑, 现在重视理工科的理论和研究, 动辄千万经费, 至于文科研究则是少的可怜的从指缝里漏出来的残米。 他实在想不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愿意向他们捐款。 不过有钱人爱怎么花怎么花。 负责人耸肩, 按照对方的说法和永吉老师进行询问。 喂喂，是我，永吉教授, 我想和您讨论一下陆奥地区阿伊努族研究项目的事情。 我记得您曾经提起过对这个消失的民族十分感兴趣, 现在我们接受到一份赞助，正和这有关，您愿意继续了解一下吗？ 您同意是吗？ 嗯嗯好，我会把这个情况告诉对方。 办公室里，永吉教授坐在办公桌前，他放下手里电话，十分讨巧的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我也正在想经费的问题呢。 黑川手里拿着清单正在一点一点摆放这些天他们收集到的关于玉藻前的资料，虽然因为京都事情他们这些人被发配回原学校, 但是收集到的资料未来说不定还是能用到。 老师不是一直在提阿伊努族人的事情吗？ 我以为老师是真心喜欢这个民族的文化。 永吉老师回答：这种偏居在最北方的民族身上天生就带着神秘色彩，更别说阿伊努族是和大和族完全不相同的种族，更引人探究。 在研究中表明阿伊努族是来自其它地方的海外民族, 和大和族的人种构成有些许差别, 面貌，生活习俗，还有文化发展都带着强烈的个人习惯。 不过我对他们的关注倒也不只是好奇咳咳。 永吉老师清了清嗓子，阿伊努族的研究经费可是各个偏文学研究项目里最多的了, 我是说在完成研究的时候顺便丰富一下实验室，也很好嘛。 他们的研究项目虽然有时候也会触及到文物考古和复原，但是大部分时候用不到多少经费，并且经济价值不如理工类实验室高。 和别的富得流油的实验室相比，永吉教授真的十分贫困。 永吉教授询问黑川：黑川也去吧，到时候去宁静的北方休息休息，缓解紧张的精神。 永吉教授一直以为黑川在京都被人绑架了。 我太太也说。 虽然京都繁华，但是十年如一日的观看这种景色，也没有什么新鲜感。 黑川问：永吉太太不想去北方散心吗？ 他想了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最近很紧张。 黑川最近去拜访永吉太太，发现她嘴角总是紧紧绷着，偶尔神情恍惚，和她说话的时候也会突然走神，然后询问你刚刚说什么。 这个啊。 永吉老师不自觉的双手交叉，放在下颚顶了一会儿，我们最近有一点小矛盾。 我们没有孩子。 他朝黑川笑了笑，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问题，现在丁克家族非常多，国家对于老年人的关注力度也在增加，虽然没有孩子，但是我们只有彼此就够了。 永吉教授没有孩子，他是已经快四十的年龄，永吉太太和他岁数相似，以前去永吉老师家里没有见过孩子的身影，但是黑川从来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次看来，好像孩子让永吉老师他们产生了非常大的矛盾。 永吉老师继续说：但是我妻子，一直很喜欢小孩子。 她希望能有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小孩。 黑川没有说话。 又听见永吉老师说：我们也去了很多次医院，身体也好，环境也好，都没有问题。 他重重强调，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好像命运一样，我们之中没有一颗精子追上了卵子，命运好像故意让它们之间错开。 永吉老师说道这里：出现这种问题的概率有多少呢。 他摇摇头：很罕见。 就连医生也说，他接受过各种妇科、男科疾病，但是从来没有遇见这种巧合。 妻子说这是神灵的惩罚。是我不敬畏神导致的灾难。 永吉老师声音越发低沉，她开始连续不断的供养各路神明，为我为她自己祈福。 我知道她为我好。 我知道。 但是我不能接受。 我有时候想，就算这是神灵的惩罚永吉老师笑了笑，也没关系，让它一直惩罚我好了。 黑川安静的看着永吉老师，以至于永吉老师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左右肩膀：怎么，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 黑川摇头：老师身上没有神灵的痕迹。 如果真的有神的话。 祂也只是信徒的神。 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永吉老师点头：是啊，从来没有什么神，只有强大的生物和未知的科学而已。 黑川给他们订了三张票，他，永吉老师，还有永吉太太。 喜右卫门看见这些东西，你又要抛下我自己旅游去了吗？ 唉？ 黑川疑惑：最近东京不是在举行网红见面会吗？ 他指的是在东京举办的一场展会，展会邀请许多知名网红登台，喜右卫门也在受邀名单中。 喜右卫门大爷你稍微上台甩一甩尾巴，就会让粉丝疯狂吧。 喜右卫门自得：事情当然是这么个事。但还是黑川比较重要哦。 他喵喵的走过去蹭了蹭黑川，带人家一起嘛。 下一句话暴露了真实意图。 人家也要公款旅游，公款吃喝嘛。 黑川看了看喜右卫门，手指一动又订了宠物票。 喜右卫门收拾好了行李，黑川自己只带上了石钵和丛云牙，在约定的日期来到地点和永吉先生和太太集合，为了防止路上喜右卫门被人踩到猫尾巴，黑川拎起喜右卫门的行李箱，让喜右卫门蹲在箱子上。 啦啦啦。 喜右卫门蹲在行李箱上唱歌，什么都不用自己干，行李也不用自己拉，真是好快乐呢啦啦啦啦。 黑川终于遇见永吉老师和他妻子，两人站在站台中紧紧依靠在一起，永吉先生穿着棕色及膝盖大衣，永吉太太站在一边，戴着深蓝色小毡帽，微微挡住上半张脸，帽檐下露出太过苍白的肤色。 简单招呼了几句，几人上车，虽然阿伊努族生活在青森最北部甚至更被的北海道地区，但是黑川他们的旅行则要从宫城开始。 按照地图划分，岛屿北部狭长的颈状带，原本是一个整体称呼其为陆奥，这里在更早的古代也是京都贵族称呼的蛮夷生存之地，平安时代，后冷泉天皇时期，安倍家族某一支脉受令镇守此地，管理阿伊努族的残兵败将。 陆奥地区留下了不少阿伊努族人生存的痕迹。 列车飞速转动，喜右卫门有点晕车，晕乎乎的缩成一团，坐在前面的永吉夫妻两人紧紧靠在一起好像在说着什么，我想去拜祭一下。我们下了车之后先休息一会儿。喜江，你不要总反驳的意见，我只是想去拜祭一下而已！我没有阻拦你的意思，只是说那你就让我去！难道这件事妨碍你什么了吗？还是说我这个有神论者玷污了你这个无神论者。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永吉教授的声音变得疲惫。 你可以去。我和你一起。 永吉太太紧紧绷着嘴角，如果你不情愿，没有必要勉强自己。 [吵架了哦。] 喜右卫门竖起了猫耳朵，贼兮兮的和黑川撩八卦然后被黑川一把塞进座位里，好好休息，喜右卫门大爷。 我没有不情愿我是说，我们不要吵架了。 你是在指责我无理取闹吗？ 永吉教授没有回话，两人之间变得死一边寂静，永吉太太倏地落下泪来，对不起，喜江，我不应该说这些话，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她慢慢靠过去：我总是想你你对我的斥责总是想起来，一遍遍的回想你当年如何鄙夷我的信仰。 我在烧香时，擦洗神龛时，准备祭品时你说过的那些话。 我无法忘记它们。 永吉教授微微抬高手，紧紧搂着永吉太太，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忘记它们吧。 入了宫城县仙台市，永吉教授和他太太先去拜访神社寺庙了，黑川去办理酒店住宿的事情，仙台市是宫城县的经济中心，较其它地方而言更热闹一些，黑川一露面，酒店前台就笑问：先生您一定是过来旅游的吧。 您身上的气质和周围人并不相同。 前台又说了几句：您是客人所以并不清楚，最近仙台的天气状况不太好哦，外出的时候最好注意一下。 您需要导游吗？ 如果需要指引的话我们也有专业的旅游社推荐给您。 黑川想了想，他们第一次来仙台还是不熟悉，于是制定了一个名为小岛的导游，据说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有过多次跨区带团的经验，十分老道。 不多时永吉太太和先生回来了，永吉太太面色红润，尖尖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十分有力，和刚下车时那副憔悴潦倒的样子截然不同，到时她身后的永吉先生捂着脑袋，脸色发青，好像在强忍着什么，永吉太太走在前面发现了丈夫落后的脚步，转过身欢欣的询问，看见丈夫的脸色后勃然一怒：你在忍受什么？ 分卷(116) 和我一起参拜神灵就这么难以忍受吗？ 喜江。永吉太太挽住先生的手臂，神灵有无边法力，我们不要轻易惹怒祂好吗。 这个世界没有神！没有神！ 永吉喜江克制不住怒气，你信仰你的神灵，但是不要干涉我的想法可以吗！ 信仰自由信仰自由，我根本不想陪你参加什么清净仪式！ 永吉太太紧紧绷着脸，你小点声，不要被神灵听见。 她慢慢靠到永吉喜江的肩膀上：如果真的没有神，为什么我们身体健康，从来没有采取避孕措施，但是却始终迎接不到该得的孩子。 永吉先生沉声：是巧合。 不，永吉太太抓住了先生的手臂：是神灵对不信者的惩罚。 喜右卫门蹲在墙角，露出一个猫脑袋仔细盯着这一对夫妻，然后自言自语：在下也是神啊虽然是得不到高天原承认的那种。正嘀咕着察觉到身后一阵寒意，后颈皮被拎起，只听见黑川说：大爷藏在这里干什么呢。 黑川顺着喜右卫门的视线往外看，正看到紧紧拥抱的老师他们，他似乎有所了悟：喜右卫门你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 他摸摸喜右卫门的脑袋：羡慕了吗。 第138章 睡啦 黑川摸了摸喜右卫门的后颈毛, 对方发出柔软的咕噜噜的声音, 顺带着眯起眼, 然后义正言辞的表示黑川的行为严重影响了他喜右卫门大爷的形象, 蹬着腿让黑川松手。 好。 黑川一松手, 喜右卫门轻巧的跳到地上，继续探头看永吉喜江夫妻两个，他们矛盾蛮严重的吗。 是啊。 黑川看了一眼, 不是很感兴趣这种家务事, 他看的出来永吉老师夫妻身上没有任何奇怪的气息，无论是怀孕还是争吵，都是发自内心的情绪上的躁动。 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和一个顽固的有神论者组成的家庭，显然比想象中的更难，这两个人不会因为柴米油盐的有关金钱的琐事吵架。 但是他们之间的冲突好像更深刻和无法化解，是性格，是世界观人生观上的不同。 黑川不想再去探究永吉老师的私事，他碰了碰喜右卫门, 让他别听墙角了。 回屋的路上喜右卫门说：你的老师心智非常坚定呢。 是。 不过他太太的心智同样坚定。 黑川想了想，同样回答：是。 他对永吉太太的了解不是很多，只是偶尔随永吉老师去他家里的时候见过几面, 也在餐桌上简短的交谈过。 永吉太太是非常典型的大和抚子类型的女子, 似乎多年受到的洗脑教育的原因，以丈夫的事业和家庭为天，每天最常做的就是在家里收拾家务同时参加社区的居民活动，那里有很多和她一样的全职太太, 丈夫的身份大多是医生，银行职员，教授或者老师，按照某种阶层划分的说法他们属于中产阶级。 按照永吉老师告知的消息，永吉太太原本并非这样的狂信，她对神灵的态度保持非常自然和随和的看法，每年东京会有非常多的祭祀，永吉太太会穿着漂亮的和服，欢欢喜喜的去参加。 好像是参加歌舞会一样。 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大概是两人的年纪渐渐上长，关于子嗣的问题也成为众人交谈的焦点，社区的太太们一个个带着自己玉雪可爱的小孩，平日的言谈中也不断向别人分享自己的育儿宝典。 而永吉太太只能尴尬的站在一旁微笑，然后在别人提及的时候回复：我们是丁克家庭，不想要孩子插入我们之间。 对方会礼貌的说：您和先生的感情真好。 转过头去之后就会窃窃私语。 于是永吉太太在家里搬了第一座神社。 并亲手在其上插上第一柱香。 那次是两人爆发的第一场强烈的争吵。 永吉先生是一个强烈的无神论者且教书多年，他指着那座神社斥责永吉太太是心灵软弱，才会一时去信仰所谓的神灵。 永吉先生想从各个方面告诉永吉太太，世界上没有神，那些所谓的神灵不过是某种强大的生物而已，不能依靠这些莫测的生物，否则我们不过是被某种强大存在奴役的弱小人类而已。 永吉太太漠然的插上第二柱香：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但是我信仰的神灵。 你信仰你的科学，不好吗？ 按照网络用语来说各信各的，圈地自萌。 但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外出，一起生活，他们彼此插手对方的世界，且摆弄那些世界里的对象，信仰这个问题，他们早晚会碰到。 永吉先生说想要外出旅游，永吉太太很抱歉她要参加一场有关神灵的祭祀，于是永吉先生略带怨怼：我好不容易休息，你至少得留给我们一个独处的周末。 但是永吉太太显然认为还是和神灵独处更重要，于是她抛弃永吉先生和周末，继续去参加祭祀。 永吉太太希望把亲手祈福得来的御守挂在永吉先生的身上，但是对方却坚定拒绝，好像这是什么毒物一样。 永吉太太说：这是我捐赠祭物才得到的馈赠，能保佑你健康平安无事。 永吉先生将对方系好的御守拆下，这只是几张纸制造的小玩意，有没有它们，我的健康平安都不会受到任何改变。 无法沟通。 无法理解。 尽管两个相爱的人一次又一次试图走进对方的世界，但是每当那一步迈进去的时候，那种憎恶厌烦冷漠的感情无法抑制的漫上心头。 黑川说永吉太太是个坚定的人。 就在于虽然她是一位大和抚子类型的女性，符合幻想的那种温柔体贴，但是在有关神灵的事情上，就算是地动山摇都无法撼动她的信仰。 喜右卫门说：不知道她信仰的是哪一位神灵。 他竖着尾巴稍稍回头，已经看不到永吉太太的身影，是一位狂信徒呢。 啊像我这么可爱又可爱又可爱的喜右卫门大爷，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一位狂信徒呢。 虽然这么说。 黑川询问：但是我还是不了解，为什么神灵需要信仰？ 喜右卫门鼓圆了猫脸，哎？黑川你不知道吗？ 我不是神明，对这种事所知甚少。 而且。 黑川侧头想起四国修学旅行时听同学说的那个关于道祖神的故事，什么被遗忘神灵就会死亡。 很可怜吧。 我不喜欢这么弱小的东西。 我也不喜欢人类的信仰。 喜右卫门说：但是会很强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信仰我的人越来越多，身体里面的力量就渐渐充盈，每天都觉得自己快要无所不能一样厉害。 黑川：哦？ 喜右卫门眼睛斜过来：哦？哦是什么意思？ 黑川：哦。 没什么意思的意思。 喜右卫门撅起嘴，一脸今晚你小心点，本大爷今晚要爬你床头，猫屁股蹭你枕头的诡异神色。 黑川蹲下身摸了摸喜右卫门的脑袋：是实话，在我心里喜右卫门大爷一直那么可爱和强大，是不是更可爱更强大一点，我根本分不出来。 喜右卫门被黑川说的脸红，当然厚重的猫毛盖在脸上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只是大爷走的猫步越来越扭捏：嘿嘿嘿。别肉麻兮兮的，哼哼，我表面没有变化，但是实际已经非同一般了，不过少了一个工具才限制了本大爷的实力。 什么？ 神器。 喜右卫门比划了一下，直子说过的，神灵有了自己的神器以后才能发挥出全部力量。 神器呢，就是那个人类死后的灵魂。 黑川疑问：为什么？ 面对黑川的缩略句，喜右卫门已经习以为常了，他自动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神灵需要人类灵魂做的神器才能发挥全部力量，换言之就是，没有人类灵魂的神灵什么都不是。 不过呢，据直子说，这好像是某种延续千百年的习俗。 神灵需要人类灵魂，那是平安时代之前就有的事情。 黑川轻飘飘的说：这样的话，神灵很 废物啊。 无力，不是吗。 谁说不是呢。 喜右卫门郁闷的抓了抓脸，据说我担的是福神的职阶，专门赐人长头发的。 但是要说什么特殊能力，我还真是没感应到。 他左爪蹭了蹭右爪，右爪上的毛发稍微长了一点点，除了这个。 只能期望有了神器以后会变得更厉害一点吧。 哦对了。 喜右卫门抬起脑袋，我一直忘了和黑川你说。 你带回来的那把刀也是神器呢。 直子说那上面有神灵专属的气息。 是吗，我不太清楚呢。 黑川你怎么能不知道。 那只是一把很普通的刀而已对了，黑川询问喜右卫门：既然是神器的话，喜右卫门你也可以用吧。 欸？直子是说过神器可以被多位神灵持有但是我觉得不太一样。 试试。 黑川抱起喜右卫门回到卧室，从行李箱里拿出丛云牙。 他单手握着刀身，上下晃动，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 接着递给喜右卫门：试试。 喜右卫门也是新手上路一头雾水：我记得好像不是这样，是神灵和神器之间的结契仪式，神器应该是个人类才对。 黑川直接把丛云牙塞到喜右卫门爪子下：为什么神器一定要是人身？ 他摸了摸刀鞘：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前身火鼠裘，都很人类没什么关系。 喜右卫门说：真搞不懂。 按照记忆中的流程对着丛云牙念结契咒语，念完之后丛云牙一动不动，喜右卫门在床上打滚：失败了失败了。 是神器，但是不是人类灵魂，无法和其它神明结契。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呼啦啦啦 一阵夹着雪花的冷风装在窗户上，暗示外面天气骤变，黑川看了一眼窗外，这里的市中心没有东京那般五光十色，是某种沉寂的黑暗。 听说过因为种种原因，仙台市的商业圈都搬到郊外，以至于城市中心空洞化，以至于出现到了夜晚，市中心比其它地方跟安静的见闻。 好晚了。 喜右卫门钻到被窝里，拍了拍被子。 明天还要公款旅游呢。 睡啦，黑川。 第139章 仙灵讲 第二天早上黑川拉开窗帘, 就看见远处的山脊覆盖上白雪, 其下是黝黑的山体, 窗外的寒风卷着着鹅毛般的雪片, 纷纷扬扬, 站在高楼上朝下望去，视线里的仙台市都被白雪覆盖。 稍稍打开一点窗户缝隙，猛烈的大风顺着灌入, 吹得窗帘哗啦哗啦狂舞, 几片雪花趁机落到黑川的脸上，冰冰凉凉。 风雪这般大。 刮进屋子里的冷风毫不客气的吹鼓了喜右卫门身上的杯子，黑川一扭头看见他还在睡觉，抬手把喜右卫门的被子给掀了，冷的喜右卫门大爷哇哇乱叫。 叫醒了喜右卫门之后黑川和他一起收拾收拾下了楼梯，正看见在大厅里翘着二郎腿看报纸的导游，导游穿着厚厚的衣服，看见黑川之后放下晨报一脸笑容的迎上来, 今天真冷，仙台还从来没有这么大的雪呢。 黑川：很少见吗？ 导游：虽然这也是东北，是高纬度, 但是大雪一般只在日本海沿岸附近下, 像太平洋沿岸可是少见。 可能是温室效应。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身后远远传来永吉老师的声音，他面色和蔼红润，好像昨晚没有吵过架一样, 而永吉太太站在一旁挽着先生的手臂，目光欣喜的看着外面的大雪，靠在永吉老师耳边小声说：等风雪听了，我们出去堆雪人，先堆一个你，再堆一个我，好不好。 昨晚他们吵得凶，但是现在看样子也已经和好了，两个人凑在一起的时候常常因为宗教信仰和感情问题吵架，但是要他们分开又万万不可能。 黑川搞不懂这种复杂的婚姻问题，于是他询问几人用过早餐了没有，酒店提供自助。 导游笑眯眯的拍肚子，说自己怕主顾起的早，来不及吃早饭就先赶过来了。不过一顿饭的事情而已，黑川带着喜右卫门去找餐具，大概二十分钟，就连吃饭最慢的喜右卫门都已经开始捏着卫生纸擦嘴。 导游坐在黑川旁边，笑道：这只猫真灵性，是您亲手训练的吗？ 喜右卫门僵硬了一下，似模似样的喵喵了两句，他和黑川在一起搭伙过日子久了，偶尔都忘记自己原身是一只猫的事实了。 黑川笑笑，没有说话。 用过早饭以后酒店外的风雪愈大，越发不见晴，朦胧的太阳卷在白色的大雪里，像是印象派那朦朦胧胧的风景画，不过就算天气差成这样最终还是要出门，导游拿上车钥匙，带着几人一边走向小汽车一边说：这些年的怪事可是越来越多。 喜右卫门露出好奇的神色。 导游说：天气不正常啦，听说还有一堆人聚在一起说什么仙灵讲。 分卷(117) 真是莫名其妙。 黑川说：相同宗教信仰的人聚在一起组成集合，就称之为讲，这种聚众祭拜神灵的行为在江户时期就兴旺。 比如最有名的庚申讲。说人的身体里面有三虫，俗称三尸，会加害人类的健康和寿命。 更民间的说法是，这三虫平日白日里一直观察人类的罪行，等到了庚申这一天的夜晚他们就会前去拜见玉帝，将人类的罪恶一年里的罪恶得失一一叙说，玉帝会依据情况对人类罪行评判，削减健康和寿命，所以为了避免三虫偷偷前往天庭，在庚申这一夜人类要持续不免，持守长寿。传到日本之后就演变成了庚申信仰。 导游似是而非的点点头，打开车门让所有人上车，黑川带着喜右卫门坐在驾驶座，永吉夫妇在后座，导游发动车子，然后夸赞黑川说：不愧是文化人，果然学识广博，对了我们去哪儿？是仙台城见闻馆还是仙台事博物馆。 黑川他们要去的是博物馆，听完之后导游转了方向盘朝南方若林区驶去，导游开动车子之后又继续讲仙灵讲的事情：不过我们这边的可能还不太一样。 您听过蓝鲸游戏吗？从俄罗斯那边传过来的，给小孩下命令，专门教唆小孩自残的那种游戏，这边的仙灵讲虽然没那么厉害，但是其中也挺微妙的。 怎么说呢，有异曲同工之处吧。 仙灵讲跟其它集会一样有一个主持人，这个主持人会告诉所有与会人员一个集合地点，让他们在凌晨两点的时候去约定地点会面。仙台中心不是树多公园多吗？我听说仙灵讲的集合地点就在这里，到了晚上，这里人迹稀少，周围又没有居民楼，无论闹出什么动静都听不见。可方便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 人齐了之后，他们就开始讲故事。 黑川：似乎和百物语类似。 导游：是很相同，有点像蓝鲸和百物语的结合，这些人聚在一起以后不讲鬼故事，而是讲一个神灵的事情，这个歌神灵的名号叫仙灵，无根无源，无来无去的灵，任哪个电视名人来讲也说不出祂的跟脚。 导游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见车里众人神情被调动，他兴冲冲讲下去：因为本来就没有这个神。 仙灵就是个虚构的。 这仙灵讲的流程是这样，主持人召集所有人以后，要求一个人假装世界上存在仙灵这么一个神灵，讲关于仙灵的神迹，将故事人人都会，但是仙灵讲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讲故事的人讲完以后，得把这件事做出来。 这倒有意思。 车后座的永吉老师发言。 就是就是。 关于仙灵讲的故事太神奇太让人不敢置信了。 最先不知道是谁，又从何时开始，召集了一帮好奇心重的年轻学生，说要玩一个新的试胆活动，让学生将仙灵在仙台制造的神迹，于是有学生问，世上没有这个神，也没有这些事，该怎么讲。 那主持人就让学生随意编造一个故事，不过编造之后要造出证据，显得仙灵真的存在过。这倒是新奇，于是第一个学生说，仙灵在一棵树上刻字，说完，学生也真的去刻字。 第二个学生说，仙灵种下一颗树苗，他真的去中了树苗。 第三个学生说，仙灵是一个能让树木繁衍生长的树身，于是他找到第一个学生刻字的那棵树，在周围拉了一圈彩带，就像是神社外的那些带子一样，以显示神灵的地位。 最开始只是毛毛雨。 后来参与的人越来越多，有人给仙灵建立网页说仙灵是少彦名命的眷属，有人给仙灵网上筹款，有人向博物馆捐赠仙灵的神体的艺术品，还有人专门出书，向仙台市民介绍仙灵的存在。 嘿，你说厉不厉害，仙灵好像一个真神一样。 仙灵的事情越来越多，有人真信仙灵的存在，像模像样的组织信徒去祭拜。 导游指向窗外，看，这就是仙台最大的公园。 一行人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郁郁葱葱似树海，在东京生活久了的人很难想象会有这么美多的树木堆积在市中心的位置，黑川以前听说仙台市市中心空洞，大超市大商场都向郊区搬运，想来其中也有这个因素在里面。 导游把着方向盘：这个公园里有一棵树，树上刻着一行字，是仙灵来此，您若是那天有空，可真是要去看一眼。 那已经是信徒的圣地了。 每周一的凌晨两点，仙灵讲就会在神树下开始，听说最多一次有三百人。 我没参与过仙灵讲的事情，但是最近挺热门的。 您看过电影《浪潮》吗？ 黑川说：耳闻。 导游嘿嘿一笑：您谦虚了，我这个粗人也说不出什么理论，什么集体荣誉感，什么集体心里暗示之类的东西，总之仙灵讲已经成为仙台市的一个大活动，每次都要惊动警察署，听说有美术馆要给仙灵塑神体，要把仙灵当做仙台市的一个新的风景观光点。 第140章 你说巧合不巧合【重新补写】 不知道是车里的谁随口问道：真有用吗？ 人类祭拜神灵, 总是想得到什么。 祭拜这种虚造出来的神, 真的有用吗？ 导游想了想, 回答说：我不知道, 毕竟有些事儿不知道是巧合又或者是神灵的馈赠, 总之挺奇妙的。 永吉太太眼睛转动，看向导游：有些事？ 导游说：是啊。 比如一个复读三年想要考到京都大学的学生，祭拜了仙灵以后果然梦想成真。 还有一对夫妻四岁的女儿失踪, 消失一天一夜以后居然重新回到家里。 您也知道小孩失踪二十四小时基本很难救回来。 还有就是一对夫妻, 多年不孕不育，去过很多医院也出国寻访过治疗，但是都没有效用 永吉先生拳起手掌咳嗽了两声，不经意打断导游的话：仙台博物馆离这里还有多远？ 导游说：还有二十分钟。 永吉先生说：那我们先 却听见一旁的永吉太太强调：麻烦您找一个地点停车。 永吉先生反手按住太太的肩膀：你这是做什么？ 永吉太太微笑，十分温和美丽：我想去尝试一下。 永吉先生紧紧皱眉：你不要这样，这种事情属于偶然和巧合，现有科学还无法对它们做出解释你不能把希望寄托于奇迹。 永吉太太回到：万一呢。 她吩咐导游就在这附近停车，她要下车去看一看, 打开车门离开前永吉太太告诉永吉先生：神明本来就是赠与人类奇迹的。 哗 外面的大风雪猛地灌进来。 永吉太太一步步朝公园走去。 永吉先生一咬牙，跟着下了车，临走前歉意的嘱咐黑川只能暂时麻烦他独自去博物馆了, 黑川说没问题, 到时候他会和老师联系。 永吉先生点点头，三两步跟上了永吉太太，他紧紧搂着永吉太太的肩膀，敞开大衣, 让妻子在自己的衣服下躲避风雪。 导游从左视镜里看见这一幕，不断感慨：他们的感情真好啊，小哥，我们走吗？ 嗯，麻烦您了。 黑川刚说完话，衣服被喜右卫门抓了一爪子，黑川低头，看见喜右卫门朝他做口型。 【有神。】 黑川抬起头，不动声色的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老师他们，他想，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永吉老师刚刚到仙台的时候就已经联系上了这里的朋友，毕竟日本就这么大，一些常常参加各种历史研究会议和学者们总能碰上面。 三两句之下也就有了交情。 黑川今天去拜访的是博物馆的馆长，这里除了一些历史文物之外还会有一些原版古籍经典，黑川他们这次来是想要借阅一些影印版的文稿。 这里不能让宠物进入，喜右卫门跳进了雪堆里自己找乐子去了，黑川进了博物馆找到工作人员联系馆长。 馆长头发雪白，一身知识分子的书香气，鼻梁上架着眼镜，他得知永吉老师突然有事没来，十分感叹没有见上一面，黑川安慰他说老师处理完事情以后不日就会前来拜访，馆长也就没有那么难过。 馆长早就得知了黑川的来意，于是他带着黑川进入内室，帮他找出资料。 本州岛岛以北，俗称东北地区，放在古代有个名号叫陆奥，不过搁在现代分化成了好几个县，分别是福岛，宫城，岩手。 黑川和永吉老师特意挑中宫城的市中心仙台市，为的就是仙台的地理位置，先不说这里以前是属于专门关押阿伊努族人的陆奥，大大小小发生的实例有实证可以考察，这里又是东北的经济文化中心，要拿什么资料还不是很方便。 黑川随意挑出几本馆长给准备的资料，随意看了一眼。 他们这一次来是为了探究阿伊努族人失落的文化生活。 阿伊努族，原本是公元元年左右出现在本州岛岛的渡来民族，就是根生在其它地域，远跨重洋来到了本州岛岛寄居，和大和族有着人种上的差别。 原本居住在本州岛岛四面八方各个地方，后来随着大和族兴盛，阿伊努族渐渐不敌，被驱逐到了东北地区。 迄今为止关于阿伊努族的历史挖掘的相当透彻。 五世纪中叶的时候，大和国王要出兵攻打海外，阿伊努族趁机掀起叛乱，七世纪的时候，为了镇压阿伊努族，天皇在三轮山祭祀大国主命。 三轮山的传说黑川隐约记得大友和尚和他讲过几百年以前的记忆了，说是三轮山祭祀的神明一再变换，先是蛇，后来又说这蛇是大物主神的化身，接着又说大物主神和大国主命是一体的。 那叫一个乱。 不过大友当时可是抱着说八卦的心态。 他告诉黑川，蛇在田间有丰收喜乐的象征。 但是在某些地方可不是如此。 比如最初的神话里面，须佐之男不是斩杀了八岐大蛇之后得到了草雉剑吗许许多多的地方古迹也曾显示过蛇象崇拜的踪迹。 大友当时说：蛇不单单是蛇。 蛇可能是最最最原始的神明，不过么在和高天原诸神的争斗中死亡了，被须佐之男命一下子给咔嚓掉了嘿嘿，不过这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趣闻，还是粗粗一听罢了。 在三轮山的故事里。 最原始的蛇类神明被大物主神的形态代替，又被大国主命的形态代替。 黑川看到这里来了兴趣，这不是就是神代吗。 神灵替代，神灵换代。 他又继续往下看。 八世纪的时候，阿伊努族再次叛乱，被坂上田村麻吕镇压，这个人就是第一代征夷大将军说这个名号可能有些陌生，但是说起德川家康大概会熟悉很多，当年德川家康继位的时候嫌弃称号不够响亮，一直推辞着不肯正式登上幕府将军的职位，后来天皇给赐了征夷大将军这一称号，方才名正言顺，漂漂亮亮的正式开始幕府。 在德川以前的几个将军幕府时代，比如镰仓、室町的将军，都曾得到过这个称号，是相当荣誉的一个挂件称号。 镇压之后天皇将这些阿伊努族的移民朝东北方赶去，同时派遣官员进行压制，此外还派驻人手，让人从阿伊努族人中挑选出一个领头的对族群进行管辖可惜这一招不管用，阿伊努族生性好斗，根本不服首领的管教，常常有厮杀的事情发生。 黑川又连翻了几页，他看书飞快。 八世纪的时候平安时代地方较为动荡，东海道和东山道之间出现了一些专门劫掠马匹的匪盗，东海道和东山道都在本州岛岛以北的地方，离平安京遥远，难以管辖。匪盗抢了东海道的马匹之后将其运到东山道贩卖，虽然这其中有马商贩子的手笔，但是也有不少阿伊努族人活跃的身影。 总而言之对于阿伊努族的管辖越发严苛，他们的生存环境也逐渐被驱赶到北部荒凉地带。 比如陆奥，也就是现今的福岛以北，宫城，岩手，青森等地方。 都有阿伊努族生存的痕迹。 在把这个民族北迁之后，这里也变成了关押囚犯的囚场，不少犯了大罪重罪的罪人都被流放到这里生存，朝廷还设立了专门的官职用来看守，接受并继承这个职位的是安倍一族。 也就是阴阳师安倍晴明的那个家族。 黑川看到这里揉了揉眼。 真是有意思 这时候馆长端了两杯水进来，让黑川润一润喉咙，稍微休息一会儿。 馆长看见黑川手头堆了很多书，知道他看了不少阿伊努族的资料，心里说话的念头也上来。 你们此次来的目标永吉已经和我说过。 是来探究虾夷族文化的吧。 黑川点头应是。 馆长随意说道：虾夷族是原始文化，他们还没有发展出更文明的社会制度，沿袭着部落制，文化也和他们的性格一样好斗，甚至宗教方面也影响到，比如他们的熊神。 虾夷族祭祀神明的方式非常的赤裸。 馆长笑了笑：人类祭拜神明就是想要获得什么，这个说法拿到虾夷族身上一对比，虾夷族祭拜神明就是要吃神明的肉。 他们每年都要祭拜自己的部落神熊神，祭拜完之后就带着全族老少将熊神杀死食用祂的血肉。以求来年丰收喜乐。 熊神。 死亡后灵魂归于天上，但是来年依旧会降生在虾夷族中，奉献自己的血肉。 黑川点点头，这没有什么不理解的，人类向神明祈求丰收，祈求金钱，祈求健康不过虾夷族比较彻底，祈求血肉而已。 馆长继续说：不过阿伊努族的熊神祭祀自这个民族消失哦不，也不能说是消失，衰落以后就很少见到了，现在虽然你去青森北海道等地方还能看见很多人自称阿伊努族的后裔，但是现今纯血的后裔已经很少。 分卷(118) 大部分人早就在一代代的清洗中死亡。 种族灭亡，祭祀信仰的宗教自然也跟着衰败。 黑川指着书上的安倍赖时询问，这个安倍氏和安倍晴明是一族吗？ 馆长看了看：你对这个有疑惑吗？ 嗯。 馆长继续说：血缘上应该存在亲缘关系。 平安时期的安倍氏，全部来自更早的一个名为阿部氏的氏族。 馆长一拍脑袋，我应该换个说法。 很久以前，本州岛岛上还没有姓呢，只有氏族，当时的天皇也不称呼自己为天皇，而是成自己为国王、大王。 那个时候本州岛岛上有几个重要家族，分别是物部，苏我，大伴和阿部等。 馆长说：物部和苏我你应该了解。 黑川点头。 他穿越了各个时代，对于神灵信仰最明显不过。 现代神佛一体，民众在信着古神道的同时也信仰着佛道，不过因为各个动画漫画小说电影的缘故，显然古神道各个个性十足的神明要比佛道那群佛要好很多，在年轻人的层面上，还是神道的更受欢迎。 不过在他第一次穿越到战国的时候，黑川发现佛道比古神道更受欢迎，大名会把年幼、没有继承权的子孙交到寺庙里抚养，同时接受最基础的文化教育。 民间最兴盛的宗教是一向宗，人人喊佛号念佛偈，想要死后成佛，这个时候佛教的力量如此庞大，可以随意撼动一城一国。 江户时代登记上名号的和尚身份等同于武士，是相当有地位的存在，平头百姓接受不起昂贵的贵族教育，就把孩子送到寺院开办的寺子屋，也就是学堂进行算术、经商、策略的学习。 第二次穿越到室町时代的时候。 他亲眼目睹室町掌权者北条氏收缴天下财宝，不是用于制作兵器或者抚慰武士，而是将其供奉在寺院祈求神佛保佑。 后来南北分类的时候，南天皇挟持三神器出宫，为此伊势神宫不得不随着南下，但是可惜最后得到胜利的是北天皇，伊势神宫由此败落。 佛教大兴。 而佛教之所以能够在本州岛岛上起到这么厉害的作用，就是来源于五世纪时的一场神佛争端。 由苏我家和物部家分执两端，苏我马子推崇佛教，因为他们是朝鲜来的渡来家族，为了在朝廷上占据一席地位，想要通过信仰博取国王的依靠，而物部则是最传统的古神道信仰，因此和苏我一族争执不休。 最后国王选择佛教，因此苏我一族兴盛，而物部氏衰落。 当然故事到此并没有结束，后来物部氏的残裔中有一个叫中臣镰足的，和一个皇子联手逼死了苏我氏的首领，形势颠倒，苏我沦落尘埃。 而这个叫中臣镰足的，后来被赐姓氏藤原，也就是平安时期权倾一时的藤原家族的始祖。 物部，中臣，藤原。 虽然历经五百年，改名换姓不知直到多少次，但是权势依旧在这个家族里面传递。 后面藤原家族因为一次次政治动荡，也渐渐分化出其它家族比如九条之类，现在也是这个国家的名望一族。 柯南的动画里面有一句台词，首相的儿子依旧是首相。 可见这个国家传承千年，但大部分时候权力流转不过是在这些个名门大派之间转动罢了。 也难怪战国时期被人称为不计较出身的下克上时代。 这个时代草莽足轻农民的儿子，都能够成为人上人。 馆长说：至于大伴和阿部氏，想必现在的人应该记不得这两个家族做了什么。 听说有些县的课本改革，只教19世纪政府革新之后的内容。 说罢馆长又笑了笑。 不过，或许有几个人听过阿部仲麻吕的故事当做睡前闲谈。 黑川说：竹取物语出现过阿部氏的名字。 馆长笑道：确实，现在人对阿部最耳熟能详的事迹应该是竹取物语里面出现的阿部御主人，想要求娶辉夜姬，然后被辉夜姬索要火鼠裘。 你看，阿部在竹取物语里面被索要火鼠裘，而阿部的直系后裔安倍家族成了阴阳师家族，他们的后代御门院一直执守阴阳道，这其中是不是很奇妙。 黑川想，还有更奇妙的呢。 他在十六世纪末的时候和大友一起去处理虚的不死之身的事情，曾经找到一座讲述祭祀的铜鼎，铜鼎上写着祭祀不死药的事情。 大约是那个时候，大友和他讲了关于平安时代天降神物的秘闻。 说是天上降下几件至宝，分别被送去不同的权贵手里。 其中有一件名为火鼠裘，就进了阿部氏的手里。 这本该是个秘闻。 但是十世纪末的时候，一个署名不详无从考据的作者撰写了一则故事，也就是最古老的物语，竹取物语，在里面描写阿部御主人如何获得火鼠裘的事情。 之后阿部家族改名换姓，一条直系血脉分化出了阿部安倍两家族。 然后安倍家族默默发力，继承了贺茂家族在阴阳道的地位，成为首屈一指的阴阳师家族，还出现了安倍晴明这样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大阴阳师。 再之后，安倍家族持守阴阳道，其中一支脉研发新阴阳术，为伊邪纳岐流的法术名为犬神法。 犬神法就是那个附身在人身上的法术，施法须用一种残忍至极的手段折磨一个犬类。让其的怨灵在人世徘徊。 黑川虽不知道其中曲折。 但是十三世纪的时候犬大将横空出世带着火鼠裘重宝。 你说巧合不巧合。 第141章 宝船画 黑川心里转了很多弯, 不过他面上依旧和顺, 没有显出额外的神情叫馆长窥见几分多余的东西, 见时间不早, 也看了很久的书, 于是他就提议。 先去外面走走如何。 一直久闻仙台博物馆名声，却从未有幸亲眼见过。 馆长正和黑川讨论到兴头上，源源不断的思绪像泉涌一样喷出来, 他舍不得这种灵感, 于是抬脚跟在黑川身后，一边和他闲谈，一边介绍馆内的珍藏。 仙台历史虽久远。 但收藏的珍品还是弱了很多，不及京都奈良千年古都气韵，多是些梳子篦子杯碗盏的小玩意，还有些上了年纪的西洋画，展馆的重中之重当然是伊达政宗的武器盔甲，罩在罩子里, 立在灯光下，摆出个端坐的姿势，也能稍微让人窥见当年武人的气氛。 馆长拉着黑川走马观花似的粗粗介绍, 着重挑了两个有仙台特色的, 说这是德川幕府时期仙台藩和江户城物资交流时候互相馈赠的小玩意。 馆长评价说。 本身没有什么价值。 不过政治意义倒是很高。 说罢他指着旁边罩子里面的一副画说，这幅画着七福神的宝船画也是如此，放在江户时期不过是正月初时候人人叫卖的贴墙画，但是一旦沾了政治馈赠的名义, 身价立刻超脱同辈好多，几百年后其它纸张都做了土，唯独这张还好好的供在博物馆里。 听到这句话旁边的游客神色不愉，几步走过来和馆长辩解：您这样想着就偏颇了，这七福神的宝船画本来就带着美好的祝福，这画的载体虽然最卑贱不过的普通画纸，但越是卑贱，越能显示赠送人精神上的高贵和美好的祝愿。 听到这里馆长翘起了鼻子：哪里有美好的祝愿，我怎么没看到？ 说着馆长三两步走到宝船画前指指点点：你看这里，再看这里，这哪里是最常见的宝船画，分明是当年的江户故意羞辱我们而赠送的残次品。 那宝船画上画着一艘宝船，上面装了几桶大米和许多宝物，正迎着风浪前行，船上还坐着七位福神，面容喜乐，神色可亲。 江户时期的，有关七福神的宝船画，黑川上前看了一眼。 七福神指的是惠比寿，大黑天，辩才天，毗沙门天，布袋和福禄寿以及寿老人这七位神明。 惠比寿有时候是商业之神有时候还是海洋之神和农神，大黑天管辖祛除灾异疾病，有时候也是招财进宝之神，辩才天是丰收，音乐和学问辩论之神，毗沙门天是武神，剩下的三位神明都和财富寿命健康相关。 因为七福神带着美好幸福的寓意，无论是江户城还是京都的居民都喜欢供奉这七位神明。正如馆长所说，正月初的时候大街小巷都能听见小商贩的叫卖声，卖宝船画喽 此起彼伏。 辩解的游客看了几眼，这画像栩栩如生，神态动人，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后，您为何这般咄咄逼人。 馆长挑眉笑了笑：你出来与我辩解，也该好好做做功课才是。 他一伸手，指向那副罩子里面的宝船画说：来，我给你好好解释解释。 最正统的宝船画里要有帆。 游客点头：有帆呢。 馆长说：帆上还要写字，要写着貘，貘是什么，是专门吞吃人类噩梦的神兽是吉祥如意的象征。 游客哑言： 半晌回答：居然没写。 是的，这幅以政治名义馈赠的宝船画上居然没有写貘这个字。 馆长又说：你再看这里。 他指向了七福神之中唯一的女神，女神身穿宝衣，体态风流。 游客道：这女神又有什么问题，总不能这辩才天其实是个男神吧。 馆长偏脸，哎，你啊，这都看不出来。 他招手，黑川，你来给他讲一讲。 黑川转动眼睛，伸手指向女神说：七福神之中的辩才天是音乐，学问，辩论之神，容貌疏丽。 游客盯着那画看了一眼：这我倒看不出来。 黑川继续说：手持一琵琶，常做演奏用。 游客看向女神手中之物，顿时惊讶：这 黑川指着宝船画中的女神说：而这位女神身穿宫装，头发高盘，手持一宝珠，犹如贵妇人。 和辩才天完全不相同。 游客讷讷道：这是什么？ 黑川完完整整介绍这位突兀的女神的来历。 是吉祥天。 是印度教中的女神，传说中众神为求得长生不死的琼浆而搅拌奶海，其中一神明倒拔孟加拉国山做杵，甚至连阿修罗也参与其中为其出力，奶海的琼浆中诞生几位神明，这位吉祥天就在其中。她一诞生，美貌无匹，引起众神争夺。 吉祥天，吉祥天女，功德天，都是她的称呼。 平安时代的时候渡来日本，随后信徒甚多，是主管财富幸运和丰收的神明。 原本也是七福神之列。 不过。 随着辩才天渡来，吉祥天便被人抛弃，名声威望皆不如辩才天，随后被挤下七福神的位置，完全被辩才天取代。 黑川指着宝船画说：这里没有吉祥天的位子。 游客听罢挠挠头：是，不太好啊。 把吉祥天画在这里，似乎阴晦了些。 馆长清嗓子：怎么，这下子你明白了吧。 伊达政宗无缘天下人的位子，不就像是吉祥天一样被取代了吗。 游客听罢叹气，说：我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他随后看见博物馆出口有贩卖纪念品，其中一张正是宝船画的画像，于是掏出钱包买了好几张，作为对博物馆的支持。 黑川见时间不早，和馆长道别之后离开，他找到了正在附近餐馆里休息的导游，又要去找喜右卫门，不知道怎么的，到处不见喜右卫门的踪迹。 于是黑川上了车，把自己的身体锁在里面，灵魂出窍来到上空，俯视四野。 人类的身体还是太限制了。 黑川化成一道黑雾，隐约的雾气朝四面八方扩散，发现喜右卫门的身影出现在东北方，正是他们来时的那个公园。 他怎么跑到哪里去了。 黑川一眨眼就跟了上去。 公园里人流量很多，黑川随着大流走，很快找到了人群的中心。 那是一颗百年老树，巍巍苍青，树的周边系了一圈的注连绳，注连绳只在神社中出现，用来朝行人表示前方是神明的领域。 放在这里则是告诉游客前方是这棵树这个神明的领域。 绳内空空荡荡，绳外熙熙攘攘。 不少人站在外面虔诚的祈祷，有本地的还有外地的，黑川还瞧见几个年轻学生站在外围，朝着正在鞠躬的信徒指指点点，嘴里说着真蠢之类的话。 黑川看见了喜右卫门，也看见了永吉老师和永吉太太。 喜右卫门趴在外围的一根树梢上，一边看着树神一边看着永吉老师。 黑川轻轻落在他身边，看什么呢。 喜右卫门喉咙咕噜咕噜：我羡慕呢。 他指指那一圈注连绳，你看，这就说明，这是他的神域了。 还有这么多信徒。 又指指正在双手合十不知道默念什么的永吉太太：还有一个狂信徒。 黑川还没见过真正的神长什么样子呢。 他以前在杀生丸的生日宴上看见了一个祸津神，不过和直子，喜右卫门一样都是野户。 那个神现在在哪儿呢？ 喜右卫门说：不知道呢虽然说神明一般呆在自己的神社里，但是偶尔也会出去逛逛街啊。 第142章 神明的托 仙灵不在家, 但是来参拜的却不少, 可能还有些游客, 看热闹的混在其中, 不过在所有人都参拜敬神的大势所归之下, 也不得不双手合十，跟着弯腰。 黑川站的高，望的远, 正好将这一切全部收归眼底。 分卷(119) 这些人里面有有钱没钱的,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穿着打扮，体态气质各不相同。 但是他们齐齐双手合十，朝树神参拜的景象却像是浪潮一样齐刷刷，一下又一下, 放到电视上会是个不错的素材，却让黑川颇为不喜欢。 他总觉得敬神拜神的这群人堆在一起，像是什么被放牧的羊一样, 十分不自由, 但是要他现身阻止也不可能，他比较懒，爱自由，爱自己的自由, 也爱别人的自由管别人干什么事呢，不碍着他就行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 黑川在树枝上坐好，耳边的呼呼的风雪，不断敲打着树干，还有一簌簌的雪团从顶上的树枝上砸下来，穿过他几斤透明的身影，直直砸到地上。 不过旁边的喜右卫门是个有实体的胖猫，不少雪团落在他的毛发上，黑川伸手拨了两下，给他清理干净，又见喜右卫门神思不属的望着下面朝拜的景象，不停抽动着胡子，一双爪子垫在脸下，眼睛要多羡慕有多羡慕，这是正酸着呢。 黑川问他：这么喜欢？ 喜右卫门：一点点也就一点点。 我身上的毛都快拔秃噜了，也没收到这么多信徒呢。 显然对这种快速爆红的网红神明，喜右卫门内心还是有一点点小波澜。 随后他又叹气，不过也是人家厉害从无到有，从有到更有，这是撞对了机缘，有天生的灵巧，旁人赶不上来。 黑川不知道喜右卫门对神社和信徒这么执着干嘛，他个人是不喜欢被信仰被崇拜被依靠的。 转了眼神往人堆里一看，正看见几个神色奇怪的人，在黑川的眼里就跟几百瓦的大灯泡那样明亮，他们不是贼，尽管混在人群里，但是手脚都干净，要黑川给他们下个定义，那就是骗子一类。 先看这人的面貌，年轻，有朝气，看着舒心，最适合让人放下心房的容貌。 再看他们的神态，来这里参拜的多多少少心里有点事，少不得盯着树神双手合十，一拜再拜。 但是他们不，他们看向树神的时候面色松弛的人，看向参拜者反而提紧了精神，先是深呼吸两口气，然后装作巧合的往参拜者身边一凑，黑川虽然隔得远，但是这些话也听得清楚明白。 先说：你也来参拜。 又说：是啊是啊，我也是被xx难题逼得要跳楼。 再说：是啊是啊，这里可灵验了。 先这么三两句拉好关系，接着就是些不咸不淡的，你从哪里来我从哪里来之类的话家常，但是三两句里面对方的家底都已经摸得差不多，接着问完了这个，调转头，冷静五分钟，又去问那个。 黑川看了这一套流程，碰碰喜右卫门，把这几个人指给他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不会是诈骗犯吧。 黑川到：是骗子，但不是大爷你想的那种骗子。 喜右卫门挤吧挤吧脸：骗子还有那种？ 黑川笑着指指神树又指指这些人：神树的骗子呗。 喜右卫门：哈？ 黑川道：你看这些骗子问的无一不是家境中等以上的富裕人家。问的时候，每三两句总要提及神树多么灵验，又云自己从哪哪处听闻此处神迹。 你说这是不是托呢。 喜右卫门一脸吃榴莲的表情：不可能，神树怎么可能有托呢，这又不是打广告卖劣质减肥药。 神明这两个字多崇高，这是不食人间烟火清清白白极为尊贵的象征，那能用神明托不托的描述来形容，简直污秽。 黑川笑道：酒香也怕巷子深，神明也怕没人信。 他指着下面说：这新一任神明像不像网络上蹿红的偶像，先是病毒式营销，无论走哪都能看见偶像的推广，然后就是粉丝出动，这样那样的安利，接着给打榜刷刷名头，艳压这几个那几个，然后再拍点广告电视剧，要是一不小心实红，那就是真正的一线流量。 比起其它演员歌手辛辛苦苦几十年。 这条路不是畅快的多。 他拿着和尚举例子：就说那大天狗吧，现在都说是妖怪，放在平安室町的时候，这些长着高红鼻子的家伙都是山王，统御一山，换个名称就是可以当神灵祭祀的，但是你看，后来被和尚踩着压着，这个光头说今天打败某某大天狗，那个秃驴说净化某某大天狗，这一来二去，大天狗竟然也全都成了妖怪之流，反而这群和尚借着成了得道高僧。 是不是很有意思。 所以说想要成名就要人托着。 喜右卫门瘪嘴：你又知道。 黑川说：是啊。 他当和尚好多年，可不见识的多了。 于是黑川又说：你也不用羡慕 喜右卫门顾不得他说完话，连忙指着一个方向：哎你看！他们找永吉太太去了。 黑川你说他们说什么呢。 黑川细听一会儿，看见永吉老师那不耐烦的样子，又看看永吉太太正在侧耳倾听：在说神树的功效。 这个托说，仙灵是少彦名命麾下的眷族，可有让女子繁衍多产的能力。 远处人群里，这个托似乎察觉到永吉先生不耐烦的样子，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说起少彦名命，这个神是神产巢日神的孩子，传说中他在神产巢日神的手心中生长，落地不过一掌高。 之后被神产巢日神送往大国主身边，帮助大国主建国。 是传说中极其具有智慧的一个神明。 少彦名命本身并不是负责医治女子妇科病的神明，但是生他的神产巢日神一听就是个擅长繁衍指责的神明，加上供奉少彦名命的淡岛神社对外称淡岛明神专治女子妇科疾病一来二去，也就这么样了。 喜右卫门听完黑川的汇报，笑两声：这信徒可真能扯。 他一个无根无源的信仰神，怎么就成了人家高天原正统神明的眷族了呢。 这时候喜右卫门不自觉想起黑川说的艳压 还、还真有点相似。 想到这里喜右卫门委屈了。 要说网红他可是第一个，怎么其中的门道都被这个仙灵给学去了呢。 喜右卫门长吁短叹：哎我，哎真是，哎后悔。 黑川说：没什么好后悔的啊。 他指着下面的人说：你看，仙灵根本做不到这么多事，但是他的信徒却一个劲帮他吹嘘，这不就是骗人吗？ 喜右卫门你这么善良。 要你做骗人的事，你肯定做不出来。 要不然 直到如今你怎么还是秃头之神呢。 第143章 商业犯罪 那边永吉老师护着永吉太太往酒店走, 黑川也和喜右卫门打了招呼, 飞回自己的身体里, 他从车坐上起身揉揉太阳穴, 然后招呼导游他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导游上了驾驶位, 瞅了一眼车内没有那只胖猫的痕迹。 于是问：猫是不是忘了。 黑川说：他认路，自己回家。 导游竖起大拇指，夸：真是机灵, 我家孩子要是能赶上您家猫这份机灵度就好了。 也不知道您是夸是贬。 黑川让导游在公园门口那边等一等, 接上永吉夫妇，他给永吉老师打了电话，让他们在避风处稍等一等。 不多时看见了两人身影，永吉老师抱着永吉太太，像是黏在一起撕不开，导游开门，永吉夫妇上车，正这个功夫,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喜右卫门也窜进了车里，带着一身雪和寒气，在车厢里蹬了三两下, 顺着落到了黑川的怀抱里。 胡须上落着雪。 一颤一颤。 喜右卫门扭了个脑袋, 小声道：真冷。 是冷。 纷纷扬扬的雪下了大半天，好像是老天爷的鸡毛掸子坏了似的，一片一片的大雪往下落，堆在地上厚厚一层, 被行人踩来踩去，也不见得什么美好的雪景，只觉得跟鞋底灰一样惹人烦。 一行人下了车，回到酒店，这样的大雪也没有什么旅游的想法了，只和导游一起吃顿饭，接着黑川就去找永吉老师说一下今天的阿伊努族得失。 正讨论的时候，黑川看见永吉太太从一侧小房间里走出，面带神秘微笑，手里攥着细细绿绿的一片叶子。 她和黑川点了点头，然后打开门朝走廊走去。 永吉老师担心的看了一眼，又别过头和黑川说：是那仙灵的叶子。 让你见笑了。 永吉老师匆匆翻开书页，小声道：想我一生无神论没想到临到这里，却和妻子难舍难分。 神吗？ 黑川打开电脑，摊开笔记本放在腿上，他一向沉稳擅掩饰，在寺院里晨间修行的时候，一众和尚都在闷头闷脑的念经，就他光明正大的走神，走完神还要被师父夸奖是在心中修行。 因此他就当着永吉老师面，一边调图片一边神游万里，也没让老师看出来。 他不知道该怜悯永吉太太还是永吉先生。 永吉太太一生信神而从未见过神，她说的是事实，却被丈夫屡次反驳。 永吉先生一生不承认神的存在，但是神确实存在，为此和妻子多生矛盾而无法化解。 想到这里。 黑川又认为他们天生一对，本就该这样纠缠在一起。 就像是阴阳须交汇，长短则互补一样，他们有神无神这般纠葛，也不是某种长短互补吗。 于是黑川说：老师不妨也从太太身上学习一点。 学者的世界观本来就是该不断开阔，发现此前从未发现之事，承认此前从未承认之错误。 永吉老师叹气：我一直这样想。 但是我做不到。 这样闲杂交谈。 黑川的鼠标已经滑到最后一页，指给永吉老师看这是拍下的最后一张图片，见永吉老师点点头，又说时间不早尽快休息之类的话。 然后快步离开客房，出了门口，黑川朝左一打眼就看见永吉太太正俯身看着花盆，这花盆放在客房门左边，走道边，是个雅致的景观植物，里面长着郁郁葱葱的散尾葵，拐了个弯又走两步才发现她一只手插在散尾葵花盆的土里，好像做贼一样鬼鬼祟祟。 看见黑川的时候永吉太太有些惊慌，然后不自然的和他打招呼，好像经历过一番心里斗争，她才缓慢开口：黑川你觉得 仙灵会祝福我吗。 她原本面孔带笑，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下扬，成了十足的忧郁的相貌。 您在种什么？ 黑川指着黑土里的一角青翠叶子说：还没有完全掩埋上呢。 永吉太太见黑川完全不介意，说：你倒是和你老师完全不一样。 她左右看了一眼，悄声道：有人给我一片叶子，说我若是能让无根之叶发芽，那么我一定是仙灵的有缘人。 她又说：倒也无聊，不如试试。 黑川点点头，笑道：那我明天听您的好消息。 永吉太太也回报微笑，目送黑川离开。 回到屋子的时候黑川看见喜右卫门斜躺在床上，不断扭腰蹬腿，活像抽风了似的。 你干嘛呢。 喜右卫门吓了一跳，斥责：你怎么走路也不出声哎，我这不是在琢磨怎么成为网红神明吗。要知道论网红我也是妖界鼻祖第一人，怎么可能输给一个新生的神明。 黑川见喜右卫门精神头正足，也就不和他争论，自己盖上被子睡着了，半夜时眼前有微微荧光在闪烁，一睁眼看见喜右卫门正和直子视频电话呢。 那边的直子穿着轻音的3D建模虚拟身体，有板有眼的和喜右卫门讨论网红神的事情。 黑川听了一会，只听到什么信息化时代网络推手正当竞争之类的话。 他犯困，从床头摸到一副耳机塞好，脑袋一歪继续睡去。 第二天早上黑川起的早，屋子里空气有点浑浊，他洗漱完之后朝下面大厅走去，正路过永吉夫妇的房间，看见门口那颗散尾葵。 散尾葵的花盆是工厂烧制的青花瓷，漂亮的花盆边缘长出一株幼小的嫩芽，正挣扎着撑开叶子。 正是永吉太太埋叶子的地方。 咔哒，门开又合上，黑川一抬头看见永吉太太站在花盆前，泪光闪烁，喃喃念到：真是有缘。 永吉太太敞着门，小步跑进屋子要去拿洒水器给嫩芽浇浇水，黑川听见她咚咚咚远去的脚步，随即在花盆前蹲下身，仔细摸了摸土壤，接着把这株嫩芽给连根拔了起来。 要是让永吉太太看见，怕又是一场纷争。 黑川甩了甩手里的植株。 埋得大概有一指深，根系十分不大发，像是咸鱼一样干瘪短小，更要紧的是底端还出现了腐烂的迹象。 这根本不是一颗正常生长的植物。 这是被人为掩埋进去的。 放了很长时间以后开始腐烂。 想必是昨晚永吉太太把叶子埋进去之后，深夜的时候有人悄悄来访，把花盆里的树叶换成植株。 在永吉太太回来之前，已经观赏完的黑川十分不动声色的，顺手给插了回去。 永吉太太拎着洒水器朝嫩芽上喷了喷，黑川想，要是那群人不勤快一点更换植株的话，说不定不到明天，今下午这个神明馈赠就得从根到叶全烂了。 黑川和永吉太太打了招呼，转身往酒店大堂去，找到经理说明想要看监控的意图，经理问：发生了什么吗？ 黑川便回答，夜间听见走廊里有人的脚步声，怀疑是小偷或者强盗。 经理说：我们这里不可能有治安问题。 黑川问：您确定吗？ 分卷(120) 经理又说：当然我在这里工作十几年，当然十分熟悉。 经理眼神闪烁。 最后在黑川的坚持下，经理还是把他带到了监控室里，让他看深夜时录下的画面，黑川找到一把椅子坐下，接着给永吉老师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有点私人事情要处理，就这样就在屏幕前坐了几个小时。 一直到发现猫腻。 凌晨两点半到两点三十五这一段时间的监控画面丢失了。 如果不是黑川精神好体力足，他可能会忽视右上角那五分钟的时间变化。 黑川装作不在意，又在屏幕前呆了半个小时，然后站起身对经理说：太累，不看了。 经历无不点头应是：是的是的，还请您相信我的酒店的安全措施。 出了监控室，黑川就给永吉老师打电话，把今早的见闻告诉永吉老师，让他小心一点不要被诈骗，却听见永吉老师深深叹气，太迟了，我们又闹了矛盾。 原来是永吉老师和太太再次来到了仙灵神树前，这一次和永吉太太搭讪的人是一个怀孕的妇女，尽管穿着厚大衣，但是微微可见隆起的肚子。 妇女十分虔诚的向神树祈祷，接着说自己原本也怀不上，求医问药多年，一无效用，直到向仙灵祈求敬拜，一举怀孕。 接着妇女告诉永吉太太说：除了这种众人朝拜的场面，还有一个人数稀少的私人集会。 您想必听说过仙灵讲吧 您在说什么？ 永吉先生发现自己一个走神的工夫，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子竟然和妻子说起这种事情，什么仙灵讲，永吉先生十分不赞同，在凌晨寂静无人时，出行万一遇到危险该如何是好呢。 见永吉先生阻拦，妇女说：仙灵是淡岛明神的眷族，哪有什么不安全的地方呢。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 电话那头的永吉先生说：我们因为仙灵讲的事情发生了矛盾。 现在正陷入互相敌视的纷争中。 再次之前妻子还能够听完并相信我，但是再次之后恐怕十分困难。 两人好像又因为宗教信仰闹了很大矛盾的样子。 不过下午永吉夫妻回来的时候，永吉太太却不像黑川想象中的那么歇斯底里，而是挽着先生的肩膀，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永吉老师抽空向黑川做了一个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但是谁也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看起来十分冷静的永吉太太失踪了，永吉先生半夜起床发现太太并不在身侧。床头柜上有张便签。 我想加入仙灵讲，勿寻。 急的他立刻去找酒店的前台，询问自己太太夜晚去了哪里有没有登记。 前台值得夜班，她摸出登记表说：哦有，是酒店南边的公园。有神树的那个。 永吉先生给前台写下一个便签，吩咐如果有一个叫黑川的年轻人来找他就把便签交给他，没有就算了，接着匆忙朝公园走去。 夜里漆黑，路灯被也被大雪层层掩盖，雪花如飞蚊一样拧卷，永吉先生顶着风雪去了公园，来到神树下，今天是月曜，也就是周一，是传说中仙灵讲的集合地点。 这里也确实有很多人，但都是慕名而来的游客。 这些人围坐在一团，开始给仙灵编各式各样的故事。 神树的夜晚和白天完全不同。 夜晚的人群更诡秘一些，他们很多人穿着黑色外套，带着帽子，还有很多人带着口罩，围城不怎么规则的一团，坐在一起，不过没有永吉太太的身影。 人数很多，但是格外安静。 只有一个主持人站在中央，像指针一样指向一个个，让他们开始说故事。 其中一个人说：一个商人因为公司机密被泄露而陷入破产的困境直到他们祭祀了仙灵。 说完这个故事的人欢欢喜喜的站起来，朝公园出口走去，说：我准备去了。 永吉老师心里发寒，如果他没猜错，刚刚那人的意思分明是要制造一起商业犯罪。 第144章 营销手段 今夜风雪未停, 说来也邪门, 这样的风雪天气持续了好久, 仙台这几天, 无论白天还是夜晚天空都像是萌上一层霜白的翳。 永吉老师出来的时候匆忙, 没有穿多少衣服，他靠着小花坛边边，哆嗦着, 搓着手, 小心翼翼在人群中二次检查。 这仙灵讲怎么这样邪门啊 不过好在他也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实在抵挡不住这些凌晨两点出来集会的夜猫子。 于是也不声张。 只悄悄记下这人的面目，等明天和警察反应一下。想到这里，永吉喜江谨慎的换了个位置，找不到人，又换了位置。 这时候身后树丛被人扒开，一群人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从永吉喜江身后跳了出来。 大概有七八个。 各个拿着棒球棍，来势汹汹, 十分不好惹。 最前头冲的最凶猛的是一个叫高森的少年。 面容青涩。 但实为众人之首。 只听见身后那些个小年轻此起彼伏的喊着他的名字，不是高森你慢点就是哎呦高森你等等我。 这些人略过永吉喜江身边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见他捂着领口畏畏缩缩的样子, 以为这是什么中年社畜上班族, 扭过头也不再理他。 拎着棒球棍冲进了那些正围在一起讲仙灵故事的信徒里面。 这群人年纪很小，主意却很正。 擒贼先擒王，目标直指主持人。 声音最大，动作最猛的那个高森趁着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呢, 一个猛冲把仙灵讲的主持人给锁在了怀里，高森死死扣着这人的脖子，大喊：杉原呢，你们把杉原藏哪儿去了？ 今天要是不把他叫出来，老子就把你这个破烂仙灵讲砸个稀巴烂。 这一颗名为高森的鱼雷直直炸开，把正在集会的信徒吓得不轻，有人连忙起身要去拦高森，剩下七八个青少年甩着棒球棍，虎虎生威，谁敢靠近就打谁。 有人说什么放下棒球棍我们好好讲道理又说什么不要伤人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商量，还有人直接上来，说着要把这群破坏仙灵讲的少年给打出去。 高森横的很，一脚把主持人给踹的跪下，砸在雪地上好大一个坑，然后竖着棒球棍，就这藏污纳垢的地儿，请我来我都不来，你们这一个个人模狗样的也别和我打太极，我要见杉原我就要见这个人，你们要么把人完完整整的给我请出来，要么咱们鱼死网破。 高森眉头一拧，那股子凶劲儿就出来了。 今天不要这条命，也得治治你们。 整件事来的没头没尾，让人眼前迷糊，杉原是谁，高森又是因为什么来的，和仙灵讲又是什么关系，围在最外面的群众嘁嘁喳喳各种小道消息乱窜。 永吉喜江整理出了事情大概。 事情出自第一次仙灵讲集会，主持人召集了一群好奇心重且年轻活泼的学生，组织第一次集会，第一个发问并做下第一件事的就是杉原，他说仙灵是树神，并且在树干上刻了一个字。 当时玩这个游戏，不过是和百物语一样的玄奇怪谈而已，仙灵？仙灵是什么玩意？ 谁也没在乎这东西。 只是没想到后面仙灵声势越来越浩大，到了旁人不敢掠其锋芒的地步，仙灵的信徒，许多许多，信徒的身份，千千万万，这些人死心塌地的相信仙灵一定存在，是又真又活的神，根本不是一群学生搞出来的臭玩意。 然后呢，他们就得找第一个刻字的，还是在神树上刻字的杉原，让他澄清这件事，不能随意让人空口白牙污蔑自己的信仰不是？ 但是讨厌仙灵的人也很多。 毕竟仙灵讲是个有趣的活动，把这东西当游戏玩的人也很多，见有的人这么上纲上线，他们也很讨厌，你说是神就是神啊，烦得很。 于是这群人也要找杉原，让他承认自己当初就玩了个游戏。 一来二去，杉原失踪了。 大概两天以前杉原突然不再去学校，问父母，父母也含糊其辞，不过杉原的朋友高森发现父母家里供奉了仙灵的神龛。 真相一目了然。 于是高森就集结一帮人手，一定要仙灵讲把杉原交出来。 永吉喜江整理完整个来龙去脉，不禁为仙灵讲咂舌这么声势浩大，这么严重，怎么能容忍这样的组织存在下去。 隐隐竟然有疯狂的趋势 永吉喜江看见旁边一人和他一样面露同情，于是上前搭话询问，只听得对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哎你根本不懂。 这是神这是，这是一种很厉害的东西。 永吉老师盯着那人惶恐的面容，心里泛起惊涛骇浪，他不禁想到当年的地铁毒气案，也不是打着宗教的幌子吗，宗教啊宗教，神灵啊神灵，你究竟要害人到何种地步。 那永吉先生总是找不到的永吉太太在哪儿呢？ 她循着白天见面的那个妇女的吩咐，来到了公园一角，她心里很害怕，像是打鼓一样，但是一想到仙灵能让无根之叶生根发芽，所有的恐慌都消失不见。 她要一个孩子。 她要一个属于自己和先生的孩子，要这个代表着血脉和爱情的结晶诞生在人世中，要所有人都看见这份幸福，她甚至在想等孩子出生以后，她和永吉先生的争吵就会消失。 她已经厌倦了这种让人心力憔悴的无休止的纷争。 但是、但是她怎么能容忍先生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驳自己的思想，他总是训斥崇拜神灵的人是一群精神上的奴隶，瞧瞧这种说法，难道在他心里，自己就是一只被栓了缰绳的羔羊吗，难道在他的眼里自己没有一点独立意识和自我判断能力吗。 这种想法实在有够让人伤心的。 偶尔永吉太太也在想。 先生是不是太独断了一些，他说世界上没有神，世界上就真的没有神。 永吉太太望着雪夜下的灯光出神： 她是相信有神的。 就像是永吉先生相信世界上没神一样坚定。 幸好因为仙灵讲的缘故，夜晚来逛公园的人虽然不如白天那样多，但是依托明亮的路灯也能看见几个，永吉太太见到白天的那个妇人站在一个灯柱下朝她挥手，永吉太太连忙赶过去，细声询问今天到底在哪里集合。 不是神树下的仙灵讲吗？ 妇人神秘微笑，人的爱是分厚此薄彼的。 神也有七情六欲，就能一碗水端平了吗？ 她压低声音：我带您去的，是离神明更近一步的集会。 他们来到公园里一间供游客休息的屋子里，这屋子夜晚是封闭的，但是周一、月曜日的凌晨却亮着灯光。 永吉太太进去之后发现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坐在服务台前，见她进去还朝她微笑，如果这里不是凌晨两点，简直和白天无误。 妇人朝她笑道：这是仙灵的信徒。 永吉太太略微诧异，竟然连这里都有仙灵的信徒吗，不过也难怪 正进了内室，就听见一道洪亮的声音在介绍，仙灵不是人造的神，他是真实的，是曾经沉睡在历史中但是因为思虑人类疾苦而重新出现的古老神明。 但是有人顽固的不肯相信仙灵的存在。 他们说仙灵是虚假的东西，是人造的玩笑 真是太可笑了，这群人为了毁谤无所不用其极。 这位，杉原，作为传说中亲手刻下那幅神秘字符的人，将亲自告诉大家仙灵到底是什么。 永吉太太跟在夫人身后探出脑袋，看见一个穿着棕红毛衣的高中生站在人群中，有些羞涩，但是神情坚定。 虽然我是第一个参与仙灵讲，第一个讲故事的人，但是我要郑重陈述的是，不是我创造了仙灵，而是仙灵率先呼唤了我。 祂引我到神树前，然后树干上的树皮开始自动脱落。 男孩摊开手：我什么都没做。 我只是站在原地见证了奇迹。 内室响起响亮的掌声，永吉太太这才注意到这些和听众，虽然是深夜，但是大多数人都穿着整齐，像是开会议一般端坐，不少和她一样的女子面带妆容，神情雍容，永吉太太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参加社区里面由一位律师太太举办的文化沙龙。 他们身价不菲。 永吉太太冒出这个想法。 随后她又想，那么我呢，仙灵需要我做什么？ 妇人引到永吉太太坐下，随后又有几人上台亲身演讲仙灵的真实，最后一伙人推着一个金色小推车出现在室内，上面搭着一个红帘子。 为首的男人低声道：诸位今日有幸，亲自参拜仙灵。 室内哗然。 永吉太太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也忘记自己在想些什么，她眼神紧紧盯着那个红色帘子，仿佛里面就有自己朝思暮想的婴儿一样。 帘子揭开，下面是一个玻璃罩，里面有一根弱小的树苗，但是肉眼可见的散发出一团黑色雾气，好像备受折磨的囚徒一样四处挣扎。 时而有型，时而无形。 这团黑雾时而幻化成男子，不久又变成女子，时而像一颗树，却又变成一只正在奔跑的野兽。 这是仙灵的神体。 是仙灵降落在人间之后依附的媒介。 仙灵的声音似男似女，有时像是树根的摩擦，有时又像是动物的嘶鸣，没有个定性。 仙灵有吩咐。 祂说，近日风雪正盛，是吾等大有作为之时。 我沉沦历史太久，名字已被世人忘记，竟遭此不堪境地，各位务要同心协力，扬我名声，传我教义，振我神道，祝我重返高天原。 永吉太太感觉旁边有人站起来，她迷迷糊糊的转过头看见一个胖乎乎有些矮的男子举着手，一脸兴奋的说：我在气象局工作。 分卷(121) 哦。 气象局啊 永吉太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游客休息室的，她迷迷糊糊的走在大道上，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搂抱将她抱在怀里，然后听见丈夫焦急的声音说：你去了哪里？怎么半夜孤身一人出现在这种地方。 永吉太太靠在丈夫的胸膛上，心道，她去看仙灵了啊。 喜江。 我们要走宝宝了。 你会喜欢我们的宝宝吗？ 她会长着你的眼睛，我的鼻子，有一张秀气的嘴巴，会伸出幼嫩的手臂，冲着我们挥手说，爸爸，妈妈。 永吉太太紧紧拽着先生的衣襟，抬头渴求道：你会喜欢我们的宝宝吗？ 永吉先生抱紧了妻子，没有说话。 他们深夜悄悄回到屋子里，谁也没有惊动，除了正在和直子熬夜规划前途的喜右卫门，他扒着墙角贼眉鼠眼的探头，发现永吉夫妻落了一身雪，朝客房走去。 怪浪漫的。 喜右卫门想，这么晚还出去看雪吗。 喜右卫门见两人回到客房也不再纠结他们干了什么事，钻回自己的被窝里睡觉了，第二天正朦朦胧胧的时候听见黑川起床活动的声音。 喜右卫门心道已经六点了啊。 黑川的身体里面好像上了一根发条，每天按点起床洗漱，规律的好像一只钟表，他穿着拖鞋哒哒哒走进了盥洗室，困倦中喜右卫门听见了水龙头声音，然后是一道短信提示音，黑川从盥洗室里出来，然后是细细索索摸手机。 喜右卫门半梦半醒，好像做梦似的听着着一切。 然后听见黑川慢慢念道：雪灾来袭提醒，根据仙台市气象部门监测，近日风雪将持续影响我市天气状况，预计持续多日，届时将会出现电线杆倒塌，路面结冰，积雪等多种灾害，望各位市民坐好出行准备，减少雪灾伤害。 下雪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喜右卫门问道。 黑川说：一直没停过呢。 喜右卫门：影响很大吧。 黑川说：这种雪灾真的非常罕见，恐怕不少来不及供暖的家庭会出现死亡不过我们原本预定三日后离开这里，看来也要延迟了。 他看了一会手机，声音奇特：有人在网上提议要趁这个机会祭祀仙灵。 说什么，风雪太大了，只有仙灵才能让风雪停止，所以举办一场祭祀吧之类的话。 黑川随后对喜右卫门说：是很好的经验呢，你和直子要不要记录一下仙灵的营销手段。 这样晚上也不用熬夜。 喜右卫门撑了腰从床上爬起来，凑到黑川的手机前啧啧称奇，真是个营销天才。 不过你不是不喜欢这种手段吗？ 黑川疑问：哎？我吗？我无所谓，只要大爷你喜欢就好了。 第145章 吉祥天 喜右卫门还是第一次因为这事烦心, 往常这胖猫心宽体胖, 就算遇到网上有黑粉黑他, 也是翻个身卖个萌了结的事, 还从来没有因为某件事忧心至此更别说熬夜了。 黑川难得上了心, 他拿过喜右卫门记得笔记小本本要给他参考参考，又被羞腼的喜右卫门一把夺过，十分期期艾艾的说：还差了点。 又问还差了什么, 这就说不上来了, 黑川了悟，这是害羞呢，喜右卫门虽然胖，但是也有猫的矜贵，想想网上那些养猫的人家都是怎么自称猫奴，又怎么称呼猫的主子，这身份地位一目了然，猫这东西从来不用撒娇卖萌, 躺在桌子上自己团成一团，也有无数人蠢蠢欲动想要伸出罪恶之手。 博得人类的喜爱这种事，对于猫来说是不用刻意而为的。 现今喜右卫门就得勉强自己去刻意, 这就是差了点。 于是黑川想了想拿起手机, 给花开院龙二打了电话，按照他的逻辑，阴阳师和明星偶像一样都是需要宣传的一门事业，比如江户时代的时候御门院家的阴阳师为了打出名头, 不断登门拜访各个小的阴阳师家族，把人家打的七零八散，或收回牌子或逼人改换门庭，这么做是不地道，但是名声不也打出来了吗，整个江户时代，御门院是阴阳道上执牛耳的，响当当的家族。 不说阴阳师，佛门这种事请也多的很，比如大天狗从山王神灵转变为妖怪之流，就是这群和尚在里面出了大力。 神道，佛道，阴阳道，都是要名声的。 那边接起电话，听完黑川的要求之后沉默半晌：我说你怎么突然想起我了呢，不想当妖怪了，要去做个神明试试？ 黑川当然说不是他，他对受大众欢迎和信仰这种事很倦怠，花开院龙二似乎也知道黑川出租屋里那点事，知道是喜右卫门呢，就说：我们这种老牌家族都是千百年来打起的名声现在哪儿还需要宣传呢，你总不能以为我将来考要进文部省就觉得我会和文娱产生联系吧，哎，我帮你问问，看看有没有好的娱乐媒体公司好介绍给你。 不过也困难。 那些公司都是推偶像明星的，可没推过想变成神明的妖怪。 黑川不在意：试试呗。 万一成功了呢。 对面笑道：你这话说出来可够亵渎的。 不过花开院龙二也不在乎，神明不神明的，早在战国的时候大友就给黑川说过，阴阳师施法需要的是科学一样可重复实施的咒术和手势，而不是对神明的信仰，战国时候都对神明爱搭不理的了，更别说现代了。 说完营销公司的时候，那边花开院龙二又问起近况，问跟着永吉老师学业怎么样，去了仙台之后怎么也不拍点照片，由真，就是那个扮演《三葵》的话剧社兼同班同学一直在问黑川到底去哪儿玩人间失踪了。 她说话剧社要排《神卜》这章呢，就等你回来做道具指导了。 《神卜》就是圆月和巫女小姐姐比赛占卜的那一章。 黑川就问：你还要和佐波争男主演吗。 龙二回答：争还是要争的，不过最近东京氛围不好，虽然不如关西那边水火不容，但到底还是紧张兮兮的，听佐波说他想回四国老家避难。 龙二轻啧两声：他要是退的不明不白的，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弄恶意竞争暗算对手呢。 临结束的时候他们说起仙台大雪，已经下了三天，黑川从电视报道上看见这已经演变成了一场雪灾，并且因为还不知道几天结束，引起不少恐慌。 龙二说不知道是厄尔尼诺还是其它的什么天象，整个东部沿海都不太平，不过这也是自然天象，只能说是赶上灾年了。 黑川随口提了一句因为风雪而正在隆重准备的仙灵祭，就听见那边龙二说：真是好打算。 你说人类为什么会一直祭祀神明。 不是因为神明会带来奇迹，而是因为祂们带来灾难。 这边挂掉电话，那边喜右卫门趴在床上眼巴巴的瞅着，在讨论我呢。 在说营销公司的事情。 黑川伸手朝窗外拍了两张，外面雪花纷纷，弄得照片像是被噪点占满了一样，看得人眼晕。 好大的雪。 他把照片发给喜右卫门，你不是有社交平台的账户吗？发两张上去，说自己被困在仙台，在说说仙台的近况，卖个萌，号召号召捐款。 说不定对方记得你的情，给你立刻石碑雕像。 喜右卫门感动的眼泪汪汪，平常黑川这人多懒啊，趟被窝里翻个身都嫌麻烦的人，这几天又是带他公款旅游又是帮他找营销公司 崽，你长大了。 哈？ 黑川搓吧搓吧喜右卫门的猫脑袋，让他赶紧下去吃饭，到了大厅看见永吉夫妻两人已经坐在饭桌上，慢悠悠，十分闲情逸致的小声交谈。 尤其是永吉太太神色非常好。 还以为昨天无根之叶的事会让她躁动一会儿呢。 这个时候喜右卫门小声说：已经躁完了，昨天半夜突然离开酒店不知道去了哪儿，永吉先生从床上爬起来找人。 好像和那个仙灵有关。 喜右卫门十分不赞同。 虽然是神，但这也太祸害人了 说的是，这种让人家庭不安的神明就该灌上邪□□头，但是说回来，邪神不也是神吗。 待黑川坐定，永吉老师和他说起去仙台市博物馆的事情，这几天因为仙灵的事情心力憔悴，连本职工作都差点落下，永吉喜江到底是个讲究原则的人，十分羞愧。 永吉太太用餐巾一角擦擦嘴：我留在酒店，就不去了。 永吉先生让她好好休息，毕竟昨晚没睡好，随后和黑川驱车赶往目的地，路上见到不少因为雪灾而压垮的电线杆，有施工队已经在抢救，不过看样子大家心情都挺糟糕的，风大雪大，还来上班，让谁谁都心情不能好。 刚刚下车，黑川从车门出去遇见一个好面熟的人，眼眶下有一圈乌黑，一看就是几天几夜没睡好的遗留症状，再一看却发现那人就是和馆长辩论宝船画最后承认错误的那个。 黑川记得他临走的时候买了很多纪念品。 这个人紧紧裹着大衣往博物馆里走，半截遇见黑川，连瞅了好几眼才发现这人曾经见过，想来是好久没睡，记忆力衰退的厉害，黑川把身边的永吉老师也介绍了一下，对方听到历史两个人迟钝的反应了好久。 终于问道：那教授您告诉我，吉祥天是一个怎么样的神明？ 永吉喜江说：是一尊善神。 平安时期有一种贵族式忏悔行为叫吉祥悔过，曾经被天皇写进律法里，是以吉祥天为本尊，在一间密室里念《金光明最胜上经》的时候忏悔自己的罪恶，同时祈求来年的五谷丰登。 那人恍惚点头嘴里喃喃念到：那就好那就好。 说罢也就不往博物馆里去，转了身下了台阶就走。 黑川目送他离开，没有说话。 他不会给吉祥天下定义，但是曾经有人给过。 七福神里不需要两位女神，所以吉祥天无法加入七福神之中。 吉祥天不过是辩才天的影子而已。 第146章 你如何让我家破人亡 游客身上有一股不明不白的味, 像是雪山的寒霜一样浩远缥缈, 但是偏偏又掺杂了臭水沟子那股腥燥, 夹在一起让人头晕。 黑川心里有点明悟, 估计是被什么缠上了。 不过黑川也没动, 就看着游客这么痴痴晃晃的上了车子，收回眼神跟在永吉老师身后进了博物馆，去见馆长。 馆长见到永吉老师三两步走上来握住他的手上下摇晃, 说什么没想到你我今日竟能得一见, 亲切的不得了，看样子是两人在学术上有了共同话题，这因着学术交心了。 这两个一边说一边走到会客室，天南海北古今中外无不涉略，黑川听得无聊，随着拿出本子在上面记下两个人的对话，那边的馆长看见了，伸手大赞, 这孩子倒是有一份难得的学心。 永吉老师这边当然是自谦：您说的客气了，不过是较普通人更努力而已。不过最后也没崩住，还是忍不住添了一句：当然那份灵巧心思也是难得。 黑川大一的时候就和永吉老师走的近, 这一两年下来, 更是被永吉老师当了宝，走哪儿哪儿带着，还一直希望黑川将来考他的研究生，还说若是暂时未定下目标, 不如现在他的工作室暂时休息休息，也是把他看的极重。 要不然黑川哪儿能知道这么多家事呢，也是把他当成家人一般亲近，这才忍不住多说两句三句许多句。 馆长自然是知道永吉老师暗喻含义的，指着说：哎呀，你呀你呀，竟然跑我这儿来炫耀学生来了。 两人随后话到了家常，永吉随口问道刚刚一个客人，手里竟然是拿着宝船画登门的，我在门口见过这东西，不是旅游纪念品吗，怎么也有一番纷争？ 馆长疑惑：你说哪个？ 又恍然大悟：是那天争论的游客啊，这我倒不如何清除，除了那天以后他再没有登门过。 又听永吉老师细细描述那游客枯槁的外貌，馆长也是诧异：竟然憔悴至此吗？我记得那人刚来那天还是满面红光，看着像个和和气气，生活富裕的生意人。 馆长先说不会是家里出大祸了吧又说实在想不到什么磨难，竟然叫人在两天之内憔悴至此。 进了会客室，馆长让永吉老师坐好，他去找找古籍珍本。 黑川坐在位子上转了个笔，哗啦哗啦，没转两圈就掉到桌子上，磕磕碰碰的轻响，那边老师听见，微微咳嗽两声让提醒黑川注意形象。 轻声说：总不能像个孩子似的。 黑川笑了两声，微微停止腰板，但是肩膀靠着椅子那块又歪斜了下去，怎么舒服怎么来，他捏着刚捡起来的笔看向对面的墙壁，正看见几幅画。 墙壁上挂着几幅画框，其中一幅正是七福神的宝船画，看来虽然馆长不喜欢这话的政治含义可谁叫这画还能带来经济价值呢，于是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还得挂的到处都是，好叫人知道他们博物馆有这么一出事迹。 到底是缺钱，逼得人腰板也直不了。 那七福神里面唯一一个女子，画的并不如何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脸蛋像个揉长的面团，细细眉眼，稍微走神便找不到鼻子的去处，不过到底是大家手笔，那股风流体态还是尽显无余。 黑川想着刚刚的游客。 又凝视着身前的画像。 这是吉祥天啊。 说起来在江户时候，他也是个走街串巷的，见识过不少东西，就说那宝船画，有人买了之后藏着，有人买了之后贴墙上，还有人把它揉搓成卷塞在枕头里，晚上压着宝船画睡觉，据说这样可让人沾沾七福神的福气。 沾不沾的得上福气另说，但是看游客那样，分明是沾上邪气了。 仙台到底是东北的政治经济中心，想不到短短三天竟也见了两个带神的东西。 分卷(122) 心里想着那边也出了事，馆长还没来就听见外面有大呼小叫的争执，其中一女子声音最为尖锐凄厉：你们说啊，你把我丈夫藏哪儿去了你们怎么还不说啊。 旁边有人劝她：千代千代你冷静冷静，这里都是些明事理的人，怎么会胡乱打发你。 女子哭声呜咽。 好不热闹。 永吉老师似乎想起什么，转头问黑川：她说的莫不是今早我们遇见那人？随即站起身，大步走向展厅，他最近也和妻子分分合合，自然知道找不到爱侣时的悲痛和惊慌。 永吉老师是个好人。 说不上什么关心世界命运关注人类未来之类的大而空泛的善，但是也十分能和旁人的悲惨遭遇感同身受。 走到展厅之后，也顾不得那女子偏执的疯态，也不怕会因着沾上什么牛皮糖一样的口水官司，蹲下身，十分郑重的扶起那女子，殷切询问对方丈夫的相貌，说的女子连连点头，尤其是听到宝船画这三个字，更是抓紧永吉老师的胳膊，是他，就是他。 女子心里落了底，这才哭哀着说出这三天来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来自从那游客姓谷口，从博物馆买了宝船画之后，不知道怎么的从网上的来了一个传统的祈福方式，就是将宝船画放在枕头底下枕着睡一宿。 千代说：他当时道这东西买了之后闲置，到底也是费了那几张票子，不如物尽其用。 听着话活像个重财利商人，仔细一问谷口也确实是干这个的，并且多年经营，小有积蓄。 千代继续说。 第二天就发生了变化，千代起床的时候发现谷口睁着眼直棱棱的看天花板，好像魔怔了一样喃喃念到：是真的吗。 反复几次。 千代推他几下，也推不清醒，以为是早上犯的呓语，于是便起床去另做他事，没想到一个转身就看见本该好好躺在床上的丈夫穿好了衣服，脸上涨红，说着：我们要发财了。随口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自那以后两天没有见到。 也报了警。 从警察口里也知道他还活着。 但是好像疯了一样，今天在都中心公园，明日就去了仙台城旧址，后日又在高速公路的监控里见到。 千代一脸悲戚：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疯了呢。 她环视博物馆的宝船画，又看向工作人员：你们是使了什么手段，是活生生要叫我们家破人亡是吗？ 和她一起来的朋友抱住悲哭不已的千代，凑成一团竟然真有凄凉意味。 这 不过虽然这一家人惨，但是无头官司也确实让博物馆一群人手足无措，要是宝船画真有那么邪乎像他们这些个人不是早就该疯了吗？ 于是也只能安慰千代，等谷口先生再来博物馆的时候一定极力将他拦下，万万不能叫这人在玩失踪。 其余的。 他们就无能为力了。 回去的路上黑川开车，就听见永吉先生坐在副驾驶上一阵摇头叹气：邪门，真是邪门，一时间怎么冒出这么多事情呢。还都和神灵有关。 永吉又叹气：可惜我一辈子都不承认神明 黑川知道永吉老师的心结，他不承认有主宰人类命运的神明，但是却又相信存在强大如恐龙一样的神明原型在古老的过去，这些神明原型说不定还统治着人类。 永吉老师闲暇时曾和黑川开过这么一个玩笑。 他说古时候人类和恐龙一起生存，不过恐龙以强大的身体力量建立了强势的王朝，于是一直统治着人类和其它地球上的生物。 说奴役也说不上，毕竟恐龙是当时霸主，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多的去了，当时跟个猿猴似的人类算个什么，怎么入得了恐龙的法眼。 后来呢，一颗陨石就这么从天上砸了下来，整个地球都关机重启系统，恐龙的身体被清除了，但是灵魂留了下来，就在我们想象中的四维，五维或者六维空间里，虽然和我们住在一起，但是我们却找不到恐龙的精神，恐龙的精神却能找到我们。 然后呢，永吉老师继续说：这些精神留在了人类身边，人类的意识里，人类的文化和宗教里。 就成了神。 不过这到底是个玩笑话，可能某个玄幻小说会用这个题材写点什么，但万万不能拿到台面上说。 就在返回酒店的车上，永吉老师又开启了幻想，他问黑川：黑川，你记得集体潜意识之说吧。 黑川和永吉老师做研究的时候，发现各个地方的文化存在某种惊人的巧合，为此当时的永吉老师还带着他上了几节分析心理学的课程。 当时老师讲的挺有意思。 他说最古老的的猿人也会做梦，梦里有烤猛犸和烤剑齿虎，有穿皮裙带花串的漂亮雌性猿人，也有跟爬帝国大厦的金刚似的强壮公猩猩。 这些都是人类最原始的需求和欲望，也是最原始的文化印记。 后来呢时代进化了，人类从原始部落进化成了封建制度，开始有了讨人厌的二世祖还有吃公粮的暴力机构军队的监狱，人类还是做梦，梦里有青铜酒杯有象牙筷子，有穿着花枝招展的漂亮姑娘坐在青铜战车上，二世祖搂着姑娘就像是现在玛莎拉蒂上的富二代一样讨厌。 人类进步了成长了有文化了知道光着身子在大街上乱跑不像话。 人类做的梦，也开始多种多样。 但是这些封建时代的人类，把原始时代的梦给忘记了吗。 没有，原始时代的梦没有忘记，而是像泥沙一样沉进了海底，这片海就是人类集体潜意识，这些梦，那些剑齿虎猛犸还有花串和结穗的果子，都压在人类意识的最深处。 原始时代的一层泥沙铺下。 封建时代的一层泥沙再铺下。 资本时代的一层泥沙也铺下。 人类集体潜意识里面就多了上下几万年那好多好多的东西。 但是这些都沉着，除非地动山摇，否则晃不出一星半点。 不过偶尔叫人窥见。好像做梦一样迷幻。 老师说这个不是无意为之。 他问黑川：你说那些高天原，那些什么什么神，是不是就藏在人类的潜意识里面兴风作浪？ 他双手紧扣：否则呢，你说那个仙灵和现在的吉祥天，是如何叫人这样痛苦不堪呢。 第147章 神龛 高天原在哪儿？ 人类的足迹已经穿越气流层飞上太空, 看见了一颗丑陋没什么光亮的月球, 还有一颗恒星照目璀璨万千的太阳, 但是他们没有发现传说中的神灵居所, 没有看见天安河还有天之岩穴, 没有看见醉生梦死长生久视的仙人。 但是若这样便固执的说世上没有神仙和鬼怪又似乎果断了些，毕竟人类认知里的空间还有许多重。 在人类的潜意识里面吗？ 浩浩荡荡数以千亿的人类潜意识凝成浩瀚的海洋，里面有神有妖有鬼, 有过往的祖宗仙人有传说中的彼世蓬莱。 谁知道呢。 路上太过安静, 黑川嫌弃无聊叩起了节拍，他一直听直子或者其它什么人说信仰神和自然神之类的话，但是却十分怠惰的没有去深究，毕竟神灵吃什么喝什么住什么都和他无关，多认识一个神不会帮他学业有成，少认识一个神也不会害他生活潦倒。 神灵什么的。 就像是世界上其它七十多亿人一样，与他无关。 不过 说不定神灵真的住在人类的潜意识里。 老师听说过信仰神吗？ 由人类的信仰诞生出来的神明，一旦被人遗忘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假如这种信仰神真的存在, 恐怕和人类的潜意识关系也非常大。 永吉喜江坐在副驾驶上，沉默一会儿：也不无可能。 丰受大神之所以能够入住伊势神宫，就是靠托梦的福气。 还记得大一那年黑川出演《三葵》里面的神明, 神说他的过去是旁人的未来, 他的未来是旁人的过去，他正在给一位仙女织毛衣，因为这个仙女落到人间以后帮助一对夫妻积攒财宝，可是未来却会被逐出家门。 这个仙女就是丰受大神故事的前身, 仙女离开家门之后得到另一个神明的怜悯，于是这个神明就给当时的天皇托梦，说在某某地方有一个流浪神明，你们要好生祭祀，这样未来可得五谷丰登。 就这样丰受大神入了伊势神宫的外宫，福泽绵延，信仰不落。 梦，潜意识，催眠，信仰。 冥冥之中这几样存在着不可言说的关系，黑川不知道永吉老师怎么想，但是看永吉太太还有谷口先生的神态，都是精神恍惚，好像不能操控自己的神志一样。 不知道永吉喜江想到了哪里，他突然说：等下车之后我陪太太去一次医院。 这时候车已经听到酒店的停车场，黑川拔了钥匙，看向酒店附近被厚雪压盖的花坛，太太可能不会愿意，您最好和她商议一下。 永吉先生叹气：是啊。 不过回到酒店的时候，无路是大厅还是附近的酒吧又或者健身室都没有找到永吉太太的身影，打电话不接，黑川当时见永吉先生脸色惨白，外面风大雪大，温度甚低，但老师额头上的冷汗刷得下来。 双膝隐隐发软。 永吉老师当时就要拿出电话报警，却被黑川拦下来，说：再问一问，说不定前台知道。 永吉太太虽然精神恍惚，但是也是有自主行动能力的成年人，离开酒店去哪里玩也是她的自由。 黑川觉得永吉老师担心过度，但也没遮掩自己冷清的想法，他实在不理解夫妻之间的关系为什么要这么紧密，看着永吉夫妇的感情状态，连带着让他对恋爱关系也厌烦了。 幸好前台知道，永吉太太离开的时候在前台做了登记，两人一询问便得知永吉太太中午用过餐以后就出去了，听前台说和永吉太太一起去的还有导游。 永吉老师掏出手机，手指抖个不停，他想起昨天晚上那些不顾寒冷盘坐在神树周围的普通人，心里浮起担忧和警惕，总不会这个导游 匆匆忙忙给导游打电话，铃响不过三声，对方立刻接起，倒是让永吉老师送了一口气，一询问才知道导游和永吉太太现在在仙台市档案馆里。 导游听永吉喜江这么惊慌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待知道永吉先生的担忧后才说：永吉太太要去档案馆，我带她来这里，现在正在里面找资料呢说是县志之类的东西，咱也不知道。 哎哎永吉太太来了，我把电话给她，您问问她吧。 永吉太太的声音从那面传过来：喜江不好意思我的手机调了静音没有接到你的电话。 永吉老师压抑不住怒气：那你至少也该提前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永吉太太细声细气：我以为你们要傍晚才回来，所以也不想平白让你们牵挂担心 永吉喜江：你、你怎么好这么糊涂，本来昨晚你突然消失就足够让人担心，今天又一言不发的悄悄离开！ 永吉太太：我这一次出来总共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让你担心。 永吉喜江斥责：你若是有什么事尽可以告诉我，难道我还不会帮你吗？ 对面的永吉太太冷下音色：对，你不会，我要帮仙灵证明出身，证明他是江户时代就存在一尊真神。永吉喜江，你要帮我吗？ 永吉先生没有说话。 永吉太太说：我没有烦你，你也不要过来烦我。 对方挂了电话。 永吉喜江沉默，出声说：我去档案馆接一下夫人，你在这里休息休息吧。 黑川看了眼外面，马路已经被积雪覆盖，听说最近几天出了不少路面结冰导致的交通事故，于是他说：我和您一起，真出了什么事也方面照应一下。 黑川临走的时候给喜右卫门打了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毕竟一天都呆在酒店还是太无聊了点，喜右卫门正有此意，在电话里喵喵个不停，转眼就从电梯里窜了出来，撞到了黑川脚上。 看肚子有点鼓，估计是又在卧室里偷偷吃东西，然后出来消食了。 他们三个上了车朝档案馆走去。 路上永吉喜江十分沉默，竟然也像这被积雪覆盖的石墩，又冷又硬，不过走到干道交汇中心的时候永吉喜江似乎见到了什么，指着路边大厦前的一个普通男子说：看这个，是不是谷口先生。 确实是谷口先生。 他脸上依旧带着黑眼圈，但是却像回光返照一样脸色红润，说不出的矛盾，更别说他那一双有神的眼睛，和今早看的大不一样。 永吉喜江陷入矛盾，黑川见此直接说，我去找谷口先生，老师您去接一下太太吧。 两人分工，黑川下了车穿过马路来到对面，却发现谷口先生已经不再刚在站着的地方，喜右卫门一挥手，十分豪气：让我来。 猫鼻子也是传闻中的闻味宝器，能闻到五百米以外的味道，喜右卫门撅着腰趴在地上嗅来嗅去，先是呸呸呸的抽鼻子，然后指一间大厦说：就在里面嗯，可能是十三层。 这间大厦空荡荡没有多少人，尽管外表宏伟但内里像个草扎的人一样空无一物，这还是在市中心主干道路交汇处呢，竟然也这么冷静寥落。 黑川顺着喜右卫门的指示进去，就听见谷口先生说：我有一个长期计划，就是包下这座大厦把它建成一座商场。 另一道声音：近来仙台市不景气您也知道，不知道您从哪儿得来的信心敢保证把这座大厦盘活。 谷口先生说：我要迎一座神龛。 尽管已经是现代社会但是企业之间到底还存在着风水阴阳这种老派思想，不少企业创建的时候会在公司内部迎一座神龛供奉，在上面奉上净水，净盐之类的清净之物，每年还会到期请神社巫女前来举行祭祀，祈福拔禊。 不过 分卷(123) 现在的仙台市需要的是商业奇才，而不是神社巫女的白衣红袴，听谷口先生这么一说，自然嗤笑者无数。 黑川又听谷口先生不急不慢：我有证据。 我手里的是吉祥天的宝船画。 祂曾向我托梦，只要能将她奉为主神，自然愿意把福运倾注我仙台。 第148章 容貌值非人 但凡涉及到钱的, 再粗鲁无脑的人也会精明许多, 听到谷口这番话当即就有人发笑, 乐不可支：先生您这是拿我们开玩笑呢。 这话说的有礼有貌, 不含一个脏字, 里面鄙夷和嘲弄的意味尽显无余，一分钱不拿就带一张嘴过来叭叭叭什么神明什么吉祥天，可不是开玩笑么。 这个么自然是有道理的。 谷口慢吞吞。 黑川正要再听下去, 他手机响了, 低头吩咐喜右卫门继续盯着，自己走到楼层另一边僻静无人的地方接了老师的电话，老师声音慌里慌张：我到了档案馆，可是他们说夫人早就走了这是又去了哪里。 老师没想从黑川这里找到答案，不过是想分享一下那股子无法承受的压抑，我再找找，再打听打听，对了, 你们那边遇见谷口先生了吗？ 遇见了，正在见面呢。 黑川粗略说了一下谷口和吉祥天的魔怔事情，又得了老师的嘱咐, 一定要把谷口先生的踪迹告诉给他妻子, 也好让对方放下心来。 这是一定，毕竟人都走这里来了，不可能再叫谷口先生跑了。 这一通电话也就三分钟的事。 黑川扭头回望，发现走到里空荡寂静的可怕, 最微小的空气躁动的声音也消失，像是被捂进隔音材料里一样，发生了什么？ 喜右卫门目送黑川走来，不就是盯梢吗。 这可是猫的拿手绝活，尽管胖，但是喜右卫门也是个柔软而灵活的胖子，他软了身子骨从半遮掩的门缝里钻进去，正对上这个会议室。 这边讨论着的人也无暇顾及他这只趴着还没有25厘米高的胖猫，直勾勾盯着谷口，看他能给出什么答案。 然后。 世界好像被火焰点燃，蒸腾的沸水和气泡四处游移，整个会议室像是被人拉进了异域空间，空气互相撞动，互相躁动，一切的不安像是从心里里发出，但精神却像是浸泡在牛奶里般迟缓，只有七秒记忆的金鱼在缓慢的吐泡泡。 一个，两个，三个。 喜右卫门看见一个天上的仙子，美丽的世间难寻，她穿着唐式瑰丽的宝衣，身披锦缎，活生生让人看见一个繁华盛世的气象。 这种美丽是无法用人类的言语描述的。 任何词汇用到祂身上，都无法贴合这种意蕴。 一定要展现这种美丽。 只能让人想到最原始最古老的人类面对这瑰丽浩瀚的世界发出的第一个音节，啊。 啊。 这样美丽。 这就是吉祥天。 在印度教的神话里面，吉祥天初初诞生的时候，绝世的容貌引起了众神的争夺，包括正帮助搅拌奶海的阿修罗，世界上第一个词汇修罗场就是引用在吉祥天和祂的美丽上。 喜右卫门被迷得神魂颠倒，但他到底是只猫，虽然能感悟这种超越种族的震摄神魂的容貌，但也很快有了一丝丝的清醒，他环视一周，发现整个会议室里面的人类都跟痴呆了似的。 这不正常。 毕竟说实话人类的面孔上就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再精巧再鬼斧神工也是有个限度的，哪儿能把人迷成这个样子，好像魂儿都要被吸走了似的。 像什么？ 喜右卫门到底也是个网红，也是个常年浸泡在网络上的网虫，对于这种跟恐怖游戏似的让人毛骨悚然的现状，让他想起一个类似的描述。 就是是克苏鲁里面神祇的化身，容貌值18以上，超脱人类般的美丽，无法被人类理解的让人神魂颠倒的存在。 非人。 神性。 喜右卫门走神的时候，没瞧到那位传说中的吉祥天瞟了他一眼，这位摄走人类精魂的吉祥天粗粗显示完神迹，接着亦如神话般消失不见，会议室里十分安静，安静的有些吓人。 好久才有残魂般的呻吟声响起，刚刚，发生了什么？ 喜右卫门深深吸了口气。 是啊，发生了啥？ 他到底也是个小神就是被很多人信奉的那种，怎么一遇到吉祥天也变成这样了呢。 会议到这也已经走到最后一步，谷口先生欠身告辞，喜右卫门看见对方要走，麻溜的跟了上去，正巧遇见站在门口等着的黑川，黑川先是拦下谷口先生，说自己是受他妻子嘱托特意前来拜访，接着又给喜右卫门丢了个颜色，意思是刚刚发生了什么？ 谷口先生没注意到自己脚后跟的这只猫，他看见黑川，轻而易举的记起了他的外貌，哦哦，是你啊，我们见过三次。 如果有什么，还请来咖啡馆说。 这附近不远有一家咖啡馆，专供各职员和路人休息，谷口在前面走，黑川喜右卫门在后面，喜右卫门小声说：刚刚吉祥天出现了。 他连用了好几个我的天来描述这种惊叹的美丽。 直说：她要是网红出道，绝对一天爆红。 又说：特别难以描述特别特别难以描述，黑川你知道吗？ 黑川：我不知道。 喜右卫门朝他翻白眼，然后盯着黑川仔细看了几眼，突然迷惑：其实 有种熟悉感。 非人。 神性。 也难怪喜右卫门总是觉得哪里不对，他看吉祥天，又对比对比黑川，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那种神态。 是在月光底下，银白色的，银色的月光好像一片蒸腾的雾气。 不知道怎么的，喜右卫门讷讷道：说不上来，和你挺像的。 黑川挑眉：吉祥天总不可能是我走丢的亲戚吧。他拍了拍喜右卫门的脑袋，让他别多想，吉祥天又怎样，功德天又怎样。 进了咖啡馆，谷口找座位坐下，然后双手交叉，问道，最近事务比较繁忙，难以顾忌到家里，不小心给您添了很多麻烦，还请您原谅。 黑川把他妻子的担忧说出来，让他回家看一看，不要让家人担心。 谷口先生笑道：现在正是紧要时刻一点都不得松懈。 喜右卫门插嘴：就是你那个什么的吉祥天吗。 谷口先生喝了一口咖啡，他对猫说话这种事接受良好：这个嘛既然大家都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么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是的，我相信吉祥天的存在，并且深刻信仰着这位财富和丰收之神。 往常网络上一讨论起宗教，不少人会这么说，说一些有神论者经常鄙夷无神论者，说这些无神论者没有信仰，没有精神支撑，没有道德基准。 但是实际上无神论者也在鄙夷有神论者啊，说他们迷信，信仰落后文化和陈规陋俗。 说是宗教信仰自由，但世界上我们彼此之间就是互相鄙夷的，尊重，是绝对做不到的。 我和妻子之前也是如此。 如果我对妻子说，爱人啊，吉祥天召唤了我，要赐给我一大笔财富，你猜我爱人会怎么说，她会带着全家老少把我送到医院精神科去检查，是绝对不会相信神的存在。 但是你们也看到了，刚刚，吉祥天就是存在的。 我们之间存在冲突，且将一直存在冲突。 喜右卫门插嘴：那是因为他们担心你，担心你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骗了。 万一那东西不是吉祥天，而是邪神呢。 谷口又笑了：什么是正神？什么是邪神？ 古时候人类祭祀祖神的方式可是挖一个大坑，把人牲埋进去。 神灵考验人类的方法是让人类亲手焚烧自己的后裔，让他家破人亡，让他妻离子散，让他饱受痛苦，让他国沦为荒土，让瘟疫与蝗虫纵横满地你说，这是正神还是邪神。 谷口微微低头郑重盯着喜右卫门，因为他知道黑川正在走神。 神就是神。 不分正邪的。 喜右卫门虽然活了许久，但他还是个新猫，接受的最常见的教育是书本和网络还有每年的各种神社的祭祀。 神怎么可能不分正邪呢。 要知道东京每年多少学子往汤岛天满宫寻一只祝福的签子啊。 于是喜右卫门问出自己的疑惑。 菅原道真本就是作为作祟的鬼而被祭祀成神灵。 平安时期菅原道真死亡后，将他流亡到九州岛的藤原被雷电劈死，天皇携重臣去清凉殿的时候也因为晴空雷劫，正是因为杀戮，菅原道真才成了神灵。 民间故事里还有菅原道真死后做了一方鬼王，为祸大地的故事。 黑川慢悠悠的给喜右卫门解释：不是因为神灵善良，人类才祭祀祂。 而已因为神灵会带来灾难。 在最古老的的说法里面，神灵有两种魂魄，和魂，荒魂。 当年若菜小姐还住在出租屋的时候，黑川和她解释过这件事用来描述，人，神，鬼是无任何区别的。 和魂带来祝福。 荒魂带来灾难。 不过在后世的演变中，神灵作祟的荒魂被镇压，只剩下会给人类带来祝福的和魂。 所以说，作祟的神并非一定是邪神。 而是神灵本身就有作祟的魂魄而已。 喜右卫门吞了口唾沫。 我不太喜欢。 你看，神灵高高在上，但是叫黑川和谷口这么一说，感觉是个坏蛋窝似的。 黑川扶着脑袋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本来就是看喜右卫门疑惑，给他解释解释而已，别的，什么意思都没有。 话说到这里谷口先生当着两人面给妻子千代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今晚一定会回去。然后起身和黑川、喜右卫门道别，说自己要继续忙事业去了。 这件事处理完之后黑川给永吉老师打了电话，告诉他事情已经完结，不过对面似乎在喘气，像是在跑步，黑川问这事在哪儿，回答是在都中心的森林公园。 原来永吉太太离开档案馆以后又独自来了仙灵神树所在的公园里，永吉喜江得知消息以后立刻赶到了那个地方。 听到黑川说谷口先生决定回家，永吉喜江擦了一把热汗，不住说这就好这就好，又说他很快会带着太太回家。 仙灵神树下不少人跪在雪堆里，十分虔诚的双手合十，在祈求什么，永吉喜江慢慢走近，找自己太太的踪影，终于看见那一定蓝黑色的毡帽，毡帽的主人跪在雪堆里，像一朵小小的藤花在雪中绽放，那一瞬间说不上是开心或者失落。 而是终于结束了。 漫长的旅途有了终点。 永吉喜江慢慢走近，他想拍拍妻子的肩膀让她回家，以后又什么事情他懈怠的想，让着她还不行吗，说去神社就去神社，说去祭祀就去祭祀，只要妻子好好的，别这么闹了 他在妻子身后跪下，一只手已经抬起，就听见前面传来细小的祈祷。 神灵在上，倾听信徒一念。 一祝我家庭满圆，从此少有纷争。 二祝我身体健康，得孕子孙后代。 三 祝我丈夫永吉喜江，希望他，一辈子健健康康，顺顺利利，工作上的前程好像飞鸟张开翅膀一样高飞，心灵永远 被快乐充盈着，每一天都高兴的无以复加。 我还希望 我对喜江的爱多于喜江对我的爱。 这样以后他就不会再被我伤害到，不会愤怒，不安。 我希望，陷在痛苦，挣扎，彷徨，犹豫中的人只有我。 所有的折磨都由我来承担。 他只要开心就好了。 永吉喜江的手终于落在了妻子的肩膀上，对方吓了一跳，那股子惊慌感无法掩饰，为了躲避身后这只手，永吉太太差点跌入身前的雪地里，幸亏永吉紧紧按着她的肩膀，免去了这番窘态。 紧紧按着太太的肩膀，另一只手将她环抱，永吉喜江轻声说：我们回家吧。 太太按着先生的手臂，先是惊慌：你怎么来了。 她原本以为那番冲突之后先生生气，是决计不肯再来找她的。没想到他居然跟到了这里。 又叹气：回家吧，你吓了我一跳。 第149章 电视台采访 永吉喜江托着太太的身体站起来, 一步一步走向小车。 开车回到酒店, 刚一进入正门接触到大厅里那温暖的空气, 被风霜冰冻的耳朵和脸颊就发出密密麻麻的刺痛, 这才让人恍惚察觉出外面是多么寒冷, 以及，他们竟然在外面呆了这么长时间吗。 永吉喜江摘下太太的帽子帮她把上面的积雪打掉，免得化开的雪水沾湿了绒毛, 以后去哪里还是要和我说一声你也知道我最近担心你。 他到底还是不忍心说太太精神状态不正常这种伤人的话。 倒也不是监视, 就是想求个安心。 永吉太太环抱住先生：我知道但是我想，平日里我总是这样那样的烦扰你，让你生出许多不平静的心思来，这样不好，我的事情还是自己做好了。 我是我，你是你，我总不能再让你因为我的事情生气。 分卷(124) 永吉喜江皱眉：我们之间也要说这么生分的话。 说完这句他刹住口，平日里他们吵架不就是因为和对方的宗教信仰走的太近吗。 这倒是个难解的问题。 不过想到太太祈祷时的愿望, 永吉喜江心里化成一滩水，某种无法言语的忧伤和爱意充斥着心里他是这么的爱他的太太，但是同时也为他们之间的分歧而倍感难过。 这种忧伤冲淡的一切愤怒, 永吉喜江亲吻太太的额头：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吧, 我如果能做到一定帮你。 太太先是拒绝：不，不用，我可以自己处理，你忘记了在我嫁给你之前也是历史学部的毕业生吗。 太太也是某著名大学毕业的学生, 和永吉喜江在某一个知识论坛初次接触，之后偶然在一次线下见面会中再次结缘。 这两人的感情在当时也是另一种非常潮流和赶时髦的网恋了。 不过在永吉喜江的再三要求和希望跟太太一起面对困难的强调下，永吉太太还是说出了心中的要求，便是帮从仙灵讲中诞生的仙灵证明身份。 原先的仙灵不过是诞生是怪谈中的一个奇闻，和青行灯一样，到底还是底子不正，于是仙灵拥簇者就提议让一些知名学者和专家找出仙灵曾经在历史中活动的痕迹。 用来表明，仙灵是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听到这个要求，永吉喜江脑子里面冒出许多想法。 历史上的宗教内容其实只占了一小部分，但是永吉喜江却记得十分清楚。 像这种，发觉历史上的踪迹，寻找仙灵存在的痕迹，其实就是狸猫换太子，把其它神灵的事迹安装在仙灵身上，这样仙灵就可以取代这个神灵在人世间的身份和地位。 这种事情发生过好几次。 最常见的例子就是三轮山主神的事情。 比如原本是一条蛇，后来神位被大物主神取代，后来三轮山的主神又变成了大国主命。 悄无声息的换了三位神明。 后者顶替了前者的神位和神社，可不称得上是玄妙。 不过不管如何，永吉喜江安抚太太说，他会帮太太进行考证和研究，等黑川和喜右卫门回到酒店以后，永吉喜江也把自己的念头直言不误的说出来 最近还另有一项私人业务，只能拜托黑川多费心一点。 这道没什么。 黑川不觉得这种工作算的上劳累，但是他好奇是什么事情让永吉老师这种有点固执的人抛下手头的工作。 永吉老师支支吾吾。 是仙灵。 等听完大体内容以后，黑川突然会想到了平安京里面的鵺和羽衣狐，这五百年来他们两个不就是一直在努力取代安倍晴明在人间的痕迹，让人们把安倍晴明的印象转到鵺身上吗。 现在一听仙灵也有这么谋算。 不得不说都蛮有技巧的。 说起来，老师觉得仙灵要取代历史上的神灵事迹，像不像是移花接木。 黑川比喻说：人类的集体潜意识是一片海，江户时代的某个事迹就像是一种潜藏在人类记忆深处的文化符号。 仙灵刚刚出生还没有能力潜入到记忆海深处留下属于自己的独特的印记，于是就盗窃其它的文化符号，然后借助深藏于记忆海中。 如果这么解释的话倒也可以说明，为什么许多新神想要进入高天原获得正式的神位了。 在人类的集体潜意识中，高天原作为神明，信仰的代表，想必占据了不小且不可动摇的位置，一旦神情成为新神，就代表着新神可以进入高天原这个记忆符号，获得一席之地，不会被轻而易举的忘记简而言之就是有家了。 不用像是流浪狗一样为生活奔命。 仙灵这一招还蛮聪明的。 黑川说不上厌恶或者喜欢，他得了永吉老师的吩咐以后回到客房整理虾夷族的资料，十分听话。 虽然说按照他现在的能力和身份其实可以和轻小说男主一样干点大事业或者谈几十场恋爱什么的，但是黑川没这个兴趣。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一个非常中庸且随大流的人，小学的时候别人吃紫菜包饭的便当，他也跟着吃，别人上公立初中他也跟着上。 就连考大学也是既然所有学生都要考，那么他也跟着考好了。 反正大家都这样，自己也跟着一起走好了这种非常怠惰的思想。 黑川呆在自己的客房里整理虾夷族的资料，喜右卫门摊在床上叭叭叭按着遥控器换台，嘴里嘟嘟着没有好看的。 你看手机啊。 手机也无聊对了，黑川我接到文娱公司的电话了，你那个朋友还蛮有门道的嘛。 说了什么。 喜右卫门回答：说是重新包装人设还有扩大自己的社会知名度，比如说 支支吾吾。 黑川放下笔记本，抬头看他：比如什么？ 喜右卫门说：最近仙台最热闹的不就是仙灵吗？对方让我蹭一蹭仙灵的热度，要不然打了擂台也不错。 蹭热度啊。 说什么来什么。 喜右卫门的遥控器正好调到新闻台，秀美的女主播顶着风雪，让摄像机看自己身后的景象，说因为旷日持久的风雪引发了巨大的损失和许多事故，仙台市民自发走出家门，来到空旷的场地上举行仙灵的风雪祭，祈求仙灵收回这场大风雪。 大概是夜间采光不好看不清更远马路上的情况，但就有限的视野来说，街面上少说站了几百个人，仙灵风雪祭的大致装饰已经准备完毕，许多年轻男子正准备扛起重物出发，还有祭旗，锣鼓，面具之类的小玩意。 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正看着新闻节目。 客房门突然被敲响，永吉老师握着电话站在门口，神色凝重，刚刚有地方电视台给我打来电话，希望邀请我明天参加一档节目，作为一个学者的身份叙述一下仙灵的真实身份。 非常突然。 黑川问：这个时候会邀请老师的想必一定是仙灵的人吧。 他看向旁边客房：是因为太太的缘故吧。 想当时在仙灵神树前祭祀的时候有好几个人在打量游客信徒的身份，想必是想找出有点身份的人，来帮助仙灵巩固信仰。 气象局，祭祀发起人，电视台，还有学者。 这些人哪是可以轻易凑起来的。 老师要去吗？ 要是电话打到黑川这儿的话，他是一定去的，有没有仙灵，仙灵存在不存在都是一桩小事，动动嘴皮子就行，但是不知道永吉老师怎么想他是一个求真且务实的老师，生平难以忍受谎言。 不然也不会和太太吵到这个地步。 永吉喜江攥紧电话，我明天收拾收拾去电视台，黑川你也准备准备，我们早点离开仙台。 他侧头看向太太的房门：我记得《道德经》中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如果不能抵抗诱惑，那就远离诱惑。 黑川关门回到客房，拖出行李准备离开，他一向简单，几件衣服还有石钵和丛云牙，顺口给喜右卫门说了一句该离开了，惊得喜右卫门一跳，这就要走了吗？ 嗯，收拾一下行李。 哎，看来我的营销计划又要重新开头了。 轰隆轰隆。 外面传来大块积雪坍塌的声音，好像打雷一样，最近的接连不断的大雪积了很厚的雪，有时候挂在窗沿上，有时候堆在空调外机上，还有在房顶，等承受不住重量的时候就会像雪崩一样坠落。 黑川和喜右卫门已经习以为常。 但是这一次积雪甚重，不知道砸到了哪儿，电灯和电视闪烁几下，突兀灭掉，黑灯瞎火之下喜右卫门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照亮卧室，这是压哪儿了。 我问问前台。 黑川拿起卧室里的电话，对面接的很快，回答也很公式化，说是因为积雪的缘故到时供电设施损坏，已经联系维修人员，不过因为路面结冰还有时间已晚，恐怕要过一段时间甚至说第二天才会来。 这惨了。 喜右卫门高举手机，没网了。 黑川整理资料也要用电脑呢，他看了看外面，说：我去看看。 说着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银色的芒见从身体中离开，飞出了窗外，喜右卫门大爷似的斜躺着，他就说难怪今天看见吉祥天的时候总是觉得眼熟。 芒见那银色的眼睛总带着一股冷漠无情的味道，把他身上原本就不合时宜的疏离尽显无余，每次芒见出现，喜右卫门和那双眼睛对视的时候总得打个冷缠他觉得自己在和凶猛无情的野兽，土造的非人的陶瓷，又或者冰冷的石头对话，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人类的眼睛是有感情的，里面有水光有倒影，有忧愁困苦和喜悦悲伤，但是芒见和吉祥天的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 正想着呢。 房间里亮起一点光。 白天见到的美丽无比的吉祥天出现在卧室里，她环视一周，微挑眉头，看着惊讶的合不拢嘴的喜右卫门问道：自己住？ 白天她穿着唐式的宫装，但是晚上确是十分商业的黑色西装，头发波浪卷，手机还夹着一根烟。 吉祥天看向旁边床铺上的黑川的身体：和人类一起啊。 他的灵魂呢。 被你拿走了吗？ 喜右卫门蹭到了墙角，只觉得吉祥天来者不善，大晚上的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登门拜访，意思不大对吧，你问这个做什么？与其问别人不如先说明自己的来意。 吉祥天拖了一把椅子坐下，抽一口烟，吐烟圈，随便看看呗，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福神呢。 她笑眯眯的，话头又一转：我也有点疑问，你这种小神怎么敢出现在我面前，不是想抢我生意吧。 别管谷口的闲事。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这是来威胁了，估计是白天的时候吉祥天看见喜右卫门在谷口身边活动，又是劝解又是阻拦的，活生生要把谷口从吉祥天信徒劝成居家暖男，也幸亏谷口对财富的欲望和执着非常强大，这才没有放弃吉祥天。 这种赤裸裸的挖墙脚行为让吉祥天不乐意了，晚上过来找人警告。 喜右卫门痛心疾首。 你可是神怎么能做这种事呢，又是威胁又是利用的，简直和山口组一样。 吉祥天一点都不想白天见到的那样圣洁，她面上带着商业化假笑：混口饭吃嘛，朋友。 再说你以为神是什么好东西。 喜右卫门这几天三观快要被刷成白纸了，他瘪嘴一脸痛苦，你们完全毁了我对神的美好新年。 神是个好东西，所以狸猫明神是个好东西，所以他喜右卫门要努力成神，但是这几天不论是黑川、谷口，又或者仙灵，吉祥天都身体力行的告诉他，神就是神，有好有坏，和人类差不多，没什么特殊的。 吉祥天心态很好：那么恭喜啊，你终于认识到神的真貌了。 第150章 眼看他起朱楼 喜右卫门自认是个通情达理的猫, 他摇摇尾巴装作大度的告诉吉祥天, 以后不再管谷口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他可是有自己的大事业忙着呢。 吉祥天看看窗外, 又看看喜右卫门：大事业, 你说仙灵吧。 这你都知道。 吉祥天：仙台市的哪个神仙不知道？各个都盯着仙灵呢。 盯着他干啥？ 吉祥天：新人上位手段这么激烈, 我们这些老一辈的当然要看着。 喜右卫门看见她嘴角挂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你要做什么。 吉祥天回：这片土地上就这么点人口，你多占一点，我就少占一点, 你说, 我们要做什么？ 信仰之争。 喜右卫门的心头划过几个模模糊糊的字，尽管不知道对方会做什么，但是其中蕴含的血腥味让人心头发颤，吉祥天这次来只是提醒，免得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之后两人兵戎相见，她起身，客气又礼貌的说：再见。 不过下次你还是应该注意点。 注意点什么？ 吉祥天临走的时候说：不要随便插手其它神社的事情，以及, 自己的神器看好，不要随便乱丢。 喜右卫门一头雾水，顺着吉祥天的眼神看到了黑川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吗, 随后恍然大悟, 原来吉祥天把黑川的灵魂当做自己的神器了。 他不是。 不管是不是。 吉祥天视线投注在黑川身上几下，语气充满遗憾：要不是我快要死了，恐怕我也要出手和你抢一抢，这么强大的灵魂, 恐怕代表着不小的规则。 喜右卫门又听得毛骨悚然，他抖了抖身上的毛目送吉祥天离开，说的也巧，吉祥天消失没过多久，芒见从窗口钻了进来，尽管没有风雪压在他身上，但他却习惯性的甩了甩头发，雪太大，路面的电线杆压塌了，酒店内部的配电室不知道哪里漏了风，冻坏了设施。 估计要等等。 喜右卫门随口问：多久？ 芒见说：原本抢修车辆被困在雪堆里，我用枝子给他们抬了起来，估计二十分钟内就到。他嗅嗅，屋里来人了？怎么一股臭味？ 喜右卫门一拍脑袋慌里慌张地复述出刚刚吉祥天和她的来意，完完整整，争取所有对话一个字都不错，一定要让芒见得到第一手新鲜情报。 哦。 芒见拉长了调子，这样啊，他对谷口和吉祥天不怎么感兴趣，不过看了一眼喜右卫门紧张失措的样子，他蹲下身，坏心眼的伸手戳他，吓唬到：怎么让喜右卫门大爷这么担心啊，下次再来的话，您就喊我一声。 分卷(125) 我还没动过神呢。 喜右卫门一脸不堪直视，你这说的什么话呢，张口就是打打杀杀。 芒见钻进了身体里，黑川起身做起来，搓吧搓吧脑袋：实话啊。 你看她一来就说什么信仰之争，我们也不能吊在人的屁股后头跟着走，自然也要争一争。 喜右卫门先是嘟起嘴：我用什么争？然后又挥挥手：这有什么好争的。 也是大爷你这么可爱，哪用得争啊。 喜右卫门：我听出来了，你在笑话我呢。 黑川：我怎么会笑话一只二百斤的胖猫呢。 喜右卫门一卷被子盖在脑袋上：哎呦你说这一天天的可叫人怎么过，睡了睡了，明天永吉老师还要去电视台呢，你不跟着。 喜右卫门也跟着他一起交永吉老师，黑川看时间不早，反正也没网没电，不如第二天早上早点起来整理资料，也不算迟。 第二天早晨四点的时候黑川被电灯照醒，原来是昨天晚上停电之后谁也没去关灯，于是一来电，客房灯就开了，持续亮了一晚上，照在黑川眼睑上害他睡得不舒坦。 干脆掀起被子来整理资料。 黑川吧嗒吧嗒敲着电脑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等门被敲响的时候窗外天色已明，门外站着永吉老师，一身西装革履，手持一件黑色大衣，专门为躲避外面的风雪和低温，颇像三十年前电视剧里面的经典男角打扮。 黑川走的时候没叫醒喜右卫门，他从自助那里去了一点寿司垫垫肚子，跟在永吉老师身后上了电视台来的接送车上，似乎是害怕永吉老师半路临阵脱逃才派来的车，车上有几个面包还有未开封的水，一边是拿着摄像机的师傅。 节目从现在就开始了。 师傅开机子前问黑川：您的形象好，要不要上镜，现在不是都搞什么美少女围棋手，美少女花滑运动员，美少年乐器手之类的噱头称呼嘛。 上一上电视，引一引粉丝，增一下网络平台的粉丝量，现在的年轻人不都喜欢这个。 不过黑川一摇头，戴上帽子坐在后车坐上去，把前面的大片空间交给摄像师傅还有老师，摄像师傅这边见黑川不要上镜，于是镜头对准了永吉喜江，十分家常的介绍了一下永吉喜江的身份和过往的工作成就。 然后询问：这次邀请永吉教授来也是因为最近仙台市非常火爆的一个活动仙灵讲，许多人对其中描述的神明仙灵的身份存在疑惑，不知道您是否能够为我们解答一二呢。 哗 车外传来非同一般的躁动声。 正在后座闭目休息的黑川扭头看去，只见得仙台市役所门口围站了很多人，像是即将砍头的菜市场一样热闹，黑川眼神好正看见人群中围了几个人，这些人手里扯着非常大的横幅，黑底白字。 写着。 仙灵邪教，罪恶滔天。 这几个人是一个家族的，男女老少都有，扯开横幅就站在市役所门口不动，任凭风雪怎样冷，工作人员怎样说都不挪动脚步，坚持让市役所给出一个答案。 车上的摄像师傅看见这个犹豫几下，还是吩咐司机停车前往事发地点，这种有关仙灵的事都是大事都能引来不少流量，尽管他们电视台今天做的节目是为仙灵正名，但是搜集搜集素材，再做另一项也不是什么难题，这电视台可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当初做仙灵正名节目的时候，可有不少人反对。 摄像师傅扛着摄像机来到了这户人前。 打听出了所有的事情。 原来这户人家就是前几日中，仙灵大显神威，降福运的一个人家，他们的小女儿失踪二十四小时，警察也都束手无策，但是却被仙灵找到了，这个例子在仙台市非常非常出名。 但是呢。 母亲咬牙切齿，声声泣血：根本就没有什么仙灵，是仙灵信徒用一包零食引走了我的孩子，然后把她关在郊外的铁皮箱里。 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山外风大，硬生生害她发了烧，但是为了制造出仙灵祝福的景象，一直拖着不肯送医，硬生生让她得了脑膜炎，哈，好一个仙灵降福，好一个鸿运齐天。 呼 不出两个小时，整个仙台市都知道了。 电视台邀请永吉老师证明仙灵真身的那档节目取消了，不过他们也没让永吉返程，而是请他详细介绍一下目前活跃在这片土地上的宗教，他们的教义，传教方式以及如何演化的。 演播室里，主持人坐在一边，说完了这些宗教，我们再说一下邪教尤其是最近新兴的仙灵，你看如何？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第151章 冬日的玩笑 电视台大楼。 这一层相当热闹, 一边的演播室里正在举办斥责仙灵邪教的节目, 受邀嘉宾就是突然转换身份的永吉老师, 支持人面带微笑, 灯光师极尽全力, 绝对要完完美美的做出一档节目和仙灵断绝关系。 而另一边电视台权力层里面稍微有一点权力的节目负责人痛哭流涕的跪在台长的办公室里，表情十分真挚，行动十分谦卑, 最郑重的土下座式谢罪, 恨不得贴在地板上。 口口声声表示，自己一时鬼迷心窍以为可以打着仙灵的旗号吸引关注度，这才举办了仙灵正名的节目。 他竖起一只手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加入仙灵邪教。 台长眯起眼睛：没有？ 负责人猛地摇晃脑袋：绝对没有！ 想昨天这时候，这个男人还因为提出一档优秀的节目企划，意气风发的在办公楼里进进出出，哪想到今天就如败家之犬一样跪在地上，恨不得把尾巴竖起来。 在市役所的变动之前，仙灵是一个如旭日般冉冉升起的新式神灵, 虽然有很多人反对，但是祂慈悲，仁善, 助人, 有大法力，是真实且保佑人的神。 市役所变动之后，原本民间自发举行的仙灵风雪祭撤销了，已经选好的, 送进幔子里面代表仙灵神体的神木枝子被弃置在路面，另有许多横斜交错的彩色旗幡与它作伴。 扎着汗巾不顾风雪天气出行的男女信徒消失，就剩下两三只游客在残骸周围打转，举着手机把这片残像拍下来放到网上去好嘲笑一番。 公园里那棵被刻了字的神树周围还有些小猫似的忠实信徒紧紧围着，手拉这手扯成一个圈子，死命保护围在圈中的神树，但可惜警卫一拥而上，在这些人的尖叫和绝望中，身后的挖掘车司机扬起机械手臂，把这棵神树连根带叶，整个掘了出来。 神树到啦 不知道是谁喊着，像是要撕破喉咙一样。 又有人喊，好像在哭。 神灵死了！ 这一切好像是一场发生在冬日的玩笑。 仙台市市民的手机、网络全部被仙灵的消息占满。 先是有小道消息说仙灵邪教高层护送着神体潜逃，又说警察署已经立案，启动警车和直升飞机决定跨县逮捕这些人。 还有的说仙台市里面的天满宫，八幡宫等神社的神官巫女正在准备一场拔禊仪式拔禊，就是拔除污秽，而要拔除的污秽是什么，不言而喻。 不少网民在各个社交平台下分享自己的经历，有人描述自己曾经偶入过仙灵讲，不是神树下的那个，而是深夜凌晨两点，在休息室的那个仙灵讲，有不少出名的社会人士在里面要说渗透能力的话，仙灵讲还真是厉害啊。 也有人分享自己的家人是如何沉迷仙灵，并且向着狂信徒的道路上狂奔，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明明市里的神明很多呀，偏偏信这种邪教。 宝宝好累，伤透了心。 有人发出一个小孩疲倦的表情包，哎呀，什么神不神的，真是让人操心，算了再不睡我就要秃头了。 说着又在下面接了一张猫图，正是喜右卫门的秃头照，是当年黑川毕业的时候他拿喜右卫门练手，把活生生一只肥猫剪成了贵妇吉娃娃造型，那群网友和粉丝嘴上说着大爷最可爱了，大爷么么哒，手下一刻不停啪啪啪截图几百张，天天在网上发。 哈哈。 这猫真可爱。 有人留言。 发喜右卫门表情包的网友即刻接话：朋友，信教吗？入我秃头之神神教，保你一生永不脱发。 某种暗流正在涌动。 电视台大楼。 永吉喜江还在演播室里做访谈节目，从仙灵的本质说到神明的本质，从宗教的本质说到宗教的变迁，估计还有一个小时才会结束。 黑川正坐在台下座位上，双手交叉，要困不困的半眯着眼，几米远处就是紧紧盯着摄像机的导演，灯光师，举着提词器的职工，还有新入职的小员工走来走去，一个小员工取过一瓶水递给黑川：累吗，这是水。 他在这坐着打盹能累到哪儿。 黑川接过水，道了一声谢放在手边空地上，小员工顺着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哎呀听说你是东京大学 兜里的电话响起来了，是喜右卫门的，黑川歉意的表示自己有事不能继续交谈，然后站起身走出了演播室。 喜右卫门那边有点慌张，活像是见到几百只耗子要跟他桃园三结义，上气不接下气：我接到电话了，就是那个营销公司的电话，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这个时节居然告诉我是个营销的好机会，他们要踩着仙灵往上爬。 黑川你是不知道现在网络上这个风向，一个个恨不得扒了仙灵那层树皮断了祂的树心，不单单是小女孩的事情，还有些零零散散，或大或小但是影响听恶劣的事情，都是参与仙灵讲的信徒弄出来的。 现在网民不单单是反对仙灵，就是这个时节出来举行拔禊仪式的神社也被讽刺迷信，说都是一群装神弄鬼的主，仙灵这个事儿太恶劣了，反噬也特别严重。 接手喜右卫门营销成神计划的是一个叫栗田的男子，黑川要了这人的电话号码给人打过去，为了避嫌，他特意站在电视台大楼这一层最安静的墙角处。 电话接通的时候栗田现在正在新干线上，一个小时以后就能赶到仙台。 栗田客客气气，似乎也知道这件事的内幕和喜右卫门的猫尾巴，电话那头和声和气的把整体基调托盘而出。 就是因为大家这个时候都反对仙灵，所以才要趁机营销。 仙灵为什么惹人讨厌，就是因为祂作恶多端，不择手段，打着信仰的旗号行不法事实。 为什么有些神明也被地图炮了，以为宗教自古就带着强制思想，是让当代年轻人不喜欢，觉得愚昧的某种老旧代表。 那么喜右卫门就要反着来，佛系，自然，小确幸，反宗教，泛娱乐化，像水一样融入生活和信仰，映衬现下年轻人被生活压迫的咸鱼思想。 栗田还给打了一个比喻，就是为了反抗宗教而诞生的飞天意面神教，他语调轻柔不急不慢，这也是个宗教啊。 喜右卫门的品牌形象原本就代表着娱乐，舒适，咸鱼，现在正赶上仙灵以身作则成为反对面，是一个把秃头之□□号招牌打出去的好机会。 天予不取，反受其害。 您再仔细想想。 不过我们这边可以尽到人力能做到的一切，确保喜右卫门在人间的名声。 但是还有一个方面恐怕要您多多费心了，如日中天的仙灵倒的这么快，就没有其它存在出手吗。栗田咬字很轻，那些存在我们可不敢惹，祂们虽然不如以前，但是动手清除掉我们还是轻而易举。 黑川和对方道别之后挂断电话，他告诉栗田会和喜右卫门一起商议营销计划，督促他配合，随后再次走进演播室，那边的小员工正在搬东西，看见黑川来了颠颠的靠过来，这边还有半个小时节目就结束了，也算是到了尾声。您出去这么久，我还想着叫您一叫。 小员工没话找话，硬是和黑川扯了半个小时，半路拿出手机给他看有趣的新闻，说：哎我刚刚发现可好玩一个东西。亮出来一看竟然是喜右卫门的秃毛丑照。 小员工道：你说逗不逗趣，这是秃头之神呢。 黑川看了一眼心中了悟。 已经扩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半个小时终于结束之后小员工支支吾吾，哎咱们能不能加个好友也好常常联系，要是遇见有趣的我也好转发给你啊。 原来是问他要联络方式啊。 黑川打开软件，把喜右卫门的头像给她看，这是我女朋友，我们两个立了约定，加其它女孩子好友的时候必须跟她报备一下，请问怎么称呼？ 小员工瘪嘴：算了。 第152章 肥宅快乐神 黑川难得的操心。他给栗田打完了电话之后, 接上做完节目的永吉老师, 开着车回到了酒店, 酒店门口正站着一个消瘦的人影, 像是一道压在雪地上的灰色的影子, 正是不顾风雪出来迎接他们的永吉太太。 车刚停下，永吉老师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三两步扑上去抱住太太, 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出来, 这边丈夫殷切关心，那边太太咬唇羞愧，因为仙灵的事情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正道。只是贴在丈夫的胸口，燥得脸庞通红。 停完车，拔了钥匙，黑川走进酒店，给这对夫妻留出充足的幽会空间。 他进了大厅找到服务生要两杯热可可，拜托服务生等外面那两个你侬我侬的中年人进来之后, 让他们喝点热饮驱驱寒气。 这边安排好事情黑川又上了客房找正在屋子里囤肥肉的喜右卫门，跟他商量栗田的营销计划，一进屋就看见喜右卫门这猫大爷似的躺在床上, 一手插在零食袋里, 一手惬意的按着遥控器。 你倒是有闲情，黑川合上门，前几天晚上不是还在熬夜和直子做成神攻略吗？现在机会都到了眼前，你又不应了。 喜右卫门长吁一声：我这不是叫仙灵吓怕了吗。 他翻了个身, 要是一不小心跌落谷底，就落了个翻身碎骨了。 分卷(126) 那你怕是一辈子都成不了神了。 黑川把零食袋子收起，现代和古代完全不一样，古代成神多简单啊，九代将军德川家重的时候任用田沼意次弄商业改革，弄得民不聊生，儿子被旗本佐野政言刺杀之后，到处都是敲锣打鼓的欢庆，民间还把佐野政言奉为世直大明神。 你看，杀了一个人就能成神，多简单。 但是现在不行，人人信奉法治和科学，这种杀人的事情要不交给监狱要不交给枪子。黑川按着喜右卫门的脑袋，低声劝诱：就说仙灵，你看祂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到最后还不是世事一场空。 这是你的机会。 他又拍拍喜右卫门的脑袋，不过这件事他就是个建议纯粹是由于和喜右卫门一起生活多年生出的好心，依据他的判断，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实现成为神明的机会了。 不过这到底还是喜右卫门个猫的意愿。 实在不愿意也没什么，我们给栗田打个电话毕竟他人已经在新干线上，跟他说，让他把成神营销的事情搁搁，就把这次公干出行当做公款旅游，让他在仙台玩一玩，算是赔礼道歉。 喜右卫门还是纠结，当时仙灵多风光啊，众人朝拜，繁华景象，如今风头一转，仙灵成了臭水沟里的臭虫耗子，见不得人，污秽不堪，任谁见到祂的名字都要唾弃两声。 他手有点发软。 我有点怕。 黑川坐在床沿上，不是还有直子吗？ 她在网络上无出其右。 你们两个组成一队，互相关照着，下次你直播的时候记得拿着初音手办算了，手办侵权，我给你捏一个二次元形象的女性手办，你揣着着她，就说这是你老婆，直子。 喜右卫门撇嘴：还真是肥宅二人组。 黑川直接联系直子，问祂对这个意见怎么看，直子反应也很快，祂非常直接了当的说自己愿意成为喜右卫门的眷族神，虽然直子是网络幽魂没有性别，但是能正式登记进入高天原，当女性就当女性吧。 喜右卫门：我们这名号怎么打。 黑川说：你不是说了吗，你们两个凑一对，正好是肥宅快乐神啊。 喜右卫门捂住胸口，听听别人的称号，什么剑神，武神，福神，裁决之神，明神，就他跟直子，肥宅快乐神，他在这边暗自伤神，直子给自己放了一个网络烟花，有事儿一定联系我哈。 他们这边初步敲定了称号和未来的大方向，黑川房门再被敲响，永吉老师安抚完妻子之后过来找黑川，他捧着一杯热可可，先说一声谢谢，又问资料还差多少，最后终于说明来意，明日我们就收拾行李离开这里吧。 黑川先点头，说好，不过查完新干线情况以后又对老师直言不讳：大雪封路，未来三天之内没有朝北的交通了。 永吉老师面色愁苦，看的出来他是真的想离开这里。 这倒是麻烦。 想想他来这一趟直接引爆了和妻子之间的炸药，以往在东京时还可以维持的温馨表面，来了仙台之后被仙灵节节爆破，也难怪永吉老师对这里ptsd，黑川想想，便说：我问一下工作人员最近最快一班车是什么时候。 听说也有些私人的旅游大巴，如果您急着离开，我这边也可以帮忙询问。 永吉竖起耳朵：你还要在这里呆几天吗？ 黑川十分歉意：原本是要和您一起离开的，不过突然又朋友要来仙台拜访，所以不得已停留两天安置好对方。 永吉十分通情达理：你准备准备迎接朋友吧，这些天一直让你劳心劳神，我也十分愧疚。 黑川帮永吉打听了最近一班离开仙台市的交通工具，没想到大雪灾害比想象中的更大，路面积雪，新干线停运，高速堵车，听说还在防范积雪带来的山体滑落，总之是个十分不适宜出行的时间段。 不过这因为这个缘故，他们四个难得凑在一起吃了一顿安稳的晚餐。 聚餐地点就在酒店附近的饭店包厢里。 过去几天不是这个失踪就是那个有任务，人人都心事重重，来了仙台以后还没有好好领略过这里的风景。 包厢里说起仙台的特色牛舌，正看见菜单上有，于是也叫服务生加上这一道菜，好不好吃另说，但是风味至少要品尝一下。 就跟到了九州岛的旅游景点一定得买点纪念物一样，说不定那些贝壳风铃都是从关西批发过去，说不定这些号称原地取材的纪念品就是从东京门口的百货贸易那里成吨售卖，但是货物到了四国，那就不是简单的原料和加工品那么简单。 包厢里氛围热闹。 永吉老师也敞开了话语，这东西里面加了情怀。游客也知道这纪念品的价格若是放在大都市里至少也折一半的价格，但是为这情怀，他们心甘情愿付账。 黑川合并两根筷子敲了敲身前的水杯沿儿，叮叮当当，情怀就是微咸的海风刮面而来，吹完总要多用一点洗面奶去去脸上的腥味，是双脚踏在海里面细沙上，脚踝被蔓生的有害水藻浒苔轻柔擦过，浑身起鸡皮疙瘩，是飞机票价格加上三倍起价的景区矿泉水和五倍起价的食物，是空荡荡的钱包和用干净钱包后游客那一脸满足的微笑。 最后他总结：情怀是个好东西。 人人都觉得自己得到了情怀。 这句话说得有够贫的，上不得台面，永吉老师也是第一次发现黑川有这样不正经的一面，他指着黑川哈哈大笑，进门送餐的服务生还以为这里有谁吃了含笑疯癫丸，一头雾水。 黑川最终还是不知道牛舌好不好吃，他对这道菜一筷子都没动，虽然日常里鸡鸭鱼肉也吃了不少，但是牛舌还是太直白了些，一口下去又和这四蹄牲畜间接接吻的嫌疑，黑川做不下这个心理准备，最终还是没有勉强自己，从喜右卫门的描述中感受这道美食的滋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永吉老师面色红润，他突然张口对妻子说：明天我们去一次八幡宫如何，听说最近神社里正在举行拔禊祭祀。 永吉太太听见这话一愣，随即扭过头去闷声：好好地饭桌上你谈这个做什么。永吉老师按住她的手背，轻声：这不该成为我们生活中的一道障碍。 那边永吉老师和妻子互诉衷肠，这边喜右卫门捂住眼睛吃菜，辣眼。 看看他这见不得情侣发狗粮的样子。 不过黑川看看老师又看看喜右卫门，明天我们一起，他放低声音，仙灵出事后各个神社都在准备仪式，去打探打探也算是摸清敌情。 敌情。 瞅瞅。 去敌人老窝里。 黑川还是蛮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真理。 回到酒店之后众人好生修整，次日早上简单用过餐，就在导游的带领下往八幡宫去，路上正穿过市中心那交错复杂的道路，不过更引人注目的是一行行走在街面上的巫女，他们穿着艳色的服装，在雪地里十分夺目。 永吉老师先看过神官巫女，接着又看见一个男子，正是站在队列前面的谷口先生。 他迟疑的看看妻子又看看谷口先生，小声说出原委，永吉太太十分体谅他的心情，就说本来神宫仪式就不是永吉先生所爱，她不想看见喜江勉强自己，你去吧。你若是不放心，我和导游一起也好。 不过永吉太太孤身一女子也不太好，最后商议之下就是黑川和永吉太太一起，半路上黑川又拜托喜右卫门看望一下老师，免得意外发生。 最终分成两队，导游，永吉太太，黑川一起，永吉老师和喜右卫门一起。 永吉老师下车匆匆过马路，找到站在路面上的谷口先生，他正在迎接吉祥天的神龛，就是请一座神社供奉在企业内部，避免邪灵厄运等不好的事情发生。 永吉老师听黑川介绍过这件事，他没想到那些人居然真的同意用吉祥天来振奋企业简直是开玩笑，他有心劝一劝，于是说：我教书的时候没有见过多少厉害人物，不过几个学生里面倒也有毕业后涉及商道的，您若是方便，我可以帮忙联系。 人类从小小生灵成为占据地球的霸主。 想必靠的不是什么神灵庇佑，而是人类自生的坚韧和拼搏。 道路上，永吉老师小声说话 ，远远看去，和谷口先生并成两个不起眼的黑点。 他们身后艳色衣裳的神官巫女，像是一个个压在地上的小红点。 站在三层楼窗边上的两个存在喜右卫门和吉祥天，把这幅景象收入眼底，喜右卫门站在扶梯把手上，身边站着面无表情看着永吉喜江的吉祥天，那股子冷漠的意味害的喜右卫门浑身发毛，他甩甩尾巴，你不要伤害他哦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吉祥天身上穿着唐式的瑰丽宫装，美丽世间难寻，你想多了，我无法伤害他。 他的记忆海中有高天原，但是他不信仰高天原。 哈？ 喜右卫门一脸迷惑。 只见吉祥天转过头：你说，为什么神明需要人类灵魂做的神器？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看野良神的时候挺多疑惑的。 为什么神明需要神器，为什么夜斗失去神器以后就什么力量都发挥不出来？ 为什么高天原里面的宫侍可以随意囚禁七福神（划下神明都无法打破的结界），甚至说出失去神器的神明什么都不是这种话 为什么建御雷神的神器甚至可以毫无惩罚的杀死建御雷神，逼他换代 神器这么厉害，还要神明干什么 总而言之，疑惑真的很多。 感觉野良神里面的神，对人类的需求度和依赖度真的非常非常高。 第153章 吉祥之死 喜右卫门听直子说过神器这东西, 就是神明和人类的灵魂接下契约, 由此把灵魂变为专属于神明的武器, 神灵使用这种专属武器会释放非同一般的力量。 但到底怎么个弄法, 喜右卫门和直子还属于新手上路, 两个人一起闭眼摸瞎，今天听吉祥天谈起这个，喜右卫门竖起了耳朵。 现今的神明是依靠人类信仰而存在的。 喜右卫门点点头, 这个是自然, 世界上哪个神明少得了香火祭祀呢。就拿他自诞生以来惯有的常识而已被人祭祀的才叫神明，人烟鼎盛的才叫神社。 所以神明必须依靠人类才能使用力量。 喜右卫门点头却又突兀的迟钝下，他仰着脑袋看向吉祥天，十分不解，又带着点不安，这种不安在咖啡馆里发生过，那个时候谷口先生和黑川两个给他解释什么叫做神明，神明从来不分正邪, 神明天生带来灾难，完全颠倒了喜右卫门的认知，现在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出现了。 是什么意思？ 吉祥天面部表情, 声音也是一贯的平淡：这种话难道还不好理解吗, 神明依靠人类，神明失去人类以后什么都不是。 首先我们假设神灵生活在另一个维度的空间里面，我们称其为高天原，其次我们创建高天原和人世之间的联系, 不是天之浮桥，而是人类的精神信仰。 每当世界上有一个人类信仰高天原神明的时候，精神信仰就会化成一道细丝连接到另一个维度的高天原世界上，呈现出一个小小的水滴。 一个人的精神信仰是一个水滴，十个人的精神信仰是十个水滴。高天原之下有一片精神海，那是信仰众精神凝成的海洋。 高天原神明对人类的作用力，不在于施展现世的惩罚手段，而是惩罚人类的灵魂和精神，祂们用汤匙搅动人类的精神海，这种痛苦就反射在人类的身体上。 这个汤匙就是神器。 是人类灵魂化成的武器。是神明接触人类精神的工具，没有神器，神明就是一个废物。 吉祥天看向正在楼下努力劝说谷口先生的永吉老师，同样的一个人的精神信仰没有具现在高天原中，神明同样无法惩罚他。 一个看不见神明，无法和神明结缘的人，在神明的管辖之外。 喜右卫门努力辩解：但是还有一些神明的力量不仅作用在人类的身体上，还有天气，季节，时令，植物生长，经济复苏 吉祥天瞥了他一眼：那不是神，那是人类自己的力量。 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迟疑说道：不，也不一定。 在神明还没有全部变成信仰神之前，自然神尚可以借助天地之力，施展强大的力量，但是随意神明更换，现在的神明已经完全变成信仰神，想必也没有多少神明会再使用天地间的力量了。 喜右卫门的疑惑越来越多，为什么自然神不需要人类的信仰，为什么高天原的自然神要向信仰神转变，为什么神明需要人类的灵魂好吧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 他看向楼下的永吉喜江：为什么神明是神明呢。 吉祥天摇头：我不知道。 人类是人类，妖怪是妖怪，神明我不知道，我无法对自己做出定义。 我在这个世界甫一睁眼就是作为被信仰的神明诞生于这个世界上的，正如人类诞生于母亲的胞宫，我诞生于人类信仰的海洋，人类的婴儿学会进食，交谈和走路，我则学会捕获信仰，施行恩惠，还有收集神器。 我在睁眼的一刹那就知道，人类的信阳是维系我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生命之泉一旦我被遗忘，来自信仰的养分脐带就会被斩断，我会和花儿一样腐烂死亡，但是不会留下任何尸体。 这种悠长仿佛年迈者语气慢慢从吉祥天的口中吐出，带着几分看破红尘的疲倦和病人死亡时特有的腐烂，腐烂，喜右卫门吸了吸鼻子，他隐约闻到一股不怎么好闻的味道恰如黑川的形容，像是臭水沟子里面的腥臭。 分卷(127) 吉祥天要死了。 喜右卫门隐约想起他们两个第一次在酒店见面时，这个女神说如果不是我快要死了 你需不需要帮忙？喜右卫门吞吞吐吐，我是指我力所能及的那种。 你帮不上。 吉祥天摇头。 她身后捏住衣领，顺着肩膀慢慢往下扯，那繁丽的宫装落地，像是一地揉碎了的花瓣，玻璃外的阳光和雪光洒进，一切白的刺目。 喜右卫门是猫，是一个对人类生理特征不怎么过敏的猫，他对吉祥天赤露的身体不敢兴趣，直直盯着吉祥天背后那占据大片面积，几乎将她整个人吞噬的黑斑，内里如黑洞一样不详的黑色，边缘是近乎邪恶的紫黑。 这虽然不如赤红的伤口一般血淋淋，但是也让喜右卫门知道，吉祥天将因为它而死亡。 这是神器刺伤神明形成的痕迹。 神明想要使用便利的使用人类灵魂，同样也得承担某种代表。神器是人，有人的七情六欲，这些情欲会刺伤神明。 你要被你的神器杀死了吗？ 吉祥天笑着侧头看她，光芒带来的炫目感更加强烈：怎么会呢，虽然我收集的神器因为我地位微小而纷纷离弃我，厌憎我，刺伤我，但他们并不是杀死我的凶手。 她再次看向楼下的永吉老师和谷口先生，不知道永吉老师怎么劝说的，可能是他的口才确实较一般人更好，谷口先生神情松怔，对于迎神社这种事变得不是那么紧张在乎，反而扯着永吉先生的说好似新生兄弟一般讨论经济问题。 是信仰。 我是去了信仰。无法再对抗这些伤痕了。 辩才天夺去了我的过去，取代我在世间的地位，让我成为依附于她的影子，科学夺走了我的未来，未来让我尸骨无存。 在信仰这场战争里，我失败了。 楼下的谷口先生已经完全抛弃了神社，紧紧抓着永吉先生的手臂，询问他那几个搞经济的学生如何如何。 神社的巫女神官询问他接下来的流程如何。 只见谷口先生挥手，和流程一样就可，您看着办，我这里有要事处理。 我要死了，喜右卫门。 你知道神明是可以换代的，但是换代之后的那一个究竟是谁还未曾可知。人类总喜欢按照自己的想法捏造神明，就像是捏造泥人一样。 如果你想要成神的话。 牢记我的教训。 吉祥天低下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抓住你的信仰，不要让任何杂碎夺走它们。 作者有话要说：1.吉祥天一出场的时候就要死了。黑川第二次在图书馆见到谷口先生的时候，说他身上有一股臭味，就是吉祥天被神器刺伤后发出的味道她因为地位、存在、事例被辩才天代替，就是自江户时代开始，人类把原本属于吉祥天的东西张冠李戴到了辩才天身上，导致吉祥天被辩才天取代永吉老师第一次去博物馆门口的时候就描述过，吉祥天在平安时代的时候非常出名，但是江户时代，就成了辩才天的影子。 关于吉祥天被辩才天取代这件事，可以和鵺千方百计取代晴明，仙灵要永吉老师把江户时期其它神明做的事情安在自己身上，这三件事可以一起看。 关于神明的存在，私设确实是人类集体潜意识，就是以高天原为首的诸神明以一个整体的形象，存在于人类潜意识里面，就算这个时代的人类不怎么信仰神，但是高天原永远存在于人类祖辈的记忆中，不会被遗忘。 就像是因为人类的先祖在野外居住时惧怕黑暗带来的危险，所以现代人类也害怕黑暗。 因为人类的先祖信仰高天原，所以现代的人类虽然不怎么追求宗教信仰，但还是信高天原。 以这种方式存在着。 信仰问题神明分自然和信仰，前面提到过，最原始基本的神，就是自然神，不需要人类的信仰，可以自由操纵自然的力量，而后来信仰神渐渐增多，一部分是自然神被人类祭祀转为信仰神，一部分是人类灵魂被祭祀成为信仰神比如菅原道真，导致后来神明整体数量上来看，都变成了需要人类信仰才能存在的信仰神。 吉祥天就是作为信仰神诞生的，她被神器刺伤后，又加上信仰渐渐流失，所以就死亡了，也可以说是被换代了。 至于吉祥天为什么会被刺伤，因为神器是人类灵魂化成的，自然会有各种想法，比如看到辩才天那边的神器日子过得幸福美满，羡慕啦，不满啦，嫉妒啦之类的想法，就会刺伤到吉祥天。 第154章 啊啊啊啊啊 楼下正在热热闹闹的正在举行迎神的祭祀, 巫女们鱼贯而入, 红色的裙摆像牵牛花一样显目。 另一个负责人忙碌的指着一个地点告诉巫女们那里就是摆放神龛的地方, 前面有一片平坦的叠席，是巫女们开始神乐舞的地方。 但本该成为主角的谷口先生却和永吉老师站在大厦门口处说话, 声音好像雪花簌簌，听不分明，远处的天空中云雾互相挤.压，轰轰隆隆, 像是成堆成堆的大雪碰.撞, 摩.擦，发出的有如山崩般的声音，但这声音虽然宏远, 却十分微小，顺理成章的成为某种不为人察觉的背景音。 这样不为人察觉的。 吉祥天消失了。 好像就在喜右卫门走神的那一瞬间，又或者那一瞬间的千分之一，她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不知道是死了又或者是主动离开，反正自那天以后喜右卫门再没有见过吉祥天。 三楼的玻璃前空荡荡的，只有喜右卫门一个蹲在栏杆上, 甩着尾巴, 下面依旧很热闹, 但这是人类的热闹, 摆放神龛, 供奉净物, 神乐舞起，不过是掩藏在金钱往来下的商业活动罢了。 和神明无关。 喜右卫门甩甩尾巴。 他无端觉得寂寞。 怀里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黑川的，这人说话语气一贯很轻，不熟悉的人和他交谈总会有一种错觉以为他骨子浸着温柔。 神宫这边正在举行拔禊仪式呢，就我看到的参与人数和信徒而言，还是蛮多的，你看他们都看抓着这个机会想要更进一步打响名声。 你要是想参与，也在这里开一个见面会，内容栗田已经给你安排好了。 就是少女偶像和粉丝见面交谈的握手会，你虽然称不上少女也算不上偶像。但是也可以借鉴一二。 喜右卫门说：我哪有手可以给他们握，总不能奉献出脑门给别人摸吧。 那边黑川回答：这个当然不用，你摸他们的脑袋就行了。 哪有让猫摸人脑袋的见面会。 黑川又说：栗田来了，我回去的时候接一下他，你们见一下面。 见面地点不是在酒店，而是栗田选的一个猫咖，这里大概有十几只猫，他们三个进去的时候听见店长说往常都不营业，还是今天气候稍稍好了一点，他才重新开门。 店长眼睛一勾，瞅着地上的喜右卫门：这是短尾猫吧，您养的真好，就是太胖了，对猫身体不好。 黑川应道：是 ，我也常常告诉他不能吃这么多。他看了一眼喜右卫门：不过他一直下不了减肥的决心，到底还在商量着。 喜右卫门噘嘴，朝黑川做了一个绝不减肥的口型。 店长大笑：哈哈您真会开玩笑。哪有让猫自己减肥的。 栗田已经选好了靠窗的座位，临着街道，采光通透，他们这种设计娱乐行业的人再怎么不注意形象还是较旁人有些不同的，这种大冷天栗田还是穿着时尚，一头栗色的短发，微微发卷，看起来十分年轻，不像是许多风云网络事件幕后的推手。 栗田笑着解释：毕竟给神明做推广，不年轻，接受能力不强怎么行呢。 猫咖里的猫都是自由行动，十分不怕生，还有几只不知道公母的凑到喜右卫门身边嗅嗅他屁.股，被喜右卫门龇牙咧嘴的凶了回去，然后一屁.股蹲下，嘴里抱怨：这些小年轻怎么没羞没躁的。 一只美短跳到了桌子上，正巧走在栗田身边，喵喵轻叫，看样子像是在讨要食物，栗田伸手取了一块给它，又摸摸对方的后颈毛，我们计划是创造一次偶遇。 先让人偶然发现你在仙台。 我们再从网络上进行相关推广。 然后就是一次见面会，当然您把它称之为信徒朝拜也没有关系。 栗田继续说：再您以神为名在网络上有了知名度以后，我们继续进行下一轮宣传。 随后栗田掏出一份企划书，这是详细内容，您再看看。 我没什么问题。 喜右卫门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就是那个□□号。 不会是肥宅快乐神吧。 栗田沉默微笑。 喜右卫门面如死灰。 接下来进展果然如栗田所预想的一般进行。 首先是有一个不知道是安排好还是偶遇的女孩子在猫咖里发现了正在被迫营业的喜右卫门，凭借着五年老粉丝的火眼金睛，她终于发现了这只猫就是喜右卫门，并同时从店长的口里得知，喜右卫门的主人有事暂时把猫寄放在这里。 女孩的恳求之下终于和喜右卫门合影，同时还享受了一番喜右卫门独到的服务和表情攻击，比如在女孩喝咖啡呛到鼻子里的时候一脸鄙视你这个崽真废啊，又比如在女孩被其他猫咪包围的时候斜躺在旁边，一个我就知道你花心的神情。 女孩拍完照片，合影完毕顺便在社交平台上发布，同时写了一个你什么时候发现猫不是猫的帖子，详细描述了一个我以前一直觉得猫是猫，人是人，但是我后来发现，猫是猫，但喜右卫门可能不是猫的故事。 这个帖子在某种暗中推动下，以光速转发了出去，随后引来大批观光客，包括线下的猫咖也是，不少就住在仙台的市民打听着去了猫咖想要见一见喜右卫门，不过很可惜的是店长说喜右卫门离开了，不过店长又说可能在明天上午的时候再来。 第二天上午，大批人马潜伏在猫咖里面等喜右卫门还有那个神秘主人露脸，但是没想到的是传说中的主人根本没出头，是喜右卫门自己蹦高拧开把手，钻进了猫咖，随后跳到台子上，自觉伸出爪子和脑袋接受店长的检查。 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引来不少惊叹。 照相机咔嚓咔嚓响。 网络潮流。 网上关于喜右卫门最初的风向是这只猫好灵性啊真可爱，后来在推手的作用下，喜右卫门的表情包开始大范围传播，包括并不仅限于他的称号，什么喜右卫门大爷，什么秃头之神，什么肥宅快乐神。 不少人开始像模像样的在网络上自称是喜右卫门大爷的信徒，并号召所有晚睡脱发胖乎乎的朋友们聚在一起，共同感受喜右卫门的圣音。 猫和死宅更搭配嘛。 有人开始自发安利喜右卫门，有人像偶像一样给喜右卫门做应援物，最出名的是一个粉丝绝对买下一颗星星的名字给喜右卫门，口号是喜右卫门星光永照。 当然这个人是栗田安排的，买星星的费用来自喜右卫门的小金库。 因为喜右卫门的名号，不少人在家里给喜右卫门搭了简陋的神龛。 在这段时间里面喜右卫门又开了直播，面对粉丝的提问和网友的餐馆，他严格按照栗田坐好的模式来回答，一点错误都没出，最后的最后喜右卫门当着所有人面宣布，他会把近期所有收入全部捐给仙台市灾难应急中心。 一部分给受害群众。 一部分修复损坏建筑。 还有一部分修复受灾害的文物古迹。 最后在市文物局那里定下决定，要在城市火车站中心搭建一座喜右卫门的神龛，就像是道祖神和农村神明一样的不过几尺见方的小建筑，和其他神明那样堪称宏伟的神社来说，根本无法比较。 但这是喜右卫门作为神明迈出的第一步。 就在神龛建成的那一天，火车站附近突然围聚了一群头上绑着白汗巾的市民，这些人气势汹汹的站在一起，带着横幅和喇叭大喊，我们忘记了仙灵带给来的灾难了吗？ 难道现在可以不经考察的让一只猫登上神明的位子吗？ 这是何等亵渎！ 反扑第二步。 原本一片欣欣向荣的网络风向中出现了语意不明的言论，大概是为什么这种猫也可以当做神明啊，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现在真是一个娱乐至死的年代巴拉巴拉。 反扑第三步。 不少好事者找出当年仙灵的事迹和喜右卫门作对比，嘲讽说道这二者都是营销，都是大众愚昧之作，如果喜右卫门可以登上神位，那么我们为什么要对仙灵这么残酷。即使有人反驳因为喜右卫门献出捐款，也被人嘲讽时不安好心。 这反扑三部曲发生之后。 酒店里喜右卫门埋在被子里自闭，这边栗田解释说这是每一个流量上位的必经之路，他告诉喜右卫门说：一般神明在民众中集结信仰之后，就会接到高天原发的通知单，大意是欢迎新神诞生之类的客套话，但是喜右卫门你在火车站已经有了神龛却没有得到通知。 栗田看向黑川：可能是被人拦截了也可能是大家等着看喜右卫门的力量吧。毕竟是高天原不能让一个任意小神登入。 栗田：而且我们也查到，那些诋毁的言论里面，有一部分是仙灵的信徒呢。 喜右卫门问：还有一部分呢。 栗田微笑：你不会想知道的。 天色不早，栗田离开的时候窗户外乌黑一片，喜右卫门手欠的去摸了手机，然后被评论刺激到捂着被子哀嚎，啊啊啊啊真可恶啊诅咒你一辈子地中海啊！ 黑川坐在椅子上玩手机，他不怎么关注网络上的事情，高中的时候在同学的要求下注册了社交平台账号，但是只发了零零散散几条信息，少的可怜。 叮咚。 一条消息亮起，是黑川给奴良组打电话询问仙台市有没有出名的侦探所之后，对方给发来的情报，妖怪一直生活在社会暗面，三教九流也接触了不少。 分卷(128) 这家侦探所是人类开办的，收费高昂，但是效率也高，很快帮黑川查出了仙灵的藏身地点。 当初仙灵逆风之后，举办仙灵讲的主持人还有其他一些教派高层带着仙灵的神体离开了仙台市，但是侦探所打听到，因为喜右卫门的事情对方又要回来重新翻盘的意图。 仙灵在仙台市这里有许多信徒，这些信徒虽然受于时局限制而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但是只要仙灵要求，他们都会奋不顾身的为仙灵开窗道路。 因为神灵是根扎在人类意识中的。 也可以称之为洗脑。 仙灵在其他地方重新招募信徒可没有这么好的天时地利人和了，所以哪怕仙台一部分市民恨恶祂，祂也要重返仙台。 大不了改头换面。 一只猫都能成为神。 祂为什么不可以。 再说仙灵还没有定下自己的形象。 当初在公园休息室里的时候永吉太太看到了一团没有定型的黑雾，那正是因为仙灵还没有在人类心中留下一个固有形象，信徒还没有想好仙灵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就被一窝端了。 如果猫这么受欢迎。 那么改头换面变成一只猫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总而言之。 仙灵回来了。 黑川合上手机，对面床上钻被窝的喜右卫门看见他匆匆说了一句我要出去了，就躺在床上开始灵魂出窍。 喜右卫门问：去哪儿？ 芒见说：有事儿，出去遛弯。 说着拿上了天丛云牙。 栗田说诋毁喜右卫门的信徒里有一部分是仙灵的信徒，还有一部分呢？侦探所发来的消息中说，仙灵正在某个存在的支持和允诺下重返仙台市，某个存在是谁？ 芒见漂浮在空中，整个仙台市在他的俯视之下。 灯光无声璀璨。 先是挂在黑色幕布前的珠宝。 他恍惚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在室町时代刚刚学会灵魂出窍的时候，也是这么在空中飞来飞去，那片广袤的田地上尽是无边的绿意，偶尔有成块的水田堆叠，零零散散的房子好像棋子布罗。 那个时候天空是完整的一片，蓝色的一大块，没有高耸的大厦将它划破，抬眼望去，似乎可以看到世界尽头。 每天昼夜交接的时候芒见就会在西国和奈良之间赶路，那时他漂浮在天上，想起以前看的古文，说古代有名的狂士会赤.身.露.体在原野上奔跑，好像天地间仅容他一个。 世界对他展现了极大的自由。 一丁点束缚都未曾让他感受到。 不是现代那般纸壳大小的方格子，人类的生命从一个白色的方格子中诞生，终结于一个黑色的方格子。 无端的狭小，紧促，匆忙。 现在还是过去，究竟哪个更好，芒见也不想再去分辨。 他俯视大地，心道还是关注未来好了，至少仙灵的事情解决以后就不用听喜右卫门那叫魂一样的哭声，晚上听着怪吓人的。 芒见本来漂浮在空中，好像夜月下一道漂浮不定的、扭曲的清辉，但下一瞬某种汹涌澎湃的力量冲破了这具身体，清辉被完全吞噬，无边无际的黑色雾气像是带着某种邪恶的活性，不断不断的在仙台市上空蔓延。 那些黑色的物质比泥浆更粘稠，互相挤动中带着咕噜咕噜响声，又像是气泡在碰撞碎裂。 仙台市不少人察觉到了什么。 耳边恍惚有雪山崩塌时的尖啸声。 但转瞬即逝，快的好像幻觉。 这些黑色雾气覆盖了整个仙台，不时翻滚，出现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凹陷或者凸起，像是怪物的转动的眼珠一样。 某一个神社里的灯光闪烁了一瞬。 一个巫女竖起食指，对着其他临时招募的巫女，小声的嘘了一声。 发生了什么？有人胆怯的问道。 那巫女年长，已在这里待了多年，她回答说：没有什么事情。 总之，小心一点不要出声就是了。 喜右卫门的社交平台里发布了一组照片。 是一个黑色花坛，里面插.着一截枯萎的树枝子。 今天要开始养花养草了。 评论下不明吃瓜群众说：喜右卫门你小心一点不要把花盆打碎。 照顾好你自己就好，放开这个可怜的小树枝子吧。 其乐融融。 不过也有不少人发现今天喜右卫门的评论下特别安静，往常那些招猫逗狗，搬弄是非的消失了。 第155章 当你死了 喜右卫门磨人的很。那天凌晨芒见从外面回酒店, 甩给他一截树枝子以后, 这猫的眼神就 发闪, 悄悄蹭过来不住的喵喵叫, 这是仙灵吗你怎么找到仙灵的还蛮厉害的嘛之类的话不绝于耳。 哪怕黑川钻被窝里睡觉, 这猫也趴在床头，一双眼睛跟黑夜探照灯似的，夜猫子夜猫子, 黑川没法, 掀开被子带着点困意，就是去找他了啊。 喜右卫门：然后你就找到了？ 黑川：嗯，挺显眼的，再说也在仙台市里。 喜右卫门竖起耳朵：你怎么说的这么平淡啊，一般电影演到这里不都是小高.潮了吗。 黑川回想，声音困倦：没啊我找到祂以后，什么也没问，对方先开口说你是来杀我的吗？我就说是啊 其实那天晚上仙灵说了蛮多的。 黑川散开布及整个城市的黑雾, 很快找到了特征明显的仙灵，毕竟力量波动就在那里，虽然有点弱小, 但是芒见比较细心还是把祂揪了出来。 那个时间点大部分人还没睡, 仙灵教高层躲在一间日租屋里，围成一圈，中间是盖着红布的仙灵神体一截树枝，叽叽喳喳讨论复苏的事情。 他们几个自身利益已经牢牢和仙灵教绑在一起, 仙灵好他们好，仙灵不好他们就是邪教徒，对这种事的上心程度非同一般。 不过正讨论着，却看见仙灵神体周围浮现黑雾，这是神灵启示的征兆，日租屋里一片人哗啦啦行礼，等着仙灵下达吩咐。 我出去一会儿。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叫教派高层听得迷惑，还是和仙灵关系亲近的仙灵讲主持人小心询问：这个时节出去是否需要我们加派人手陪伴。 不用。 这片黑雾还是没有定型，有时面貌像个老人，有时又像个少年，时而男女不分。当初不少人看这种形态以为是一种高级法术，却没想到这是因为仙灵刚刚诞生，无法稳固形体的缘故。 仙灵教众人还是十分相信仙灵的，于是也不多做疑惑。 在普通人看不见的世界里，芒见站在窗口，朝仙灵打了一个招呼。 仙台市的雪堆还没有融化，一堆堆的到处都是，沾了不少灰，让人见之心生厌烦，就在这片雪堆中，仙灵开口问：你是过来杀我的吗？ 芒见说：是啊。 他现在的状态有些奇怪，不是银白的，而是一团团没有定型的黑雾勾勒出的人形，而在他其上，覆盖整个仙台市的雾气还没有消散，恍惚末世即将来临。 仙灵问：为什么呢？ 我不过是为了求信仰。 因为争不过其它神，就天生该死吗？ 古代成神的哪一个神灵不是在世界上降下大灾难，日食，瘟疫，地震，饥荒，雷电，洪水，死亡，战争 我所做的，和这些神灵相比不过是毛毛雨而已。 为什么要死的一定是我？ 哦这个问题啊。 其它神该不该死，和你该不该死有什么关系。 他出手又不是为惩奸除恶。 不过是最最基本和那种利益关系。 挡着他的道了而已。 他不想谈善良，正义，和宽容，也不想谈成全，同情和慈悲。 于是芒见说：可能你倒霉吧。 别想那么多了。 喜右卫门按照黑川的吩咐找了一个黑色花盆，和那截枯萎的树枝插.在里面，随后又发了几张照片上去，不过是成效立竿见影，往常无理谩骂的人消失了，网络上岁月静好，该发表情包的发表情包，该祭拜肥宅快乐神的祭拜肥宅快乐神。 火车站和猫咖也吸引不少人去，快成了仙台市一个旅游招牌。毕竟现在经济不景气，能多吸引人来消费就是好的。 在各种支持下喜右卫门的见面会也正式举行，地点布局和人手以及其它行程安排都是栗田一手布置好的，黑川全程在旁边走神，或者打电话问一下永吉夫妇走哪儿去了，情况怎么样之类的话。 栗田偶尔会过来找他讨论一些重大事情，让黑川把把关，不过黑川也没弄过这东西，于是粗粗的看过去，闭着眼签名，反正栗田也不会做小动作。 不是相信栗田的人品，而是想不出栗田这样做的理由。 见面会顺利举行，喜右卫门一只猫挂着铃铛，栗田还找了专门的造型师给他修了一下毛发，整个人就和招财猫似的蹲在台子上，台子前有一个小凳，是让会众坐着的，正好方便喜右卫门摸人脑袋。 不少带着牌照的工作人员站在喜右卫门身边，伪装驯兽师。 等想要被摸头的客人来了，他们就拿出零食假装哄喜右卫门，让他伸出爪子。 也这样装模作样也是因为大家喜欢通人性的猫，但是不一定喜欢会化成人形的猫妖。还是得遮掩一点。 黑川带着口罩随便拉了一个小板凳坐在场子下面，身边坐着本次活动的总指挥栗田，两个人没有上台子露脸的意图，就在台子下摸鱼。 不时有游客以为他们是工作人员，过来问有没有矿泉水，有没有休息场地，有没有厕所之类的地方，能解决的一般两人就给解决了，不能解决的就摊手表示无能为力，好在游客也通情达理，没有生出什么事端。 那边台子上的喜右卫门也非常热闹。 黑川和栗田临时吩咐他让他装一会儿听不懂人话的智障，这可让喜右卫门犯了难，像他这么通情达理的猫少有犯错的时候。 就在台上左右为难的当口，喜右卫门抽了一看台子下老神在在，快乐摸鱼的黑川，突然想起在东京出租屋的时候，每次放假回家以后他喊黑川干点家务，这崽子老是装聋作瞎，装听不见看不见，躺在被窝里施施然翻了身，活能气死猫。 于是喜右卫门在台子上一趴。 开始装起大爷了。 活灵活现。 驯兽师喊：喜右卫门，起身。 喜右卫门翻了个身。 再喊：做起来。 喜右卫门打了个滚。 哎呀，你得和人握手啊。 喜右卫门吐了猫舌头开始装成狗子。 这边游客也不嫌烦，客气又礼貌的说：用不着喜右卫门大爷动手，我自己来就行。 你怎么自己来？ 只见游客超朝着喜右卫门蹲下身，握着他的爪子在自己脑门、脸蛋上拍了几下，顺便还不为人知的隐秘的蹭了一下毛茸茸的爪子，带着傻乎乎的笑容。 人对猫的包容真是没下限啊。 坐得远但是看得清的黑川一脸感慨。 仙台之行正式结束。 栗田也准备跟着喜右卫门他们一起北上，毕竟现在风头正盛应该趁热打铁。 不过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栗田看到了那株养在花盆里的树枝，这是仙灵啊，口气里不无感慨。 他伸手拨弄了几下树叶：不过我听说神明是不会死亡的。 喜右卫门瞅过去，他现在心宽体胖，事情解决了以后舒服的不得了，只听栗田说：神明寄生在信徒的心灵中，只要有一个信徒信仰仙灵，祂就还会再回到这个世界。 栗田看向喜右卫门：喜右卫门没有感受到吗？属于神明的独特能力。 喜右卫门胡子边上还挂着猫粮渣，他摸了把脸，沉思：有那么一点感觉。 他和仙灵不一样，仙灵是直接诞生在人类的信仰和怪谈里，但喜右卫门却是后天成神，还是以妖怪之身，被人类推崇成神明。 喜右卫门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灵魂被无数银丝包裹着，那些银丝浸入一片大海，那些大概海中有些什么，一直源源不断的给他提供着力量。 他偶尔在睡梦的时候可以窥见海中的倒影，那里也有一个喜右卫门，不过是安静，乖巧，和现在这个他有些像，又有些不像。 他料想那大概是信徒给他塑造的形象。 一个被栗田堆起来的人设，源自他又有些不同。 有时候喜右卫门会想起吉祥天消失那天他们之间的对话。 神明不会死亡。 但是神明会被信徒重塑。 梦里的喜右卫门想，如果他死了之后，代替他复苏的会不会是这个被捏造起来的喜右卫门，安静，乖巧，和他完全不同但是又出于同源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个时候的喜右卫门不能说死了，但也不能说活着。 可能是进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喜右卫门生了一点自怨自艾的情绪，一边大口吃猫粮一边黛玉似的捧着猫脸。 哎，多少人爱他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他的猫毛，假意或真心。 只有黑川看破他那二百斤肥肉后的灵魂。 爱他的钞票，还有家务活儿。 然后被黑川丢了一卷卫生纸。 擦擦脸，我们去青森和老师他们会合。 第156章 千年老规矩 黑川的行李箱里还是那么几件衣服, 生活用品, 以及石钵和天丛云牙, 看还空着一点位置他顺便用纸箱包好种着小树枝的花盆, 也放进里面。 喜右卫门还有点担忧的问, 开刃的刀和花盆没有关系吗？ 这个问题在东京的时候他问过一次。 这一次继续北上青森，喜右卫门又问了一遍，和老妈子一样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黑川比了个手势：相信我, 没问题的。 本来应该找一下行李托运, 不过嫌办理手续麻烦，黑川可不想废那么多劲，和其它精益求精唯恐给其它人添麻烦的市民相比，黑川可以说是相当自我了。 分卷(129) 喜右卫门有点忧心忡忡的看着天丛云牙。 唯恐上了新干线之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警察把他们两个以随身写到凶.器的名义按到在座位上这可就太惨了，要知道他喜右卫门可是在车站旁边竖神龛的猫啊，一下子上了法治节目是不是太打脸的了点 喜右卫门这点子心里活动黑川也明白。 纯粹是猫发达了之后开始端着了。 黑川扣上行李箱的锁，摆正，拍拍行李箱问他：上来坐吗？我带你去车站。 喜右卫门摇头。 不。 我可是有名有姓的猫了。 绝对不能做出这种幼稚的事情。 行啊。 那您做1111路公交过去吧。 这边栗田早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坐在椅子上看黑川和喜右卫门演相声, 见黑川侧头看他，他指指行李表示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这次的形成的目标是青森。 永吉老师和黑川定下的目标就是跟着阿伊努族的迁移路线，一步步寻找各种失落的踪迹。 阿伊努族原本在本州岛岛各处都有居民和族群, 繁衍生息, 不过在战争中节节败退，被赶到了东北，接着又被赶到了陆奥，然后继续向北, 听说现在青森还有北海道有阿伊努族的剩余族人的活动踪迹成了一个还算出名的旅游景点。 不过这些活着的阿伊努族族人几乎没几个本地纯血统。 都是民族混居后的融合产物。 他们一路顺利的坐上新干线，路上还有几个人通过那端庄标准的猫步认出了喜右卫门，纷纷询问是不是可以合影，他们以为带着口罩的黑川是主人，于是恳求他，黑川看了眼正在扒拉脑袋收拾乱毛，恨不得身前有个镜子照照的喜右卫门，点了点头，伸手：随意。 他特喜欢和人拍照。 拍完照之后。 喜右卫门很是大爷的点头说：哎呀黑川你不能这么直白的表示我喜欢和人拍照这样太功利了。 你得说喜右卫门和人合照的时候很乖巧。 说着，他还侧头做个pinkpink的表情。 黑川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上了车，坐上座位。 啧。 装。 新干线行驶出仙台市。在各个部门的努力下，淹没东海岸的这场大雪清理的差不多，几条主干道已经正常运行。 不过冬季。 低温维持了雪堆的形态。 高楼大厦渐渐稀少，覆雪的平原大片大片映入眼帘。 偶尔看向窗外让人想起《雪国》里川端康成对风雪的描述，不过让黑川印象最深的是那一句形容驹子的嘴唇。 嘴唇像是水蛭节环一样优美。 这样遍布原野的大雪和远处覆雪的群山，总让人觉得这里是被现代文明遗弃了的废土，不是什么桃花盛开鸡犬相闻的桃花源，而是未知的荒凉的地界。 他们好像是一群匆匆闯入大山的粗鲁客人。 带着轰隆隆的机械声和工业废物。 正式与它会面。 他们三个下了车很快和永吉老师会面，这里是青森县中间凹进去的海湾地带，一栋栋的小房子挨的还算密集不过比起仙台还是稍差一筹。 栗田和喜右卫门凑在一起讨论接下来的营销推广的事情，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搞得不少人看着栗田以为他脑袋出了什么毛病。 永吉老师以为栗田就是黑川要接的那个朋友，看见栗田这样对着猫发呆，说痴话，什么网红神明资本推动之类的话，直说：这是黑川你一样的猫痴啊。 他是猫痴吗？ 永吉喜江：毕竟一般人会把宠物寄养在朋友家，像这种随身携带，想必是爱惜甚重。 不不。 和老师你想的完全不一样。 如果一定要说宠物和寄样这种话的。 应该也是喜右卫门出门把他寄养在别处吧，毕竟还没有毕业找工作，家里的财政大权全是喜右卫门掌控着 对于这方面的自觉黑川还是有的。 留栗田和喜右卫门商讨事业，黑川，永吉和永吉夫人一起去找档案和资料，永吉夫人也是历史学毕业的，在结婚之后虽然担当了家庭主妇的重任，但是偶尔也会成为永吉老师的助手。 冬季来青森的游客比较少。 路上的流动摊贩看见他们几个生面孔询问：是过来旅游的吗，还真是少见啊。 冬季的青森没有什么好看的景点。 最宏大的睡魔祭发生在六月左右是为了祛除夏日人们心里的疲乏和懒散，更好的耕种和收成，这场祭祀在青森，岩手，宫城都有举办，相当宏大。 还有就是恐山和恐山大祭。 不过听说恐山冬季的时候会发生相当多的灵异事件所以会封山，禁止游客上门，而次一级热闹的恐山大祭也发生在七月份。 总而言之。 对于来青森的游客来说。 冬季是一个相当不美妙且无趣的时刻。 小摊贩就相当于北京朝阳区的大爷大妈，有一双市情舆论的敏锐双眼，永吉笑道他们有任务在身，又随即聊了几句。得知了很多本地人才有的小道消息。 大概是属于闲谈一类。 就是说，在青森几个城市还没有建成之间，就有一些修道者在这瑞安家立业了。比如平安时代恐山开山二代慈觉大师，还比战国时代的如麻仓家族。 平安时代陆奥这片土地是流放犯人的地方，不服管教的虾夷族，被贬低的囚犯，还有大大小小被判处流放罪行的凶徒。 那个时候被派遣至这里的官员都相当于是贬谪。 此生进官无望。 战国时代陆奥虽然好了一点点。 但也算是相当远离孤僻的一个地方。 战国史上都说独眼龙伊达政宗也有称霸天下的能力。 可惜生的太晚，以及发家的地方在仙台太远。 更别说本州岛岛最北部的青森了。 基本相当于自请流放。 所以说那个时候麻仓家族派了不少人手在这瑞安家其实是有够奇怪的。 听到永吉老师要找虾夷族的消息。 小商贩随口建议他去找麻仓家这个相当古老的千年家族，说不定在他们的家族内历史里可以找到一点传闻。 说是这么说。 但是这种千年家族还是非常难搞的。 传承久，不断代意味着在各个时代都有权有势，而有权有势意味着当官，意味着财富甚至意味着规矩。 比如说江户时代，德川将军的正室，官方职位称呼为御台所，会在固定时间约见各个大臣的妻子，和对方增进感情，拉紧关系，交流交流情报和心得什么的，算是从女性角出发的相当官方的一次会面。 在现代改革以后。 各个什么大臣啦，公卿啦，和普通人，都已经成了地位统一平等的现代公民，但是这些有地位有权势的人还是会固定的搞一搞每月的聚会，与会地点在一处公馆，与会人员也是地位悠久的华族。 普通人根本无权参与。 明明到了现代社会还搞这种东西和旧规矩不是非常可笑吗。好像高人一等似的。 总之，这种千年家族真的很难搞。 至于麻仓家族。 黑川记得很久以前他上高中的时候，大概也有一二百年那么久了，曾经听说过现代阴阳师家族的分类，御门院是专门服务贵族公卿的，按照党派来说属于保守旧党，花开院则服务后来兴起的家族，也就是新党，在东京特别行动科里面有不少阴阳师就是花开院家的。 至于麻仓则是为有钱的资本家服务。 算是相当平民化的家族。 不过再怎么平民。 不少真正的平民也没有触及过麻仓家的业务。 黑川第一次见姓麻仓的，还是在东海林柊吾被谋杀那一次。听说是这个家族的族长，麻仓家直系血脉，当时杰出的阴阳师出手救助的。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黑川想了想。 掏出了手机。 当然是拜托花开院龙二了。 都是阴阳师家族，怎么说也可以引荐引荐嘛。 第157章 辩才天 这边黑川拜托龙二帮忙, 那边交友遍布天下的永吉老师也从自己的关系网络里面扒拉出了一个在青森某中学授课的朋友。 关键不是这位朋友。 而是这位朋友的父亲在文物管理部门占有职权。 有这个老先生当中介想必麻仓家的大门还是可以推开一推的。 龙二还在东京好好学习呢。听说黑川去了青森先是眉头一皱, 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又听说黑川来这边查虾夷族, 他就更觉得无趣了, 毕竟这种几近于灭亡的种族没有什么可探讨的价值, 不过见黑川希望拜见一下麻仓家，询问一下历史，他还是揽下这个任务, 帮黑川当了一回中介人。 挂断电话的时候龙二还在想, 黑川和永吉老师是纯粹旅游去了，不过另一个念头很快浮现他想起最近在特别物种行动科任职的堂哥传来的消息，最近局长近藤苍介很关心神保立石的事情，一直在向青森加派人手。 有点巧合哦。 这个时间点，黑川这么巧的在青森。 龙二不知不觉想起京都的羽衣狐事件。 不知道为什么他察觉到一只手在暗中拨动命运，一切事件都偶然的像是巧合。 黑川在挂断电话的时候也在想。他终于记起来为什么麻仓家这么有既视感了战国的时候他曾经请一个叫麻仓叶春的人帮他看一下一体双魂的事情。 中间断断续续联系。 听说对方一直在研究如何让灵魂附体，从而或得非凡力量的通灵术。 后来大概是1593年左右，他和大友在前往大阪城的路上又见到了准备向青森迁移的麻仓叶春, 那个时候的麻仓叶春已经老迈。 他告诉黑川大阪城里面的丰臣秀吉厌恶阴阳师，把不少吃这碗饭的男男女女送到陆奥开荒，而麻仓叶春也准备正式前往青森居住。 还有什么来着 黑川敲了一下脑袋。 他想起来了。 麻仓叶春告诉他。 他得到了阿伊努族的神。 永吉夫妻郑重装扮, 准备前往麻仓家正式拜访询问有关于那段历史的事情。 黑川没有和他们一起。他告诉永吉老师自己有事情要在酒店休息一会儿, 永吉老师也没有多多考察，得知黑川不舒服让他好好躺着，不要再外面跑东跑西，沾染风寒。 等永吉夫妻离开以后, 喜右卫门蹭过来：有阴谋哦。 黑川推开喜右卫门的脑袋，我要出去见一个神。 喜右卫门尾巴僵住了：什么神？ 他偷瞄黑川：你外面不是有猫了吧？ 黑川瞅他：一起？ 喜右卫门扑过去：好的！ 为了方便行动。 黑川再次灵魂出窍。 他很久很久以前来青森找过麻仓叶春。基本知道麻仓家的建筑主体在哪儿，他飞到了恐山，恐山离酒店就车程而言大概有三十分钟左右，不过黑川的灵体一向飞的快。 喜右卫门比黑川更早到。 他自从成神以后也学会了瞬间转移的技术，按照他的话就是，有一个信徒就住在恐山上，他感应到了信徒的信念，就自然而然的跳跃过来了。 如果喜右卫门不解释。 黑川还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科幻频道，而喜右卫门已经超出时代技术的学会了空间折叠和跃迁技术。 这里冷冷清清没有多少人。 冬季恐山已经不向游客开放。 不过还有三三两两的修道者在寺院或其它道场中修行。 这里除了慈觉大师当年开山家里的寺院以外还有其它宗教的道场。 就黑川从上往下看去，感觉有点拥挤。 他慢慢下浮。 终于落到地面。 这里不少修道者，按理说对灵体的感知更应强烈才是。 但是却没有一人看见黑川和喜右卫门。 于是他们两个大摇大摆的往麻仓家密室走去。 那是一个建在地下的地宫，占地面积不大但是很高，四根高耸柱子插在其中，中间一面绣了五芒星的绸缎。 这个星星有个花一样的名字，桔梗印。 是平安时代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发明的，独具特色，现在出现在了麻仓家的地下密室里大概有和一则平安时代的传闻有关，听说麻仓叶王是安倍晴明的徒弟，想必这其中有师承关系。 在那面悬挂着的五芒星绸缎下面有一个实木盒子，黑川打开，看见里面有一颗好像钻石的石头，石头中间是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芒见伸手。 身后传来一点动静。 像是猫抓着横梁，肉垫擦过木头的细小声音。 喜右卫门扭头大喊：谁 黑影瞬间扑来。 芒见一手握着石头，一手勾着喜右卫门转身消失。 那黑影落了空。 那是一种黄皮猫，像是路口最常遇见的土猫。 不过它有两根尾巴。 在芒见和喜右卫门消失之后，一大群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传来，恐山道场的负责人，一位年迈的带着串珠的奶奶麻仓木乃麻仓叶的亲奶奶，带着安娜匆匆赶来，面色惊疑不敢相信居然能有人在重重包围下闯入恐山密室。 她看向猫又股宗：您可看清那人的面貌如何？ 猫又股宗千年以前大阴阳师麻仓叶王的持有灵一只二尾猫又，在平安时代察觉到麻仓叶王想要灭绝人类的念头以后联手其它麻仓家的人对其出手。 论年纪可以说是麻仓家祖宗辈的。 一般在出云那边的麻仓本家大宅里待着，这次不过是来恐山串门，没想到还能遇见这种事，他摇摇头：我只看见一个背影。 银色的 好像在哪里见过 分卷(130) 恐怕不是人。 不过他身边的猫身上似乎待着神明的气息。 麻仓木乃面色沉重：居然也是窥探小人神的吗 神保立石也是。 今天的人也是。 怎么阿伊努族的小人神这般招人窥视？ 麻仓木乃：我实在想不通他们的意图，这阿伊努族的小人神本不是什么强大的持有灵，祂是先祖麻仓叶春为改进通灵术而捕捉的灵体，放在祠堂里也不过是因为纪念意义为何竟然这般遭人窥探呢。 猫又股宗低声：毕竟是神。 麻仓木乃：是神但是，神又如何？ 猫又股宗摇头：你不懂，千年以前平安京的时候，神明是悬挂在天上的赤日，光辉永恒。 那个时候天皇自称是天照的后裔，是神之子，每年会有全国范围内的新尝祭，天皇取一穗饱满结实的麦穗先给天照大神，祈求每年作物丰收。 那个时候，人类信仰，依赖，恐惧神明。 好像献上灵魂的信仰，依赖至亲的亲人，恐惧天下至恶的惩罚一样。 猫又股宗说：好比人类第一次直立行走，第一次学会使用工具，第一次点火一样。 这些动作都和普通。 但是意义非凡。 他看了一眼麻仓木乃的疑惑和安娜的不解。 于是又说：阿伊努族的小人神代表着，神明可以被人类驱逐甚至杀死。 猫又股宗记得千年以前的时候，麻仓叶王的老师安倍晴明在阴阳道上的学问已经到了进无可进的地步似乎只有死后成神才可以配得上他的荣耀。 股宗不记得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某一天安倍晴明突然联系的消失了整整三天，回来以后麻仓叶王不经意询问发生了什么，安倍晴明说了两句话。 我去了陆奥。 神是可以被杀死的。 具体是什么安倍晴明没有说明白。 但是其死后再没有踪迹，不知道是成了鬼还是神。一点消息都查不到。 股宗有时候在想，安倍这样隐匿自己的存在，是不是和那两句话有关？ 多想无益。 猫又股宗和麻仓木乃吩咐开始搜索，一定要找出夺走小人神的那个人。 他们走出正门，正巧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女子站在门口，不少修道者出声：这里是私人居所，暂不对外开放，还请您前往他出。 股宗拧紧眉毛。 这个女人打扮的很怪异。 她穿着近现代的女式西装，看起来十分干练，但头发却输成古代女子才梳的高塔髻，单看颈项以上雍容华贵，艳色逼人。 手弯里搭着一条披帛，锦绣非凡。 这样奇怪的打扮却丝毫不显得突兀，只将她美貌更衬一层。 听见这边有人呼喊。 那女子侧头看过，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扫过众人，只一眼，所有人竟都同时放轻了声音，连呼吸都是如此，唯恐惊扰到什么。 这毫不讲理的美貌。 那女子笑了笑。 再一眨眼就白日消失，凭空让人做了一场美梦。 所有人回过神来，不由惊呼，也有因为屏气太长而发出阵阵咳嗽声的。 麻仓木乃惊疑不定：是何方神圣。 股宗犹豫几分：是个女神好像是辩才天。 祂怎么来这里？ 你们是谁啊？ 怎么来这里？ 芒见放出了石头里面的小人神，这小人神真的小，脸蛋跟小学生似的，个子连芒见膝盖都不到，看起来像是面揉的娃娃。 想和您请教一点事情。不得已用了这种手段，还请原谅。 你真客气。小人神双手背在后面，好像被考教背书的小学生。 你说。 我一定回答。 喜右卫门藏在芒见背后朝小人神做鬼脸，害的小人神噗嗤一声笑出来。 随即止住笑容，瞪大眼睛：你是大和族的神吧？ 第158章 呜呜呜呜呜 小人神有点害怕。 祂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喜右卫门, 然后扒住黑川的裤子和喜右卫门真?躲猫猫, 喜右卫门向左走, 小人神就向右转, 气的喜右卫门吹胡子。 我长得那么难看嘛？ 小人神从另一边探出头小声解释：不是的只是, 我们之间就像是水和火一样，不能交融不能碰撞。 喜右卫门不理解。他还是一个被祭祀朝拜不超过四年的新神，嫩的和一株青芽一样, 不明白小人神为什么说这种话, 他伸长脖子往前凑，要瞅瞅是不是真的会爆炸。 对方吓了后跳，然后被石头绊倒，开始抹眼泪。 声音细细。 不是这种啦。 我们是属于两个民族的神。 祂抬起眼睛，有点像手办娃娃那种二次元水汪汪的，彼此之间有血海深仇哦。 喜右卫门：但那是上一辈的事情吧。 如果你指的是大和驱赶虾夷族的几场战争的话，距离我们至少也有一千年，无论是你还是我, 都没有参与过，为什么要让上一辈的仇恨延续到现在。 小人神摇头：不是的。 祂看向喜右卫门，依旧是那种孱弱不堪的纤细模样：你还是个新神吧, 真的什么都不懂呢。 祂伸手指着自己, 又指着喜右卫门，就算是现在，我们之间也有你死我亡的仇恨。 你成神之后应该见过那片海洋了吧。 是那片浩瀚宁静的大海。 喜右卫门在其中看见过自己的倒影乖巧，宁静的倒影。 小人神：你有没有想过那片海洋干涸之后, 你会怎么样呢？ 祂细声细气：你会死。 喜右卫门皱眉：你在开什么玩笑？ 那片浩瀚的仿佛无边无际的海洋怎么会干涸。 小人神背着手：怎么不会干涸？ 如果在种族战争里，虾夷族把大和族杀光了，让它忘种灭绝。 那就会了。 喜右卫门愣愣。 小人神：我们之间，和你跟其它大和神明之间的竞争方式完全不一样。 我们之间是族群的对立，一个族群清除掉另一个族群，失败方的整个神系都会灭绝。 但你们内部之间，这个神明死了或者消亡了，信仰海还是那片海，没有任何区别。 小人神：你发现我们之间区别了吧。 一个族群只能信仰一个系列的神，比如你们的高天原，再比如我们的虾夷神。 你也知道信仰神明诞生的方式。 那就是在对方的祖祖辈辈中刻下信仰的踪迹，在对方的基因里面留下神明的信息，好像人类看见黑暗的时候会猜想里面潜藏的危险而产生惧怕之情人类看见神明的时候也会想，这就是神明啊，是高高在上，应当被信仰，供奉的神明。 至于为什么要信仰，为什么供奉，为什么要惧怕。 人们才不会考虑这种问题呢。 只会觉得这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东西。照着做就好了。 小人神指着自己的胸膛：这种信仰不是潜藏在皮肉里，不是潜藏在脏器和骨头里，而是更深的地方，难以拔除。 我们天生对立，不可交融。 喜右卫门坐在斜倒的树干上，因为信仰冲突所以才会引发战争吗？ 嗯 不是的。 小人神双手交缠：不是因为神明的感召，所以族群之间才会发生战争，而是，因为人类发生了战争所以族群的神灵才会彼此对立。 神明绑在了人类身上，人类族群消亡，神也会死亡。 所以人类的族群要争夺土地，神明也必须随之起舞。 神明依赖人类的信仰而活，祂们就是天上的风筝，随处飘摇。 人类族群死亡，系着风筝的线就会断掉。 人类遗忘祂们，风筝也会失去牵扯。 喜右卫门有点气馁，无论是吉祥天还是现在小人神说的话，神明都有点可怜啊。 小人神：神才不可怜呢。 你知道集体潜意识这个东西有多牢固吗？只要人类还是人类，就会需要信仰，就会需要神或者说某种精神依靠，神才不会死亡呢。 而且，只要有信徒在，神就可以一直活下去。 人类可以吗？ 喜右卫门挠头：被你这么一说，神灵还蛮厉害的嘛。 就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但是，想象中的神是个什么样子的？ 是无所不能，代表着某种规则的，是撼天动地，像是自然法则一样坚不可摧，说实话有这种想法，是不是也是什么集体潜意识在作祟？ 小人神点点头：信仰神当然厉害，要不然你们大和神，也不会花了好几千年去转化自己，让自己从自然神转化成信仰神。 芒见有一个小小的疑惑。明明提出要见小人神的是他，潜入麻仓密室拿走宝石的也是他，开口询问虾夷族历史的还是他。 为什么到了最后。 确实喜右卫门在这里嘀嘀咕咕？ 聊胜于无，芒见一点点记下喜右卫门和小人神之间的信息细节，顺便趁着他们谈话的间隙，是不是提出自己的一点微不足道的疑问。 终于整理起永吉老师想要收集的虾夷族的资料。 小人神摆摆手让他们不用道谢。 祂喜好助人为乐。 不过还希望芒见能把自己送回麻仓家去，因为虾夷族已经灭亡了，虽然还有几个人存在，但都是完全的混血，他们接受大和的文化，学习他们的语言和文字已经把我们忘记了。 我只有在麻仓家才能活下来。 小人神钻进了宝石里。 芒见起身送对方会那个密室。 喜右卫门在外面盯梢，免得再被麻仓家的那只长着两条尾巴的猫捉住。 喜右卫门目送芒见离开，看着他那鬼鬼祟祟的背影发呆，心想芒见这是从哪里进修的入室盗窃的技术，怎么这么熟练。 背后一阵馨香传来。 喜右卫门晃神。 然后寒毛直立。 他根本没发现背后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喜右卫门没有转动身体。 但是他略微可以探查这人的形态。 女性。 发髻高耸。 服装怪异。 她似乎弯下身，隐隐可闻香气愈发浓厚：你是喜右卫门。 一张单子从她袖间滑落，正好落在喜右卫门爪子边上。 恭喜您成功进入高天原，择日前往办事台登记手续即可获得正式任职资格。 喜右卫门抖了抖胡子：哦哦我知道我知道。 他不敢转身。 就听见身后的女子笑了一声：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喜右卫门转过身，低着脑袋：这怎么好呢。 辩才天笑道：哪有什么不好的。 吉祥天都可以当着你的面骂我杂种，现在又有什么？ 喜右卫门的尾巴竖起来了。 辩才天蹲下身，她那双犹似多情的美丽双眼看过来，勾魂夺魄，不过吉祥天骂我，我心里高兴。 您可别和她学。那样我心里不高兴。 祂朝喜右卫门微微行礼，然后消失不见。 喜右卫门砸吧一下嘴。 总觉得哪里很微妙。 这边芒见放好东西也出到外面来，见喜右卫门舔着爪子思问题，身边还有一张纸。 仔细一问才知道是辩才天来了。 不过芒见又没看见，他像是有天生的避神雷达似的。 辩才天啊。 芒见说：原身是古印度女神色拉斯佳迪，真身是印度西北部一条大河，被称为丰收，音乐和学问，辩论之神。 传到本州岛岛以后被称为辩才天，视为水神，蛇神，因为才，财不分，常常被民间称为辩财天，有聚财之神的称号。 自辩才天传来以后，民间不少人把吉祥天的事情安到了辩才天身上，吉祥天渐渐被辩才天取代。 芒见：祂穿着西装，还戴着披帛？ 虽然没见过，但我记得你说过吉祥天有两种不同的衣着形态似乎可以对应上。 芒见又说：你还记得羽衣狐作祟京都那时候吗？ 诞生的鵺像一个成年男性，但是双腿却是野兽的形状。 喜右卫门疑惑：这代表着什么？ 芒见说：鵺之所以变成那种半人半兽的形态，是因为他正在取代安倍晴明，所以民众对安倍晴明的印象就反应到他身上。 想必辩才天也是如此。 融合两种形象以后，她既非自己，也非吉祥天，而是一个混合的产物。 喜右卫门鬼鬼祟祟：我觉得辩才天对吉祥天可能 欲言又止。 欲罢换休。 芒见瞅他：你百合轻小说动漫看多了吧。 分卷(131) 喜右卫门收到的通知单上写着, 要他在三年之内前往高天原完成登记手续。 这个时间有够长的, 三年, 生下来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不过谁叫天上的神仙过日子优哉游哉, 自然也不会和人间的政府机构似的，争分夺秒。 他捏着通知单左看右看，口里啧啧称奇, 高天原也够现代化的。 喜右卫门念出声：登记地点：高天原天之浮桥右边三层小楼。 听起来和市政厅似的。 说罢抬起脑袋看向芒见：你说我什么时候去？ 就好像当年芒见高考和喜右卫门商量去哪个大学一样, 入驻高天原对于喜右卫门而言也是个稀罕事，隆重程度不亚于幕末时代收到政府捐助公费留洋，别提多气派场面，所以他也得跟芒见商量商量。 就当是开个家庭小会。 芒见想想：你先收个神器吧。 不是都说神明要用神器才能发挥作用？到时候你带着一两个去了，也好撑撑场面。 正巧这是恐山。 芒见环视周围：灵魂应该好找。 喜右卫门紧张兮兮，和人类灵魂定契约这事说起来也太新鲜，毕竟他从前是个猫，生理年龄在猫界还是个正直青春年少的大胖小伙子。 这不行。 实施起来有点困难。 你说我是不是先准备个自我介绍。 他紧张极了, 一路上脑袋都抽筋，嘴里嘀嘀咕咕想一个方案，推翻一个方案, 直到芒见指着一个小白点, 说：喏，你看，这是灵魂。 似乎来恐山投胎来了。 恐山自古就有黄泉之称号。 喜右卫门一听刹住脚，挡在人家的黄泉路上, 这话怎么说都不对味，他摇头晃脑猫毛都快甩干净了：不行不行不行，有点缺德。 芒见一手捂着他的眼，握着他的爪子一掰：你就当被我强迫的，全赖我身上。 这哪儿能赖你呢。 喜右卫门叹气：我总觉得你说人家生死轮回好好的，该生生，该死死，偏叫我横斜插一脚，让人家跳出五行外，不在轮回中，遇上好正有此意的还能安慰自己，要是遇到不想这样的你说，这是不是有点作孽。 喜右卫门死活下不去手，直嚷嚷着自己家里蹲肥宅外加社交恐惧症，不能随便和外人说话，勾着腰一跳要死要活的离开了恐山。 芒见回头看了一眼麻仓家的大宅，回忆自己有没有留下证据叫人捉住把柄，想了一圈，都准备的十分稳妥，也飞回了内湾那处临时住宅。 回去的时候正巧遇见归来的永吉夫妇，晚上吃饭说起白天见闻，黑川说自己趟床上休息一整天，一整天都没见到过黑川人影的栗田帮腔给他作证，永吉老师也说起来今天在麻仓大宅的遭遇。 或许是看在某某课长主任的份上，麻仓家的管家没有拒绝领着他们进了内室，有一个看起来文学素养就很高的老头子出面待客，两人一来一往说起虾夷族的事情，帮永吉老师打开不少思路。 正要继续谈下去。 却有一个人匆匆忙忙进来，贴在对方耳边说贼人之类的话。 老人家十分歉意。 这场谈话就此结束。 永吉喜江叹气：听说因为这件事，麻仓家大宅要封闭好长一段时间，想要再次拜访也没有机会了。 都是因为他啊。 黑川侧头想了想，把口里的东西咽下去：老师，我有一个朋友 世代从事阴阳师工作，想必能对这件事多少知晓几分，我询问一下他，看是否能得到一二消息。 黑川毫无愧疚的用朋友做挡箭牌，心里想着整理整理小人神说的资料，到时候给对方送去。 第159章 回家 剩下几天里永吉老师带着一群人又做了一点研究工作，收了一下尾巴，然后他们一行人就回到东京，说起来这点日子大约半月有余，但是对不少人来说却像是度过了一辈子。 比如永吉夫妻，再比如喜右卫门。 回去之后该干嘛干嘛，黑川回到学校里当学生，不少同学问他这趟行程的滋味怎么样，还有人问他怎么也不发点美景照片，好叫他们大饱眼福。 更有几个直接凑上来，小声，你当时在仙台吧，那个仙灵是怎么回事？还有喜右卫门？好热闹？ 东京毕竟是经济中心，四个岛屿各处的消息飞速向这里汇集，生活在这里的人各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直到发生在仙台的那点事也不足为奇。 黑川随随便便说了点导游添油加醋的奇闻，也就应付过去，不过那几个同学离开之后小声嘀咕：有点意思我记得银座是不是有一家书屋正在举办相似的活动？ 黑川原本正整理书本，循声看过去，只听见对方说：确实有这件事，听说祭拜的还是仙灵。 欸？ 黑川疑惑。 于是掏出手机给在家里的喜右卫门发了个短信，让他多给仙灵的树枝子浇点水。 喜右卫门回他：今天都浇了六回儿了，再浇就该把人淹死了。 这次回来准备的事情很多，首先是半个月的课程要补上，这方面由真和龙二已经准备好了，毕竟在一起上学两年，还在同一场话剧《三葵》里面共同演过男女主角和男配，这个情分还是有的。不过没看见佐波的身影，听龙二说是真的请假回老家避难去了。 其次还要销假，黑川拿了假条去教务处找老师，托永吉老师人员不错的福，没什么波折的处理了，临离开的时候还有老师向黑川打听话剧社新排练节目《神卜》准备的怎么样了。 要是对外售票的话，还请黑川给他们留两张。 不提黑川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他敲敲脑袋提醒自己记得去话剧社准备服装道具，临着下午无课，他去了话剧社问询情况和进度，被友江部长拉住不放，问黑川有没有意见要出演《神卜》里面的一个角色。 那是神卜里面的一个道人。 在卜算结束巫女失败之后，神社因为不堪受辱决定以渎□□义就地斩杀满月，这个道人从山林中出现，竖着一只手臂大喊：风来呼得一阵，刮的对方人仰马翻。 黑川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大一的时候他没的钱，当然接受。 不过这两年一直给永吉老师打下手，收入还算可观，至少出了租房子和食材采购的生活费以外，还能剩下不少，对金钱的渴望也就不那么急切。 清高是没有变清高的。 就是有钱之后懒得动弹，话剧社一旦开始，三番五次的彩排演练，黑川可耐不住这烦。 白天的事还算好处理，永吉老师那边也听说主顾对他们整理的事情还算满意。 晚上走到家门口。 黑川靠在门框上发懒，想着晚上吃点东西就去睡觉。 他摸了摸钥匙，忘记塞哪个兜里了，于是抬手敲敲门。 刚一响。 里面响起三个动静。 一个是喜右卫门的，还有两个是小孩的。 大门打开，两个脑袋从门后露出来，一大一小，都是锅盖头的男孩子，上小学的模样，怯生生的盯着黑川，齐声道：哥哥好。 是理芳的孩子啊。 理芳就是小时候在东京儿童养护设施里面，手工课上帮黑川剪纸花，让他去黑川美都身前邀宠的那个小女孩。长大后高中辍学，和一个男人结婚生子，最后男人不堪生活重负，离家出走，理芳一人兼任数职，养活两个孩子，为了减少生活支出搬到了这个房价最低的地方，成了黑川的邻居。 就这么偶然和黑川撞上了面。 喜右卫门蹲在玄关上不好意思的挠头，理芳家里忘记交水电费，没电了，我看两个小孩在这么黑的屋子里也不像话，就带过来了。 本来以为就呆一会儿。 没想到到现在还没来电。 大小两个孩子拽着衣襟：叔叔，等妈妈回来我们回家，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呆一会儿，我想写完作业明天好交上去。 穷人家的孩子早熟。 乖巧的有点可怜。 黑川点点头，你们去吧。 他随后看向喜右卫门：晚上吃了吗？ 喜右卫门一愣寻思这问题问的奇怪，他只有吃几顿的问题，可没有吃不吃的问题。 于是疑惑说：吃了？ 黑川看了一眼孩子：我没呢，家里有客人，多准备点吧。 理芳把两个小孩子教的很好。 常常把谢谢，对不起，不好意思这种话挂在嘴边，说的勤快以至于显出几分胆怯和不安。 好像受不了一丁点好意。 喜右卫门翻出自己的零食给他们，两个孩子连连晃脑袋说不要，原来是理芳不准他们接受别人的东西，孩子也受了大人的教诲，腰板挺直，眼睛扒在零食袋子上下不来也要拒绝。 可能是太小了。 他们对猫能说话这种事接受的比谁都好。 指着喜右卫门说这是猫仙子，又指着黑川说这是神仙教母，这是哪儿看的故事啊。好像对他们有一丁点好意，就是童话里面的传说人物。 大概晚上九点门被敲响，理芳站在门口连连说：谢谢，真是麻烦您了，没给您造成什么影响吧。 黑川摇头，让她进来，理芳就站在玄关处等着，不用了不用了。 两个小孩拎着书包出来，直直扑向妈妈要抱抱，理芳蹲下身张开双臂护住两个孩子，手指勾着孩子的背包，被一个尖叫划到手臂内侧。 她站起身，猛地拎过书包，脸色黑的两个小孩子哆嗦，书包里有几袋子零食，是喜右卫门给放上的，理芳看看书包，又看看小孩。 啪。 一巴掌。 满室寂静。 谁让你们擅自拿别人的东西了？啊！ 喜右卫门吓得闭不上嘴。 两个孩子手脚并着，嘴唇发颤，没有反驳，只是眼眶里含泪。 再甩第二巴掌的时候被黑川拦住。 他握着理芳的手腕。 不怪他们，是我硬要塞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知道这种膨化食品对孩子身体不好。 也难怪你这么担心。 他慢慢放下理芳的手臂，不过孩子这么懂事，偶尔吃一两次也没关系。 第160章 《捉妖世纪》 母子之间没有隔夜仇。理芳蹲下身, 搂着两个孩子的肩膀, 脑袋和他们靠在一起, 某种无声、静谧的温情在其中流淌, 理芳低声道歉, 小儿子已经先行一步伸手抱住妈妈，最固执的大儿子松开眉头开始吧嗒吧嗒直掉眼泪委屈的，但随后也搂紧了母亲的臂膀。 不过转瞬。 和好如初。 理芳再三和黑川他们道谢, 然后带着两个孩子一步步回家, 不过那栋房子黑呼呼的，看样子还是没来电，喜右卫门站在门口目送，等人走远了出声说：看不出来还是个虎妈。 管教的有点严。 喜右卫门虽然是只猫。但天生就是在糖罐子里泡大的，他出生的时候被狸猫父母带走抚养，虽然一只猫生活在犬科族群里，但是也没受到多少欺负，独自一猫出来闯荡江湖以后, 收到的都是拥抱，喜爱和掌声。 他天生就是接受着鲜花和阳光长大的。 和理芳完全不一样。 孤儿院里面的孩子极少几个能得到爱、尊重，呵护这些感情的。一个个都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 亲缘断绝, 眉头带着天生地养的戾气，生怕别人可怜自己，怜悯自己。 稍微一个怜悯的眼神，都是在看轻。 好像自己天生弱给对方似的。 黑川不知道怎么给喜右卫门解释, 那种自卑到了极点，以至于骨头缝里都刺出了自傲不要别人施舍，不要别人怜悯。 太过强求。 以至于看起来有点可笑。 黑川没笑。 喜右卫门看他，发现黑川眉眼上带了点沉郁，就是陷入沉思时眉心稍稍皱起两道，这倒是难得一见，他凑过去小声询问，你这是怎么了？ 那情绪消散的也快。 一点回忆。 黑川双手插兜，又恢复了那种万事不上心的模样，走吧，回去吧。 这一次断电之后的接触倒是叫黑川熟悉了理芳和她家里的两个孩子，他下午没课五六点的时候回家，通常能看见穿着公立小学校服的两个男孩手牵手往家走。 路上看见骑自行车的黑川也会礼貌的问好，说哥哥下午好之类的，有一次叫理芳听见，她连忙让孩子改口叫叔叔，转头一看黑川的面孔，又打消了这种念头。 太年轻。 太过好看。 好像时间不曾对他残忍过一样。 几次交谈里面黑川也才知道理芳家那次停电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两个孩子都上了小学，学费负担加重，又有其它纸笔服装修学旅行的费用需要支出，一下子负担加重，导致电费出了差错。 理芳也叹气，说已经上了小学都这么麻烦，不知道初高中该怎么办，还有大学呢，她倒不是求黑川帮忙，不过是接触久了把黑川当成自己人，好像和熟人一样唠嗑说出困难，说完还是各干各的。 于是黑川出了个馊主意，叫理芳的两个小孩子跳级，这样每年的学费支出就能减轻不少。 理芳摊手：可惜没有这个智商呢。 她到时十分清楚自己家两个小孩：不过就是普通人的程度，普通人的智商，只能付出普通人的努力，最后挣扎一番也不过是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理芳不经意说：无论是赤鹿莲还是黑川你，都不是普通人能达到的境地。 我不想平白增添这种希望。 喜右卫门知道这件事以后善心大作，要给理芳的两个孩子准备爱心助学捐款，黑川也没反对也没支持，不过是把最可能的后果说出去：理芳不会要的，说不定还会因为你的举动而连夜搬走。 喜右卫门抓抓脑袋，陷入苦思。 分卷(132) 毕竟这两个孩子这么听话懂事，要是因为金钱的缘故上不起学最后流落街头，无论是谁都会感叹。 不久后喜右卫门就有点发蒙，他看见这两个孩子一人捧着一个手机，低头把玩，都顾不得看路上的车辆，有点沉迷游戏走火入魔的意味。 倒也不是他偏见，认为两个孩子没资格玩手机，而是母亲还在一天打好几分零工，为了供应孩子上学每天睡眠时间不足六小时，怎么孩子会这么放纵呢？ 他以为有什么隐情，于是跟在两个小孩屁股后面偷偷摸摸，发现下午放学回到家以后也没有和往常一样认真学习，而是抱着手机，有时候撒欢似的就跑到外面去了。活像是玩疯了。 这是怎么的？ 变化这么大？ 愁。 喜右卫门一屁股蹲在黑川枕头边，然后被黑川抱着枕头推开，他一边嚷嚷黑川洁癖，一边换了个位置继续和他寻求意见，黑川让他直接去问，有什么事情别在心里猜，直接问出来就好。 喜右卫门义愤填膺的去了。 惊慌失措的回来。 他怀里抱着一个手机，里面正在运行一个游戏。 叫《捉妖世纪》。 黑川你看看，这个这个。 可以捉妖怪！ 名字都叫捉妖世纪了，当然可以捉妖怪。 黑川拿过手机，随便点了几个键，功能界面十分清新，不像其它奇幻手游一样高饱和五颜六色，以及穿着单薄铠甲的广告牌娘，而是一个风格偏向未来科幻，冷蓝色调的界面。 喜右卫门磕磕绊绊：不是说那种妖，而是捉那种、那种 黑川疑惑：那种和那种那种分别是哪种？ 喜右卫门抖了抖猫毛：真的妖怪。 黑川握着手机，怎么捉？ 打开游戏摄像头之后对准你觉得是妖怪的一个东西，花，草，人之类的，然后咔嚓拍照，手机软件会自动分辨这东西是不是妖怪，是妖怪的话就会给你一个高价值的奖励。 喜右卫门还没说完。 就看见黑川对着自己咔嚓来了一张自拍。 过了一会儿手机界面提示，捕捉对方错误。 如果捕捉到真妖怪，手机就会把这个妖怪的信息收集，我听老大（大儿子）说之后添加到一个世界妖怪公开名录里面，备注上妖怪的编号。 就像是给妖怪在人类世界上户口一样。 以后不论排查还是清除，直接照着名录上面的来就行了。 也有点像是标注了死亡预告的名单。 喜右卫门回四国的老家避难去了，栗田跟着一起。 等东京冷静下来再回来。 谁也没想到离开这么一段时间，这种可以分析妖怪的软件都能弄出来，时代飞的太快，让人跟不上步子。 黑川也问过这两个孩子关于游戏的事儿，小孩说是班里的有钱学生雇他们玩游戏，捉妖怪，他们两个想着为母亲分担，也就答应了下来。 孩子小心翼翼：哥哥你不会和妈妈说吧。 这不是什么坏游戏，大人，小孩，都在玩，我们班上的同学，还有老师，都玩。 黑川问：这么多人玩吗？ 哥哥点头：嗯嗯，一到了课间，大家都举着手机往外跑，整个学校都是这样，听说其它学校也是这样。 兴盛至此。 黑川回到大学，往常没有特别关注，现在留神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同学居然也在玩这个，他们下课之后不跟小孩子似的窜出去，而是慢悠悠在校园里闲逛，拍拍四处的景物比较少拍人，毕竟拍人有被当成变态的风险。 就是这样也有不少人误入风景照。 班群里也是。 黑川打开一看，他以前以为这些人是集体加入了摄影部才整天在聊天群里发风景照片，没想到是在玩游戏。 似乎每个人都在玩。 没有人落下。 黑川也被由真催着下了这个游戏。 话剧社正在紧张排练着呢，休息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由真抱着手机，见黑川有点离群索居，不理世事的模样，生怕他被话剧社社员排斥，让他也下个游戏，至少也算是主动加入过这个圈子。 龙二又出演了男主角，佐波走了，没人和他挣了，正穿着戏服，抱着剧本对台词，看见黑川在这边下游戏，十分隐晦询问：可以？ 黑川点点头。 当着龙二的面打开游戏，对准自己来了个自拍。 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龙二先是微微惊疑，眉毛都挑起来了，让他这种人变色可不容易，他上下打量黑川，你到底是不是妖怪？ 黑川很不负责任的回答：是啊。 龙二把手机取走，这不可能。 他走到墙角避着众人的目光用符咒召唤出一个灵魂，对着咔嚓一拍，上面自然而然出现了种族和编号。 没坏。 龙二把手机送回来。 这游戏不可能坏。 不过你也别这么大大咧咧的自拍了，万一真叫你拍上，哭都来不及。 说罢龙二又低声，你告诉那边世界的，让他们最近小心点。 第161章 我见当今诸人，少有英雄者。 我不喜欢妖怪。 但我更不喜欢妖怪以这种方式被对待。 花开院龙二天生的对妖怪没好感, 世界大部分确实是灰色地带, 但妖怪这里绝对是黑白分明, 套用一句俗话, 世界上的妖怪统统抓起来枪毙, 会有冤枉的。 但是枪毙一个跳一个，肯定有漏网之鱼。 他身上穿着戏服，仰着脑袋给自己绑辫子, 嘴上叼着绳子, 喉咙绷得紧，说话声音也含糊不清，大部分妖怪就和野兽一样，他们对自己没有认知，人尚且知道自己是个灵长类动物，是个人，但是有很多妖怪不知道。 它们只有最基本的生理欲望，比如吃人。 龙二看过来, 眼神沉静，你看，这种东西就是在人类的尸体和痛苦上繁衍的。当然人类的艺术家会给它们起一个好名字, 妖怪浮世绘, 又或者中世纪吸血惊情，但本质就是如此。 不干不净。 垃圾东西。 他看着黑川：不是说你。 你不是。 可世界上大部分妖怪都是这样的。 少有几个妖怪会有人身，可能格外美丽，又可能格外神秘。西方小说里用英俊的吸血鬼和野性的狼人来形容这些怪物给人类带来的春情萌动。 人类看到这种美丽形象, 接受这种美丽形象，一时间忘却了对方的本质，陷在自己绯色的梦境里无可自拔。但是我不会，我永远知道这些东西就是一群野兽，是最最本质最最恶劣的戏弄者。当然或许有一两个突破了自我的樊笼，开始追求更高道德和使命。 不过无所谓。 妖怪始终就是妖怪。 龙二打开游戏，未来科技感的界面跳出，运行流畅，画面精美，我憎恶妖怪是憎恶他的本质。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要因此用尽一切下作手段和他们一样恶劣，为了杀死魔鬼而变成魔鬼，这笔买卖我不做。 这个游戏的目标是想要收集当前在大陆上活跃的妖怪的信息。我堂兄说，是京都一个议员提议和高科技技术公司一起研发制作的产品，一方面是为了掌控妖怪的动向，还有一方面就是，为了制作长生不死药，好贡献给一些重要人物。 东京特别物种行动管理科的局长近藤苍介虽然有反抗的意图，但是他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游戏还是进入了市场。 龙二：毕竟人类总会衰老。 而长生不死的梦从未消亡过。 黑川把这件事告诉了奴良滑瓢着重描述了这个游戏的受众如何广泛，参与者激情如何高涨，让滑瓢多多关注一点。 这虽然是有大资本在背后操控。 但也是一场由民众自下而上，广泛参与的娱乐活动。 他走出排练室，避着人群打出这个电话，远离人声之后，电话那头奴良滑瓢的声音更加清楚。 苍老。 沉重。 我早就想到这一天会到来。 但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无声无息。 战国的时候我还年轻，带着一把刀走尽天下，那个时候还有很多妖怪，有很多妖怪中的风流人物，我们说起二百年前的犬大将，说英雄当如此，当筑一城，建一国，号令八方，成一世伟业。 江户时候就少了，妖怪再没有那种风流，好像是遮盖在浮世绘后面的昏黄灯光，微风一吹，只剩下见不得人的诡秘。 我在幕末的时候见到新政府下令提倡科学，神佛的雕像像是破烂玩意儿一样被从寺院和神社里拖出来，丢在大街上，丢在废土坑里，那些坚硬石像崩裂，好像山崩一般，我当时想，天上神佛若在注视，是不是和我一样心惊胆战？ 要是妖怪死了，也会这么轰轰烈烈吗？ 我怎么也没想到。 会是这种小孩子一样的玩意把妖怪逼到绝境。 奴良大宅里。 滑瓢坐在屋檐下和以往一样握着手机，拿着烟斗，黑川那边已经挂掉电话，只有一个绿色的小叉号在上面，风摇花动，一切都很寂静。 他坐了很久。 半晌敲敲烟斗磕出里面烟灰，询问路过的洗豆妖陆生今天跑哪儿去了，洗豆妖抓抓脑袋，上补习班呢，三代目不是快要高考了吗？您也吩咐我们无事不要轻易打扰他。 我这糊涂脑袋，把这事儿忘了。 洗豆妖心道这哪是里忘了，分明是有别的心事挂在心上。 滑瓢给陆生打了电话，让他赶快回奴良大宅，有事情要吩咐。 什么事情？ 陆生一进门就询问祖父。 他现在稍稍有了高中生的模样，不像是以前一般眼睛大大十分清纯的小学生。 滑瓢把游戏指给他，让他处理一下线下游戏活动，看其中是否有人刻意组织人群捕捉妖怪，至于滑瓢自己，要去挨家挨户拜访老朋友，对这件事怎么个看法。 陆生笑了笑。 爷爷你也知道这件事？ 他把手机滑过去：我正在查呢，这个活动受众很广，学生层面涉及小学到大学，成年人中二十五到三十五岁的中年人是游戏主力。 刚一上市就迅速登上游戏氪金排行榜前列，风头强盛。 我加入以后进入了一个社团，没有奇怪的人在里面，都是自发的兴趣爱好者，不过昨天社团社长接到其它团体的联谊请求，希望在明天在本市最大活动中心举行集体会面。 据说参与团体大致在十个到十五个之间。 我想去看看。 这种大规模活动一定有人组织。 我一直想找出幕后操控人再和您说。 让您担心了。 陆生看向外面，奴良大宅的景致几十年不变，还是那些山水，不过小池塘旁边的樱花树在冬天凋零，前些天受太平洋冷空气的影响，整个本州岛岛东部海岸线都下雪，东京也是，樱花枝子上覆盖一层稀薄的白色雪花。 他不由得想起京都发生的羽衣狐事件。 好像自那以后，天翻地覆了一样。 又想起很久以前黑川来奴良大宅里面授课，他问黑川，自己是不是可以站在人类和妖怪的中间，维护双方的利益，黑川回答他说，不可以，中间是一个虚空的点，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是。 他天生就有人类和妖怪的血液。 不是他来选择站在哪里。 而是他天生就站在中间。 陆生回过头，告诉爷爷：虽然目前这个游戏只是记录还没有正式对妖怪下手，但是奴良组里已经有不少议论。希望祖父暂且安抚他们。 由我来解决这件事。 滑瓢吸一口烟斗：你要对幕后人出手吗？ 陆生摇头：我不会杀人。人类社会的法律也不允许一个公民杀人。 他微微抬眼：我会用其它方式。 毕竟只要是人类，就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吗？ 黑川给滑瓢通风报信之后又给喜右卫门打了一个电话，问他在四国老家过得怎么样。 喜右卫门抱怨捉妖世纪这个游戏太火了，四国也有不少年轻人在玩，而且因为四国狸猫多，他不少狸猫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被拍上了。 现在都不敢出去上班，跟老板请假的请假，辞职的辞职，家里蹲的家里蹲。 进入家族企业的进入家族企业。 说道这里喜右卫门抬高了声调，怒斥爹妈瞒他太久太久原来狸猫家里是做高档茶叶生意的，品质很高，品牌出名，非常赚钱，恨他还以为爹妈在乡下务农呢，没想到出行都坐头等舱。 狸猫妈妈那边解释：哎呀崽我们也不是故意的，不是都说穷养儿子长志气吗？你看你这一辈的哥哥姐姐，哪个不是瞒着，哪个有你长脸面？ 黑川觉得喜右卫门蛮适合回答那个一觉起来发现自己变成富二代是怎么一种体验这个问题的。 喜右卫门继续叨叨。 现在他在狸猫家族里可以说是众星捧月，狸猫家里的每一只狗都知道他现在是福神，有一座官方正统神龛在仙台市，每天过来撸他毛，祈福的狗络绎不绝。 每一只狗都希望跟他似的，躺着二百斤，还能成了福神。 当然这方便喜右卫门还是感谢黑川的。 电话里直说黑川是他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过年一定给他发一个大红包。 穿一条裤子就算了。 不过红包还是可以的。 分卷(133) 喜右卫门又问：东京怎么样了？ 黑川：没什么变化，你先在四国躲一会儿吧。 同学从屋子里出来喊黑川，说大家找他呢，让他进来，随着闲谈起捉妖世纪这个游戏，那同学十分高兴，没想到黑川也是个同道中人，于是邀请黑川去参加明天白天举办的一个线下见面会。 本来以为你不会玩这种游戏呢。 没想到你藏得够深的。 《神卜》这一目还在紧张排练，友江部长把所有男女演员叫出来对剧本，一定要充分感受这其中的深刻内涵，说着友江部长还别过脑袋，问黑川怎么看。 友江部长一直觉得黑川是一个思想特别深刻，气质非常突出的人。 别人沉思是走神发呆。 黑川沉思就是思考者。 就生气？ 黑川笑笑：生气呗。 还能有什么？ 友江部长笑笑，你看，我们不能这么浅显的看待问题，满月生气是肯定生气的，但是他生气之外还有一种对天问责的不甘。 这个真没有。 不过黑川读过一本书。 上面写作者把故事写出来以后，这个作品就已经远离了作者的操控，它会进入市场，接受读者的，大众的目光的考验。 读者有自己的想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黑川也不生气。 说：是我想的不对。 我再思考思考。 对完剧本，友江部长见大家都精疲力尽，也想到最近的事情真得非常忙，是该让大家放松放松，他想起最近火热的，人人都玩的游戏捉妖世纪。 于是提倡，是这个游戏的同好，明天可以去参加十几个社团一起举办的线下见面会。 黑川发现除了他之外其实还有两三个人都没下这个游戏，不过友江部长一发话以后，这三两个人开始啪啪啪下游戏，生怕脱离集体一步。 第162章 虽然也丢硬币但是完全不一样风格的许愿池 《捉妖世纪》线下网友见面会不像想象中的寒酸, 巨大的金属支架交错的穹顶, 安置在穹顶上的灯具, 场地内有舞台, 展示架, 除了数量很多的玩家以外，还有自发来的各种摊贩以及coser，不少coser似乎很出名, 被不少人围住。 像一个漫展。 或者一个官方组织的见面会。 还有一些依附游戏出名的画师, 游戏up主，声优。 场子里面的展示台有相关周边，书，海报，福袋，挂件，背包，道具, 手办 友江社长笑道：我还以为大家就吃吃饭什么的。 没想到这么隆重。 他拍拍手：那么，大家自由活动，中午在这里集合一起去吃饭怎么样？ 对了, 大家可以多多了解一下人物。 友江社长卖了个关子：说不定我们接下来会出《捉妖世纪》的舞台剧。 由真带着黑川去体验她口中本场最科技感的游戏项目。 他们先去服务台那边, 由真拿出入场券，给工作人员说：麻烦你给我一个大太法师的硬币，拿到这个原型塑料硬币以后由真展示给黑川看，一面是《捉妖世纪》的logo, 一面是《捉妖世纪》里面游戏人物大太法师的头像。 由真兴冲冲问：黑川你最喜欢哪个妖怪？ 黑川没有喜欢的妖怪，但是他有一个最熟悉的妖怪，于是随口说：招财猫？ 他和由真一样取出入场券，服务台的工作人员接过去之后扫了一下入场券后面的二维码，然后取出一个印着招财猫头像的硬币给他，露出温和微笑：祝您玩的愉快。 拿到两个硬币以后。 由真往场地中央走去。 场地中央也是人群的中央，围聚了人山人海，由真一鼓作气撸起袖子扒开人群，挤出一条通道，终于来到了被众人关注的地方。 那是一个像是天然气灶具一样的发射台，中间冒出幽幽蓝光。此时一个美丽非凡的妖怪正在蓝光中沉浮，身边雪花飘落，片片洁晶。 声音如烧开水时的气泡般沸腾，不少雪女雪女的呼声聚在一起几乎要把场地的穹顶冲破。 由真一手捂着耳朵，大声说：拿出硬币，放进这个入口里面。 说着她把自己的大太法师硬币投进了发射台下面的一个竖长方形的小口里，接着旁边的显示屏挑出一个图案，写着大太法师921。 太棒了，大太法师有921票！ 这个游戏叫许愿池，玩家向许愿池里面投硬币，五分钟内得硬币最多的妖怪的3D虚拟形象就会出现！ 试试吧，黑川！ 黑川把招财猫硬币丢了进去。 身披白无垢的雪女在空中转了个圈，纷纷扬扬的雪花飘散，她双手合拢走到一个游客身前，手撒开，片片雪花落下，然后无声无息消失在空中。 下一个是红叶！ 拿出我们的行动迎接红叶的到来！ 不少游戏迷已经在旁边扯好了旗帜，互相搭着彼此的肩膀气势冲冲的喊着口号，给红叶应援。 红叶 下一个出现的身影打散了人们的企图。 搞什么啊！怎么会是一只猫！ 这个系统是不是坏掉了？ 一直憨态可掬的招财猫出现在了许愿池里面，它先是伸了一个懒腰，像是国王巡视一般盯着这些围在它身边的人类。 不过这种可爱的神态没有打消红叶应援团的愤怒。 不公平！明明是红叶才对！ 伴随着这种愤怒服务台的工作人员匆匆赶来，三两下调出程序，扭头对其它人说：抱歉，游戏程序没有出错。 刚刚票数并列第二的分别是红叶和招财猫，在4分59秒49的时候，招财猫比红叶多出一票，所以是招财猫胜出。 猫派的赢了。 相比这边的红叶应援众，那边的招财猫也有很多支持者，一个领头的人大喊：本来就是我们招财猫出现才对！ 我们的招财猫可是有为数不少的路人投票。 说着那绑着白汗巾的大汉看过来，对黑川说：你说是不是啊，小哥？ 黑川笑了笑，和由真一起看新出炉的招财猫3D投影，这只猫脖子上挂着金铃铛，眉头有一个黄色的原型斑点，尾巴十分短，晃来晃去。 它没有目地的转圈圈。 不少人随着招财猫一起绕圈，还时不时的双掌合十祈祷，保佑我今年发大财！保佑我长命百岁之类的声音不绝于耳。 招财猫转了一圈以后开始摇尾巴，金色的光芒随着晃动轻轻飘落，落到那些围着招财祈福的人身上。 招财又转了一个圈，起身一跳，正巧跳到黑川身前，它微微俯身，向前呼气，彩虹般的金色碎屑呼出，像是银河般闪动，向黑川扑面而来。 由真站在黑川身边也挨了一下，她捂嘴发笑：托你的福，今年我一定会走好运。 那个绑着白汗巾的大汉也站在身后，小哥你今年会大财哦。 有点巧合。 黑川觉得这有点像是直子搞出来的东西，一打开手机就看到直子的消息提示，几个大字喜欢吗？ 有点像承包鱼塘的霸总哦，直子。 主要是感谢啦。 要不是你和喜右卫门在仙台打广告，弄宣传的话，我还是一个不足一提的小神呢当然以肥宅快乐神的手办这种名义出头还是让神得做点心里准备。 虽然寄生在网络中但是可以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力量从虚空中传来，单论力量的话，我恐怕不是那么一文不值了。 最近喜右卫门被逼到了四国。 是因为《捉妖世纪》的事情吧。 我们要不要处理一下？ 当然 直子那边继续发消息过来。 其实也是因为信仰力量逐渐减少。 好像是因为宣传太弱，而被不少人遗忘了。 这个游戏有点让人恼火哦。 黑川打字发过去。 你有什么办法？ 直子：我可以破坏他们公司的系统。 黑川随意打字：这是网络犯罪。 直子：人类法律的犯罪主体通常主体人类。我是网络幽灵，我是神，并不在法律的包括内。 这个游戏不单单是玩家眼里的一个软件那么简单。 也不是妖怪眼里的追踪工具。 依附这个游戏开始了上下游的产业链还有衍生的许多附加品和广告，给不少人提供工作岗位，生活支持和出名的机会。 黑川：先等一等。 直子：嗯，好啊。 直子：黑川无论是我还是喜右卫门，都很需要你。 直子：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是吗？ 由真站在旁边喊他：黑川。我们去别的项目吧。这里的好玩的还有很多。 言笑晏晏。 站在远处等着黑川过去。 黑川给直子发。，随后关了手机。 他没有站在那一边的打算，也没有选择那一个立场的打算，他不过是和形形色色的物种人，妖，神，一起生活而已。 现在大概是上午十点。 黑川和由真来到了表演台附近，周围站着不少人，似乎整个场子的人都已经凑过来，一男一女主持人登场，背后占据整面墙壁的大屏幕亮起捉妖世纪的logo。 主持人先是拿着卡片念一段开场白，然后又请活动主办方上场，出乎意料这是一个大概还在上大学的年轻人叫麻生佑贵。 他三两步跳上台子，抓抓头发，十分腼腆，十分感谢大家到来。 说实话我原本只是想举办一个小众游戏的见面会。 没想到一联系。 这个说，《捉妖世纪》吗，我玩过哎。 那个也说，《捉妖世纪》是我的心头好哦。 我这才发现，原来这个游戏已经不单单是需要靠玩家自发安利才能出名的一个游戏，它拥有了广泛的玩家，有了自发的死忠还有爱好者。他的影响力已经传播的比我想象的还要远。 所以我不能再用那种随随便便的心态来对待。 麻生佑贵握紧拳头，我必须尽自己一切努力，办出一个让所有人都喜欢的聚会。 当然靠我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做不到。 在此我非常感谢游戏的出品方，新世纪未来科技有限公司对我的支持，他们听到我的妄言之后不仅没有嘲笑，反而还大力鼓励我的梦想。 谢谢！ 麻生佑贵一个鞠躬，腰背弯成和地面平行。 台下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间隙有疑问传来，那个新世纪是什么？ 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吧？ 他们不是专门做家庭安全防护武器的公司吗？ 这种大公司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开始研发游戏？ 主持人把麻生佑贵请下去。 接着就是一些表演还有玩家互动。 等游客有些疲乏的时候，主持人突然告知大家整场游戏还有一个隐藏项目，那就是幸运大玩家。 许愿池这个游戏大家应该都玩过了，也投下了自己的硬币。 其中有不少人得到了最特别的祝福。 身后大屏幕分别是24个游客被3D虚拟人物特别祝福时的画面。雪女的雪花，招财猫的金子 主持人大喊：请这些玩家登场你们将会获得新世纪游戏总部一日游的特别邀请！ 由真激动的看着大屏幕，看看，黑川，有你哎。 不去吗？ 第163章 我朋友上厕所去了 十七个 十八个 十九个 还有五个幸运玩家没有登场, 让我们再等待一会儿！给这几位幸运玩家一些时间。 许愿池总共挑选了24个玩家, 已经登场的有十九个, 还有五个没有出现, 主持人一直在台上活跃气氛, 等这五个玩家上场，这时候有人在台子下面喊，可以请别人代替自己上台吗？ 虽然对礼物很动心。 许愿池的幸运玩家除了获得参加总部的机会以外, 还能获得超级丰厚的大礼包一份, 有新世纪公司研发的电子产品，还有一个小型3D虚拟形象许愿池，抱枕，手办，道具，游戏内礼包等等等等。 奖品之丰厚令人咂舌。 但是因为今天出行匆忙，形体容貌没有好好准备，这么出现在大家面前觉得很失礼, 所以能拜托一位朋友代领礼物吗？ 主持人：对于这种请求我们怎么能不答应？ 剩下五位玩家可以拜托给其它人领取这份奖品。 不过这是给幸运玩家的礼物，大家不能私自出售哦。 又过了一会儿，剩下五个玩家的代领人都上了台子, 东大话剧社的成员也在场地里看这个活动, 有人惊呼：这不是由真嘛，她代替黑川登台了唉。 主持人的话筒对准这五个人，请问您的朋友就在场下吗？能否给我们指一下方向，好让我们近身接触一下。 分卷(134) 一个矮个子穿着水手服的女生说朋友临时有事回家去了, 所以没法领取 ，这才拜托她代领。这个女生给朋友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还有一个男生说朋友有些内向，不敢在大众面前发言，这才委托他代领。朋友在台下带着口罩，有些羞涩的朝他们挥手。 由真站在第四位，第五位是一个比她高一个头的男生，穿着高中生的黑色校服，棕色短发，看颜色好像是天生的而不是后天用的染发剂，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看起来有些过分年轻化。 这个少年看起来还有些中学生的幼态，颇指那些面容稚嫩，青涩，眼睛里黑眼珠的占比多于白色部分，看起来颇有些未成年的童稚。 虽然同样年轻。 但是和黑川不一样。 黑川的一切都呈现出一种过分精巧化的美观，像是五官按照某种完美的比例，十分恰当的组合在一起，显示出一种非人的和谐。 这种和谐难以让人从中看出岁月的痕迹。 既非孩童般的稚嫩，但是同时也没有成年人独到的冷硬线条。 由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种问题，可能是前些日子风雪天的时候女孩子们举行夜间谈话，讨论到黑川，女孩大都能感受到黑川身上的某种独特的美感，但是说起交往，或者男朋友的时候，却纷纷表示无法对黑川起这种心态。 有一个女孩子说：因为是夜间所以才说这种话。 就是怎么形容呢，对黑川的话，无法产生某种繁.衍欲.望。 再怎么说大家也不是小孩子了啊。 还是要考虑一下，比较现实的问题吧。 另一个女生抱着被子吐槽：你这个话题是不是太现实了一点。 回忆到此结束。 由真叹气。 怎么会想到这里。 这时候主持人的话筒已经过来，询问她的朋友在哪儿？由真指向下面，她先看到了黑川，接着看到黑川旁边站着一个黑色西装的男子，三四十岁，看起来意气风发，好像是她上台以后才突然出现在黑川旁边的。 主持人看到站在台下的中年人，明显愣了一下，见黑川朝他们抬手示意，问由真：这是你的弟弟吗？ 一般男女生单独待在一起都会被认为是男女朋友吧。 由真吐槽，为什么到了她和黑川这里会被认为是姐弟。 主持人很快走到第五个男生这里，由真跟着看过去，这个男生随着主持人的要求自我介绍。 奴良陆生。 他笑了笑，十分腼腆。 主持人又问：陆生的朋友在哪儿呢？ 突然肚子疼无法参加这个活动，现在正在卫生间里处理紧急情况要打一个电话吗？ 主持人连忙道：不用不用。 厕所专线就不用了。 陆生回答完，收回眼神看向下面的黑川，两个人对视一下，心领神会。 黑川这边站着的中年男子是突然出现在旁边的，好像是什么重要人物，身边三四个同样西装革履的黑衣男子，原本正在护送下前往其它地方。 一转眼看见了站在外围的黑川，他看见黑川的时候先是抬手看了看腕表，接着径自改变方向朝这边走过来，一脸兴奋。 先是自我介绍叫麻生英助，然后掏出名片询问黑川，有没有想参与捉妖世纪内部工作的意图。 过来参加这个活动，想必也是捉妖世纪的玩家吧。 在下不才，正是捉妖世纪东京区的主负责人。 您来找我是为了？ 黑川问他。 这么突兀的搭讪真的很诡异。 麻生英助正在找借口，他习惯性的点了点手上的腕表，黑川看到这个腕表上面是一个绿□□格线的表盘，中间有一个不停闪烁着的硕大蓝点。 因为感觉您形象优良，正好适合捉妖世纪的发展方向，再说您目前还是学生吧，我们这里可以提供正规的合同和优渥的薪资，帮助您减轻生活的负担。 麻生英助抿住嘴，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生硬的搭讪过了，虽然以前是电话销售员，但是搭上顺风车以后只有别人奉承他的份儿。 我也是见猎心喜，不想错失人才，这才没有名的上台擅自交谈。 但是我的心意是绝对诚恳。 麻生英助掏出一张很有设计感的名片，递给黑川，无论如何还请您考虑一下。 黑川接过了名片，礼貌微笑说自己会考虑一下，但是对面的麻生却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拒绝。 他没有紧追不舍，而是后退一步给对方一点空间。 招揽人才的方法多的是，没必要闹翻脸。 这个时候，最开始出现在台子上面的麻生佑贵从一侧通道走出来，先是对着麻生英助喊了一声爸。 您让我找到年轻人 他看见黑川，自然而然的闭上嘴，勾起一个符合他人设的腼腆的微笑。 第164章 无论怎么金蝉脱壳但是内里还是那个 麻生英助朝儿子点头示意, 随后告知黑川他们父子之间有话要谈, 期待他的联系。 而此时整个展台上面的节目已经完全结束, 灯光暗淡, 主持人离场, 由真高兴的走过来，裙摆几乎飞起，她看着远去的麻生佑贵说：这个人好像在哪儿见过。 由真没有继续探寻这件事, 她手里拎着赠送的东西交给黑川, 同时说约定在这个周六的时候去新世纪未来技术的总部参观。 黑川不喜欢这些周边，他一直很少往出租屋里塞东西，这几年也就多了一些生活用品和书本。 按照喜右卫门的话来说，租房子时候是什么样，退房子时候是什么样。 于是黑川把周边都给了由真，她喜欢的话自己留着，那边话剧社的成员也因为许愿池幸运玩家的缘故照过来，一脸艳羡, 黑川真是幸运。 这种几千分之一的机会也能抽中。 一定是被福神眷顾了。 正说这话，聊天群里面群发了一个消息，是友江社长的通知, 大意是活动主办人麻生佑贵希望邀请一部分人参加线下聚餐, 自愿报名。 虽然这么说。 但是友江社长也点名几个人，这些人从主演，群演，到道具组, 灯光组，都有，十分没有规律。友江社长询问他们有没有时间，一般部员很少质疑社长的决定，于是大家又零零散散挑选出几个人去了聚会。 其中就有本场的幸运玩家的代领人，由真。 毕竟在很多部话剧里面出演过角色。 在社团里面也算人尽皆知，相当有名望。 黑川和由真辞别，和话剧社道具组的成员一起挑了其它餐馆聚餐，因为没有演员这么出风头，可以在学校，甚至社会拥有一定的知名度，道具组的成员一般处于无人知晓的地步。 不过再怎么说都是东大的学生。 有学校的加持和社会的赞誉在。 自卑，忧郁，敏感这种形容词还是用不上的。 吃饭的时候黑川接到了由真的吐槽短信。 对麻生佑贵的。 上面写着。 饭很好吃。 可是人真的很讨厌。 明明在表演台上的时候还好啊，又礼貌又热情，简直就像是jump男主一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聚餐的时候摆出这么一种冷淡的脸色。 先是点餐的时候要求其它人取餐，自己却一动不动，好像其它人是仆人一样。 交谈的时候用语也不礼貌。 旁边的女生说他父亲是麻生社长，就是这个游戏东京区负责人，听说也是关东二把手。 听说还有一些其它的产业。 十分不好惹。 如果是单纯的脾气差也就罢了。 我发现他对某些特定的人却十分和颜悦色。 分明就是表里不一，看人下菜。 由真那边的吐槽还在继续。 那些人好像是他亲自点名邀请的人，还记得今天中午友江社长先邀请了五个人去参加聚会吗？对，就是这五个人的名字是他亲手添加的。 真是看不懂。 麻生佑贵到底在干什么？ 他站起来了。在旁边人的耳边吩咐了什么。 那个人走过来了？他要找什么？ 走到这五个同学的身边好像再说有特别礼品。 好奇怪啊。 这个五个同学跟着他离开了座位，好像是走到旁边的包厢里面去了。 由真的吐槽到这里结束了。 又过了五分钟。 由真在此发消息。 这五个同学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很兴奋。 对于其它同学来说虽然没有成为幸运玩家，也没有被邀请去参加聚会，又或者收到精美的小礼品。 但是捉妖世纪这个展会中展现的游戏技术和项目已经足够让他们玩的开心，不少人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发布照片，顺便@一下其它同学的账号。 圈到本场幸运玩家的时候却愣住。 不少人突然发现他们没有黑川的账号。倒是有向黑川本人直接询问的想法，但是要开口的瞬间又觉得自己好像居心不良一样，轻浮了些。 按照某个同学的说法就是，前一天晚上做好清洁，敷上面膜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精神抖擞的化好妆，抹上鲜艳的口红，搭配上自己最喜欢的百褶裙，在路口站了二十分钟，等待对方走过来准备开口问我可以加一下你的社交账号吗？ 但是在抬眼的那一瞬间你突然觉得自己黑眼圈太重，皮肤太苍白，口红颜色又似乎油腻了些，觉得可能需要再准备一下，更好的准备一下再来要账号好了，于是你收回腿，装作偶然的站在树下看风景，叶子吹落，你的眼角余光看到对方走远。 同学这样形容。 某种距离感。 直接向本人开口有些为难，但是还有由真啊，不少人直接转向由真询问黑川的账号，包括并不限于那天晚上参加夜间谈话的女孩子们。 由真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僚机。 她一边告知一边吐槽，那天晚上不是还在说什么对这种男生没有兴趣吗。 没有兴趣是一回事。 但是养眼又是另一回事。 由真冷笑：呵，女人。 不知不觉周六到了，由真和黑川告知一声她要去参观新世纪未来公司的总部，那里如果允许拍照的话，她会给黑川反馈一下照片还有小视频。 由真的消息发过来的时候黑川还在睡觉，早晨没有喜右卫门掀被窝以后，周六越来越美妙了。 不如就让喜右卫门留在四国吧。 不过来自由真的消息，手机一阵阵发出震动。 黑川睁眼，摸手机，先是看到了由真的消息，然后再看到社交平台上，同学们一个又一个不停@他，分享美丽风景，经典读书，社会新闻等等等等。 因为是同学倒也不好显得冷漠，于是黑川就挨着摸过去给他们转发点赞。 手机一阵震动。 新一条消息又@了他，原本以为还是同学，没想到是《捉妖世纪》官方账号的抽奖，中奖者正好是他。 奖品丰厚。 令人垂涎。 不过领取的话需要前往捉妖世纪分部，不是新世纪未来技术有限公司，而是位于文京区一个部门，全名叫，人类自然联合健康发展盟会。 名字相当的怪异。 不过前身的话可能不少人还有所耳闻。 是神保组，别名捉妖组。 第165章 欢迎来到新世界 黑川有些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转发并关注的官方账号。 翻到那条转发, 看了看时间。 他想起来。 当时由真先是帮他下了游戏, 又因为关注捉妖世纪官方账号可以获得大礼包, 于是又帮他绑定, 顺便圈了一下游戏官方账号。 这个抽奖活动是自一星期以前开始的, 奖品之丰厚，一贯符合捉妖世纪的大手笔。 不少人翘首以待。 以超过百万的转发量波及全网络。 这么恰好的落在黑川身上，想必其中是有些门道的。 他盯着中奖消息看了看。 随后转发这条消息并表示感谢, 语气十分官方化, 不知道还以为是机器人出来撰文了。 这就是欧皇的冷静吗？ 在他发完消息以后，立刻有了第一条评论。 紧接着就是第二条评论。 我以为这是新闻台的主持人。 这个锦鲤冷静的让我以为这场抽奖是一个玩笑。 第四条，第五条，第六条。 一瞬间黑川的评论被挤爆。 随着捉妖世纪官方账号公布此次中奖人，不少参观人群随着涌入黑川的账号，除了评论以外，还把他从注册开始到现在发的每一条消息都翻了个底朝天。 想从这里知道这是什么人，从事什么行业, 做什么事情，但是很可惜，黑川的发的几条除了用手机拍摄的风景照以外, 就是他帮同学转发并点赞的消息。 没有从这里找到可用的信息。 坚持不懈的网友又去翻找了他的关注人还有转发同学的社交空间。 相比黑川的寡淡, 同学们的社交平台要丰富太多太多，比如拍摄的学校的大楼，湖泊，风景, 又或者对老师上课的吐槽，还有一些是对话剧《三葵》《神卜》的转发，还有东大周年庆的祝贺，各种奖学金评选和各种行业知名人物的演讲。 虽然还没有判定这个人的身份。 但是某种迹象已经很明显了。 是学霸啊。 毕竟每年高考毕业季的时候，电视台都会邀请东大，应庆私塾和早稻田的高考生做节目。 比如三所大学之间的不同，又或者某些不为人知的小细节等等。 虽然没有明确的表示。 但是也从侧面反应了一些学校在大家心中的印象。 分卷(135) 除此之外还有人从黑川的关注人中发现了一点小猫腻。 大家有没有发现他和由真，喜右卫门是互关的？ 因为大一话剧《三葵》的缘故，由真在网络上也算小有名气，喜右卫门更不用说了。 但是没想到这个人和他们居然是互关状态。 告诉我。 这个人究竟是哪个富豪的私生子。 为什么我喜欢的偶像全部都在关注他？ 可恶的人生赢家。 当然也有好事者为了获得更准确的消息私信了那些同学，询问这个人是谁以及其它消息。 但是同学除了应付性的回答是一个非常优秀乐于助人的学生之外，就是希望你们不要打扰这个人的正常生活，毕竟中奖只是一次偶然状况，我的同学应该有他的正常生活不是吗？ 再无其它。 这个可恶的欧皇到底是会最终还是不得而知。 因为这种隐秘性反而叫不少人起了兴趣。 其它论坛也多多有讨论。 不少人还因为这个幸运玩家将来会不会当网红而争吵起来，一个观点是说会，毕竟现在是新时代，网红中也有很多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而且能做出广泛知名度的网红都有相当深厚的文化功底，还有一种观点就是有才能的人就应该出现在更重要的位置中，创造出更高的经济文化价值。 这个吵架非常激烈。 所有人都十分投入的参与。 直到有人在下面吐槽：你们这么投入，那个幸运玩家知道吗？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有不少人认为，这个幸运玩家会借着这个机会打出名声，要知道因为这一个抽奖，已经有不下十数万人关注了他。 当然他们也不是很能搞懂，为什么这个玩家除了那条感谢发言以外，再没有发表其它消息。 周日。 一天的发酵时间以后，关于这个幸运玩家的关注度已经涨到最高。 不少人守在捉妖世纪账号前等着看官方注销来的领奖照片。 虽然幸运玩家遮遮掩掩。 但是领奖的时候必须有照片做公式，这可掩盖不了。 上午十点。 捉妖世纪官方账号确实注销一张照片。 是麻生英助社长和一个抱着长方形标牌的年轻人。 这是领彩票吗？ 为什么又带着帽子，又带着口罩？ 乌泱泱一片评论，有人在讨论为什么这个人在带口罩，有人在蹭欧皇运气，有人开玩笑称这是嫌疑犯冒死来领奖。 还有一些评论在其中格外突出。 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众网友集力，终于扒出一张照片，是在仙台市喜右卫门见面会上，有人不小心拍摄到的带着黑色口罩的年轻男子。 不知道为什么印象特别深。于是就拍下了。 有点东西。 这个被扒出来以后。 很快高中毕业的那个假期，黑川和喜右卫门一起打游戏的短视频和照片也流露出来了。 难怪。 不少人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相。 这个人就是躲在喜右卫门背后的男人。 这个推测消息一出立刻登上热搜。 大意是某知名网红背后真面目。 这个消息遭到不少人反对，他们是喜右卫门肥宅快乐神的忠实信徒，坚信喜右卫门是天生的开了七窍的神之招财猫。 背后绝对不是区区一个人类。 在骂战还没开始之先，喜右卫门那边先做了澄清，表示和喜右卫门就是喜右卫门，不是喜右卫门背后的男人。 而那个幸运玩家也@了喜右卫门，向公众发言表示自己不是。 精分。 不少人嗤之以鼻。 又不多时，喜右卫门那边又发表一个音频。 是喜右卫门和幸运玩家的对话。 大意就是喜右卫门不在东京，幸运玩家一定要多多注意身体状况，好好吃饭，早睡早起，不要偷吃他的猫粮云云。 最拉仇恨的是一段结尾。 喜右卫门说，平常日子里要注意一点哦。 幸运玩家说，好的好的，我下次注意，不会这么不小心中奖了。 不小心中奖。 不小心。 十万吨暴击。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小时之内。 反应之快。 对策之迅猛。 虽然还有不少人仍然怀疑喜右卫门和幸运玩家的身份，但是对喜右卫门他们来说，只要能稳住那些信徒就好。 周日领完奖。 处理完喜右卫门的麻烦。 黑川还留在文京区的人联的总部里面。 陪同的就是那天想要招揽他的麻生英助。 麻生英助他观看文京区的办公室，同时说着盟会精神，大概二十分钟，气氛稍微活跃起来以后。 麻生英助拍拍黑川的肩膀，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 麻生英助年轻的时候没有对自己的未来做过什么规划，他所想的最好的就是和其它人一样成为一个朝九晚五的年轻人。 最好是在一个大企业签一份终身雇佣制的合同，这样一辈子就解决到了。 当然这个愿望没有完成。 毕业后也不过成了一个油嘴滑舌的电话推销员。 但是谁能想到他人到中年，还能再攀上神保立石这个顺风车，一下子从普通的社畜变成社长。甚至还掌握了其它非凡的力量。 他现在的住宅，日用品还有服装，以及出入认识的人物都已经完全不同。 交谈中不是经济政策，诸如货币财政，金融监管政策，就是第一二三产业，消费投资制造业之间的变化和问题。 让他切身的，切实的体会到自己已经成了这个国家权力层中的一部分。 浑身轻飘飘。 这种参与社会宏观管理之间的陶醉感让人迷醉。 他现在也可以自称有为，以国家栋梁，社会英杰自处。 所以他再看到黑川这种年轻人的时候没有以前那种自卑和羞涩，而是可以正大光明的走上前去，以一个年长者，过来人，领路人的心态排排这个年轻人的肩膀。 告诉他未来应该如何如何。 我想我应该可以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向你这种年轻人提出一点关于未来的见解。 人生的发达不在于自己的努力，不在于自己小学中学高中甚至大学考出了怎么优良的成绩。 而在于在人生的转折点里，你是否抓住了这个机会。 麻生英助紧紧盯着黑川的眼睛。 现在这个机会就在你眼前。 黑川，你是否要抓住他？ 非常不一样的，可以改变人生的机会。 黑川沉稳回答：我想我目前所做出的一切事情。 能被人类察觉到的。 都不值得您亲自发出这份邀请。 毕竟是一个公司的社长，虽然不说日理万机，但是也不到亲自招揽员工的地步。 所以我还是疑问。 您为什么认为我就是您需要的那个人呢。 麻生英助原本朝前走，可以看见他那平庸的侧面，还有那双不甚灵巧的眼睛，他慢慢侧过头，那双眼睛里多了某种傲慢的色彩，这种傲慢不是一个人类对另一个人类的傲慢，不是你有钱我没钱，你美我丑的傲慢。 而是一个人类对一只猫狗，或一只蚂蚁的傲慢。 人人虽生来平等。 但是你得承认后天差异，对吗。 麻生英助抬起手腕，那里有一块黑色腕表，显示屏上是交错的绿色－网格线，线中央，也就是黑川站立的地方，有一个硕大的蓝色光点，不短向周围传递波纹。 如此明亮，如此宏大。 以至于蓝色光点周围的其它光点，比如麻生英助所代表的那一点微小的蓝光，被淹没不见。 成了星星。 成了夜幕中的点缀。 这是东海集团新研发的某种能量探测器。 他会敏感的捕捉到人类身上散发的某种非凡能量。 这种能量，古时称呼其为巫力，灵力，气。 是非凡者，超凡者的代表。 麻生英助摊开手，欢迎来到新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麻生英助：欢迎来到新世界。 第166章 打入内部 周日。 傍晚。 冬天的傍晚比其它季节来的都快, 暧昧的玫瑰红镶嵌在云边, 金色的光芒已经从大楼和路灯中亮起。 一切繁华的好像上个世纪八十年代。 那时候女子的眉毛上挑, 妆容艳丽, 身上带着各种名牌包, 就连家庭妇女出门买菜时背挎的菜兜上面都印着logo，更大年纪的阿婆更拿钱不当钱，举着钞票要从售楼处买房, 人人进出都在讨论股市房价, 不耐烦的转动着手上的腕表，只有在听到上涨消息的时候，眉头才露出一点微笑。 不过现在要冷静很多。 许多人再没有当时的浮华，眉眼压低，女子的主流妆容也朝着温婉一系转变，身穿米色或浅色系的衣服，每一个眼神都透露着贤淑温良。年轻人吃够父辈的苦，摆脱了消费广告的诱哄, 每日下班后就是回出租屋发呆，生活欲望降到最低。 但也有不同。 周日晚上。 对于大部分社畜而言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加班夜，黑川和麻生英助乘车来到一家饭庄门口, 金碧辉煌, 肉眼可见的浮华和奢侈。开车的司机下车，给麻生英助打开车门，随后受门童指引将车停到该停放的地方。 另一个门童给他们带路。 这时候麻生英助说到：这就是选择和机遇的力量。 他重新说起自己那番言论，人的努力所能达到的成就远远不如命运偶然的施舍。 黑川微笑。 一言不发。 可能他对某些事物缺乏判断标准, 也可能他懒得对所有人，所有事一一指点。麻生英助这种话用在此时此刻的他身上，还有几分真理。 至于其它人或者其它时段，也就不好说。 黑川没有反驳。 他生来不好反驳别人。 今天傍晚这顿饭是麻生英助为了庆祝黑川正式加入人联而特别准备的，参与者除了麻生英助以外，还有东京区人联的主要几个干部。 按理说像他这种新人应该小心谨慎一些，就像是毕业后刚进入职场的新人一样只做不说，战战兢兢，或者，至少不要像上级亲眷一样这样光明正大的空降管理层，同时还召开一次特别聚会来表示邀请。 但是和大集团或者公司里面，强调等级规范秩序的企业文化不一样。 人联里面更看重强者为尊这一理念。 随着首领神保立石传授给这些干部简易化的通灵术，他们自诩自己是一只脚迈入超凡世界的新人类，这样形容或许过分傲慢，但是他们看到旁人和自己，确实无法再用以前的目光。 打个比方，若是在路上出了交通事故，对方车主满口污言秽语，他们根本不会和以前一样咬牙切齿，恨不得撸起袖子和对方大战三百招，好找回面子，而是镇定的坐在车里，收拢袖子，吩咐司机打发他离开，若对方纠缠不休，则直接召唤持有灵驱赶或者恐吓。 他们已经完全不一样。 好像被吸血鬼初拥过的人类一样。 黑川跟在麻生英助身后进屋，这些东京区管理层的干部坐在位子上，面带和蔼的微笑，鼓掌接受新人的加入。 他们无比欢迎强大的新鲜血液。 服务生已经帮黑川拉出椅子，麻生英助就坐在他身边，伸手指向这些人轻声道：我们才是相同阶层的朋友。 麻生英助把黑川介绍给其它人，同时也把其它人介绍给黑川，其中就有麻生英助的儿子麻生佑贵。 有人称赞：虎父无犬子。 其乐融融。 上餐到一半。 麻生英助突然接到电话，面色突然红润起来，似乎是因为兴奋。 对面好像是什么大人物。 他抬手示意屋里的众人安静，霎时寂静下去，不过黑川也听见小声说，是神保先生吗？ 是是是。 麻生仿佛接受训诫一样不但点头，不是拧紧眉头面色愧疚，说让您失望了。 您要来这样？ 他突然抬高声音。 当然当然。 现在已经到机场了吗？ 您稍等，我马上去接您。 他匆匆吩咐几句，推门而出。 这次聚餐因为神保立石的突然到来而推迟到晚上七点。 不过屋里的人没有怨言。 黑川甚至在他们脸上看到憧憬的神色。 好像偶像明星降临一样。 七点五分。 门被打开，先出现的是麻生英助的手臂，他推着门，小声吩咐：您请进。 而他身后的神保立石，未见其人先见其声：麻生坐，我自己来就好。 这么晚打扰你们，本来就是我的不对。怎么还敢再麻烦呢。 礼貌。 气虚。 黑川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几分虚弱的意味。 他对神保立石的了解不多，在京都的羽衣狐事件结束后，也隐约知道出现一个妖怪猎杀组织，京都四沙修车厂的妖怪青年优太曾在某一个夜晚被围堵。 神保立石出现在屋内。 他是一个十分普通的中年人，看起来就和路边曾经见过的那些人完全一样，无法吸引人的一丝注意力，不过他的面孔不知为何格外苍白没有血色。 如果不是先前如此多的人为他背书，表现出憧憬神色。 黑川甚至以为他是走错屋子的路人。 神保立石环视周围，眼神只转了一圈就看到黑川所在。 但是他先和东京的各位干部交谈，然后话头才落到黑川和佑贵身上，借着夸奖佑贵组织的活动吸收了很多年轻血液，同时也快讲黑川大有可为。 分卷(136) 他三两步走上来，和黑川握手并亲切的交谈几句。 这样热切且谦卑。 不是一个让人一见生恶的人。 神保立石松开手，借着对麻生英助说，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我向你借人，你可不要拿住不放。 麻生英助说不敢不敢。 神保转身，面带微笑，对黑川说，请坐。 您怎么会来这儿？ 是有什么大事情需要处理吗？ 宴会上借着酒意，麻生英助出口询问神保立石。 神保立石说： 是为了人联新一代年轻人而来。 最近通灵王大赛日期临近。 我们的成员却还处于青黄不接的地步。 说罢，黑川发现他看了一眼自己。 哦，这个比赛啊。 麻生英助摸着酒杯沉思，然后指着儿子佑贵说，这次活动是犬子全程操办，让他给您介绍一下如何？ 周六吃饭的时候由真吐槽麻生佑贵眼睛看天，有点瞧不起人，但是现在饭桌上的他绝对是谦卑又恭敬，一一给神保立石描述自己是如何找出有资质的年轻人，如何邀请他们参加聚会，如何和他们建立线下联系。 目前更有102人。 黑川感觉说着话的麻生佑贵也看了他一眼。 虽然没有特别杰出的天赋，但是想必拧在一起也是强大的力量。 神保立石拍手鼓掌，果然英雄出少年。 他勾起嘴角，但笑意并不明显。 不知道想到什么。 黑川发现神保再次观察自己。 如果目光有力量。 今晚他就要被看成筛子了。 聚餐结束之后黑川正准备离开，没想到身后的神保立石叫住他，希望两人私下交谈一会儿，他心事重重的站在窗口，不像刚刚进屋时候那般悠然自在。 黑川还是大学生吗？ 想必在校园里也是非常受欢迎的人吧。 神保立石眉头紧锁，随后说到：想必某些事情麻生英助已经告诉过你了。 你对通灵术怎么看？在此之前接触过相关法术哦不。 他拍了拍脑袋：既然你和喜右卫门住在一起，想必也知道其中一些门道。 他眼睛看过来，神色清明，虽然不经意间揭露了喜右卫门的身份，但是明显并没有以此做要挟的态度。 他只是想询问黑川对另一个世界的认识有多少，又或者黑川是不是依附在其它群体下的非凡者。 最后神保立石只是简单的把自己从麻仓家学会的通灵术交给了黑川，让他以后多多联系。就此别过。 这次见面黑川认识了人联在东京都的大部分干部，此外还学会了一种简易通灵术，可以驱使一些弱小的灵魂。 神保立石好像被什么紧逼着，以至于总是用隐晦的探寻的神色看向黑川。 黑川离开以后，神保立石又在窗口占了一儿，他的眼睛和黑夜一般，思绪飘荡，门外的麻生英助敲门，询问是否要离开，走进来一看神保立石在发呆。 他和神保也算是神保组的老班子了。 虽然不是最先一批加入的人，但是也算是元老级别人物，不然也不会负责东京都的事物。 发生了什么？ 麻生英助问到。 神保：你还记得东京受害者基金吗？ 当年正是群众对受害者家属的捐款，给他们神保组提供了第一笔赞助。 直到不久前神保组解散，再次成立人联才停止。 麻生英助对这此很好奇，他记得这个基金的主要负责人十分神秘，每次出现的时候都只是和神保立石对接，除此之外，他总觉得两人还有私下里的交易。 最初神保组应基金负责人的要求，一直在捕杀妖怪，除此之外也在广收人才，组织人手参加通灵王大会，获得伟大意志，成为通灵王。 后来因为有人浑水摸鱼，晚上打砸抢烧，治安一度恶化，捕杀妖怪的行为不得已停滞，改为主攻通灵王大赛。 一直到如今，人联的主要目标也是这个，利用捉妖世纪判断妖怪行踪还是次要的。 神保立石敲了敲窗沿，面妖要求我抓紧训练成员，让他们参加通灵王大赛，夺取通灵王的称号。 麻生英助心想原来这个人叫面妖啊。 麻生英助：我们不是一直再进行这项工作吗？ 神保立石：不一样，通灵王大赛面对的是成百上千的高手，并不是我们这种速成班子可以对抗。 他又敲了一下窗沿。 面妖最近来消息说，如果实在无法完成，就去蓬莱岛找一个人。 麻生英助先是惊呼：蓬莱岛？这个地方真的存在吗？ 又问：找谁？ 神保立石神色凝重，没有回答。 黑川辞别各个干部，回到家以后打开电脑，在网络上查询了捉妖世纪这个游戏的出品方，好像是人联和新世界未来技术公司合作研发的。 但是人联的进一步消息，除了找到法人和客服电话再没有其它。 至于新世纪未来技术有限公司，在网上的消息也相当少，除了一些公示内容，近年来的融资和诉讼情况，其它有用的信息很少。 听说新世纪未来技术目前的负责人是后期上位，原本的创始人脱手去从事别的产业了。 先不说新世纪未来公司，如果捉妖世纪的出品方是神保组的话，那么他们捕捉妖怪的踪迹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京都一役之后，神保组日益壮大。 黑川把消息发给喜右卫门，让他看看。 发消息的时候正好又看见由真发过来的照片和视频，内部景观，公司介绍，还有不同功能划分的部门，等等。顺带着由真的个人小作文。 比如公司很干净，工作人员也很开朗，整体氛围比较活跃之类，还说如果可以自己将来毕业也想去这家公司任职。 他们下一年就上大三了，也会从目黑区搬到文京区去，到时候还会面临选择专业的事情，黑川已经选好了跟着永吉老师，由真还在犹豫是否要转专业。 黑川不止一次听由真说他们家族的年会上，会让优秀的孩子坐到前面去，以往由真都能出头，但是毕业以后怎么办，由真有些迷茫。 不过由真向来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黑川看完由真给的视频。 就看到喜右卫门发来消息让他登录社交账号，给他新发布的vlo□□赞。 说是捉妖世纪的事情没法立刻处理的话就先放一放好了。 今天白天闹出那种事故，为了平复一下信徒的心态，喜右卫门还是要继续营业一下。 黑川问：平常日子里我都没有给你点赞。现在不是太刻意了？ 喜右卫门回：所以你平时为什么不给我点赞啊。 黑川：难道我们之间还需要那种互相点赞的营业性友情？ 喜右卫门：所以我们过去连营业性的感情都没有是怎么回事？ 第167章 重提长生不死药 那次聚会之后不过三五天, 黑川再次被叫到人联位于文京区的分部, 原本以为是麻生英助闲的无聊发慌, 没想到进了办公室, 见了面之后遇到的却是神保立石。 黑川对这个瘦高个的男人颇有些印象, 一是他从容不迫的语气和神态，在这个有些变形的组织里面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正常，二是他瘦弱不堪的身体, 上次见面的时候已经能看出脸上的皮肉几乎包不住颧骨, 这一次见面却又好像到了骨瘦形销的地步。 他一进门。 神保立石急切的眼神立刻看过来，询问：通灵术研习的如何。 黑川应付回答说，不错。 实际他根本没有练习。 神保立石摇摇头，不行，还是差了一点，不能不行，要说很好才可以。 黑川微笑，那是他从前惯用来应付身份高贵的香客时露出来的笑容, 好像在诚恳的安抚，却又好像无所谓对方什么感受。 按照以前的神保立石，他应该能体会到这其中细微的差别, 不过现在他心头被其它事情缠绕, 也没有那么多精力，他绕着办公桌慢走几步，吩咐黑川道：让我看看你的持有灵。 持有灵 这几天黑川已经和喜右卫门商量过。 天予不取，反受其害。 既然人联, 也就是从前的神保组，现在的捉妖世纪游戏出品方亲自邀请他进入盟会内部，他要是再三阻拦，也未免太不是情趣了些。 黑川站在办公室里，身后是一整面透明玻璃，外面还有人联其它人在外面处理业务，层层黑雾从他身边弥漫，那个曾经狰狞恶状的怪物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怪异的复数只手臂撑在地上。 庞大的而微微佝偻的身躯好像正在沉湎的野兽，头顶抵着天花板，后颈脊椎处一块骨头微微凸出，像是正在猎食的鬣狗。 复数只眼睛，邪恶的獠牙，还有后脑的仿若人面的白色面具以及幽蓝的火光。 一切显示着非同小可。 神保立石微微后退，直到被办公桌的桌沿抵住，他呼吸加深，然后露出无法自制的微笑。 好。 太好了。 办公室外的人疑惑的看过来，在他们的视线里，神保社长目光看着天花板，好像疯癫一样微笑，太奇怪了，不过出于阶级社会里特有的威严规矩，就算社长在里面裸.奔跳舞，他们也得肃然起敬，双手鼓掌，大叫跳得好。 只有在另一处的麻生英助看到了相同的画面，他腿一软，然后紧紧扶着椅子把手，免得自己失态。 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太好了。 神保立石这次表现十分奇怪，他先是询问黑川什么时候抓到了这个灵体，然后又问黑川对他的驱使到了何种程度。 待一切打听清楚明白之后，便让黑川离开。 黑川临走的时候看到对方桌子上有一个医院的病例报告，一是他眼神好，二是他曾经住过院，有一份大差不离的病例。 上面印章上的日期似乎是今天。 黑川走后，神保立石扶着桌沿在办公室走了一会儿，他想要微笑，但是嗓子里却发出赫赫的抽气声，还是外面的麻生英助走进来帮他拍背，缓解那种痛苦的症状。 麻生英助十分担心，您怎么会衰弱的那么快？ 神保立石摇摇头，我已经到了晚期，病情恶化也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情。 他推开麻生英助，在座椅上休息一会。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半年前就从医生口里知道这个消息。 这半年里，他无时不刻不在为这个消息焦虑，他原本以为这半年的磨练已经足够他修身养性，没想到最新的代表着病情恶化的报告却完全打破了他的心态。 心态失衡。 大忧过重。 好像在地狱里游荡。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又或者半个小时，神保立石抓住椅子把手重新做起来，手背上青筋毕露，他又重新戴上了那副温和而精美的面具。 揽过电话。 神保立石按下一个电话，铃响三声以后挂掉。 不多时一只脑袋上白色面具的野狼妖怪跳了进来，面具上画着白色漩涡。 神保立石张口对妖怪说：我要亲自和面妖对话，有要事商量。 那个狼妖似乎通人性，他点点头，飞跃进空中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叼着一张纸片，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 这个电话号码不用查也知道是一张不记名电话卡。 神保立石根本无法从这个电话里面找到对方真身。 电话接通。 神保立石毕恭毕敬的和对方诉说了进来人联的发展状态，说还有一部分老干部正在秘密的地下活动，是一支为数不小，力量强大的武装力量。 还说他们最近找了一个好苗子，也已经着重培养。 神保立石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您承诺我的长生不死药，何时能兑换？ 对面声音轻快，好像年纪不大：但是我们不是说，要取得伟大意志之后才进行交换吗？ 神保立石：我知道不，我不知道，我当时如果知道你要我谋划的是伟大意志 对方轻笑：你要如何。 对方压低声音，好像呢喃：就算面前是地狱，当时的你也会奋不顾身的下去吧。 更何况。 神保立石，我要你做的事情你一件都没有完成，东京都的妖怪没有被驱逐，恐山的小人神没有拿到手，培养有天分的参与者参加通灵王大赛，也半死不活。 对面依旧轻盈：你什么都没给我，你用什么跟我交换？ 看看半年前的你，好像一条死狗。 现在的你可是躺在社长的宝座上。 你太贪心了。 神保立石捂住脸，他半年前还什么都不是，如果从人世道德的角度来说，对方给他的确实比他回报的更多更可以说他迄今为止没有给对方一点回报。 他应该羞愧。 但是疾病的痛苦把他最后一丝羞愧磨灭了。 他看向今天刚到的病例报告。 对着电话喃喃道：可是我快要死了。 电话那边语调轻快。 没关系。 人人都要死。 第168章 保送生 黑川那天在神保立石的桌面上看到了那份病例报告, 再结合对方的身体状态, 便得知某种夺走健康的疾病正在他身上泛滥。 黑川很少见到死的心甘情愿的人。 即使再豁达的修行者, 在闭眼的那一瞬间也会流露出不甘和对生命的渴望, 他以前行走在战场上, 见到的最多的是亡者睁开的双眼和干尸空洞的眼眶。 没有一个甘心的。 不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 人人都要死，不是吗。 分卷(137) 更何况神保立石和其它人不一样的是，他如果现在死了, 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份金棺材。 此后一个月黑川虽然没有主动涉及人联内部事务, 但是他多多少少知道人联在干什么，他们在招揽很多很多没有被发掘的年轻人，用金钱权利和未来诱哄他们。 传授通灵术。 进行培养。 希望对方能挤进通灵王大赛。 黑川这里被麻生他们视为优等生，也可以称为保送生，因此并不过多的担心黑川的问题。 偶尔也会过来询问黑川，问这些人的训练计划如何，实力如何。 黑川虽然十六岁的时候就生出异象。 但是实际上他很少动手，最多放出黑雾, 无论是什么都砸吧砸吧吃了，再不就是犬大将，羽衣狐, 和仙灵。 但是这些都没有参考价值。 于是每逢被问起的时候, 他只能含含糊糊的说：还不错。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麻生英助他们听到这个消息面如死灰。 最后还是麻生英助解迷，原来他们也知道自己的速成班子，底子薄，没有多少积累, 所以就花大价钱，请了天然理心流的剑术大师做指导，也请了一些阴阳师家族出面当顾问。 但是很可惜。 这些顾问或者指导都已经清楚明白的表示。 这些人或许有几分天分。 但也不过是下九流的三角猫功夫。 根本没有可以称之为超凡的力量，更别说是参加通灵王大赛这种全球规格的比赛了。 这些参与者不是隐世大族几十年培养而出的天骄，就是几十万人里面出一个的豪杰，你们拿什么和对方比？ 他们都劝人联的几个干部冷静冷静。 麻生英助以此类推。 剑术大师和阴阳师说这些学生实力不行。 黑川说他们实力还行。 黑川实力不如剑术大师和阴阳师。 而黑川应该是他们人联内部实力最强的了。 于是他们人联实力不行。 愁云惨淡。 这个不幸的消息显然影响了人联上上下下。 黑川有几次在文京区看见了神保立石，他微微拢着眉头，眼神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偶然一次见面。 神保立石笑着和他打招呼：是黑川啊。 这个人没有逼人的英俊容貌，也没有那些可以称之为上位者的英伟豪气，按照不少人的说法，就是一个可以平等以视，让人交心的领导者。 那次神保立石不知道为什么和他说了很多话，问他知不知道传说中的常世蓬莱。 是蓬莱岛吗？ 对就是这个岛屿。 黑川回想永吉老师的描述。 在通常的含义里面，蓬莱岛，常世国，彼岸，都是指一个地方，就是亡者的国度，但是和普通地狱黄泉的说法不相同，这个亡者之国是有鲜花环绕，四季如春的美丽国度。 常世变为光明长亮之意。 也被许多人，贵族，公卿，将军的后裔认为，他们的先祖死亡之后去的不是高天原，而是美丽的常世国，蓬莱岛。 但是也有专家学者认为。 世界上并不存在常世国这一个说法。 因为天上高天原，地下黄泉乡，人生转世轮回不外乎这两处，世界上没有第三个轮回乡的空隙。 所以这一派的学者普遍认为是某一任考据的时候出现了错误，将常夜抄成了常世。 常夜，就是黄泉幽暗之所。 是人世轮回，污浊遍地之处。 黑川问他：您如果对这个感兴趣，我或许有几本书可以推荐给您。 神保立石笑笑：这倒不用，不过是偶发的感慨罢了。 临走的时候神保立石还是忍不住问他。 你说蓬莱岛上面真的有长生不死药吗？ 黑川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神保立石问的是哪个蓬莱岛。 是现世里位于东海的那个弥漫着死亡的岛屿。 还是位于不知名维度的黄泉乡。 不过无论是去这两个中的哪一个地方寻求长生。 都是在死亡中寻求希望。 一个月后，新旧年交接的那一天，冬季的夜晚高阔而舒朗，喜右卫门还在四国避难没有回来，这个新年黑川一个人过，他自己做了一点饭，味道完全比不上超市里面的便当。 他不固执，干干脆脆的去超市采购。 拎着便利袋回到街区的时候看见了理芳家的窗户亮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正趴在窗口看远处的烟花，借着灯光的便利，这两个小孩看到了黑川，朝他伸手招呼，问他要不要一起过来过年。 黑川正要回答。 这时大孩子突然伸手指着天空说，看！两颗星星！ 两道不一样的星光划过夜空，交错出非凡的光芒。 在星光的痕迹还残存在天上的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接起来之后是神保立石，对方问他：看见天上的两个星星了吗？ 计都和罗睺交错。 妖星现世。 通灵王大赛要开始了。 听说维护伟大意志的是一个叫帕契族的民族，为了避免不知所谓的人擅自参与比赛，他们会派出族内的祭祀先行挑选。 黑川不知道其它通灵者是怎么样的。 但是在人联这边，他听麻生英助说，为了给帕契族的祭祀一个好印象，早上八点的时候，人联召集了全部人手前往机场，捧着牌子的捧着牌子，还有应援棒，鲜花和彩带。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迎接偶像的。 不过据称，人联搞出的浩大声势还真压过了几个偶像，不少年轻女孩子以为出场的帕契族祭祀是一个来自大洋对面的少数民族歌手。 也跟着凑热闹，挤在里面欢呼。 帕契族的祭祀有点蒙圈。 下了飞机以后不由分说，麻生英助带着人，直接把祭祀架着去了大酒店，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定让对方有一种宾至如归，好像回家了的感受。 完了等第二天又带着人去参观景点，滑雪蹦极旅游逛街，眼花缭乱，一刻不让人清闲。 第三天，才把人请到一栋郊外的别墅里面，然后让所有人联参与者凑在大厅里，指给帕契族的祭祀看，你看，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后辈都在这儿了，您要是觉得哪个好就挑走。我们绝不二话。 这话说的哪里像是选拔。 活生生像是老长辈挑选小辈带着出去见世面。 帕契族的祭祀坐在椅子上，有点腿软。 他一直听其它人说要防备硬功夫，没想到这软的也这么威力巨大，颤颤巍巍：通灵王大赛不能这么乱搞，我们得看真正的实力。 得看真正实力这句话他说了三四遍。 另一个干部在旁边搭话：是是是，这些小子成天不学好，是该教训教训。 黑川首当其冲，是第一个被推选出来的参赛者，他不知道这个帕契族祭祀有没有防水，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保送了。 在他之后还有五六个人都过了预选赛。 按照这个帕契族祭祀的说话，虽然实力稍微微弱了几分，但是进步的空间还很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话。 当天人联就像是过年。 香槟都不知道开了几瓶。 然而好景不长。 在通灵王预赛里面，这些人都被杀了。 死亡是一件正常事情，但是杀人不是。 但可惜通灵王预赛里面有几个亡命狂徒，他们不识得律法是什么，也没有人间通行的怜悯，手起刀落，就送这几个成员上去见了祖先。 接连五人死亡这件事情非常轰动，除此之外他们还在东京街头找到一具外国人的死尸，死者民族帕契族，签证是游客签证，政府对这件事情非常看重，当即要求通灵王大赛这场比赛立即停办。 他们十月份的时候刚刚经过京都一役。 当时的社会秩序乱得好像世界末日。 现在唯恐再出现相同的模仿犯上街头杀人。 直接叫停了通灵王大赛。 叫停后不多久。 黑川接到了神保立石的电话。 他现在是人联里面的独苗苗，宝贵的不得了。 神保立石问他有没有闯入决赛的信心。 黑川估摸着回答说：没有。 那边的神保立石深沉的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了。 好像下了什么决定。 第169章 你神保立石还没有资格 通灵王大赛被叫停, 听说这段日子要规整规整, 免得再闹出命案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开, 众多参赛选手心里都没个底。 不过黑川到时得空了下来。 自从新旧年交界的时候, 计都罗睺两星现世, 黑川生活里的重中之重，都成了通灵王大赛他当然不怎么紧张，紧张的是害怕他被害命的人联, 三天两头登门拜访, 还要给他开小灶请老师，可别提多忙。 以至于他大三这一年的年初都浸在这些事里面。 没腾出手去处理学业。 新一年他上了大三，校区从目黑区的教养学部转移到了文京区去，大二到大三这一年开始分专业，黑川跟着永吉老师的步调去了历史学部。 倒也不是对历史多么热爱。 只不过永吉老师这条路已经铺好了，只要顺着走，未来的研究方向，毕业后的逐项事宜都安排妥当, 不用再去费心。 不用费心就是最好的。 趁着通灵王被叫停这段时间，黑川抽空去拜访了永吉老师，永吉太太还是照常在家里摆放神龛, 永吉老师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报纸, 是不是的评论一下最新社会舆情。 偶尔拌嘴。 日子吵吵闹闹和和美美的过。 永吉老师看见黑川很高兴。 他不知道黑川最近在忙些什么，时常请假，下课也不见人影，害得他还以为学生家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两人随意讨论了一下学业上的事情, 永吉老师问他将来要不要考修士，也就是研究生，如果他有这个念头，现在也可以准备准备。 此外两人还说了仙台市的事情。 永吉老师对仙灵很敏感。 拿出一张报纸给黑川说，这上面有一个通告，说是将在银座某一个展厅表演仙灵之死的艺术展。 永吉老师说：神灵真的会死亡吗？ 他点点报纸。 若是这样的消息永远流传，仙灵永远都活在人类的心里。 说起这个事情黑川想起放在家里阳台上的小树枝，也就是仙灵的神体神体这个东西不是指神体，而是指神明降落人间时候的附身物，又或者神灵在人间的代表物。 黑川把这东西放在阳台上好几天。 忘记浇水了。 昨天抽空一看，发现竟然还活着，枝叶还算绿。 两人又讨论起神灵之死。 说起现在的神灵来自于人类的信仰，除非再来一次文艺复兴工业革命，否则人类的基本文化形态不会变，神灵永远不会消亡。 不过永吉老师指指天空。 说：如果人类登上星空，看到无比浩瀚的宇宙之后，可能会拜托这种原始的宗教崇拜。 拜访过永吉老师以后，黑川和黑子哲也约出来见面，他们因为家住的远，学区也远，不如高中时关系紧密，不过同学嘛，也不是什么必须要拴在裤腰带上，时时见面的关系，老同学老同学，越老越联系。 黑子哲也谈恋爱了。 女朋友叫桃井五月，听说两个人是初中时候的同学，还在一个社团里面活动过，高中时候也常常见面，大学时候确定了关系。 据说已经见过了父母。 双方家长都挺乐意这门恋爱的。 没什么风波。 顺顺利利。 黑子把黑川和桃井互相介绍给对方，在黑川看来桃井是一个罕见的粉红色长发的女生而黑子是蓝色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算微妙的匹配。 桃井大大方方伸出手：我是五月桃井。 上下仔细看了黑川两下：你是《三葵》里面的天神扮演者吧？ 三葵是黑川大一时候被生活所迫而出演的话剧。 在里面担当了织毛衣的天神一角。 没想到桃井还记得。 桃井笑着说：《三葵》话剧很有名啊。 她说着停下微笑，叹气道：而且当时不是还出了一个涉及到刑事犯罪的变态stk的事件嘛，可能我们这种女孩子比较关注这件事。 说的是由真。 当初她扮演妹妹一角色。 被一个精神变态发骚扰短信。 然后被黑川骚扰回去了。 现在怎么样？ 女孩子还好吗？ 黑川说：由真很不错，最近还转去学了经济，在考虑朝这一方向发展。 黑子拍手暂停这些对话，带着两个人去好吃的地方用餐，他对文京区也算熟悉，各种美食也算如数家珍。 吃饭的时候黑川接到了喜右卫门的电话，他对黑子和桃井说了一声抱歉，出门接电话。 电话一接通，喜右卫门急急忙忙：我有件事要说，高天原刚刚给我发了一个通知，说一个星期以后去高天原参加神议。 咋办？ 就我一个猫孤零零去？ 黑川想了想今天和永吉老师的对话，以及仙灵复苏这件事，他让喜右卫门回一趟东京，神器的事情他有苗头了。 喜右卫门一向信任黑川。 立刻听了飞机票说明天就回去。 收拾完这些事情之后。 通灵王大赛还没有解禁。 听说是因为那个帕契族祭司的事情，不知道被哪一个凶手杀死在街头，并且因为是外国人的缘故，一时间陷入了外交纠纷。 这事还得有的磨，不过让黑川好奇的是，神保立石不心急吗？他对通灵王大赛的渴求程度可是非同一般，拖着残破的病体也要亲手处理这件事。 说残破可不是夸张。 分卷(138) 就那短短一段日子。 黑川好几次亲眼看见神保立石坐着坐着，啪叽一下子倒在办公桌上，被救护车拖去医院好几回，医生也下了通知书让他好好休息休息，走的也轻快些。 但神保立石这个人对死亡的恐惧似乎比所有人都大。 他像是恶鬼一样，从医院里爬出来。 眼里的那股浓郁的不甘叫人心惊。 说起来，自通灵王大赛禁赛以后，神保立石好像有一段日子没联系他了。 神保立石知道自己完不成约定了。 他当初和面妖约定的是参加通灵王大赛，得到伟大意志，也就是井底之蛙，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立了一个怎么样的约定。 现在他快死了。 伟大意志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长生不死药还没见到个踪影。 他几次联系面妖。 但是面妖好像故意避着他似的，常常联系不上。 面妖不知道他快死了吗？ 他死了以后，谁帮他忙前忙后？ 神保立石心里转过好几个人的名字，这些都是跟着他一起白手起家的老功臣，但是他现在要死了，也顾不得什么仁义道德，那股子钻心的猜疑咬噬他的心脏，这里面是不是有哪个偷偷的跟面妖联系。 等他死了以后，好接手人联这个组织？ 世上常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但是等死之人。 神保立石想，他顾不得那么多。 他当即起身，要求麻生英助把一笔金额不小的钱款转移到他的账户上，麻生十分犹豫，但是也没说什么。 紧接着神保立石谁也没有联系。 自己一个人带着收集的持有灵前往奢侈品珠宝店，他在这里随意转了一圈，指着一件昂贵的作品说，取一下这件。 这件作品据说是出自名家之手。 但是神保立石看不出这其中的美感，他盯着价格看了一会，直接付钱，然后拿着珠宝以及□□来到一个政府要员家中。 直接把珠宝盒子连带□□一起送上。 说这事自己给夫人和小姐的一点心意，希望他们不好推脱。 这个政要和神保立石还算熟悉。 当时在京都发生这么多事情以后，神保立石也和政府高层有了点头之交。 官员笑道：您还是客气。 我们之间的友情那里还要这些俗物做陪衬。 说着，官员把礼物盒推到桌子一边，但也没有还给神保立石的意识。 神保立石低声说：在下此次来是想询问一件事情。 您可听说过蓬莱岛上的长生不死药？ 官员敲敲桌面：既然你这样问，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这件事虽然是秘闻，但也并非机要之事。 官员俯身：蓬莱岛上有两种不死药。 一种是妖怪精华和花木之气融合得来的长生药液。 可让人青春永葆，容颜焕发。 但是副作用是会让不适者会浑身腐朽如枯木。 一种是不死血肉。 可让人长生不死。 但是不死之血会烧灼人类的身体，让肢体渐渐腐烂。 神保立石心中一凉。 他要的是活着。 难道只有这种如怪物一般活着的方法吗？ 官员又说：正常活着的方法自然也是有的。 先服用不死之血，然后再用长生药液缓解不死之血的强力药劲。 神保立石亮起希望。 官员微笑。 他看着珠宝盒，又看向神保立石。 不过这两者都价值非凡。 迄今为止，这个国家也不过是十数人可以享受这种珍品。 而这件珠宝。 其价值也不过相当珍宝的一个消息而已。 好的东西只能被少数人拥有。 你神保立石还没有资格。 第170章 称其为神 神保立石喉头滚动。 几分酸涩在心脏中徘徊。 酸的他张不开口。 对面的官员给他几分整理时间。 没有再说什么。 而是举起茶杯兀自喝了一口。 神保立石整理神情, 不再追问长生不死药的事情, 而是询问如何登上蓬莱岛。 官员神情一肃：怎么？你要上去捣乱？ 神保立石连连摇头：不敢, 不过是想在岛上寻一个人。 面妖当初还给他一个任务就是去蓬莱岛上寻人, 具体形貌没说, 只说是个男人，大概二十岁左右，这叫人怎么找。 神保立石原本没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诸条道路都断绝, 也不得不再按照面妖的吩咐来。 官员看他神情哀恸，看在那价值不菲的礼物的面子上到底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于是给神保立石指明道路：蓬莱岛现在是挂在东海集团名下的产业，非要员无法进入，不过你只是短暂的在上面留一留，我还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当年把蓬莱岛分割出来的时候，为了辖制东海集团，上级要求东京特别物种管理委员会委派行动科对其进行监视探查。 你要是有门路。 不如从特别行动科这里入手。 神保立石道谢, 离开官员家庭。 在神保立石走后，官员安排了一个身份干净，信的过的人上门取走礼物和□□, 顺着票据上面的门店备注找到了珠宝行, 把珠宝退还回去，一来一回有些许折价，但还是价格不菲。 拿到退款以后这人把钱存入了一个隐秘账户。 就此了结。 要说特别行动科，神保立石对其还算有几分了解, 当初在京都查羽衣狐一案的时候，除了妖怪剥取少女的内脏，还有人类凶手在趁机作乱。 当时京都派驻不少警察，还有不少便装的特别行动科成员。 后来羽衣狐和鵺死亡。 京都恢复以往治安。 特别行动科的近藤苍介希望京都按照当初定下的协议，对京都的妖怪施行开放式的管理不杀戮，不驱逐，合理接纳。 当时的神保立石还是一个一文不名的小人物，虽然暗地里集中了一批人手，但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他把这个忧虑告诉给面妖，不久，面妖就在网络上注册了账户，把受害者的照片公布其上，引起公众对妖怪凶手的极大反抗。 迫于当时局势。 近藤苍介和京都府的协议取消。 而他神保立石也打着复仇者的口号横空出世。 这一涨一消之间的关系。 也隐隐微妙。 神保立石心想。 也是天道在看，他神保立石和近藤苍介，恐怕就是那相生相克的天敌关系，当初在京都的时候如此，现在他要进入蓬莱岛，岂不是也要代替特别行动科进入吗？ 神保立石已经想好计划。 他要进入东海集团的蓬莱岛，从东海集团这里下手当然不可能，虽然两家曾经开展过各项合作，比如对付妖怪的安保设备，甚至是现在正广泛流行的国民级手机游戏《捉妖世纪》，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神保立石有资格坐在棋盘上和对方说道一二。 但如果是特别行动科的话。 他尚有力气应对。 原因有二。东京特别行动科最近和当局越走越远，近藤苍介为首的一干人等十分不赞用各权贵以妖怪做长生不死药的作为，在捕捉妖怪送往蓬莱岛一事上越发懈怠，引来当局不满。 除此之外近藤苍介和某些妖怪团体越来越近，引起行动科里一些铁血份子的不满。 他在京都的时候就隐隐听某议员抱怨，若不是近藤苍介为首的天然理心流掌握了绝大部分的会使用气的剑道高手，当局也没必要隐忍他们至此。 东京特别行动科的力量，在当局看来，也不过是一个打手。 打手还不好招吗？ 神保立石想，天下掌握非凡力量者不知凡几。 就说他神保立石麾下的人联，也算一股不小的力量。 不知其它人如何看待。 但神保立石笃定，他若是以人联为礼，向某些要员投诚，想必在这种时刻更受看重。 想到这里神保立石也不磨蹭。 他先给麻生英助打电话，告诉他最近盟会内会有大动作，让他先行关东区的几个干部，接着又联系关西，东北，四国，九州岛，北海道的几个大将，通知他们在某某时刻，通过网络召开集体会议。 会议的主要内容是组建一支新的武装力量。 希望各干部先行讨论。 发布完这个消息。 他又吩咐麻生英助再转一笔钱款到他账号上来。 近来《捉妖世纪》大火，已经雷打不动的给人联带来可观收益，除此之外还有其它产业和资金输入，神保立石可调动资源已经今非昔比。 不过他快死了。 他死了之后。 这些东西通通享受不到。 麻生英助的转账已经到账。 神保立石用相同的手段购买了一些礼品，秘密拜访天然理心流的成员。 上一次他请天然理心流的剑道高手前来指导，对方并没有拒绝，说是铲除妖怪是我辈责任，他神保立石打出去的招牌就是和妖怪不共戴天，还真是吸引了不少人。 他这次孤身一人，先是和剑道高手联系，然后在剑道高手的指引下见到了特别行动科某番队的副队长。 一番交谈。 双方也了解对方的心意。 副队长直接说：近藤科长在我内部威望无人可比，虽然近来做出了一些不能称为明智的举动，但是就各个番队而言，支持者甚众。 神保立石：但暗里想必人心浮动，应该有不少人如队长你一样暗中不发。 副队长低头，迟迟不言，而后摇头：你不懂。 我对近藤科长的崇敬非常。 不过当前他一心一意偏从妖怪，又不听谏言想必只有某些事情才能敲醒他了。 神保立石举起茶杯，沾沾嘴唇，眼珠一转：虽然您内心好意，但这实为背叛之举。到时候真相揭露，您恐怕也得不到什么善果，如何不趁事情还未尘埃落定之前，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副队长抬头：你我之间的隔阂并不大，你是为斩妖，我也是是为斩妖，宗旨相同，目标相同，道路相同，和您合作不过是增添助力而已，谈不上背叛，若此事成，近藤科长回心转意，想必我们之间也能成建友好关系。 神保立石笑笑。 十分隐秘。 他很快不再谈这个话题，而是摆出诚意，询问下一步计划该如何，副队长询问他们手中可有有用人手，神保立石当即回答，有。 随后指出几个名字。 麻生英助、奥山真理，黑川芒见 神保立石正要自己介绍他们手里的大杀器黑川芒见，却看见特别行动科的副队长脸色大变，抓紧扶手：黑川芒见？这个人怎么也在你们队伍里？ 神保立石一时茫然。 这个人身上清气浩荡。 千万人中才能出一个的罕见之物。 要知道这消息当时传来的时候，人联上下莫不激动。 怎么？ 副队长一通说。 要知道特别行动科早在六年前就对黑川芒见做了特别档案，原本给他标注的种族是人类，而后的高岛公寓事件以后又变成了妖怪，但是羽衣狐事件以后，东海林集团研发的侦测器里面又显示不出他的踪影可见这人并非妖怪。 现在要他们来说。 他们也判定不出什么结果。 总而言之，并非常人。 神保立石坐在椅子上，直不起背来。 他至今还记得几个月以前的聚会上。 这个人进门，室内熠熠生光。 他询问他学了什么，是不是在哪里接触过通灵术，这人低头，微笑，回答说：并没有，不过是和一只招财猫在一起居住。不过现在已经分开了。 他当时想的什么？ 和猫妖啊。 妖怪天生喜欢清气四溢的人类，称之为大补之物。 那猫妖缠上了他，也不足为奇。 这猫妖的身份他也知道。 喜右卫门，是流量极多的一个网红，还有人为他建宗立派。 称其为神。 神保立石记得清楚，当初在恐山和面妖初遇的时候这人就吩咐过，不要接触神明。面妖对神明极其忌讳。 以至于神保立石也跟着惶恐。 他坐在屋内。 光线明亮。 对面的副队长似乎再看他，疑惑为什么反应这么剧烈。 只有神保立石自己知道，他心里战兢，难道神明已经盯上他了吗？ 神保立石没有再听副队长说了什么。 他打开手机要把黑川芒见的电话删掉，并准备要求人联上下再不接纳这个人，但是手指按在屏幕上的时候，他紧紧盯着这个名字，眼神赤红神。 神那么厉害。 让人长生。 想必也不是什么困难吧。 神保立石手指上下移动。 他吞了一口唾沫，警告自己面妖手段千变万化，此时不知道哪个妖怪就在角落里盯着自己，他千万不能轻举妄动。要借黑川助力，也不是这个时候。 他整理好面色。 抬头。 神色如常。 第171章 仙器 第二天喜右卫门做飞机从四国回东京了, 黑川去接的机, 喜右卫门用了狸猫家的变身叶子, 变成一个二百斤的大胖无论是猫还是人, 这个体重都很标志性。 随行的还有栗田, 上一次见栗田还是个瘦弱的文艺青年，这一次四国之行好像在狸猫家被喂胖了，体重也有横向发展的趋向。 不过还有超出黑川想象的就是喜右卫门和栗田带了九个箱子回来。 黑川数了数, 他们两个人四只手, 多出的那几只箱子是要用脚踢着跑吗。 分卷(139) 他抱着接机牌：这也太夸张了吧。 一个大明星出行这点行李已经很少了。 喜右卫门臭屁。 黑川甘拜下风，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不过在东京，捉妖世纪还是很火，恐怕过不久你还是要回四国。 以后的事情以后说，先回家。 这九个箱子里面，五个是喜右卫门的日常用品和道具，两个是栗田的工作设备还有出行装备，剩下两个是喜右卫门给黑川捎带的礼物。 黑川说：还挺有心的。 喜右卫门一脸你这才哪儿到哪儿的表情, 有些吃的还有玩的，觉得有意思就给你带过来了。 怎么说也好几个月没有见面。 我想你啊。 喜右卫门大刺刺，非常直白。 黑川双手合十鞠躬：那就谢谢你挂念我了, 小的非常感谢喜右卫门大爷的照顾。 这些行李箱找了稍大一点的车子运回了出租屋所在的街道, 回去的路上黑川看见了理芳家的两个小孩子在路上玩，喜右卫门和他打招呼，被两个小孩询问：叔叔你谁啊。 喜右卫门还是人身呢。 车子停在门口，师傅帮忙把行李送进了屋内。 栗田跟着他们一起回了出租屋。 进了屋子以后环视一下, 问：面积还不错，虽然陈旧了一点，价格应该不低吧。 黑川说出价格。 栗田诧异：这么低吗？ 黑川：嗯，因为以前这里出过凶杀案，所以价格自然而然低了起来。 他还和若菜小姐同居过一段时间呢。 栗田战略性后退一步，虽然知道喜右卫门是妖怪但是妖怪和鬼怪还是不一样的。后者可是出现在恐怖片里的常客，想一想都要起鸡皮疙瘩。 接着又装作无事的继续走进来。 双手合十。 四处弯腰鞠躬。 如有冒犯，请勿见怪。 时隔几个月，喜右卫门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幸福小窝，他双手结咒念了个咒语，接着一阵雾气闪过，他又变成了那只胖猫，深深呼出一口气：还是变猫好，黑川你说的那件事是什么？ 黑川把仙灵的神体推出来：你不是说要想要一个神器吗？ 喜右卫门张大口，诧异：不是吧。 这个黑色小花盆里面的枝叶青翠，生机旺盛。 喜右卫门连忙摇头：不行不行！ 怎么可以契约一个神呢我是指这样绝对不可以。 而且神明要使用力量，只有契约人类的灵魂才可以。 黑川抬手：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先在纸上横着画了三个图标，一片海洋，一个人类，一只猫。 我听你讲过现代这种信仰神诞生和死亡，以及使用力量的方式。 信仰是海，人类灵魂是汤匙，神明使用汤匙影响人类。 喜右卫门你只有通过人类，才能调动非凡的，神明一样的力量。 他又在人类和猫之间加了一截小树枝：一旦解析了这个公式之后，我们就可以知道，神明不是直接掌握非凡力量的而是通过人类灵魂间接掌握。 他想了想：类似于借用。 如果是借用的话，中间有多几道程序又有什么关系，总归借用到力量就好了。 一个间接是间接，两个间接还是间接，没有什么区别吧。 喜右卫门焦急的转圈：虽然这么说，但是我还没有听说过神明契约另一个神明做神器呢。 黑川戳戳树枝：只是实验而已。 反正喜右卫门不想打扰其它灵魂进行正常的生死轮回。 也只能借用这个小树枝施展一下力量了吧。 黑川把仙灵神体往外一推：试试？ 我听说仙灵的故事已经在银座的剧院开演，想必以后知道祂名字的会越来越多。 到时候喜右卫门会更厉害。 他微微一笑，好像在替喜右卫门开心。 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忌讳的事情。 迄今为止仙灵还有很多信徒在家中对祂日日朝拜，用仙灵的教义对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做解释，用仙灵的喻言来面对生活中的磨难，至诚至恳。 至于其它人或者神的说法。 只要强大就够了。 为什么要管他们怎么想？ 神就是稍微大一点的汤匙。 人，妖，神，从来都没有什么区别。 喜右卫门犹豫一会儿。 不过我只会契约人类灵魂的方法不知道在神的灵魂上能不能起作用。 这间出租屋三米高，墙面还是去年过年时贴上的米白色墙纸，不过也因为时间的摧残而带着淡淡的黄色。 电视还是六年前刚刚租过来的时候原本就配置的小彩电，上面插着两个天线。最初的时候若菜小姐不喜欢太过安静的房屋，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会悄悄打开电视，刺啦刺啦的信号声随着彩色画面一起跳出，后来喜右卫门搬过来，每天在屋子上下左右里里外外喵喵叫，没有电视也很热闹。 不过黑川独自一人居住的时候很少打开。 这几个月的白天或夜晚，屋子里总是像死亡一样寂静。 现在这个小小的彩电屏幕上反射出一点光芒，渐渐扩大。 给予流离失所归去无定的你。 归定之所。 吾名喜右卫门。 持获名讳，止于此地。 空中一个古老而繁琐的字体渐渐形成。 是一个仙字。 名为仙，器为仙。 花盆里面的小树枝挤出一团光晕，落到喜右卫门的爪子里面，接着变成了一个猫铃铛挂在喜右卫门脖子上。 仙灵。 喜右卫门喊了一声名字。 一个看不出性别的小孩出现在屋子里面，大概六七岁，和普通神器不一样的是穿着白色丝绸的和服，看起来几分昂贵。 呀 这东西是什么鬼？ 喜右卫门记得黑川说过，仙灵是一团没有固定形状的黑雾来着。 黑川搜了搜手机，找出银座剧院里面的服装照，扮演仙灵的是一个穿着白色绸缎衣服，头戴着绿色桂冠的小男孩，似乎是依据这个印象来的。 原本的仙灵死了以后。 人类的意识海里重新堆积出一个仙灵。 仙器站在屋子里面，茫然的看着周围，然后对喜右卫门说：我是神，你也是神。 你怎么可以契约我？ 他伸出自己的手腕，上面印着一个仙字。 喜右卫门抓抓脑袋，这个嘛就是想试试？ 这个小孩的目光十分纯净，如果是一个稍微年长一点的女性站在他面前，恐怕会忍不住把孩子抱在怀里细声安慰。 黑川站起身。 喜右卫门发现那短短一瞬，氛围紧张起来，仙灵的目光看向黑川，神色暗沉，而黑川盯着仙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黑川看向仙灵，问喜右卫门：感觉怎么样？ 还好吗？ 喜右卫门点点头：还不错啦这个器，作用是可以发出迷惑人心的声音。像傀儡一样操控人类或者其它存在。 哈哈哈和仙灵的表现还是有些相似呢。 黑川接着问仙灵：你呢？ 仙灵躲过黑川的眼神，他不记得黑川，但是本能直觉很抵触：你是什么人，我没有要求和你说话。 黑川：我啊是上辈子杀了你的人。 蹦 喜右卫门心里大喊不妙。 在成为神之后他知道了一些类关于神明和神器的潜规则。 关于神器最重要的一项就是。 被定为神器的灵魂通常都失去了生前的记忆。 变成纯白而无暇。 但是如果回想起死亡的记忆的话，会发生分外恐怖的事情。 杀了我？ 小男孩的声音变得暗哑。 他身躯暴涨，挤碎了身上的和服，整个人变成热带雨林的参天古树，缠着墙壁生长，身上皮肤变成墨绿色，黑得发青，又变得坚硬，复数只眼睛从蜿蜒的黑色血管下挤出来，一眨一眨。 刷啦啦。 齐齐盯着黑川。 在这短短一瞬靠在门口的栗田像是炸锅了一样夺命狂奔，而仙灵的树枝如利剑般射出，接着被黑川砍断。 喜右卫门感觉身体好像被火焰灼烧，大片大片的黑斑在身上皮肉上蔓延，他开始脱毛，大把大把的掉。 黑川握着丛云牙，刀尖朝上。 仙灵变异之后他知道自己应该是说了什么忌讳的话，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杀了你的话会引起连锁反应，并且会让喜右卫门遭受这种痛苦。 神器是神器。 神明是神明。 神器与神明何干？ 黑川觉得这个仙灵没用，废掉了。 他直直砍向仙灵的树干，无数男女混合的尖锐叫声响起，刺破耳膜。 好痛好痛好痛 丛云牙雪白的刀身上冒起无数升腾的黑雾，如熊熊燃烧的火焰一样。 寸寸腐蚀仙灵畸变的身体。 将他一寸寸融化。 黑川有些记不清他上一次是不是也用这种方法杀得他。 不过随便了。 第二刀竖劈。 在刀锋将要落下之前，仙灵畸变的身体快速收缩，变成一个双手抱臂的小男孩，痛苦的在地上打滚，他后脊梁处有一只没有来得及收回的眼睛，滴溜溜的转。 小男孩忍着疼痛张开手臂把后背的眼睛按了回去。 皮肤重新归于平整。 他张开眼，依旧带着赤红的魔性。 那眼珠上下晃动，处于极端恐惧中。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原本正在掉毛的喜右卫门身上好了起来，他抖抖肩，幸亏他神职在这里，猫毛又长了回去。 喜右卫门从来没想到神器堕落之后还能变回去通俗来讲，堕落了就是变身成为妖魔，浑身上下发生不可逆的破坏。 嗯不可逆。 黑川见一切都恢复正常就把丛云牙收回刀鞘。 此时此刻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黑川应该想一些动听的话和充满逻辑性的言词来诱哄仙灵加入他们这边。 但是黑川想不出来。 他只觉得觉得仙灵就是倒霉，走霉运才被他杀，然后又被变成了神器，必须要听另一个新神的话。 他相信仙灵也对这一切有着相当深刻的理解。 他对仙灵说：虽然不知道你想起来多少。 但是很抱歉，只能说，可能你不太走运。 接下来只能麻烦你继续当神器了。 第172章 新能源之我见 黑川对这一切有着相当充分的自知之明。 仙灵沦落到这种地步, 不是他人品差, 坏事做绝, 然后被墙倒众人推, 而是他实力弱小, 一旦有倾覆之危的时候，只有死亡一条路。 黑川走过镰仓，室町, 战国和江户。 所得的感想不过就是适者生存罢了。 不过这也和他无关。 因为他没怎么吃苦。 说不出特别深刻或者哲学的人生感悟, 大道理。 喜右卫门好辛苦的收了仙器，客厅叠席上一地猫毛，黑川丢出粘毛器让喜右卫门赶紧收拾了，那边栗田也好不容易回过神。 蹲着压惊。 半晌才安抚好打鼓般的心脏。 抬头问：这附近有没有出租屋？我也想在这边住下。 他觉得和喜右卫门，黑川住一块好安全。 黑川对周围情况属于被动理解，不怎么主动接触，但是他觉得理芳知道的多，于是推荐栗田去询问理芳, 正好带着一点喜右卫门从四国捎过来的见面礼。也算礼貌。 正说着黑川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好久不联系的神保立石。 神保立石那边状态不是很好，有杂音，声音听不清楚, 最近还在休赛, 听说不日通灵王大赛将重新开始，你好好休整。 黑川礼尚往来，询问：身体怎么样？ 神保立石笑着说：没什么大碍。 电话阿扁的神保立石应该是想到兴奋的事情，语调都高昂起来：我今日要外出远行, 想必这件事能快速解决了。 黑川没有打听神保立石要去作什么。 反正神保立石也不会说。 两人一番客套，接着挂了电话。 喜右卫门拿着粘毛器蹭过来：神保立石怎么说？ 黑川：说要外出。 喜右卫门有些丧气，还以为《捉妖世纪》这个游戏就要垮了呢。 他跳到窗台上，有点忧郁。 窗台边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石钵，里面装满了水。 喜右卫门有印象这是黑川时刻不离身的石钵。 不过喜右卫门还从来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因为他每次发问，黑川都说这是他吃饭的东西。 别当他喜右卫门记忆差，这分明就是当初高二，黑川从四国修学旅行的时候，从奈良买的猫咪食盆。 还是给他买的。 你说，捉妖世纪什么时候完蛋？ 这个问题黑川可不知道。 分卷(140) 但是按照当前的发展趋势，捉妖世纪疑似有火遍全球的倾向。 他到是可以用石钵看一下未来。 但是黑川不想看，他上手一个新游戏的时候，从来没有过先看攻略再去打游戏，他喜欢对游戏的新鲜感和未知感，正如他对人生和未来。 神保立石要去蓬莱岛。 这段日子他和特别行动科的内应里应外合，外加上地区官员的支持，终于从特别行动科手里拿到了一小部分的特权前往蓬莱岛进行防范巡查。 他为了这个目的准备了太久太久。 先是借着特别行动科的内应，让一部分政治层高官对特别行动科生出戒备防范之心，近藤苍介眷顾妖怪久矣，双方之间早就生出弊端。 然后另让其它官员谏言当前特别行动科已经掌权太久，恐怕一家独大，为何不另设一组织，分权而治呢。 接着他神保立石就登门拜访，向各位手握重权的人士毛遂自荐。 他说自己的人联虽然已经在广泛青少年中有强大影响，但是还根基薄弱，如果得到各位支持，不日将蓬勃发展，还说自己人联前身是神保组，又说神保组前身是妖怪受害者基金会支持的组织。 他们和妖怪有不共戴天之仇，想要将其除之而后快。 绝不会存在任何怜悯，好奇，和宽容的心态。 也绝不会对各位的行为作出反抗，辩驳和排斥的态度。 就这样，神保立石获得了一点点机会。 而其中又发生了其它的插曲。 神保立石投靠的官员和政党，暗地里隐晦的询问他将来人联能不能代替东海集团。 哈？ 神保立石诧异。 这就类似于问他讲来能不能成为美国总统，并且一代代延续建立一个专霸美国政界的政治家族一样。 属于某种天方夜谭的梦想。 神保立石小声询问是否发生什么事情，毕竟和人联合作的新世界未来公司跟东海集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官员告诉他：东海药业麾下有一只精明强干的队伍，专司蓬莱岛外围保卫工作，你如果想要彻底探寻蓬莱岛，恐怕要在东海药业上下不少功夫。 官员没有明着回答。 暗地里表明他们对东海集团生出防范之心。 还是离开以后秘书和神保立石私下交谈，得知东海集团目前正想要开发一种罕见的新能源，用来代替石油煤炭。 听说叫什么阿尔纳塔。 先不管这东西如何。 但是已经形成庞大利益链条的石油集团，还有依托石油的各种工业设备以及其它产品，都对此形成一种阻挠。 新能源的开发意味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但是新时代总是少数人发财的时代，而某些产业可能会作为旧时代的尘污而被扫入角落里面。 秘书说东海集团这一步跨得太远。 引起不少保守党派的抗议。 第二个原因是，一个国家的行动是缓慢的。 很可能上半年制定的经济政策，第二年的下半年才会渐渐产生效应。 虽然国家制定的各项政策完全正确，但是这其中地方官员的保守，财政扩张的传导时间还有货币政策调整的滞后效应。使得某些政策对实体经济的作用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完全体现。* 因此要竭尽一切做好对未来的经济预测。 避免朝令夕改，局内动荡。 而东海集团的举措太激进。 不成功就成仁，对一个国家来说万万不可取。 不为广大政党喜欢。 当前社会的趋向是越来越保守。 秘书对神保立石说：您也看的出来。 前些日子水质污染问题，尽管已经被足足报道几十次，但是还是被五六个部门在电视上来回推诿。 就连幼稚园的小孩子都说，要指望这些官员作什么根本不可能。 第三个原因，阿尔塔纳新能源的开发不仅仅以为着民生经济上的转变，还表示一个国家的整体发展策略的变化。 这不是一个短时间内能回应的问题。 总而言之。 由于东海集团的新能源计划，目前正被各方有意无意的边缘化。各个高层认为在必要时间应该推动一支新力量到达台前。 秘书隐秘的表示，他们还会再考验神保立石一会儿。 希望他在这段时间内坐好准备，一旦获得登岛的机会，应当率先解除蓬莱岛上面的东海药业的武装。他们会后派人手赶在人联的身后对蓬莱岛进行整改。 这几乎是明示他们要对蓬莱岛下手了。 神保立石知道这是要那他当枪用。 不过人联或者其它组织的作用，本来就是当成刀枪弓箭盾牌，只要能前往蓬莱岛，他不在乎被当成什么。 神保立石得了信以后很快就组织人联各地区分部开展训练。 他想到了那些刚加入的新人。 想到了那些跟着他一起白手起家的朋友。 想到了捉妖世纪和新世纪公司。 想到了面妖。 最后，他想到了自己。 他想他有许多责任。 可是他快死了。 第173章 一反木绵 神保立石回到文京区, 安排麻生英助先挑选出关东地区的武装力量, 时刻他有急用, 接着给面妖发消息, 说他已经准备好登岛的条件, 只等着官员的秘书给他发消息。 又假惺惺的问面妖：你要一起吗？ 电话对面的面妖说：哎？一起吗？ 面妖拉长声音：这倒是个好决定 听得神保立石提心吊胆，他根本不想让面妖去，毕竟这次是他和某些政府高层合作, 夺取蓬莱岛的武装。 算了。 面妖说：我不麻烦神保立石你啦。 对面轻笑：要好好准备哦。 神保立石挂断电话, 抑制不住笑容，他紧紧捂着嘴，当着自己异样的面容。 去死吧，面妖。 黑川这边，栗田准备在这里租房子，于是黑川让他去和理芳请教，理芳最近担了三份兼职，其中一份就在附近的保洁公司, 负责这里的出租屋清理。 听到栗田的要求，理芳想了想，告诉栗田这里确实有一件屋子, 足够宽敞, 价格也很低，但是 理芳欲言又止的模样引起了栗田的好奇，在栗田的追问下，理芳终于说出实情。 好像是恐怖片一样的现实。 说是那间住宅原本属于一个单身男子, 但是这个男子近来发现自己屋内的摆设经常移动，水杯，电脑，厨房里面的用具，冰箱里面的食物。 尽管男子大大咧咧，但是长时间下来还是发现了不对。 屋子里面好像有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男子委托朋友安装了监控，随后就发现了屋子里面的骚灵事件。 明明没有人走过桌子，但是桌角的水杯却偏偏移动了位置。 电脑也好像被人手操控一样打开或者闭合。 这种事情太恐怖了。 男子找来了各种灵媒驱鬼，但是依旧没有效果，一个法力高深的灵媒说这个灵魂已经和屋子化为一起，无法驱逐。 这件事情还登上了报纸和新闻，一时轰动，不少媒体记者前往当地警察署询问这件屋子有没有发生过死人的事情。 确实有。 警察回答。 这件屋子建成之后，就遭遇了八十年代末的经济泡沫，无法卖出去也租不出去，成了烂尾楼，加上经济的原因这里也很少有人居住。 于是无处安身的流浪汉就悄悄敲开门锁，钻进了屋子里面休息，生活，甚至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正当媒体纷纷猜测这个流浪汉是孤独死又或者因为饥饿，寒冷而死的时候。 警察摆出一副照片。 是当时现场拍摄的照片。 上面是一个流浪汉用一条白色绳子上吊的景象。 是自杀。 正当媒体认为自己做出了正确猜测的时候。 警察摇摇头，告诉他们现场检测的结果并非如此。 在警察署里面他们用假人模型和痕迹用来演示，用绳子上吊自杀和用绳子从背后勒住他杀的两种不同痕迹，流浪汉颈项处的紫色尸斑分明显示是凶手从背后将其套住，然后狠勒造成的。 更关键的是，流浪汉的前颈处有指甲的抓痕。 可以看出是流浪汉不想死，拼命挣扎时候抓出的痕迹。 这就是他杀了。 但警察说问题的难点就在这里。 如果是他杀的话。 现场应该留下两个人搏斗的痕迹。最少最少留下脚印，指纹，毛发，衣料等等。 但是他们仔细探查了现场。 十分干净。 干净的只有流浪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警察描述道，这起案子十分奇怪，好像是凭空出现一道绳子，硬生生把流浪汉勒了起来，将其窒息而死。 这种诡异的事情一经播出，住在这个屋子里面的单身男子很快搬了出去。 自此以后就空置了下来。 理芳说完这个故事以后问栗田：你要去看看？ 栗田看看喜右卫门，看看黑川，脑袋摇晃成个拨浪鼓，于是理芳又给栗田介绍下一间屋子。 正在他们看房子的时候，黑川接到了由真发过来的消息。由真转去学经济了，自大三开始两个人的选修和必修课都不一样，除了话剧社以外的地方很少见面，不过花开院龙二还在学历史，听说他将来想着通过国家公务员甲级考试，现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 由真发过来一个连接，还有许多感叹号。 最后又打了几个字。 好帅！ 黑川打开链接之后发现这是关于爱情的一篇花边小报。 发布人为网络上关注数量极多的一个博主。 这个博主说自己接到了一个粉丝私信，说自己暗恋自己公司的顶头上司某某，非常非常喜欢，但是介于企业文化和彼此之间的巨大差距，只能把心意隐藏起来。 但是忍了很久很久，还是想宣泄这份感情。 于是就找到了博主，把自己进入公司之后和这个某某的短暂接触一一写下来。 这个粉丝的原话是，虽然某某永远不会知道我曾经喜欢过他，但是这样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把它写下来。 到老的时候回忆，也不会以为这是一场短暂的美好的幻觉。 黑川滑过这个粉丝的告白，直接看向下面的评论。 这个评论数量超乎异常的多。 有些帅气哦细节太甜了如果是我的话也会喜欢这个顶头上司吧。 这些是较为正常的评论。 还有一些评论在黑川看来就意味深长了。 这些网友通过粉丝投稿里面的蛛丝马迹，比如某某月招聘，招聘流程，企业文化还有涉及工作内容找到了粉丝就职的企业原身，正是前几个月里由真参观过的《捉妖世纪》总公司新世纪未来。 接着大家开始猜测这个顶头上司的原型是谁。 有人注销了现任社长的照片。 是一个儒雅的中年人。 和粉丝投稿里面写着的英俊帅气年轻有为十分不搭边。 pass。 接着又在评论里面贴出了上上任社长的照片。 是一个目光凝实，看起来精明强干的中年男子。 但是不好看。 pass。 终于有自称为新世纪未来内部人士的网友出来，详细解释了新世纪未来有前后三任社长，并围绕这三任社长的风云变化。 新世纪未来是自五年前创立的公司，自创立以后依据创始人的杰出手段和高超的运营能力，新世纪未来节节升高，在各个方面都有不俗表现。 这个内部人士隐晦的表示。 第一任创始人似乎是某个名门出身，政策和经济上的支持从来没有断绝过。 在新世界未来立住脚跟以后，半年前，创始人似乎有了其它打算，开始寻找下一任接班人和掌舵者，原本定下的是第二任社长，也就是精明强干这一位，第二任社长是和创始人一起建立公司的老功臣，算是对公司内部的经营方向和业务能力相当熟悉。 但是第二任社长和创始人在某些决策上面产生了冲突。 被创始人毫不留情的废弃。 内部人士说用的是相当斩草不留根的一种手段。 第二任被打发到其它地方开辟业务去了。 好像没有个二十几年回不来东京。 接着就是第三任，看起来十分温和，但本人也是相当没有主见的一任社长，目前为止执行的所有关于公司的决策，都不过是在听从创始人的命令。 像个跟屁虫一样。 不过也侧面说明了这个创始人有多么霸道吧。 这个内部人士叭叭叭泄露完消息以后。 很快有人根据这一系列的消息，找出了粉丝刚入职的时候，还在职的是第一任创始人。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引起了相当广泛的网友的讨论。 因为《捉妖世纪》的知名度，不少人对新世纪未来的消息特别感兴趣。 因此自发开始寻找第一任创始人的消息。 毕竟网络没加盖。 第一任创始人的消息很快被挖了出来。 黑川继续往下滑，看到了这个人的消息。 东海林柊吾。 应该是东海集团东海林宽太之子。 许多网友纷纷表示自己是在历史书上见到过的东海林宽太的名字，一直这是生活在风云变动时代的传奇人物，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还活着，而且还有了孩子。 好事者纷纷起称号，譬如本世纪最强高富帅之类的不绝于耳。 让由真发出好帅这个感慨的照片。 是一张会议照。 十分受欢迎，网友热情评论舔颜。 是这样吗？ 黑川退出这个界面，随意在搜索栏里输入了东海，出现相当多的关联词。 比如： 东海x东海林柊吾 东海x药业 东海x商事 东海x重工 分卷(141) 东海x能源 关联词热度最高的是东海能源，还是一个内部人士自称是东海集团找到了一个不同于石油煤炭天然气太阳能的新能源，正有合作开发的想法。 还有就是东海电气正在研制一款悬浮飞车，已经稳定飞行三小时，飞行高度达一百米。听说使用的能源正是东海集团想要大力推广的新能源。 退出界面以后黑川再次回到这个博主下面。 发现这个消息已经删掉，连同网上的诸多议论也被屏蔽。 但是黑川隐约感觉。 有人要杀东海林柊吾。 虽然消息已经屏蔽。 但是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不该知道的人或者存在，也都已经知道了。 黑川给东海林柊吾发了一个营业性的提醒，告诉他有人准备动手，用非凡的手段谋杀他，让他小心一点。 那边很快转回消息，说已经知道了，正在处理。 还说他们公司内部根本没有这个自称为暗恋的粉丝，以及说出三任社长风云的内部人士，应该是其它人冒名顶替。 黑川关了手机，喜右卫门疑惑看他，不知道为什么黑川玩了这么长手机。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事。 栗田已经看好房子了吗？ 还在看呢似乎还在担心鬼怪的问题。 对了你说那个流浪汉是怎么死掉的？又没有凶手又没有痕迹，总不会是外星人吧。 是妖怪。 哈？ 江户城里曾经发生一起奇案，说是某一任武士的正室出于嫉妒之心，用木棉白布勒死了武士心爱的小妾。 犯下这种罪行应当问斩，但是正室无论如何询问都自称没有对小妾犯下过任何罪行。 最后经过查询，发现是妖怪一反木绵飞入屋内勒死了消息。 喜右卫门疑惑：是因为正室的嫉妒之心驱使了一番木棉吗？ 这个怎么说呢。 黑川摊开手：我只是听说了这件事，没有实地调查过，不过人杀人不需要理由，妖怪杀人也不需要吧。 喏，就这样。 栗田终于在理芳的帮助下找到了合适的房子，给了理芳一笔中介费，理芳非常高兴，回去的时候还去超市买了猪肉给两个小孩吃。 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每天只吃白米饭怎么行呢。 喜右卫门买了几包火锅底料，看样子今晚他也想吃点什么。 晚上他们三个来到了栗田的出租屋，准备一个小小的聚餐，正当火锅里面水汽沸腾的时候，黑川电话又想起。 是老师吗？ 是奴良陆生的电话。 他来告诉黑川一件事。 最近东京晚上不太平。 虽然知道老师无论去哪里都来去自如，但是还是想告诉您一声，注意安全。 奴良陆生挂掉电话。 转头问爷爷奴良滑瓢：要去救那个人吗？ 夜晚的陆生已经变成了完全的妖怪的形态，穿着和服，衣摆随风飘起：虽然我有四分之三的人类血统。 但是不得不说，人类灵巧的思想常常会让他们忘记接受过的恩惠。 反而会责备施恩的人，为什么不更多的帮助他们。 妖怪的贪婪来自于执念。 人类的贪婪确实一个黑色的深渊。 更何况东海林柊吾这种人。 一旦救下之后不仅不会得到任何回报，反而会被质疑为什么出现在那里，还会被利益至上的集团从背后插一刀。 人类的法律虽然不允许我们杀人。 但是也没有强制让我们救人。 再思考一下吧，爷爷。 奴良滑瓢摇摇头：要救。 不仅要救人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救。 我要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他东海林柊吾的命是我们奴良组的妖怪救回来的。 奴良大宅里面，冰丽，首无，毛倡妓，鸦天狗，牛鬼等等妖怪都已经等在院子里面，这是自上一次京都羽衣狐之后，奴良组的再一次大行动。 他们或坐或立，沐浴在恩赐的月光之下，双目是妖怪独有的异色瞳孔，怪异非常。 不多时奴良陆生从大宅中走出。 挥舞两下弥弥切丸。 月色下刀光如雪。 时间已到。 出发。 第174章 不死之血 挂掉电话之后栗田和喜右卫门疑惑的看他。 黑川随口吩咐他们晚上不要随便外出。 最近大概会发生一点事情。 没想到黑川随口一说, 喜右卫门却说出另一个消息：好像是高层之间的斗争。 喜右卫门怎么会知道？ 我那几天不是接到了神议的通知吗？ 是辩才天送过来的。 黑川说：是她啊。 栗田睁大眼睛：是活的辩才天啊。 是啊。 栗田：虽然知道世界上有神, 但是听你们这么说还是不可思议了一点。 喜右卫门敲筷子：我也是神哦, 高天原认证的正统神明。 栗田摇头：不太一样, 好比你童年看的小人书, 桃太郎跳了出来说要和你一起去斩妖除魔，公主在高塔上和你招手说亲爱的我们快走，巫婆要回来了。 笑道：和梦里一样。 又问：辩才天怎么样？是不是很美？ 喜右卫门回：以我猫类的眼光来看, 五官没有残缺。 你呢, 黑川？栗田转头问她。 黑川摇头：我没见过。 虽然很巧合，但无论是吉祥天还是辩才天，黑川都没有见过。 黑川问：辩才天找你做什么？ 喜右卫门：给我送神议的通知，还有就是告诉我高天原的事情。 高天原现在有两类神明，一类是古神，就是天之御中主神，高木神，神产巢日神, 伊邪纳岐命，伊邪那美命等等神明的子嗣。 是神明之间依据血缘而诞生的天生非凡存在。就是皇子皇孙啦。 还有一类就是人神。 先是鬼，后被人祭祀, 抓换成为神的存在。 听辩才天说这两类神明之间原本有很大分歧, 但是随着大家都变成了依靠人类信仰而存在的信仰神，根源性的分歧就不存在了。 只是偶尔还有一点矛盾。 栗田咬着筷子：高天原也像世俗的职场一样复杂啊。 喜右卫门：谁说不是呢。 辩才天过来告诉我，像我这种是属于后一类的人神，利益是和人神捆绑在一起的。以后进了神议的话, 如果不知道事情最好小心谨慎一点，不要随便发言。 栗田问：天照呢？ 作为高天原的领袖，应该有点表示吧。 喜右卫门摊手：我也不知道。 听辩才天说天照嗯，比较冷漠，或者说中立。 前段日子开启了神议，有神明提出时间有人类想要开拓天地之源，问天照是否要降下不敬的神罚。 栗田：天地之源？ 黑川：是阿尔塔纳。 栗田惊呼：不就是那个那个东海集团要开发的新能源吗，神也会关注这种事吗？ 喜右卫门：谁知道，不过辩才天说阿尔塔纳是潜藏在天地之中的生命之源，是诸神诞生的源头。 栗田：哎？ 他不自觉握紧筷子：这个消息不行不行，我要冷静冷静。 喜右卫门道：我也不懂这个啦。 是辩才天，她用了古事记上面的说法，说什么，最初的时候天地之间有向上飘的清阳者，还有向下沉积的重浊者。这两者相互作用形成了天地。 有一块像水母一样的浮脂在天地中漂浮，这片浮脂上生长出一截绿色的嫩芽，神明在嫩芽上诞生。 简而言之，神明就是诞生于阳气和阴气交汇。 所以对阿尔塔纳，也就是星球的生命能源，非常看重。 栗田皱眉：如果这么说的话。 开发阿尔塔纳不就是在掘尽神明的根源吗？ 高天原怎么会这么轻描淡写。 喜右卫门：因为现在的神明是信仰神了啊。 他们的根源和力量来自于人类而不是星球。 好像已经不在乎这个了。 又说：而且栗田你也知道十九世纪末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吧，虽然历史书上不怎么提及，但是我们都知道天人来袭，还用阿尔塔纳做了太空塔的能源。 如果阿尔塔纳很重要的话。 那个时候高天原的神明就该死了吧。 虽然听说还有一些古神像什么木花开耶姬还是蛮在乎，但是她老公，天照的孙子，天孙好像并不在意。 应该也代表了天照的意思吧。 这个神明提出以后，天照说，既然这个人类不信仰神，那么他是生是死都和神明无关。 喜右卫门：这是一句非常笼统的话。 辩才天告诉我关注重点要放在是生是死这些字样上，大概在暗示这个人未来会遭到某种磨难，但是天照禁止神明出手。 我最好也不要。 栗田忍不住敲了一下玻璃杯，感叹：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充满感想。 黑川看了看手机，这几乎是在明示东海林柊吾会出事。 不过东海林这种人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想必也用不上他。 今天的夜晚来的有点早。 乌云盖顶。 神保立石在办公室里面难得的焦急不安，自生病以后，他很久没有这样忐忑的心情了，他已经接到了秘书隐秘的通知，告诉他们不多时将会有人安排他们登上蓬莱岛。 尽快取得蓬莱岛的控制权。 秘书这样说。 神保立石对秘书的意思似懂非懂，他明白夺取蓬莱岛控制权这几个字的字面上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不明白其中暗含的凶险意味。 滴答滴答。 指针又走了一小节。 手机翁的晃动了一下。 可以出发。 除了这句话以外还标注了他们要去的港口以及接应人。 这一刻终于来临的时候神保立石心里诡异的平静，他带着麻生英助还有其它人手匆匆忙来到港口，用时大概二十分钟，一艘船已经在港口停驻，甲板上站着一个面色深沉的男人，他看看表，质问神保立石：怎么这么慢。 也没有多说。 放下梯子让他们这些人快点登船。 这次神保立石带了人联这些日子里面积攒下来的最精锐的力量，这些人有些人是为权有些人为利，还有些人为的虚无缥缈的杀妖的信念，他们一起绑在了神保立石这艘船上。 神保立石问麻生英助：人都到齐了吗？ 他环顾四周，发现其中有些面孔见过，有些面孔陌生。 应该是上一次通灵王大赛以后有相当一部分人退出。 又有人加入。 麻生英助心里紧张，嘴唇颤抖：齐了应该且。 不等神保立石清点人数。 这边的船长回到驾驶室，随着海浪被推开的沉闷声和唦唦声，船只离开了港口，朝东海中行去。 在船长室里面，那个男人仔细叮嘱神保立石，接应他们的会是东海药业的人蓬莱岛的方向只有东海药业知道，小心点，不要露出马脚被抓到。 海风腥咸。 神保立石的西服外套像个□□袋套在他身上，风一吹就哗啦啦响。 他们怎么会猜不出来。 我们这么晚，又这么突兀的要登岛。 他五指一并成刀。 不如先套出方向，再把人处理掉。 船长摇头：不用担心。 你们这次登岛的名义是顶替特别行动科对蓬莱岛的安全进行核查。 属于正常的公务执行。 他们不会多问。 神保立石询问：即使替换成我们也不会？ 船长咬着烟，烟头的红星一闪一闪，不会，他们没这个功夫。 很快到了交接海域，船长告诉神保立石他不会登船，接下来的事情全看他随机应变，还有人在蓬莱岛上接应他。 远处海面上突然浪潮翻涌，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浮出海域，待挺稳以后，东海药业的人从潜水艇中出来，向他们打信号。 神保立石他们在安排下进入潜水艇内舱，在往前走的时候一个潜水艇的船员抱怨说：你们来的人太多了。 以前可没有这么多人。 神保立石拿出文件，告诉船员他们是按照以前的方案来的，视察每平方公里土地需要多少多少人。 我们按照规定派遣人手。 进了船舱以后神保立石看了一眼手机，左上角的信号格是空的，显示这里没法打电话还没法上网。 分卷(142) 神保立石已经料想到了这种情况。 他打开电话本，开头第一个就是黑川芒见的号码他不知道在心里背了多少遍，确保即使昏迷也会打出这个电话以后，神保立石终于合上了手机，等着目的地到达。 潜水艇里面很拥挤，让生活在蓝天白云下的人产生微妙的窒息感，不少人联的成员咋咋呼呼的挤在原型窗户前，透过厚实的玻璃看外面的海域。 可惜太黑了。 什么也看不见。 麻生英助吩咐各组组长把成员叫回船舱内，不要在潜水艇里面随意走动，这时候一个年轻人突然喊叫：有东西擦过去了！ 像只小公鸡。 他周围许多相同的年轻人纷纷表示赞同，说一个好像触手一样的东西从玻璃上擦了过去，会不会是海怪？ 这个问题一出，东海药业上的船员微妙的笑了。 一个船员站在一旁，嘲讽和鄙夷：真不知道你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这些东西可不是海怪。 那他是什么？人联成员问。 船员回答：我怎么知道？小甜心？小可爱？小糕点？随你们叫它什么。 麻生英助察觉出了这些船员对他们的不屑。 好像是看乡巴佬一样鄙夷眼神。 他心里生气，加大声音招呼这些人赶紧回船舱。 人联的成员陆陆续续离开。 还有一个年轻人贴在窗户上，麻生英助靠近，隐隐可听见，美丽 什么美丽？ 麻生英助揪起这个年轻人，亚麻色头发，像是校园里很受欢迎的学长，会成为少女情书对象的那一类人。 他大声斥责。 对方连连道歉，最后小跑进了船舱。 虽然这种时候发出感叹不合时宜。 但是神保立石还是要说。 蓬莱岛是超出人类想象的美丽。 海湾波光粼粼，月色下所有树木枝叶陈铺着一层魔性的光芒，让人忍不住将灵魂陷进去。 像他这样有闲心的人为数不少。 站在岸口的接应人拿着指挥棒让他们赶快上岸。 为什么这么紧张？ 不等神保立石再三思索，一条紫黑的触手从海中炸起，尖稍上有一种诡笑的人脸，触手卷住一个年轻人的腰，几乎转瞬之间就把人带到了海域深处。 只剩下扩散的涟漪荡开。 这个残局吓坏了所有人，他们尖叫着呜咽着爬上岸，神保立石尚不得安慰他们，就听见一个潜水艇的船员说：连这种困难也无法面对，你们到底来这里干什么呢？ 神保立石没有回应，他一边安抚受惊的人联成员，一边握紧了兜里的电话，登岛之后还是没有信号，想必只有卫星电话才能打出去了。这里会有吗。 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女士，旁人都叫她小林博士。 女人朝他们点点头，示意跟上。 神保立石稍稍落后一步，另有一个研究员跟了上来，悄悄碰了他的衣角，两人眼角余光交汇，沉默不言的进了第二级实验室。 小林博士给他们取出这次要上交的账目以及其它资料，另告诉神保立石不死药液还在准备，稍安勿躁。 神保立石的心脏重重跳动一下。 是吗？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干涩的笑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呢。 小林博士微笑：那你以后可要常常见到了。 不过这个东西呢还是需要稍稍有些实力的人来处理为好，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会代替特别行动科来这里。 小林博士扫过人联成员：但是不得不说，他们修炼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一下不是吗。 没等神保立石回答小林博士就走到另一边，徒留尴尬。 不过神保立石不关注这些，他看见那个研究人员把账目转交过来，同时唇语读了一句话。 打开实验基地防护网。 这件事给了神保立石一个很好的借口。 他要求检查这里的安保措施。 被小林博士拒绝。 神保立石顺着要求了一个卫星电话，说要和更高层次的人商讨这件事。 神保立石拿到了卫星电话，似模似样的朝外打，然后歉意表示今晚天气状况不好，空气中水汽太多似乎对电磁信号产生了某种不.良后果。 他说着，随意放下手，假装不再要求进入室内，只是就外围做一圈巡视。 再转圈圈的过程中，神保立石发现了通向其它实验基地的信道，被严密把手，看管的十分严格。 神保立石收回眼神，在走到外围的时候，他立刻明白了为什么那个研究人员会要求他打开防护网，实验基地外围站立着一个相当庞大的怪物，身形如神圣佛陀一般，但是细节却带着邪恶。 它就这样站在外面。 说。 【不可吵闹。】 当下就有人联成员尖叫出声。 那个怪物以手做刀，立劈下来，撞到了防护网上，被弹开。 看到这个神保立石发誓自己绝对不能打开这个防护罩，人联成员虽然天分不错，但是没有和这些怪物对战的经验，一旦正面交锋一定会败落。 还有。 这里真的是蓬莱岛吗？ 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怪物。 不知为何神保立石突然想起来了黑川曾经说过的话。 这里原本的称呼应该是常夜国。 永恒黑暗，无光之所。 小林博士似乎察觉出了神保立石的坏心思，她一边带着神保立石他们兜圈，一边安排人给东海林柊吾打电话，但是打不通。信号被屏蔽了。不是他们这边，而是东海林柊吾那边的信号被屏蔽了。 小林博士预感不好。 自今天下午以后她一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她转头要把这些人带到囚室里面，神保立石一个手刀将其劈晕。下一瞬，神保立石朝其它人打了一个手势，原本虾兵蟹将一样的人联成员快速散开。 在准备登上蓬莱岛之前。 他们已经特训过许多时候。 总该有一点成效的。 神保立石放出几只妖怪扑向正在交战的人群，接着朝暗处隐匿身形，朝存放不死药液的实验室走去，那边的麻生英助看到了神保立石的举动，脚一跺就要跟上，没想到潜水艇上见到的那个亚麻色头发的年轻人拦住他。 让我去保护会长吧。 您在这里所镇大局，也能应对突发局面。 神保立石略略思索：行，你去吧。 对了，你叫什么？ 好看的年轻人回头：我吗？ 您叫我藤崎就好。 神保立石知道他只有这一次机会可以获得不死药液。 那些鼻子朝天的官老爷们都发话了。 好东西是给少数人的。 他神保立石还没有资格。 嘁。 没资格。 神保立石摸着往里面走，正巧遇见那个严格防守的通道，因为人联成员在前面引起的暴动，这边的人手已经被调离港口。 神保立石从兜里摸出小林博士的身份识别卡往通道旁一刷。 滴。 门打开了。 这边打开以后不像神保立石想的那么神秘。 冷冷清清。 雪白色的实验室，冷蓝光到处回荡，看起来有点久无人烟的感觉。 神保立石估摸着这里没人，他天生在这方面有灵巧劲，挑了一条路继续往前走，经过一个钢网楼梯，又转了几个圈，神保立石来到一个更深层的地下实验基地，这里存储着培养皿，里面一截小树枝正在生长。 035。 0351 0352 看不懂什么意思。 地下实验基地里面有人正在工作，他们接到电话以后明显有些慌乱，为首的打了一个手势让所有人快速撤离。 神保立石跟在后面捉了一个人，扒下来制服，套在身上，别上识别牌，加快了脚步匆忙混进去。 神保立石跟在他们身后来到了休息室，他们正在争吵着上面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要不要启动特殊法案，带着资料快速从这里撤离，然后按下摧毁按钮。 神保立石跟在后面看了一眼环境，找到一张地下标注地图。 他在心里比划了一下。 发现和地上建筑有些许差别，东北方缺了一块。 正在看地图的时候，为首的研究员发现了他，你是谁 话没说完就被神保立石撂倒。 他抬起双手表示自己不是恶人。 我也很崇敬各位的学识。 非常希望各位能给我一点微不足道的指引。 长生药在哪儿？ 长生药？ 一个人说。 你确定要找他吗？ 他？ 神保立石误以为这个研究员把他和它说错了。 于是点点头。 研究员给他指路。 神保立石说：你必须和我一起上去。 好吧。 研究员比手势：不过我不会和你一起进去。 你要什么，你自己去取。 奇怪。 神保立石笑笑，觉得在实验基地里待久了，这些人都变得神经了。 他闪身，让研究员往前走。 研究员说：你不用担心我做什么。 我不会给你指错路，也不会带你去陷阱。世界上最宝贵的就是我的大脑和知识。 我无比看重我的生命。 于是神保立石说：太好了，我也是。 他们走到一些白色罐子前面，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外壳，一些黄色胶管插在上面，许多罐子连在一起交错运行。 此外另有一些废弃的实验舱，神保立石看了一眼年份，1999，距离现在距离现在二十二年，有些年头了。 这里面装的什么。 神保立石问道。 研究员看了一眼：我是99年新来的一批研究员听说这里面装的是神。 神？ 神保立石嘲弄的笑。 但同时他不自觉抓住了手中的卫星电话。 他不祈求黑川芒见，但是他知道喜右卫门是被冠以神之名的招财猫。 这一定暗示了什么。 很快他们到了目的地。 对面是一面金属墙壁。 研究员在手腕上的终端输入了什么。 光滑的墙壁裂开。 这是由整面无缝金属组成的。 研究员解释：除非预先知道，否则一般人找不到你应该庆幸没有杀掉我们，我们的知识就是财富。 接着他摇头：我不想进去。 神保立石点点头，借着一手刀劈晕了研究员，他不能杀了他也不能放了他，先让他在这里晕一会好了。 跨步迈入这面墙壁后，神保立石误以为自己进了什么器官展览馆。 一截手臂，断掉的大.腿，一个突兀的盆骨。 一双似乎在转动的眼睛，一个正活跃的大脑，还有人类的下半张脸。 这些都浸泡在幽蓝色的实验舱里面。 这里像是一片鬼蜮。 最尽头却有一个完整的人类。 神保立石却像是受了迷惑一样走过去。 他看见大大小小的管子插在一个人类男孩的身体上，他看起来有点小，但是头发却但是淡淡米白色，不莹润，像一截被斩断的枯云。 有红色的血液在管子里面流动，滴滴答答。 落到其它地方。 神保立石近乎魔性的想起来当初议员和他说的内容。 不死之血。 第175章 今年的梅花谢得格外迟 他走过去, 摸着管子一路走到终点, 发现这些管子插.入一架银白色的庞大机器里面, 意味不明的数据在屏幕上跳跃, 神保立石看到一些闪过的英文字符, 发现自己见过这个，代表着镇定药剂成分，他在医院里看病的时候曾经把所有病例书从头到尾看了个遍。 这架机器上另有一些管子延伸出去, 依旧是红色的血液, 通过实验舱注入到男孩的身体里面。 他们在用换血的方式在男孩身体里面添加镇定药剂。 神保立石在这里转了一圈。 实在找不大可以被他碰到的不死之血。 他的目光重新转回到男孩身上，看向那些插.入机器里面的管子，他杂碎了玻璃器皿，拿着尖锐的碎片刺向管子。 呲呲。 血液从管子里面流了出来。 神保立石几乎是跪在地上迎接这份珍贵的宝物。 在他身后男孩睁开了红色的双眼。 就在神保立石吮吸鲜血的时候另一道脚步声踏了进来，吓得神保立石立刻朝其它方向躲去。 太晚了哦。 神保君。 我已经看见你了。 相当欢快的，属于少年的声音。 神保立石曾经无数次在电话对面听见过。 面妖？！ 神保立石大吃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亚麻色头发的少年笑道：因为神保君不欢迎我，所以我就不请自来了。 没有打扰你吧。 这样说着少年眼神一斜，神保立石顺着看过去, 眼角余光发现一道残影闪过，一只属于年幼者的手从他心口钻出来，收回去的时候顺便夺走了那被搅得乱七八糟但也本该属于神保立石的心脏。 恶心。 小男孩收回手, 甩了甩, 不理会已经喘息着倒地的神保立石，询问亚麻色头发的少年。 分卷(143) 你是谁？ 虽然不知道现在年份几何，但是想必幕府已经彻底跨掉了。那么，是天道众吗。 少年拍手：果然已经不认识我了吗？ 他扯着自己的脸蛋, 当年攘夷的时候，你的弟子高杉晋助可是在我的功山寺起义成功。 男孩也就是虚微微眯眼：忘了，我很少记得不想关的人。 少年，也就是藤崎浩人叹气：真是没办法，谁叫我那个时候寿命快到了呢。 原本还想着和你说一说身世的问题，真是可惜了。 藤崎浩人微笑：怎么，现在还感兴趣吗。 虚记得这个人。 当年黑船来袭，幕府一片动荡的时候这个人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口口声声说着这个被神明统治的世界已经大腐坏，应该来一场彻底的清洗。 而方法居然更是诡异。 说唯有永恒不变的科学和真理才能驱逐神明。 不过当时这个人已经是拄着拐杖快要入土的年纪了。 没想到现在又用一副青春面貌出现在这里。 是返老还童，还是轮回？ 藤崎浩人看看时间：啊，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有什么打算还是出去为好。 虚离开机器，跨过正在呻.吟的神保立石，按理说神保立石早已该死掉，但还在维持着性命苟延残喘。应该是虚的不死之血已经发挥作用。 已经知道不死之血残酷之处的虚没有理会他。 虚走了两步，发现藤崎浩人居然还留在原地，他没有做声，看见藤崎浩人把神保立石的手从兜里掏出来，这只手上握着卫星电话：是在打电话啊。 给谁打呢？ 一定是特别重要的人吧。 说着藤崎浩人捉起神保立石，把他放回到虚所呆的实验舱里，大大小小的软管插.入神保立石的身体，汩汩鲜血从他身体中躺出。 藤崎浩人来到银白色机器前。 当着神保立石的面回答说：神保君和我定下的约定还没有完成呢。 他转头：所以，即使不死之血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依旧得不到。 做人要讲诚信啊，神保君。 躺在实验舱里面的神保立石几乎用哭泣哀求的眼神看着藤崎浩人。 他想要发声，但是上涌的鲜血堵住他的声道。 只剩下一声声的咳嗽。 来世再见。 藤崎浩人做出一个飞扬的再见的手势。 按下了换血的按钮。 混着不死之血的神保立石的血液从他体内抽.出，经过银白色机器调换，另一些不知道谁得血液从其它地方调过来，进入了神保立石的身体。 强大的力量渐渐从他身体中消失。 神保立石虚弱极了。 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震颤，似乎所有的红细胞挤压碰撞到一起，哗碎掉了。 虚从地下基地里出去，他看见了那些断掉的肢体，还有贴着1999年标贴的空罐子，这里好像曾经培养过什么，但是如今都消失了。 虚知道在自己昏迷的这一段时间里他被人从大脑到脊髓都拆过一遍，他也相信在自己这具不能动的身体上，一定发生过人类所能做出的最残酷的事情。 神经切断。 电流刺激。 断肢移植。 病毒适应。 他早有经验。 所以在出去的时候，虚把自己见到人都杀掉了。 这是他送给这个新新世界的第一份礼物。 一滴浓墨一样的水滴落了下来。 东京港区警察署，一个年轻警员诧异的发现这滴墨水落到了同事的脸上，最后消融不见。 他指着同事大叫，吓得同事左看右看，然后吼他：你乱叫什么？ 我看见天上下墨水了。 同事抬头，随后给年轻警员一下：你眼花了吧。 可能是我也不太确定。 年轻警员迟疑看向周围，今天晚上天气阴沉的不像话，天空像是破了一个大洞，里面黑黝黝，什么也看不见。 警察署里此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其它人都被叫到新宿去了。 听上级说是要进行什么警察演习排练，秘密行动，鬼鬼祟祟的。 年轻警员转了一下笔，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是某不知名但是口气高傲的妇女，说自己住在白金，家里丈夫是高管云云。 您有什么事吗？ 妇女说：我家灯坏了！ 警员：您好，建议联系物业。 妇女：我已经找了，物业说他们正在抢修。 但是。 妇女说：我觉得这里不安全，太黑了。 你们最好派两个警员过来保护我。 年轻警员翻了个白眼，说自己会向上面反映这个情况，巴拉巴拉，终于把妇女劝退了。 她是不是傻？ 同事说：她可不傻，你信不信她已经把这个对话全程录音，幸亏你没有一丁点不对的地方，否则你完了，明天等着辞退吧。 年轻警员暗骂一句，接着站起身，走出警署松快松快心情。 他远眺。 发现今天晚上真是难得一见的黑。 像黑死病似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黑死病这个词，但是他就是觉得黑。 更远的地方也黑。 只有东京塔在发光。 年轻警员把同事拖出来，对着远处对他说：那边的建筑群怎么都灭了一大片呢。 往常到了晚上，这里灯光通明不夜天。 但是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黑的不见五指。 吧嗒。 又一滴浓墨一样的水滴落了下来。 落在年轻警员的衣领上，消失不见。 假使他们存在某种非凡力量，可以看见妖怪的话，想必会被自己脑袋上的种种异象吓得尿裤子。 那些乌黑如浓墨的天空并非乌云汇聚。 而是层层叠叠的妖怪堆积而成。 有疫龙在空中翻滚纠缠，无数足肢的蜈蚣腾空而起，脚踏乌云，更有臃肿身体肥头细尾的虫子攀着房屋，细细的节肢支撑着庞大的身体。 浓黑的涎液从齿缝中滴落，时隐时现，好像雨水。 细细索索，刷刷啦啦，呜呜咽咽。 无数只妖怪汇集摩擦，整片天空都被这些声音占据。 滴 一个尖哨声响起。 妖怪中，有些许穿着道袍的怪异虫人和树人。 是几百年以前盛行于蓬莱岛上，服从于仙人麾下的变种。随着蓬莱岛又被开启，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进了某些个更加隐秘的组织里面。为某些幕府高层效力。 他们漂浮在空中。 一吹哨。 指挥妖怪开展攻势。 乌云下沉。 如黑色飓风一样席卷向港区的高级住宅区白金，目标直指一栋大楼的最高层。 外表是纯黑色的玻璃，像一只精巧的玻璃宫，可见造价高昂。 浓黑的乌云将其覆盖，而后大厦内金光闪烁，像是沸水一样洒向乌云，率先接触到金光的先锋兵被金光照到，橡皮泥一样融化。 但天空上的乌云何其多。 妖怪何其多。 飓风依旧成型，并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大厦内。 东海林柊吾坐在客厅里，可以看见远处的东京塔依旧明亮，周围是乌黑的浓云，妖怪的面孔在乌云中若隐若现，几乎要贴到玻璃上。 他想今天晚上东京塔亮的不错。 可惜多了这些煞风景的妖怪。 室内显示屏上。 大厦外壳被妖怪组成的乌云层层卷住，像是从地里钻出来的巨大蚯蚓，把整栋大厦包围，兹拉兹拉，腐蚀大厦的墙壁和钢筋。 恐怕再有一会儿整栋楼会被吞吃的只剩下架子。 下属进来汇报情况说，其它分部已经在赶来的途中，不过这栋大厦的信号不好，似乎被人为干涉，另外神社寺庙已经拒绝了这里的求援，说是对神不敬无法出手，而阴阳师特别行动科和通灵者则被高层指派的人手牵制面对枪支，他们肉.体凡胎，不敢轻举妄动。 下属的意思很明显。 怎么办？ 东海林柊吾打了手势让下属再等等。 那个漂浮在空中，以蜈蚣作身的虫人慢慢落到玻璃前。 【东海林柊吾。】 【为何执迷不悟呢。】 东海林柊吾看着窗外的虫人。 还是你们。 东海林柊吾扯动嘴唇勾起一丝难得的微笑。 虫人说：【六年前没有彻底杀死你，是仁慈。】 【但你执迷于将蓬莱岛化为私产。】 【妨碍大人们的长生之路。实属罪过。】 东海林走进两步，玻璃上倒映出他的影子，也可见到虫人身上的蜈蚣节肢： 化公为私吗，我当然没有做过，不过和你们这种虫子解释还真是让人火大。 没有稍微理智一点的人出现吗。 他说：派你们来就认为能解决我。 相当轻看啊。 六年以前天道众因为东海林柊吾在进贡长生不死药上面的拖延而将其杀死作为警戒，东海林复活后将对他下手的天道众清除，在各个力量的运作下，新一批天道众诞生。 当时他和新一批天道众好的蜜里调油。 新天道众纷纷说，如果不是他东海林柊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拉那些老头子下马呢。 但是世上只有永恒的利益。 六年过去，新天道众憎恶东海药业对蓬莱岛的掌控，尤其憎恶东海林柊吾可以随时对不死药液进行增产但是给他们的份额却稀少不可见。 正巧赶上这个时机。 政府其它高层质疑东海林柊吾是否决策过于激进，想帮东海林宽太换一个继承人；其它利益集团因为新能源开发而疏远，对此不闻不问，甚至在暗中推手；神社寺院因为阿尔塔纳的开发给东海林冠以渎神的名义阿尔塔纳是生命之源，是诸神诞生的源头。 另加上特别行动科被隐藏，人联代替其登上前台。 这种新旧交替千古之时机，如何不让人心动。 于是策动各方力量。 谋杀东海林柊吾。 第176章 内鬼已经为王 虫人神色不变，【那又如何？】 乌黑浓云汇集而成的妖怪进一步缩进了整栋大厦，几乎可以听见钢筋扭曲，墙壁折断的摧残声，大厦被进一步破坏，外面漂亮而闪光的黑玻璃碎掉，露出里面残缺的内部。 浓云一涨一合。 再次收缩。 在大厦最高一层东海林所处之地，玻璃震碎，尖啸着的妖怪的面孔探进屋内，尽管被金光烫回，但那誓不罢休的双眼依旧狠狠盯着这里。 这座大厦被蚯蚓般的浓云紧紧包围。 似乎将被拖入地狱。 正在大厦内诸人惶恐之际，另一道从天而来的乌云冲了过来，黑气腾腾，仿佛燃烧，为首的青年手执长刀，对着蚯蚓般的浓云一刀劈下，在他身后各个妖怪也各施神通。 有妖怪认出了对方。 奴良组？你我都是妖怪，你难道一定要庇护这个人，与所有妖怪为敌吗？ 这些妖怪从四面八方赶来，得知东海林柊吾新身份，前来捕杀，他们明白会被有心人利用但是妖怪不顾及这个，只要能把人杀死，一切都好说。 奴良陆生长刀一斜：别总是妖怪妖怪的，世界上的妖怪天差万别，一个个认亲戚，怕是死了都数不完。 他立在云端。 说：我说要救人。 就一定要救人。 你们可以上来送死了。 浓云逆转方向，朝奴良组飞去，像是两道滚滚尘烟在空气中碰撞，脆裂，重组。 大厦里的诧异看着这一切，纷纷看向其它人，问：我们这是得救了吗？ 没有哦。 一只妖怪紧紧贴在玻璃上。 不过是奴良组而已。 能起什么作用。 妖怪张开巨口，一下子咬碎剩余的玻璃，跳了进来，接下来好像是蝗虫世界一般，浓云中一部分妖怪去和奴良组缠斗，一部分则跳进了大厦，还是似乎忌惮的破坏。 在大厦最高层，东海林柊吾始终盯着屏幕。 他手指一上一下，好像在做什么决定。 下属上前，低声：奴良组正在救我们，您看是不是 东海林柊吾问：他在救我们吗？ 下属不明白意思：您的意思是 东海林柊吾敷衍回应：可能是太高兴了吧，谁知道呢。 他活动手指，走到客厅中央取走控制台上的外罩，按下中央的红色按钮。 这个按钮不知道联通到什么地方，但是四面的玻璃全部升起，原本盘绕在外围的妖怪鼓进了室内，像是猛地发酵的黑色馒头又或者涨开的淤泥。 一直在外面也没意思。 不如进来。 红色按钮下面有一个闪光的玉石，纯白无瑕，随着一丝流光从表面划过，涌进屋内的妖怪通通被吸了进去。 不少有见识的妖怪大喊，四魂之玉！ 当年东海林柊吾身死的时候是从日暮神社那里得知了蓬莱玉枝可以让人复活的方法，现在他又从日暮神社那里取得了四魂之玉，通过种种手段，将其改造成了可以自由吸取妖怪的诡异玉石。 东海林柊吾想，那些人到底是轻看他了。 妖怪也是。 他感受不到所谓的感激和怜悯，只是觉得无聊。 分卷(144) 四魂之玉把缠在外面的妖怪统统吸了进去。 快要涉及到更外围的时候，东海林柊吾按下停止键，接着他吩咐所有人换上热兵器，这是东海集团最近研发的针对妖怪的自动连发枪械，此外还有单兵作战榴弹，这些都是从老仓库里面抓出来的旧型号武器。就威力，精准制导，还有造价来说，都不值一提。 这些武器的特殊子弹，可以将组成要改的气撕碎，彻底让它们在人间消失。 外面是热兵器炮弹组成的天罗地网。 大厦里面东海林柊吾掏出了一把西洋剑，握在手中，他挥剑如风，所有以为他不堪一击、想要近身偷袭他的妖怪都被就地斩杀。 呼啦啦的夜风从破碎的玻璃处涌进。 头发衣摆随之舞动。 东海林柊吾的眼神依旧带着锋芒。 哪怕发梢撩过眼角也不曾软弱晃动。 他像是在进行一场优雅表演，精准的摆出一个前刺的姿势，随后收回，两三滴黑色的血液落在地上，尽管周围尽是倒地的残骸，但却如同鲜花，点缀着代表荣誉的盛大舞台。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拯救。 需要帮忙吗？ 熟悉的声音从屋顶传来，一个人倒吊在窗户外，短发被高空剧烈的风随意刮动，透过那些缭乱的银色头发，东海林柊吾看见了黑川芒见的面孔。 他一手抓着手机，似乎正在谷歌导航，一手掰着窗沿。 我看你处理的蛮好的。 没事的话，我就走啦。 东海林柊吾心平气和：你来这里做什么？ 芒见晃晃手机：刚刚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重要的人打过来的，想去看看。 当时正在吃火锅，没想到会接到神保立石的电话。 没想到迷路了。 导航真不好用啊。 东海林柊吾点头：一个重要的人。 芒见：是啊。 芒见别头对外面说：喜右卫门大爷你准备准备。我们要走了。 随后又对东海林柊吾说：真的不用帮忙吗？ 就在芒见准备掉头离开的那一瞬。 大厦里说：你还欠我一次。 芒见跳进去，哪一次？ 东海林柊吾：你七岁，我九岁那次。 在厨房里我被人抓着头发按在橱柜角落，你从餐桌上拿了一个布丁离开。 布丁这么好吃吗？ 芒见：还不错。 东海林握着西洋剑的手微动：当然，也说不上欠，毕竟你后来施舍给我了一个机会，让我不用像污泥一样沦落下水道。 芒见侧头，他有些记不清，不过依旧能回顾起当时的心情，不算施舍。 他笑了笑：毕竟当时你好像一直要对我说什么，但是一直都没有开口，像是影子一样，时时都存在。 有点。 让人摸不着头脑。 已经大人的黑川芒见不会用好烦这种话来形容旧友。 毕竟他们小时候曾经过了一段快乐的打打闹闹的日子。 这时又有妖怪冲了进来。 芒见伸手，触及到了妖怪的脑袋。 从手掌接触的脑袋开始。 及至尾巴。 妖怪的整个身体像是花瓣一样片片裂开，夜风一吹，飘散在整个室内。 一片粉白色的花瓣落在了东海林柊吾的脸上，他揭下来，放在鼻尖嗅了嗅，是真的梅花。 芒见那神乎其神的能力把妖怪变成了一团飞散的花瓣。 他走到窗户边，看向外面浓云密蔽的妖怪，先是和缠斗不休的奴良陆生比了手势让他们离开，接着对着外面的乌云起手，好像交响乐指挥在寂静中做出的第一个姿势。 细密的花瓣自掌心飘出，飞向外面的无垠夜空，落到正攀附在大厦，正在天空中缠斗的妖怪身上。 哗啦。 浓云分散。 那些纠缠在里面的长角长蛇，百足蜈蚣，甚至其它大大小小，美或着不美的妖怪身上都沾着深深浅浅的梅花瓣。 如同教堂里面的花窗玻璃。 身躯片片碎裂。 他们整个变成粉白或者艳红的花团，风一吹，像是被从人间抹去一样消散。 月光终于有幸从消散的浓云中露面。 清辉满撒。 东海林柊吾站在大厦边缘。 飘落人间的梅花瓣好像盛着月光慢悠悠落下。 满城飞花。 今年的梅花开得格外早。 芒见走的时候看了落满城的花瓣一眼。 心想对这些妖怪而言本来应该是你杀妖怪，妖怪杀你的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的爽文剧本。 却被自己搞得满船倾覆。 这些妖怪不好看，不可爱，不温柔，甚至不善解人意，但是被他这么一搞，他们再也没有不温柔的机会了。 要问芒见如何想。 他什么都没想。 毕竟还是小时候，芒见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了。 正像当时他对仙灵说的。 他来，不为公义，不为真理，不为伸冤，不为人间正道。 只为自己。 芒见和东海林柊吾打了招呼就离开，托着喜右卫门在海面上飞来飞去，最终还是把正在休息的直子扒出来，让他顺着卫星电话的信号给芒见做了一个临时导航。 终于千辛万苦的降落到了蓬莱岛。 此时这里已经成了地狱。 喜右卫门吓得闭气。 芒见看了看，无一存活。 其中有他在人联见过的社员，还有六年前他登岛时招待过他的研究员，此时都一动不动。 要给东海林柊吾打电话吗？ 芒见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没信号了。 想到这里会变成人间地狱，人联会被立案调查，还有一系列巴拉巴拉的事情，芒见让喜右卫门把仙灵叫出来。 仙灵目前在喜右卫门和芒见这里毫无地位可言，虽然有人身，但是和铃铛一样随时挂在喜右卫门的脖子上。 芒见问仙灵：你可以操控人类的心智吗。 仙灵点头。 芒见说：那么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芒见顺着内心的呼唤来到了安置蓬莱玉枝的密室，他握着晃了两下，走出屋，像是捡破烂的似的，拿着蓬莱玉枝，戳所有人死了的人的脑袋。 满地诈尸。 活像是恐怖片剧本。 仙灵跟在他伸手亦步亦趋。 按手在复苏的人的脑门上，说：你忘记今天发生了什么。 一个个按下去。 仙灵小心翼翼瞅着芒见。 乖巧的跟个实验用的小白鼠。 芒见顺着血迹向下去。 终于发现了位于密室深处的神保立石。 神保立石虽然吐血，浑身向外溢血，高热，在实验舱里来回翻滚，但是可见还在执着的活着。 看见芒见的那一瞬神保立石勉强睁开双眼，支支吾吾兴奋的不得了，几乎像爬虫一样贴在玻璃上，恳求芒见救他。 芒见对神保立石没有什么想法。 只是感叹他对生命的执着。 反正都救了这么多人了。 再多一个也不会掉块肉。 芒见伸出蓬莱玉枝，发现神保立石里面有一股极其霸道的力量在破坏他的身体。 已经救不了了。 好像是你随便吃了什么东西。 芒见晃晃蓬莱玉枝：这个没用了。 神保立石哭泣到：你是神啊！你是神啊！求求你，救救我吧。 芒见：我不是。 他转头问喜右卫门：你想要多一个神器吗？ 他已经知道神器对神明的作用和弊端。 神保立石的话，想必一定不会刺伤你。 喜右卫门左看右看，先看看仙灵，又看看神保立石，想到他们两个搞出来的事情要都成了他的神器，那他可就太牛批了。 芒见得了喜右卫门的同意。 他从地上随手捡了一个玻璃碎片丢给神保立石，同时告诉他成为神器之后的状态，同意的话，你就用这个处理一下自己，在你濒死的瞬间，我会把你的灵魂拉出来。 这样你的身体和灵魂就能分离了， 神保立石满身痛苦。 几乎是胆怯，绝望的看着芒见。 他握着玻璃碎片。 说：我想活着。 芒见说：人人都想活着。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要不然你再想一想，天快亮了，我白天还要上课呢。 神保立石动手了。 喜右卫门看着这人的神态，打了一个颤。 我觉得他一定不喜欢你。 芒见说：我生下来又不是被人喜欢的。 第177章 绑在一条船上 贪生者自杀。 这种事发生在神保立石身上可谓一个惊天笑话, 但是在芒见的操作下, 他举起了玻璃碎片, 对准了自己的侧颈。 在刺下去之后, 冒出的血液堵住了气管, 大脑得不到供氧，神保立石的身体开始无意识抽搐，他反弓起躯干, 四肢反撑着地面, 地上好像有沸腾的滚油，烫的他滚来滚去。 他猛烈吸气。 过了一分钟又开始往外吐气。 迷走神经失控，某种无法言喻的快乐在神经上跳跃。 就在生死交替的那一瞬间芒见把神保立石的灵魂从他的身体里拽了出来。 芒见捏着一个白色的光团握在手心里递给喜右卫门。 喜右卫门：他的灵魂也是纯白色的吗？ 芒见：人死之后的灵魂都是纯白的。 在战乱年代，走过荒村和废城，你会看到无数灵魂挂在屋檐角上，好像提灯一样。在气流涌动的时候，那些死去的尸骨会绽放出雪绒花一样的纯白的光芒。 那是他们还没有消散轮回的灵魂。 喜右卫门没有见识过大规模的死亡。 他想不到芒见描述的场面，虽然死亡是不好的事情, 但是我感觉你描述的很美。 芒见：人人都会死亡。 喜右卫门看着手心里的灵魂：但是这句话对你而言不一样，你可以轻而易举的夺走别人的死亡。 你是天生独一个。 死亡的阴影都会避开你。 芒见碰碰喜右卫门的脑袋没有说话，死亡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和结果。 对于普通人, 死亡意味着□□的消亡, 他们的灵魂会或者消散或者进入黄泉轮回。 对于神明，死亡是被人类忘记，他们见见失去自己的身体和形态，成了世界中一粒再也无法被捕捉到的沙子。 对于妖怪, 死亡是破坏他们的阴气，是像阴影一样被阳光驱散，像坚冰一样被温暖融化。 但是芒见不一样。 破坏了他的身体，他还有灵魂。 破坏了他的灵魂，身体会滋养出一个新的意识。 即使被人遗忘，芒见也能自顾自活的好好的。 他的死亡和其它人任何人都不一样。 更为持久，更为莫测。 如果他有什么谋划的话。 这不死的状态可能就是他的诉求。 喜右卫门收下神保立石的灵魂，这是他第一个人类灵魂的神器。 随着一串咒语念出。 一把写着神字样的扇子出现在喜右卫门手中。 作用的话就是扇一扇可以让人更精神。 喜右卫门神色复杂：真的很适合程序员熬夜写代码。 摊上喜右卫门这么个神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熬夜写作业能有精神，第二天起床之后还不秃头。也算是十分复杂了。 当然新生的神保立石失去了以往的所有记忆，但是在芒见的爱的教育下，他先是找回了记忆，然后失控暴走，最后被芒见打了回去。 变不回去就死。 虽然有些可惜。 但也只能这样了。 大概是听见这种话，神保立石以超出凡人的毅力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芒见让神保留在这里处理一下残局。 上一次通灵王大赛已经做的很过分了。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注意一下。 我和喜右卫门先回去了。 芒见把蓬莱玉枝送了回去，然后带着喜右卫门离开，仙灵又变成了喜右卫门脖子上的铃铛。 神保立石握着卫星电话，茫然的看着这个新新世界，他先处理了自己的尸体，接着把实验室里面的指纹脚印等痕迹一一抹除掉。 走到外面发现不少研究员坐在地上捂着脑袋发呆，神保立石知道他们看不见自己就放心大胆的走了过去。 一路处理掉自己的踪迹。 毁掉监控记录。 神保立石取出一个卫星电话丢给还在昏迷的麻生英助，等他苏醒以后，打通了这个电话，说自己有事先离开，麻生英助茫然的趴在地上，手里握着卫星电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蓬莱岛，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但还是本能的听从神保立石的话。 麻生英助隐约觉得自己和小林博士他们干架了，毕竟彼此之间手拿着武器对峙。 但介于蓬莱岛上所有人都失去了这一天的记忆，就连监控也被破坏。某种不寒而栗的恐惧从尾巴梢爬上大脑。 他们的一天被抹去。 是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发生？ 蓬莱岛上所有人都没有争斗的心思，就算是最有自制力和理智的小林博士也是如此，她身上有大片血迹，估计是让人致死的出血量，而且看来源是从她身体中喷出来的。 她应该死了。 但是又活了过来，代价是失去一天的记忆。 分卷(145) 小林博士打了一个冷颤。 麻生英助说：那个没事的话我们就先离开了。 小林博士点头：嗯好，慢走。 麻生英助：帮我们联系一下潜水艇吧。 对了，我听说好像有什么任务来着？ 麻生英助喃喃自语，稍等，我打电话问一下。 他反拨回号码，询问：关于不死药液的那个是不是要准备一下。 麻生英助记得神保立石对这东西看重的要死。 电话那边的神保立石迟疑一下：我先想一下，等我问问他的意思。 他是谁？ 面妖吗？ 又过了五分钟，麻生英助听见神保立石回答说：不用管不死药液。 我们的人先撤回来。 麻生英助点点头，他轻点了一下人数，人联成员都迷迷糊糊的，好像在梦游，他们有的捂着脖子有的捂着胸口，麻生英助连喊几声他们才反应过来。 麻生英助同样精神恍惚，他没力气发火，什么也不要的上了潜水艇。 最后几分钟他又给神保立石打电话。 您知道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吗？ 神保立石：不要多问。 麻生英助：是是。 这一切已经近乎神迹了。 又或者说，即使是神明也做不到这一切。 奴良组的妖怪卷在滚滚乌云中，看见满城飞花，夜风把飘散的梅花卷入其它地区，香气弥漫，但是和月光一样冷冷清清。 这是人类能做到吗？ 一个妖怪说。 做不到。 另一个妖怪伸手接住梅花瓣，放在鼻尖轻嗅，是真的，这种霸道的手段，我没见到那个人类或者妖怪能做出来。 他们看向奴良陆生渴望一个解答。 陆生扛着弥弥切丸，你们看我作什么。 大将，拜托解释一下嘛。 陆生：不知道。 他无赖的摊开手：反正人已经得救了，妖怪也消失了，我们回去睡觉。 时光正好，莫要辜负。 陆生说到做到，方向一转把妖怪带回了奴良大宅。 爷爷正坐在屋檐下抽着烟斗。 陆生走过去，把今晚发生的一切事情告诉他。 没有人去救他啊。 只有我们。 滑瓢：有点显眼了。 不过也没有办法。 我前些日子和老朋友联系，他们告诉我东海林柊吾为了开发阿尔塔纳，用不死药液诱惑高层。 为了大批量生产，东海集团特此研究《捉妖世纪》，开始大批量捕捉妖怪取出他们体内的阴气作为原材料。 陆生握紧刀：您不该救他。 死亡对他来说是最仁慈的结局。 滑瓢问：你知道天下大势是什么吗？ 陆生：什么？ 滑瓢：我在战国的时候遇见大名混战，织田信长琵琶湖畔建立安土城，当时可谓人间豪杰。 陆生：您要说世界会出现一个像织田信长这样的大人物吗？ 滑瓢：不是哦。 织田信长死了啊，不过后来又出现丰臣秀吉，德川家康。 你也看过三国演义。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对于战国来说，出现一个一统天下的诸侯就是大势。 织田死了有丰臣，丰臣死了有德川。 人世早晚会统一。 这就是大势。 正如人类早晚会崛起。 而妖怪和神明早晚会衰落一样，这也是大势。 滑瓢吸了一口烟斗：无论其中出现多少正派或者反面的惊才绝艳的人物，都无法阻挡。 你生的晚。 没有见过太空。 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太空如此广阔无垠。 正如珠峰一样，只要它存在于那里，会永远吸引人去攀登。 星空就在那里。 人类迟早会去探索，挖掘，繁衍，生息。 已经早春。 樱花开的正盛。 但是早起的行路人却发现路面上压满了花瓣, 看样式像是梅花。 港区的上班族不明所以, 但是不妨碍他们把这些拍下来发到网上去, 博众人一乐。 消息刚发出去, 联系栏立马被络绎不绝的短信塞满。 有人问这是什么景象, 怎么满大街，连屋顶上都是花瓣，也有人说自己住在中央区, 这边零零散散有不少, 似乎是被风吹过去的。 统计一下，港区受灾最严重，邻近的千代田和中央区颇轻。 路面上飞驰的车辆呲呲的压过去，挤出一地泥泞，充盈的香气满了鼻腔，逼得人多呼吸两口气。 不少媒体对此做出报道，有专家学者信誓旦旦的说昨晚有一场不知名的风暴席卷了东京湾，这些梅花雨就是风暴带来的。 这个说法就是纯粹扯淡。 但是也不妨碍大家看热闹。 在这个热闹消息的对比下。 港区白金某一住宅楼附近拉了警戒线, 整个地界都被封锁这种事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虽然整栋大楼一夜之间好像被酸雨腐蚀过一样。怪异的可怕。 神保立石给麻生英助打电话，那边十分嘈杂，乱的像正在打折扣的超市,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人联这边很吵, 这次蓬莱岛之行他们少了一个人，但是这群已经失忆了的人怎么都想不出来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他们纷纷给爹妈朋友打电话，询问自己失去的那一天是怎么回事，得出的结论是他们出门正常上班, 然后晚上六点的时候都给家里打电话说要加班，再之后就没联系。 想给他们打电话，但是手机也没有信号。 不知道去哪儿了。 麻生英助这边估计所有的变故都是上了蓬莱岛之后才出现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老大神保立石对此讳莫如深，一点口风都不肯透露。 神保立石让麻生英助这边快点组织下来，恢复正常工作，还吩咐麻生英助把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转移到一个名字下面。 喜右卫门。 麻生英助听到这个名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喜右卫门不是一个网红猫，还有个外号叫什么秃头之神吗。 他听说外国的有钱人死亡以后会把遗产转移给自己养的宠物，但是他没想到神保立石还活着，居然会把财产转移给喜右卫门。 还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猫。 神保立石这边也是没办法。 他已经死了。 虽然成了神器，但却是有条件的存在着。 他可以吃穿碰，也可以和别人说话交谈。 但是这些人只有先认识了喜右卫门，才能见到他神保立石，否则神保立石就是一个透明人。说什么话，作什么事，甚至白吃白喝，大吵大叫都不会被人察觉到。 神保立石能和麻生英助联系，还是多亏了生前和麻生英助有交往和联系。不过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出头不露面，恐怕日子久了这些人也就把他给忘掉了。 神保立石现在和喜右卫门绑在一条船上。 神保立石得有计划的，一步步把喜右卫门推到自己的位置上。 关于财产转移这件事他还让麻生英助召集人联各地区的负责人，开一个短会，会议内容是对人联组织结构再进行一次调整。 这是头等大事。 麻生英助顾不得探查蓬莱岛之谜，立刻招呼各地区负责人网络视频会议，他们新兴的组织没那么多门道和规矩，只要人出现就行。 神保立石说这次蓬莱岛行动让他发现了人联当钱最大的短板。 神保立石在上面说，麻生英助在下面抓瞎，他根本就不知道蓬莱岛上面发生了什么，老大怎么一回来就神神叨叨。 我们武装力量太弱。 没有真正实力。 在任何一件事情前都无法掌握主动权和话语权。 于是神保立石建议成立一个专门武装的外勤部，以前是和公司一样各部门交错在一起，专门为经济活动而行动，现在专门抽调出一批人来成立专门外勤部，实现现代化的工兵分离。 这个外勤部不用管任何工作上的事情。 他们最大的工作就是好好修炼通灵术。 各地区负责人一听精神头就来了。 这部门要是一成立，不用说，就是整个人联的重中之重。 神保立石说这次外勤部先在东京施行，看看结果，再在各地区推行。 大家都没有意见。 神保立石这就开始安排起外勤部的成员。 他一连喊了几个干部的名字，麻生英助一听，这不都是登蓬莱岛的那些人吗。 接着听到副组长的名字。 就是他麻生英助。 麻生英助心里有点说不上的滋味，某种战栗感在头皮上滚来滚去，他总觉得这个调动一定意味着什么。 接着神保立石说到外勤部的总负责人，就是刚进人联的小青年黑川芒见，东大学生，去年靠抽奖进入人联参观，顺道加入，在通灵王大赛里面成了唯一存活的独苗苗。 一枝独秀。 但是这也太秀了。 去年抽了个《捉妖世纪》一等奖。 怎么的，今年要把《捉妖世纪》的出品方人联都给整个的抽去？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惊世骇俗大礼包？ 麻生英助这算是看出来了。 神保立石这一桶操作哪里是为什么增强武装力量，纯粹就是给黑川芒见铺路来了。 麻生英助这边心里还不是滋味。 那边神保立石让他散会后去一个地方，一个偏僻，人烟稀少，经济底下的地方。 麻生英助不知道神保立石怎么叫他来这个地方，但是他还是开车来了，在去之前他长了个心眼，和自己的行动一五一十告诉儿子麻生佑贵，万一出事也好父子两个照量。 来到地点。 麻生英助发现这地方对比繁华的东京而言真的是太穷了，好像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建筑，墙面都是灰扑扑的水泥色，几辈子没刷过油漆似的。 他还看到大大小小的集装箱，要不是亲眼见，麻生英助真不敢相信这东西会出现在东京，这也太糟糕了。 神保立石给他说的是街道的交汇口。 神神秘秘的。 麻生英助下了车，靠在车上看时间。 这时候他听到一声喵的猫叫，听动听的，他看了过去，发下一直带着铃铛的短尾招财猫趴在强头上。 那个铃铛光芒一闪。 麻生英助昏了过去。 这是神保立石和仙灵约定好的，为了方便人联里面权力的交接，他们肯定需要一个知情人在里面张罗。 麻生英助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再醒过来是五分钟以后。 麻生英助先是捂住喉咙赫赫呼气，接着手掌在身体上左抓右挠，活像是犯癫痫，像条炸鱼似的在地上蹦了一会儿，麻生英助终于睁开眼。 他想起来蓬莱岛上发生什么了。 他被杀掉了。 他吞了几口唾沫 。 然后又开始止不住眼泪的像个小孩子似的大哭，颤抖，吓得路边几个行人绕着他走。 麻生英助捂着心口，反胃，恶心，惊悸扯动浑身上下每一条神经。 他捂着脸，跪在地上，像是一摊烂泥。 好久才终于起身。 神保立石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就站在麻生英助身边，但是麻生英助看不见他，按照那些高天原的规则就是，他们还没有结缘，他麻生英助还没有和喜右卫门结缘。 真是麻烦。 神保立石就站在麻生英助边上给他打电话，问他：现在知道发生了什么？ 麻生英助躺在座位上，气喘吁吁，一边点头。 死过一次的人最怕死。 有了麻生英助做帮手。 当天人联就调整了结构，抽调人人手成立外勤部，虽然有不少议论声，但是麻生英助告诉大家，得到了上面的消息，通灵王大赛就快要解禁，当前也是紧急情况。 黑川一下课，刚想着回家呢，喜右卫门的消息就转过来了，说了人联外勤部的时候，事儿麻生英助和神保立石都已经安排好了，他就去签签名就行。 黑川转地铁去了人联签合同，不少认识的不认识的握着他的手道谢，说什么恭喜啊，吧啦吧啦的。 尤其是麻生英助，一边握手一边哭，好几个人去劝都劝不动。 他儿子麻生佑贵也上来，摇头叹气，唉，爸，你今天下午还好好的呢，这是怎么了。 人联这边一调动。 奴良滑瓢也知道了。 他活了几百年，一听这变动就知道其中有门道，于是黑川刚出人联大门，人就被滑瓢拦住。 滑瓢背着手站在门口喊黑川的名字，黑川看了几圈都没发现。 低头。 滑瓢没好气。 你故意的呢。 黑川笑：滑瓢老了。 衰老是个很可怕的事情，以往一米□□的大高个，一旦衰老，骨头缝都在嘎吱嘎吱作响，拼命挤成一团，缩成一米六七，甚至更矮更瘦的个子。 像是捏一团锦绣，一撒手，成了一个抹布。 滑瓢过来找他问人联的事情。 人联人事调动肯定是黑川在里面做了点事情，他也知道喜右卫门以前是个猫妖，天王老子都有穷亲戚，他喜右卫门又不是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身边登门拜访的妖怪能少了的。 你要怎么处理捉妖世纪。 分卷(146) 更新一道程序，把捉妖世纪里面的自动识别定位妖怪身份的程序改掉。 滑瓢：这倒是个好决定，可惜不够一劳永逸。 黑川：先解决这个就好了。 后面的事情还多着呢。 滑瓢瞅他：真的吗？ 昨天晚上你去港区了。 救人去了。 黑川：迷路了。 我用导航地区指路，不知道哪儿的人放了一个信号干扰。 滑瓢：大部分事情都是东海药业做出来的。 黑川：嗯所以你有事情找他说啊。 滑瓢：我是妖怪，他是人。 人妖之隔有如天堑啊。 黑川：但是你当年找珱姬还挺顺手的。 当年滑瓢娶老婆兴奋的手脚不知道放哪儿，每次碰头三两句不离自己当年眼光多好一看看中樱姬。黑川听的耳朵都快生茧了。 第178章 妖怪加入斩妖联盟是不是哪里不对 捉妖世纪这个麻烦暂时可以处理掉。 人联这边提出系统更新的要求, 不管对不对, 新世纪那边总是要执行的。 但是还有更根源的, 东海药业要使用妖怪体内的阴气和花木之气混合, 来制造不死药液, 东海重工曾借助羽衣狐事件打开了家庭用安保设备的市场大门。都带来了非常多的利润。 滑瓢已经过了年轻气盛的岁月。不会用激烈的个人情绪来看待事物，他对东海集团没有爱恨，甚至在他的眼里东海林柊吾都不算个人类。 只是一团会追逐经济利益的欲望体罢了。 能打动这个怪物的只有金钱。 他得想办法从这方面下手。 滑瓢先暂时和黑川见面, 剩下的事情还要再回去谋划。昨天晚上某些人对东海林柊吾下手, 想要帮东海集团更换管理层，想必今后还有的闹。 不急。 黑川回到出租屋，发现喜右卫门正在家里臭屁，甩银行卡和存折啪啪啪打肚皮，左口一个有钱右口一个吃大餐。 这还等着干什么。 黑川叫上栗田，要好好吃他喜右卫门一顿。 正巧遇见理芳的两个小孩在院门口玩，他们还在上小学，下午放学早, 并且因为没钱的缘故一不上兴趣班培养才艺二不上私塾学习，就蹲在家门口玩泥巴。 问理芳去哪儿了。 回答是还在上班，理芳打了三份工, 要晚上十二点才能回家。 喜右卫门做主给理芳打了一个电话, 随后带着两个孩子去吃大餐去了。 吃饭的时候喜右卫门忙的很，左边一个电话，右边一个电话打的不停，没叨两筷子, 电话打了十几个。 升了什么官，业务这么忙？ 栗田代它回答：你不知道，港区今天这场花瓣雨可算是下着了，不少人说天降福音，是上帝或者某个神明老子现身了。 黑川真不知道。 他哪有那么多时间上网看消息。 下就下了呗。 在他意识里这不算什么大事。 还没有当初天邪鬼的影响大。 顶多麻烦环保车清理一下垃圾，他记得前些日子还发了报道，说是新一代智能清洁垃圾机器人已经正式上岗，清扫街面垃圾。听说反响不错。 栗田继续说，不知道是哪儿泄露的消息。 应该是奴良组那边的妖怪口风不紧，仅仅一夜过去，整个东京妖怪界都知道这件事和喜右卫门有关。 黑川笑了笑，我藏的那么严么。 一个都没看见我？ 栗田隐约知道点黑川的手段，但是也不是很清楚。 这倒是不知道。 可能隔得太远也可能当时天太黑妖怪太多，总而言之没提你的名字。 但是喜右卫门的名声是打出去了。 听说他当时窝在屋顶上，其它地方都是黑乎乎，就他一个黄色的，显眼。 现在问哪个东京的妖怪，都知道他们这一辈里出了个头面人物，出身四国，来到东京闯荡成一代流量人物，小小妖怪，竟然改头换面成高天原之神。 栗田给喜右卫门竖起大拇指。 就差给他拍个时代剧亮亮相了。 喜右卫门挂掉电话。 挺胸。 哪有的事。 都是各位兄弟抬爱，看的起我喜右卫门。 正在吃饭的小孩子对着喜右卫门说：喜右卫门叔叔又变胖了。 喜右卫门：挺胸的事儿能叫胖吗。 那叫腰板挺直。 如果他挺胸的时候不收腹。 那还真不算个事。 喜右卫门这业务忙就忙在不少人跟他扯关系，还有跟他打听怎么成的神，问同道兄弟能不能把快乐分享一下。 喜右卫门怎么成的神，这方面多亏栗田的忙，栗田虽然也算花开院家的人，不过是远离阴阳术一道的分支的分支的分支，自江户时代就不干这个，种田务农了。 现代以后自由发展。 他进了娱乐业，托着家大业大，能找到几船亲戚的福，也算顺利。 黑川看栗田。 发现栗田若有所思。 好像真准备打造一个面向妖怪的经纪公司，处理如何收集信仰成神各项事宜。 栗田随口说了几句：仙台市发生的事情我也知道。 仙灵要成神，被一些存在给挡了回去。 但是我觉得这些存在还抱着老一套，思想观念还没有进入新时代，现在最怕什么，不是市场不够，而是市场太大，供应产品太少，无法满足市场。 就好比现在的娱乐行业，你说现在哪个人不认识明星，不知道电视剧和电影，不知道追星支持偶像这东西？ 只见过市场反应没有优秀的演员，满足不了观众，没有反应过观众太少，无法支持足够的演员表演。 电视剧电影网剧短视频。 多少途径，多少渠道，多少观众。 就拿神明最害怕的被遗忘来说。 栗田距离，现在不是最好捆绑cp，炒作绯闻，组团出道吗。 你说高天原也搞这一套 黑川：有的，七福神。 民众出于对七这个数字的喜好，室町时代就把七个不相干的神明捆绑在一起，一起供奉香火。 栗田笑：那他们还有点意思。 殊途同归。 酒过三巡。 栗田说到兴头上，一拍板决定自己要建一个高天原娱乐文化传媒公司。 喜右卫门问他：你图什么啊。 神要信仰不要金钱。 信不信他们拼命了打免费广告，拍免费电视剧还有免费电影，赚了钱全给他捐出去博名声。 他勾着小指：你一分都赚不到。 栗田：也是。 他跟喜右卫门这几个月。 说实话，今天是他吃的最好的日子，钱还是从神保立石那边得来的。 不过这钱也拿不久，他们团队经过商量，已经定好投放在慈善事业里面，过些日子在鼓捣鼓捣，和三月祭，初尝祭一样，选定一个固定日期做喜右卫门专有的迎神祭祀。 他们这一桌靠着玻璃墙。 外面有细细索索的抓挠声，黑川看过去，一只集可爱，灵巧，美丽于一身的布偶猫站在外面。 乖巧的喵了一声。 身上挂着牌子。 成神选我我超甜，又骗信仰又骗钱。 黑川用筷子敲了一下喜右卫门的玻璃，抢你生意的来了。 那布偶猫甩了甩柔顺的尾巴，眼神勾引他们出去撸毛。 理芳的两个孩子指着布偶猫喊：猫咪。 又对喜右卫门：比叔叔好看哦。 喜右卫门连忙挥手：去去，白疼你们了。 他叹一口气，掏出手机打电话。 铃声响起。 是玻璃墙外面的。 外面的布偶猫歪了歪头，原来是项圈装了一个简易接收器和话筒。 喜右卫门盯着布偶猫。 朋友，你值当的吗，都追这儿来了。 我们这儿家庭聚餐呢。 那布偶猫开口，一股胡子拉碴的粗糙味。 兄弟，要不是你一直躲着我，我也不能这么上街丢人现眼啊。 咱就想问问这上高天原的诀窍是什么。 只要您一开口，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这缠人的。 喜右卫门挠了挠脑袋，问栗田：你还接生意吗？ 正说着，外面走过来三个穿着制服的女高中生，指着这个布偶猫说：好可爱啊。 蹲下。 一把把猫抱住：是被人遗弃了吗？ 布偶猫猝不及防。 蹬腿弄爪子。 黑川隐约听见什么授受不亲的字眼。 他们这一群吃饭的人，就眼睁睁看着这布偶猫被人抱走。 大孩子说：猫叔叔被抱走了呢。 然后一脸天真问：他们会把猫叔叔送到动物领养中心吗？ 我听说在那里的小猫咪要被切蛋蛋呢。 喜右卫门听的炸毛。 心里给这个布偶猫兄弟划了一个十字。 成神的事还是等他出来再说吧。 局势暗流涌动。 人联登上蓬莱岛之后什么也没拿到，上级派人前来责问，为什么连这点小事也没有处理好。 不仅没有得到蓬莱岛的控制权。 东海林柊吾也好好活着。 这次事件对新天道众来说，一败涂地。 但是新天道众剩下的势力还在负隅顽抗。 他们认为自己错误估计了东海药业的实力，用妖怪去攻打一个捉妖集团，是根本性质的错误。 但是他们只是想除掉东海林柊吾。 不想对东海集团做些什么。 毕竟一个企业做大以后，就变成了经济支柱，不能垮不能倒，出了问题就算下政策也要把它救回来。 目前能依靠的秘密武装也就特别行动科还有人联。 尽管人联很让他们失望。 但是出于目前局势。 他们也不得不继续采用。 秘书来到文京区，原本想敲打一下神保立石，但只见到了麻生英助，不过意思还是传递到了。 麻生英助给神保立石传消息。 神保立石问黑川怎么做。 应该用什么态度处理。 这个嘛？ 黑川直接了当的说：我没有接触过这种事，还是拜托你了。 神保：对妖怪和东海林这边的态度 虽然是喜右卫门的神器。 但是却出乎意料的以黑川的意思为准。 黑川：这个啊 喜右卫门其实一直很关注妖怪的境遇。 虽然没有开口但很担心。 你觉得呢？ 他反问。 神保立石大致摸清楚了。 中立呗。 喜右卫门是妖怪出身。 而东海林和黑川在一家孤儿院。 再怎么不谈感情，看到熟人身死还是会难过。 神保立石联系了奴良滑瓢。 奴良滑瓢曾经私下问过他，如果上面责怪人联不够强大的话，他会采用什么方法。 增强武装力量是一件非常复杂且漫长的过程。 神保立石一时想不出。 于是奴良说，如果神保立石愿意做媒拉纤，他们妖怪可以用另一种力量进入人联。 妖怪进入人联？ 要知道人联可是以斩妖名义起家的。 奴良说：妖怪自古诞生于世上，实力高超者不知凡几，而人联，算上还是神保组的时候也不过半年多。 要发展硬实力。 你们根本拿不出时间。 神保立石点头同意。 他把奴良滑瓢介绍给上级，不知道他们谈论了什么，上级同意，愿意取消服用不死药，来取得妖怪的支持。 奴良滑瓢给出的承诺是，会让妖怪以持有灵的身份加入人联。 持有灵是一种相当苛刻的约定。 一旦同意就会被通灵人任意驱使。 但是私下里，滑瓢和神保立石暗中规定，奴良组的妖怪会改头换貌变成人类，光明正大的加入人联。 要行动的时候就变回妖身。 谎称自己是持有灵。 这个协议达成以后，人联短时间内开始了剧烈的人事变动，黑川不怎么去人联东京区总部，但每去一次都发现办公室里面的人一样。 有时候全是人类。 有时候全是妖怪。 有时候半妖半人类。 他还看到了奴良陆生在外勤部挂了一个名字。 他不高考吗？ 这个时间了，还有这个闲心。 与此同时本州岛岛各地方都开始了组织结构重调。 大量年轻有为的杰出青年纷纷涌入人联。 各地区负责人当然很欢迎，但是神保立石不知道怎么搞的，以前加入人联都是要做物种鉴定，判断是不是妖怪，使用的是东海集团下发的侦测仪。 神保立石却用人联和东海集团存在利益冲突不能共存的借口，不准继续使用东海集团的侦测仪。 还从东京派遣了督导组，说要帮助他们施行人物。 分卷(147) 奇怪极了。 他们死也想不到顶头上司，组织创始人带头当内奸。 这次从东京派到各地方的督导组都是奴良组以及和奴良组关系好的妖怪。 他们来到各个地方，就是为了帮助地方妖怪尽快加入人联。 为了避免身份暴露。 他们破坏了人联的装备库。 同时断绝了东海集团的合作。 这番行动在不少人看来就是和东海集团绝交的意思。 不过不少人以为这是人联蜉蝣撼树。 他们无法对抗这么庞大的利益集团。 新天道众并不在乎人联会不会受损。 他们只想要东海林柊吾下台。 已经对东海集团的各个股东，甚至东海林宽太进行劝说，相同血脉的杰出青年这么多，为什么非要选一个没有血缘的陌生人呢。 东海林宽太虽然没有子嗣。 但是他有亲属。 如今算下来也有好大一批人。 东海林宽太没有做声，而是直接把消息告诉给东海林柊吾，让他好好准备。 东海林柊吾经过六年前的反复变动，如今再回到东海集团已经涉及到到了大部分业务。 他对于这种事情并不放在心上。 而是一直在想着前些日子的夜间盛景，他站在大厦顶层拍了一张，又从其它人登在社交平台上的照片里搜了几张，存在手机里做屏保。 他原本很高兴。 但是听到助理回答说人联外勤部有黑川芒见的名字。 渐渐又不那么开心。 他挥挥手让助理退下。 又看看照片。 还是笑了起来。 又过了几天。 同样的深夜。 东京湾刮起一场暴雨。 现在虽然还不到季风季节，但是海边已经时常有各种气流登录带来灾害天气。 不少人习以为常。 不过东京湾的港口还有渔业公司都接到消息，禁止在今晚出海。 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通告。 有几个胆子大的不信。 他们吃住在船里。 就算船被刮跑了，也得跟着船一块跑。 今天晚上他们照常在船里打牌，外面风雨大作，噼里啪啦跟枪子一样打着窗户玻璃。 这时一个人目瞪口呆的指着玻璃说：快看！是龙！ 船里的人跟着看向外面。 外面黑不见五指。 薄薄的冥蓝色天空像是幽灵坟场，带着让人发凉的气息。 一道撑起天地的庞大身躯伫立海上。 身体宛如蛟龙。 外面的风雨再大，也不能撼动它的身影。 这一个渔民正要拍照，一个水生妖怪爬进船舱，把他们打晕了过去。 奴良滑瓢漂浮在空中。 对面是一座大厦。 大厦玻璃墙前站着东海林柊吾。 滑瓢：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柊吾： 外面是龙吗？身躯相当庞大啊，恐怕要建造一栋很大的博物馆才能装下。 滑瓢：即使在这个时刻也能说出这么傲慢的话么。 柊吾没有回答。 他做了一个三角坐标，是炮击手常用的观测距离的手势，然后对着耳麦那边的人问：准备好了吗？ 当初他们用来对付第一波妖怪的不过是一些老旧的退役武器。 即使今天面对能带来风雨的蛟龙。 也不过是更新了一批。 东海林柊吾想。 这些妖怪凭什么和他谈？ 柊吾：不过看在那天你们来人的份上。 退回去吧。 不然的话会受伤。 滑瓢：要做到那一步吗？ 已经在人类世界遍地树敌的你，在灵界也要受人憎恶吗。 东海林柊吾看向滑瓢，慢吞吞的，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我要你们喜欢我？ 太可笑了。 乌黑的天空下已经潜伏了很多妖怪。 一双双在夜间亮起的妖怪瞳孔像是无数亮而不闪的灯。 今天除了风雨以外。 一切都是寂静的。 滑瓢见过许多傲慢的年轻人，但是像东海林柊吾这样的，还是第一个，不在乎生命，甚至不想圆融的交流。 只想到的一个金钱漫溢的结果。 这不能称之为人。 只是一个追求金钱欲－望的集合体。 滑瓢告诉他蓬莱岛的不死药不一定非要用妖怪作为原材料。 你父亲该告诉过你。 蓬莱岛的前身是一个剥离人类性命的地狱道岛。 最初也是最根本的原料是人类的血肉和生命精华。 你们一直在研究阿尔塔纳的话，一定会知它就是生命的精华，是一切的，最初最根源的形态。 无论是妖怪代表的重浊之阴气。 神明代表的时候清正之阳气，都是阿尔塔纳演化而来。 你为什么一定要使用妖怪。 柊吾：成本。 只用妖怪做原材料只用付出捕捉和运送的成本，武器可以重复利用。 但是分离出阿尔塔纳中的阴阳气，成本则会高于前者百倍。 这就是理由。 你不用喜欢我。 人类也不用喜欢人类。 但是他们一定喜欢金钱。 滑瓢：但第二者的成本迟早会下降。你要因为这些时间差里获取的稀少的金钱，做出这么多事情吗？ 柊吾：为什么不？ 滑瓢叹气。 身后的蛟龙从东海远道而来，他们是千年以前就存在的妖类。 随着蛟龙伸长颈项一声长啸。 霎时间狂风暴雨，几欲末世。 滑瓢给黑川打电话，问他怎么还不来。 他当着东海林柊吾的面，光明长大的问他，再不来两边就要开打了。 怎么会呢？ 因为风雨的缘故黑川那边信号不好。 声音模糊。 不要问我了。 感觉这种事会搞的我很难下台。 你也好，东海林也好，我都认识啊。 无论支持哪一方都很奇怪应该是这么说吧。 死亡的话。 无论你们哪个死掉。 我都会去葬礼的。 东海林截断了滑瓢那边的电话，把信号转移到了他这边，没想到你会支持他。 怎么是你？支持的话也不算支持。 加入人联还不算支持的话，恐怕只有为他们效死才算了。 黑川：但就像是我们都在孤儿院长大，但不算是一家人一样。 加入人联也算不了什么吧。 我如果真想要什么权利的话。 虽然这么说不好。 但是七岁那年的时候我就该有了。 喂喂？还在吗？是不是说了很过分的话？ 对不起。 柊吾：虽然你这么说，但是一点歉意都没有。 黑川：我不需要自己真心实意的道歉，只要受害者感受到安慰就好了。 你呢，好多了吗？ 柊吾：说不上。 他好像一直处于某种慢性钝痛中。 无法解脱也无法逃避。 他对黑川芒见的复杂心情无法用简单的爱恨来形容，好像是亚当和夏娃第一次吃掉智慧果，见到了整个世界。 这个世界不是好或者坏可以形容。 他就是他，就是一个世界。 柊吾：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做？ 黑川：我吗？ 嗯希望少一点麻烦。 就这样吧。 第179章 大赛开始 东海林柊吾挂掉电话。 沉默不语的看着漂浮在大厦外面的滑瓢。 大雨倾盆, 泼洒在玻璃墙上。 一道道蚯蚓般迂行的水流流下。 哗啦啦。 雨下得这样大。 东京连续不断的下了三天的雨。 同时伴随着连续不断的阴云和雷暴天气。 气象台对此支吾不清, 只说大概是这样吧又说其它原因也很可能。 这种天气下东京各地的信号多多少少开始出现问题。 某个网民在网上发帖子称, 偶尔某个瞬间觉得自己和世界失去联系, 好像末世开启前的征兆。 在话剧社里面黑川遇到了久不见的由真, 随着友江部长大学毕业，由真接过友江部长的担子成了话剧社新一任社长，无论是外表还是气势都有向职业女性发展的趋向。 不过私下见面。 由真还会和黑川说起一些小道新闻, 譬如最近连续不断的三天暴雨。 过多的雨量已经冲垮了东京的地下排水设施。 路面积水, 不少行驶中的车辆被困在马路上，地铁也遭遇了相当严重的问题，不少上班族堵在地铁站外面等待上班。 还有些人直接住在了公司附近的酒店里面。 不过庆幸的是中小学已经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听课。 给了还有童心的大人们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安慰。 你还记得前几天的花瓣吗？整个港区都好像被淹没了。 由真八卦到：当时我就说这一定是异常气候带来的反常现象。 没想到真的会出现连续三天不停的大暴雨。 正说着天上打了一个闪。 声音像是泰坦巨人面对世界发出的第一个石破天惊的怒吼。 由真哆嗦一下。 好可怕。 不知道这种天气什么时候会消失。 他们再闹什么？ 老师宣布完课后作业，随着铃声正式下课，花开院龙二没有急着赶往另一个教室，反而询问黑川这句话。 已经三天了。 妖怪和东海林还没有谈妥吗？ 黑川：没有关注不过只是下暴雨，没有打起来已经是万幸。 太平散人。 对黑川这种万事不上心的状态，龙二做出如下评语。 如果迟迟不结束, 恐怕某些人会重用御门院家族。 龙二指着外面的天气：平安时代，安倍晴明曾经祭祀祈求止雨，现在某些人恐怕也在打着相同的念头。 御门院已经沉寂下去。 还是不要复出为好。 黑川没有正面回答, 而是说了两段来自不同群体的话。 滑瓢告诉过我, 迄今为止诞生在世界上的，可以称之为妖怪的物种，实际大部分都来自于山精鬼魅，属于自然诞生的物怪, 还有诞生于人类恶念的心妖。 而他们其中的大部分，自出生开始，就没有可以称之为清明的理智，和可以克制食欲的自制力。 有文化，懂得人类语言和文字，知道人类历史和社会规则的妖怪，很少很少。 更多的妖怪还处于某种未开化的蛮荒时代。 就像是龙二你曾经说过的，像是野兽。 柊吾也这么形容过妖怪，他们就像是天赐的绝好的能源储蓄罐，一团阴气有了形体，虽然有的像海葵有的像海星，但并不妨碍开发他们的本质。 把这个能源储蓄罐用暴力或者温柔的手段打开，把它捏碎成一团，慢慢引导出里面的阴气，将之利用到各项产品中。 黑川继续：虽然不明白更深层的意思。 但是我想他们之间一定有某种更深层的矛盾。 矛盾的话不可能被轻易化解开。 对吧，龙二。 嗯似乎有点道理 有个鬼道理。 龙二差点被黑川带到阴沟里去。 有矛盾的话就要发现矛盾，化解矛盾才可以。 你这种发现了缠成一团的毛线球，于是决定坐着看它什么时候可以自己解开的心态一点都不对。 黑川：龙二有什么见解吗？ 花开院龙二：如果你问我答案的话。 他做了一个恶狠狠的动作。 当然是除掉所有妖怪了。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 黑川不知道他们那边谈了什么。 东京下了三天的暴雨，终于在第四天放晴，喜右卫门抱怨家里面的被子又该晒了，都有一股发潮的霉味。 那只吃饭时不请自来的布偶贴在窗户上大喊：大哥！要不要我帮忙！ 布偶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从三个女高中生手里逃了出来。 又费劲千辛万苦找到喜右卫门的住处，要给他当小弟。 喜右卫门四好青年当然不用啦。 他和栗田商量怎么把布偶推出去，但是发现布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妖，刚来东京闯荡美貌是美貌。 但是美的千篇一律。 栗田竖着手指说：没有灵魂。 气的布偶撸着鼻涕嚎啕大哭。 分卷(148) 长得好看也是我的错吗？ 真是有自知之明啊。 第四天放晴的时候神保立石告诉黑川要去一次人联。 人联那边已经和东海集团制定了合作计划。 听说是在阿尔塔纳的开发利用上面。 黑川问滑瓢，阿尔塔纳是生命之源，诸神诞生的源头，不会被高天原排斥吗？ 滑瓢：排斥也没办法啊。 一百多年前天人入侵的时候，他们乘坐着用阿尔塔纳当能源的巨大飞船，轻而易举攻下这片土地，又在江户中央建立了太空塔，每天数以千万次的人流量在其中运转。 如果高天原能做什么。 那个时候就该做了。 目前妖怪的两大难题都已经解决，妖怪已经混入人联中坚层，成为支持人联的有生力量，陆生到了黑川的外勤部这里，高考结束的假期里一直在四处捕捉非法害人的妖怪。 东海林这边放松了对不死药液的执着，空出力量对付当年形成的顽固保守群体天道众。 当初为了守护管理阿尔塔纳形成的天道众，现在却竭力反对阿尔塔纳的开发。 因为这些历史没有写在书里。 所以黑川也不太了解。 和东海集团合作后的人联呈现出了欣欣向荣的发展趋势。 随着组织结构大变化。 黑川登上了社长代理的职位。 是这样的，神保立石最初把财产转移给了喜右卫门，紧接着又把自己对人联的掌控权也转移给了他这样下属和喜右卫门结缘时候，就能看见他神保立石了。 但介于喜右卫门是一只没有民事行为能力的猫。 由他的官方监护人黑川芒见代理人联社长一职。 过程相当复杂。 总之黑川白捡了一个公司。 无论是滑瓢代表的妖怪这边，还是麻生英助代表的人类那边都没有任何异议。 黑川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人类自然联合健康发展盟会改名。 青少年读书健身自强自立好好学习会。 这个名字不错吧。 会议室里一片默然。 还是麻生佑贵出言：这个名字是不是太轻小说了一点？ 有种，《只要加上书名号并且不打标点符号随便写一串字都能成为书名》的感觉。 黑川：你说的对。 但是 我真的觉得这个名字又好听又上口还带着深刻寓意 算了算了。 既然社长这么说，谁还能不同意呢。 人联正式改名。 现在是青读会。 东海集团在处理新天道众的事情。 而青读会则正在和特别行动科沟通。 秉持着大手拉小手，光明大道一起走的合作理念，青读会希望特别行动科以后一起合作。 但是特别行动科的前身是新选组，经过百八十年的历史沉淀，他们的企业文化相当顽固。 说不和妖怪勾搭，就不和妖怪勾搭。 在这个万物皆可通融的世界里也算一股清流了。 黑川对这个也不执着。 不合作就不合作。 青读会这边是妖怪出身的多，大概是脑回路对上了，每次东京发生妖怪事件的时候，总是青读会先发现，先处理，先解决。 常常让特别行动科做白工。 滑瓢乐的见这一幕。 他告诉黑川，特别物种管理行动科的主要职责是针对非人物种，虽然二十世纪以后是针对妖怪，但是在刚成立的时候，是专门对天人进行监察的一个组织。 因为天人也是非人嘛。 不过天人渐渐消失以后，就只剩下妖怪了。 时代变迁还是带来了太多的巧合。 滑瓢还带来了通灵王大赛的消息。 说那个来自米国的帕契族游客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不过送到医院以后开始抢救，还是救了回来。 但是在救人的时候用到了人兽杂合制造出来的器官，引来了一场医学和法律和道德上的纠纷。 当时帕契族游客的身体已经濒临破碎。 为了挽救这个人的生命。 医院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擅自对游客进行了器官移植，同时还有配套的输血流程。 等人清醒过来以后发现虽然是米国少数民族帕契族，但是同时信仰伟大精神和光明教。 相信只有纯净的灵体才能升上天空。 这些器官破坏了他身体的平衡。 一地鸡毛。 因为跨国官司，这才迟迟纠缠了几个月。 听说这个帕契族游客已经回米国休养去了。 帕契族另派了新的祭祀来进行选拔。 通灵王大赛要开始了。 第180章 月读命 通灵王大赛重新开始。 黑川直接向帕契族提出了退出的神情, 通过预选赛的时候帕契族给了他一个联络器, 直接在上面通知也很方面。 从联络器接线人那边知道, 通灵王大赛重新开始以后, 和黑川一样退出比赛的人很多, 好像是发现了暗藏的死亡率，不少人决定退回去重新修炼。 这种大规模退赛的局面让人猝不及防。 帕契族重新开了一个短会，决定重新报名重启预赛。 报名方式和以前一样, 不过这一次预赛会有特别行动科加入, 免得比赛里面再有人莫名其妙的死了。 目前的局势还是很混乱的。 已经闲置了很久的特别行动科再次被调动出来，充当监督者的身份。 麻生英助拿着报名材料打电话问黑川要不要再参与。 黑川拒绝了，不过打电话的时候被青读会里面其它成员听到。 纷纷表示很感兴趣。 听说成为通灵王以后可以得到伟大意志，视线一个愿望，询问所谓的伟大意志到底是个什么。 龙脉。 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妖怪说。 生命之源，一切的初始，龙脉，星球的生命力。 还有伟大意志。 这些相当宏大且浩渺的称呼都代表着一种东西, 世界的根源。 龙脉也可以被掌控吗？ 当然啦，他不仅可以被掌控，还可以化成人身, 甚至是妖怪, 神明，土地，树木，河流, 山川，温度，热量，动力。 好厉害。 那有人要参加吗？一起做个伴怎么样？ 黑川也不知道他们一起作伴是怎么个一起，反正据说青读会上上下下，有点实力的人或者妖怪都参加了。 办公楼里人员稀少。 空荡荡的害的他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黑川去办公室，他有几本新发行的社会人文类的出版书落在这里，这次是来拿的。 他路过前台的时候看见对方手里拿着一个胶管状的粘膏状物体，味道特殊。 黑川以为这是医生研发的药品。 前台生病了吗？ 前台看到他一副上班吃零食被顶头老大看到的窘迫：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在上班时间吃零食。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号称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农作物制品。 是健身教练推荐的。 相比其它营养餐更昂贵，但是据说效果更好。 黑川看了看没有察觉出什么要素。 前台以为他感兴趣，连忙介绍说这是东海集团和农业联盟联合研制的新型作物品种，刚刚进入市场非常抢手。 确实如此。 麻生英助出现，他正要往外走处理通灵王大赛的时候，遇见黑川，给他解释道，东海集团好像研发了什么新型农作物，极大提高了产量和品质，已经和农业联盟开展合作。 听说因为某种要素的驱动。 原本因为能源而拒绝和东海集团开展合作的其它商业团体，也加入了这次行动里面。 前台挤着手里的营养膏说。 这个东西真的很像科幻小说里面提到过的那种食物。 很有意思吧。 麻生英助问他：您真的不考虑通灵王大赛的事情吗？ 黑川又不喜欢打架，他当然拒绝了。 而且最近永吉老师又忙碌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老师名下一个研究生出国深造的事情。 有不少事情要暂时交给他，让他处理一下。 黑川从办公室里拿了书，又去了一趟学校，出了门之后觉得天色已晚，不知道哪里飘来的浓郁的香气。 他闻着味朝小吃店走去，路上的上班族已经多了起来，几乎人人都穿着黑色西装，好像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样。 不少下班组成群结队的走进了居酒屋。 自江户时代起居酒屋就是一个相当有人气的地方了。 黑川记得他以前在码头记账的时候，不少帮工领钱离开之后，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居酒屋，当然那个时候还不叫这个名字，是一间门外竖着白旗的小店，有些会有温泉，店家会在客人享受温泉的时候送上一点清酒和小菜，供这些人谈天说地。 下班之后不回家而是找个地方喝酒。 真是延续好多年风俗。 黑川随便挑了一家回转寿司的店。 一进门之后发现视线不对好多不认识的人在看他，一个男人喊：科长！ 坐在小圆凳上的男人扭头看过来，他一只手臂是金属制造的，反射银白光芒，男人放下筷子，哟，您也来了。 近藤苍介。 黑川估计这里面的人都是特别行动科的，于是朝后一转，接着接着被人拦住。 谈谈？ 近藤苍介。 黑川上高中的时候，和特别行动科总是处于抓与被抓的状态，不过地方是执行公务，黑川对此没有什么想法。 近藤请黑川坐下，然后说：我请。 随着他拿起筷子，店里面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石井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寿司店的帘子被掀开，一个看起来好像丧家之犬的男人站在门口，压着脑袋底底说了一声，科长。 你还敢出现！ 不是要和外人勾结吗？心已经离开这里，人也没必要留在这里。 出去。 大家都是朋友，没必要说重话，离开吧，石井。 许多人说许多话。 好像这个叫石井的做了什么，出卖了特别行动科。 见石井依旧不回应，大家也不理会，让他一个人站着。 寿司店里依旧嘈杂热闹。 只有石井站着的地方空气都要冷的凝固。 近藤苍介：我知道青读会是怎么回事。 虽然东京大部分的识别设备都被你们拆了下来，但是瞒不过我们的眼睛还有知觉。 近藤苍介告诉黑川他不讨厌妖怪也不喜欢妖怪。 不过是想要维系两个世界的平衡。 但是特别行动科里面遗传很久的精神信念就是和非人物种对峙，所以没有进一步合作的可能当初他和奴良组也不过是浅浅的来往。 黑川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拿出麻生英助的名片递给近藤苍介。 随身携带另一个人的名片确实很奇怪，但是黑川立志要把不理正事贯彻到底。 虽然名义上是代理社长。 但本质什么也不是。 黑川要走的时候，近藤问他：过去常常涉及到各种鬼怪杀人事件里面，被以嫌疑犯的身份问责，现在却成了实权势力的社长。 近藤苍介：即使是我，也觉得恍惚。 麻生英助应该有在和特别行动科合作。 黑川知道了好多情报，比如在蓬莱岛事件当中，最先引诱神保立石登岛的是面妖，而羽衣狐事件里，建立基金会为神保组提供资金支持的也是面妖。 伸直根据神保立石提供的信息里面。 在他前往恐山寻求生命真谛的时候，让他夺取小人神的还是面妖。 据说在羽衣狐在京都行动之前，面妖就让神保立石在京都待命，招揽有天分的年轻人。 不排除面妖在羽衣狐事件里面的作用。 而特别行动科展开排查之后发现。 在几年前发生的轰动东京，一度导致整个社会犯罪率高发的天邪鬼事件里，和米仓高作合作的也是面妖。 汇集了各种线索之后。 大家才发现潜藏在各种人物背后的特别罪犯，面妖。 除此之外从各地警察总部调出的档案里面发现，历年来一直存在非正常死亡案件，其中都出现了面具旋涡纹一类的词汇。 好像也和面妖有关。 不过因为死亡的都是存在某种恶行的人。 当时调查的警员或多或少的没有仔细侦查。 这次发现面妖之后，特别行动科把他加入了通缉名单里面，还让神保立石回忆面妖的体貌特种。 神保立石只笼统记得是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年轻人，其它的忘记了。 不过他还泄露一个情报。 当时面妖从蓬莱岛上带走了一个小孩。 小孩子的话，真的让黑川想起很多东西。 顺便当时登上蓬莱岛的时候，现场的作案手段也很熟悉。 喜右卫门要去参加神议了。 他带着两个神器，顺便问黑川要不要一起去，见识见识高天原，黑川说自己有人群密集恐惧症，不要去。 喜右卫门：你才没有，当初说要出去旅游，见到山海看人山人海的也是你吧。 黑川：疾病这种东西就像是流感，有时有，有时没有 喜右卫门上了高天原，见到了天之浮桥，天安河，还有天之岩户这个东西已经成了高天原著名景点，不少新神会前去参观旅游，宫侍介绍的时候会说这是当年天照曾经藏身的地方。 分卷(149) 天生的神子神孙真多。 最初诞生的以天之御中主神为首的五个别天神。 接着又是伊邪纳岐伊邪那美那七代十二位别天神。 然后是天照，须佐之男，月读命这三个主神为首的系列神明，还有各种攀亲戚的山神水神。 喜右卫门走在天上，左边一个神子天孙，右边一个神明贵女，一转头下来能砸中五个，密度相当高。 除此之外，各种出名的传奇人物也有很多。 不同时代不同事迹的人神混在一起。 相当热闹。 从高天原领取的地图上还有其它建筑的介绍，比如天安河左边是农田的地方，天照会在这里举行初熟祭，天安河往上会有几座宫殿，是天照，还有伊邪纳岐，以及其它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神明的宫殿。 再往上就是神山。 据说天照举行祭祀的时候，会从神山上采集树枝作为占卜工具。 不是所有神明都住在这里的。 按照喜右卫门的理解，更像是平安时代的政体，天皇坐在宫殿里，大臣住在外面，只有在上朝开会的时候才进入皇宫见天皇一面。 喜右卫门名不见经传。 他参加神议的时候发现许许多多神明都藏在光柱里面，好像开什么可以匿名讲话的座谈会，但实际上发言的都是信徒很多的大社神明。 姓什么贺茂住吉之类的。 这次会议讨论大大小小的事情。 喜右卫门听得无聊，直到有一个神明说：下届发现了妖术师的踪迹。 是否加大检查力度？ 喜右卫门听了一耳朵，原来是自古以来有一个驱使妖怪的神秘术师一直在和高天原作对，让高天原很是恼怒。 他接着听。 然后听到了更多的爆炸消息。 神明说起蓬莱岛，神秘术士前往蓬莱岛带走了不死药。 会不会让一百年前的事情重演？ 七嘴八舌的讨论。 喜右卫门整理了一下，大概是说千年以前天照降下不死药，给天皇，让天皇维持万世一系的统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死药因为一场地震，神秘失踪于富士山。 原本高天原以为就此了结。 也没有多做查寻。 这里是有原因的。 当初那场发生在平安时代末期的地震直接崩溃了天皇统治，紧接着镰仓幕府兴起，新一任幕府将军不想接受天皇的统治，于是抬起了天道的称呼。 说凌驾于高天原之上，还有天道的存在。 天道的存在直接制挟了高天原。 具体动荡没有说话，喜右卫门隐约察觉其中存在了大变动。 听说战国时候，武士团体直接信仰天道而不是天照。 甚至还有不少学者认为天照是男性。 那个时候天照时男时女。 性别变动相当复杂。 不死药的事情还在继续，到了幕末时代高天原发现不死药成了人类，并且化身为攘夷志士，开设私塾教导学生。 新时代通常会有一个引子。 比如黑川来航。 再比如吉田松阳。 他们像是一个开端，一个信号。 再次之后无数仁人志士踊跃冒出。 重视民主和科学的新世纪来临。 以天照为首的高天原还有诸佛道纷纷遭到毁灭打击。 当时的人类认为信仰是愚昧，神灵是虚妄，从根本上否定了神明的存在。 当时的幕末不仅对于人间来说是一个变动的时代。 对于神而言也是如此。 在经过近千年的努力，神明已经紧紧的和人类捆绑在一起，成了依靠信仰而存在，幕末这个大变动让不少神明直接爆炸，还让另一些神明改变意见，要重新变成自然神，而不是依靠人类信仰存在的信仰神。 可惜。 不知道人间发生了什么。 不死药跳了龙脉。 一些依靠生命之源而存在的自然神直接随着龙脉一起爆炸。 幕末时代神明死亡一事让高天原警醒。 发现阿尔塔纳已经成了人类使用的能源。 如果神明固守阿尔塔纳，只会变成人类飞向太空的燃料。 这场神议上有神明说：纵然结果不是最好的。 但如果不是千年前，天照坚持要将高天原转化为信仰神，现在结局还未可知。 原来是天照提议的吗？ 是啊。 不知道哪个神明说，天照当年可是有鉴查未来的能力。 恐怕她早看到了千年以后的大变动，而做出了这个改变。 神议上讨论，神秘术师不能放，不死药的下落也要加紧追查。 议会就此落幕。 喜右卫门离开的时候看向周围，心道高天原也真是繁华啊。 一座宫殿是天照的居所。 一座是伊邪纳岐。 喜右卫门知道伊邪那美在黄泉。 说实话他还想见一见须佐之男。 要知道他可是听着神话故事长大的，三贵子的名字人间无人不晓。 问起一个神明，须佐之男是否参加神议。 神明回答：须佐之男被天照贬下高天原一直没有回来，你不知道吗？ 在人间吗？ 当然不是。 神明回答说：须佐之男可能在黄泉，也可能在佛道，阴阳道那里。 谁知道呢？ 他们出云神系一向最喜欢融合其它神名。 喜右卫门不懂。 神明耐心回答：我听说千年以前发生了重要的事情，天照和须佐之男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天照坚持高天原古神道，不与佛道融合，走人间信仰一路。 须佐之男的出云神系则乐于与佛道，阴阳道融合，曾经被许多家佛教经典称呼须佐之男是阿弥陀佛的化身，平安时期，阴阳道传入，阴阳师还把须佐之男化用为牛头天王，把祂当做阴阳道的守护神。* 喜右卫门听得入神。 他没想到高天原默不作声，居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于是随口问。 那个月读命呢？ 神话中说月读命和天照分别为伊邪纳岐的左右眼幻化而成。 身份高贵。 月读命去了哪里？ 神明说：这个。 不太清楚。 好像是失踪了。 虽然伊势神宫还有许多月读神社，月山神社，都供奉着月读命。* 但是神位空悬已久。 第181章 有心计的人在那里都能活的很好 青读会所有妖怪和人类都很忙。 忙着去参加通灵王大赛, 麻生英助告诉他最近文京区办公室可能没人, 如果有事的话一定要提前通知他。 黑川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捉妖世纪》取消内部识别系统。 喜右卫门欢欢喜喜的参加神议去了。 他没有什么事情能麻烦到青读会的。 和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从出租屋出发, 走到商业街的十字路口, 相当多的上班族一群群过马路, 大厦中央的大屏幕上闪着五颜六色的广告，过了一会儿出现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女，说最近议会又要选举, 大家记得投票。 路边有一辆小车, 车顶被改造成了小平台，一个年级不轻的大叔站在上面宣扬政策，周围又是横幅又是彩带，相当热闹。 黑川看了一会儿，随着绿灯亮起，骑着自行车走开，他走后身后大厦屏幕换了内容，大意是最近一位凶穷极恶的罪犯出逃, 如果先看可以人物各位公民可以随时联系警察。 关于这位可疑人物的描述。 气质古典。 对现代社会可能并不理解。 白化病。 声音低沉。 诸如此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描述。 你可以继续。 一走寺庙里。 两个人坐在屋檐下，身前摆放着茶桌还有旧式的差距，一个穿着学生制服, 另一个却穿着和服脚踩木屐。 让我想想一百年前说到了哪里？ 藤崎浩人敲敲脑袋：啊对, 是不死药。 他面带微笑，最春风拂面不过如此。 在大国主传说里曾经有这么一则故事。 大国主的兄弟憎恶他，两次将其杀死，先是是烧红的大石头, 接着又劈开树把他夹死。 其母向神产巢日神求救。 神产巢日神是最初诞生在世界上的五位别天神，和天之御中主神，高御产巣日神并列，代表着繁衍与生育，是世界上生生不息规则的化身。 祂派下蚶贝比卖，蛤贝比买，用汁水将其救活。 这汁水就是不死药的来源。 也是不会被杀死的原因。 只要生命之源存在一天，你就会永远活着。 在说道这一句的时候，虚瞬间挥手，尖锐的右手快成一道残影割向藤崎浩人的颈项，一道水流兀得出现在他们之间，抵挡打破再抵挡再打破，这样循环往复十几次以后。 虚终于收回手。 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喝了一口茶。 然后伸手示意藤崎浩人继续：请。 藤崎浩人摸摸脖子：哎呀，原来是觉得我说完了所有话之后就可以死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您可就失望了。 藤崎浩人眉眼弯弯：因为我接下来还要讲不死药的来经历。 不死药原本只是一团生命气息。 但天照通过八尺镜看到未来。 决定赐下不死药赠与天皇，以维系万世一系的统治，但过强的生命气息好像毒药，撑破人类那脆弱不堪的身躯。 于是他命人主持修建祭祀，将不死药供奉于山顶。直到一场大地震。 不死药滚到了地缝里，再无踪迹。 几百年后，不死药在生命之源的孕育下化成人类。 人类的肢体，人类的心灵，人类的感情。 你看。 藤崎浩人继续说道：你的一切都是神明的一场玩笑。 不憎恶吗？ 今天黑川在学校食堂里买寿司，诡异的发现寿司价格较往常低了一些，他取了一盒，听到身边有不知道哪个学院的学生在讨论寿司的经济问题。 询问东海集团和农业联盟合作造成的农作物增产，是不是会造成谷贱伤农。 此外自主贩售机里有了几样奇奇怪怪的品种。 都是凝胶状态的软膏。 不少学生在里面投币，买了几支就离开。 产品说明书里标注这东西可以提供足够的热量，快速食用，节省中午用餐时间，为一些日程紧张的学生和老师提供便利。 不过还有学生抗议，说中午吃饭细嚼慢咽是人生的乐趣，不能这么粗暴对待。 下午下课之后，宣传栏上贴了一张海报，是辩论社举办的一场辩论赛，题目是：营养膏节省了中午用餐时间对大众而言是有害还是有利。 海报下面写着比赛地点在某某大楼某某会议厅。 黑川好奇就进去了。 正方观点是有利，节省时间提高经济效益巴拉巴拉。 反方观点是有害，节省时间加快社会节奏导致社会紧张感进一步加剧巴拉巴拉。 看了半截。 永吉老师发消息问他有没有空。 说是最近那个研究生要出国，手里有一个家教的工作没有处理好，问他最近缺不缺钱，要不要接手这份工作。 因为学生是中产家庭，在家教薪酬这方面是比较优厚。 学生是高二生。 目前课业压力不是很大。 学生叫一歧日和。 是个女生。 家长担心女儿的安全问题，把授课地点放在了家里面。 黑川除此登门拜访的时候，一歧日和的父亲疑惑的看他接着恍然大悟：哦哦我们见过。 高一那年天邪鬼时间里面。 黑川就是在一歧日和家的医院就医。 当时父亲在脑科方面有建树，曾经参加过黑川的会诊。 就是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但是为什么这个人居然能在床上躺三天。 这个会诊。 一歧爸爸对他印象挺深的。 见面之后考教了一下专业能力。 觉得还行。 他们请黑川去书房里面一坐，接着朝楼上喊让一歧日和不要呆在屋子里面，出来见见新的家教老师。 一歧日和的妈妈是个典型的温婉妇女，她有些担忧的告诉黑川：女孩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我们这些成年人真不知道如何跟他们交谈。 高二这个时候正是人生的关键时刻。 我们也问她要出国还是留下。 当然是建议她出国。 不过她好像有别的打算。一直摇头说要在想想。 哎。 好像是谈恋爱了。 稍等我马上下来。 女孩的声音在楼上响起，接着黑川察觉到了三个存在的气息。 黑色长发的女孩子匆匆跑下楼。 一个男孩和一个成年男性在后面跟着，太监似的奉承：千万小心啊金主妈妈。 女孩朝后小声：不要那么夸张啊夜斗。 分卷(150) 随口整理整理衣服进屋：你好老师，我是一歧日和。 穿着运动服裹着围巾的男子凑进来，让我帮你把把关。 哦。 他先说了一声。 又说：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然后黑川看向他。 然后一歧日和发现黑川看向了夜斗。 然后夜斗想起来了什么。 他在镰仓时还叫夜卜的时候，跟着父亲和绯一起在地上游走。 他记得有一世父亲释放了被封印的玉藻前。 然后莫名其妙的吩咐，接下来我会死掉，只能和大家下辈子见了。 然后毫无预兆的被杀死在瀑布旁。 好像在躲避什么一样。 当时在瀑布边旁观的那个僧人叫人记忆犹新。 和现在坐在书桌前的这张脸一模一样。 退后。 夜斗侧步朝前，把一歧日和拦在身后。 夜斗以为黑川记得。 但黑川真的不记得。 他看着一个陌生持刀男子把一个高中生制服女生拦在身后。 看了一眼。 于是拿出手机开始报警。 喂喂你好这里是某某町某某丁目一歧宅邸。 这里，有一个持刀男子。 挟持了 稍等。 一歧日和大声阻拦。 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个人报警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坏人怎么会这么熟悉报警的流程，日和问夜斗：发生了什么？夜斗？ 这是新一任家教老师，你是不是认错了什么？ 认错吗？ 除了神明以外黑川没有见过可以长生久视的存在。 就连父亲为了躲避死亡，都要一代代的轮回在别人身上。 或许真的认错了吧。 夜斗一时迷惑，他询问：抱歉，我在过去见到一个僧人长得和你很像。 僧人吗？ 黑川思索后回答：说不定真的是我。 你看他都承认了！就是他！ 日和快到我身后去！ 夜斗再次慌张。 日和连忙出来调节，询问夜斗究竟在慌张什么，夜斗说自己在几百年以前见过这个人，当时穿着僧袍在追踪什么。 为了隐匿自己的过去，夜斗含糊其词，没有说详细内容，只是告诉日和，这个人活了几百年，这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绝对不是善茬子。 日和果然如夜斗所想，没有追问内容，而是询问：夜斗你活了几百年啊。 虽然知道这个事实。 但是亲耳听到还是某种恍惚感。 夜斗不知为何，有点点紧张。 虽然是神明。 但是按照年纪来算的，他和一歧之间要是发生某种感情交流，那岂不是日落恋。 夜斗很有男子气概的邀请黑川出门进行一对一的真人pk。 黑川看了看手表，婉拒了夜斗的请求，同时告诉日和，如果再不开始学习，她家就要免费付一个小时的学费了。 在成绩的逼迫下，加上感觉黑川没有恶意，日和也就拿出课本开始学习，雪音和夜斗要在旁边旁听。 于是黑川说：听课收费。 两个穷神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转而趴在窗户上听讲。 黑川以前给陆生讲过课，虽然有时候会变成嘴炮输出机，但是他真的有在讲课，经验拿来给日和用也算可以。 日和听入了神，一边深思一边做笔记，攻克完一个课题之后高兴的举起双手抻懒腰，好厉害。 接着。 很自然而然的说起将来的学习。 日和说自己想要留在本州岛岛上，未来要学什么的话还没有决定。 黑川告诉她，她的家长希望她出国，高二的时候出国接受学习，这样考外国的优秀大学也比较方便。 一歧日和支支吾吾。 但是，有些别的原因。 还是想留在这里。 外面的夜斗几乎要贴在窗户上了，身边的神器一个男孩名字叫雪音一直拽他的裤脚，让他收敛一些。 于是黑川问：是外面的，神，吧。 他不太确定。 毕竟依据人类信仰而生的太多了。 直子当年还自称网络之神呢。 一歧日和连忙挥手：不是不是不是是有别的原因，真的，拜托老师不要和爸爸妈妈讲。 讲完课之后黑川领了工资，因为一歧日和反馈很好，一歧爸妈也很高兴，又多了一些薪酬。 黑川当然高兴，这样晚上回家的时候就可以多买点好吃的藏起来，不让喜右卫门发现。 他谢别一歧父母后，从正门离开。 身后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跟了上来。 黑川停下。 夜斗和雪音停在身后，没有一歧日和家的打闹，而是真真正正的询问：要做什么呢？ 如果是父亲的话，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他了。 父亲是谁？ 你不知道？ 如果你说了，我就知道了。 夜斗这才发现某种微妙的地方，他回想起当年父亲近乎儿戏的决定，还有那两个在瀑布边的僧人，一个手足无措，一个游离旁观。 不是这两个僧人在追杀父亲。 而是父亲为了摆脱他们，而选择结束这个身份。 为什么？ 更深的迷雾。 于是夜斗让雪音离开，回日和家里去乖乖睡觉。 只剩下他和黑川两个人的时候主动揭开了千年密谋。 当年父亲附身到一个和尚身上，主动释放了封印玉藻前的杀生石，让她改名羽衣狐，以灵魂的形态附身在少女身上。 他说当时的神明已经逐渐依靠信仰而存在，也就是人类想什么，神明是什么，他要用羽衣狐做一个实验假如人类把一个妖怪辨认为神明的话，会成功取代这个神明吗？ 不过被你们找到了。 在你们出现的前一天父亲告诉我们，他要失去这个身份，重新投胎轮回。 好像早已经准备好了一样。 为什么？ 或许 黑川不可能告诉夜斗真正的原因。 当时杀那个释放羽衣狐的罪魁祸首的时候，确实太过轻易，这样想来好像是对方故意的一样。 故意让自己消失在他的眼中。 于是黑川问：你的父亲在平安时代有什么作为吗？ 平安时代？ 夜斗想了想。 回答道：他曾经以大寺僧人的身份主持了对不死药的祭祀。这个算不算？ 第182章 理芳，笑啊。 人活的久了确实能做出大事。 镰仓时代的时候, 黑川再一次返回了富士山, 看到了当时他和大友和尚见到那团血肉的地方, 那里是一片被破坏的祭祀场所, 周围数根柱子, 上面雕刻满各个宗派的图纹符咒。 混乱且诡异。 当时不明白为什么焚烧不死药的地方会刻意建造成这种样子。 但是从夜斗口里得知真相以后。 发现其中说不定有他那个父亲的手笔。 身为主持祭祀的人，想必能在其中做很多事。 他们曾经见过吗？ 黑川回到出租屋之后家里没有人，冷冷清清的, 他煮上从超市买回来的快餐品, 还有各种零食，以往看喜右卫门吧嗒吧嗒吃的很热闹。 在晚饭熟之前黑川解开一包。 感觉可能比较适合小孩子的口味。 嗯。 他在几百年前就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看看煮锅还有十分钟，黑川拎着零食袋子来到理芳家，正巧遇到理芳下班，她现在是第二个班和第三个班的交接时间，有半个多小时的空闲回家给孩子做饭，收拾衣服，然后再赶去上第三个班。 理芳高兴地把黑川迎进门, 然后有些羞腼的说：不好意思，家里这么乱让你见笑了。 黑川原本只想送完东西就走，没想到被理芳带进屋子里面, 他换鞋进屋, 说：是我打扰你们了。 理芳家正在吃饭，两个小孩连带大人趴在一张小桌子上，白米饭就着一点小菜。 黑川看了看，回家把自己煮的菜端了过来。 正好一起用。 理芳腼腆的笑了笑。 接着敲敲桌子让两个孩子不要把米饭掉到桌子上, 随手拿起身边的手工娃娃开始缝布，说：最近街区开展一项慈善义卖活动，我想着能做什么就好了。 黑川不记得有这件事。 他白天上学，晚上有时候还会有课，估计时间正好错开了。 理芳缝了几下，又把娃娃放在柜子上，起身去晾两个小孩的衣服，把孩子的衣服都放在晾衣绳上之后，理芳看看时间不早，于是匆忙拿起背包告诉黑川她要去上班了，同时叮嘱两个小孩吃完饭以后要收拾好自己的碗筷。 黑川吃饭快，吃完之后就坐在位子上等着两个小孩吃完，他好把煮锅端走，扣扣搜搜的。但介于他长得好，一时间没有让两个小孩感受到那股贫穷的气质。 两个孩子吃完饭，各自收拾自己的碗筷，黑川没有帮他们，十分泾渭分明的收拾自己的锅碗瓢盆。 大孩子垫着脚把碗放进洗手池里，然后搬来小凳子，拧开水龙头开始洗碗，水流刷刷响，黑川正准备走，大孩子突然问：哥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作为回报的话，我和弟弟会把院子里的杂草清除掉。 他们值得是黑川出租屋外有一片小院子。 那里原本种植的若菜小姐的蔬菜，后来若菜小姐执念消除，黑川和喜右卫门又不是勤劳顾家的选手，这里就荒废了。 什么忙？ 大孩子给小孩子使眼色，小孩子滴溜溜跑进卧室，把成绩单拿进来，对着黑川说，家长会。 成绩不是很好。 大红叉号满篇。 他们两个上的幼稚园就是一个收费很低，简单的散养孩子的地方，基本的写字还有算数常识都没有教过，上了小学以后，其它学生大都学过类似的内容，起步很高，老师也默认小孩都会，直接教更上一层的知识。 于是两个孩子就在文化的海洋外面抓瞎。 不少不理解原因的人看来，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没有天分。 也算是对优生论的另一种解释。 小孩子说是因为成绩太差了所以不敢让妈妈看。 而且去开家长会的话，老师的言语不会那么动听。 妈妈会伤心吧。 叫黑川去就没有关系了，在两个孩子的眼里黑川哥哥又不在乎这个，好像他从来没有在乎过什么。 黑川接下了这个活，在两个孩子的卷子上签下理芳的名字，然后揣着卷子准备去参加家长会。 虽然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正式的回忆，但是心情还是非常特殊，隐约觉得自己一只脚迈入了成熟人士的世界。 到了班级以后黑川顺着名字做到了位子上，周围家长互相寒暄说，你是某某小朋友的家长吧我常常听我家孩子提起过哦哦哦真是缘分两个小孩子相处的那么好。 黑川也等着别人上来和他握手说，你是谁谁家小朋友的家长，但是可惜，他自在屏蔽光环，家长以为他是哪里出道的偶像，又其它其它说不明白但是能深刻体会到的距离感，绕着黑川走。 家长会上老师一一讲解了各个小朋友问题。 说道小孩子的时候，老师先是迟疑一下再讲下去，有点年轻啊，先生，您是小朋友的家长吗？ 黑川主动握手：我是他们的哥哥。 来代开家长会。 小朋友很乖，也很懂事，学习上进步空间很大，家长要好好鼓励哦。 还谈了一些补习的事情，不过黑川说这个要和两个小孩商量，暂且押后。 给小孩开完家长后，又给大孩子去开家长会。 没什么波折的结束了。 临走的时候一个自称是家长教师联合会的人过来要加他电话，方便以后交流学生成绩之类的。 黑川带着两个卷子去了理芳家，两个小孩从阳台冒出头，小声：嘘妈妈回来了，不要被她发现。 鬼鬼祟祟跑下楼，问他家长会上发生了什么，黑川说风平浪静，老师夸你们进步空间很大。 大孩子说：就是成绩很差的意思啦。 今天老师说话很客气哦。 哥哥，我们已经把院子整理好了。 黑川回去一看，这两个推土机把所有杂草连到蔬菜全给压平了，还挺霸道。 他顺便给两个小孩说起今天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愿意给他们免费补习，两个小孩摇摇头，因为今天是哥哥你去所以老师才这么说。 所以我们不能要这个机会。 黑川：这么固执的话学习会一直跟不上，说不定从起点开始就落在后面。 大孩子：我们已经找同学借书啦，下课以后自己学习一样应该能补上。就这么说定了，哥哥。 我学会了以后就交给弟弟。 两个小孩子回到家，理芳疑惑的问他们去哪儿了，小孩把装着蔬菜的袋子拎起来告诉理芳他们去找黑川了。 黑川把还能看出形状来的蔬菜都捡起来给了他们。 他在家里一直吃超市快餐又不做饭，迟早会坏掉。 理芳点点头，警告两个小孩以后不准再拿。 分卷(151) 她说：阿姨叔叔们虽然说自己不需要，但那只是安慰而已，其实他们是看我们可怜才给我们的。 小孩子问：可怜不好吗？ 理芳摸了摸小孩的脸：你不懂。 她抱着缝好的娃娃出门，临走前告诉两个小孩一定要好好呆在家里学习。今天是慈善义卖的日子，在街区一个空游乐场摆着摊子。 理芳把自己的娃娃放在一个摊子上面，然后等来往行人买走。 慈善义卖，理芳想，她的爱心会藏在这些娃娃里面飘到谁家去呢。 不久义卖结束了。 理芳的娃娃因为做工精美，卖的最多最好。 她兴冲冲的点了点钱，有点不舍，有点发自内心的高兴，她垫着脚找到了组织义卖的女人，把钱交给她。 女人笑道：不愧是理芳呢。居然有这么多收益。 理芳问：可以冒昧的询问一下，这些钱会用在哪里吗？ 女人：会给需要帮助的人啦，比如残疾人，等等。 又过一会儿，所有摊子都结束。 理芳正准备走，但是女人叫住她，还有一项活动。 今天的义卖活动开展的很顺利。 我们在一起，团结一心，为需要帮助的人付出辛苦和努力。 现在，就到了这份努力见证成果的时候了。 女人看向理芳。 把一个纸袋递给她。 理芳，来，这是你应该得的。 哗啦哗啦。 周围鼓掌。 接着吧，这里面有你的付出和努力。 还有大家的好心。 理芳看向周围，所有人好像都在笑。 理芳独自一个人打三份工，还同时养育着两个正在上学的孩子。 生活非常辛苦。 是啊。 理芳说。 现在我们作为街区代表，把这钱交给你，希望你以后能带着两个孩子更好的生活，可以吗。 我们一直在努力生活。 那么，接着吧？ 这是大家的好意。 理芳接过袋子。 手心发颤。 不知道是谁说。 理芳，笑啊。 第183章 捎一封口信 喜右卫门去参加神议了。 不知道高天原和人间的时间换算怎么样, 但是好几天了他还没有回来。 通灵大赛过了预选阶段, 开始第一次选拔, 黑川没有关注, 但是听麻生英助说因为有特别行动科的监督, 没有人死亡。 青读会的青年还是那个样子，不过有些因为和妖怪走的近了，得了一些小窍门, 实力还不算垫底, 勉强在选拔里面站住了脚。 至于妖怪，他们一个个活了几百年，每只肚子里面都藏着乌黑乌黑的墨水，当然也顺风顺水。 作为名誉社长代理，黑川被麻生英助推到台子上做了一个简短的发言，真的很短，大家做的不错啊。 就这样。 但是台下反应很热情。 不少人大喊社长我喜欢你。 看来是真的被鼓励到了。 去了日和家当家教，然后又回出租屋, 看见了正在门口敲门的栗田，问：喜右卫门还没回来？ 没呢。 栗田叹气，最近有一个活动, 很适合直子和喜右卫门。 大概是东海集团提倡的一个计划, 会在涉谷、新宿，银座中心开展一场虚拟偶像演出。 栗田觉得这个机会不错。 喜右卫门和直子正好是依靠网络出道，借这个机会打响名头也无不可，不过喜右卫门还没有回来的话, 只能让直子自己上了。 直子和喜右卫门捆绑在一起，名义上是喜右卫门的眷族神。 通常以肥猫手中的手办的形象出现。 直子知道这件事以后高兴的蹦高。 连连表示自己要完美完成这项任务，实现她的网络之神称霸之路。 栗田带着团队给直子包装，比如帮直子分析她的受众是哪个年龄层，最喜欢的风格和常用的习惯是什么，争取要让直子一个照面俘获最大的关注。 虚拟偶像演出也是层层决赛至的。 先是在网上投稿，接着就是线下场地选拔。 一层层下去，得票率最高的五个虚拟偶像获得了这个机会。 将会在不同时段，不同时间在闹市中心表演。 直子开始表演那天正好是通灵王大赛霓虹预选结束。 所有选上了没选上的青读会成员举着应援牌还有荧光棒守候在马路上，直子一出现就给祂打call。 黑川也去看现场了。 夜晚的闹市中心灯火辉煌，大大小小的室内灯室外灯好像游走的鱼群一样闪烁。 东海集团已经把投影设施摆放在中心，随着一声轻响，直子从其中飞了出来，轻盈的落在空中和大家行了一个见面礼。 动作流畅的让人惊叹。 直子今晚注定要出名。 看看她的几个对手。 那四个虚拟偶像是真的虚拟，有些呆板和生硬，没法和粉丝互动。 而其余的网络之神没有直子这么好的资源，没有栗田的营销和包装团队，没有青读会喜右卫门的支持，没有人类那么了解人类。 在做努力钻研的同时还要防备直子下黑手。 最后让今晚的直子一枝独秀。 在大屏幕中显示直子获得支持票最多的时候。 虚拟的礼花在空中炸开，周围的大厦变动灯光，为了今晚东海集团在大厦外墙上装满了近百万个发光点光源，光芒闪动，好像银河掉入人间。 所有人都在狂欢。 有人拥抱着陌生人相互亲吻，有人抱头痛哭，一切都在喧嚣，一切都在沸腾。 黑川的意识自然而言的飘了起来，远离这片喧嚷的土地，朝更清净的高空飞去，他看见直子朝他比了一个手势，随着手势落下，又是一阵狂欢。 要结束的时候直子给他发消息。 东海集团找我。 不是找作为虚拟偶像的直子，而是找作为网络之神的直子。 喜右卫门参加神议回来了。 胖了两圈。 一脸神神秘秘好像知道什么东西一样，鬼鬼祟祟的靠过来想和黑川分享，但是又拼命憋着。 眼神示意黑川，来啊来啊，快来问我啊。 黑川理他。 翻个身继续睡觉。 你这也太不配合了。 至少问问我怎么样。 怎么样？ 我知道一个大秘密。 喜右卫门有心要和黑川把所有高天原的历史变化都说出来，但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开始构思内容。 【在吗？】 永吉老师发来消息。 他问黑川有一场国际会谈会在米国举行，时间大概会占用假期那几天，要不要去看看，见识见识外国风情。 黑川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外国的圆月亮呢。 他说去。 喜右卫门也要跟着去，但可惜被栗田组织了，以喜右卫门为名的祭祀就在不久之后举行，他这个正主可不能跑了。 喜右卫门只能惨唧唧的留在东京参加活动。 黑川告诉他这是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喜右卫门承不起这重，成了一根腌黄瓜。 不过他最后还是去送机去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叮嘱黑川一定要好好的。 黑川走了以后仙灵不再化成铃铛，变成了那个穿着白色和服带着树冠的小男孩。 一道声音，好像是女孩子的。 说：仙灵，这里。 仙灵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穿着白色浴衣的女孩，躲在机场柱子后面，悄悄露出一张脸，仙灵对喜右卫门说：我有点事。 然后去找女孩。 走到柱子后面，仙灵敞开了问：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她是一个神器。 仙灵发现她和自己身份一样，挑了挑眉头，替你家主子来的？ 在高天原上也有人问他要不要弃暗投明，但是仙灵他原本的自尊心爆棚，怎么可能跟随区区一个神明谁还不是个神呢？ 要不是差点被黑川打死两次 不是哦。 女孩艳丽又清纯，有一副吸引人的美丽面孔，但仙灵是一个天生的神灵，神灵的没心肝他运用的头头是道。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我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女孩也就是绯，问他：从神明变成神器的滋味好吗？ 仙灵直接出手要掐住绯的脖子。 轮的到你来说。 绯后退一步。 我当然不敢说神明。 但面对区区一个神器我又什么不敢的。 倒是你。 绯微笑：不甘心吧。 你是一个神明。 但是偏偏被困在一个招财猫的手里。 谁能心甘情愿，但是呢，现在有一个机会，让你从这无尽的地牢里解脱出来。 要试试吗？ 绯说：摆脱神器的身份，重新成为神明，你不想吗。 仙灵看向还在送机的喜右卫门，嘴唇颤动：我想。 他看向绯说：我知道你在利用我，我可以直白的告诉你。 我想。 但是我不敢。 绯说：你只有一次机会。 那个人现在已经远离了东京。 再怎么样也无法跨过太平洋赶回来。 失去这次机会以后，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仙灵低头，不久后抬起直问：你要我做什么？ 一个小小的帮助。 绯说：但是首先呢，我们要帮你摆脱神器的身份。 喜右卫门现在能束缚你，不过是知道你的神器名字，但是这对神器而言不过是最简单的束缚，只要同时有两个人在你身上烙印，一个名字就无法束缚你的行动。 我们先让一个人契约你。 然后你去威胁喜右卫门解除契约。 再然后，我们也帮你解除契约，从此以后再没有神器的名字束缚你。 怎么样？ 仙灵咬住下唇，挣扎片刻：好！你们一定要帮我解除身上的契约。 否则的话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绯微笑。 她带着仙灵离开，来到一间乡村的木屋中，这里面有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坐在屋檐下，朝绯打招呼，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绯顺从的回应。 已经处理好了，仙灵就在我身后。 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起身，拍拍衣服下摆：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说时迟那时快，仙灵迅疾如闪电般冲向了男人，一只手抓住他的脖颈，说，你到底是谁？ 绯悠闲的站在一旁。 呀，失败了。 她对仙灵说：果然不信任我们是吗？ 消失在仙灵面前。 仙灵诈降想要得到幕后之人的情报，但没想到对方在这里还设立了一重关卡，他不甘心。 不过 他和喜右卫门在高天原的时候。 喜右卫门听见多少秘闻，他就听见多少秘闻。 他记得高天原说人间有一个能驱使妖怪的神秘术士，好想和神灵一样有契约神器的能力。 他现在是不是抓住了术士的尾巴？ 仙灵提着男人来到了神田神社前，直说自己来找少彦名命。 在仙灵还是神灵的时候他的信徒曾经打着少彦名命的名头，说自己的繁衍之力是来自于少彦名命。 少彦名命是自高御产巣日神手心中诞生的神明。 而高御产巣日神司职繁衍生息的规则。 淡岛神社是保佑女子生产健康的神社，其中的主祭神就是少彦名命。每年三月三女儿节的时候，淡岛神社就会用小船放走无数玩偶，以保佑女孩健康。 仙灵想，要是谁和他联系最近，那么一定是少彦名命了。 少彦名命的神器出来迎接他到室内。 是一个穿着普通便装的男子。 没有传说中那么矮小。 见到仙灵，少彦名命说了两句话。 是你啊。 然后又说：给你在外出远门的朋友稍一句话。 阴阳吞噬，阴阳相生，阴阳互长，生生不息。 第184章 死亡大师秀 不, 不是。 仙灵反应不过来, 他提着手里邋里邋遢的男人说：我不是来送信的, 我抓到了一个人, 他可能是操控面妖的术士。 是吗？让我看看？ 少彦名命走过来看了看男人的脸, 不是哦。 为什么？怎么可能！ 是一个神器亲自带着我去找他的。 少彦名命指着男人破旧的衣服：只是一个在街头衣不蔽体的流浪汉而已。 他伸手按在男人的脑袋上。 恐怕是被操控了。 一缕紫色的妖气从男人身体里面钻出来，被少彦名命随手打散。 仙灵不甘心的拎着男人的衣领，他为了摆脱黑川付出这么多到最后居然一事无成吗？ 分卷(152) 你还需要眷属神吗？ 只要您开口, 我一定 少彦名命抬手示意他安静。 想了想。 去找那个在远方的人, 给他捎这封口信吧。 找谁？ 仙灵身边出远门的就黑川一个。 少彦名命：你知道的啊。 去找他，告诉他这个消息，然后恳求他取消印在你身上的名字。 想必他会同意的。 仙灵嘴唇颤动：我不敢。 万一他要杀了我呢。 少彦名命说：哎他应该不是这种性格吧，不过好多年没见过了，也说不定。但你去了有一线可能，你不去什么都没有。 黑川去见识米国的圆月亮了。 他临出行前和麻生英助说了这件事，麻生英助告诉他正巧，通灵王大赛第二场选拔就在米国进行, 说不定可以遇见正在参赛的青读会社员。 要和他们说一声吗？ 在外国遇到事情也可以及时联系。 黑川挥手：不用。 大家各干各的正事好了。 不过一下飞机，黑川和永吉老师先是遭遇了全市出租车大罢工，接着进入发出邀请的大学的时候又被告知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最近枪支犯罪高居不下, 游客很容易被盯上成为目标。 永吉老师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作为会谈的主办方，艾莫斯教授代表大学出面迎接永吉老师他们，他是一个有些发胖的四十岁男子，穿着黑色西装, 扣子没有系上，看起来有点随意，他握了握永吉老师的手，帮他们安排食宿，同时说了说会谈什么时候举行。 见还有一段时间，艾莫斯邀请永吉他们参观一下校园。 这次会谈的主要内容是讨论各文明中的古老宗教信仰，还有在现代人看起来相当残酷的祭祀手段。 路上艾莫斯教授和永吉老师谈论起这个。 神明为什么一定需要人类的血肉作为祭祀品。 其意义不再于神明对血肉的渴求。 而在于神明要通过苛刻且残酷的手段震慑信徒这是一种政治手段的映射。世界上第一个封建王朝建立之后，一定会伴随着军队和监狱的兴起，他们是维护封建统治的必要工具。 君主执掌刑罚而威慑民众。 神明亦是通过死亡而执掌信仰。 他们还讨论起古代的祭祀手段，比如杀人剖心，把人放火柴堆上烧，放在水里淹死。 古时候宗教掌控者会告诉信徒，水和火是通往神灵怀抱的道路。 接受残酷的惩罚就是和神明签订某种契约。 艾莫斯教授继续说：但是现在呢，我相信没有神灵会用这种手段，他们会采用更现代更便捷的方式和信徒契约。 比如在网页上面跳出一个弹窗。 询问你是否愿意完成某件事情。 当你点下是的时候，契约就生效了。 点击是的这个动作中，没有任何超自然的因素发生，也就是说完全处于公民个人意愿。 与此同时。 大学某一栋宿舍楼内，一个年轻的鸡窝头男生看着在屏幕上面跳动的弹窗。 【死亡大师秀邀请】 【亲爱的麦克?史密斯先生，您是否参加这场与死神共舞的狂欢？】 【是/是】 根本没有拒绝选项。 身为资深宅男麦克看过无数小说电影动漫，冥冥之中第六感发作，觉得这东西一定有猫腻，他不敢用鼠标去点，把笔记本盖上，翻过来就把电池扣下去了。 看着黑了的屏幕，麦克松了一口气。 同一时间，青读会成员下了飞机来到酒店，一部分成员说要去找赛场，好好修炼，还有一部分说要去逛街看看风景。 一个妖怪拿出电脑说：我们在网上搜搜。 我也不是很熟悉电脑哈。 听说许多资料都能在上面查到。 电脑开机，打开浏览器。 一个弹窗跳了出来。 【死亡大师秀】 【是/是】 那妖怪看一眼，以为是往常一样跳出来的页游小广告，于是随手点了是。 一阵白光闪过包住这个妖怪全身。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剩下的妖怪有一个接一个全都上去拽他，然后全部被白光包裹，消失在客房里。 再次睁眼是出现在一个空荡的大厅。 数了数大概有一百人。 大厅中央出现几行话： 【欢迎各位参赛者】 【你们可能来自不同国家，不同身份，地位和前途，但是在这里过去的一切都被抹消，只有公平的死亡在等待着大家】 【今天将由我死亡与娱乐之神作为牧羊人】 【将各位一一领向神圣的祭坛】 【你们濒死的挣扎将在直播中一一展现】 【带给观众以及神明至高无上的娱乐】 【这是你们的荣幸】 【死亡大师秀】 【现在开始】 【第一场】 【人间牧场】 这些字打完以后场景立刻变换。 他们从空荡荡的大厅来到了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和膝盖一样高的野草随意生长，可以看见远处的石块和山坡，一只黄色皮毛的小型动物竖着尾巴站在土坡上，一有风吹草动就钻进了洞穴里。 这是哪儿？ 一百人里面议论纷纷，有人说这里是大草原，有人说你这是屁话，谁看不出来。 一个人根据人间牧场的名字提议这里应该是生存秀，考验人类在野生环境下的生存能力，说着远处草丛晃动，一条黄色的细尾巴从草丛里面冒起。 狮子！ 瞬间炸锅。 一百个没有组织的人站在这里就是一盘好菜，围猎的母狮子在外围转圈，然后一个起跳咬住一个人的脖子拖着就走，血腥味弥漫，刺激了其它的野生动物。 这些人类里面有逃跑的，有抱头痛哭的，有爬树的，还有围在一起疯了一样大喊大叫的。 还有一些人非常特殊。 有视觉化朋克系装扮，爆炸头，打唇环，画着黑眼圈，还有穿着少数民族服装，手里拿着骷髅手杖，等等，十分复杂。 这些人冷静的站在原地。 等狮子扑上来的时候一挥手就将它们杀死。 青读会的社员们对视一眼，这些人应该也是来参加通灵王大赛的。 好厉害。 不少还在逃命的人见了救星一样围上来。 与此同时这些人眼前出现一行行的弹幕。 [这是哪里？ [大草原吗？ [喂喂不是特效吧，我看见有人死了恶，肠子都出来了。 在和弹幕短暂的交流以后这剩下的人才知道。 外面的观众正在一个黑色界面的网页上看直播，这个界面突然冒出来，标题死亡大师秀。 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不少人开始向外界求助。 报警的报警找亲戚的找亲戚。。 就在这个直播界面引起轰动的时候，大草原开始落日，黑夜一下子降临，很多人成了睁眼瞎，有小型捕食动物趁机跳进人群撕裂肢体和内脏。 他们快速转换地点，远离这片充满血腥的地方，带着还有一口活气的伤员去了一个没有野草的土坡上。 有人生气火。 带来了暂时的安全感。 这一夜过去又死了几个人。 有的是被被蚊虫叮咬发烧的，有的受伤过重救不回来。 这些尸体引来了不少秃鹫和鬣狗，稍微看过纪录片的人惊慌失措，连连说着快走。 那些通灵人也面色沉重。 他们发现这里温度极高，太阳炽热，没有水源，在弹幕的支持下他们开始用动物的水分补充体力，同时直播外面也聚集了一批专家学者，在帮助他们走出大草原。 他们离开的时候数点了人数，同时统计了一下死亡原因。 有两具尸体怎么也找不到动物下手的痕迹，他们像是用两把叉子直接被人撕开。 草原生活还算可以，剩下的活着的人制造工具住处同时探索周围，有点开荒的尽头。 但是很快场景变化，大片大片的野草开始枯死，土地裸露，不少人找不到动植物可以食用，不过一个人在外出打猎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洞穴，里面装着满满的可以吃的东西。 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放在哪儿的。 但是饥饿的人顾不得这么多，抱着东西就开始吃。 于此同时大草原的消失告诉参赛者，这根本不是什么野外生存秀。 那个自称死亡和娱乐之神的存在应该在渴求更残酷的事情。 参赛者心态失衡，出现极端易怒和争吵情绪。 很快就有人拿着武器开始杀人。 弹幕上面也分成了许多态度，一部人是同情，怜悯可惜，还有一部分是觉得够刺激，要是能再没下限一点就好了，各地官方正在群策群力安慰这些人不要慌张，他们正在组织解救办法，同时也在警告那些发言不正的人，网络并非法外之地。 谁管你。 有人发现在死亡大师秀直播间发弹幕，根本找不到现世地址，也就是说可以畅所欲言。 为了避免死亡事情发生。 官方指定几个人作为领头人，告诉他们一旦带领大家走出来会获得极高的奖励和荣誉。 参赛者人数越来越少，最后维持在了五十这个数字上。 有些人承受不住压力自杀了。 这时候弹幕划过，说：我的电脑屏幕上出现了邀请，要点击吗？ 你傻啊？ 进去掺和这个浑水。 正当大家议论纷纷第二轮选拔开始的时候。 死亡大师秀更新了新功能，直播打赏，观众给参赛者直播打赏，可以通过死亡大师秀转化为无法追踪的现实财产。 有人试了试，随便指定一个人，丢了一百万进去打了个水花。 很快有人反映这个人的家属已经收到了。 无法追踪来源，突然出现在账户上的。 天下亡命之徒何其多。 尽管官方纷纷表示这种行为是犯法的，一旦发现所有财产都会被收缴，但挡不住一些人非要以身犯险。 在下个场景变化之前。 第二轮的五十个参赛者降临。 这些人和第一种不太一样，身上配备齐全了装备武器，而且他们进来不是为求生，而是为用夸张的手段吸引噱头。 新旧五十人很快发生了冲突，死亡人数升高。 官方在弹幕上警告，所有杀人犯一旦出现在现世，就会立即遭到逮捕，禁止犯下杀人罪行。 但是一个参赛选手说，没有这笔钱他们全家都会饿死。 早晚都是死。 我要吃饱了再死。 接着死亡大师秀又出现打榜功能，排名靠前的参赛者可以获得各种优待。 死亡杀戮持续了一段时间。 要说说他们现在生活的这个环境。 动植物没有了。 但是出现了可以固定领取食物的领餐点。 刚好可以够大家吃饱。 青读会的成员小心躲避这些纷争，暗暗探寻这个游戏的秘密，他们发现虽然当前死亡人数很多很混乱，但是可以从伤口上发现是用什么工具，什么手段杀死的。 唯独有几具尸体特别残酷。 断手断脚断头。 切面光滑的可怕。 没有人类能做到这个。 他们怀疑是死亡大师秀做的最后清理机制。 因为可以和弹幕交流，几个社员把这个消息给麻生英助说了，让他想想办法。 麻生英助说这边几个强大的妖怪想着进去能不能把那个什么垃圾神打破。 估计不行。 一个大师秀里面的妖怪说，这里像是一个真正的世界，就算是寻常神明也做不到。 我问问直子。 麻生英助又去搬救兵了。 人数下降到五十的时候又有第三批人选进来。 外貌好看，体格优秀。 第三批人里面有些还开始谈恋爱，据说这样容易吸引观众。 听弹幕说外面一些混乱的小国里面暗暗成立了专门针对死亡大师秀的经济公司，培养好看的，优秀的选手送进来赚钱。 因为死亡大师秀是全球演播，整个世界都在为它买单，金钱流动的数量越来越多，让人眼红。以至于那个【死亡大师秀邀请】的弹窗也变得相当昂贵。不少公司出钱购买这个弹窗送选手进去，几乎天价。 而那个死亡与娱乐之神并不从中抽成。 好像只为观看人类濒死的惨状。 场景再度变换。 原本裸露的土地变成了水泥地。 远远可以看见灰色的围墙。 参赛者用触手可及的材料重新搭建上了坚固的房屋，一个人感叹，终于不用睡土坑了。 青读会一个成员说：我觉得不太好。 你还记得这个游戏的名字吗？ 领餐的地方不再是土坑里，变成了一个机器，每当参赛者饿了的时候就可以去机器里面领餐，没吃多久就有人发现自己体重不正常的增加，变胖了。 这东西像是饲料。 某种隐秘的焦灼开始蔓延。 青读会成员再一次对死亡人数和原因做统计。 发现非正常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并且呈现某种机械化的冰冷痕迹，人体像是被放在流水线上处理过一样。 食用这些饲料的时候，发胖仅仅是小事，还会带来行动不便，思想不灵活。 在死亡大师秀里面这基本意味着死亡。 有人不想用饲料，他们开始对准了同类。 局面开始彻底失控了。 最后一次场景变化，场地变成了10x10的一百个房间，每个房间只有一平方米，有一个食槽但是没人敢吃，曾经有人饿极了吃了一口，接着就像是被催眠了一样脑袋埋在食槽里面拔不出来。 分卷(153) 接着他的身体像是气球一样膨胀，白花花的肉很快占满了整个房间。 但参赛者并非在房间里面出不来。 这些房间都是上锁的，自己拿着钥匙，而每个房间每面墙上都有一道通向其它房间的出口。 有些人哄骗对方的钥匙进入另一个人的栖身之所。 有人心惊胆战的向外探险。 最后的大清洗机制开始了。 从弹幕的角度可以看见某只看不见的手在随意、无规则的抓捕参赛者，然后像是用餐一样慢条斯理的处理掉。 青读会的几个妖怪本来就不用吃人类的食物，但是他们也撑不了多久，正在手忙脚乱的在这些房间里面逃跑，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双无形之手就会降临到他们身上。 [外面怎么说？ [还没有方法吗？ 他们询问青读会在外面的成员。 [我们已经试过很多方法，网络攻击，病毒，隔离，就算直子用自己的能力依旧没法进去。] [我听说，现在某些官方为了避免死亡大师秀进一步扩大，他们正在想办法要送一颗核弹进去。] [草我还不想死。 [等等！我们这边得到了消息，社长好像找到一台电脑，电脑上有死亡大师秀的邀请。] [社长点进去了！] 随着人数又落到五十。 新一批参赛者再次投放。 因为死亡大师秀丑恶的面貌显露，就算是再要命不要钱的人也得掂量掂量，就这样死亡大师秀的入场费终于低了下来。 黑川在点进去之前还在想。 要是出不来怎么办呢。 于是他握住了丛云牙，那道白光包裹住他的全身之后迟迟没有下一步行动，源源不断的黑雾在黑川和丛云牙之间弥漫，接着被白光吸走。 在死亡大师秀的直播里面。 一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黑色雾气开始在场地里面弥漫，越来越多，直至充满了整个空间，还在源源不断的涌进。 好像气球爆炸又好像是某种纤维崩裂般的声音。 死亡大师秀爆炸了。 [!!!!!!] [11111111还有人在吗？ [222222我在？] [我这边黑屏了 [我也是 刷刷刷密密麻麻一片弹幕刷过去。 [是不是中病毒了啊。] 第185章 图个不服气 一个选手被抛了出来。 他从沙漠上爬起来, 有点不敢置信自己居然真的从里面离开了。 四周没有人烟。 参赛者凭借着毅力和手段一步步向外面走, 大概一天一夜之后他遇见一个骑着骆驼的行人, 参赛者手舞足蹈的想要跟这个原住民交流。 骑骆驼行人摆摆手, 开口：我认识你。 他给参赛者一点水喝, 拿出手机摆弄了一下，面露和蔼的微笑。 一个小时以后。 参赛者被特警压上了飞机。 死亡大师秀对于全世界而言都是一个极其轰动的事情。 各个政府都对开始倒查。 仙灵得了少彦名命的口信之后再三犹豫，还是决定富贵险中求, 可惜正好赶上米国死亡大师秀大范围爆发。 整个两国之间的飞机来往都差点停止。 太平洋虽然没有加盖, 但是仙灵也游不过去。 他只能等。 等到死亡大师秀结束。 仙灵没有告诉喜右卫门这件事，他私下安排一个信徒前往米国，然后在米国直接召唤他，这样仙灵就能直接降临。 信徒过飞机的时候海关查到了他的记录。 再三询问过去是干什么的。 信徒咬紧牙关说自己就是去旅游，没有把仙灵供出来。 有惊无险的落了地。 仙灵让信徒查一查那个什么高校神话异同会谈还有没有结束，没有的话查一查永吉喜江的名字。 信徒一查。 这个有关什么的会谈还在继续。 死亡大师秀里面，那个幕后操众者说自己是死亡与娱乐之神，导致大批学者纷纷对古今神话开展讨论。 高校神话会谈也就这么延续了下去。 但是可惜的是永吉喜江没有留在这座城市。 听学校里面的老师说。 艾莫斯教授带着一干人等前往印第安人的祭祀场去了。 面对这种困难, 仙灵只能埋头硬上，扒出祭祀场的地点继续找人。 他有点心累。 站在窗口长长吁了一口气。 对面也是一家酒店，半拉着窗帘, 好像住进了人, 仙灵正要回屋内，听见对面人喊：仙灵？ 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扭头就看见青读会那几个参加通灵王大赛的成员。 仙灵脑子里转了一圈说：喜右卫门让我来帮你。 这样啊。 妖怪都知道仙灵是喜右卫门的神器。 神器不能违反神明的意见。 对仙灵的借口和谎言也就那么接受了。 于是青读会成员说起这次后续。 现在各个政府都在倒查死亡和娱乐之神的真身以及信徒，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面，这个直播带来的影响太大了, 它借助全球互联网把血腥和死亡在极短时间内抛向了全世纪。 人心躁动。 听说死亡大师秀以后也有一些混乱地区偷偷开展了类似的活动，让几个人在一个地方厮杀，然后全凭观众打赏。 仙灵的心早就飘到印第安纳里去了，但是人还不得不在这里应付，问：哦哦那么，我们有什么进展？ 进展倒是说不上。 不过通灵人之间流传一个说法，说是有一个特别厉害的通灵人下的手，把他的比赛对手全部丢到了死亡大师秀里。 仙灵撇嘴：那个人都能操控死亡大师秀，还用得着下这种黑手吗？ 谁说不是呢。 我们也是这么想。 不过通灵王选手里面传的像模像样的。 说这个人是什么五百年转世的老妖怪，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持有灵，又说什么杀人无数。 感觉还有点道理。 青读会社员继续说：有几个选手联系我们要不要试着追捕一下那个传说中的罪魁祸首。也不是说要抓人，就是试试。 其实我们也疑惑。 死亡大师秀第一轮比赛的时候，一百个人里面居然出现那么多通灵王大赛的选手。 这个数量也太多多了。 仙灵心急如焚，一直想去找黑川他们的踪影。 青读会成员蓄势待发，和其它几个参赛者联系上一道之后，立刻开车开始往情报人说的地方走，他们说中南部某城市出现了一个穿着奇怪的少年，裹着披风，打扮十分原始。 有点像传说中的那个罪魁祸首。 确定了人物和地点之后。 他们立即上车出发。 仙灵让信徒去找黑川。 自己则跟着青读会去找人。 对方像是吊着他们玩，从一个城市跑到另一个城市，油钱不知道费了多少，终于在一个雪山山脚下找到人的踪迹，听当地上山打猎的居民说，看见一个穿着单薄的少年在雪山里行走。 这座山海拔足够高，以至于常年积雪。 这件事有够奇怪的。 所以印象也深。 山上雪厚。 车开到一般抛锚了。 几个人身体素质不虚，直接拎着旅行袋往上走，白茫茫一片雪地，你说要从哪儿才能看见人？ 一个参赛者喘气，哈出一片白雾：你说我们这是图什么啊。 另一个参赛者说：图个不服气。 当时我被拉进死亡大师秀的时候就想，要让我知道哪个孙子搞得这一切，我非得把这狗日的脑浆打出来。 青读会几个妖怪也赞同。 你说就是啊，外面那些观众把他们当个电影看了，但是他们这几个真实经历过的妖怪心里阴影多重，现在天天晚上不对着社长的照片念两句好好学习，他们晚上就睡不着。 想到社长。 几个妖怪立马把照片几个社员偷拍私下打印下来的，从怀里掏出来。 默念几句好好学习天天看书，再把照片放回去。 你们在干什么？ 找我吗？ 神出鬼没的一个声音在后面响起。 雪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少年，裹着披风，这个天气也不冷。 啊，我知道了。 是死亡大师秀的事情吧。 麻仓好声音和缓，好像在辩解：不是我干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确实没必要做这种事。 一个通灵王参赛选手说：你说是就是？ 为什么不是？ 麻仓好打了一个响指：火灵。 这一团火焰凭空出现，以至于这片雪域开始出现微小的蒸汽，某种非同寻常的热度波及所有人的身体。 火焰逐渐幻化。 一个好像未来式机甲的，充满设计感的持有灵浮现，每一寸线条都具现出美感。 不用什么证据。 因为你们本来就活不久了。 麻仓好微笑，像是在和熟人寒暄一样：追上来之后应该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吧。 嗯？ 当然。 几个人当然知道一旦狭路相逢，遇到的结果不过是你死我亡而已。 青读会成员谨慎盯着麻仓好，对身边的仙灵小声说话，但是没有回应，他们一扭头。 嗯？ 仙灵呢？ 跑哪儿去了？ 不知道是谁先出手。 漫天大雪扬起。 随着一道重击，青读会成员被重重打到在地，他吐了一口血，赫赫吸气。 一张照片随着他倒地而飘落在雪地上。 少年的脚步停在照片旁边。 弯腰，拿起。 然后看了看，蹲下身对着那个青读会成员说：他是谁？ 社员咬牙不说。 麻仓好直接拿着另一个社员过来，告诉他要么说实话，要么看着同伴死亡。 社、社长。 名字。 黑川芒见。 麻仓好继续问：他是为什么是黑色头发？ 什么为什么？ 社员不解。 社长不是一直是黑色头发吗？ 那么我再问一个问题。 他几几年出生？ 应该是1999。 麻仓好放下手，仔细盯着这张照片。 某种不能被证实的猜想浮上心头。 他记得第一次在阴阳寮见到这个人的时候。 银色的头发和眼睛。 被周围人客气的称呼为小怪物。 无论是天赋还是感悟都强的可怕，让人自信心备受打击。以至于狐狸之子，妖怪之子的称呼听起来像个笑话。 然后这个人自我介绍到，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是其实活了很多年，你是在和一个老爷爷竞争，不要那么沮丧。 于是他问：你什么时候出生。 原本以为会听到承平几几年之类的年号。 却没想到听见了一个完全不懂的意思。 一九九九。 他现在才懂。 世界上存在不存在巧合？ 在藤崎浩人看来，是存在的。 比如他参加米国的高校夏令营，再比如正巧撞见死亡大师秀，又正巧知道一位老朋友居然也在参加，那么顺手往他身上泼一盆脏水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更别说这盆脏水还可以帮他达成某些不足为外人称道的小秘密。 藤崎浩人用黄泉之语一支毛笔画了许多小妖怪，让它们自由的散落在这个城市里面。 不断奔跑，跳跃，像一双双眼睛监视着过往的人类。 然后驱使一只附身到一个爱好打猎的市民身上。 泄露一点点不值一提的小秘密。 想必现在已经绊住麻仓好的脚步了。 对于这个千年以前的熟人，他们之间原本可以因为相同的跨越轮回的身份而说一句故友，但是可惜两人之间的目的并不相同。 一个是希望获得伟大意志实现一个纯净世界的梦想。 而另一个则是想要毁灭伟大意志，让诸天神佛感受到所谓的失去的痛苦。 被驱使的面妖远远站在雪山中，借着面妖的眼睛，藤崎浩人看见一场毫无争议的战斗结束。 他召回妖怪，随后开始鼓动其它的暗棋。 藤崎？ 老师在远处呼唤他。 要开始上课了。 好的。 藤崎收回笔跟在老师身后进入教室。 在课堂上他随意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可以行动这几个字，唤来一只妖怪将其叼走。 不多时妖怪把回信送回来。 虚的回答十分简单。 嗯。 他们在寺院里达成了一种共识。 彼此双方都厌恶被戏耍的人生，想必对神明的厌恶也是如出一辙，既然这样为何不达成共赢的合作呢。 第186章 一只猫能有几个六年呢 藤崎浩人送虚永恒的死亡。 虚送藤崎浩人一场对神明的报复。 老师在台上咳嗽两声, 示意自己已经看到藤崎浩人折纸的小动作。这个学生成绩优异, 待人接物非常突出, 老师一心想要好好培养他, 将来说不定可以在大学校园里面再续师生关系。 分卷(154) 藤崎浩人也心灵神会的收回手, 朝老师歉意微笑。 然而到了下课。 藤崎浩人突然弯腰告诉老师自己身体不太舒服想要好好休息一下，老师连忙把人带到医务室。 和校医简单说了两句，校医开始诊断, 藤崎浩人让一只妖怪附在他身上, 迷迷糊糊的写下需要查看一周的假条。 接着把这张假条送到了夏令营老师那边。 这次的高校夏令营为期六周，虽然因为死亡大师秀的缘故差点被取消，但还是延续了下去。这样凭空消失一周不上课，恐怕在一些老师眼里影响评价会不太好。 但管他呢。 藤崎浩人又不是真的想在米国留学。 他从校园里离开，召唤出妖怪迷惑一个人类帮忙开车，找到正在附近餐馆里面用餐的虚。 虚还是和服木屐的打扮。 因为发色和眼睛颜色的缘故不少人以为他在玩角色扮演。 藤崎浩人从车里伸出手和他打招呼。 虚拉开椅子结账。 悠闲自在的走过来拉开车门上车。 今天阳光很好，虚用餐的地方是一家咖啡馆外的太阳伞下，那片地方被金黄色一遍遍涂抹, 属于太阳的香气几乎冒溢出来。 车还没有发动。 司机晕乎乎的握着方向盘，脑子一片混乱。 副驾驶上的少年说他们要出一次远行。 司机发自心底的觉得这个意见不错，但是却说不出任何理由。 只能空坐在这里守着方向盘。 虚坐在后座平静的和藤崎浩人交谈了几句话, 声音不怎么大, 就算是靠的最近的行人也没有听清，不过他们因为这两人异域他乡的面孔多看了几眼，然后不感兴趣的收回视线。 他们两个说。 去看看伟大意志？ 好啊。 帕契族的栖息地对其它人而言可能十分神秘。 但是对于藤崎浩人而言不是。 他不像麻仓好一样五百年轮回一次，每次轮回都要搞出惊天动地的大动静。他通常静悄悄的附身在一个人类的身体上, 有时候会出名，但也有时候会平淡至极的过完那堪称无聊的一辈子。 他轮回的次数多。 能做的事情多。 知道的秘密也多。 在前往帕契族栖息地之前藤崎浩人就秘密用知情者的身份向官方投递了举报信，声称帕契族正在非法进行某种不能为外人称道的秘密选拔，实质是一场让参赛者自相残杀来献上牲品的祭祀。 因此伟大意志和死亡与娱乐之神存在深刻的因果关系。 藤崎浩人知道这不一定有用。 通灵王大赛一定是过了某种明路，但是得到某种许可，然而它举办的时间太不巧，死亡大师秀还没有过去，继续用这种可能造成死亡的选拔方式，给不少高层带来惊慌感。 世界上还是平凡人多。 他们天生畏惧强大。 经过漫长的行驶路程他们终于来到了帕契族外围。 但是还没等靠近，天生的直升机从低空飞过，轰隆轰隆，发动机和气流带起巨大的噪音，再往前看，丛林中已经有很多特种兵在外面执行任务。 他们的车子被拦了下来。 有军官过来询问。 藤崎浩人说自己和虚是风景观光客，并保证现在就离开。 司机转了方向盘。 藤崎浩人在副驾驶座上吹了个口哨。 还真成了。 但是还要抓紧时间。 通灵王大赛能在全球开展选拔比赛，想必是得到了各个政权的默认，从而出现的制衡。 藤崎浩人估计这些军队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很长。他下了车，抓紧时间穿过了军队的包围网，趁着帕契族祭祀还在和军队纠缠的时候抓紧时间去了伟大意志所在。 那是一道让人忘记自己存在的光脉。 自古以来，自生至死，动物的灵魂，植物的意识，人类的魂魄，伟大人物和渺小虫豸，惊才绝艳和愚钝不堪，通通归于此处。又或者说是归于生命的本源。 藤崎浩人说：像不像一棵树？ 在这些伸展的枝芽上，会有新生的神明如同露水一样诞生。 不过那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的神明可不用这些，他们已经远离土地，直直扎根在人类的灵魂里。 他看向虚。 告诉他，这就是神明的故乡。 他期待着虚做出什么，就像是一百年以前一样毫不留情的引爆龙脉，和这个世界一起说完蛋。 也不白费他辛苦潜入蓬莱岛的努力。 虚的双手交叉在和服里。 美丽。 他用美丽在描述这个地方。 过去是一个遍布刀山荆棘的地狱，每一次回首就是在遥望地狱里面的自己，在这个地方虚难得平息了心里如同滚油一样的躁动。 他闭上眼。 露出一个微笑。 然后抽出腰间的短刀朝藤崎浩人冲过去。 这是他在咖啡馆用餐的时候从厨房里顺来的。 死亡于他而言是一种在自然不过的选择。 有些人选择和这个痛苦的世界作伴。 他则是远离和拒绝。 他拒绝了这个世界。 就是这样。 同时自私如他，自傲如他。 绝不肯用自己的死亡来满足某一个人的愿望，为某个人可悲的欲念做锦上添花，任何想要插手他死亡的人只会得到凶猛且无情的打击。 呀呀，果然是这样。 藤崎浩人躲开虚的攻击，叹了一口气，他打了一个响指，对着耳麦说：可以了，绯。 此时绯在外面的一架飞机上。 带着面具的紫色妖怪飞到空中，附身到了驾驶着飞机的人身上，随着失控，这架飞机就像是折断双翼的鸟儿不断不断的下坠。 轰隆一声，砸向了伟大意志所在。 一场爆炸轰然响起。 尘烟和气流朝周围扩散。 接着又是一场场好像爆竹一样的连环爆炸声。 轰轰轰轰 不知道是什么被引爆了。 不断扩大的热浪刮到了周围的树木，比暴风雨更加可怕的撼动还在身后，地壳像是被什么推动了一样，一股让人战栗的摇晃感从深处传来。 烟尘飞到天上。 遮蔽太阳。 而天空另一角，其实常常在白天出现但是因为光芒暗淡而不被人发现的月亮也悄悄变化，被模糊过的深红在月亮上涂抹开。 黑川！ 黑川正跟在永吉老师身后做记录。 仙灵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身边站着一个男人。 黑川记得这个男人刚刚自称是初来美国的游客，自驾游，糊里糊涂的就来到了印第安人的遗址。艾莫斯教授对他深感同情，并且表示愿意带这个人离开。 现在这个男人身边站着仙灵。 他双目瞪大。 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你说。 黑川表现的挺冷静，其实他也好奇为什么仙灵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他还是让仙灵先开口说话。 仙灵：少彦名命让我告诉你一件事。 但是再说之前我们要做一个约定。 你放了我，我说出内容。 这个 你不要太贪心啊，我就是要离开这里而已！ 黑川：但是你是喜右卫门的神器啊。 这种事还是应该征求他的意见吧。 仙灵：当时你让喜右卫门契约我也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啊！ 仙灵掏出手机，算了，不管了，你可以给喜右卫门打了电话问一下。 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黑川问道。 仙灵挣扎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出实情：是一段话。 我不明白它的意思，但是少彦名命一看见我就像是什么命中注定的事情发生了。 他没有问我身边是不是有出远门的人。 而是直接把消息告诉我，让我捎给一个正在出远门的朋友。 十分笃定。 这种命定还真是让人熟悉。 于是黑川接过仙灵的手机给喜右卫门打电话，他挺不好意思的，毕竟仙灵是喜右卫门的神器，他不习惯越过喜右卫门直接和仙灵做交易。 你终于想起我了 那般喜右卫门语气幽幽。 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我有一个朋友 黑川巴拉巴拉说了事情内容。 喜右卫门隔着电话：你这个朋友，说的就是你吧。 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我的这个朋友，确实有点心动。 这样啊，让你的这个朋友放心大胆的去做，我这边一点问题都没有。 顺便黑川啊，告诉你这个朋友，让他逛完米国早点回家。 再过几天就是纪念日哦。 什么？ 是四国初见的纪念日啊。 算算到现在也有六年整了吧。 一只猫有多少个六年呢。 黑川和仙灵定了口头交易。 仙灵拉着少彦名命的大旗说自己等会要回霓虹去给少彦名命做汇报，让黑川不要随随便便下黑手，他真是被黑川吓怕了。 仙灵说出了那段话。 黑川若有所思。 黑川什么都没想出来。 他和仙灵告别，放弃这件事继续帮永吉老师他们做记录，艾莫斯教授指着一片残骸说，古时候的人类认为身体是累赘，要飞升的话就要多次羽化，用超脱的精神前往被神明怀抱的幻想乡。 但是身体对人类而言并非是完全的累赘。 它孕育了人类的灵魂。 为人类的行为制造了充沛的动力。 它是一切的基础。 艾莫斯教授明显带了一点养生哲学的想法，说身体和灵魂相互滋生，同时询问永吉教授东方文化里面对于身体和灵魂的描述是否有相似的。 身体是清正之阳，灵魂是高莹之阴。 黑川动了一下手指，看了自己的影子，黑黢黢一团缩在地面上。 这时候地动山摇，不少陪同的工作人员连忙呼叫所有人紧急避难，那些发色各异的洋人指着天空大喊：红色的月亮。 这一定是某种不详的征兆！ 天上一层浅浅的红光。 月亮也是不甚清明的红色。 似乎在一层暧昧轻纱下欲言又止。 黑川悄悄后退远离了永吉老师他们，他看了看自己的影子，然后灵魂像是脱壳的虫豸从身体里面钻出，越来越大，一团茫茫黑雾。 这黑雾啊呜一口。 吞掉了自己的身体。 许多人相互搀扶着抛下山，等稍微安全以后开始清点人数。 本！ 本你在吗！ 安迪安迪你快出来 还活着吗卡特？ 黑川？ 黑川芒见？ 芒见？ 你在哪儿？ 第187章 采珠女 现在大概是夏天。 金灿灿的太阳占据了大半天空, 逼得人不敢睁开眼, 他落到了一片草地上, 是最随处可见、多的好像蚊子一样的芒草, 野蛮的大刺刺的倔强生长。 四周是绝少见到的纯天然景致。 大概又一次提示他穿越了。 不过这个结论不用看周围他也能发现。 摊开自己的手掌, 成年人的手掌缩水成了小孩子的模样，个头也变矮了很多，头发是银色, 他没有找到湖泊, 照不出眼睛的颜色，不过想必也一样。 吃掉自己的身体以后。 他身上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从地上捡起一截树枝扔上天空，树枝朝左，他用这种最古老的占卜方式给自己选定了方向，朝自己的左手边走去。 周围的树木生长的也算茂密。 厚厚的落叶堆成酥软的一团，踩在上面飘飘荡荡，空气里面弥漫着树脂独有的粘腻味道，像是现代才有的化学粘合剂。 远处枝丫晃动, 好像树人狂欢。 落在枝头上的小黄鸟惊叫一声飞走，引得黑川回头看了一眼，树干背后飘过一角黄色的衣摆。 黑川往前走。 脚步声鬼鬼祟祟跟了上来。 黑川停下脚步, 拿起脚边的小石头扔了过去, 惊得背后那人轻叫了一下。 那人露出一个脑袋，不死心的问道。 小孩。 小孩！ 你是妖怪吗？ 那是一个和现在的黑川差不多高矮的小个子女孩，穿着打补丁的黄色，露出小腿, 小腿上青青紫紫，到处都是跌倒受伤的痕迹。 她身后背着一个背篓，里面装着干树枝。 黑川回答：我不是。 女孩：但你也不是人类啊。 女孩小声问：喂，你是不是式神？ 我听父亲说过。 式神长得和人类不一样。 那个如果你是式神的话，能帮我完成一个愿望吗？ 这个女孩叫小春。 就住在山下的村落里，不过是独自一人居住，她父亲很早就离家了，留她一个人独自生活在村落里面。小的时候可以吃一口别人家的残羹剩饭活下来。 但是大了以后，小春身形已经开始显出少女的苗条，单单活着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村民都不是一个好决定，小春希望走出这个偏僻的地方去找到自己的父亲，但是村民认为小春到了该结婚怀孕的年纪，可以给村里添人丁了。 分卷(155) 小春告诉黑川，她父亲是一个阴阳师，是传说中非常有法力的那种，她要去找自己的父亲，变成父亲一样厉害的人。 但是呢。 目前有一个困难。 她得先摆脱那些想要她嫁人的村民。 黑川跟着小春回了村落，小春气势汹汹的走进村长的屋子，撸起袖子也没有多少可卷起来的，郑重的坐在村长对面，爷爷！我发现了一件大事。 村长眯着眼问：什么？ 小春说自己在山上的湖泊里面见到了一条大鱼，让村长带着所有人都去抓鱼，村长半信半疑，召集了一些闲散人手上山，其中就有他们给小春预定好的丈夫，小春朝他做了一个鬼脸，不再理会他。 上了山以后。 黑川浸在湖里面，扑腾扑腾，像只大鱼一样胡乱蹦跶，想要下河捉鱼的人都被黑川打了出去，这时候小春在外面义正言辞的说自己要去降妖除魔。 因为她父亲就是一个阴阳师。 现在不过是女承父业。 说着小春不顾众人阻拦跳下了河，黑川带着她钻过河下暗流来到另一处水域，大概过了一炷香，三十分钟左右，黑川又带着小春回到了那片湖泊。 正在村长惊疑小春是不是死掉了的时候。 小春从湖里面堂堂正正的走出去。 拍着胸膛说：爷爷，妖怪被我打跑了！ 知道妖怪离开以后所有人高兴的回村，不过村长人老成精，带小春会村长屋子里，问她：小春，和爷爷说，你是不是在骗爷爷？ 小春立马站起来发誓。 我说的全都是真心话，如果骗人就被雷打死。 不过爷爷，在我下水之前您是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逼我嫁给那个男人。 村长捻捻胡须：这个嘛 黑川坐在屋顶上把村长的草顶给扒开，丢到屋子里面，吓了村长一跳，从位子上蹦起来，小春连胜追击：你看爷爷，你不守承诺，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把你的屋顶给扒了。 小春的婚姻难题解决了。 她光明正大的顶着阴阳师的身份在村子里面行走，按照小春的话说，她爸爸是阴阳师，她自然也是。 黑川也跟在她身后以式神的身份进了村子。 吓了旁人一大跳。 咱什么时候还见过这么奇怪的人呢。 在这里待了几天黑川也大约知道现在是天皇正当道的时候，还没有人听说过将军这个称呼，不过他们整个村落都属于一个贵族老爷，所有人都在给这个老爷种地。 等秋收的时候，会有人过来收粮食，村长会提前准备好粮食等他们拖走。 按照村里人的话说，村长也是贵族姥爷指定的。 村民也不知道头顶上有几个老爷，总而言之统称贵族姥爷。 黑川听说这个制度大约是明白，这是平安时期的庄园制。 各个贵族疯狂土地兼并，同时派下属进入驻地看守庄园，这个时候还没有后世习以为常的武士阶级，看守庄园的都是一些带着刀枪的打手。 又过了几天，黑川终于摸清这里是平安时期的若狭国。 他所在的村庄是若狭最最靠西北的沿海小村落，不算穷也不算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还算能勉强过下去。 小春不嫁人以后开始攒钱。 说是要去播磨国，她说父亲当初离开的时候隐约说过要去播磨，那里有阴阳师修行的场地。 黑川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去找父亲。 过自己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小春洗着衣服，突然咬住嘴唇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如果我不去找父亲，我还有什么理由离开这里。 父亲是不是父亲不重要。 他只是小春离开村庄的一个理由。 可惜在这个小村落里面小春攒不到多少钱，这里基本人人种地家家捕鱼，基本自给自足，经济还有点原始的以物易物的状态。 小春告诉黑川她要去和村里的一些女人学习下海捉珍珠。 一个叫秋叶的采珠女知道小春不想嫁人要去海里采珍珠，她劝小珍：采珍珠不是个玩笑话，你受不住。 我要试试，才敢说受不住。 秋叶带着小春黑川来到海边，这里有几首渔船停放，远远可以看见海湾无限曲折，成了远处一个静默的点。 秋叶还是有些畏惧黑川，她看了一眼黑川的眼睛头发，告诉小春，黑川的年龄太小了，她靠不住他。 为什么？ 采珠女下海以后摸珍珠，要是摸到了就拽拽绳子让男人拉自己上去。 他这么小，要是拉不动怎么办？ 小春看向黑川，询问道：阿芒？可以吗？ 因为是在芒草地里见到黑川，她就一直管黑川叫阿芒，黑川说了自己的全部名字，还被小春质疑为什么他的名字这么长，为什么他会有姓氏。 秋叶看向那个叫阿芒的小孩。 不到她腰高，看起来像个过分秀气的小女孩。 银白色的眼睛和头发。 整个人像是月光投下的一抹影子。 村里人都说阿芒是个妖怪。 秋叶倒觉得只要阿芒不害小春，是妖怪又何妨呢。 阿芒点点头。 秋叶取来一条长绳子，阿芒接过来绕在身上，另一头锁在小春的身上，今夜月光很好，波光粼粼，秋叶脱了外套，就剩下白色的里衣，她活动活动筋骨告诉小春要去海里了。 说着一个猛子扎进了海面。 小春当仁不让的跟在了秋叶的后面。 临入水前她看了阿芒一眼。 自从在山上见到阿芒以后快七天了，她好像找到了某种不能言说的支撑，变得更努力更坚强，虽然阿芒不说但是小春知道他一直想去外面，小春也想知道那个叫阿芒和父亲都心乱神迷的外面究竟是什么样子。 小春腰上拴着绳子进了海底。 秋叶灵活的像是一尾人鱼在海里穿梭。 带着她去打开生长在海岩上的贝壳，连摸了五六个里面一粒珍珠都没有。 小春的肺要炸了。 她吐了一口气。 接着大口大口的水灌了进去，她拽着自己腰上的绳子看向海面，像是在看上帝在人间垂下的一线生机，秋叶看见她的状况连忙游了过来抱着小春朝上浮。 绳子一发力。 小春连带秋叶一起被拽到了海面上。 绳子那头是正在收绳子的阿芒。 秋叶把小春拖到岸上帮她喘气，阿芒走过来问：怎么样？ 幸亏你拉的及时。 小春没呛多少水。 秋叶怜惜的摸了摸小春的脑袋：小春呀采珠女一次在海底至少要呆一炷香的时间。 你怎么受得住呢。 小春坚持了下去。 一次次在海里面呆着的时间越来越长，几乎可以和一些老采珠女想必。 于是每次下海采珠的时候，丈夫和妻子兮兮别离，父亲谆谆教导女儿，兄长和妹妹相互拥抱，小春一脚踩着岩石朝阿芒大喊：你等着，我一定给你带上又大又好的珍珠。 采珠女像是活鱼入了水。 岸上的男人有的紧盯着绳子，有的开始吹嘘打屁。 现在的珍珠相当昂贵，几乎是用采珠女的命换来的，也能换来一笔小钱。有钱人的话题常常都是大差不差的。 有人来问黑川，小春给你带了多少钱？ 黑川摇头不语。 小春采上来的珍珠都是她自己拿着。 黑川有了新身体以后不用吃也不用喝，没有用钱的地方。 见黑川回应这么冷淡，男人不满的别头对其它人说：这小子脾气大。 朋友捂住他的嘴：你不要命了，敢说他？ 时间过得很快，水下绳子晃动，不少人开始拉绳子，黑川一使劲，小春就从水里游了上来，像是剑鱼一样凶猛。 不少采珠女上来换气。 等会歇歇要再下去。 还有几个男人站在岸边拧着眉头，对晃动的绳子无动于衷。 有人要发问，另一人连忙拦住：他们家的女人手笨眼拙，采不到多少珍珠，不在水下呆的时间长点，家里哪有进项。 作者有话要说：所有内容，一半看资料一半杜撰。 第188章 人牲 小春和采珠女混熟了, 偶尔回家的时候会告诉黑川谁谁家的妻子死在了海里, 听说是丈夫死活不拉绳子淹死的, 谁谁家的女孩浸水太重得了病, 没救过来死了, 好像是家里穷，父亲逼着带病下海。 小春抱着珍珠袋子问他：阿芒，外面的世界也是这样吗？ 黑川想了想告诉他：无论哪个世界, 人类都不是彼此相爱的。 小春难得忧郁。 秋叶过来问小春要不要去神社逛逛。 什么神社？ 结缘神社。 秋叶说古时候有一个富翁, 富翁家里良田千亩，蓄奴无数，还有一个美丽非凡的女儿。 后来这个女儿和家奴相爱，被一个爱慕她的修验僧发现，势必要拆散这一对情侣，然后修验僧在嫉妒之下点火烧着了房子。 这对情侣为了躲避火灾来到一个水潭附近避难，哪知修验僧追赶了上来，于是他们两个携手跳进了水池里面, 修验僧见状感叹，竟然躲避他至此，于是也跳进了水池里面。 秋叶：后来呢在这个水池的地方建了神社, 叫结缘神社, 不过也可以断缘。 需要把两个年轻男女的头发绑在一起活着剪开。 小春去不去？ 小春说：但是我不想嫁人啊。 秋叶：去玩啊，休息休息也好。 她现在已经不害怕黑川了，大概是黑川的绳子拽的比父亲、兄长和丈夫都要快都要好，阿芒一起去吧。 说不定也会找到心怡的女孩子。 结缘神社在海湾的另一边, 这群采珠女是乘着船去的，穿过鸟居，走上参道，小春被一些同龄的女孩子拉着去拜见结缘神。 黑川一个人呆在鸟居下发呆。 说实话他现在不是很好融入这个社会，因为发色的缘故轻而易举就会被当成妖怪对待。 要不要伪装成返老还童的得道高人去骗人。 黑川又觉得这样很麻烦。 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泄露马脚。然后被人识破，然后再这样那样。 哎呀。 不过变年轻的感觉真好啊。 跑步都轻松了。 黑川在神社里闲逛，走到那个传说中的水池前，水池周围也建了一个神社，不少人围在附近默念祷告，有老有少，还有一个穿着平安时代常见的官员服装的小小孩。 那个小孩看见黑川，喂，你也是来结缘的吗？ 你要和谁结缘？我可以帮你哦。 你是谁？ 小孩拍拍胸膛：我是结缘神，也是这座水池的神。 不过其实说起来也很奇怪，有两个年轻人在这里淹死了 ，不久就有人传说这里可以结缘。无论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我不想结缘。 为什么好吧，不想结缘的话，我也是断缘神。告诉我你不想见到谁，我一定让你再也见不到他。 黑川继续摇头。 你这个人啊。 结缘神双手抱臂，抱怨道。 怎么可能没有爱恨的人呢。 黑川说：因为我心态好啊。 结缘神朝他做鬼脸：略略略略。 小春摆脱那些女孩子跑过来，看见黑川在和一个穿着官服的小孩说话，这是谁家的小孩子。 结缘神三令五申自己是一个神。 可以结缘的那种。 虽然说目前最大的，最出名的结缘神是大国主命，但是县官不如现管嘛。 结缘神啪啪啪拍胸膛，别人可都是很珍惜这次机会的。 见黑川不为所动。 结缘神也不强求，他就是觉得好玩而已，毕竟我以前是水池里面的生命啊，就是水池意识，没想到这里建了神社以后还可以帮人结缘。 很神奇啊。 结缘神转了圈。 还有这身衣服。 也是突然冒出来的。 小春疑惑：大国主命也是结缘神吗？ 他不是那个让国神话里面的嘛。 结缘神：当然是啦，大国主命可是我们结缘神的头头，每次神议都会看到。 他压低声音，八卦兮兮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大国主命这么多老婆的神为什么会成员男女情爱的结缘神。 时间不早了。 采珠女招呼小春和黑川离开。 结缘神呆在神社里面目送他们两个人，他翻了翻小春的愿望，梦想是和一个人长长久久在一起啊。 小春和黑川都长得一样高哎。 结缘神拿起小春身上的红线，又要去拿黑川身上的红线，什么也没找到。 除此之外，亲情线友情线都没有。 结缘神看着黑川身影渐渐消失：这算什么？ 村民是靠海吃海的半渔村。 当然也要祭祀海洋之神惠比寿，其实海洋之神还有须佐之男，不过这个是风暴之神，不如惠比寿海洋，丰收，财富之□□义好听。 黑川去海岸的时候，看见许多同村的小孩拿着从海里捞上的鱼叫惠比寿，被海浪打上来的石头贝壳树桩也叫惠比寿。 甚至飘到岸边的浮尸也叫惠比寿 好像只要是海送过来的东西都叫惠比寿。 自己吃饭都尚且只够糊口，那里来的余粮来开始祭祀呢，在村长的带领下大家就开始一场相当热闹但是不见多少粮食的祭祀。 分卷(156) 祭祀完毕以后还要把粮食拿回去自家吃掉。 有点鸡贼。 不知道惠比寿看到会怎么想。 采珠女照常下海，但是捕捞上来的珍珠越来越少，今年海情不明，珍珠减产，田地里的农夫还有上山的猎人都纷纷反映今年没水没新芽，没野物没肉。 小春有点担心。 会很不好哦。 她悄悄告诉黑川：我妈妈就是饿死的。 饿死以后，父亲也走了。 黑川：那个父亲不是一个阴阳师吗？ 小春：算什么阴阳师就是带个名头而已，家里有一本有关阴阳师的书。 小春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女孩。 生命气息薄弱，但是意志顽强 不过黑川没有从她身上感应到灵力。 他伸手指着小春的眉心，吓了小春一跳：怎么了，有蚊子吗？ 有一股暖流从眉心涌入。 小春感受到身体都舒服了几分。 谢谢啦。 她当然知道这是黑川的神异。 像她这种吃百家饭长大的小身板，能下水这么长时间，总不可能全是她自己的功劳。 小春数数自己的珍珠袋子。 她不知道要多少能在外面生活，不过还是越多越好。 她又和采珠女一起下海摸珍珠了。 今天天气不好。 海面像是倒了一团墨。 采珠女脱下衣服，打了一个哆嗦跳入水中。 一群群男人站在岸边，手里拽着绳子，大概半炷香的时间不到，海底突然开始一下下的拽绳子，不是一个，而是一群群的，像是上钩了的活虾一样惊慌。 黑川把小春拉了上来，她惊慌失措的跪倒在岸上，朝其它还没拽绳子的男人大喊：下面有妖怪啊！还不拉绳子！ 男人们手忙脚乱的拽绳子把人拉上来。 一个人大喊：我拽不动！ 快来帮我！ 这边男人一起用力。 却不知道怎么的迟迟拉不上来。 然后蹦的一声。 绳子断了。 而后红色的血迹从海底飘上来。 村长把所有人召集在一起询问这件事。 最先看到那个妖怪的采珠女描述：那个妖怪穿着和我们一样，带着头巾，递给我一个珍珠我本来想收下，却不小心看到了她的面孔。 采珠女脸色青白：是杏里的。 室内一阵沉默。 杏里早就死了，是淹死在海下的。 田地和山里也出了问题，据农夫和猎户反应，出现不少妖怪吃人和捉人。 往常没有这种事情啊。 莫不是今年惹了神明发怒？ 不少人看向小春和黑川这里，小春猛地站起来双手叉腰：看什么看！要不是你家的缘故，杏里怎么会死！ 村长敲敲桌子：别吵了。 他留下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开会。 当天晚上流出一个传言。 村里要用人牲。 小春坐不住了。 她连夜打包好衣服和钱财要和黑川一起离开。 坐在屋子里小春掰着指头和黑川比划，别人都有父母，我们没有，别人都有亲戚，我们没有。 我们不离开，人牲迟早落到我们身上。 第189章 朱紫衣冠 小春对于村落以外的地方十分抓瞎。 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结缘神的神社。 他们就连夜乘船去神社避难去了。 当天夜晚天色不是很好。 小春和黑川两个悄咪咪的来到岸边解开了绳子把船推到海里面去, 船桨又厚又沉, 小春抱不动, 黑川一只手插进海里面, 轻轻一推, 无形的波浪在船后面荡起。 船开走了。 好厉害。 小春趴在船尾看个不停，想知道到底是哪里在推着船跑。 一张苍白的面孔从海底浮起，是杏里的, 她裹着藏青色的头巾, 湿漉漉的黑发像是一条小蛇勾在耳边，小春吓得跳回了船里，然后又鼓起勇气小声问：杏里？你还好吗？ 黑川拍拍小春的肩膀让她坐好。 指着杏里的面孔说。 去。 杏里整个人像是被击退一样坠入海底。 这是妖怪共潜。 他们会幻化成采珠女的样貌混入其中，递给采珠女一粒珍珠，对方若是收下，共潜就会拉着采珠女沉入水底。 你懂好多。 小春小声道。 结缘神对他们两个到来表示很高兴。 说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快要无聊死了。 小春说：但是有很多人拜祭你啊，你要给他们完成愿望，一定会很忙吧。 结缘神：我才不忙呢。 人类虽然向我许愿, 但是我干嘛要回应啊。 小春：你是神啊！ 结缘神：神又怎么样？我就是我！ 我只按照自己的心意走。 噜略略略略 结缘神朝小春做鬼脸。 小春反做回去：怕你啊。 结缘神气冲冲的走了。 第二天他什么事都没有的过来找小春和黑川，喂，你们要不要去高天原玩？ 哇, 高天原不是神住的地方吗？ 结缘神抱臂：我是谁, 我当然可以带你们去啦。 黑川你去吗？ 黑川才不去。 他坐在水池子边喂鱼。 好吧。 最后结缘神领着小春上了高天原。 他这次来是来参加朝会。 天照下命令要求每年的固定月份众神前往高天原上朝会，开会也就罢了，关键是只有身份贵重的神明才能进朝堂，和人类的朝廷一样, 只有四品一样才能登堂成为殿上人。 结缘神还没有四品。 不过他们结缘神的老大，大国主命在朝堂开会，等朝会结束以后，他们出云系一脉的神明会再开一个小会。 结缘神就在开朝会的宫殿外面的另一个房间里面等，像他这样的神明还有很多，不过结缘神在这里面也很特殊，他是出云系的国津神，而高天原是天照为首的天津神。 当年让国物语之后。 苇原中国也就是现在的人间从大国主命的手里转移到了天照的手里。 出云系就成了战败之神。 有点耻辱。 天津神没有指点国津神。 他们很有礼貌的彻底无视了结缘神。 结缘神不理他们，叫小春和他一起逛高天原。 他指着几座宫殿说那里是禁区，住着高天原的几位大佬，擅自闯入的话会被惩罚，他指着一座宫殿说这是天照的，又指着天照旁边的一座，说这是月读命。 小春：挨的好近啊。 结缘神：毕竟他们是姐弟嘛，一个是左眼，一个是右眼。 小春：还有须佐之男呢。 天照，月读命，须佐之男命，是出于同源的三兄妹，一个是日，一个是月，还有一个风暴之神。 掌控了白天，黑夜和海洋。 结缘神：须佐之男命离开高天原了啊，听说在黄泉建国了。 啊，我也不知道，谁知道这些大佬是怎么想的，还有小道消息说须佐之男命叛出高天原，皈依佛道了。 小春不懂。 结缘神抱怨：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啊。 你知道佛教吧。 小春点点头。 他们村里里外外，年轻的年老的，都会念几句佛号。 结缘神说：佛教是外来的，我们高天原是本土的。 佛教想要代替我们的地位，但是天照死活不允许，一直拒绝和佛教融合，说神道就是神道，不是什么神佛习合，但是须佐之男命不一样，他到是蛮痛快的接受了佛教给他安排的身份，自称自己是佛教诸神在这里的化身。 哇 结缘神：倒也没有什么优劣之分天照大神不喜欢佛教，是因为佛教老是说她是大日如来的化身，但是她不是啊。 而且一旦天照承认。 大日如来会真的入侵天照的精神，把她变成另一个人。 我想没有人会被另一个人取代。 小春点点头。 不过现在也没差了。 结缘神悄悄说：天照这几百年来老是说什么人世当兴之类的话，说让我们这些人要注重人类的信仰和香火。 我不知道其它神怎么想。 但是我觉得不太好。 为什么？ 结缘神说：哎我也说不懂，天照变样子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人类想让我穿上官服，于是我就穿上了官服。 人类想让天照变样子。 于是天照就变样子了。 我听有人说其实是我们出云神系的小道消息说，天照被换代了。 结缘神再次压低声音。 她被人类杀死了。 人类又再次诞生了她。 高天原朝会是仿照人类样式的。 左右两拍列着大臣，天照坐在最中央的位置上，一道帘子从中间打下，宫侍站在两边。 今天的朝会惯例在说信仰的事情。 天照老生常谈。 让各位神明多多收集人类的信仰，可以维系万世之香火。 一个自然神站出来，人类虽然好，但是我却不稀罕。 我自由自在一个，哪用得着他们供奉。 另一个信仰神出来。 你虽然自由。 但是也没有什么用。 原本你位列左大臣。 现在却因为实力不够堪堪站在门口。 恐怕下次再见你，你就要到外面去了。 你 好了好了。 大家不要吵。 现在信仰神力量日渐壮大大家也知道。 尤其是用香火以后，再用人类灵魂做神器，更可以获得超凡的力量，虽然说会带来小小弊端 那个神隐晦的看向天照。 很久之前的天照是一个身材高挑的成熟女性，高贵典雅，有一统八方的气势。 但是现在坐在帘子后面的天照确是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四的小女孩。 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的，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不过听具体消息好像是在《古事记》和《日本书纪》两本书成立之后，天照被天皇认定为先祖神于是，是庞大的来自全部人类的信仰冲向了天照，导致天照从里到外，被洗刷的干干净净。 现在坐在高天原上的与其说是天照。 不如说是人类意志的代言人。 一言一行都遵循天道的指引。 天道就是，人类以自己独特意识构造出来的世间规则。 天照确实强大了。 是整个高天原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但是总带着一股毛骨悚然的味道。 朝会结束以后，各神陆续离开。 以大国主一脉为主的出云系神明聚在一起开始开小会。 一个神问：天照都换代了，我们真的要跟着学吗？ 另一个神说：也不是所有神都换代，再说，按照天照大神的说法，不变成信仰神就会死，变成信仰神可能死，但是可能变得更强，比如说天照大神再比如说须佐之男 众人纷纷看向大国主命，看他怎么说。 大国主命做下最终决定：按照天照的来，她当年千辛万苦要抢夺苇原中国，想必是想到了这一切。 众神纷纷说：老大英明。 结缘神混在其中跟着点头。 有人问：要不要跟荒吐神他们说说毕竟他们也是虾夷族的神，现在虾夷族战败了，恐怕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说什么说。 国津神再落魄，也万万没有落魄到荒吐神的地步。 哎，你说天照大神变成这样，须佐之男又变成那样月读命失踪好久了，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散会后结缘神要去找小春，发现小春居然没有乖乖等着他。 不知道跑到哪里去。 结缘神叫小春站好他要去开会，小春点点头。 但是站着又有些无聊。 她随意望了望，觉得一个地方景致正好。 顺着走了过去。 这里相比其它地方简直冷清的要死。 殿里虽然摆放了贵重的器具，但是丝毫没有被使用过的样子。 是被废弃的吗？ 小春继续往里面探头，发现一副画像，画中人穿着紫红色的衣服，头发却是白色的。 小春正要继续往前看，却被人从身后叫住。 你不要命了。 黑川正在结缘神社里面喂鱼。 就见到小春和结缘神气呼呼的走了进来。 两个人谁也不搭理谁。 分卷(157) 这两个河豚。 黑川继续喂自己的鱼。 第190章 人鱼传说 结缘神这里虽然好但是没有食物。 毕竟信徒是怀着美好的景愿来的, 怎么能用食物玷污这个纯洁的地方呢。 小春决定回村庄看一看。 即使是这么古老的年份, 但是要外出行走也需要身份证明的, 只有那些因为沉重赋税徭役而逃离家乡的浪蕊才会没有。 一旦这种浪蕊被抓到, 要么关起来要么送到庄园主的土地里面卖身, 终日劳作，随意配种，日子还不如在村庄里面过的悠闲。 小春和黑川乘着船偷偷回到了村庄里。 这一次她带来了结神缘的手信, 说自己特别看好小春这个姑娘, 现在她已经是神社的巫女了，不能随便把她抓起来沉海哦。 村长拿了手信之后就离开了。 小春带着那一袋子珍珠开始发愁。 这个偏僻的地方珍珠通常是抵押赋税徭役，或者卖给远道而来的商人，但是今年商人只在春天来了一次，夏天都要过去了，还没有来。 收粮食的老爷们倒是会准时到达。 毕竟田地里面，山头里面，海域里面的一半作物都是他们的抽成, 怎么也不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小春不知道来收粮食收珍珠的是什么官。 但无论是什么官，肯定都看不起她这种乡下丫头，整个村里也就村长可以接待他们。 收下第一批作物的时候。 收粮官来了。 带走了地里一半的收成。 村长说今年收成不好, 气候反常, 海里山里田地里面都有妖怪，实在拿不出这么多粮食，到了明年，又要吃饭又要留种还有一部分粮食要拿去官府借农具和耕牛。 拿走五成的话。 他们会活不下去。 收粮官诧异到：这是你们该解决的问题。 问我做什么呢？ 村长回来的时候, 村子里面的青壮年面色沉重。 不知道是谁说，在东山道和东海道之间常有马帮流窜，把一个地方的马匹劫走卖给另一个地方。官府也抓不到。 大人们抓不到人，有气只管往我们身上撒。 不管我们死活。 东山道离我们这里也近。 不如 村长狠狠敲他的脑袋，你想什么呢，要是被抓到了，整个村的人都要砍头。 村子里面紧巴巴的。 谁家里有粮食都要垒三层砖藏起来。 小春饿的要去喝海水。 黑川看了看她，把人拽到屋里，指着地面，一株麦子长了出来，开花，结穗，沉甸甸。 小春舀了一口凉水把麦子剥下来就要往口里塞，也不怕噎死。 她深深呼了一口气，把麦苗碾碎埋进土堆里。 阿芒和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把阿芒的种种都视为神明的馈赠。 对神明是不该要求太多的。 小春决定重新下水，现在已经到了秋季，鱼又长膘了，海里面也有许多能吃的东西，前些日子虽然有共潜这个妖怪在作祟。 但是黑川在她的头巾上画了一个桔梗印。 说是可以躲避妖怪。 秋叶这些采珠女过来问她为什么敢下水，不怕被海里面的妖怪捉走么，小春就把自己的头巾给他们看，秋叶直接问：阿芒，你给我们也画个，我们也要下水。 黑川点点头开始批量制作桔梗印。 采珠女家里的男人知道了这件事，拎着三五袋粮食上门，说要求黑川帮个小忙，农具里也需要这个东西。 黑川在小春下水给她看绳子的时候，身边就摆着一堆农具。 不过有了桔梗印也没用。 村子里收成减产是天象原因。 据有些见识的老人家说，饥荒又要来了。 又要来了吗。 小春的母亲刚刚在上一次饥荒里面饿死。 小春紧张的像个松鼠来来回回往家里换粮食搬东西。 一天。 小春正和黑川讨论冬天该吃些什么。 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气势非凡，面孔还有几分英俊。 小春停下脚步，呼吸急促了几分，那个男人看过来，微笑道：小春，叫父亲啊，忘记了我吗？ 那个离家出走很久的男人回来了。 他带回来很多食物，并且自称当年不是故意离家出走，而是前往很远的一个地方捕猎打鱼，谁知道找不到回家的路，这才隔了这么远出现在小春面前。 小春带着男人进屋。 男人几乎一眼就看到黑川，他手指捻动几下：这位是。 阿芒。 小春就说了一个名字。 男人笑笑。 他说自己离村这么久，和村里人都生疏了，也该做宴请大家吃一顿，小春让男人自己做饭，她要出去工作，男人笑道：这当然。 男人没有邀请许多人。 只有四五个同是打鱼的渔夫。 这几个渔夫都是单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看见男人回来非常高兴，拍着他的肩膀，好几年不见了，还以为你死在海上了呢。 男人邀请他们入座。 小春翻着白眼走到后院去找黑川，黑川正蹲着看蚂蚁窝，他听说蚂蚁筑巢越高下的雨越大。 小春蹲下。 这个骗子。 说什么出海打鱼去了，白痴才信他的话。 小春伸出自己的手指，上面全是老茧。 我看过他手掌了，又白又干净，根本就是没干过活的样子。 屋里面男人请了几个人坐下。 接着神色郑重起来：其实今天请几位过来也是有件事情要告诉诸位。 可还听过人鱼肉？ 打鱼的几位互相对视。 这倒是听说过 男人抬手：那么我就不多客套。 我出海的这些年里，偶然得了几块人鱼肉，虽然说是可以长生，但我实在还没有见过，也不敢拿出来献丑。 一个渔夫大笑：哈哈，这有什么难为的，难得你离家这么多年还记得兄弟我们。 人鱼肉这东西就跟天上的珍宝一样。 可是谁都能见到的？ 男人笑了笑：那等等，我去一趟厨房。 男人回到厨房，正好见到在找食物的小春，问：你来干什么？ 小春：我在自己家里能干什么。 男人皱眉：食物你随便拿，但是不要拿那些肉。 小春没回答。 男人端起碗里的肉就离开了，小春垫着脚看他，暗道：小气鬼。 她抱着面饼和肉去找黑川，用面饼夹着肉，这样吃才有滋味。 兹拉兹拉。 屋里的渔夫在嚼肉。 咝咝啦啦。 外面的小春在吃肉饼。 她给黑川。 但是黑川不要，他自从变了身体以后就再也没有饥饿感了。 芦屋道满看着屋里面的人类，他们吃完肉开始打滚说疼，然后身躯开始暴涨，变异，后脊梁像是野狗一样突起，肢体变得强壮又有力量，但是他们失去了理智，同时最外层的皮肤开始木化。 失败了。 外面响起跌倒的声音。 芦屋道满赶紧朝外面走去，看见小春躺在地上，夹着肉的面饼在土地上滚了滚，沾了许多灰，她捂着肚子，喘着气，那个叫阿芒的小孩一只手放在她脑袋上。 小春疼了一会儿就平静了下来。 用一双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划过黑川，直直看向芦屋道满。 我吃了什么？ 芦屋道满蹲下身，摸着小春的脑袋。 你吃肉了？ 你还活着。 小春挥开他的手臂：要你管我你为什么回来，遇见你就没有好事。 她从地上爬起来，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把地上的肉饼捡起来，拍拍灰，张口就要吃掉，黑川拦住：脏，有灰。 小春满不在乎，谁还吃过两口干净饭了？ 不过这样说，她还是把肉饼丢下。 屋里面变异的渔夫破窗而出，变成了一个完全的怪物，然后跳进了海里面。小春捏着肉饼深深吸气。 芦屋道满握着小春的手：跟我离开这个地方，我们去平安京。 我不和你一起！ 小春甩开。 我自己有手有脚，干什么要和你一起。 芦屋道满：这是个小孩子。 五个渔夫消失的事情很快引起了村长的注意。 村长毕生精力都花费在添丁加口这件事上，意图把村落发展成一个大村。 他很快上报。 同时让青壮年把芦屋道满看起来。 官府来人了。 不过芦屋道满拿出了身份证明，这些气势冲天的官老爷吓得不知所措，原来是京都的贵人。 转头对村长说，贵人办事，那里容得你们指摘。 芦屋道满转头问小春，我能给你的，比你自己努力得到的要多的多。 小春看着这些差役惊慌失措的样子，内心不知道为何，一股深深的失望。 她答应芦屋道满，不过同时要求要带黑川一起去平安京。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小春就是八百比丘尼。 第191章 预见梦 进京了。 就像是乡下人进城似的, 一辆牛车拉着小春和黑川往平安京赶, 前去的路不是很平, 地上还有牛粪, 混着秋收的稻香, 一股新鲜。 平安京没有城墙，但是有一个闻名海内外的罗城门，一栋塔楼立在那里, 下面是供人行走的空挡, 一千年以后芥川龙之介会写一个叫罗生门的故事，让人听着名字就不明觉厉。 这个罗城门下有很多人歇脚，那辆没加盖的牛车就像是乡下的送货小推车一样载着黑川和小春去了藤原显光家的宅邸。 芦屋道满还没有被分配房子。 目前正住在藤原显光家。 黑川和小春一落地，反正是跟着芦屋道满来的也不是什么贵重客人，随便开了一个小门让他们进去。 不过遇见了一个拦路虎。 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守在门口对他们说：你们是芦屋道满的孩子？ 他斗法输给了安倍晴明，怎么还敢称自己是厉害的阴阳师？ 小春鼻孔朝天：哼，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亏得你们还收留他。 没见识。 这！ 小孩气结。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芦屋道满去拜见藤原显光。 被人告知藤原显光正在密室里修行, 最近天气不好，粮食减产，藤原显光以吉祥天为本尊, 念《金光明最胜上经》, 忏悔自己的罪过，希望领地上可以五谷丰收。 最近几年已经出现连年的灾害气象。 平安京里面的妖鬼也多了起来。 好像乱世将至，末日来袭的前兆一样。 有钱有权的人找到各路阴阳师，法师, 僧人神官和巫女，询问如何能从这个痛苦的世界解脱。没钱的人直接等死或者落草为寇。 藤原显光从屋子里面出来，芦屋道满向他汇报蓬莱岛的情况。 百年前天降神器，纷纷被各大家族收走，藤原显光这一脉和当年得到蓬莱玉枝的皇子走的很近，因而也就知道了蓬莱玉枝的存在。 知道还不算。 还要研究研究蓬莱玉枝的作用。 毕竟百年前除了神器之外还有不死药的存在这个东西给了天皇直接被收入密室不知所踪。 不死不死，萦绕人类千百年的愿望。 其它人也想寻得一丝门道。 藤原显光问蓬莱岛的事情怎么样。 芦屋道满说还在研究，已经研究出有了不死特性的生物，但是能不死的人类还没有找出来。 进展怎么会这么慢呢。 藤原显光抱怨。 芦屋道满意有所指：毕竟是神物，不是人类所能及的，想当初天照大神降下不死药还不是药气强劲，以至于嗅者身死。 这个 你还是要快一点啊。 幸亏藤原显光家的屋子够大，安放一个小春和一个黑川还绰绰有余。 小春来到新地方，住上了有瓦片盖屋的气派房子，晚上终于不漏雨不漏风，睡得舒坦很多。 但是白天不那么高兴。 藤原家的姬君很多，有的是家主的亲女，有的是家主亲戚的亲女，有的是养女，有的是寄养在这里的别人家的女孩。 女孩之间的交往比较讲究规矩。 她们之间互称都是用父兄家的官位。 芦屋道满只在阴阳寮挂了个职。 还没有上的台面的官位可以称呼。 小春说起自己如何入海采珍珠，没想到这些女孩子堪堪捂住口鼻，装作不经意的问：海盐的味道一定很难闻吧，听说像是放置很久的鱼干 德性。 小春不搭理她们了，直接跑回屋子里面发呆。 她原先在村子里面的时候就知道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很大。 但是阿芒，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呢。 小春绞着手指，对她来说郡守就是顶天的官，但是没想到郡守上还有国司。 藤原家的女孩子用十分轻松的口气描述国司拜见他们父兄时候的样子，又说自己姐姐某某在宫里任职，每年都会见到很多旧官员拿着申文在宫门口走来走去，想要打听自己来年会做什么职位。 分卷(158) 不过这些都是没有家世的人，所以忐忑不安。 有家族势力的已经早早安排了职位。 她们在院外铺席作路，上面有毯子和绸缎以前见都见不到的东西。＊ 小春第一次见以为是哪里的风把衣服刮到了地上，特意把绸缎拿起来，闹了好大的笑话。 小春要自闭了。 她回到屋子里面，以后再有谁叫她出去玩她都不理，反正都是看她笑话。 再说屋子里面又有什么关系。 阿芒来了之后不也跟个大小姐似的一步都没往外迈吗。 阿芒，你平日都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 你就这么待在屋子里？ 在村庄的时候还没没有屋子让我呆呢。 唉我还想叫你出去玩。 出去呗。 黑川起身找了找路，拉着小春的袖子往外走。 他最近看着待在藤原家。 其实在找几件神器的下落。 这次穿越他就带了一个新身体来，还有印在灵魂里面的蓬莱玉枝，除此之外石钵和丛云牙都没带。 不过黑川再迟钝也感受到了。 《竹取物语》里面的五件神器。 只有龙头玉和子安贝他们没有找到。 龙头玉他听说过。 犬大将当年和龙骨精决斗就是以龙头玉为赌注可惜，龙骨精身上没有。 根据以前几次穿越的情报。 蓬莱玉枝在芦屋道满身上。 火鼠裘在安倍家里面。 石钵在寺庙里。 黑川对这些不怎么在意因为未来他已经得到了。 现在还是要问龙头玉和子安贝的下落。 平安京三面环山。 不过女孩子们出游还是一般去神社附近比如贺茂神社和贵船神社和寺院等等。 平安京里无聊事儿少。 每年在平安京里面举行的各种各样的祭祀和节日多。 现在秋天。 看枫叶的好时节。 不过讲究的人家一般把这个活动称之为红叶狩。 黑川和小春不讲究，从小门出了藤原家，找准方向就去了。 他们上了山，原本是避着人走，毕竟撞一块会很尴尬，而且给贵族行礼是个复杂的问题，但让小春更不高兴的是他们躲过了那些仆从无数的大贵族，又见到了那些小小姐。 她们问小春，那个银色头发是谁？ 又是一个白狐之子吗？ 又对黑川说，你过来，和我们玩。 虽然黑川没答应，但是女孩之间却因为先和谁玩之后又轮到谁这样没头没尾的话题吵起来。 从枫山上离开以后还在吵，甚至闹到了家长那里。 芦屋道满回来之后就听说这件事。 哈哈大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他找到黑川和小春。 问：也到了上学，成家立业的年纪，难道就这么甘愿围于妇人之手吗？ 以前平安京一切都仿唐制。 甚至连上学也是。 天皇下令让10岁以上的小孩入大学学习，还要考核，考核成了以后就有官做，相当保送的的保送了。 为了让自家的小孩有官做。 每一个大家族都自己成立内部学院，先给小孩们补补课，这样上了大学以后更有竞争力。 不过那都是贵族家小孩自己的事情。 黑川这种还上不了内部学院。 他去的是寺院开设的免费课程，有僧人免费授课普及基础教育，像他这样的小孩子很多，大都十一二岁要开始准备成家立业。 一个个像个小大人一样走路。 言谈间也在友好往来万一他们其中哪个当了官，剩下的人就可以去投奔了。 他们看见黑川的发色和瞳孔，相当直截了当的问：你是不是妖怪的孩子？你怎么不去阴阳寮？ 还有人吓唬他。 妖怪，我哥哥可是在源赖光手下做事，专当斩妖除魔重任，小心我叫他们收了你。 黑川朝他们做鬼脸。 在他们收了我之前，我先吃了你！ 吓。 小孩惊退两步不敢嘚瑟了。 寺院也分有名的没名的。 和尚也分好和尚和混日子的和尚。 一天。 给他们授课的和尚出了一道难题，问这群小孩子如何解梦。 他描述道：我行走在平安京朱雀大道，远远看见沉浸在黑夜中的罗城门，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在罗城门下哭泣，那个婴儿死去已久，面容已经腐烂。 和尚问：这意味着什么？ 黑川觉得这不是和尚自己的梦。 他曾经听过这个故事，女人抱着已死的婴儿哭泣。 好像是鸭长明写在《方丈记》里面的故事，他用这本书记录了平安最后几年的情况，地震台风洪水瘟疫饥荒，人间惨况。 不过这些灾难大致发生在十一世纪末。 距离现在还有相当一段时间。 这个和尚讲了未来的事。 于是黑川告诉和尚，那是佛祖在预警未来，佛祖感受到了你的慈悲心，因而夜间入梦。 和尚明显很激动。 教课的时候也神思不属的。 下了课之后也不布置作业，一溜烟的跑掉了。 又过了几天。 和尚回来了，身后跟着几个人。 指着黑川说：是他。 这个梦确实不是和尚做的。 是西大寺的主持，不知道为什么夜夜做这种诡异的梦，一直无法获得解释。 后来他把这个梦告诉了其它和尚，和尚之间就传开了，说解梦可以得到主持青睐。 有人说是主持阴邪入体。 有人说风水不好，恐怕要迁寺。 还有人说这是主持心里有鬼祟，才会总是梦见死掉的婴儿。 也有人讲这是死人托梦。 黑川的讲法最好听。 这是佛祖在给你预警未来，告诉你未来会有大灾难，因为你慈悲心肠才这件事告诉你。 和尚原本想说这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但是其它人揭他老底，说这个人万万没有这种见识。 最后找到了黑川 黑川被带去见主持。 主持问他怎么解梦。 黑川说：你身边有佛前的石钵，所以得以入梦。 当年皇子入寺又不是什么大秘密，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 不过入梦这件事的本质不是佛祖慈悲。 而是石钵能让人预见未来。 主持问他该如何解。 黑川让主持拿笔，他在纸上写着当年看下的那段话，如果不能呼唤月亮就去找犬大将。 然后贴在石钵底下。 随后他告诉主持既然能预见未来想必这个石钵有妙用，与其千防万防，不如尽早探究石钵的奥秘。 主持见他这么通透，问：师承何人？ 他有心让黑川入佛门。 芦屋道满。 听见这个名字主持叹气。 看来是不行了。 于是把人推荐到了阴阳寮里面去学习，学成之后也能做官的那种。 第192章 小鬼就是小鬼 黑川是以阴阳习得生的身份进入学习的。 和他一样在阴阳寮里面接受教育的人还有很多, 有些是天资出众的平民小孩, 大部分是受家族恩泽进来学习的子弟。 进去的第一天老师给划定课程, 学《周易》《新撰阴阳书》《皇帝金匮经》, 还要学五行大仪, 大衍历义，九章六数。 老师讲只有融会贯通之后才能为人解疑去惑，通达明世。 有小孩举手。 老师, 我们阴阳师不是要学占卜, 风水，还有操控式神之术吗？ 为什么不先修炼灵力而是要学这些书籍。 老师回答说只有先融汇贯通这些道理，天地间的真理才能在他们心中显现。 孩子又问：那么到那时候就可以抓捕式神了吗？ 老师说：可能。 只见小孩手指一撇指向阿芒：那么到了那个时候，我就能把阿芒抓起来了。 刚入学第一天黑川的发色和瞳孔就相当引人注目。 不少人猜测他母亲又是那个山林水泽里面的妖怪，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隐隐抱团排斥黑川。 老师低头轻轻嗓子：这个嘛好好上课好好上课。 学习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需要相当大的毅力和天分，还要有一种我知道我在扯淡但是我要装成一副不知道的样子的强大心态。 至少在黑川看来小孩子的小脑瓜是掌握不了这种东西的, 他们大多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常常变换样式以后就再也不懂。 尤其学到天文历法。 许多小孩的大脑对三维空间的感知还不成熟，简而言之就是发育不全, 每次学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就两眼一抓瞎。 讲这么多。 最主要就是黑川他大脑发育成熟了, 而且成熟几百年，直接在课业上碾压这些叫嚷着要收妖的小屁孩。 月末考核成绩下来的时候。 黑川的名字排在第一名。 他看了一眼，然后走到当初要收妖的那个小孩的名字下，四十五名。 站在这里不动弹了。 但凡来一个人, 他就啧啧啧个不停，然后对其它人讲：这个同学的成绩不错，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你谁啊，你在这里指指点点。 一个小孩问道。 黑川挺直腰板：我第一啊。 小孩： 哦那您说吧。 羞辱，真是羞辱。 小孩连着三天没来上学，说是自己犯了物忌，最近一段时间不能出门，第四天终于来了，蔫蔫的。 一个眼神都没感往黑川这里看。 耗时一个月，黑川终于完成了阴阳寮未成年人之中的称霸之旅。 不过这些学生虽然战败，但是他们不认为是自己实力不够，而认为敌方太狡猾，因此请来了外援，安倍晴明的学生麻叶童子。 其实在安倍晴明收麻叶童子的时候他们也说过麻叶童子的坏话，但是在黑川芒见这个毕生大敌之前，麻叶童子竟然也显得顺眼了起来。 有人去找麻叶童子，说最近阴阳寮里面来了一个很张狂的小子，要不要让他懂点规矩。 麻叶童子看了他一眼。 那人觉得一股凉风钻心的冷。 出人意料，麻叶童子站起来说：好啊。 麻叶童子已经在安倍晴明身边很久。 黑川他们这些阴阳习得生还是小喽啰，那么麻叶童子已经是大佬身边的机要秘书，不过还差一点点火候，没有出师另立宅邸而已。 麻叶童子当然不用亲自下场撸起袖子和黑川比划。 他来到教室，把所有人召集起来要出一个问题，眼皮子一抬就看见了那个相当有辨识度的银色脑袋，像是阳光下的初雪，通透得不得了。 麻叶童子的非人是潜藏在内心的。 但是黑川芒见的非人确是大刺刺的显露而出。 拥有读心之能的麻叶童子耳边尽是各种嘈杂的想法，像沼泽里面的蚊群一样烦人。 何。 人类幼崽。 麻叶童子给所有人出了一个问题。 说是东京某处宅邸最近一直在死人，先是少爷，然后又是夫人，现在老爷也病恹恹的要死掉了，他让这群阴阳习得生去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问题。 一群群阴阳习得生走到宅邸，刚一进门就问道腐臭，院子里又脏又乱，因为连续死人的缘故，下人都跑掉了。 听说有阴阳师上门，这家人犹如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出来，大概是二十天之前少爷的身体突然开始衰败，十三天夜晚少爷暴毙，接着第二天夫人开始吐血，六天之前夫人无故死掉。 接着就是老爷也忽然患上重病似的，奄奄一息。 这群阴阳习得生最开始关注这些微妙的数字，要看看是不是夫人，少爷和老爷的生辰被人下了诅咒，又或者在院子的一角埋着厌物，扰乱这个地方的风水。 还有人像模像样的拿出六壬式盘占卜，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盘子中间装了一个圆球，地下四角形的是代表大地的方盘，中间圆的是代表天空的圆形天盘。 这还是学习好的才能用这个东西占卜。 学习不好的就在院子里面瞎溜达，意图用自己敏锐如犬的鼻子嗅出腐烂的味道。 这也算有几分道理。 毕竟腐臭味常常意味着瘴气，这些毒气常常让人失智。 那六壬式盘的小孩突然大喊一声好像明白了什么，问还剩下的家臣，他是不是与人结怨？我解读到了不详的凶兆。 废话。 人都死了两个了。 还有一个灵性的，走到老爷的寝殿里面，撒了一些清净言，然后默念咒语，说：我感受到了一股清净的力量。 问家臣：家里是不是在供奉神明，想必是神明在庇护你们。 然后扭头问黑川：黑川，我们都说了，你呢？ 黑川看看小孩，看看老爷，又看看小孩，又看看老爷。 指着老爷说：他被人下了诅咒。 这我们当然都知道。 嗅了满鼻子土灰的小孩捏着鼻子回答。 他明天就要死了。 黑川又说。 还是有点牵强哦。 从儿子和妻子的死亡时间里面当然可以知道大概是这个时间吧。 摸六壬式盘的小孩掰着指头算数。 是丑时参咒。 分卷(159) 哎哎哎？ 你怎么知道？ 这可吓了小孩子一跳。 要知道他们今天能得到这么多线索已经算是实力爆发了，寻常人在他们的年纪还在吃土呢。 但是黑川怎么能知道这么多呢？ 在黑川的视线里。 这个老爷的灵魂躺在地上痛哭，手腕，脚踝，锁骨处的五寸钉把他牢牢钉在地上。 又是七天又是五寸钉的，这么巧合的事情黑川想不到第二个了。 听到黑川说出丑时参咒的名字之后，家臣大喜过望，希望他顺手把老爷身上的诅咒解决了，却没想到黑川看了一眼老爷之后转头对同学说：我知道的比你们都多，我赢了。 走吧。 他说完这句话就走出了门外。 小孩们对视一眼跟着跑出门，喂喂就这么走了吗？ 说好拔除诅咒赢得感恩顺便打他们一脸血呢。 这也离开的太畅快了吧。 回到阴阳寮之后有人一五一十的把所有事情一一汇报被麻仓童子。 如果没有争议。 那么黑川赢了。 他随意的下了这个决定。 好吧，是黑川厉害，那么麻仓你呢他赢过你了吗？ 居然以裁判的身份，好狡猾啊。 麻仓童子看向黑川。 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那可以读心的灵视没有给他任何反应。 这是第四个无法被读取内心的人。 我不知道。 麻仓童子回答那些小孩。 不过我们可以比试比试。 他问黑川芒见：这家人里，少爷，夫人，老爷相继死亡的原因是什么。 黑川说：一个被他们谋杀后抛尸在后井里面的女性，从贵船大神那里获得了可以诅咒的丑时参咒，用以实现死者对生者的报复。 老爷的灵魂上附有殷红的血丝，表示他最近亲手杀过人。 而宅邸院子的后井传来深深怨气，和老爷身上遥相呼应。 在这些阴阳习得生搜索房屋的时候曾经问过家臣一些话题，大意是二十多天前他们少爷即将迎娶一位身份高贵的夫人，但是没想到二十天后，家庭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更详细的原因黑川没有探究。 毕竟让他搞不明白的是，平安时代是走婚制，丈夫和妻子不睡在一起，又时候还会收养敌人的儿子做亲子，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手段来为迎娶夫人做准备。 麻叶童子说：大体符合，还有一点要补充。 这些贵族无法忍受一个卑贱的，在宅邸里面帮工的平民身上竟然有了他们高贵的血脉，不由得万不得已，痛心非常的施行了这次净化行动。 第193章 如何让一个女人快速回心转意 第二天那个老爷死掉了。 消息传到阴阳寮的时候教室瑞安静了下来, 有人隐晦的, 悄悄的看向黑川, 然后立马正襟端坐。 上课的时候大家明显神思不属。 有人询问老师：为什么有的人天生厉害, 还有的人要读好书上好多课, 修行好多年才能堪堪看到他的脚踝呢。 这个啊 老师笑眯眯的放下书。 因为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不平等的啊。 你们读好多书，上好多课，修行好多年, 就是为了到达天才的脚踝而已。 有些人的诞生是被新世界拥抱着的, 有些人却被丢在门外，费尽磨难才能看看摸到新世界的大门。 老师笑着：这就是阴阳师的世界。 你们可以把从家族里面带来的荣耀和尊卑都丢掉，安安静静的，感受这个独特的世界。 昨天还发誓要和黑川打赌的小孩们心里发酸。 像是吃了十个柠檬树一样。 昨天之前他们还能骄傲。 昨天之后他们只能看黑川站在考试排名榜下，似模似样的点评这次考得不错，进步空间很大。 干！ 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忍着。 不过随着老爷的死亡。 还有关于麻叶童子的小道消息。 说他在第一次少爷病危的时候就发现了，但是一直没说, 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全部下黄泉。 有点点狠哦。 说这个消息的同学心惊胆战的拍拍心脏。 还有同学说，我每次看他都觉得自己好像脱光了在裸奔。 另一个同学接话：你这算什么，他每次看我, 我都觉得自己是扒光了皮在裸奔。 是个狠人。 一个同学做呕吐状。 不过有点点恶心。 不过最近麻叶童子很少参与阴阳习得生的事情了, 听说最近他正在平安京各个大臣家里面左右奔走安倍晴明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任务压了好多，只能让麻叶童子这个徒弟顶上。 麻叶童子在忙，阴阳习得生也不清净。 年终考试要到了。 大家虽然见识到了自己没有天赋的事实或者说和黑川比起来不是那么有天赋, 但是面临年终考试还是不得不努力学习。 成功之后他们就能摆脱阴阳习得生的身份，成了阴阳寮里面倒数第二低级的阴阳生。 考试有书面还有实战。 实战地点就在平安京里面。 随着人口逐渐向西京便宜，东京逐渐荒凉，听说夜晚有盗贼和野狐狸在肆意作祟。 这次期末考试的实战就是让诸位阴阳习得生解决一窝占人房屋的野狐狸。 这给了各位考生们莫大的勇气，就算他们不会阴阳法术，但是拿起弓箭射杀野狐狸的勇气还是有的。 还有些人开起小差。 拎着礼物去找藤原家找黑川，问他考试的时候要不要通融通融，在考场上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然后被小春拎着扫把打出去了。 黑川白天在阴阳寮里面上课，晚上就回藤原家给小春开小灶，毕竟小春的梦想是想成为和芦屋道满一样伟大的不，自从来东京之后她得知芦屋道满斗法失败输给了安倍晴明，人生目标就变成要成为安倍晴明一样伟大的阴阳师。 芦屋道满叫小春来平安京，实际上是为了试验他那蓬莱玉枝为什么其它人都死了，但是小春还活着，她身体日渐充满活力，越来越健康，皮肤充满光泽，眼神越来越明亮。 芦屋道满取了小春的血。 但是想必没有什么用，否则小春也不会好好的坐在这里了。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甚至不能说是一个父亲。 我有记忆以来他留给我的只是一个暗淡的背影，村民说他是从播磨来的流浪法师，好像是分不到财产和地位的次子，一无所有的从家族里出走，随意到了若狭，为了生计和粮食娶了我的母亲。 他不爱她。 一点都不爱。 母亲死了以后他丢下一切，人间没有什么能拦住他的，离开了这个村庄，离开了我。 夜间小春和黑川坐在屋檐下摆星盘。 冬天风冷。 不过他们都不怕冷。 小春潜入的深海比寒冬更冷无数。 小春说：阿芒说的对，世界上的人并不总是相爱的。 她抬头看着黑川。 于是黑川点点头，是。 今天晚上小春有点感性。 黑川问小春最近在做什么，小春说自己在读《古今和歌集》，藤原家的小姐都在背这个，闲来无事的时候还用香熏了纸，然后用一手好字在纸上写下诗句。 若是看对了什么人，就把这些人扔到对方家里去。 啊 黑川点评：平白给扫地的人增加负担。 是啊是啊。 第二天小春和黑川一起去东京一栋宅邸，这里是天皇刚刚颁布给一个新晋的官员，不过据官员称这里已经有一大家子居住了。 这群人自称是某个山上的野狐狸，看平安京里面空房子多，就随意找了一栋来居住，老老少少祖孙八代全部在这里，野狐狸安慰官员不要生气，愿意和官员一同居住。 官员不满：这是我的房子，怎么可以和狐狸一起居住。 于是找到阴阳寮报案。 阴阳寮就把这个地方给了学生做考试地点。 驱赶野狐狸这件事说难也难，说轻松也轻松。 黑川遇见的这个野狐狸显然是个生意人，拿出一本账单啪啪啪和黑川算账。 首先是他们狐狸在这里居住之后，先对住宅里里外外都修整了一顿，刷墙漆的刷墙漆，添砖加瓦的添砖加瓦，此外还有庭院保养，池塘疏通等等诸多费用。 当然。 老狐狸大笔一挥。 我们在这儿住了这么久，住宿费是要给的，这笔钱就抵消掉。 还有一点尾巴。 老狐狸让黑川拿给那个官员，让他结清了，结清了他们就搬家，黑川给那个官员看的时候，官员死不相信，这是金狐狸还是银狐狸，居然这么赚钱。 不知道这个官员想到了什么。 突然说不让狐子狐孙搬了。 后来黑川听说这个官员开起了平安时代版的家政服务，承包了右京一小片地方，专门清理杂草丛生乱象，维护城市整洁。 右京人口稀少。 除了狐狸之外，一到夜晚，匪盗和恶鬼也不少，尤其平安京还没有城墙有城墙的地方是皇城，基本上是随意进出的开放状态。 阴阳寮的考试夜间也在进行。 到了晚上黑川不让小春跟着了，他一个人提着灯在路上走，周围没有路灯，有点抓瞎，今天晚上的任务是清除恶鬼，就是头上长着两个角，皮肤赤红，背部生着黑色毛发的妖怪。 这些妖怪是食腐动物。 喜欢围在死亡地方吃人类的尸体。 有时候匪盗偷偷进入平安京杀人夺财之后，这些恶鬼就会鬼鬼祟祟的跟在后面捡剩饭。 黑川绕着绕着。 从一个荒凉的地方走到另一个荒凉的地方。 门大敞。 庭院里面都是杂草。 室内亮着灯火。 但是没有人的影子投在障子上。 有人吗？ 黑川提着灯进去了。 平安京也不是什么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房门大敞，一副等小偷光临的模样。 不会是家主被杀了吧。 进了屋子。 行灯摆在地面上，屏风后面是一个软塌，缎面被子铺好，高枕放在两侧，前面是一个小长桌，上面摆放着食物。 没有血腥气也没有主人。 不过家具摆放的蛮好的。 黑川算了算自己的方位，现在正好在皇城的右上角，也是整个平安京鬼门的地方。 他也是看过电视剧的人，当然知道平安时代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就住在这个方位，他还有贵船神社都在鬼门，堵住平安京的妖邪出口不过黑川个人感觉没什么用罢了。 目前安倍晴明还是阴阳寮的顶头上司。 黑川提着灯就准备离开。 哎呀，贵客。 放在小长桌上的酒杯开始说话，要喝我吗？小客人？ 哗啦 纸扇打开又合上。 是啊，不如喝一杯再走？ 一个相貌风流的男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黑川刚刚是从这个地方来的。 他好像是突然出现一样。 我还没成年呢。 黑川毫不客气的说。 男人用扇子敲敲脑袋：这倒是个问题。 我竟然没有注意到，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我忽略了呢？ 这个男人身上带着新鲜的土腥气，还有夜间森林潮湿的腥凉，他像是匆匆去了什么地方，然后又匆匆赶回来。 可能世界上真有如此奇特的人吧。 明明是个少年人，但是却又感觉和成年人一样可靠。 安倍晴明请黑川坐下。 你相信神吗？ 黑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阴阳道有人将神，太岁神，太阴神，岁破神，黄幡神，豹尾神等诸多神明。 安倍晴明点点头：是个好回答。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过我见到了死掉的神。 半是感慨：神居然也会死掉啊。 不知道安倍晴明去了哪里竟然生出这种感慨，甚至对他一个陌生人毫不顾忌的讨论。 他们两个又不咸不淡的说了一会儿话。 等月上中天，黑川就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安倍晴明还在身后喝酒，一杯又一杯。 阴阳寮考试黑川成功晋级了，他成了还有那么点文化的文化人，然后开始跟着大部队开始接点单子以作生计，不过就算是平安时代想要接到任务还是要有点名头。 毕竟这个时候贵族只要最好的，稍微次一点点他心里都有疑惑。 于是黑川也不费那个劲儿。 他又不用吃饭，要那么多食物做什么。 小春不再读《古今合歌集》，她拿起了弓箭和匕首，开始接生活在平安京里面的平民的单子，替他们除除晦气。 有一天小春到傍晚还没有回来。 黑川去找她，小春坐在一户人家里面，正对着一个女子，沉默不语。 这个女子虽然穿着简朴的衣裳，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娇艳的面孔和细腻的手指，想必以前生活不错。 黑川敲门进去问怎么了，小春低声说在这里见到了以前的熟人。 分卷(160) 大概是她刚来的时候，那群曾经笑话过贵族小姐之一。 原来是贵族被贬谪了。 这个小姐也跟着落魄起来，不再有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 小春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她。 小姐正在和家人吵架说自己不要嫁给一个庸俗不堪，什么都不懂的男人，家人却说小姐吃他们喝他们，有什么资格决定自己的人生。 小姐请小春带她走。 她能吃苦，只要离开这里就好。 小春一时陷入为难。 黑川说：试试？ 小春诧异：怎么试？ 黑川：你过什么生活，她就过什么生活。 小春懂了黑川的意思。 她把东西绑在腰上，背着小姐爬出了庭院，黑川剪了一个纸人代替小姐坐在原位，随后跟着小春的步伐出去。 刚刚出罗城门三里。 他们还在草丛里穿梭，告诉小姐最近一出渡口有船，刚好可以带小姐出去。 小姐噗通一下跌到在地，说自己脚心酸痛不堪，小腿被尖锐的芒草叶子割破了。 她张大美丽的双眼，说：我需要帮助。 小春丢给她一截树枝：没人帮你。 黄昏的太阳不是很热。 但是小姐额头开始不断冒汗。 她顾不得美丽的容颜，像是喘粗气的老水牛一样呼吸。 大概到四里地的时候。 小姐倒在了草丛里面。 现在天已经黑了。 他们在原地生火做饭。 那天晚上小姐一口没吃，夜晚风总是很凉的，能从骨头缝里面吹出冷气来，小姐哆哆嗦嗦抱着小春寻求温暖，但是小春好像没有一点热乎气，比她还要冷。 在第二天，太阳升起之前小姐已经抹着眼泪哀哭，直言自己要回家。 不行。 黑川说：我做了一个纸人，她已经取代了你的位置。 她会代替你成为不讲理的父母的女儿，代替你嫁给那个粗俗不堪的男人。 不可能！ 小姐尖叫，你们凭什么抢走我的人生！ 我要回去。 小姐拔腿往平安京跑。 然后一脚被石头绊倒，再次吃土。 最后黑川和小春把小姐送了回去，收回自己用作替身的纸人，小姐紧紧抱着自己的父母，泪声俱下说自己愿意嫁给那个男人。 小春叹气。 不懂。 黑川：她们是生活在温室里面的话。 野风，芒草，还有灿烂的阳光都会让她们死亡。 她在恨你。 麻叶童子不知道怎么的从小巷里钻了出来，且直白无误的告诉黑川小姐的心里状态。 小春有点生气，不过气消得也快，算了算啦，她们一直这样反复无常的样子。 麻叶童子当然不是闲的无聊所以跟踪他们玩，而是在清除平安京里面的妖魔鬼怪，业务异常繁忙，小春听着觉得很有意思，于是问能不能跟麻叶童子学。 麻叶童子是阴阳寮里面出了名的鼻孔朝天派代表。 见谁都是一副愚蠢的人类的表情。 竟然难得不讨厌小春。 在夜晚的时候他们三个站在平安京的路口捉到了一个叫胧车的妖怪，十分感谢胧车吓人的外貌形象，路过的人战栗着并感激，差点跪下来感谢救命之恩。 完了第二天还逢人就说，势必要把这三个少年英雄的名字传扬出去。 一个说麻叶童子是安倍晴明的土地，真是名师出高徒，一个说这是阴阳寮的后起之秀，也是平民中的惊才绝艳虽然头发白了点。 还有一个说什么女中豪杰之类的。 差点这三个人就能组团出道。 阴阳寮里面撞见了难得来上班的安倍晴明，对方身上干干净净没有那天的奇怪的森林味道，他也听到了这个传闻，告诉黑川和麻叶童子，两个人表现不错。 安倍晴明还单独问黑川，要不要去伊势神宫看看。 阴阳师原本担任卜问天意的责任，和神祇官在职责上可以互相学习。 为什么会突然关注到他呢？ 是因为芦屋道满的身份，又或者这异于常人的银色头发？ 安倍晴明没有回答。 而是说：或许是巧合？ 意味不明的。 他们三个在平安京刷名誉值。 那边阴阳寮一干人等不愿意了。 有一个阴阳博士直接找到黑川说，他们安倍家才是真正的，天生的阴阳师世家，他这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子不要狂妄。 你说是就是？ 我还说你是个屁呢。 有人站在黑川这边起哄。 这个阴阳师博士也是个年轻的，三两句被人说红了脸，直言他们安倍是阿部一族的分支，历史悠久，当年捡到的火鼠裘可就在他们安倍家手里。 这个时间点已经有竹取物语了。 不过和后世一样不知道是谁写的，作者不详。 但是竹取物语没有直接描述各个大族以及皇族是怎么夺取从天而降的神器，而是描写天上降下来一个少女，叫做辉夜姬，她向五个人索取五件神器的事，在故事的最后他还描写，辉夜姬要和天皇分别的时候，向天皇赠送了不死药。 对于知情者来说这个故事可谓相当明示。 几乎是把老底都泄露了。 但是对于不知情者来说，这就是一个浪漫神秘的神话故事。 因为是世界上第一个物语，通俗易懂，在人间流传度很广，已经成了众人皆知的床头故事。 因此这五件神器在人间可以说是相当有名。 听说真的存在火鼠裘，有好事者连忙起哄要阴阳博士把至宝拿出来，阴阳博士热血上头，和他们打赌明天晚上就把东西取出来，到时候他们在一间废庙见。 黑川本来打算不参与。 但是阴阳博士临走时大喊：黑川！我一定要让你见识见识！ 关他什么事。 那天晚上黑川要谁家，这群小屁孩直接敲门，吵吵嚷嚷的要让黑川去破庙。 他们一行人在路上走，还遇见了在十字路口处理妖怪的晴明。 这么晚了也出来看风景吗？ 安倍晴明询问。 啊 嗯 额 我们有事先走啦 待这群小孩走后，麻叶童子说：他们拿了火鼠裘要去寺庙里见面。 这样啊。 晴明老神在在。 黑川也在，这么有童心。 麻叶童子：你好像很关心他。 晴明沉思：我前几天去了陆奥。 就是把麻叶童子累成狗的那几天。 镇压陆奥的安倍酋长传来消息，说流亡犯中的虾夷人聚在一起，似乎在谋划叛乱，他派人前往看到虾夷族正在举行祭祀，他们杀了一头熊，然后分食这头熊的肉，那熊血在眉心竖纹一道。 接着变得力大无穷，刀枪不入。 问我该如何处理。 这种事到时第一次见，于是我前去陆奥找到了那些变强大的虾夷族战士，他们向他们的神明祭祀，因而变得更加强大。 我见到了虾夷族的神。 啊，不过，随着那些虾夷族的战士死亡，这个新生的神明也消失了，估计应该也是死掉了。 晴明低下头，深深呼吸。 我闻到了一股特别的味道。 麻叶童子：是什么？ 晴明说：贵船神社和贺茂神社举行祭祀的时候，你应该参加，然后你就会知道那味道是什么了。 第194章 白鲫鱼妖是如何carry全场的 有一个很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是这样的。 那个阴阳博士让他们在一个不会被人发现的寺庙里面见面, 然后他会带着火鼠裘去, 大家就都去了, 但是除了人类以外, 因为废庙妖怪多, 所以妖怪也在。 有这么一个妖怪。 浑身冒火，浑身上下只剩下一颗光秃秃的脑袋，大喊着唔哈哈哈, 一把咬住火鼠裘就跑路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像是一场让阴阳博士不愿意醒来的梦。 阴阳博士说：我十四岁, 我还能把自己当成一个孩子吗？ 旁人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你都该当爸爸了。 收拾收拾行李准备流放去陆奥吧。 开玩笑是开玩笑。 他们得趁机事情还没闹大，赶紧把火鼠裘捞回来。 他们想起刚刚在路口遇见安倍晴明，于是折身返回要去找晴明希望他卜算妖怪火车飞去哪儿了，没想到路上遇见正在大发烈怒的菅原道真。 菅原道真驾驶着一片黑雾，不知道是谁的灵魂在黑雾里面翻滚尖叫，随着几道雷霆闪电劈过，菅原道真走了过去，众人感叹, 幸亏我们这里没有姓藤原的。 菅原道真现在还不是学问之神，因为死后巧妙的劈死了害他流放的几个姓藤原的人，民间广泛把菅原道真认作雷神, 认为他是执掌公义的神。 但其实也是因为菅原道真太能闹。 所以稍微祭祀一下, 以平息对方的怒火。 走过菅原道真，他们终于遇见了安倍晴明，然而不巧合的是，他们又撞上了百鬼夜行, 领头的是最近出名的妖魔酒吞童子，一副受人喜欢的英俊少年面孔，然而被他抓着的女孩子吓得哭都哭不出来。 酒吞童子麾下的百鬼在这里阻拦安倍晴明，他自己带着女孩离开。 今晚发生了很多大事。 被抓走的女孩子身份高贵。 天皇派出源赖光等人出去斩杀妖魔。 阴阳寮的几个姓安倍的千求万求，一定不要让火车带走火鼠裘的事情暴露出来。因为安倍晴明卜算的地点是丹波国，他们打算跟源赖光一起去丹波。 却被源赖光一句，我不跟没长毛的小子玩。 给打了回来。 他们中间最大的是那个十四岁的阴阳博士。 虽然该当爸爸了，但是确实还不是个爸爸。 最近一直猛锤脑袋，看样子觉得自己是个弟弟。 有人猜测火车去了丹波国，是不是要去投靠酒吞童子，这个猜测也不无道理。 虽然他们不知道酒吞童子的老巢在哪里，但是他们引蛇出洞具体计划就是他们中的某个人装扮成绝世美女，然后让酒吞童子过来抢。 那么 到了最关键的一环，谁来扮成绝世美女呢。 当然是谁犯错谁来扮演。 十四岁的阴阳博士原本前途无量，现在正被迫穿上女孩子的衣服，描眉画目的要去引诱一个妖怪。 这件事情非常隐秘。 负责打扮阴阳博士的女孩子是小春。 黑川给她打下手。 小春给阴阳博士敷粉的时候，黑川说脸颊颜色不均匀，要这边薄一点。 小春画眉毛的时候，黑川说这是两个烤熟了的蚕豆。 小春给抹口脂小春不给抹口脂，她一把把盒子丢给黑川，你来。 别说黑川还真觉得自己能来。 他在话剧社虽然是搞道具的，但是也看过别人化妆啊。 外面的几个阴阳生还有阴阳权博士（和阴阳生，阴阳博士一样是个称呼）在紧锣密鼓的宣传平安京里多了个貌美如花的绝世倾城女子。 用八百字小论文来夸耀她的美貌。 引起不少人的兴趣，更别说还真有人想要上门拜访。 不过都被人拦下来了。 里面黑川撸着袖子给阴阳博士化妆，小春捂着肚子笑的肚皮朝天。 指着黑川说：你给他画的什么罗刹脸。 一副恶鬼样子。 黑川在现代学会的打高光技术完全失效了。 他只能退出化妆师宝座，递给阴阳博士一个挡脸的纱巾，同时告诉外面正在卖力宣传的人多加一句话这个绝世美人发誓，谁看见他的正脸他就嫁给谁。 挺有营销效果。 别人都以为这是三十六歌仙里小野小町一样的美人。 讲一个鬼故事。 酒吞童子闻名而来。 他直接夺走了这个号称谁看见他正脸就要嫁给谁的，带着纱巾的绝世美人，然后发现这个绝世美人身体抖成筛子，紧紧握着旁边银色头发人的手臂，上下三百六十度，没有一个地方不打颤。 于是酒吞捉一个也是捉，捉两个也是捉。 全捉得了。 回到丹波国大江山上，酒吞童子随手把绝世美人一扔，就要伸手摘他的面纱。 不 捏着嗓子的细嗓门叫了一声。 绝世美人说：谁看见我的正脸，我就要嫁给谁。 你要娶我吗？ 酒吞说：我要吃你。 说着又要去摘。 没想到另一个人往绝世美人身边一挡：这个据说绝世美人心情好的时候，肉质会更好一点，要不要再等一段时间？ 酒吞目光转到那人身上，看他头发也眼睛：你是妖怪？ 身上却怪异的没有什么妖气。 黑川说：我是来报恩的白鲫鱼。 有了一个开头，黑川谎话编的越来越溜。 当年都快上桌成菜配油盐酱醋了，亏她把我救了下来，现在也轮到我报恩了。 酒吞童子对妖怪还是有几分豪情的。 于是决定等绝世美人心情好一点再吃她。 阴阳博士在背后幽幽的说：这谁心情能好的起来？ 分卷(161) 火车确实来了大江山。 不过他不是来投靠的。 他是来招降的。 有了火鼠裘以后火车妖力大增，喘气声都打了三分，直言自己要取代酒吞在大江山上的地位。 酒吞和他打了一架，半斤八两，这火鼠裘的作用竟然有这么大，不过是初初接触就让一个瘪三妖怪可以对抗酒吞。 妖怪世界一般是胜者为王。 打成平手以后，不少妖怪开始中意火车。 酒吞让火车在大江山住下，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对方的脑浆打出来，他开始广招人手，势必要让火车付出代价。 顺便问一下白鲫鱼妖那个绝世美人的心情好了没有。 黑川随口说：大王能待她好一点，绝世美人心情就好了，毕竟世上那个女子不爱俊俏少年郎呢。 酒吞去了。 酒吞回来了。 当天晚上阴阳博士的衣服能拧出来三斤水。 他差点吓得给黑川磕头，问他怎么能在这种地方也这么悠闲呢。 酒吞那包吃包住的招聘广告很快吸引了大批妖怪，黑川这个白鲫鱼妖混在妖群里面毫无违和感，他看到了源赖光和他的四大天王，也顺着这股招人风潮进来了。 正和酒吞在宴会上聚餐。 于是黑川找到绝世美人，告诉他不用抖了，源赖光来了。 事情和传说里的一样。 源赖光拿着从住吉，熊野，八幡三位大神那里得来的宝物割掉了酒吞的脑袋，然后把脑袋网在一个网里，酒吞掉了脑袋还不肯死，一直在网兜里面上蹿下跳。 直到绝世美人走出来，掀掉那张号称谁揭下谁负责的面纱。 酒吞的脑袋虽然还能跳。 但是心不跳了。 这是什么绝世美人，还没有白鲫鱼妖好看，然后他看着白鲫鱼妖走出来和源赖光打招呼，原来白鲫鱼妖也不是白鲫鱼妖。 人生啊，不能总是这么轻信别人。 源赖光对于他们两个小子居然跑到大江山的老巢里面，并且存活了这么多天表示非常诧异，说这个朋友我交的，立刻就想拉着他们出去喝酒。 黑川他们说还有一个火车没有处理掉，他偷走了火鼠裘。 最后又处理掉火车。 阴阳博士终于松了一口气。 源赖光招呼他们：走吧，下山去。 在他们一行人走下山后，三个老头出现在他们刚刚打斗过的地方，环视一周满地残骸，从山上朝下面看，正好能从青山绿水中看见泛着金属光芒的铠甲。 不时隐没在遍地青绿中。 一个老头说：和想象中的一样。 另一个老头说：可以向天照大神汇报了。 最后一个老头说：回去吧。 这三人正是给源赖光帮助的熊野，住吉，八幡三位大神。源赖光在前来的路上向着三处神社的神明祈求帮助，这三位神明便化身成被掠走女儿的老人，给源赖光星兜毒酒等宝物，助他斩杀酒吞童子。 回到高天原上，三位神明向天照大神禀报进展。 源赖光出战前向神社祈愿，想必内心也是遵从神明之道。 天照坐在帘子后面，微微点头。 天照是女性。 尽管在战国时期不少男性学着犟着脑袋说天照是男的，信誓旦旦的表示送往伊势神宫的服装都是男款，但天照就是个女的，不过她日常穿男装而已。 而且在神明这里，天照是男是女并不重要，她是作为太阳而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执掌的权柄也如天空般浩瀚，大地般宽广。 尤其是这次率领全部高天原神明转变根源。 不少神反对，不少神抗议，不少神冲进高天原以死做争辩，但是都被天照残酷的镇压。 她说一就是一。 她说要改变，世界就要改变。 祂们这样费尽心思，求得是高天原信仰降临人间，将依靠自然而降生的自然神转变成信仰神。 汇报完这件事以后朝会解散，三位神明离开大殿，一个神明突然说起：今天看了天照以后我觉得 另一个神明问：觉得如何？ 好像有些眼熟。 祂们三个面面相觑一眼，实在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天照的面孔。 实在想不起来，祂们暂且滞后。 这次出行，八幡，熊野等神社神宫都和源氏有相当紧密的关系。 皇族的祖先神是天照，源氏原本也是皇族的一支，但是因为财政困难，付不起这么多的皇子皇孙的吃穿用度，于是就把一批皇子降格，从皇族变为臣子，赐下姓氏源。 源氏被降为臣子之后，就把八幡神迎做自己的祖先神，熊野神社也和源氏有不少的关联。 冥冥中。 神明和源氏的联系更近了一步。 源赖光一行人解救了被困在大江山上的年轻女子，此外还斩杀了酒吞童子，一时间名动京都，他们骑着马匹进入平安京，少人纷纷出门迎接。 风头无二。 不过在他们名声之下。 黑川和装扮成绝世美人的阴阳博士也成了传说中的人物，什么勇扮女装，深入虎穴，与虎谋皮等等。 有好事者也给吹出个少年英雄的名头。 他们好不容易把火鼠裘还回去，阴阳寮那边下命令，说天皇有赏赐，但是他们几个官职低，还不够格上清凉殿去接受天皇的找见，是阴阳寮的阴阳头代替他们两个前往。 阴阳博士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 捶胸顿足。 哎呀哎呀，这可是见天皇的机会。 可惜了，竟没有得到。 不去才好呢。 平安时代上朝真的很有风格。 他不像是后代只要拿着个板子走到位子上坐好就行，这个时代面见天皇的时候要行一个特殊的礼仪表示自己的尊重，行礼方式也不是什么蹲下或者跪下，而是双手双脚一起蹦蹦跶跶的跳舞。 表示自己见到天皇之后多么高兴。 黑川会蹦蹦跶跶，但是黑川不想在一群人面前蹦蹦跶跶。 不去才好呢。 阴阳寮的几十个学生把他们这些参与火鼠裘争夺战的人围起来，询问大江山上如何如何，又询问那些妖魔鬼怪的情形。 阴阳博士每说一句。 阴阳习得生皆惊叹的朝后仰倒，竟然是这样么，居然会这样。 那吃人的妖魔长什么样？ 我听说是剖开女人的肚皮，吃她们的心肝是吗？ 阴阳博士捂着心口叹息不语。 相当可怕啊。 正说着安倍晴明回来了，阴阳寮里官职最高的就是他了，原本这个职位是贺茂家世代接替，已经成了一个世袭职位，奈何安倍晴明横空出世，一手控妖之法无出其右。阴阳寮也就被他接了手。 说什么？ 他心情看起来不错。 再说大江山的事情呢。 源赖光居然这么厉害。 天皇果然没有看错人。 安倍晴明让黑川和阴阳博士过去，大意是天皇觉得他们两个不错，特意给升了官职云云。 闲谈见黑川听见安倍晴明说这是三个月里面天皇第一次上清凉殿面见群臣，阴阳博士不太懂政治，开口问：这可如何是好，国家大事天皇都不管了吗？ 安倍晴明没有直说，而是回答：天皇受神明庇佑，必将福泽延绵。 很久以前天皇是一天一升朝的。 但是后来可能是懒了，改成每月的一，十一，十六，二十一听政。 再后来，一年两次，孟夏的四月一日，孟冬的十月一日。就这一年两次天皇也偶尔不出席。 不过这样也可能和天皇大权旁落有关，毕竟有以藤原家为首的太政官掌管国家事物，在太政官候厅议论国家大事，有没有天皇都一样了。 自宇多天皇时代，就有万事关白的称呼了，开启了藤原家的摄政之旅。 不过藤原家内部也在争夺太政官的职位，比如安倍晴明效忠的藤原道长，还有芦屋道满效忠的藤原显光，两个派系彼此为敌。 按理说黑川和芦屋道满在一起，是划分到藤原显光那一派的，不过安倍晴明也不在乎这个，待他和旁人没什么两样。 安倍晴明先是看了一眼阴阳博士，微微摇头，又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黑川，大概知道这两个人的政治敏感度了。 虽然他和芦屋道满因为派系之争的缘故王不见王，但他还是觉得如何黑川出任官职的话，大概会混的比较好。 回家的路上有人敲锣打鼓。 好像娶嫁一样热闹，黑川越往藤原家走，发现这声音越明显。 一行不认识的人拖着小车，抱着礼物待在藤原家门口，为首的男人在路口翘首以望，好像在等待什么。 等谁呢？ 他们之中不是有人耳语。 回来了吗？ 好像还没？ 这位大人公务如此繁忙么，竟然这时候还没有出现。 有听人说。 新升了官职，想必要一起喝酒的人很多，忙一会也是应该的。 不会是找他的吧。 黑川没有进巷子，反正这个年代墙头的建筑也低。 他一扶一跳就进了屋子。 屋子里面也很热闹。 远远听见小春的声音。 你们谁啊？ 谁让你们来的？ 另有一个妇人声音响起。 我们听说大人升了官职，特地来庆祝。 您说不定要乔迁新居，到时候免不得需要一两个佣人帮手，总不会孤零零的吧。 唉！你们！ 小春一头雾水。 这些人乱哄哄的涌进来，七嘴八舌的这也说那也说，小春勉强听懂他们说什么少年侠气，独闯大江山之类的话，又听说什么恭喜恭喜，升官加职。 这是 小春在屋子里面坐立不安。 转头看见拉门旁边半漏出一个银色脑袋，头发有些长了，撩到了颈项。 她正眼一看，黑川躲在拉门后面朝她打手势。 用手指在虚空划了个圈，然后往外指。 这是什么意思？ 小春勉强解构一下。 磕磕绊绊到：他好像在鸭川上打鱼呢，说不定还要游个泳，今天不回来了。 这些自动送上门的跟随者只能摇头叹气的往外走。 等屋子里清净以后。 小春捧着脸叹气。 叽叽咕咕。 后面实打实的墙壁上传来微妙的动静。 一口头看见黑川正在钻墙而出，一半实体，一半虚化。 她们走了？ 小春回答：走了，你做什么了？ 我升官了。 是大江山的妖怪么？ 是啊。 小春轻哼一声：京都人真没见识，杀了一个妖怪就这么大惊小怪。 我们村整天出妖魔呢，一天都得杀好几个，也没见他们有人过去赏个官。 第195章 跌下山崖一定会遇到美救英雄吗 这边名声到位以后, 那边立马有人叫黑川上门去给他们掐指算算, 今天运道怎么样, 有的说自己在路上遇见一只死掉的麻雀, 有人说自己见到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 还有人说自己撞鬼了。 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 真的需要黑川帮他们祛除身上的晦气，假的需要黑川给他们开假条, 比如说某某今天撞物忌, 需要在家里休息休息多少天，就不要上班了云云。 第二种运用的心理学的知识比较多。 看看这个人究竟是心不安宁还是纯粹的想偷懒。 黑川给人开完假条以后偶尔会告诉小春这个官员在偷懒，一个月上二十天班，他能给偷去一半。 小春听见这个官员的名字以后立刻举手表示自己有话说， 他和别人家的女孩约好了，最近几天要在晚上约会。 平安时代走婚制。 男女之间没有特别大的限制，出嫁了的女儿没必要一定要去夫家住，而且一旦丈夫两年不来找她, 女性就可以自主离婚。 当然，虽然这个时代比后世更开放一点，但其实主动权还是在男性手里。 小春扒着指头说这个男的三天两头往别人家里丢情书, 是《古今和歌集》里面的诗篇, 大概是抄了两三首，编了两三首，终于打动了这个女孩的内心。 微光夕月夜，月光映照冈旁松, 松叶永常青，不论何时无区别，吾人之恋永弥坚。 还有月影挂虚空，我身若得化明月。 晨曦有明月，徒留空中迎朝肖，伊人甚无情，相别不予再相会等等。 小春数完以后，就这么的，女孩子就同意了。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很幸福的说什么 那位大人是又可靠又浪漫的人。 总觉得太简单了呢。 因为几首借月诵情的练歌么唉，人类明明是依靠太阳而存活的，为什么那么迷恋月亮呢。 下午黑川又接了一个贵族的单，说最近身体不太好，是不是被人诅咒，黑川去了以后发现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一个和尚，那个贵族说：并非不信任大人，不过是略有些疑惑。 贵族一拍脑袋。 这样如何。 您和大师比较一下，也好让我们见见真章。 这年代斗法一事常有。 一是得到高人之间的斗法，二就是骗子之间的斗法。 当年安倍晴明出名的两次斗法，一是吹落叶斩杀青蛙，二是和芦屋道满的一次。 就像是打擂台一样，越打越出名。 那个大师慈眉善目，身边站着两个虚影，是两个不及他腰高的童子。 穿着小童的衣服，神色懵懂。 分卷(162) 这是密教的护法童子。 黑川在芦屋道满身边也见到过，芦屋道满虽然是个阴阳师，但是佛道双修，尤其是最近他搞上午蓬莱岛，什么元素都往上面堆，黑川不常见他，每次见面都看见他手里面左拿一本佛经，右拿□□家经典念念有词。 开口长生。 闭口轮回。 不过黑川不想斗。 他本质上不想被任何人看热闹。 于是对着贵族和那个大师说，我不会，您随意。 说罢就转身离开。 大师身边的两个童子懵懂的抬起脑袋，看向黑川，抬手拽了拽老和尚的袖子，老和尚微微低头听两个童子一番耳语。 贵族转过身，差异的看着大师弯腰，疑惑问到：大师？您这是 那老和尚说一声阿弥陀佛，无事，不过是自愧不如罢了。 贵族笑到：您真是谦虚，想来刚刚那人也不过是虚名而已，那里比得上大师真材实料。 黑川出了门，转身走去阴阳寮打个上班卡，去了发现不少当初的同窗正在室内好好学习，身前摆着一把小刀和一叠纸人，以及一段红线，要用这个学习纸人通灵术。 老师教他们一段咒语，然后学生就用这段咒语请牛头天王极其子嗣将神，附身到纸人身上，从而获得非凡的能力。 这个那些需要苦思冥想的书籍比起来更难了。 不少在上一阶段学习中觉得自己还不错的小同学，这一阶段都遭到了惨烈的殴打。他们念完咒语，什么也感受不到，纸人老老实实的待在桌子上呢，像是用胶水粘上一样。 偶尔一阵微风吹来。 纸人晃动一下，就能引起不少大呼小叫。 动了动了！它动了！ 激动的好像在生孩子一样。 毫无进展。 黑川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被老师叫进去，最近如何？ 然后又塞给他一张纸人。 黑川说：还行。 随后朝纸人吹了一口气。 那纸人化成一个女子，花容月貌，眼神懵懂，她看了一眼周围的同学，微微俯身再次变成一到烟雾。 而后纸人飘落到地上。 不少同学捂着心口。 纷纷表示自己想再去进修一年。 当初他们还因为黑川特殊的发色和眼睛对他表示不屑，但是已经快要抱着大腿喊爸爸了。 下课之后一个当年的同班来找黑川，说有人想介绍给他认识，都是少年，都是平安京里有名望的人，现在认识认识，将来也好做官。 同班介绍的那个人年龄不过不过十五六，但已经是个爸爸了。出身大家族，年轻的时候入了家族内部辅导班，十岁左右进了京都的大学里面，和其它贵族小孩一块学习考试，最后考试成功，毕业之后就被安排了官位。 不过十五六。 但是前途可期。 那个少年穿着狩衣，带着黑色高帽，身高矮一天，但也已经像个大人了。 黑川一楼面，这个少年就说：久仰久仰。 然后介绍给其它朋友。 见面的地方在寝殿，四面有屏风，非常宽阔。 白天的时候用来接待客人，可以招呼很多人一起跳舞，这个时候还蛮喜欢跳舞的，看上朝时候的礼仪就知道了，晚上就把被子铺下，当做睡觉的地方。 宴会开到一半。 突然一个下人来到少年耳边耳语几下。 少年勃然大怒。 一拍桌子说：岂有此理。 随后匆匆告别，离开屋内。 聚会不欢而散。 最近挺乱的。 黑川出门的时候吩咐小春小心一点，最好拿着弓箭和匕首，免得被突如其来的匪盗伤害。 小春点点头。 她勾了一下弓弦。 然后问到：是哪里来的匪盗，朝廷不管吗？ 不知道。 有说是忍受不了苛政而离家出走的浮浪人，也有说是落草为寇的农民，还有的是地方豪族组织人手在东山道一带掠夺马匹。 很多原因。 小春小心一点。 阿芒也是。 进了阴阳寮。 一群贵族家的家臣进门大声询问安倍晴明在哪儿，阴阳寮的官员转了一圈没找到，回答是回家去了，这些人又去了安倍晴明的宅邸，被告知他最近犯了物忌，不能出门，不能工作。 安倍晴明给自己开假条了。 这可如何是好！ 那人大怒。 他们又找到了麻仓叶王，想求问少年贵族的下落，但是可惜麻仓叶王在通灵术一道上天赋傲然，但是占卜不行。 转来转去找到了黑川身上。 黑川看他们眼熟，他们也看黑川眼熟。 这些家臣就是那天那个贵族少年家的。 事情是这样。 那天原本是地方上供的日子。 少年家是个大家族，可以不用给国家缴税，因此不少地方上的地主就把自己的名字寄放在这个家族名下，他们也就不用向朝廷缴税，而是向家族缴税。 就这样国库日穷。 而豪族壮大。 但不幸的是这些东西送到半路被匪盗抢走了，少年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立刻代领家臣点兵出发。 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们对黑川说：占卜一挂吧。 黑川这次虽然没带石钵来。 但是他对这个也算懂几分门道。 不过不是阴阳师的卜算，而是宿曜道的占星术。 他占卜的时发现自己选择月亮做自己星辰的时候，几乎是无所不能。 有点小秘密哦。 黑川心想。 他很快算出了少年贵族和他那些家臣的地方，在东南方一个小山谷里面，不过非常不幸，他们被妖怪包围了。 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家臣立刻拉着人手去救，顺便带上了麻仓叶王和黑川，谁让他们是个阴阳师呢。 不过黑川受不了这个时代的交通情况。 对家臣说：您先去，我随后感到。 麻仓叶王看了一眼家臣说：既然你们找他，那我也没必要再去。 麻仓叶王知道黑川的能力，这又不是阴阳寮团建，没必要所有人都去凑个热闹。 那家臣吓了一跳。 他们内心更相信麻仓叶王的能力，毕竟是安倍晴明的高徒，而黑川则挂在芦屋道满名下，两相比较之后他们更喜欢麻仓叶王。 差点抱着叶王的大腿哭爹喊娘了。 麻仓叶王很是无奈的点点头。 然后朝黑川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是故意这么出名的。 被人依靠也没有办法啊。 麻仓叶王说。 自从黑川大江山一役后。 京都里面的少年英雄通常就变成了某种专门称呼。 旁人一说，少年英雄，于是大家都知道这是指黑川。 麻仓叶王的话，对他的印象还是安倍晴明的徒弟。 于是在私下里不少人也会说。 虽然老师里面是安倍晴明比较优秀。 但是弟子里面还是黑川芒见更加出彩。 等等。 黑川哪会管这些事情，毕竟他连斗法都不斗，直接认输的话也不知道说了几次，整个京都对他到底是怎么一个阴阳师都云里雾里的。 你要怎么去？ 黑川问麻仓叶王。 他指指家臣。 这些人救主心切，大概路上不会休息。 麻仓叶王问：你呢。 黑川神秘微笑：我当然有自己的方法。 麻仓叶王：我也是。 家臣们知道地点以后立刻快马加鞭的赶上，连续三天三夜，不断倒换人手，马都累死了一匹，生怕自己去晚了，少爷就被人吃掉了。那估计他们全家都得变成平民。 等到了小山谷以后，几个人停下马饮水，看见天空一朵云彩飘来，而后叶王神乎其神的出现在他们中间，问：这就是目的地吗？ 家臣们下了一跳，连连点头说：是。 他们骑着马往山里走。 然后看见了那个傍着山谷的小村落，大概十几户人家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妖魔的踪迹。 然后他们看见黑川站在村门口。 头发有点湿。 这是早来了吗？ 家臣骑着马就要往里面走。 然后被叶王拦下，里面有妖魔的气息。 那是一个非常常见的小村落，干草堆成的小房子，泥泞的小路，还有在门口休息的妇女和老人，小孩在泥潭里面打滚。 见到几个陌生人，妇女和老人不安的站起身，怯怯问到：大人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吗？ 最近这里发了山洪，山上的庄稼都淹了，实在交不出粮食。 谁要粮食！ 家臣大喝。 快不快把我们大人交出来！我们也可饶你一命。 妇女和老人们疑惑的对视一眼，而后大吃一惊，是来找那位贵人的吗？我们这就去找他。 不过他上山跌断了腿，现在正在养伤，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起身需要人背才好。 家臣长刀一抽。 横批两下。 去就去，有什么好怕的。 叶王拍拍他的肩膀，往他眼睛上一抹，然后那个家臣脸色霎时间变得青紫。 村庄里哪有什么活人，只有一群群带皮的骷髅在其中走动，家臣迈不动步子，问叶王：这这这也能进去吗？ 叶王笑到：如何不能。 他一推家臣，好像一阵清风，家臣就进去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也跟在后面鱼贯而入，叶王朝黑川伸手，请。 黑川跟着进去。 叶王最后一个。 进了村落以后他们见到了少年贵族，原来当时他带着兵马追击匪盗，因为不熟悉地形的缘故被强盗狠狠戏弄了一番，人也跌下马匹，折损不少人手。 后来找到了这个村庄暂时做修养。 说着躺在床铺上面的贵族少爷按住身边的少女。 幸亏这些天来阿葵对我照顾有加，否则我还不知道怎么才好。 那个名叫阿葵的少女面容清秀，被少爷感谢地时候，微微颔首表示羞涩。 跪在下面的家臣的手指忍不住颤抖，眼前的哪是什么农家少女，分明是一个枯骨红颜，眼窝黑黢黢，空洞洞，干瘦的皮肤紧紧贴在身上。 家臣问其它修养的士兵呢。 少爷说正在其它屋子里面休息。 少爷看看天色，说：时间不早，不如明日在出发如何？ 家臣看看叶王，见他点头。 于是说：好。 与其揭破村庄真相，鱼死网破，不如暂且装个糊涂。 到了夜晚，家臣找到休息的士兵，看见他们一个个残兵败将躺在床铺上，心里更多庆幸他们活了下来。 然后要在这里看顾他们。 再说这么多人，也好一起壮胆。 黑川和叶王因为身份的缘故分配到了村庄里面的VIP房间，村长的，尊贵的干草屋顶，奢华的腐朽地板，房间里到处弥漫着高档的腐臭气味。 叶王问：看到了吗？ 他指着站在窗外的一个老人。 像个活骷髅一样走动。 这些人虽然已经死了，但是怨恨还没有死亡。 他们仍然憎恨着生者。 第196章 关于替官这回事的可操作性 明月当空。 整个村庄好像浸泡在水银中一样。 安静的可怕。 正在隔壁呻.吟的伤兵没了声音, 只剩下踢踢踏踏在街面上行走的老人, 好像活尸一样。 麻仓叶王转身走到窗前, 用一根细细的竹竿把窗扇撑起来。 咯吱。 声音细微。 好像是寂静深夜里面的一声哭泣。 老人刷刷的扭过脑袋, 一双双阴森恐怖的眼睛, 里面没有半分人气。 他们像是活尸闻到了气味，走向这栋房子。 麻仓叶文挥指弹出一线火光，烧掉这些活石一样的老人。 某些腐烂气味飘出, 带着充溢的潮湿水汽。 滋拉拉。 怕火。 但是不怕光。 麻仓叶王闭上眼睛。 在死之前这些人坐在屋檐下乘凉, 还有些在纺纱，晒粮食。 他们的心里充满了忧愁和痛苦。 然后是。 一道大水。 山洪摧毁了这个村庄。 他们怀着怨恨痛苦的死去。 他张开眼，问黑川：你呢。 黑川：死亡的原因你已经说完了。 叶王：哦，认输了吗？ 黑川：我看到的场景和你不一样。 叶王：是什么？ 黑川：水域。 所有的房屋和人类都浸泡在水下。 四肢和躯体以及面孔都已经肿胀发紫，腐烂在身躯中穿梭。 食肉的小鱼从咬开脸颊肉钻入，又从腹部钻出。 这是一个天然的迷宫。 黑川对上了一个老人的面孔。 那双死亡多时的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 麻仓叶王已经把大部分的原因说出来了。 这是一个栖息在山谷里面的小村庄，正在因为征收粮食的缘故忧愁，男子在外面劳作, 女子在家中织布来补足税收，然后是一场山洪冲垮了整个村落，所有人都浸泡在水域里面腐烂发臭。 持久不消散的怨灵汇集。 形成了这片鬼蜮。 叶王：我会用大火在消灭他们。 分卷(163) 像是日光一样强盛的大火。 你呢。 黑川：嗯没想过。 如果不是那个少爷。 他略略侧头看向那间屋子, 少年贵族正在和那个乡下女孩谈情说爱因为乡下女孩没有可以称呼的大名, 少爷给她起名叫灵溪。 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这里。 叶王：然而你来了。 黑川疑问：这又代表什么呢？ 黑川：这个世界奇怪的事很多，奇怪的人也很多，没有必要一一计较过去。 没有意义。 就像人类不可能读完世界上所有的书，看完世界上所有的电影一样, 他不可能解决所有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于是就要学会像扫落心间的灰尘一样吹一口气，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就像这个村庄。 黑川可以可以尽可能的无事他们，好像从来没有来过。 当然叶王怎么干他管不了。 于是他点点头，坐到桌子前开始趴着睡觉。 虽然村长给了被子。 但还是太脏了一点。 叶王凝聚一点小火苗，把街道上的怨灵烧不见，然后眼不见心不烦的占据了另一半桌子，跟黑川一样开始趴着睡觉，睡了半晌叶王突然惊醒，像他这种大阴阳师，干嘛非要趴在桌子上睡觉呢。 第二天早上家臣吆喝着起床，声音比雄鸡还嘹亮。 属于人类的活气渐渐占据了整个村庄。 家臣把伤员一一抬出来放在马匹上，然后是他们的贵族少年。 少年贵族紧紧握着灵溪的双手，恳切说道：如果不是你救了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发誓，等我回了京都一定 喂。 麻仓叶王突然出声打断。 让少年不要再继续发誓。 家臣也是急急出声，告诉少爷他们该走了，不要再谈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少年贵族语气一顿，略有些不耐烦的看了一眼麻仓叶王和家臣。 继续说下去。 我发誓，一定将你带回京都，和你长长久久的相守相伴。 这一次麻仓叶王没有出声。 他接过家臣给的缰绳，浑然不在意的扯住然后上马。 问黑川：会吗？ 黑川摇头：我自己回去。 他看向少年贵族。 一道黑气从名为灵溪的女性身上浮现，紧紧的在少年贵族的心脏处打了个结。 他收回眼。 人总是要死的。 不过是早一刻和晚一刻的区别罢了。 黑川没有和大部队同行，他朝所有人点头示意，然后走到隐蔽处消失不见。 麻仓叶王目送他离开，家臣在旁边问：是否可以启程。 又胆怯的问：少爷说的那些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叶王点点头。 在离开村庄一公里以后，他召唤一道灵符，射向那个失落的山谷村落。 一道熊熊烈火猛然降落在在村落中央。 好像遇油一样迅速燃烧及整个村庄。 整个村落渐渐化成一道黑气。 不甘的怨灵在空中嘶吼。 麻仓叶王将它抓住，窝在手心里。 这个东西就叫憎恶好了。 少年贵族回到平安京以后向家族长辈汇报了这次行动。 那群匪盗太过狡诈，若是日久，必成大患。 家族长辈思索一下。 这群匪盗不仅威胁我们一家生计，也不该让我们一族来承担，其它家族多多少少也该出些力量。 容我们讨论一下，延后再论。 黑川上班的时候听说最近要剿匪，但是讨论来讨论去，大家一致同意从国库里面拿钱去缴匪，然而国库里面没有钱，钱都在大贵族的手里。 到了贵族这里。 强盗确实是一个心腹大患。 但是他们畏惧大贵族的威名，不敢对他们下手，而是专挑一下弱势群体，目前也妨碍不到大贵族的事，他们也没必要缴费，再说一旦开始打仗，所有物资和花费都要重新调整，打赢了还不知道能有多少奖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剿匪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不过贵族少年这边又出了一点事情。 他回家以后开始连连做噩梦。 整日梦到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坐在他床铺边上，不言不语，冷白着一张脸看他。 竟然是他最近喜欢的灵溪。 于是少年贵族慌了神，立马来到阴阳寮求救，那天离开村庄以后他已经知道整个村落的真面目，差点吓破胆，也知道当初叶王是为救他。 这次又梦到灵溪。 整个人像是脱水了一样流着冷汗过来找人。 但是什么也没找到。 溜了一圈只找到了在按时上班打卡的黑川。 于是细细把事情说完，然后满头大汗问道。 麻仓叶王去哪儿了？ 黑川想了想，不太清楚，大概又和他老师一样犯物忌了吧。 不能出门不能干活的那种。 少年贵族膝盖一软，扶着柱子就要站不起来。 那我岂不是在等死。 黑川说：也不算啊。 你又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少年贵族恨恨：说的也是，我不过是被她救了一救，但也不至于要拿我的命去换，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贪心的鬼怪。 不是的。 你临走的时候和她下了一个约定。 黑川左右手两个小指勾起来，然后大拇指按在一起，就这个啊。 她想你了。 过来看看你。 少年贵族哑然。 怎么可以，怎么能是这样。 没什么复杂的。 不过是你是没有完成自己的承诺而已。 不过完不成也没什么。 道歉就好了。 真心实意的和她道歉。 应该能做到吧。 但是黑川不知道的是，对他而言相当方便快捷的道歉，对于贵族少年而言却无法做到，毕竟他实在不了解自己哪里做错了事情。 不就是没有完成承诺吗。 人难道需要对鬼怪承诺什么吗。 少年贵族走了以后过了两三天又来了。 直接上了藤原家的大宅，问黑川有没有消灭那个鬼怪的方法，然后被小春一箭射.在脚下，吓了出去。 方法已经给你了，做不到也不该赖别人。 黑川从门后探出脑袋。 走了吗？ 小春收回弓箭，走了。 这个人连最简单的道歉都不会吗？ 黑川：因为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吧，毕竟对他而言，辜负和欺骗可能是某种印在骨子里面的习惯。 好像我把小春最喜欢的糕点吃掉之后，会很难过的想，小春没有吃到点心一定很伤心。 但是有些人根本察觉不到 小春：等等你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你不会真的吃掉了吧。 黑川：啊怎么会，但是人偶尔也会犯一点点小错误。 于是也要得到一点点被允许悔改的机会。 小春：这已经是明示了吧。 听说这个少年贵族实在用不了黑川给的方法。 一句简单的非常抱歉，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于是又找了佛门的大师，和神社的神官巫女来处理鬼怪灵溪。 一阵天翻地覆的大闹。 人都伤了好几个。 院子里也好像是拆迁办来过一样被砸的破破烂烂。 才暂时解决这个事情。 灵溪暂时离开了。 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平安京里开始蔓延瘟疫。 听说是最近死的人太多不少强盗借着夜色进入京都抢夺大户，还因为最近年景不好，一些平民家吃不起饭，又找不到人借钱，只能缓缓饿死。 尸体原本应该尽快处理。 但是这个时代，死尸一向是被认为污秽中的污秽，接触这些尸体的都是贱民秽多，没有地位没有未来，普通人见到他们都要捂着鼻子走开的那种，负责处理尸体，宰杀牲畜，还有不少是流浪艺人，因为没有正式身份而沦为贱民。 在这个时代相当低贱的一群人。 秽多处理尸体自然也是偷懒着来。 他们先把尸体放到罗城门下，等堆积多了，找一辆小车来一起运走。于是从南部进城的人常常会闻到一股极端腐臭味从罗城门那边传过来。 一来二去。 瘟疫就在城内流传开来了。 因为瘟疫死的人越多，京都里就越乱，不少人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开始解放天性不上班了，整天在家里面写情书给男男女女，表达自己的心意。 某一天太政官候厅，各位贵族开始议政的时候猛地发现来的人太少了，一问理由才知道大部分人都因为路上见到了尸体而不得不半路转道回家休息。 这可不好。 该怎么办呢？ 于是有人提议应该来一场贺茂神社的葵祭，祛除在京都里面游荡的瘟神。 有人问：时间是否过于早了些呢，神社那边可能会有些疑虑。 不如先让神官请问一下神明。 贺茂神社供奉的是雷神，大体上是藤原家族的神社，历史悠久。 雷神天生就有祛除邪灵的法力。 因此不少人同意举办葵祭来祈求五谷丰登，祛除灾祸。 官员带着贡品出发，前往贺茂神社进行祭祀，长长的队列蜿蜒不断，不少京都居民在两侧观赏，可能是因为祭祀的缘故脸上多了几分红润。 这场祭祀是有官员和神社神官一起操持的。 阴阳寮就站在一旁看热闹。 这要说起阴阳寮和神祇宫这两个地方不同的职责了。 神祇宫侍卜问神意的地方，阴阳寮是占卜天意的地方神指高天原的天照，天意指天照之上更深一层的东西，平安时代把天认为是某种亘古不变规则的化身。 到了镰仓时代。 源氏建立第一个幕府之后为了摆脱天皇的正统，就不断抬高阴阳师的地位，让阴阳师祭祀天道，已从天道上对抗天照的正统。 不过就现在而言。 天道和天照都站在天皇这里。 这一场提早很久的葵祭举办完以后，京都安静了很多，路边至少没有那么多尸体，让人困扰了。 不过黑川猜测大概是举办祭祀的时候，上面下了命令要让京都干净一点，于是堆积很久的尸体都搬了出去，瘟疫源隔离了，死亡当然也开始衰弱。 不少阴阳寮的官员开始上班。 这里又开始叽叽喳喳天南海北的开始说各种小道消息。 黑川的一个同班同学高柳，至今为止还见不到任何鬼怪，感受不到天地灵气，也驱使不了式神，每天就按时在阴阳寮里面上下班，偶尔会有一些小官员请他出面去当一下心里咨询师。 这天他手里拿着一个钱袋子，往空中一丢。 我遇见个大生意。 旁人好像闻到铜臭味一样，捏着鼻子道：晦气晦气。 官员怎么能被俗物困扰呢。 真是不风雅。 高柳也不介意。 谁还不知道谁啊。 那是一个刚从地方上前往京都的官员，如今到了年终官职审核，正走投无路，不知道来年还有没有官位，该怎么才能守住。 另一个同学北野问：他是什么出身？ 高柳回答：无门无派，无名小卒。 北野皱眉：这可不好办，今年不少大家族的子弟封了虚名，正愁没有地方任职呢。 高柳晃晃钱袋：我也就找人帮他说一说，能不能留下还是看他自己的。 阴阳寮里面职位最高的那个也不过是四品，堪堪进入殿上人的职位，剩下的都是只能在清凉殿外晃悠的无名小卒，虽然职位不高，但是接着职能的便利，也时刻进出不少权贵之门。 北野说：难。 同学：难不难又与我何干，反正我这钱已经收到了。 啧啧啧。 另一个在占卜上颇有些门路的阴阳师拨动着六壬式盘，说：我刚刚帮你看了看。 你看我干嘛？ 那占卜的阴阳师直说：不妙，非常不妙。 同学：哪里不妙？ 占卜阴阳师：这我就看不出来了，就是直觉上觉得不妙。 高柳冷哼一声：装神弄鬼，你有多少本事我还不知道，在说这偌大京都，他能耐我何。 高柳招呼一声，随即出门。 占卜的阴阳师把六壬式盘放到黑川前：你要不要看看？ 黑川：不看。 他把手里的书笔叠好，放到书架上，身后的占卜阴阳师跟上来：赌一赌呗。 我赌高柳要跌一个大跟头。 北野和其它几个阴阳师在一旁，连声吆喝：你们在干什么呢？ 占卜阴阳师：我们在赌高柳会不会吃亏。 北野：我们也试试。 我赌他不会。 高柳这个人精哪能让自己吃亏。 分卷(164) 黑川你呢？ 黑川想了想：我觉得他会。 旁人看不到的世界里面，高柳手里拿着的钱袋子上面缠绕着深红色的怨气。 不知道他这个钱袋子从哪里来，但是想必不是善茬。 北野一拍脑袋。 我原本心里还有个底。 黑川一说，我就知道高柳倒霉定了。 他也顾不得打赌的事情，连忙往室外走去叮嘱高柳再三小心。 京都里来了个富户。 什么富户？ 寄人篱下的小春和黑川在吃饭，托着芦屋道满的关系，他们还住在藤原显光家里，那段日子黑川出名的时候藤原显光想收他为义子，改名，有继承权的那种。 但是被黑川拒绝了。 小春说：我在南边行走的时候，看见有人在施舍粮食。 黑川：居然还有人会施舍粮食吗？ 前几天闹瘟疫死了很多人的时候，也没见多少名门世家出来赠粮，而是很奇葩的提出一种言论，如果感觉到饥饿的话就多喝水，这样就可以缓解身体的痛苦。 也正巧京都靠着鸭川。 不少人趴在河上喝水。 但问题是黑川记得鸭川是流经右京这个较为人烟稀少的地方，常常有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就沉进鸭川里面了。水质非常有待考证。 小春点点头，黑川按照官职领粮食，不多，是几袋子没有经过加工的陈年稻谷，就算黑川不吃饭，小春一个人吃也吃不饱。于是她闲暇的时候就在南边一道捉捉鬼，驱驱妖，偶尔还会打跑两三个劫匪，赚一点辛苦费。 正巧叫她遇见一个正在赠粮的富户，听说是刚刚进京的地方官员，带了不少家财上京，看见这里有人饿死，于是把粮食拿出来分享。 小春捧着脸蛋：也不是免费的。 吃了他的粮食，就要进他府里面当兵。 今天一下午就有二十多个人进了里面。 黑川：少见。 小春跟着点头：确实少见。 第二天小春又回来，再说起这个富户的事情，正巧黑川接了单子，往左京一户官员家去，于是小春同行，两人一起边走边走。 小春：这个富户好奇怪。 黑川：又出了什么事情？ 小春：他居然不认字。 小春伸出指头：而且手指也很粗，就像是五个胡萝卜一样。 这种人是怎么写申文的。 官职每年一变，每年变换的时候需要官员写一份文章，陈述自己上一年做了什么事，立下什么功云云。 小春又说：不过他身边一个高个子很聪明。 见我多看了富户的手一眼，立马把我调开。 黑川：不认字也可以做官啊。反正现在做官又不用认字。 反正不少人认字以后，最常用的地方不是写公文而是写情书。 小春：哇说是这么说。 他们一路走到官员家里，在下人的指引下走到官员的床铺前，他面色苍白的躺着，病恹恹的问黑川：最近身体不舒服，是不是和前些日子撞见的死斑鸠有关？ 小春和他咬耳朵。 [没病装病呢。] 黑川当然知道，于是他一撩起下摆，和这个装病的官员做了一次心理咨询，告诉他确实撞了秽物，不如好好在家养病云云。 给其它人开完假条以后黑川拿着佣金往回走，一般是不给的，但是这个假条开到官员的心口上了，于是一高兴，大手一挥就给了。 小春双手背在身后。 你看见他桌子上面的纸张了么。 怎么？ 小春说：上面写着情诗呢。 她背了一句。 可能是在和谁幽会，所以不想工作。 早上去院子的时候看见不少人穿着十二单的女孩子坐在一起。 她们劝一个叫蜜枝的女孩接受一个男子的情意。 说什么，朝夕易逝，不如及早欢乐。 黑川：可能是最近死了太多人吧。 他们往回走的时候看见不少平民朝相同的地方走去，小春往那个地方一指，说道：那就是富户施粥的地方。 没有靠近，但是远远可以听见熙攘的声音。 还有什么大爷，您看看我大爷，您收了我吧之类的话，小春说他们在自告奋勇的进富户家里当佣人。 正要走的时候，听见那边又传来一阵吵闹。 一道粗犷声音道：这是哪个混账的在本大爷门前装神弄鬼，小心大爷我一刀批了你。 不知道起了什么冲突。 而后下一句就是熟悉的。 装神弄鬼么。 这我可不算。 是麻仓叶王。 小春拽拽黑川的袖子，是叶王啊。 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难了。 他能有什么困难。 黑川和小春往那里走，看见麻仓叶王站在十字路口和一个家仆对峙，家仆手握长刀似乎要诛杀他，而麻仓叶王一动不动站着。 叶王回了京都以后渐渐接手安倍晴明的生意，站在十字路口当美少年当然不是，十字路口是最容易逢魔遇鬼的地方，他在这里不过是加固平安京的封印，免得妖魔从黄泉出来作乱。* 妖魔生活在那里迄今为止各有说法，有的说是黄泉，有的说是深山老林，还有的说是月读命的夜食原，说如今夜晚是妖魔的天下，想必也和夜晚之神有些许关联。 那家仆骂骂咧咧说叶王偷摸拐骗，不干人事。 叶王很是心平气和的问道：这该如何说起呢？ 这时候穿着绸缎衣裳的富户走出来，喝到：这里发生了什么？怎么都围成一团？ 那家臣连连和他解释。 富户随即看向叶王：好啊，居然敢到我面前行骗！ 他大咧咧一笑，根本不把阴阳师的手段放在眼里：不是说你们专养些小鬼么，放马来，大爷我要是怕了，跪地磕头喊你叫爷爷。 啧啧。 黑川小声和小春说。 [flag。] 小春没听懂。 不过她也小声和黑川说。 [暴露啦，我可从没见到那个说文断字的用这种语气说话。 叶王微笑：小鬼您是不怕的。 富户嘿嘿笑道：怎么你也知道小鬼奈何不得我。 叶王又说：毕竟您从前盘踞山林的时候杀了不少人，区区一二小鬼怎么能抵挡您身上的血气。 嘘 好像有人吹了一声口哨。 随着叶王话音落下，所有人的声音都消失，包裹那些正在吃饭的人。 官员不会盘踞山林。 会在山林里面杀人的只有强盗。 富户脸色猛地一拉，黑青黑青。 吓唬我？ 以为我好骗？ 这时候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带着高柳从另一条路走到，看见这里两阵营对峙的场面。 连忙掺和进来打太极。 若有什么事情为何不进屋再说？ 青天白日之下，大家不热的一身汗么。 高个子走到富户身边耳语，说这个叫高柳的阴阳师已经帮他们引荐了一名权贵。 高柳看见一边站着麻仓叶王，一边站着富户，脸上的微笑都要挂不住了，这是怎么了？ 而后旁边人小声交谈，叫高柳把事情来来回回听了个全。 咕咚。 高柳咽了一口唾沫。 居然是这样。 他膝盖隐隐发软，想往叶王那边瘫倒早就在阴阳寮里他就知道了叶王的本事，哪里还用自己再分析一遍。 叶王沉声：不敢。 若是我今日进了这间屋子。 明日能否出来还未可知。 他抬眼看向富户和那个高个子。 您当初也是这样把那名官员引进去，而后在酒菜中下迷.药，趁其昏迷将其脑袋割下，然后偷天换日，进了京都复述任职怎么，如今也还想再来一遍么。 哗啦。 高柳站不住了，靠着旁边的柳树开始深呼吸。 富户和高个子两个人先是脸色大变，而后喊：居然被你识破了，那也没有办法。 他朝身后院子大喊：兄弟们，抄家伙上！ 院子里面乌泱泱出来一群人。 手拿着大砍刀见谁砍谁。 叶王一挥手。 好像有无边烈火从四面八方袭来，逼得强盗不断后退，而后弃家而逃。 强盗冒名顶替一事，一时间风靡京都。 不少闲来无事不愿意出门的人召集起三两个好友，开始叙说这件事。 不得不出门工作的平民则把这件事当成传奇一样说。 毕竟强者为尊。 高柳最近躲在家里面不愿意出来。 生怕路上遇见一个强盗砍了他脑袋。 黑川去阴阳寮上班打卡的时候，见北野说起他们的赌注，纷纷表示高柳捡了一条命回来，然后问黑川：你在占卜上这么厉害，不如看看这场灾难什么时候离开？ 当初献给少年贵族家的东西被抢走了，其它人也没有好过，毕竟灾难不断，谁家也收不起粮食，路上出没的匪盗越来越多，以至于民间给起了个妖怪名字，叫大入道专门在路上抢劫的。 黑川摇摇头。 于是当初占卜的那个阴阳师询问：是不想看还是不能看。 黑川摊开手。 都有。 他再没有常识，也知道重要的事情不能随便泄露给什么人。 阴阳师们齐齐叹气。 贺茂神社的葵祭刚刚举行。 无边的瘴气和怨气又在平安京上空弥漫。 黑川最近几天出门都像是在摸黑走路，三两步就能撞见一个双目无神的人蹲坐在墙角，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如何，现在城里面没有施粥的人了，借贷也找不到人手，不少人的腰带越勒越紧。 最后干脆把腰带放进锅里煮了吃。 一边干呕一边往下咽。 小春把自己所有的口粮都送了出去。 黑川问：你要吃什么呢？ 小春茫然的站在院子里：我不知道。 我没想到。 她带着空荡荡的布兜回来，坐在院子里面发呆。 不久问黑川：我是不是要死了？ 以前快要饿死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绝望。 她指着天上弥布的黑色瘴气，这么多，这么密，以前我想，就算我死了，但是世界还在延续，但是现在我想，这个世界恐怕要和我一起死了。 我们没有未来。 多可怕。 她带着弓.箭神魂落魄的走出家门。 黑川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 其实平安时代的夜晚不错，每次抬头都能看见很多星星，他一只眼看见了漫天瘴气，一只眼看见了漫天繁星。 世界不会毁灭。 就算人类或者神明或者妖怪全死光，世界也不会毁灭。 他坐在院子里面等着小春回来。 小春吃了芦屋道满带回来的所谓人鱼肉，不出意外她会经历漫长的，充满战争和残酷的，镰仓，室町，战国甚至江户。 她会见过不那么好的世界。 她会看见累累白骨堆在路边，磷火在眼眶里面转动，她甚至能看见男女赤.露的身体被吊在树枝上，肚皮被剖.开，舌头被割.掉。 但就算这么残酷。 生命还在继续。 小春的脚步在小门旁想起。 还有一个沉重的脚步跟在她身后。 小春抱着一个襁褓回来。 她路过黑川，指着身后披头散发的女子，磕磕绊绊的说：她说天气太冷了，小孩会发热死掉，我想着拿些不用布料把小孩包起来。 她穿过黑川身旁。 黑川拽住她的衣袖。 小春怀里抱着的襁褓散发出腐臭味。 深深的血液和不知名液体洇出布料。 身后的披头散发的女子露出上半身，袖子绑在腰间，面孔藏在杂乱的头发下，她搓搓手，卑微的询问：就一点，就一点，大人您行行好。 就一点，我的孩子就能暖和过来了。 他轻声：小春，低头。 小春伸手抽回袖子。 继续走向屋内。 黑川又说：小春，你低头看他。 小春突然转身，崩溃：我知道，我知道！ 她抱着怀里的孩子，但是怀抱里面的根本不能称之为生命物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腐烂了的脑袋。 她紧紧抱着襁褓。 披头散发的疯女人扑上来抓开小春的手。 痛斥：你把它弄疼了。 接过襁褓搂在怀里轻哄，不疼不疼。 小春踉跄几步站稳，停在一边。 我不知道怎么办。 她抱着孩子靠坐在城门下，脱下上身的衣服，露出半边胸.脯给它喂奶。 塞进小孩还没长满牙，但是已经掉光了的嘴巴里。她硬塞了几下，没有回应，就把脑袋靠近小孩的额头，像是要从它的眼里看见自己一样。 小春指着小脑袋那一双空洞的眼眶。 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襁褓是凉的，皮肤是凉的，眼眶也是凉的。 分卷(165) 她一直在哭。 靠近了哭声清晰，走远了哭声好像梦魇。 周围人来来往往。 有人在看在笑，有人不看不笑。 阿芒，我该怎么办？ 左京某一处宅邸正在举办宴会。 虽然是宴会但是桌上酒水不多，也没有多少下酒菜，最热闹的一群人可以称之为少年的人穿着狩衣跳舞。 他们在帮麻仓叶王庆祝。 叶王一眼识破匪盗真身的事迹已经在京都流传，让人刮目相看，名声更上一层楼。 这些人虽然和叶王不过点头之交。 但这也已经足够。 于是一行人在宽阔的寝殿里面载歌载舞，说叶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会接过安倍晴明的指挥棒，率领阴阳寮。 正在这时叶王站起身，走向院子。 中间有一个池子，里面没有水，一座假山孤零零伫立在哪里，寂寥的可怕。 叶王视线划过假山，而后看向天空。 周围人不解，天上很多星星没错，但也有如此，这又有什么好看的。 叶王轻嘘一声，示意周围安静。 而后说：你们察觉到了吗？ 众人不解，什么？ 叶王看向天空，遮盖整个京都的怨气和瘴气一点点消散。露出疏朗的夜空。 干净了。 所有的瘴气好像旋涡一样，打着转儿卷向藤原显光的宅邸。 黑川指挥着这些雾气。 进入小孩的身体里面，然后凝聚成一个小小的虚晃的灵体。 不过膝盖高。 抱着疯妇人的小腿。 那女人疯了一样跪下，抱着小孩又哭又笑，爬过来要给黑川磕头，小春来不及阻拦，女人哐哐哐哐下去，脑袋都要锤破。 小春架着女人的手臂让她站起来。 只听见黑川说：三年。 疯妇人恍惚：什么？ 黑川：只有三年。 你要么慢慢忘记这个孩子。 要么再生一个代替他。 三年后他会消失。 疯妇人开口：我 黑川竖起一根手指 嘘 不要讲价。 为什么一定要让死去的灵魂留在人间呢。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要完结了。 第197章 弟弟操作 那天晚上之后京都空气质量指标一度攀升。 不少人虽然没有闻到什么花香味或者清新的臭氧味, 但确实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舒爽。 有人说：一定是葵祭起了作用。 也有人说：多亏天皇受神明庇佑。 还有人提议再来一场佛门法会, 让大德高僧诵经七七四十九天, 想必更上一层楼。 大家觉得这个意见不错。 自六世纪起, 苏我一族进入王国, 他们推崇的佛道逐渐蔓延，虽然苏我一族已经被打成小饼干，但是佛道已经深深扎根在这片土地上。 如果不是八世纪初的时候《记纪》修订。 以高天原为代表的神道教还不知道在哪里生蘑菇呢。 到了平安时代, 佛教已经成功包揽上层贵族。 不少贵族家的青年会去寺院学习, 然后给自己起一个法号，历代天皇退休后都会前往寺院，成为法皇，贵族也有样学样，老了以后辞官在寺院里面休养。 于是佛门法会的事情，一拍即合。 黑川听说有上千个僧人齐齐坐在皇宫内的广场宽阔处，连续不断念佛经，光听人数就声势浩大, 听说领头的是一个相当有威望的老和尚。 是那种他已不在江湖，但是江湖人人听过他的传说。 黑川虽然不能面见天皇。 但是阴阳寮的办公地点就在皇宫里面，是中务省下的一个部门, 于是他偶然走过也能见到几次。 一千个人齐声念课文都很厉害。 更别说一起念佛经。 黑川观赏过一眼准备离开, 一道视线划过他背后，有人在看他自从开始诵经以后看了他好几次。 估计就在背后这群和尚里面。 这个世纪他只认识，只知道一个和尚。 就是那个一手主持了不死药的祭祀，然后镰仓时代被他莫名其妙杀死的和尚。 进了阴阳寮。 同事很有分享八卦精神的靠过来。 寺院又有动静了。 什么？ 一个老和尚提议开粮仓, 救济百姓。 很好啊。 但是国库里又没有粮食，用什么救济？ 面对诘问，老和尚说，寺院愿意供养这些无辜百姓。 同事下了结论：这不就是养僧兵么。 这群和尚。 平日里搜刮流民最多的是他们，现在出来占便宜的又是他们。 另一人询问：寺院收留这么多人，又没有足够土地，这可如何是好。 这有什么关系。 寺院也不用交税，大把的人愿意把土地挂在他们名下，再说，有了僧兵以后，什么样的土地抢不到。 同事又感叹，最近寺院的生意应该很好吧。 随着这场法会，不少贵族去找和尚祛除晦气，同时询问解脱之法。 譬如。 大师，这个世界这样痛苦，我们该如何相待呢？ 大师就会说，我们要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生意火爆。 不过还有一个坎佛教迈不过去。 就是长生。 佛教说你轮回道下一辈子会如何如何。 而阴阳道会说你这一辈子会如何如何，对贵族还是有一点吸引力的。 至少黑川知道，每年安倍晴明都要给天皇施展一次天曹地府祭，以保天皇无病无灾当然，没什么用就是了，该生病的时候还是要生病。 贵族过来询问其它长生祭祀，比如泰山府君祭等，希望长寿不死。资历少的阴阳师连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听过名字的也只知道一点点表皮。 对这个最精通的当然是安倍晴明。 但是安倍晴明时常自己给自己开假条，让人摸不到踪迹。 这个时候就会有阴阳师好像超市促销员一样出厂，向贵族提供高山祭，五帝祭，七濑祓祭等等。 越是时局混乱。 对长生的渴求越严重。 芦屋道满虽然人在蓬莱岛，但是心在平安京。 他自然也听说各路贵族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事例。 十分嗤笑。 无用之功。 安倍晴明自然会泰山府君祭，他的弟子麻仓叶王说不定也会得到传承，但也不过尔尔。 这些阴阳术不过是在借用神明的手段。 但是他芦屋道满施行的，确是强行让神明的力量降临在人身上。 芦屋道满回到京都，向藤原显光以及其背后的三大爷四叔叔的汇报情况，直言研究已经到了一个关键性阶段生物身上已经有了不死特性，但是如何让人类有理智的拥有他还是一个困难。 他需要一点帮助。 或许这点灵光就在不死药上。 当初天降神物。 经过后来查询，火鼠裘，石钵的功用大体已经知道，蓬莱玉枝虽然有生生不息的功效，但本质并非长生，在长生一事的研究上还是有些许不够。 子安贝，龙头玉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且作者不详的竹取物语又明明白边写着与某某无源，最终没有出现在世人眼前的情节。 找来找去也麻烦。 最后芦屋道满锁定到了不死药身上。 他一直听闻这个传说甚至《竹取物语》最后也写到，天降不死药给天皇。 藤原显光略一思索。 最后说要商议。 大概是不死药的批量研制这种话太有诱.惑性，芦屋道满终于见到了哪个活着的老和尚，他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让人疑惑他为什么还不死去。 这个和尚奇异的耐心。 一一给芦屋道满讲解不死药的成分。 芦屋道满：这么说，人，神，妖都是相同的来源，皆来自于天地万物之源么。 老和尚点点头。 不过一切成了神，一些成了人，还有一些，成了人人喊打的妖怪。 命运竟然如此好笑。 老和尚又告诉他如何汇聚阴气阳气，让二者交汇从而诞生本源的液体。 芦屋道满内心满足。 等离开的时候，老和尚说道。 我有一个聚会，带上你的徒弟来吧。 芦屋道满不疑有他。 他修炼的法术在密教和阴阳道之间，对佛门天生亲近，至于黑川芦屋道满一直怀疑他是神明在人间的化身，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迟迟没有行动。 现在老和尚也看中了他，果然是发现什么了么。 山上寺庙。 在场的都是光头。 了了几个长头发的混在里面格外显眼。 站在正中央的是一个年轻的僧人。 其它僧人将他围住，恍惚有众星捧月之势。 芦屋道满扫视众人，不知道为什么老和尚没有出现，这个年轻僧人据说是他的徒弟，出身名门，继承顺序排名第二，还没到十岁就被父亲带到寺院出家免得和长兄争夺家产。 年轻的和尚站在中央。 声音嘹亮。 当今世上大乱，世人难度，当是我佛门弟子挺身而出，救四方苦难的时机。 天不渡我，我自渡。 年轻僧人说。 当今灾难四起，本是众人齐心协力，共度难关的时刻，奈何王政无道，贵族摄政，苛捐杂税，百姓难活。 这个时候佛门若是坐视不管，恐怕只能眼睁睁看着人世沦为无间地狱。 芦屋道满看了一眼在座的参与者，只见所有人紧紧盯着中间那个人，眼神发亮，以往寺院广收土地和僧兵，看来如今到了用武之地。 他们要抢地盘吗？ 身边冷不丁冒出声音。 芦屋道满低头一看，是黑川，虽然来了这个聚会，但是他一直沉默不语。 像他们这种不是僧人身份的很多，大都是和僧人关系紧密的代表，比如芦屋道满，再比如某些贵族和地方豪强。 芦屋道满：是啊。 年轻僧人正在说举措。 比如要拯救那些没有饭吃的年轻人，给他们衣服和粮食，让他们身体强壮，给他们棍棒和刀枪，让他们足以自保。 给他们信念和精神，让他们坚持不懈。 给他们转世轮回，让他们永不后退。 由此，去拯救那些同样沦落于水火的痛苦人们，拯救他们不同胞的兄弟姐妹。 不少人得了要领。 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去照做。 会议结束以后，这批僧人下山。 几个贵族和几个年迈的僧人留了下来，他们要讨论，用僧兵和平民把地盘抢下来只有，该如何划分。 芦屋道满带着黑川往外走。 穿过走廊的时候，他看向外面的远山，冬日的山坡冷静而肃杀。 今年死了很多人呢，阿芒。 黑川没有回答。 京都的上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增添了很多瘴气。 大概是寒冬腊月。 没有保暖衣服的人冻死在了屋子里面。 黑川往下走。 突然转身回望。 一个苍老的面孔站在障子门后，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细长眉眼，像是后山庞大而冷漠的佛雕一样。 黑川回到家的时候，小春也在从外面回来，上一次的疯妇人给了小春很大的打击，以及一种迷茫小春自己都无法解释的迷茫。 比如，为什么这个世界那么痛苦。 为什么同一片天空下有人在哭有人在笑。 还有比较实际一点的。 为什么有的人能吃饱，有的人却吃不饱。 为什么男人，女人，穷人，富人的地位不平等。 如果小春生活在后世的话，许多书许多学科会告诉她很多道理，但是这个时代，小春只能感受到痛苦。 天皇和贵族宣称自己是天照和其它神明的子孙。 天皇是现世的人神。 其它贵族是神之血脉。 他们天生的，就有统治这片大地的权力。 至于剩下的人就嗯额就这么地了。 这是一个被皇权和神权统治的时代，天生高贵，天生神血，天生贵不可言的说法还在民间流传。 小春走进院子。 手里拿着一本书。 黑川打眼一看，是一本佛经。 《金光明经》。 这是七世纪的时候，天武天皇颁布法令，要求下发给每一个平民的佛经，应该是民间普及度最高的佛门书籍了。 这本书里面有一句特别有趣的话。 宝妙宫随意受用，各各自然有七千天女，共相娱乐，日夜常受不可思议殊胜之乐。 小春拿这个做什么？ 她挥了一下手里的书：今天干活的时候从雇主家里看到的。 见我喜欢，就把自己手抄的一份送给我了。 我就没好意思要工钱。 小春拍拍肚子，幸好我今早吃饱了。 黑川：你亏了。 小春：哪里亏了。 她摊开书：我觉得里面挺有意思的。 黑川摇头，他不觉得有意思。 小春指着一行话：你看，可以转世轮回，这辈子受了很多苦难之后，下辈子就能转生为身份高贵的人。 分卷(166) 黑川：假的。 小春：嗯但是也没有其它办法了。 她扒着手指帮黑川数算：你看这个世界上，父亲是贵族孩子也是贵族，父亲是大臣孩子也是大臣，而平民呢，世世代代都是平民，说不定还会沦为贱民。 他们这一辈子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如果不寄希望于下一辈子，活着还有设么意义呢。 小春摸着书皮。 这是一个让人不那么痛苦的谎言。 民间吟唱佛号的多了起来。 大概归功于不少寺庙突然大开门户，近乎奢侈的施粥赠衣，不少人上山当了和尚，几顿饱饭下去，身子骨强盛了起来，拿起兵器开始做僧兵。 增了兵以后，寺院开始扩大田地，摆出的名头也是寺院需要供奉，希望各位多多施舍慈善。 他们挑中了一些小家小户的田地，肆意吞占，又借着佛祖慈悲的名头说自己为世为民。 风头无二。 京都外面起了一场冲突。 寺庙在城外搭了棚子赠饭，还登记了无家可去的流民，让他们收拾收拾去寺庙里面当和尚。为首不少的青壮年搓着手，排着长队伍等着去当和尚。 然后队伍被一列人马冲散，这个棚子被一个骑马的贵族给踢飞，赠饭的炊具撒了一地。 混乱风起。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 饿疯了的流民一拥而上，抓住贵族和跟随在贵族身边的仆从，用小刀活剖了几个，贵族在剩下的随从的拥护下，策马推开几个，踏死几个，躲开了流民，回到了城里面。 回家之后，清点人数。 然后折返回到城门外，此时新的一波流民已经聚集，两方再次厮杀了起来。一时血流成河。 震动朝野。 太政官审核这件事，叫来寺院和贵族问责。 一是批评寺院，为什么要在京都附近搭建棚子，这样会引来越来越多的流民，扰乱京都秩序。 二是批评贵族，为什么要踢翻棚子，平白生起风波。 寺院解释说自己看到有人饿死，慈悲心发作，不忍心，所以叫他们来吃点东西。 一旁的贵族嗤笑。 他的回答是自己家族的庄园土地也需要流民来耕种，需要人手来充当护卫，但是寺院打着佛祖慈悲的说法，把流民都抢了过去。 寺院这是要吃独食。 土地兼并，招收流民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天皇还有权利的时候，尚可以采用均田制，但是随着很多方面的原因，以贵族为主的庄园制还是兴盛了起来。 这件事情还有后续。 这个贵族家同样供奉着神社。 号称自己是某某神的后裔。 每年冬的时候举行祭祀，这一次祭祀上山的队伍走到一半被僧人冲垮了，他们抬着法杖和佛像，直直冲散了神社祭祀的队伍，说自己要去鸭川边上为枉死的灵魂念经，好安抚这些冤魂。 这一次冲突甚大。 天皇出面沟通双方，化解了冲突。 让两方各退一步。 佛教和神道教中的其它人也出来调停，让他们不要针锋相对。 一个得道高僧去劝领头的年轻僧人。 佛门延续到底还是看贵族支持，弄得这样僵硬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自掘墙角而已。 当前佛教的中心是密教。 繁琐的供奉流程，严密且漫长的清洁仪式，还有各种复杂，只有仔细钻研才能懂的佛教经典。 平安时代的佛教是贵族信仰。 直到后世才出现念一声佛号就能成佛的宗派。 这个才是属于平民的佛门信仰。 所以目前为止，佛门不少人并不看好年轻和尚的举动，这样招收平民，收揽土地，确实富裕了不少，但是何必闹到和贵族针锋相对的地步呢。 年轻僧人点头应是。 风波暂且止住。 黑川最近上下班都没有见到小春。 她好像在忙什么业务，常常天不亮就见不到人了，而且出入常常拿着一本佛经，神神秘秘。 夜晚黑川还没睡着，躺在被窝里面发呆。 只听见小春鬼鬼祟祟的走进来，衣袖悉悉索索摩擦。 刚刚回来吗？ 走廊上的小春吓了一跳：你还没睡呢。 黑川：嗯。 小春含含糊糊说：呜我出去了一趟，最近事情比较忙，黑川好好休息。 她这样说着悄悄走过去。 衣袖挥舞间带着一股血气。 黑川躺在被窝里面，双手搭在被子上面，好像在思考什么，不自觉的点了点手指，最终他停下，手臂塞到被窝里面开始睡觉。 另一边卧室里面的小春脱下带血的衣服。 她点燃行灯，拿出棉布仔细擦着弓弦，又取出另一块棉布，擦了擦匕.首刀刃上的暗红。 前些日子，城外施粥的时候她也在。 冲突的时候她也在。 最近不知为何，不少僧人突然停止和活动，还三令五申的呵斥他们不准轻举妄动，但是复仇的心永远不会停歇。 今夜几个僧人和会点武艺的流民约好，要在京都里杀人，他们不懂什么是利益权衡，只知道有些人死了，但是还有些罪魁祸首没死。 小春也在。 朝廷上发生一件大事。 那个和寺院争斗的贵族死了。 下人第二天早上发现他的时候，尸体已经凉成了一根冷冻冰棍，颈项处有勒痕和青紫的斑淤，猜测是有人从背后捂住他的口鼻，压制住他的呼叫，然后一把凶器捅进了心脏。 这件事直接把寺庙推上风口浪尖。 寺院也不含糊。 立刻发动人手，让所有平民互相指责怀疑，一一说出自己昨晚的行踪，否则就按罪犯处理，这样大范围的搜查下去，终于找到了那几个晚上突然消失的流民和僧人。 他们直接把人提出来，说这些人是当初那场施粥动乱里面的流民，因为家人死了，气不过，所以才悄悄干了这些事。 当下把这些人拖到绞刑架上勒死。 凶手到底有几个大家也不太清楚。 但是只这几个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大家满意。 贵族的命这么重要，怎么能这么简单就平息下来。 贵族借此发难，说寺院有妄自尊大之心，怕不是要建立地上佛国。 受此波及，寺院不得不再三出面向各位解释，表示他们不过是施展慈悲之心，渡世上一切苦难之人而已，口头上这样说，寺院表面上也停止了一切招收流民的活动。 原本就被压制，这件事一出，寺院更是直接跌倒了谷底。 阴阳寮里面的同事把这个消息告诉黑川之后，黑川翘班了。 芦屋道满坐在主屋，小春在下面跪着。 芦屋道满：阿芒，回来了啊。 他笑着指向小春：你看，她多厉害？ 直接绝了我们后路。 芦屋道满问小春：谁叫你直接杀他的？本来还有来有回，只要不冒出人命都只能算作普通争端。 你倒是好。 一下子釜底抽薪。叫所有人都不好过。 小春没说话。 她突然抬起头：什么叫你们的后路？ 你们又想用谁的人命去垫脚？ 芦屋道满敲敲桌子。 他直勾勾的注视小春，他们父女两个有一双相似的眼睛，互相憎恶看着对方的时候越发相象。 当然为权为财了。 还能有什么。 芦屋道满用符咒设置了一个结界，把小春关了起来，不准她再随意出去。 小春站在障子门旁，问黑川：阿芒，你能不能放我出去？ 阿芒点点头。 正当小春要高兴，黑川突然说：但是你出来的话可能会死。 小春诧异。 黑川说：你那天晚上留下了一根头发。 他比划着自己的袖子，应该是粘在衣袖上的，不小心落到了房间里面，被他的家人捡到了。 他们来到阴阳寮，问有没有凭借头发咒杀人的方法。 黑川说：其它几个当然不会。 他没有说自己是怎么拒绝的。 继续说起后续：他的家人又带着头发到了神社，神社的巫女说，从头发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怨气，想必就是这根头发的主人杀死了他。 黑川看向小春：世界上最古老的的诅咒都是来自于神道教。 你应该不喜欢的。 夜晚。 到处雾蒙蒙，无名的烟气在京都中游走，好像透明水母游荡开的触手。 黑川坐在屋顶上。 夜晚的京都带着一种让人心底发亮的寂静。 远处有野狗在嚎叫。 这些触手般的烟雾散入各家，而后又骤然飘出，像一张轻蒙的大网在天空下张开又收拢。 大网很快来到了藤原显光的宅邸。 芦屋道满在庭院内设下的结界骤然亮起，发出蒙蒙白光。 烟雾无知无觉的从结界上飘过，拢过偌大的庭院，而后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幻化成一张五官空洞的诡异面孔回望这栋院子。 直到什么也没有察觉到才离开。 是神明啊。 难怪今晚这么安静。 麻仓叶王站在宅邸的街道上，大冬天的双手插在袖子里面取暖，他可称谓京都第一社畜，白天晚上都在马不停蹄的封印妖魔。 至于他老师安倍晴明，最近不怎么出现在阴阳寮里面，十分忙碌。 大概夜晚太.安静。 叶王声音格外清楚。 听说为了给那个人复仇，家族花了大价钱请动巫女，使神明降临。 不过看来没什么效果。 叶王说完，而后向黑川发出邀请。 老师最近找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想问问你要一起去看看吗？ 皇宫密室。 一年上两次朝，平日里都在主持祭祀或者其它仪式性活动的吉祥物天皇正在见一个人。 天皇关切的问道： 为何到了这种地步，禅师还不收手呢。 被他询问是一个老和尚。 这个老头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浑身都要浓缩成精华，瘦骨伶仃的坐成一团，几根骨头支着脑袋。 陛下何处此言。 天皇叹气：禅师和我有什么好隐瞒的，近来寺院动作频频，三番两次从他人手里争夺土地和流民。 我难道还能看不出禅师的真正意思吗？ 他劝老和尚：和贵族作对有什么好处呢，禅师不如把心思放在正道上。 比如 我听说不死药 老和尚开口：陛下不用担心不死药的事情，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天皇：您对我父亲也是这样说的吧。 不知道我退位那年，能不能品到不死药的滋味。 老和尚：以短短十数光阴，换长生不死之道。 您只需慢慢等待，会有成果的。 寺院和贵族抢地抢人的事情闹得很兴师动众。 面对贵族团结一心的发难，寺院开始龟缩起来。 平安京难得的安静。 阴阳寮里的阴阳师谈天说地的时候也在诧异：这帮和尚转性了么，居然这么安静。 怕是吃饱了。 另一人回到：你可不知道这段日子里面和尚借着冲突之名夺取了多少土地，恐怕他们要慢慢消食一会儿才好。 说话的时候，下仆来报，说主家生了重病，不知道是不是被灾神附体，想要请阴阳师去看一看。 晴明不在。 叶王不在。 黑川也不在。 阴阳师面面相觑，矮子里面拔高个，派了个人出去。 黑川送小春离开了京都。 回老家了。 小春不想在被关在结界里面，于是决定远走京都去其它地方避难。 挑来挑去最熟悉的地方就是老家。 在白天日光最胜的时候黑川给她送行。 小春跳上一辆牛车朝黑川挥手告别，她带了弓箭和刀具，法术也学了不少，应该不会饿肚子了。 等我回来啊，阿芒。 黑川朝小春挥挥手，他们来的时候无人知晓，走的时候也无人欢送，他转回往京都走路，穿过外面一条路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哭嚎。 一个年轻的女子抱着丈夫的尸体，坐在遮雨的草棚子外面哭嚎。 再走近了，大大小小的哭泣声越来越清晰。 另有一些女子在里面哀恸哭泣。 遮雨的草棚子里面还躺了不少尸体，腐臭的味道传到街面上。 叶王站在附近。 叶王：黑川，你来了？ 黑川：嗯，路过。 叶王：小春走了。 黑川：是啊。 黑川：这里发生了什么？ 叶王指着挡雨的草棚子：这里啊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小雨，五个青年男子在这里躲雨的时候被杀了，死因是猝死。 黑川默默。 而后说：是被外力杀死啊。 后世指的猝死一般是心源性猝死，由于心脏原因所致的非预见性的自然死亡。 既然是自然死亡不可能是他杀，这里叶王说被杀，可能少不了神神鬼鬼的门道。 叶王含蓄的点点头。 不是妖怪。 那就是人、神、佛了。 神道教杀人的方式多种多样，丑时参咒，荫针法，式神咒杀，厌魅术等等。 分卷(167) 密教的也有很多，比如催魔怨敌法，六字经，降三世，大德威，鬼子母神诅咒法等等。 黑川看了一眼那些正在痛哭的妻子和父母。 重新补充了一句：不是人类。 叶王侧微微侧头：难道神明真的诅咒了这片大地吗。 他微微一顿。 竟然也会偷偷摸摸杀人。 不是妖怪。 那就是神佛和人。 不是人类。 那就是神佛。 而叶王和黑川两个整天接触阴阳道和式神召唤，自然能分清萦绕在这些人身上的到底是何种气息。 不是佛。 那就只能是神了。 没有缘由，没有理智。 好像天道的骰子甩到这里一样，这个小小的草棚子就被死亡光顾了。 神是无影无踪的。 不像是妖怪一样拖着长长的妖气尾巴。 神明降临人间，然后悄然消失，不过短短一瞬间气息就消失了。 最近很危险。 不少人在大街上走着路，突然一把捂住心脏倒了下去，从此再也没有起来。 这样的事情还在不断出现。 有阴阳师怀疑是咒术师在街上埋了施加诅咒的脏物，无规则的诅咒所有人。 为此阴阳寮所有阴阳师全部出动，像是细细的小溪四平八稳的汇入各个街道，加班加班的排查路面上可能放东西的地方。 但是从朱雀大道到东西南北的几十多条方格一样的小路，他们除了看到死尸之外，没有找到什么可以施加咒术的人偶，放了尸骨的坛子，或者其它什么。 于是阴阳寮这边说，是不是死亡的人数太多，造成了瘟神在人间游荡呢。 这道不无可能。 十世纪末的时候，不少人坚持认为世界上所有的死亡都是神明造成的，洪水是水神，饥荒是丰收之神，地震是山神，瘟疫是瘟神或者穷神。 于是他们自然而然的把目光转向神社，希望朝廷牵头，神社为主力，在全国各地开展隆重的祭祀，驱赶在人间游荡的瘟神。 高天原大概接到了消息。 那一段时间黑川能看到平安京上空飘荡着幽幽蓝光，一层层的弧波不要钱的向外撒去，以平安京为中心，震荡向四面八方。 祭祀可以清净怨灵和瘴气。 但是无法挽救人命。 每次平安京清净之后，连连不断的，以为寒冷，饥饿，疾病而死亡的人数在不断增加，不用两三天，平安京又被浓厚的怨气遮盖。 听说神祇宫为此不断向天皇谏言。 说希望能安抚一下受灾害的人民，免得死亡还在继续，天皇倒是很诚恳的说，这种话还是和藤原说吧，和我商讨有什么用处呢。 似乎神祇宫舍下脸皮登了藤原家的门，希望太政官牵头，所有参加议事会议的官员能够处理这件事。 哪里知道对方回答道：这样的话还要神祇宫有什么用，供奉天神又有什么用。再说，赈灾这种事，还是该由朝廷出头才对。 由此转到中务省，官员拿着账本说，朝廷自然应该赈灾，但是朝廷没有赈灾的钱款。 贵族已经瓜分了绝大部分的土地和人口，还在源源不断的吝啬的给予朝廷任何税收，目前朝廷没有赈灾的能力。 还是举办两场祭祀吧。 这个不是更方便吗。 不是很方便。 神明不可能像个发动机一样为人间清扫瘴气。 又过了几天，天上的弧波消失了。 京都以及四周还在有人源源不断的死亡。 见神道教没有什么作用，于是朝廷惯例把求救的目光转向佛教。 找到了和贵族因为争地而起了矛盾的老和尚身上。 老和尚一下子应承下来。 然后第二天，京都里再没有因为心脏病发而死亡的人了。巧合的近乎诡异。 不少佛门信徒说这是佛祖法力无边。 神道教酸溜溜的说这是巧合和幸运，毕竟六世纪的时候同样有一个巧合，那个时候佛教刚刚传入本州岛岛，四野都在闹饥荒和死人，国王原本向神道教求助，但是没有任何效应，最后又转向佛教，好像奇迹也像是巧合，灾难平稳下去。 也是因此，佛教平稳扎根。 一时间佛教兴盛。 黑川和叶王在街口。 虽然不明死亡事件已经被佛教处理，但是阴阳寮还是要准备一下后续，彻底查清这件事的缘由。 黑川说：这里有水汽的味道。 还是海水。 叶王什么也没闻到。 黑川继续说：行凶的是水域之神吗？ 这种属性非常明显，很难让人不联想到。 叶王回答：这样干净利落的手法，应该是武职之神才可以。 黑川：带着水域能力的武职之神啊。 原本他们两个以为京都的死亡事件是神道教故意为之，毕竟在上一场的贵族和寺院的对峙中，很明显寺院占了上风，而贵族和贵族身后的神社却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人命还折损了进去。 所以神道教会趁此机会在京都布置灾难。 好逼迫朝廷偏向神道教。 但疑惑的是，神道教居然没有解决，反而被佛教摘了果子。 行凶的是神。 但是制止的确是和尚。 这种神佛互帮互助的场景很容易让人想起一个词叫神佛习合。 目前高天原的大主流跟着天照走，极其不同意神佛融合即神就是佛，佛就是神。但是国津神这里并不在乎，以须佐之男为首的出云神系，很轻松的实现了神佛习合，熊野三山已经是出了名的神佛融合的地方。 这种事情就要请神问一下了。 叶王接下了活，回到阴阳寮之后取出材料开始请神。 请神这种事一般看缘分，随着光芒闪动，一个穿着官服的小男孩出现在屋子里面，他疑惑的看了一眼叶王，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叶王说自己要找一个会帮助佛门子弟的神明，使用的武器带着水域属性。 小男孩很奇怪的问：我怎么会知道的呢？ 这个世界已经彻底混乱了，有神明堕.落为妖怪，也有妖怪成为神明。 一天降生一千神，一天死亡一千神。 我哪能知道这些事情。 小男孩回答完，正准备离开，突然嗅了嗅，转看向叶王：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未曾见过。 小男孩想了想：好熟悉 叶王结束了吗？ 随着外面黑川的声音响起。 小男孩，也就是乡下见过的那个结缘神兴冲冲的跑出门，阿芒阿芒！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男孩是结缘神，是归于大国主一脉的神，自然跟着须佐之男他们走。叶王在召唤神明的时候，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找到了这个刚刚诞生没多久，从水域之灵，转为结缘神的神明。 听黑川说完最近叙述的事情。 小男孩一改敷衍的神色，仔细思索：带着水域的武职之神啊。 应该没有这样的神吧。 他一一给黑川他们解释：原本的神是自然诞生的，出生在山林就有山林的职能，出生在水域就有水域的职能，出生在战场就有战场的职能怎么可能又有水域又有武职。 他又不是天照。 虽然现在大家都在改成信仰神，但是职阶还是差不多的，就像是信仰众相信这个神会带来雨水，那么这个神就不会带来瘟疫。 掌管的职能不会随意改变。 当然也不是说他一定就不能使用水域之力。 小男孩说：如果他使用的神器就是那个人类灵魂幻化的武器本身带着水域之力的话，可能在使用职能的时候刚刚带上水泽的气息。 叶王疑问：神器？ 结缘神说：是啊，你们可以使用妖怪和召唤神明做式神，我们神也不能落在人后。 结缘神骄傲的挺起胸膛。 叶王：神居然会使用人类的灵魂吗？这倒是前所未闻。 结缘神挥挥手：时代变了，没有办法啊。 自然神天生有神力，当然不用，但是信仰神依靠人类信仰而存活，没有人类灵魂做依托的话，会非常虚弱的。 结缘神小声抱怨。 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成为信仰神。一点都不自由。 黑川对水域两个字很好奇。 因为他还有子安贝和龙头玉两个东西没有拿到。 于是他继续问结缘神，甚至带着结缘神去了人类死亡的地方。 结缘神深深的吸气。 啊，是螭龙的味道。 他信誓旦旦的拍胸膛：我没成为结缘神之前可是水域之灵，当然不会把龙和人认错。 黑川又问起龙类的现状。 结缘神说：消失了。 他左看右看，垫着脚小声说：以前蛇和龙是这个世界的霸主，但是都被高天原打败了，于是东迁进海里，不知道去了哪里。 目前为止黑川听过三次有关龙的消息。 一个是江户时代，在江户湾里面休息的蛟龙，一个是室町时代，和犬大将争夺火鼠裘的龙骨精当时的说法是，龙族出现了混乱，龙骨精趁乱携带至宝龙头玉回到了大陆，但实际上这是一个谎言。 再就是现在，一条平安时代的螭龙。 螭龙这件事大概要从老和尚这里找，毕竟种种迹象显明他们关系不一般。 结缘神向他们两个挥手告别：我走啦。 临离开的时候，祂忽然想到什么：小春最近在干大事，好凶的，阿芒你看看她啊。 说罢就消失在了阴阳寮里面。 黑川心里念着小春和老和尚的事，打算等会儿回家一起给办了，叶王双手搭在衣袖里面取暖，这个世界上有四个存在我无法测透。 黑川看他。 叶王说：原本是三个，老师，芦屋道满，和那个老和尚。 现在又加了一个你。 他微微一笑，言尽于此，没有再去探究的意思。 叶王能听到绝大部分人的心声，烦躁的好像沼泽里面发臭的蚊虫一样，人类最黑暗最俗不可耐最难以容忍的地方就这么毫无遮挡的展现在他面前。 在巡街的时候，他能听见女人抱着男人的尸体，一边哭泣一边思索改嫁的事情，公公站在一旁眼神擦过女人的胸膛。 这一切都像是泥沼。 就算是最圣洁的圣人，都时不时会生出恶臭难闻的想法。 这个世界上原本只有那三个人能屏蔽自己的心声，面对这三个的时候，麻仓叶王却不得不比以前更谨慎因为他深知眼前的人并非善人，而是心思恍若深渊，不可见底。 现在又多了一个黑川。 叶王想黑川一定是生活在什么幸福地方，又或者从来没有吃过委屈，他不用灵视也能发现这个人的最常用的绝对不是自己的脑子，而是强大的武力手段。 这个人不去想复杂的利益纠葛，甚至不去想更深一层的善后和遮蔽手段。 他用一种单纯的，甚至于无所谓的态度面对所有事情。 他来，他杀人，他走。 就这样。 什么人才能活的这么自由呢。 第198章 完结 京都不明杀人事件被老和尚解决以后。 朝廷偏向佛门。 最明显可见的就是大批金银入了寺院宝库, 融了之后用作修缮佛像金身, 还有莲台莲座灯盏绣金的绸缎和贴金箔的经文, 林林总总。 除此之外还会划分土地给寺院, 让他们开宗建寺。 信仰之争不过此消彼长而已。 随着神道教失了一手。 他们明显不再跟寺院硬碰硬, 而是不断的宣扬自己的神迹奇事，想要挽回一下，然而可惜的是有了老和尚珠玉在前, 剩下人不过作陪衬而已。 京都城外的施粥棚子又开放了。 大批跌落阶层, 或者从家乡逃荒而来的流民喝了这碗粥，接着就入了僧人院，剃了头，换了衣，拿了刀枪棍棒，成了僧兵。 佛门一时势大。 听说太政官开内部议会的时候也把这件事拿到台面上说，询问如何解决寺庙势力二百年以前也遇到过佛门势大的难题，当时的天皇为了解决这件事直接从平城京迁都到平安京。 建了一座新城。 现在恐怕没这个能力了。 而是参与议事会的诸位人心不齐, 有给说好话的，有给自己打小算盘的，有不想插手免得后面被佛门报复的, 一来二去就这么拉倒了。 那个时间段很多不想掺和这事的官员直言自己犯了物忌, 闭门不出。 阴阳寮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假条哪里般。 黑川折了一张纸鹤，撒开手，这个纸鹤微微振翅融化在了空气里面。 不多时飞了回来。 上面印着小春的字迹：我很好。 大开大阖, 气势浑雄。 黑川捏着纸壳，从上面闻到一股血腥气。 把纸鹤揉吧揉吧丢进了纸篓里面，黑川又给芦屋道满写了一张，问他能不能给引荐一下老和尚。 芦屋道满是个大忙人，非重要事见不到他。 芦屋道满接到黑川的纸鹤不多问，直接把知客僧的消息给他，让他直接从知客僧这边联系老和尚。 黑川找到知客僧。 但是知客僧说最近老和尚很忙，没有那么多时间招待客人，如果有什么事情代为转交也好。 黑川略微思索。 真的可以转交吗？ 知客僧点点头。 黑川：好吧。 我知道前些日子京都里那个杀人的神是你派出的。 不过这和我没什么关系。 分卷(168) 我想问问这个武职之神的神器，出身于何地。 知客僧原本只是静静微笑，但是忽然脸色大变，而后慌里慌张的让黑川不要说下去，您这是哪里听来的消息，竟然这么平白无故的诬陷我们吗。 黑川伸手请教：麻烦您带话了。 知客僧好像真的不知道实情，他神色肃正，一脸被冤枉的怨气。 黑川下山回家等消息。 第二天直接等到了知客僧的死讯。 因为京都怨气太多直接幻化成妖魔，百鬼夜行，袭击了山上的大德高僧，杀掉了为数不少人，那个活在传说中的老和尚也受了重伤。 知客僧也好巧不巧的死掉了。 现在这群妖魔还在山中盘旋，据说在壮大自己的势力准备朝平安京进发，成为不可一世的大妖魔。 这个消息让京都人心惶惶。 他们不再关注寺院收人收地的事情，只是一心恳求他们击退妖魔鬼怪。 然后当天夜晚。 肉眼可见的浓浓黑雾扑向平安京。 那个传说中受了重伤的老和尚站在皇城的宫门口，带一身袈裟，念一声佛号，一声仿佛开天般的怒斥，击退了群群妖魔鬼怪，恍惚一瞬之间，众妖退避。 某种极其高兴的意念在京都里面膨胀，发酵。 这个老和尚的声誉被推到了最高峰。 正在天皇率领百官准备迎接老和尚的时候，老和尚喷出一口血，缓缓倒地。 大师 不知道是谁的悲痛声。 叶王和黑川以及安倍三个站在京都罗城门附近，正好是群妖逃离时候的方向。 终于出关了的安倍晴明一挥手，抓住一只妖怪，通体蓝紫，额头上带着一个面具。 安倍晴明笑眯眯的展现给他们两个。 看。 这是被人操控的妖怪。 他指着面具上那个旋涡状的纹路说：这就是这个妖怪的名字。 天生地养的妖怪原本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唯一而不可变更的。 但是有人用了一个法术，硬生生将妖怪原来的名字抹掉，换成他给起的名字。 安倍摩挲着这个面具。 有趣的手段。 我前些日子去了一个有趣的地方。 黑川早就知道了，叶王告诉他晴明找到一个有意思的地方，但是因为晴明迟迟没有出关，他们也没有动身。 晴明点了点面具，面具随即四分五裂，那个妖怪茫然的转了一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然后转身跑开。 这上面有黄泉的气息。 晴明说的有意思的地方就是黄泉。 他最近在闭关研究长生之术泰山府君祭，这是一个来自于唐朝的法术，大意是泰山下面有一个掌管地狱的君主，如何施展法术，让君主高抬贵手放他们这些修道之人脱离转世轮回之苦。 到了本州岛岛以后也进行了地方特色化的改编。 施术的对象也变成了黄泉女神，还有人说是掌管根坚州国须佐之男。 但是介于黄泉和根坚州国都在地下，也可以认为是一个地方。 他们奔着夜色来到传说中黄泉比良坂所在之地。 在伊邪纳岐和伊邪那美的传说中，丈夫为了摆脱妻子的追杀，放下石板挡住黄泉的入口。 晴明念咒，点向洞穴口。 一道涟漪晃过。 他笑道：好了。 随即转身朝两个人说：进来吧。 晴明的泰山府君祭遇到了困难，在施术的时候该找到一位执掌轮回的神明，但是他失败了。 伊邪纳岐确实是黄泉女神，但是没有人能直接面对死亡，传说中须佐之男也住在黄泉，建立国度，和传说中的地府有些相像，但是须佐之男分.身太多，他在神道教的称呼是须佐之男，在佛教的称呼是药师如来，在阴阳道的称呼是牛头天王。 有几个称呼就对应几个不同的意识。 晴明无法准确定位这个掌管黄泉的主宰。于是就亲自下了黄泉，来找一找这个神在哪儿。 至于叶王。 他和晴明之间存在深刻的师承关系，尤其是知道了无论是信仰神还是自然神都会消亡，甚至不那么自由的事实，他当然也要学一下泰山府君祭。 黑川则是来找和老和尚相关的事情。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夜斗是在镰仓时代，他是一个武神，被山姥称之为邪灵，第二次时代21世纪，那个时候已经成了带了穿着运动服带着围巾的青年，说自己的父亲是曾经两次放出羽衣狐，一次主持平安时代的祭祀。 虽然到了平安时代以后，不能确保是不是偶然。 但是这个老和尚身上符合疑点的地方太多了。 第一个疑惑是平安京杀人事件里面的武神，是不是和老和尚有关系。 第二个疑惑是，黑川现代在喜右卫门的口里听到过面妖这个词，他没有见过面妖和那个咒术师，但是隐隐能关联到。 这些事情撞到一起。 难道不是太巧合了吗？ 于是黑川也来了黄泉。 进了黄泉之后，这里很符合人类所描绘的死域，阴森森不见一点生气，到处都是滴落的水滴和集聚的水潭，还有无数妖魔鬼怪潜藏在黑暗中对他们虎视眈眈。 晴明和叶王突然说了一句。 被隔绝了。 他们随意挥了挥符咒，但是一点作用没有。 在这样的环境里面，黑川诡异的适应良好这种黑暗和他的黑雾并无区别。 继续往前走。 有三条岔道。 晴明抱臂：我赌殊途同归，这些路最终都会到一个地方。 叶王：不，他们会去不相同的地点。 黑川说：我选最左边。 那边对他来说都没差别。 他率先迈了进去，叶王和晴明也选择了另一条路。 周围黑漆漆。 仿佛有蛇虫在地下爬走，移动细小的石块，洞穴里不知道哪里传来呼啸的风声，好像女子的哭泣。 旁边集聚了水潭。 一些青白色的胳膊搭在水潭边上，黑漆漆如杂草般的头发落在一旁。 黑川走过。 黄泉丑女没有任何动静。 隧道的最深处是一个宽阔空荡的大厅。 一面绣金的屏风立在中央，一张黑色桌子压在厚实的丝绸上。 一个女人坐在后面。 她拿着一个烟管。 怎么会这个时间回来呢。 她笑着看过来：居然成了这幅样子，被人欺负了。 黑川看过去，眼睛里面没有什么动容的神色，他不认识这个熟稔的女人。 哎呀。 女人站起身。 拖着长长的衣服，不穿鞋踩在岩石混着黄土的地上，黑川看的周围，女人靠过来的时候他微微一闪，指着下面说：你穿鞋啊。 女人伸着烟管敲他：小兔崽子嫌我脏是不是。 黑川没说话。 但是心道，本来就是啊，地上这么脏。 女人靠过来盯着他的眼睛。 不认识我了啊。 她转身拉着黑川往桌子前走，真是难见，你这个臭屁的小孩会有这一面，我得把你好好画下来。 黑川把袖子抽回来：什么叫臭屁啊。你哪儿学来的新鲜词汇，是这么形容人的吗？ 女人：形容你不是更好吗？ 黑川冷静：因为你没有发现我的美好品德。 他接着说：我们认识。 女人敲敲烟管：不认识。 黑川转身就走：那我走了抱歉。 女人拉他手：气说来就来，就跟我发火，也没见你对别人这么没耐性。 她稍微一拉。 黑川坐在桌子旁，用手撑着脑袋看她要做什么。 黑色桌子上摆着纸张和笔墨，还有镇纸笔架等。 女人从一叠纸里面翻了几番，黑川看着这摞纸里面有许多画了人像有点点像他。 有三四岁的，有七八岁的，还有十一二岁的，还有形貌十五六岁的他和一个青年男子的，还有他，青年男子，女人一起的画像。 都是粘墨的毛笔勾出来的痕迹。 神韵非凡。 女人拿出纸笔来，一边添磨一边絮絮叨叨：你走了之后我空落落的，都不知道干什么，一直在想你去了哪儿，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有没有被人欺负。 每次想到这里我就安慰自己，像你这种小屁孩断然不可能被人欺负，只能欺负别人哎呀，就像是你总是能把我气个半死，临走的时候说什么，聪明的父母会果断放开对孩子的束缚，所有握着不放的都是心理失衡，无法忍受自己失去了对孩子的操控。 说罢女人撑着脑袋，跟他一模一样的姿势看过来，尤其是我这种离婚妇女，见不到丈夫和女儿之后，只能紧紧握着两个孩子，不让他们自己面对世界，迎接风浪的打击。 黑川到时没有不好意思：我真的说过吗？ 女人点头：是啊。 黑川：你记错了吧。 女人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她伸手从旁边的一叠纸里抽.出一张。 这是一张保证书。 [我发誓再也不惹妈妈生气，再让她伤心我就原地蹦三千个高。 下面印了一张手印。 很小，像是三岁小孩的手指大小。 还有。 女人接着往外掏。 这是你四岁的。 五岁的。 五岁半的。 五岁七个月的。 她抱着一大摞给黑川看。 她一脸意味深长。 我可都留着。 无聊的时候我就翻着看，一个个我都记得清楚呢。 黑川突然问道：这么无聊怎么不出去呢。 女人僵住翻纸张的手：你怎么又问这个问题，出不去啊。 她小声念：又不是我不想出去。 黑川按住桌子向前倾身：因为什么？ 女人说：哎，这个啊有很多原因总之就是比较复杂。 你还小，你不懂。 黑川本来想说要是他一直困在这里的话，就算鱼死网破也要出去。 但是看着对方躲闪的面孔，他还是忍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女人小声说：我真的是有原因的。 很重要的原因。 不要觉得我懦弱啊。 黑川突然拉住他的手腕。 要不要试试？ 女人猛地抽回：不行！ 她退避两下走到桌子另一边，僵着脸，过后又叹气，主动转过来：我不是都说了有很多原因了吗？ 黑川站在原地，看了一眼那些保证书：我觉得没有原因啊。 不过是你不敢而已。 不敢就算了。 他朝外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遇见你，但是很高兴，不过我还有其它事情要忙，不和你讲话了。 女人连忙追上来扯住他袖子。 你又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动不动就生气。 不就是试试嘛？ 好吧，你来。 她伸出一截手腕往黑川这里一塞。 握住。 黑川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很熟练，好像有过千百次。 往外走的时候女人说。 有没有感觉很熟悉，小时候我带你和弟弟在这里捉迷藏呢。 弟弟最笨了，只会躲在水里面，不知道黄泉女鬼专门从水里面出来么，被抓住了就哭哭唧唧，一点都不像个大男人。 你倒是聪明，随便藏进一个妖怪的身体里面，然后一睡就是几十年，害的我们还以为你偷跑出去了。 他们穿过隧道，越过钟乳石，跨国地上的水潭。 渐渐的女人声音越来越小。 她说：你不要回头啊。 她开始腐烂了。 大概是黄泉给她下的诅咒。 黑川握住的那一双手开始渐渐变得柔软，好像一团柔软的面一样，轻轻一碰就压下一个深深的指印，然后又像是拨开果皮的橘子，汁液开始向外冒出，某种无法言语的味道在空中弥漫。 滴滴答答。 好像是碎肉掉到了地上。 黑川握着那只手，继续往前走。 好疼啊，阿芒。 她也叫阿芒。 女人开始抽抽噎噎：我好疼啊。 我们不走了好不好。 呆在这儿也挺好的。 她抖了一下，像是无法忍受疼痛一样浑身打颤。 阿芒。 我要碎掉了。 好疼啊。 那哭泣的声音好像是气流穿过空洞的洞穴。 带着无法言语的失真。 没有听过的人大概无法了解那种诡异。 女人的气管裂开了。 她痛苦的哀叫。 黑川松开手。 女人像是沾了水的活鱼，一瞬间消失不见。 黑川折返。 回到最深处的洞穴。 女人躺在被褥上面好像长虱子了似的翻滚。 黑川坐在一旁：对不起。 分卷(169) 女人挥挥手：没关系。 我知道你想把好的东西带给我。 她爬起来：当然我受不住是了，不过这里也很好啊，我已经习惯了这里。 你和你弟弟小的时候这里还挺热闹的。 你们多来看看我就好了。 下一次见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一千年以后吧。 好远啊。 他们三个从黄泉里面出来。 叶王和晴明去见了传说中掌握往生的黄泉主宰。 摆脱外在形象的话是一个青年，应该是须佐之男的一重身份。 他们问黑川得到了什么。 黑川说自己知道面妖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老和尚手里面有一只名为黄泉之语的毛笔。 可以使用这个东西制造妖怪。 黄泉之语？ 不会是黄泉女神做的吧。 已经知道了老和尚的真实身份。 按照黑川的想法当然是直接打上去就好了。 管他英雄不英雄，豪杰不豪杰。 于是他当天飞回了京都，找到那个正在皇宫里面养伤的老和尚。 黑川微微动了身体，凡俗人再看不见，也无法感知他，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走进室内。 终于来了啊。 老和尚撑起带着伤病的身体坐起来。 黑川：你早知道了吗？ 他熟门熟路的坐在床铺边，双手搭在膝盖上，那么也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了吧。 老和尚：若是我说了，你势必立刻就会离开 这种有来无往的事情可不好。 黑川：我其实不太介意 老和尚帮他补完剩下的话：杀了我。 他笑眯眯的看过来：你看，我是天皇的贵客，无数贵族的座上宾，执掌三千六百寺院，麾下僧兵无数。 但是在你眼里，我还不是一个想杀就杀的玩意。 你一直是这样。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老和尚放松眉目，一派慈善：你怎么可以这样。 黑川动了动身体，思索一会儿，然后告诉老和尚：我不知道。 我甚至不懂你说这么多话是为了什么。 我只想问螭龙，还有龙头玉的下落。 老和尚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呢。 黑川抬手，手指压倒了老和尚的气管上，老和尚控制不住的咽了几口唾沫。 你可以驱使你的贵族，你的天皇，你的僧兵，你的妖怪杀掉任何人。 所以你也会被杀掉。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我当然不是妄自尊大，要出面充当仲裁者的身份。 不过是你我狭路相逢，而正好我强你弱而已。 他说着，微微用力下压。 老和尚的气管被压住，他赫赫粗喘两口气，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 又过了好一会儿。 黑川才收手。 老和尚：我刚刚很痛苦。 黑川：我知道。 他长叹一口气。 哎 你要问螭龙从哪里来吗？ 我本以为你是最清楚的，可惜你现在失忆了。 老和尚躺在床上，你当时走的那么潇洒利索，没想到会变成这副样子重新出现，世事弄人吗不，不该这么说。 这就是轮回吧，昨日强盛而今日衰败，哈哈，还真是有趣。 黑川安静的听着。 老和尚应该是快死了，絮絮叨叨好一段。 开始说他那些又臭又长的老掉牙的故事，什么不死药，什么祭祀，什么想要诞生出一个属于自然的神，还有什么神道教和佛教的纷争，以及众生平等这种宏愿最适合骗受苦受难的平民。 黑川全都知道。 他知道不死药在富士山，被老和尚故意在周围雕刻了很多寓意繁衍的图纹，也知道低地震以后，过了四百年，不死药幻化成人引起各方豪强争夺，在江户的时候成为隐秘组织的首领，幕末的时候跳了龙脉，炸了生命之源。 他也知道神道教后来不敌佛教。 先是平安时代被佛教压了一头，镰仓时代又被幕府将军祭祀天道，战国时候收到了天道和佛教的双重打击，萎靡不振。之后以为是传统文化而被宣传，才没有跌落谷底。 佛教。 净土真宗。 蓬莱岛。 阴阳师。 他都知道。 老和尚突然问道：你未来见过我吗？ 黑川诧异了一瞬：嗯？ 不过见到黑川的表情老和尚已经知道了。 是这样啊。 真是。 怎么忘记你是掌管历法的神了呢。 明明对于时间这种东西你最敏.感的。 老和尚仗着自己快死了，什么话也往外说。 在咽气之前，他告诉了黑川所谓龙头玉的所在。 原本在龙岛。 不过那里后来被改成蓬莱玉枝成长的地方，现在人们都称呼它为蓬莱岛。 至于龙族后来又去了哪里，还是要你自己找才对。 老和尚死了。 他是闭着眼离开的。 十分安详。 黑川出了皇宫，回到藤原显光宅邸的时候发现了一张纸鹤落在上面，是小春送过来的。 上面写了一段话。 [世界上大部分人活不下去，想必是另一部分人的缘故。] [阿芒，我这样想对不对呢。 不久，一道让京都震动的消息从东山道传来。 说是无法忍受苛捐杂税的农民在当地豪强的带领下，攻破了若狭国郡守的城堡。杀死了郡守和官兵，宣布这里由农民自治。 率领这群农民的是一个常用弓箭的比丘尼。 名字不详，出身不祥。 黑川去了一趟龙山，从一条龙的脑袋上拿走了龙头玉，他离开的时候看见各方都在打架，挺乱的。 龙头玉这个东西他用了一下。 代表着雷电。 冥冥中的权柄是神罚。 蓬莱玉枝是生长，石钵是历法，火鼠裘是黑暗和神秘，龙头玉是神罚，子安贝是繁衍/保护妇女顺产。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 这些权柄大都代表着月亮的某些权能。 比如月亮通常和生长有关，意味植物丰收，同时在其它神话里面月亮是阴性的，是妇女之神，会保护女性生产，因为世界上第一个历法是根据月亮周期而制成的阴历，所以月亮也和历法有关。 黑暗，神秘，月亮固有的属性词。 在苏美尔神话中，月亮是诸神之神，代表着原本的一切，掌控着非常强大的，足以审判神明的力量。 黑川带着龙头玉回到了岸上。 正好遇见一只只装着人偶的小船在海面上飘荡。 是淡岛神社在举行三月三的雏祭。 这是女孩儿们的节日。 他上了岸，发现淡岛神社周围有卖精巧的人偶。 有单个分开，也有成套的。 说起来小春还没成年呢。 黑川顺着进了神社，正在挑人偶的时候一到声音在身后响起：哦哦哦，你居然也会玩娃娃么。 那是一个十分矮个子的人。 不到黑川膝盖高。 少彦名命？ 小矮人叹气：出现在淡岛神社里面的除了少彦名命还会是什么神呢。 他踮着脚尖看过来：你真的失忆了？ 似乎见到他的每一个人都会这么说。 少彦名命：我以为你开玩笑呢。 他手指一划：喏。这是你保存在这里的记忆。 真搞不懂为什么，居然让我保存你的记忆两百年，你随便放在一个地方不行么。 不过作为交换。 繁衍的权柄就归我啦。 记忆进入大脑。 他的人生被无限拉长。 过去有很多事情，不过简而言之就是神佛融合和人类信仰。 五世纪的时候佛教传入本州岛岛。 天照打不过佛教于是决定和国王绑在一起，她当时用她那个镜子照到了人类辉煌的未来，为自己坐下了这个决定非常英明，问月读命要不一起。 月读当然不要。 当年人类要建神域就是一块石头，周围拉个绳子，然后说这里是神灵降临的地方，月读命都觉得他们是吃饱了撑的。 更别说是去收集人类信仰了。 天照说什么都不做的话会死。 月读说本来就会死，世界万物都有始有终，他也逃不开。 天照说人类很喜欢月亮。 月读说他不喜欢人类。 毕竟最初的最初月读还不是人类的时候，只是一团代表太阴的气体，他飘过来飘过去，直到看见姐姐天照用人类的身体，他不太理解。 天照一向比他更喜欢人类。 月读和天照不是住在一起的。 很早之前日月就分离了。 月读有夜之国，但夜之国在哪儿谁也不知道，他时常行走在夜间的苇原中国，大部分时间是在黄泉，因为须佐之男也在那里。 须佐之男很早之前被天照赶出来了。 因为惹天照生气了。 他们在黄泉说起未来的事情。 须佐之男说，佛教很好啊。 他是海洋和风暴之神，好像和海洋一样什么也不在乎。 但是月读不想用别人的记忆，过别人的生活。 他就是他，只是他，不会变成其它什么。 月读离开了黄泉再次回到天上。 神明的时间很长，有时候十年也不过是一次花开的时间，月读命忘记自己走了多少年，他再次看到天照的时候发现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捧着镜子。 一脸严肃的说。 你太散漫了。 于是月读问：你是谁？ 我是天照。 是吗？ 月读记得很久以前人类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他离开了高天原，天照想要找他，就在苇原中国的一束花上写下口信，到了夜晚花瓣绽放，口信就顺着花香飘到了月读命身前。 通常是。 有些想弟弟了。 事情真多。 之类的废话。 月读命不会她，天照乐此不彼的发。 须佐之男抱怨为什么天照不给他写信，月读也不给他写，好像没有他这个弟弟一样。 天照会说因为黄泉没有花。 很久以前天照用了人类的身体之后，又住上了人类的宫殿，他去高天原找天照，发现她偷偷躲在屋子里抹口脂。 月读从背后吓她一跳，天照的口脂斜了，花了半边脸。 眼前的小女孩可能是天照。 但是不是月读知道的那个天照。 周围的高天原也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神明身边不知道为什么跟着人类的灵魂神为什么会和人类绑在一起？ 月读下了黄泉。 须佐之男不在。 有神说他出去了，觉得地下太无聊，人间更好施行慈悲。 但是须佐之男不是海洋和风暴之神吗？ 月读记得这个弟弟出生的时候爱哭，常常几天几夜下雨，在哪儿都是湿漉漉的。这个小孩子的脾气和性格也开始说慈悲了。 世界好像变了。 新神和旧神不一样。 新神的权柄不是来自自身，而是人类。 月读发现建御雷神被自己的人类神器杀掉了用个和谐的说法是，被换代了。 但是好像没有神关注这件事。 所有的都在改变。 他也是。 他不记得为什么自己会有一件紫红色的衣服，但是天照身边的宫侍说，凡人认为他该穿紫红色的。 奇怪。 他不想成为凡人所想的神。 他只要成为自己。 天照能通过八尺镜看见未来，月读命也可以，毕竟他们一个左一个右。 天照能看见大事，于是她看见了人类兴盛。 月读看见了人类的影子，一些细微的小事，他看见人类建立了高.耸的塔，很多奇怪的小盒子从塔上离开，他觉得这个很危险。 他不喜欢□□控的滋味。 不喜欢像是提线木偶一样生活。 当初伊邪纳岐分下权柄。 天照掌管高天原，须佐之男掌管海洋，而他则是夜食原夜晚的苇原中国。 像他这种不理事儿的直接跑到了黄泉，把夜食原丢在一边。 所以说他这种性格，只能他叫别人不如意，没有别人叫他不如意的。 月读不想成为信仰神。 他分裂了自己的五个权柄。 神罚，黑暗，时间，生长，繁衍。 抛向人间， 唯一一个繁衍交给给了少彦名命他是诸神中最聪明的一个。 让他替自己保管一段记忆。 毕竟未来对于月读而言是一个不断轮回的圆。 月读在人间遇见很多人。 有一个年轻的男子，他娶了一个妻子，然后妻子死掉了。 分卷(170) 好像是因为瘟疫，也好像是因为饥荒。 月读看见那段时间荒神一直在人间游荡。 那个男子找到他的人类化身，询问要怎么样才能带回自己的妻子。 去黄泉。 月读说。 男子请月读带他下黄泉。 于是月读告诉他，可以带走自己妻子的灵魂，但是不要回头。 他可能太爱自己的妻子了。 半路上回头。 这应该是这对夫妻两个见过的最后一面。 出来以后男子跪在月读身边祈求再下一次。 但是人人都只有一次，就算伊邪纳岐也只有一次，他凭什么特殊？ 男人说自己死心了。 想要求问长生路，月读无聊的时候会告诉他，不过大部分时间月读都走自己的路。 他们来到了富士山。 站在山顶男人问月读在想什么，月读指着远处说，天照降下不死药了。 男人问世界上还有不死药吗。 有啊。 可是不是人死不能复生吗。 男人又问，为什么神明是特殊的？ 月读问他为什么要在这个世界上祈求公平，如果真的按照公平一词，这个男人根本不可能去黄泉接他的妻子，甚至不可能踏上修行之路。 你所有的公平都是在不公平之上。 这对其它人公平吗？ 月读离开了富士山，也离开了人间。 在之后他把自己的灵魂分成三份，一份属阳的主魂带着大部分知觉，还有两个从阴的灵魂属于混乱和荒芜。 他想要的未来，既不用依托大陆，也不用依靠人类。 他需要一个阴阳互转，生生不息的结构，比如属阴的灵魂和属阳的身体相互滋生。 灵魂他有了。 月亮是纯然的阴性的。 他还缺一个身体。 正巧他在八尺镜里见到一个。 月读抛出自己的主魂，把它扔到了未来，又抛出自己的两个从阴的灵魂扔到了海里。放到弟弟的领域里面。 一千多年以后。 主魂会随着新身体诞生充满生机和清正之气，然后被人杀死，接着尸体会被放在棺材里面漂流向海洋，那里已经有两个属阴的从魂等候多时。 阴阳交替。 生生不息。 已经死亡的身体会再次恢复活力，不过主魂会和从魂分裂。到了十六岁的时候，这个身体会再一次被杀死，拿到生长，然后在第一次红月时穿越，拿到时间，再一次穿越，拿到黑暗，然后就是第三次，神罚和记忆。 他不会和人类的信仰产生任何交集。 现在是十世纪末。 距离月读真正离开这个世界还没有两百年。 两百年前他拆碎了自己的权柄和灵魂，现在他带着补足的灵魂和身体回来了，只要吃掉剩下的两个权柄就可以补足一切。 他又变成了那副模样。 人生好像定格在了青涩和成熟之间，然后只剩下近乎于让人头发发麻的完美感。并非形容容貌的美丽，而是见到某种无法理解的现象是带来的迷惑和陶醉。 这种完美感不依托于五官。 更确切的说是和神性有关。 他没有去见小春。 而是折了一张纸鹤，上面简单写着我离开了的字样。顺带着附上自己买的三月三节的人偶。 不多时纸鹤飞了回来。 上面写哎？要回家了吗？我这里有特产，阿芒要带上吗？ 小春住在一群平民中间。 她穿着比丘尼最常穿的服装，人人也称呼她为比丘尼，但是尚未成年的小春还没有到受戒的年龄。 她带着弓箭和匕.首在人群中穿行。 不时有人拽住她的袖子询问到底有没有轮回，转世轮回，人人平等，这种事回是他们这种平民享受到的吗？ 是啊。 小春笑道。 她隐约察觉到了黑川的气息。 飞快回到屋子里面，拿出了一个袋子。 她跑到海边的山崖，把鱼干，螃蟹，乌贼，金枪鱼和这个小袋子递给黑川，给。 那个小袋子里面装着珍珠。 是小春用自己打捞上来的珍珠做的一个小小的人偶。 做的时候没有想到你会长这么大。 小春夸张的比划了一下。 然而问道：你要回家了吗？ 黑川点点头：要回去了。 小春双手背在身后，蹭了蹭地面。 还是有点不舍的。 不过祝你一路顺风了。 在阿芒离开的那一瞬间，小春或许感觉到了。 不过这种感觉比蚊子叮咬差不了多少。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回想阿芒的眼神，像在看过去，又像在看未来。 她留在若狭国带领平民冲击郡守府，把多余的粮食搬出来供大家吃，免得饿死，但是好景不长，若狭国的国守带着兵来了。 他们反抗失败。 主犯被吊到绞刑架上勒死。 小春夜里从绞刑架上跳了下来，带着弓箭和匕.首逃入茫茫深山。 她要去见更广大的世界。 即使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更好。 以前父亲和阿芒总是期望着外面，现在由她来亲眼见证。 小春一路且行且打猎，多亏了神奇的不死的体质和以往的技能，她凑合着活了下来。路过渡口的时候看到一艘船，甲板上跪坐着许多袋头套的罪犯，第二层宝阁里是看守的差人和官员。 船上的标志是藤原，以及芦屋道满那独特的植物标志。 小春知道蓬莱岛，人鱼肉。 于是她转身潜入京都，找到了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这件事只有你能阻止他。 小春：当然如果我可以的。 安倍拿来了火鼠裘。 这个东西是至宝。 小春穿上火鼠裘。 她恍惚察觉到自己力量非同一般的增长。 无边的黑气在她身边蔓延。 她朝东海射出一箭，直指蓬莱岛。 哗啦 黑气在蓬莱岛上扩散。 他的父亲被带了回来。 小春没有放下弓箭。 父亲，回家吧。 因为蓬莱岛失利，芦屋道满没有得到藤原显光的扶持，紧接着他因为向藤原道长下诅咒的事情，被流放会播磨，他的出生地。 芦屋道满老了很多。 又过了不多时，他被藤原秘密找回到京都，要他继续蓬莱岛的研究事由。 小春拉满了弓箭，对着父亲说：不准去。 父亲：你要杀了我吗？ 小春：残酷的斗争里面都会有人死掉，但死掉一个人和死掉一百个人不一样。 父亲微笑：小春，你动手啊。 随后转身朝外面走去。 小春开了弓。 但是射偏了。 她以前从未失手过。 芦屋道满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人人都说他被流放去播磨，但是小春知道他在蓬莱岛。 她离开了京都。 然后又收到了晴明的纸鹤。 上面写道他察觉自己不久将远离人世，特来和小春说一下芦屋道满的事情。 晴明把芦屋道满从蓬莱岛带了回来。 不想让他在继续研究不死药的事情。 想想这群贵族无脑而又任性的活过一百年，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小春顺着晴明的指引来到了播磨。 她见到了衰败的父亲。 这里是芦屋道满的出生地，他出身的家族壮大，有了许多许多子孙辈。但是小春一个都不认识，她只觉得很陌生。 芦屋道满依旧很有钱，住在奢华的屋子里面，不过有点安静的让人寂寞。 他躺在床上。 似乎已经认不清人了。 摩挲着叫了很多人的名字。 最后的最后。 他念了一句。 小春。 现代。 伟大意志残骸下动了动。 藤崎浩人从下面爬出来。 他想这份力量还是太弱了一些。 在螭的帮助下他离开了原地，至于另一个人的生死就不在他的管辖内了，和老师说一声之后直接离开了夏令营，藤崎浩人回到了本州岛岛。 他看了看电视。 虚拟偶像直子的演出到处都是。 新能源也在缓步开发中。 记者说人类有望在二十年内登上太空，不久的将来可能会永远远离地球。 藤崎浩人说：螭，我是不是很失败。 最后摆脱神明，还是人类自己的力量嘛。 喜右卫门发现黑川再次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 头发眼睛还是小事。 变得不爱上学了。 以前还会认认真真做笔记。 但是这一次却整天在家里蹲，一点没有成为新世界好少年的企望。 哇崽，你高考白考了，大学白上了三年啊。 至少给我把毕业证书拿回来啊。 喜右卫门操心黑川的时候发现隔壁搬来一家新住户。 头发也是浅色系，不过眼睛是黑色的。 租下一间房子当了私塾，写着松阳私塾。 和其它地方不一样的是这里不教导如何考大学，而是如何学会科学的看到世界有点扯跑，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人来报班。 出乎喜右卫门意料，报班的还挺多。 知道他听说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噗 这口茶喝不下去了。 隔壁是什么宇宙毁灭学前班吗。 199 一个沉痛的声音在夜间响起。 到底是什么人才会做出这种事请呢。 喜右卫门在屋子里面转来转去。 现在是深夜。 他赖在客厅里面不肯回卧房睡觉。 不声不响的失踪一个月也就算了。 不声不响的染了头发带了美瞳也就算了。 为什么连学都不去上了呢。 他走过去, 按着黑川的被角。 这个答案, 应该要告诉我啊。 啊。 黑川正躺在被褥上, 双手交叉, 深深叹了一口气：我膨胀了。 他给自己竖起一个大拇指, 像我这么厉害的存在，为什么要上学呢。 喜右卫门拉着老长一张猫脸。 我可没听说什么厉害人物连大学毕业证书都没有。 黑川：比尔盖茨啊。 喜右卫门翘胡子：你有比尔盖茨这么有钱么。 真是沉痛的现实。 黑川勉强想了一会儿：但是我不用吃饭也也不用住宿，钱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 喜右卫门：真的？ 黑川：真的。 喜右卫门开始报菜名。 黑川开始长长叹息：钱和美食真是个好东西啊。明明不用吃饭, 但是还想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好了, 我明天去上学好了。 喜右卫门欣慰的点点头。 在回卧室之前，他突然问道：真的没有发生什么？ 哎其实你变化很明显哦。 嗯？ 那双银色的眼睛看过来。 大概带着的非人的特征太明显，以至于喜右卫门愣了一下。 就是想问问你发生了什么啦。 黑川微微沉思：没有。 当着喜右卫门的面说自己是月读哦，是三贵子之一哦，这种话除了听出炫耀的意思以外，还能让人感觉到微微的羞耻而且一旦说出名字，喜右卫门想到的肯定是各个文学作品里面的月读，但是其它文学作品里面的月读和他这个月读又有什么关系呢 还是不说算了。 其实上学不是什么难事。 他不想上学也不是为了逃避学习, 而是纯粹的不适应这种争分夺秒的竞争，在漫长的记忆里面，他常常一沉睡就是几十年几十年的睡, 闭眼之前人类还是青春年少, 睁眼之后对方白骨已经入土，子孙都开始挥舞着黑曜石大棒征战四野了。 时间对于神明来说是很宽容的。 很有以前高天原开宴会，喝醉的神明捧着酒杯倒在天安河边，一睡一醒之后人间几百年已经过去沧海桑田不过如此, 但是对于神明来说，这算是什么呢。 黑川闭上眼。 默数自己要在八个小时以后睁开眼上学。 八个小时啊。 一只蚂蚁大的时间。 大家好热闹。 黑川拎着书包走进教室，因为施加了法力的缘故没有一个人看见他，都在讨论自己的事情。 按理说此处应该有三百关于外貌的描写还有三百字众人震惊诧异惊叹的反应，但是介于黑川是来这里上学而不是准备出道的。 所以这个就免了。 我支持直子。 学生们在说虚拟偶像的缘故。 几个月之前在东京各个区举办了相当轰动的虚拟偶像选拔，青春靓丽活泼可爱的直子直接c位出道，如今正在东海集团和青读会的双重加持下，向少青中老各个年龄层的人类发起攻击。 绝对！绝对要让大家喜欢我。 直子的全息投影站在教室中央，能够被所有人肉眼看到，她紧紧握着拳头说出了这个相当二次元的发言。 然后赢得了教室里面一众宅男的欢呼。 分卷(171) 还蛮拼的嘛。 黑川猛地想起以前直子自称没有性别，但是为了恰饭装成女孩子也不是不可以生活的重担果然压在每一个人身上。 今年东海集团的市值不断增长。 教室里面有人说起其它的话。 已经到了相当夸张的地步。 虽然说互相持有股份的七个财阀占据了百分之三十的国民经济，还有百分之二十的就业人口，但是东海集团在其中还是未免太显眼了一些。 有人不负责任的开玩笑。 未来这些财阀会不会进一步合体，成为一个统管全部集团的巨无霸呢。 另一个同学说：谁知道呢。 他手里拿着一份《四季报》，是当前最受欢迎的应届生求职必看报纸，反正书上说，目前最受欢迎的工作岗位已经是东海银行的职位了。 他发出感叹：啊什么时候能进入实习就好了。 就算是东大毕业，但是没有任何资历和成绩，也进不去这种地方啊。 上课铃响。 老师走进来，敲敲门示意学生安静。 上课的时候老师照例数点人数，以往都是空一人，但是今天数量却是满的，然而无论如何老师都无法把那个多出来的一个人点出来。 同学人心惶惶。 私下窃窃私语。 不会是闹鬼了吧。 简直就像是那个动漫《another》永远无法被发现的多余的存在。 为了防止事情进一步向恐怖片转变，黑川站出来，说自己请完病假回来了。 老师敲敲自己的脑袋，说：我怎么会记不住呢。 这就是法术的奥秘了。 无法产生神与人之间的联系，明明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但是无法注视对方也无法听见对方的声音，即使擦肩而过，也以为是一阵风吹过。 但因为前些天埋在地震下的事情轰动了整个校园。 黑川还没有那么轻易的从全体学生的记忆里面消失。 他站起来。 然后接受了全班同学目光的洗礼。 怀疑他整容了的有三成，怀疑他是他孪生兄弟的有六成，还有一成过来询问他用的什么颜色的染发剂和美瞳。 他要是开个网店大概生意会很好。 下课之后黑川恢复了法术。 其实再过不久所有和他只是一面之缘的人就会慢慢忘记他，凡是记忆中他出现的地方会转化成一片空白。 他倒是没有什么我居然被整个世界遗忘了的痛苦。 毕竟他生性不爱与人交际。 下课之后有些同学立刻起身准备来找黑川。 但是她们忽然站在原地，不知道什么忘记了自己下一步的动作，只能看着自己双手，然后疑问：我刚刚要做什么来着？ 快看网上！有一个大新闻！ 坐在前面玩手机的男生突然大吼，把所有注意力引了过去。 同学们像小溪一样在他身边汇聚。 只听见男生慢慢说：知情人爆料东海林柊吾真实身份，原来只是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孤儿。 这也太震惊了吧 前些日子东海林柊吾因为游戏的缘故，在网上狠狠刷了一番存在感，当然也因为这个他真身暴露，被大量妖怪上门寻仇。 现在又有人在网上暴露了他的出身。 一个他无法选择，但是会为他带来异样眼光的身份。 那是一份花边小报的头版。 大概是为了博取关注，他们用了最噱头的标题，上面贴了两张图片，一张是东海林柊吾参加会议时候的西装革履，而另一张是一个佝偻猥琐的男人，藏身在一个集装箱里面，周围都是无法落脚的垃圾。 [当我们采访的东海林柊吾的生身父亲的时候，却看到了他生活的糟糕环境，一个人，究竟遭遇什么样的磨难，才肯隐姓埋名生活在这种环境里面？ [我不能连累我的孩子。这是我一个人造下的恶业，只能由我一个人承受。 [就算忍受一点苦难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如今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再见孩子一面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更不知道他已经成了这种身份。 这件事情发酵的很快。 现在是自媒体时代。 人人都能充当信息传播的源头，于是关于东海林的猜测，关于他的成长历程，关于他的猜测在网上以燎原之势蔓延开来。 人人仿佛都在感受他被父母抛弃的痛苦。 人人仿佛都有权利指责他不赡养父母的不孝。 所有人都在支持他。 所有人都在打到他。 这个离开近二十年的男人离开了集装箱，整理好自己的外表，穿上合身的衣服，佝偻着背走上电视台的台阶，他面对镜头，面对主持人，带着哭泣的说出自己对孩子的想念。 并请求孩子原谅自己犯下的错误。 他大概有一张好看的面孔，即使老了让能让人心生怜悯。 东海林柊吾的电话被打通。 那边是一个怯怯的女子声音：阿莲我好想你，妈妈好想你。 那边的女子近乎泪声俱下的说出自己当初是多么不得已才离家出走，自己离开的时候内心又是多么多么的痛苦。 妈妈后悔了。 让妈妈见一见你好吗？ 东海林那时候正在处理文件，他把电话转线给助理，吩咐：你处理一下，以后不用把这个电话转过来。 助理应是。 柊吾不想回应他们。 他已经很久没有记起这两个人的面孔了，挖开最深层的记忆，他只看到了一个提着公文包离开的背影，还有穿着吊带裙的女子匆忙的在屋子里面收拾化妆品。 她伸手一挥，所有的瓶瓶罐罐掉进了箱子里面，叮叮当当。 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声音。 她也离开了这个家。 柊吾以往会在办公楼里面待到晚上十一点，并没有那么多事情给他做，但是在这里他可以听见汽车鸣笛的声音，还有人来人往的脚步声，比寂静的家里要热闹。 于是他常常这样坐着。 听听热闹，又或者不用去应付东海林宽太的其它子侄后背东海林宽太虽然一生没有孩子，但是他的亲戚却有许多，当初领养的时候就有很多争议，直到现在也是。 那种陈旧的大家族里面通常会尽力摆脱金钱的涉入和新生事物。 努力宣扬自己古旧的历史和封建的规矩，以此显出自己的高高在上。东海林柊吾很不爱搭理他们。 今天他想早走。 或许是办公楼其它人的议论声太吵了一点。 于是东海林柊吾穿过走道，来到外面，他告诉司机今天他可以休息一下，然后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慢慢发动车子，东海林柊吾尽力让自己变成一条入了大海的鱼，他喜欢并行车辆很多的马路，喜欢按下的喇叭声，这样会让他有一种微妙的安全感，至少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地方可以藏身。 他穿过电器街。 这是还是上个世纪的样子，一栋栋窄小的门店拼凑在一起，透明的玻璃墙，店主们想把自己最热卖的东西贴在玻璃墙上，吸引行人的目光。 尤其是贩卖电视的商店。 一台台电视拼凑正一整面电视墙，为了吸引目光，店主选择播放最能吸引眼球的一个节目。 节目上。 泪流满面的男人正在诉说自己对儿子的热爱和期望。 电视墙前站了一个人。 银色头发和眼睛。 明明显眼的不得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没有人注意到他。 东海林柊吾停下车，走到黑川身边：对这个感兴趣吗？ 黑川：偶然路过而已。 他指着节目上的人说：这是你父亲啊。 柊吾微微点头：生了我的男人。 黑川：就大众标准来看，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柊吾：谁说父亲一定要热爱自己的子女呢，无论给他们增加再多的道德和责任，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一个普通而自私的人罢了。 要送你回家吗？ 应该比坐地铁方便。 好啊。 东海林柊吾把黑川送回家，他没有下车，看见喜右卫门这只猫好像液体一样从窗缝下流出来，蹦蹦跳跳过来说：哎嘿，黑川你回来了？ 哦，这位贵客。 喜右卫门问柊吾：要不要进来坐坐？ 柊吾下车，走到喜右卫门身边朝他握手：没想到最后是你成了青读会的社长，倒是出人意料，也许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请多指教。 哦哦。 喜右卫门还是第一次见到知道一只猫是社长以后，还这么认真的人。 他有点诧异的和对方握手。 别客气了。 他招呼柊吾进屋。 毕竟这个人也不算陌生，有一段时间常常来。 很是普通的呆了一会儿，说了一些闲话，由神保立石出面说说青读会的发展情况，然后开始漫天的闲聊。 到了快要吃饭的时间点，柊吾告辞，他临走的时候看了一样正在咕噜咕噜的煮着菜的锅，声音像是游轮慢慢开动。 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喜右卫门秉着招待客人的想法挽留了一下。 柊吾的思绪从游轮行驶的广阔无垠的大海上飘荡回来，他说了一句好，然后问：不妨碍吗？ 没关系啊。 黑川指指桌子。 正好四个边。一人坐一个。 他从厨房里面取出餐具给大家摆上，一般这个活他不让喜右卫门干，害怕猫毛沾上，常常被喜右卫门吐槽事儿妈。 柊吾接过：谢谢。 不过客厅里面的桌子还是有点小了。 三个男的加一只猫坐一块有点挤，东海林柊吾往神保立石那边坐坐，给黑川空出位置。 黑川今天倾情奉献自己的厨艺，然而他味觉偏差，尝不出自己到底放了多少盐，齁的喜右卫门连连打嗝，于是黑川不得不去外面超市买快餐食品。 最后一行人就靠吃快餐食品活命。 晚餐结束的时候，神保立石正要站起来收拾餐具，东海林柊吾说自己不能白吃白喝，于是包揽了洗碗的活。 毕竟是两个穷人的房子，洗碗机什么的就不用了考虑的，手洗更方便。 正拧水龙头的时候，黑川施施然的走过来，辛苦了。 东海林柊吾尚沉默一会儿。 喜右卫门跳上橱柜，好奇问道：怎么了？ 柊吾说：他害怕我希望不放洗洁精，特地过来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99章 番外：新世界（一） 晚上八点。 东海林离开出租屋, 夜晚已经五光十色, 商厦中央硕大的电子显示屏上正在播放搞笑艺人的谈话, 他们描绘着银色的眼妆, 一个顶着水果篮子, 一个带着一簇簇的孔雀羽毛。 [最近发生了相当轰动的一件事呢。 [让我猜猜是不是我想的那个呢。] [涉及的当事人在这个社会上拥有相当大的权利哦。] 这个时间点道路上十分拥挤，一个接一个的汽车扣在一起，面前的司机在按喇叭, 后面的司机在大声吆喝：麻烦快一点再快一点, 我要赶时间。 东海林静静的坐在车里面，外面是色彩斑斓的灯光，硕大的屏幕就像是都市的月亮，照亮一大片街道，照亮了他的车子，更有幽幽的光芒投进了车厢里。 [听说还很年轻有为呢。] [前些日子还因为优秀的容貌登上了社交媒体的热搜榜。 [在父母亲缘上十分不幸。 [那么一定就是 [安井音叶！] [哈哈哈哈哈我们真是有默契。] [观众们不要发出嘘声啊。] [你们以为我会说出谁的名字吗？ 嘟 电话打了进来。 助理打过来电话，说已经在尽力解释这件事情，但是他生身父亲申请了相当多的社交媒体账号, 还不断就这件事发表视频和言论。 直接封锁账号的话会显得很粗暴，毕竟 助理说道这里不在讲下去。 毕竟是父亲啊。 就算他是一个混账，垃圾, 该被扔进搅拌机里面的乐色, 但是没有这个人就没有现在的东海林柊吾。 这是他一辈子都逃不掉的印记。 准备一下吧，我想见见他们。 哎？您亲自见吗？ 嗯，辛苦了，找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 两个人都要叫到。 从利益的角度出发。 他不需要在媒体上泪声俱下的描述自己童年多么多么痛苦，也不需要表示自己原谅父母，不需要揭开掌握的所有黑料引导网民痛斥这个男人，又或者让这个男人当着所有媒体，普罗大众的面诉说自己多么丑陋和恶劣，陈述自己的罪行。 这只会引发新一轮的讨论狂潮。 他要做的是尽快平息，让这件东海集团领导者身上发生的丑闻从媒体上消失。 对他的怜悯和指责都是不必要的东西。 都是对集团市值无益的事情。 他只要这两个人闭嘴。 见面的地方在一间山间别墅。 东海林进门，近二十年不见的父亲和母亲坐在沙发上，男人隐晦的用手摩挲身下坐着的皮质沙发，似乎想从上面感受到什么，女人坐在另一边，微微揪着自己的裙子，嘴上的口红已经滚起一圈，质感低廉。 在他进门的一瞬。 这一对男女猛地站起身，女人的表情要更激动一些，但是男人走的更快，他三两步扑上来，张开双手紧紧拥抱东海林柊吾，爸爸终于见到你了。 分卷(172) 东海林柊吾张开双臂迎接了这个拥抱。 他面带笑容，那双眼睛甚至可以称得上真诚。 好久不见。 他或许该用更深刻一点的词汇，但是他什么都没想出来。 东海林柊吾看了一眼男人的胸口，如果不出所料这里应该别了一个摄像头，不过不知道是向外传输还是存储。 他微微侧身叫来助理检查周围的信号，免得男人把接下来的谈话全部泄露出去。 助理出去几分钟，然后回来，在他耳边耳语，应该是存储。 东海林柊吾微微点头。 在助理出去的这几分钟里面客厅非常安静，以至于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两个人呼吸都放松了很多。 东海林坐正身，示意保镖取出男人左上口袋里面的摄像头，男人先是惊慌失措准备逃跑，然后被按在沙发上强制脱了外套，取出摄像头以后又搜了身，才让满身狼狈的男人坐好。 男人整理歪了的衣领，怒斥：赤鹿莲我是你父亲！ 东海林柊吾笑道：我知道，父亲。 然后他朝另一旁惴惴不安的女人喊道：母亲。 你知道就好。 男人好像夺回了一丝面子，嘟囔几声坐回位子上。 东海林柊吾也不多说，他取出一个手提箱放到茶几上，当着两个人面打开，然后推到他们身前，足够吗？ 整齐罗列的现金。 这一对男女工作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不 男人吞了一口唾沫。 我不是来要钱的。 他下意识摆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就是很久没见过你了，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你长高了，有钱了不，不是，我是说，有了自己的理想和事业。 男人抹抹眼泪。 我很遗憾没有亲眼见到你的成长。 我非常非常想念你。 女人迫不及待的说了一句：是的是的，我们都一样想你。 说罢，她看了一眼拿个手提箱。 我也想你们。 东海林柊吾双手交叉，笑道：我可以向东海林会长汇报一声，摘去东海林柊吾这个姓氏，和你们重新组成一个家庭，算是重圆梦想？ 男人听了惊慌失措。 你再开什么玩笑？！ 不，我是说！东海林会长养育了你这么多年，你该好好报答他，好好报答他才对。 女人绞着手指：是啊，我们又给不了你什么 而且，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家 男人掐了一下女人的手臂，让她住嘴。 东海林笑笑，浑然不在意的取出第二个手提箱，那可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他压住按钮，手提箱再次打开，第二个装满了金钱的箱子打开，满满的钞票好像果冻一样晃动。 男人停止呼吸三秒。 双手按在茶几上，狂热的朝东海林柊吾倾身：儿子，父亲就是想好好见你一面而已，你接二连三的是什么意思！ 他那一瞬的渴望和感动都是真的。 不过不是对东海林柊吾。 太可惜了。 东海林柊吾当着两个人的面扣上手提箱，大把大把的钞票和这一对男女失之交臂。 既然大家不喜欢那就交给山本风枝吧。 东海林笑着对男人说：父亲还熟悉这个人的名字吗？当年就是他来我们家讨债，信誓旦旦的说如果父亲不还钱就要砍掉你的手臂，把我和母亲买掉。 可惜父亲捐款跑掉了，害的这个人被砍掉一根小拇指。 不过他后来也算努力。 已经成了山风组的头目。 虽然还是上不了台面，但是对普通人来说还不错。 果然很有缘吧，兜兜转转，大家又重逢到了一起。 男人颤抖了一下。 什么啊，你怎么突然提起他啊。 东海林柊吾：因为黑道不过是大企业的一条狗而已。 父亲既然不想让我照顾。 那么只能拜托这个老朋友出场了，说不定大家会有很多旧事可以重提。 不怀念吗？ 父亲。 我要这两个手提箱。 男人沉默一会儿终于开口。 那就好。 东海林柊吾把两个手提箱往外走，在男人触碰到把手之后突然按住，咚一声巨响，吓得男人心肝乱颤。 柊吾低声：这些钱是我的。 你记住了，永远都是我的。 不过是封口费还是卖命钱，还是看你的意思。 我知道。 男人知道此刻不应该在把他当儿子看到也可以说，他这一趟能拿到这些钱，已经是所谓的亲情在作怪了。 我去平台上发言。 我会道歉。 他小心翼翼看着东海林柊吾，可以吗？ 不用。 你安静就好。 男人一手一个提着手提箱准备离开，女人猛地站起身，我呢？ 我的呢？ 她一身单薄的裙子，瘦的锁骨突兀的显出来，面色憔悴。 东海林柊吾知道她过的不好。 离家出走之后去当了舞女，接一些陪酒招待的工作，然后找了一个离异带这一个孩子的男人结婚，婚后生活不怎么幸福。 那是你们的。 东海林指着男人手里的两个箱子说：其中四分之一是给父亲，四分之三给你母亲你的。 他走过去，按住母亲的肩头：你生我养我，你天生就该比这个男人得到的多。 男人回过头，惊慌的看着东海林柊吾，他原本想要说点什么，但是看着周围保镖的面孔，还是决定安静的闭上嘴。 我我 女人局促不安。 我没办法 东海林柊吾轻声：你怎么会没办法，你有我啊。 你看这个男人，当初一句话都不说就丢下我们两个，害的你这么辛苦。 我不恨你。 你本来就该有自己的生活。 但是，你付出的多，忍受的多，得到的确是什么都没有。 当年父亲离家出走之后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他带着所有的钱款洗心革面，不再插手投资生意，而是找了一个温顺的女人重新开始了生活。 他们有了一个男孩，现在是准备上大学的年龄，算算时间，就是离开我们那一年生的。 女人浑身颤抖，上下嘴唇气得合不拢：你这个人渣你带着钱跑了，居然还重新找了一个女人。 东海林撤手。 女人扑了上去，和男人打成一团，趁着间隙她成功抢回一个箱子紧紧抱在怀里，大声对男人说：这是我的！莲说这是他特意准备给我的！ 男人说了一句脏话，顺着就要扑上去，然后被保镖架住。 这个时候女人又说了一句：还有一半？ 男人诧异：什么一半？ 女人说：我的！四分之三！ 男人：你做梦！ 东海林柊吾拍手。 只一下。 整个客厅安静了下来。 你们可以走了。 我 或许男人和女人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他们最终闭紧了嘴。 他们一人抱着一个箱子。 互相虎视眈眈的看着对方。 这样焦灼且互相憎恨的离开了别墅。 东海林柊吾拿手机拍了一张照片，里面有这对男女的身影，还有自己的影子。 他给它起名叫全家福。 然后给黑川发了邮箱。 备注是三条狗。 男人抱着箱子回到家。 他左袖子被女人撕烂了。 进了家门之后看见温顺的妻子正在煮饭，香气弥漫，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是正常家庭应该有的样子。 我回来了。 男人说道。 妻子面带笑容走出来，正装备高考的儿子在卧室里面大吼了一声：你们能不能小点声，知不知道自己吵死了！ 妻子小声嘘了一声。 哎呀，你不知道，你走了快一年，雅己学习压力好大。 他为了这次行动谋划了足足一年。 早和家里面断绝了联系。 男人勉强点点头。 但是心里充满了怒气。 他带着手提箱走进客厅，重重放下，桌上的茶杯互相碰撞。 跟你们说了小点声会死啊。 少年把耳机甩到地上，踹开房门走了出来。 我回来了。 男人压抑住怒气。 哦。 儿子冷淡回应。 妻子连忙走到两个人中间调停，别吵了别吵了，爸爸好不容易回家一趟。 儿子问道：那他什么时候走。 父亲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儿子：哪有什么意思，我回去学习了。 他转身走回房内。 妻子双手合十小声歉意。 男孩到了青春期都是这样嘛，当父母的要多包容包容哎呀，汤溢出来了。 妻子连忙赶回厨房里把汤倒出来，她舀了好大一碗端起，往门外走去。 丈夫诧异：你端着要去哪儿？ 妻子说：给隔壁啊，隔壁空房刚刚搬进来了新邻居，无论如何都要给对方送礼吧。而且他还时不时帮我们母子的忙，真是很好心的一个男人啊。 丈夫脸色发青。 不是要送汤吗？我和你一起。 他们来到对门，妻子按响了门铃。 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走出来，面带笑容，看起来十分和蔼。 男人忍不住怒气刚要发问，却看见对方伸出来接汤碗的右手有一点残缺。 少了一截小拇指。 男人后退一步。 回到家。 男人诘问：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女人：三天以前吧，刚刚搬过来。 三天之前。 他刚刚在报纸上露面。 吃饭的时候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餐桌上。 男人坐在主位。 妻子和儿子坐在两旁。 男人把手提箱拿出来放在桌面上，我有钱了。 妻子高兴的拍手：老公好厉害。 儿子嘁了一声，微妙的不屑，丢脸，我可不想让人知道你是我父亲。 男人这一次回家变了太多次脸色，以至于脸上出现某种凝固的愤怒：什么意思。 儿子：我说你丢脸啊，听不懂日语吗？ 他站起身，双手插在兜里面往卧室走，男人出奇愤怒，他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三两步拽住儿子的手腕，对方反抗，这样纠缠着滚进了儿子的房间里。 男人抬眼看到了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贴在儿子的墙头上。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和儿子肩并肩站着，显然关系不错，身后是东海集团的标志。 此外还有一些内部建筑的图片，已经儿子出现在里面的风景图。 儿子掰开他的手：我说你丢脸啊，还不放开手！ 少年往后一推，站在灯光下，那股愤怒明显显现，擅自给哥哥添加了这么多麻烦，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男人颤抖：你在说什么啊 妻子跟在后面到了房门口，她轻咳两声：小孩子喜欢厉害的人很常见嘛他知道那个消息以后给对方发了消息。 那个人 你的大儿子人很好。 不仅没有生气，还派了助理过来带他玩，带着去了东海林集团的总部哇那个地方一般人都进不去吧。 还说以后工作上有麻烦的话可以随时告诉他们。 哎呀哎呀，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少年打开自己的衣柜，把名牌衣服和球鞋手机电脑游戏机抱出来放在床上，哪里用你摆出那副恶心的样子在电视台上四处哭啊。 我还没开口。 对方就一车一车的买了过来。 儿子嫌恶的说：被你这么一弄，我都不好意思收。 男人抱着手提箱：我有很多钱啊，我可以给你买啊，以后不用工作也可以啊。 妻子笑了笑。 似乎难以开口：但是，亲爱的你再怎么有钱，也没有对方有钱啊。 不说这个了，我们吃饭吧。 女人回到家。 把箱子藏进了衣柜下面。 分卷(173) 不多时她丈夫和继女回来了，回家了怎么还不做饭啊，今天又不舒服了吗？说实话哎，你这短短三天身体也出了太多毛病了吧。 丈夫说：不求你和你前夫一样上台哭一把，家里的家务活还是要干的吧。 女人小声说：但是你不让我去的啊，说什么会丢脸还有会惹人家生气。 丈夫：不是让你打温情牌了吗？好话你都不会说啊。 女人辩解：哎呀，我说了呀。 但是，但是 丈夫说：但是什么？ 女人：没什么，我去做饭。 她转身回到灶具前，拧开天然气开始发呆，幻想刚刚在沙发上坐着的场景，头顶上的那盏灯怎么会这么明亮呢好费钱吧。 快点啊我要饿死了。 继女在客厅里大喊。 女人手忙脚乱的应了一声，三十分钟后端着菜上了桌子。 继女咬着筷子，好奇问：你还要继续打电话吗？ 女人点点头。 继女：他不会认你吧，那么有钱，长得又好看，还有一个写在课本里面的父亲，他干嘛要你们啊。 女人立刻反驳：怎么会他怎么会不认我，今天喊我妈妈了呢。 丈夫挑眉：妈妈？你今天见他了？ 你拿回钱来了？ 怪不得连饭都不做了原来在这里啊！ 继女突然推开椅子：我知道她把钱藏在哪里。 跑到了衣柜旁边，女人见状心急的要上去阻拦，却被男人一把按住，跑什么！ 继女把手提箱抱出来。 好高级啊就是我打不开。 是指纹吗，还是密码？ 丈夫看向她：你防着我啊。 这些年供你吃供你喝，吃穿用度一个都不少，就这么对我？ 女人连连辩解：没有啊。我怎么会防着你们。 她连忙安慰男人：本来想当个惊喜告诉你们的谁想到小惠反应这么快啊。 见男人没给亲生女儿撑腰，女人立刻靠过去，抽抽噎噎的：我都和你过了十几年了，怎么，还把我当外人。 男人拍拍她的背。 密码是什么？ 女人咬唇，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出了密码。 随着保险箱打开，继女第一个惊呼：天啊这么多钱。 她看向女人：你把你儿子骗出来绑架了吗？他给你这么多钱？ 男人没说话，但是呼气声粗重的清晰可闻。 女人咬住下唇：哪有他是我儿子。 我生他，养他。 这是他该给我的。 吃饭吧。 女人小声说了一句。 但是被丈夫和继女的争吵声压了下去。 我要去买辆新车。 我去逛奢侈品店。 逛什么逛，在家里待着吧。 你才是，大老粗一个开什么豪车，当心别人以为你是小偷车贩子。 我也想买 女人刚要开口。 继女像是想到什么，讨巧卖乖到：谢谢啦妈妈，我有你这样一个母亲真是太幸福了。 对了明天早上我想吃新做的吐司煎蛋，要有黄油，都要新的哦。 妈妈早上不用起的那么早，休息一会儿再做就好了。 嗯。 男人家的门铃被敲响了。 他原本正在和儿子吵架，极力把儿子的心往自己这边拉，但是对方虽然年少却也知道资本的力量了，一心倒在东海集团的石碑下，死也不肯回头。 男人听见门铃响声，他让妻子开门，然后猛然想到什么，自己走到了猫眼处，看了一眼外面的人是谁。 前妻。 她抱着手臂站在外面，是不是的搓搓手心。 男人来开门。 你来做什么？ 女人：我来拿我的钱。 男人不耐烦的要关门。 女人一把抵住，用了全身的力气拉开，紧咬牙关：四分之三，说好了是我的！ 男人恐吓：你别贪心啊，一人一半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女人挤进家门。 堂堂正正的进了这个男人生活十几年的新居。 她扫视一圈。 当初你走的那么干脆利落害的我们母子两个差点饿死。 怎么，这件事就算完了？ 要我说，莲他一分钱都不该给你，而是要用遗弃罪把你送进监狱！ 男人反唇相讥：你也脱不了这个罪名，和谁装呢？ 女人坐在沙发上不断敲桌子：我生了他，我生了他！你走了之后又是谁养了他那么长时间？！是我，是我！ 女人当着他们一家三口的面。 要么一半，要么谁都别想要。 男人的妻子拉着儿子往里面走。 爸爸和阿姨讨论事情呢，你不要停。 说赃款呢。儿子冷嘲。 客厅只剩下这一对男女。 他们坐在沙发上面对彼此。 眼里没有当初的爱意。 男人说：亚希，我没想到还能在这种情况下和你再次重逢。 我很感叹 女人打断他：别废话了，钱。 男人不在打温情牌。 他挺直腰背。 不可能。 说着回望了一眼别处的妻子和儿子。 除了钱，我什么都没有了。 女人喃喃：我连钱都没有。 男人：我不可能松手。 女人：我也是。 他们面面相觑。 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某种熟悉的窒息感。 以往没钱的时候会让人窒息。 为什么现在金钱富裕了，但是这种如绳索勒在颈项上的感觉还是如此清晰。 抱金而亡。 大概如此。 第200章 番外：新世界（二） 助理做的太差了。 居然把事情拖延到这种局面，他出场才解决。 于是东海林柊吾找到赤尾特助。 询问：最近工作如何？ 赤尾站的笔直，像是无形中被上紧了的发条：还可以。 话一说出赤尾觉得自己完蛋了。 他立刻重新调整语言想要和东海林柊吾解释自己的工作状态。 口没张开。 柊吾示意他安静。 最近太累了吧。 不如先休息休息。 赤尾还是想解释：我只是觉得从大众的角度出发父母亲缘 柊吾：什么都不是。 他继续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先休息一周，不要被公司的氛围影响了。 我很高兴能和你继续合作下去。 赤尾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是爬这一个休息把自己岗位变没了，有点期期艾艾。 最近他确实受了一点影响。 毕竟这种事 装不知道也挺困难的。 公司上下几乎都在讨论这件事的真实性，隐隐有人在可怜社长，说什么：摊上这样的父母也是没办法啊。 还有人在隐晦的表示：这种父母，这种出身，这种资质，当初不过是幸运的被会长挑中而已然后在大量资源的灌溉下实现了山鸡变凤凰的转身，说实话，要是我上，我也可以啊。 你可以什么啊。 有人调笑。 我为什么不可以啊。 东海集团发展到这一步，只要等着钱生钱就好了，哪里还需要什么个人的努力和决策 再说就算是决策，也有一整个智囊团在背后出谋划策就算这个位子上做个傻子也可以吧。 酸溜溜的哦。 陈诉事实而已。 不是他赤鹿莲成就了东海集团，而是东海集团成就了赤鹿莲当然还有十几年前那个莫名其妙的机会成就了他。 是东海集团成就了你。 是十几年前的机会成就了你。 但是他不想要。 十一点半。 东海林柊吾躺在床上，安静的看着全息投影出的星空。 太安静了。 他在脑海里面模拟星星碰撞时候的声音。 幻想着恒星爆发，星云璀璨，无垠的黑暗里面超新星带着伽马射线狂暴的洗涤着宇宙一切一切，他幻想着虫洞，所有的思绪钻了进去。 时间倒转。 钟表拨到十几年前。 东海林柊吾猛地从床上起来。 他喘了一口气，发现身体虚弱的厉害，好久没有吃饭了，嘴唇发干。 还好吗？ 护士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发烧了，很坚强哦。 这个时间点大概是母亲离家出走后，他被人救出房间送到医院。 他近乎沉默的应对着一切。 不过不时抬头看向周围，绿色的墙壁，浓厚的消毒水气味，还有老人的咳嗽。 护士带给他一点零食，告诉他东京儿童养护中心已经派人来接他，他会有一个新家庭，新的朋友，新的兄弟姐妹。 嘟嘟。 笛声在门口响起。 该下去了。 护士拉着他的左手，把他带到了车上。 养护中心有很多小孩。 东海林柊吾看到了很久不见的黑川女士，还有在他印象中相当深刻的几个人，他有点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穿越，一切带着点虚假的美好。 芒见 院长拉长声音，喊着一个名字让小孩过来：欢迎新朋友了哦。 知道了，黑川女士。 芒见走过来，然后抬头问：为什么要欢迎他呢。 对方一看就很不自在吧。 黑川女士摸摸他的脑袋。 是为了让他融入我们这个家庭啊。 哦。 芒见很明显对家庭这个称呼无动于衷。 黑川女士说：你要好好招呼他，带他熟悉这里的环境。 她仔细叮嘱芒见。 东海林柊吾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芒见抬头问：然后我就可以自己待着了吗？ 黑川女士叹气：哎呀，还是要和小朋友好好相处。 芒见看过来，微笑。 他有一张备受老中青妇女喜欢的面孔。 好啊。 芒见的关心是很好的。 不过分接近也不过分疏远，他有时像一个影子，无论何时转头，都会看见他待在在身后，那个时候你只要轻轻招呼一下，哪怕他坐在秋千上都会跳下来问你叫他有什么事。 赤鹿莲：我们玩球吧。 芒见：我不喜欢跑步。 赤鹿莲：堆沙堡呢。 芒见：太脏了，要洗很长时间的手。 赤鹿莲有一个小孩的身躯，但是他里面装了成熟的灵魂。 那么我们玩问答游戏吧。 好啊。 芒见最喜欢吃什么呢。 好吃的。 最喜欢的一个。 没有哦。 他好像天生喜好单薄。 你的问题好无聊啊。 芒见问。 去玩秋千吗？ 好啊。 赤鹿莲上了秋千，芒见从后面把他推了起来。 好了吗？ 够高了吗？ 赤鹿莲：好了，你可以松手了。 他在秋千上荡了十分钟，从发现身后的动静小了，于是从上面跳下来，发现芒见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找到图书馆，发现芒见挑了几本厚度适宜的书压在脑袋下面睡觉。 他推醒了芒见。 芒见眯着眼睛起身。 因为困意勉强睁开一个小缝隙。 啊已经玩完了吗？ 我们去玩下一个。 你把他当成什么了啊，是那种只需要塞一个发条玩具就能自娱自乐三十分钟的三岁小孩吗。 哎是赤鹿莲啊。 一个强壮的孩子走了进来。 不就是那个红头发的小杂种嘛。 他恶意很大。 大概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他发色要比成年更浅一些，不用找特定的角度就能看见红色。 分卷(174) 异常是不对的。 天生异常就是天生有罪。 赤鹿莲已经不怕这些小孩了，毕竟他壳子里面装了成熟的灵魂。 但是在上去之前，他不知不觉的看了一眼芒见。 黑川女士来了。 芒见突然开口，果然黑川女士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赤鹿莲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气闷。 说不上来。 有人来领养小孩，看中了赤鹿莲。 这种领养活动黑川女士从来都是禁止芒见参加的，不少小孩说这是因为黑川女士把芒见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莲：我不想走。 为什么？芒见问。 他指着其它小孩说：其它人都在抢这个机会，听说进入这种家庭长大了以后有机会去上大学。 莲：你知道什么是大学吗？ 芒见很是中气十足：不知道啊。 但是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那是好的呢。 莲突然问道：你呢，你为什么不去？ 哎？ 芒见疑惑：因为黑川女士没让我去。 莲：你要是想的话，一定可以吧。 芒见：我没想过。 莲：你可以想的。 芒见不在说话，他觉得莲有点啰嗦，于是站起身决定不再搭理他。 莲追上来：我就是想问问。 芒见终于回他了：我就是没想过啊。 为什么要想这件事。 莲还是努力告诉尚不足七岁的芒见：你应该想一下的，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发展，未来是一个相当恶劣且吃人的社会。 芒见看向他，眼睛看向天空，而后划过屋檐，木桩和花草，一切都倒映在他眼里，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人不好吃吧。 莲恼羞成怒：哎你想到哪里去了。 然后 莲被人围攻在厨房的角落里面。 他原本可以很快就出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待了一会儿，挨了几拳头，然后他很快看见了芒见，他走进来愣了一下，然后皱眉。 莲有点惊讶自己挨打的时候居然还能看到这么多神色。 芒见皱眉看着这里，然后神色凝重的踮脚端起了餐桌上的布丁，离开了。 莲内心一片寂静。 他放空了一会人然后把人打到，接着三两步追上去，挡在芒见身前，我被人围攻了！ 特意郑重的强调。 芒见惊讶：你出来了。 莲：是啊，我被人围攻了！ 芒见：哦好厉害。 莲：你不想说什么吗？ 芒见：我说了啊。 莲：什么？ 芒见：你好厉害。 莲：才不是这个回答我是说，就刚才的事情说一点想法吧。 为什么，就这么离开了呢。 他有点委屈。 芒见：因为我打不过。 所以就离开了。 莲：但是为什么要顺手把布丁拿走这也很奇怪吧。 芒见：因为一想到你被他们打败之后，这些人不仅会笑话你，还会当着你的面吃掉布丁，这样的话，不是损失太惨重了吗？ 莲：什么？ 芒见：所以我要提前一步把布丁吃掉。 让他们无布丁可吃。 莲：你真是 莲：你可以去找大人啊，又或者像上次一样假装院长妈妈来了。 芒见慢吞吞：哦。 莲：你表现的好犹豫啊。 芒见：因为我想到不到啊。 莲：上一次你明明做到了。 芒见：但是上一次黑川女士来了。 这一次她没来。 所以他想不到。 莲：你真是！ 难得披着小孩子的壳子。 于是他大声说出内心的想法：太过分了。 芒见：为什么？ 他似乎不理解为什么莲在生气。 你想吃布丁了吗？ 他把盘子端过去：给你。 他想不到。 这个回答可以概括了芒见的大部分行为。 怜悯，同情，爱，喜欢，甚至怨恨和憎恶。 他都好像要人教才能明白。 莲有点泄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泄气，于是一口吃掉了布丁。 东海林宽太来了。 黑川女士让所有小孩子打扮打扮在门口迎接，而且这一次她让黑川也去参加，不过故意把人塞在后排不让人看见。 迎接一结束。 莲立刻带着芒见上了屋顶，莲指着人群中那个被包围的东海林宽太说：这个人非常有钱。 他是来找你的。 芒见问：我欠他钱了吗？ 莲：你又想到哪里去了，他来收养你啊。 芒见：收养啊好奇怪。 莲：为什么奇怪？ 芒见：就是感觉奇怪而已。 莲没有说话。 芒见：有钱的话应该很好吧，莲为什么不去呢。 莲沉默了一会儿：我去了。 芒见：哦。 莲：你好过分啊。 父亲不要我，母亲不要我，你也是。 芒见：我也不要你吗？ 莲：你在胡说什么，我是说，你要布丁！ 芒见：你不要再说布丁啦，不是被你吃掉了吗？ 莲幽幽看他。 也是哦。 他看向东海林宽太：我被他领养过。 东海林宽太对他的养育之恩一辈子都还不清。 他把赤鹿莲这个人变成了可以正当光明出现在电视频道上的人物。从一个臭水沟的臭虫，一个差点被饿死的小可怜，变成了一个伟大的人。 于是他一辈子都要还给东海集团。 他不应该再被称之为人，而是东海集团的指向标。 他是坚固的船头，以肉身劈开所有海洋风潮。 他要比所有人都更彻底的为东海集团服务。 因为说得对。 东海集团成就了他。 然而站在这个命运转折点的确是芒见。 他随便一指。 于是他的世界就天翻地覆了。 莲看着东海林宽太：其实我想为自己活。 我觉得我可能适合摄影，说不定能在这方面有一点前途，如果可以的话，一边旅行一边拍摄。虽然大概率会死在海洋或者沙漠里，但是这样不是很浪漫吗？ 芒见点点头。 不过黑川女士大概会担心你吧。 到了晚餐的时候她会点餐盘，如果没见到你，会不断的在院子里面喊你的名字。 莲：不会的。 我会告诉她之后再离开。 莲：说不定我会依靠自己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也是被写在教科书上的那种 莲：有点可笑吧。 莲：明明一切都是别人给的，但是还说什么依靠自己，我连尊严都不是自己给的。 芒见戳戳他的后背：小声点哭哦。 下面的人会听见。 莲：我没有哭。 芒见：但是我看见水光了。 莲：你看错了。 芒见：嗯，我看错了。 芒见不怎么执着于对错。 他看向远处，屋檐的视角很好，没有高高的围墙和各种遮挡视线的碍眼建筑，天地都好像宽阔了许多。 他指着一个黄翅蝴蝶说。 它飞的好高啊。 莲看过去。 梦醒了。 东海林柊吾睁开眼。 第201章 番外：新世界（三） 变故是这么发生的。 奴良陆生考上东大之后准备去见一见黑川, 他吩咐妖怪独目一定要准备好礼物, 第二天到了出门的时间, 陆生却发现只有他一个站在门口, 迟迟不见独目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 陆生转身回到奴良大宅, 终于找到了在院子里面扫地的独目，独目抱着笤帚，身上穿着工作装, 一下一下, 相当悠闲的把地上的落叶扫起来。 独目，不是说好了今天要去见黑川学长吗？ 陆生问道。 哎？啊？ 独目吃惊的摸了摸光脑袋：这是什么时候商议好的事情。 陆生：是昨天，我们约定在这个时间出发。 独目双手合在胸前不断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把这件事情忘记了，哎哎，可能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吧。 他站起身，转身就要往室内去换衣服，但是却突然转身, 大将，我们要去见谁来着？ 黑川学长。 陆生十分耐心的回答：就是黑川老师，因为上了和他相同的学校, 现在叫他学长了。 独目羞涩的摸摸脑袋：哦哦, 这样啊。 他一路小跑回室内，松了一口气：大将人真好，被放了鸽子都没有生气。 不过 黑川老师和黑川学长又是哪个 他按了按太阳穴，实在记不起这个名字。 陆生坐在台阶上等独目, 雪女抬着小碟从远处走来，今天天气不错呢，坐在这里晒太阳吗？ 陆生回到：在准备去黑川学长家。 雪女笑道：又交到了新朋友啊。 陆生抬头。 新朋友？ 不是不是，就是黑川老师，黑川芒见，以为上了一所大学之后感觉叫学长比较好一点，所以换了称呼，不是新朋友哦。 雪女茫然的看了一会儿院子，好像在思考什么，迟疑问道：黑川老师是谁？ 陆生：冰丽忘记了吗，就是高中时期给我授课的那个。 他比划了一下身高，我记得雪女对黑川老师印象很好呢。 雪女皱眉：高中啊应该是我忘记了吧，最近记性不太好。 陆生笑道：独目也是，你也是，都忘记了，最近是有什么重大事情吗？ 雪女摇头：没有啊，一切都挺平稳的。 她解释：不过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应该是忘记了。 陆生：冰丽 他迟疑的看向雪女。 今年春的时候，我们和老师还见过。 今年春，在那栋大厦前。 满城飞花。 这种场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吧。 今年春 雪女似乎想笑，但是她面孔上还是堆满了深深的疑惑：怎么了？ 我记得。 好像是下雪？不不，不对，下雨？哎，怎么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陆生睁大眼睛，然后瞳孔慢慢收缩，独目的脚步声从远处走来，他已经换上了出门的服装，大叫：来晚了来晚了，请不要介意。 独目在陆生身边刹住。 好了好了，我们可以出门了是要出去买什么东西对吧。 你们 陆生戛然而止。 他一个接一个的询问奴良大宅里面的妖怪，到底记不记得黑川是哪一个，得到了只有疑惑的眼神。 什么？ 这是谁？ 不认识哦。 陆生跑到了爷爷的房间里，喘着粗气：爷爷 滑瓢：我记得。 他放下烟斗示意陆生坐下休息休息。 这是神的正常操作而已。 一个小小的法术，就能轻而易举的让人类忘记自己的存在。 为什么？ 滑瓢：大概是人神有别？ 他笑了笑：毕竟我也只在战国的时候接触过一个古老的神明，消息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 神的时间远比人类长。 他一次睡眠，一次休息，人间的朝代就更替了不知道多少回。 如果他在人间有至情至爱的恋人，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 那么这几百年下去，对方的尸骨都不知道埋在哪里了。 分卷(175) 所以说。 神离开的时候就会在自己身上施展一个小小的法术。 让其它人渐渐忘记自己的存在。 无论对谁来说都很好吧。 陆生摇头：我不懂。 他有点腼腆的说：如果是我的话，无论如何都不想被人忘记。 他喜欢人间的灯火，喜欢汤屋里老板娘胖乎乎的脸颊，喜欢她握着勺子时候升起的腾腾热气，喜欢川流不息的车辆还有电视屏幕上硕大的影像，喜欢江户川的烟火。 喜欢喜欢的人在谈起他名字时候的微笑。 他不想被人忘记。 滑瓢：千百种人有千百种想法。 存在哪一种都不足为奇。 介于独目和雪女好像间歇性失忆一样总是忘记黑川是谁，最后还是陆生自己一个去拜访。 上学。 第二天陆生穿戴好人类的装备来到大学，书包，衬衫，眼镜。 学校里面的社团还在招人，不少因为人数而岌岌可危的团队正在大马路上四处发传单。 陆生走过。 朋友。 幽幽声调从背后响起。 我们灵能侦探社，要不要参加一哈。 我不 陆生正要拒绝。 对方的眼泪如喷泉般涌出。 灵异侦探社啊，陆生叹了口气。 灵异侦探社人数不少，大概有二十个人，和那些动辄成百上千的大社团当然没法比，但是按照社长的话说，人虽少，但各个都是精华。 社长把所有社员召集在一起，他们租了一间自习室，社长站在讲台后面，张开双臂：同学们欢迎加入灵异侦探社这个大家庭。 今天我们开始第一次社团活动。 社长说：直子，拜托了。 随着声音落下，虚拟偶像直子出现在大家面前，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的，都交给我吧。 东海集团举办了最受欢迎虚拟偶像比赛之后，接着大力推广，同时研制了各种全息设备和智能家庭能相关软件，一方面是让虚拟偶像直子能被大家看到，另一方面则是将虚拟偶像和智能管家相结合，打造出一个完整的智能化服务。 迄今为止本州岛岛百分之八十的人数已经接受了智能管家直子。 生活和工作中的各种事项，就像是今天的社长一样，随口吩咐直子就能完成。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疑惑隐私保障等等问题，但是介于东海集团已经是这个领域的大势，大家也就得过且过毕竟新时代没有任何个人隐私可言，与其让三流小企业拿到这些消息然后随意贩卖或者被黑客攻击而泄露，不如直截了当的交给大企业，至少有强硬的保障。 教室关灯。 黑漆漆一片。 一个投影在白色墙壁上显现。 不用社长吩咐，直子就将要展现出来的文件准备好。 今天的活动主题是探索近年来发生的不可思议事件。 社长声音洪亮：这可是我这些年来辛辛苦苦收集的消息哦，大家一定要好好看。 投影上罗列了一条条。 陆生看过去。 ①高岛公寓连续四人不可思议死亡案。 ②阳光城沉默学生跳楼案。 ③常世or常夜，蓬莱秘境或者蓬莱魔域。 ④消失的火光与消失的女子江户川疑云。 ⑤满城尽是梅花雨 ⑥人面蛾 ⑨雨夜惊魂不可思议的三天三夜大雨 ⑩东大教室神秘消失事件永远无法被数点出来的多一人。 呀 这些个不过在蓬莱空间里面的恐怖悬疑类游戏吗？ 社长怎么把他们搬到这里来了。 就是，我们是灵异侦探社，可不是游戏社。 近几日东海集团推出了第二世界计划，宣称是有别于人类现世空间的网络虚拟空间，在这个空间里面，人们可以以虚拟体的身份在空间里面进行互动，生活，建造，交谈，读书，看报，睡觉，运动，游戏，学习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有了虚拟空间以后，不少大手借用了这个平台开始搭建自己的游戏，为了区分游戏，东海集团特地把这一区域划分出来，命名为蓬莱空间。 蓬莱空间里面除了东海集团自制的几个简单小游戏之外，就是全世界各个大手根据本土文化自创的游戏。 本州岛岛悬疑类热门游戏就是以上几个社长列出的。 社长解释道：你们不要以为这是普通的游戏，这些可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真实事件。 一个社员举手：高岛公寓和阳光城学生自杀事件我有所耳闻。 听说里面确实有灵异的成分在里面。 但是梅花雨和三天大雨这些可是发生在最近的事情，而且各个学者也已经解释了来龙去脉，无论怎么看都不过是气候变动而已。 虽然因为游戏热兴的缘故，不少人认为其中存在非自然力量，但那些不过是游戏宅的臆测而已，当不得真的。 你这个灵异宅干嘛吐槽别人游戏宅啊。 不要关注这点小事。 社长压下他们的争论：我当然有我自己的理由。 他让直子继续播放投影。 从一到十，上面罗列着社长这些日子搜集的资料还有辛苦采访，他凭借着高超的毅力和金钱开道，找到不少当事人做了笔录。 陆生一边看一边听他们吵架。 心情复杂。 这其中，有几个是他亲自参与的部分，虽然已经习惯了成为都市传说的一员，但是还是有点微妙。 有人指着最后一个东大教室神秘消失事件问：这是怎么回事？学校里面也有灵异事件吗？ 另一人给她解释：是发生在前些日子里面的，说是一一间教室只到了四十九人，但是偏偏数点人数的时候数出了五十人。 并且接下来无论怎么数都无法把那多出的一人点出来。 哇 社长指着投影：当然目前以我一个人的力量，整理的证据还是有些不足，我也希望大家尽快收集一下其它证据，来壮大我们灵异侦探社。 社员举手：社团活动要结束了吗？ 社长摇头：当然不是。 他振臂高呼：接下来还有一个外出活动我请大家进入蓬莱空间玩上述游戏，同学们可以近距离体会一下这些事情的诡异和可怕。 第二世界的登录设备目前还没有普及到千家万户，只有在专业的全息游戏店才能使用游戏仓进行登录，而且因为造价和其它等等原因，每十分钟的花费算是一笔相当让人肉疼的支出。 但是介于第二世界的特性，捧着钞票想玩的人在店门口排队排成了长龙。 大家欢呼雀跃，高喊社长大人英明，随后捧着社长走出了教室，新加入的陆生无奈的跟在身后。 【欢迎登陆第二世界蓬莱空间】 他们在全息游戏店进了游戏舱，生疏的按照社长的吩咐进了蓬莱空间。 第一场。 高岛公寓。 其实这些全息游戏火到这种程度，就算是从来没玩过的人也知道了大体剧本，大概就是作为一个收集城市贫民的廉价公寓，高岛公寓出现了一个残忍且血腥的杀人鬼，会在午夜时分敲响住户的门，进行杀人。 玩家可以扮演住户，也可以扮演侦探，甚至有些游戏高手找到了其它独特的攻略手段，变成了杀人鬼的帮凶，还有些实现了收妖。 可玩性非常高。 今天他们在社长的吩咐下统一选择了侦探的身份。 背景是 [他们作为某某社的侦探接到了一通来自高岛公寓的电话，一个女人惊慌的表示有人在敲她的门。 社长压低声音：大家注意哦，杀人鬼是智能相当高的boss，随时可以转变杀戮目标，如果发现到我们的踪迹，甚至会对我们下手。 侦探常用设备，放大镜，录音笔，纸笔，拐杖，□□，帽子，还有一点防身设备。 其它的材料如果有需要都可以从公寓里面随意取用。 社长已经从其它地方下好了攻略。 指挥着社员从其它地方拼凑出监控器的零件，然后在贿赂加恐吓了楼管，让楼管给连接上电线和信号。 监听器也必不可少。 接着这些人拿着从上一楼一个作家手里敲诈来的电脑，开始坐在一楼保安的房间里面，紧密关注情况。 高岛公寓杀人事件。 某一层楼中住了五个住户，从左向右的三个住户全部被人杀死，而凶手确是第五个住户。 无论怎么看都存在相当大的隐情。 最开始有不少人认为第四个住户才是真正的凶手。 但是随着游戏进行，他们发现第四个住户不过是一个普通男性面孔的普通npc身上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一旦在凌晨两点杀人鬼到来的时候推开门，就会成为第四个受害者。 当然也存在不会死亡的情况，有些玩家为了达成全部人类存活的游戏结局，会给第四个住户下 迷药，让他在凌晨两点的时候睡过去。 这一次灵异侦探社社长加社员都没有做其它多余的动作，而是布置好了监控器，呆在保安室里面。 很快凌晨两点到来。 第五个住户的门被推开，一个上班族踉踉跄跄的从屋子里走出来，不知道为什么监控器的电流刺啦刺啦响，而且画面出现黑白乱纹，像是信号□□扰了。 社长拍了拍电脑。 第五个住户来到第一户人家里，并且如众人所料的杀死了这个货车司机，与此同时，第五住户的身体消失化成一道黑烟，潜藏在第一个住户的身体里面。 第一个住户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接着走到第二个住户房前。 《高岛公寓》这个游戏的难点就在于杀人鬼有附身能力，甚至能附身在玩家的虚拟形象身上， 第一，第二，第三。 第四。 杀人鬼操控着女人来到第四个住户前。 嘎吱。 门很快打开了。 正在这时监控器突然变成一片漆黑，信号彻底中断。 灵异侦探社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 很少有人听见的，第四个住户说：是你啊。 然后监听器也彻底罢工。 社员面面相觑。 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情况。 他们急忙跑上楼发现楼上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杀人鬼不见了，第四个住户的门别锁上，他们进不去。 只能判断为游戏故障。 于是不得已出了游戏。 【梅花】 陆生现在是一个普通上班族。 他手里拿着一张晚报上面提示今天晚上港区白金住宅区会大范围断电。 这不就是今年春天他亲自参与过的那个嘛。 灵异侦探社现在正在通过麦克风交流。 我是上班族。 我是警察。 我是保安。 清洁工。 大家都化成了不同身份。 【梅花】副本不同于其它，这是一个随机无差别的妖魔杀人游戏，玩家扮演的角色是在港区生活和工作的人，任务就是活过整个夜晚，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如果通关，他们会得到一个游戏全息cg。 【满城飞花】 被不少年轻男女当做告白场景使用。 当然不少情侣也死在了打cg的道路上。 陆生收起报纸，随便找了个地方窝着，凭借自己高超的身体素质和知觉，到处躲避鬼怪。 不少灵异侦探社的社员被妖魔杀死出局了，还剩下一些在艰苦奋斗。 时间一点点走过。 很快黎明就要出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众人期盼的【梅花雨】没有到来。 一栋大厦上不知道朝天空射出了什么，随着嘭的一声，像是雨伞张开，又像是防护罩一层层的蔓延，整个天空开始动荡，然后大块大块的妖魔的腐肉掉了下来。 没有【梅花雨】。 所有等在街道上准备录cg 的人被腐肉淋了个彻底。 社员擦头发抱怨道。 今天怎么回事，游戏老是出错。 只有陆生看向大厦，那里估计不错应该是东海林的地方，刚刚的武器也是东海林研制的大范围杀伤性炸.药。 但是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没来吗。 【东京大学神秘失踪事件】 这是一间教室。 社员们现在的身份是学生，老师抱着名单走进教室开始点名，一、二、三、四、五四十九。 怎么会多出一个人呢明明只有四十九个，哎？ 老师的智能开始错乱。 明明只有四十九个。 她开始不断充分这句话。 这是一个悬疑类解密游戏，以东京大学神秘事件为蓝本。 [明明只有四十九个人，为什么总是多出一人。 玩家们负责找出五十个人中谁是多出的那一人。 现在这个游戏又bug了。 正常的对话是。 一、二、三、四、五五十。 怎么会多出一个人呢，明明只有四十九个。 但是现在居然正好是四十九。 陆生坐在最后排。 前面已经有社员在争吵，这个游戏怎么也bug了。 不应该有五十个人吗？ 分卷(176) 今天晚上还真是不幸啊。 这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普通的男性npc，一进教室就接到了众人瞩目的目光。 终于够了五十。 我就说嘛。 不可能又bug了。 介于该男性npc实在太路人，学生们还以为他的模型是卡在哪里了，这才姗姗来迟。 老师点上。 五十。 露出微笑。 教室灯光暗下。 室内一片昏暗。 老师声音沉痛的说，教室里面发生的事情大家也知道了吧。 不可思议的多出一个人来。 还请大家齐心协力，把他找出来。 这个人想必一定有非常特殊的地方。 这是一个嫌疑推理游戏，会让玩家们去和npc对话，从而发现到底是哪一个人不在，而且涉及了剧院，篮球场，体育场，校园祭，广播室等相当多的场景，还有时不时的惊吓大礼包。 制作精良。 陆生跟着社员来到影院，这是学校内部的一个电影放映厅。 现在正在上面播放着一场古典的爱情故事。 社员抱怨：这样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呢，我果然还是适合动作类游戏。 反正是游戏而已，放下心玩就好了。 社员回头：哎？陆生，你在和我讲话吗？ 陆生没有。 这是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句。 他们看向放映厅中的作为，正中央是一个普通男性npc，他坐在红色沙发上。 十分新奇的看着电影。 社员吓了一跳：你是谁啊！怎么突然冒出来！ 男nppc吧。 这有什么关系吗？ nppc啊，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社员连忙联系社长顺便把这个Bug报告给制作人。 不过nppc这句话也可能是一个彩蛋，毕竟从莎翁的话剧里面，他常常会借主人公之口宣称，现在我们已经来到了第x幕戏。 准备表演之类的话。 然后又听见npc说：重新进一遍游戏就好了。 还真是巧合。 陆生觉得有点熟悉。 这个时候他突然被强制退出了游戏。 蓬莱空间公告说不少游戏出现错误，需要多少多少小时的修复。 在后台。 屏幕上还是闪动字迹。 id芒草 错误生成 引导入npc面板 修正。 黑川从游戏舱里面出来。 喜右卫门问他这个游戏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 黑川点点头：一般。 喜右卫门：哪里一般了，这可是大手精心制作的游戏啊。 黑川和喜右卫门有一个东海林柊吾送过来的游戏舱以及配套的数据传输设备。 并不是他们两个走了后门。 而是黑川收到了版权费。 在蓬莱空间几个游戏里面，多多少少有他的影子于是作为当事人，参与者，以及最终处置人的黑川芒见就收到了来自东海集团的版权费。 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版权费。 还活着的他，收到了还在版权期效内的费用。 第202章 番外：新世界（四） 为什么世界如此。 为什么我无法平静。 为什么它永无止境。* 为什么世界让我如此痛苦。 为什么它永无止境。 虚拿着课本。 教室里面有大约十四五个小孩, 都是附近出租屋里的孩子, 大部分是小学生, 少少几个有初中生, 都是因为家境贫穷上不起更高一档的私塾, 所以相当无可奈何的在这个无名无姓、甚至连学历都拿不出来的老师手底下学习。 因为它坏掉了。 今天和虚正在和学生们讨论世界贫富不均并且收入差距越来越拉大的事实。 他和几个小孩稍稍开阔了一下话题，做了一个假设，为什么这艘腐朽的船还在航行, 什么时候它会自己灭亡, 而属于世界上被剥削的98%的人员之一，他们是否有足够强大的武器来抵抗这个世界。 学生们年龄比较小，回答也五花八门，有人说我们可以拜托超人来解决他们，还有人说我们制造高达，天使上帝使魔管家之类的词汇层出不穷。 不过也有两三个小孩提出了非常独到的见解。 不能。 明石举手：我看过最新一期的武器杂志。现代的武器装备已经完全到了普通群众无法理解的地步，幕末时代可以有攘夷志士自发组建火枪队来对幕府造成攻击，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没有独立建造这些技术的能力。 我们不懂。 我们做不到。 人口数量在精准的杀伤性大的武器装备面前, 并不是值得称道的衡量指标。 还有一个叫春田的。 他说尽管世界大部分财富都已经聚集在2%的少数人手中，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剩下的98%就是一个团结的集体。 打个比方。 8%认为自己是顶层人世，虽然没有2%的庞大的金钱和权利。 20%人为自己是中层偏上阶层, 认为自己和自己所属的职业是这个社会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是组成社会的栋梁，他们没有钱也没有权，但是他们认为自己却别于剩下的70%。 但是70%人种也互有划分。 30%的人认为自己仍有进一步攀登的可能，认为自己是社会的基石, 认为自己虽然渺小，但是也对社会发展做出了相当大的贡献。 剩下40%中继续划分。 春田继续说：只是做个比喻，数据并不准确。 不过在这剩下的98%中，到底有哪些人真正痛苦到想要反对这个世界呢？ 5%？ 10？ 内海持有比较悲观的念头。 这个世界坏掉了。但是我们只能等它自己腐烂，或者可以成为尸体上分食一块腐肉的鬣狗，或许会像是蚂蚁，随着腐烂的世界一同死亡。 裕利扯扯哥哥的袖子和他交头接耳：他们在说什么啊，感觉好深奥。 哥哥志保也不太懂，毕竟他才上小学二年级。 但是为了不在弟弟面前丢面子，他勉强维持自己的人设。 咳咳，我正在想呢，你别打扰哦。 他坐直身体，正朝前面，发现他们的私塾班老师面带微笑，那是一种非常像电视剧里面反派boss的微笑，藏着什么阴谋，带着一种微妙的恶意？ 会很快。 老师轻松的说：这个世界彻底坏掉的日子会比大家想象的更快的到来当然，并不一定是你们所期待的那种。 这样说更像了。 裕利拽拽哥哥的袖子，把正在走神的志保拉了回来：哥哥你又想什么去了。 黑川哥哥在外面哦。 好像在等我们，有话和我们说。 讲台上的老师似乎发现了他们的交头接耳，顺着他们的视线朝窗外看去，于是从讲台上动身，直接走到窗户前：为什么要站在外面呢，教室里面有空座。 裕利说：老师在和黑川哥哥说话呢。 没想到他们认识。 黑川哥哥进来了。 裕利看着人朝他们走来，十分歉意的和其它私塾里面的同学道歉，然后附身在裕利和志保两兄弟前微微低声：今天晚上理芳加班，不能回来照顾你们，喜右卫门叔叔带你们去吃大餐。 裕利咽了一口唾沫。 想吃。 志保担心的问：妈妈又加班了吗？ 对方说吃饭的时候再说，不要打扰其它人上课，顺便把手机丢了过来，让他们两个记得随身携带。免得他走来走去，肉.身传话。 说罢转身要走。 要离开了吗？ 老师微微挽留。 我也没吃饭。 稍微请一下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对方比了一个OK手势。 裕利看见老师要一起吃饭还是有点点小紧张，但是一想到大餐就不那么害怕了。 刚刚那个男生是谁啊。 前面的人转头过来搭话。 裕利觉得很奇怪：就是住在你家后面的那个黑川哥哥啊。 哎？ 我家后面还住了人吗？ 那人抓抓头发，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这个一转头的功夫，那人神色变得有点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转过身，还有些正在传纸条的人也停了下来，拿着手里面的纸条发呆，有点不理解为什么会在课堂上突然传开了纸条。 好像刚刚有什么事情发生过一样。 我觉得。 有点奇怪。 是啊是啊。 不少人复合。 我们刚刚，是不是经过了一次世界线收束？ 老师走回到讲台上拍拍手：好了，继续学习。 哎没有人注意到吗，老师不是一直在讲桌后面吗，什么时候走到窗台边上了？ 同学们都吓了一跳呢。 裕利一边夹菜一边手舞足蹈，好神奇，为什么他们都不记得哥哥了呢？ 志保给弟弟夹菜，打断弟弟的话：好好吃你的饭，米粒都掉到衣服上了。 裕利连忙低头：哦哦。 志保又对黑川说：这个家伙就爱问问题，但是黑川哥哥不用回答他。 这么神奇的事情怎么能随便对人说啊。 说不定黑川哥哥的真实身份是霍格沃兹日本分校的成员呢。 还有可能就是正在被追杀的黑.道人士，请了暗恋他的巫女小姐姐施加了隐匿的符咒 志保越想越偏。 现在已经想到黑川是什么隐世大族的身份，重出江湖是为了保护国宝了。 这边兄弟两个各有乐趣。 这边喜右卫门恍惚觉得自己进了北极。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一顿豪华晚餐。 偏偏像是在北极里面用餐。 好冷啊。 旁边对坐的两个人拿着筷子加菜，一顿饭下来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喜右卫门隐约觉得这一顿像是断头饭。 稍稍说些什么吧。 他开口：这样让我很不安啊。 黑川：为什么？ 他疑惑：饭菜不好吃吗？ 喜右卫门：但是，但是总该说点什么热闹热闹气氛啊之类的。 但是。 黑川本来就不是特别爱说话。 虚也是，以前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就这么安静的闷头扒米饭，扒饭完之后互相道别回房间睡觉。 要说特别深刻的事情其实也没有。 黑川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热闹的可以说。 于是他转向虚：最近过得不错？ 虚点头点头。 黑川又问：今天天气真好啊。 虚点头点头。 你最近过的怎么样和今天天气如何堪称英语对话两大标准开头。 黑川再说：最近有什么喜欢看的书吗？ 虚终于开口说：《圆月物语》？ 关于主角是如何被十八个女孩子连番拒绝最后遁入空门的故事。 他告诉喜右卫门：还不错，值得一看。 黑川：不能这样哦。 虚：这样是哪样？ 黑川稍微用手挡住脸，小声：当着人面揭我的短。 虚：但是我觉得很好。 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不能直白的说出来。 黑川敲敲碗：在我这个当事人面前，喜欢未免有太过恭维的意思。 他伸手示意：客套话。 喜右卫门听过《圆月物语》这个故事。 于是他挺起胸膛告诉黑川：妖怪也很喜欢。 为什么？ 黑川疑问。 喜右卫门说：一想到一个人类男人被十八个人类女人连番拒绝，最后遁入空门，就觉得很幽默呢。 虚说：其实结局并非如此。 喜右卫门：哎？ 虚说：我记得作者说。 他看了一眼黑川。 销量居然这么低么，实在没有写下去的动力了，不如烂尾算了。 他微笑。 于是主角遁入空门。 黑川微微挡脸。 第203章 番外：新世界（五） 学生回家, 父母随口问起今天学了什么课程, 进展怎么样。 虽然是最便宜的一档私塾, 但是也不能随意对待。 于是学生一一回想老师上课讲了什么。 父母微微皱眉, 对视一眼。 分卷(177) 物理, 化学和数学呢。 这些没有教吗？ 再怎么说你都是要考中学的人了，怎么能连这些基本知识都不预习。 学生争辩：但是老师的说法很有意思，而且他历史 母亲打断他：历史只是一门副课而已, 学得再好能帮助你考上私立中学吗？ 人的精力只有那么一点点, 如果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你未来还能干成什么？ 对将来没有帮助的东西还是不要学了。 父亲在旁边点头：钱再少也是钱，不能这么浪费。 我们再重新帮你找一家私塾。 说得天花乱坠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要为吃饱穿暖这些事情发愁。 不少家长听见孩子每天上课就是在和老师讨论未来，很是遗憾的摇摇头决定要转班。 还有一些没有转。 实在太穷了，上不起其它的私塾，得过且过的留在这里, 就当是听一场廉价的公开课了。 黑川第二次去的时候本来就只有二十几张桌子的教室，空了一半。 留下的要不是还在学十以内加减乘除的小学生，要不是父母都在外面工作家里无人管教的初中生。 黑川：房租都付不出来。 虚：不一定。 黑川：这里的房价我又不是不知道。 虚：收入是很少。 但是。 他笑容和煦：我又不用吃饭, 省下来的钱交房租绰绰有余。 黑川侧目。 干嘛说的这么可怜。 可以去超市买打折的蔬菜和肉。 只要想想办法, 总能找到生活舒服的方法。 虚：不想出门。 出门太浪费时间了。 黑川：不会饿吗？ 虚：饿着又不会死。 出租屋的客厅是私塾，旁边有一间书房，另有一个小隔间是卧室。 虚让学生先思考一下问题。 然后带着黑川走进书房。 很多书。 很多书很多书。 虚：即使有无穷的生命也不可能读完所有的书。 但是至少可以节省下应该的时间掌握自己必会的知识。 这些书里面，少部分是辅导用书, 《如何理解现代儿童心理》《私立中学攻略大览》和一些教材解析之类的图书。 占据了最大部分的是近代到现在以来，各个领域的研究成果以及最新的科技报刊，历史方面有笼统概述历史的通史，也有精细到具体年份，发生在具体地点的一次小的历史事件的介绍。 黑川：很用功嘛。 外面的学生说自己想出了答案。 虚走出去。 学生小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商业社会中的人会逐步改变自己的社会定位。 以往他们依赖土地，现在他们依靠公司。 未来大概率会变成财富高度集中，资本高度集中的社会，到时候政府会和企业的相互融合。 企业的行动既有经济方面的考虑，也会有政治方面的考虑。 而政府也会越来越依靠大企业来稳定社会秩序，不会再像古代那样是政府官员管理层平民的秩序层级。 企业会在其中占据重要作用，变成政府企业平民的模式。 所以政府既会考虑秩序的稳定，于此同时也会顾虑企业的经济利润。 虚点头。 黑川翻完了虚的书，从屋子里面走出来，准备走的时候环视了一圈。 没有看到裕利和志保。 他们两个没有来上课吗。 黑川已经忘记了小学作息表，以为两个小孩有事情。 虚点评完这个学生的回答，随着黑川看向裕利和志保两人的位置。 他们三天没来了。 三天？ 黑川抱臂。 理芳大概会生气吧。 虽然不知道两人又跑到哪里去了。 但是志保和裕利两人明显是读书无用论的代表。 抱着，反正像他们这种天资一般也没有任何家庭背景可以依靠的人，就算好好学习最终也不过是沦为工具人而已，那么为什么还要紧抓这一条路呢。 黑川和喜右卫门跟理芳家住的近。 时不时能听见理芳抄起鸡毛掸子痛揍两个小孩的声音。 虚教完课。 让学生们回家继续学习，然后告诉黑川：他们在游戏厅。 已经打了三天的游戏。 黑川：你知道？ 虚：老师怎么会不知道孩子的想法。 那么浅显，就像是看鱼缸里面的鱼一样。 虚显然是一个不合格的老师。 正常老师大概在孩子不上学的第一天就去报告家长，同时责令两个小孩立刻回家，但是虚明显知道，偏偏又放手不去管。 黑川觉得今天以后虚大概再也收不到理芳这份辅导费了。 去找找。 在理芳知道之前。 带他们回来。 虚穿着单薄的和服，因为要出门又披上了羽织，但是和外面寒冷的天气相比，他还是穿的太单薄了。 黑川虽然不怕冷，但是为了呼应冬天的雪景还是穿上了黑色的羽绒服，他看着虚这一身打扮，紧了紧衣领，双手插进口袋里面。 两人走出门。 虚很是感叹说了一句：冷。 黑川快走几步。 虚从后面跟上：好冷。 天气怎么会这么冷呢。 黑川微微远眺。 虚：果然穿的这么少出来，还是太单薄了吧。 黑川把黑色羽绒服给他，作为交换他拿了虚的羽织。 黑川：穿着和服再穿羽绒服，不会打扮很奇怪吗？ 旁边的人在看你。 因为法术的缘故他们无法注意到黑川。 虚：这是秀场上最新型的搭配办法。 融合传统美和现代美的高级审美。 黑川：你为什么会看走秀。 虚：无聊。 其实是为了分析上下阶层已经逐渐分离的审美。 沙俄末期上层贵族使用法语，信仰天主教而拒绝东正教，不关心底层民众的吃喝住行和他们的喜怒哀乐，一味沉浸在奢侈的金色光辉中，斥巨资购买西欧的珠宝、华服，名画，不断的开办宴会邀请来宾。 他们不过是被群众养起来的蛆虫。 不断被人怀疑这些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他们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最劳苦大众成了两个永远不会交错的平行层，所以当大众发现自己不需要且没有必要需要他们的事情。 他们就该死了。 虚说的游戏厅不是过去的网吧。 而是全息游戏店。 随着第二世界的发展。 游戏专属空间蓬莱空间成了最热门的地方，不仅有各种开放世界游戏副本，也有虚拟竞技的竞技场。 最开始是有人把时下流行的5v5竞技游戏移植到了蓬莱空间里。 创作者编造故事背景，说这是一个被天神统治的大陆，每一个神明的信徒都会从神明哪里得到神赐的天赋，比如武神是韧性和抗打击以及冲刺，福神是好运，暴击率，财神是金钱增加，水神是水属性攻击天赋等等。 现在因为某些原因，天上的神分成了两个阵营，所以信徒也变成两个阵营，代表红蓝双方开始对抗。 游戏一出现就火爆非常。 虽然不少人适应不了这种操作方式，也是第一次在蓬莱空间里面打游戏，但是这种身临其境的战斗方式给所有参与者带来了非同一般的代入感。 游戏战斗画面也异常精彩。 刚一出场就有无数大手剪辑了精彩画面，推广度非常高。 志保和裕利两兄弟就是在这个游戏厅里面参加《诸神末日》全息竞技游戏。 班上的一个富二代同学也就是前几次雇佣他们抓妖怪的那个金主爸爸最近迷上全息游戏，和别人约着线上pk，然后被人打成了弟弟，最后找来志保和裕利两兄弟，让他们来挽回面子。 志保和裕利虽然在学习上没有天赋，但是游戏技术方面还不错，很是帮富二代出了一口恶气。 黑川他们进了游戏厅，就从大屏幕上看到《诸神末日》的竞赛场面。 志保和裕利的id分别是有钱和更有钱，虽然还是小学生，但是他们大脑反应很快，在各种夹击里面左右腾移。 加上各种法术。 画面绚烂的好像光污染。 一场比赛打完，两人从游戏舱里面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黑川和虚，立刻双.腿一软。 虚说：打的不错。 然后虚说：不过你们有些方面还可以再进步一些。 黑川侧目。 虚在嘴上划了一条线，闭嘴不语。 他带着志保和裕利两个小孩回家，正好赶上理芳的下班时间，她看见黑川先是微笑，然后目光转移到志保和裕利两人身上。 你们去哪儿了。 志保和裕利说出了实情。 原来是他们游戏打得不错，有一个男人自称是竞技教练，希望吸收两个小孩进入战队。 因为游戏舱还没有大规模制造的缘故，诸神末日还只是一个在小众间流行的游戏，但是观众和支持者数量已经指数级上升。 不少现实里面的电竞战队也在逐渐转型，练习角色和操作，等着《诸神末日》举办第一次联赛。 游戏界的评测者全都对此保持乐观态度，还有不少人认为《诸神末日》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降维打击，即便有VR在前，但是《诸神末日》也将给所有人带来近乎狂暴的视觉享受和陶醉。 不可能！ 理芳怒斥。 你们不好好学习，整天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理芳再次举起鸡毛掸子。 你们两个再说什么游戏不游戏的，连个字都认不全就学别人去打游戏。 你们有那个时间和资本跟别人比吗？ 他们不玩游戏可以回家继承家业！ 你们不玩游戏就街上乞讨吧！ 志保和裕利两个人被理芳按在私塾里面学习。 理芳还把自己重金购置的鸡毛掸子交给了虚，让他随时警戒两个小孩子。 虚拿着鸡毛掸子点头应是。 等理芳走后伸手戳了一下，质量不错。 志保和裕利两个人在学习的天赋上面真的不行。 虚解释的还算透彻，但是他们两个就像是转不过来弯，身体总是要大于脑子。 如果说是单纯的蠢笨也算不上。 至少在待人接物还有事理上不算迟钝。 虚自掏腰包带着两个小孩子再次去了全息游戏厅，加上自己，三个人又随即排了两个路人，一起加入5V5对抗赛里面。 志保和裕利惯例选了武神和财神的天赋，增加福运和财富，转眼一看老师的虚拟形象，身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老师说：看好了。 他拿着一把最基础的长刀。 比赛开始的时候两个路人打信号说自己要打野或者去中路，然后让两个小孩找地方蹲着，小学生别送。 信号还没打完。 就看见虚一个人拿着把长刀冲上去了。 也没清兵发育也没出装换装，就这么一身单薄的衣服上了对面的高地。 那个时候对面五个人的技能，加上防御塔的炮火一个个就跟上了眼似的往虚身上钻，但就是跟不上，不得不说虚拟游戏有一个很现实的因素就在这里它非常依靠现实的身体素质。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 虚把对面的家给炸了。 对方举了白旗。 虚把对方打得血崩之后转头对两个小孩说，像我这种人都需要学习，你们凭什么不用。 志保和裕利两个，大概是读书无用论的思想扎根太深了，以至于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内心开始抗拒和鄙夷读书。 现在虚以身作则。 或者也称不上。 就是赤/裸/裸的用实力告诉两个小孩，他要学习，所以他们两个也得学习。 虚下线。 正要出门。 一个胖乎乎的男人蹲在外面，神情鬼祟，递过来一张名片：是这样我是ghs战队教练，您要不要考虑一下 最近理芳家诡异的安静。 喜右卫门几次爬在窗户上往外看，以为对面发生了什么惨案。然后转头对黑川谈八卦，哎，你说，最近没听见理芳的嗓门，我还有点不适用。 黑川：你在这里能听见什么。 不如直接上人家门口去。 他正趴在桌子上面准备学年论文的资料。 选了永吉老师的课题。 喜右卫门蹭过去看见那一大摞书，看的眼晕。 怎么这么多资料要整理啊。 黑川撑脑袋：是啊。 他到是想选神话，然而他理解的神话跟典籍里面公认的神话并不相符，就比如说建御雷神这件事，很久以前说神武天皇出征的时候，虾夷族人对抗，有源源不断的毒气在战场上蔓延，死伤无数，建御雷神化成神剑帮助天皇斩杀敌首，清除毒气。 黑川记忆里这个时候的建御雷神已经因为信仰的问题不太正常了，而且祂上战场不是因为神武天皇多么英明有为，受上天眷顾，而是因为高天原的信仰绑在了这群人身上，所以被逼的，不得不和虾夷族的神打仗，免得这群人被杀死，导致高天原的信仰灭绝。 分卷(178) 很久以前神明高高在上，呵斥人类，很久以后神随人动，甚至产生了被忘记就会死掉这种可怜结局。 黑川转了转笔。 后来建御雷神完全变成了信仰神。 然后收了很多人类的灵魂作为自己的武器，实力大增，但是因为性情暴虐，时常会伤害到神器的缘故，就被几个神器联手杀死了。 神被神器杀死了。 类比就是战场上的刀剑知道自己会被武士折损，于是就杀掉了武士。当时的月读当然不喜欢这件事。他冷酷而傲慢，没有一丝对这些灵魂的同情。 月读总能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于是他带着这个结果走进了高天原。 去找到天照。 他记得姐姐比他更高，身躯比他更坚强，而不是一个可堪称之为瘦弱的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手里面紧紧抓着铜镜，似乎有些胆怯，转头看向旁边的宫侍，得的对方的同意以后才对月读说：听说你是我弟弟。 但是高天原内即便是月读，也不得擅自无理。 月读蹲下身。 按住小女孩的脸，询问：你是谁？ 旁边的宫侍似乎想要上来但是又迟疑着不敢，在他们久远的记忆里面月读虽然获得了人身，但是并没有懂得人情是怎么回事，他是无边无际的黑夜，是黑夜里面诞生的明月，但终归还是黑夜。 宫侍只能在旁边大声呼叫，让月读不能这么无理。 最后还是有人劝，您怎么能这么对待您的姐姐呢。 于是月读松开手。 眼前的天照什么也不知道的看着他，似乎想要躲在宫侍的怀抱里面，月读隐隐察觉到了某种预兆，一种死亡的预兆。 天照换代了。 换句话说。 天照死了。 和建御雷神一样。 很久以前天照是一个英武的女性，她是太阳神，带着晃晃光照，在诸神刚刚诞生的时候，土地上还被龙族占据着虽然用龙族这个词，但是其实就是长着尾巴的两栖类动物，又能在地上跑又能在水里游，天照为了征服苇原中国到处东征西战。 那个时候她是一个铠甲上都沾着血腥气的女性。 大概是出于某种刻板印象，天照为了维持自己的刚勇果决的形象，从不像其它爱美的神一样偷偷带着鲜花编成的花冠，也不佩戴香草的囊。 独独有时候她自己躲在房间里面涂红色的口脂，被月读误打误撞冲了进来，月读不明白为什么姐姐偷偷躲在这里，于是他也拿过口脂，塞进嘴里：偷偷吃东西吗？ 手一歪，斜长的一道殷红滑过脸颊。 弟弟也叫嚷着冲进来，大声说他们两个为什么偷偷背着他吃东西，于是拿过口脂吭哧吭哧吃掉了，害的他们被天照赶了出去。 这个姐姐死了。 高天原变更信仰。 她首当其中。 她得偿所愿。 于是月读转身离开高天原，他身边的五个神器跟着。 月读的五个神器并非人类，因为他的自然神的特性又加上夜食原的缘故，这些神器都是诞生于山林和水泽中的存在，有时候人类喊它们山神水神，有时候又喊山魈水鬼，有时候是神明有时候是妖怪。 月读用着顺手，但是并非非它们不可。 他转身看着火鼠裘，火鼠裘一身冷汗。 前些年因为天照想要一件红色的衣服，月读还打算把它送给天照来着。 月读收回眼神。 对这些神器说。 你们没用了。 离开吧。 这些非人的神器之所以成为神器是月读把自己的权柄注入进入因为高天原兴起了使用神器的风潮，所以月读跟着蹭热点。 但是现在他不喜欢了。 于是月读收回权柄。 把这些山魈水鬼赶走。 独自开始了轮回。 他不想成为信仰神。 临走之前他去看须佐之男，说实话月读也不知道到底该叫他什么，现在弟弟有好多重身份，曾经月读亲耳听见他说，上一个我已经死掉，世俗亲缘也与我无关，这一个我即使新生，无牵无挂的来到世界。 须佐之男是在黄泉里面说这话的。 伊邪那美听个完整。 月读有些不懂，须佐之男是不是故意讲出这件事，免得伊邪那美整天儿子儿子的叫他。 月读找到须佐之男。 现在他是须佐之男，而不是药师如来或者牛头天王，他给了月读一个拥抱，然后告诉月读，如果进入轮回，月读很有可能会死。 权柄，灵魂，会被更强大的神明夺取。 于是月读说。 那么断缘吧。 断绝我和高天原的联系，这样我世世代代的轮回，世世代代不得和高天原诸神相见。 须佐之男：你来就是为此吗？ 月读：是。 须佐之男去找断缘神，他前进几步，又突兀的停下，然后转头看向他：那么，未来见，哥哥。 黑川不能写关于神话的论文，因为他会写成八卦大全。 不过选择了其它时代的课题以后，找资料又是一个麻烦，他记忆太多太多，总不可能所有事情都记得。 于是从抽屉里面抽.出一叠钞票，抱着书去找虚。 很诡异的来到私塾之后只有几个学生趴在桌子上打发时间，黑川问人去哪儿了。 学生们摇摇头。 刚刚一个胖先生来找老师，老师就出去了。 虚从外面进来，一脸深奥，很是复杂难以解构的表情。 挑眉看黑川。 怎么来了？ 黑川举着书：论文。 虚在前面引路进了书房，黑川在后面跟着。 虚把一片地方推开，露出一个稍微完整的地方让黑川坐下，然后突然说：有人邀请我。 黑川：邀请你做什么？ 虚：打游戏。 黑川微笑。 虚：《诸神末日》。 他思索到：我怀疑是高天原制造的传递信仰的游戏。 黑川倒地，捂住耳朵不肯听。 虚找出一张纸卷成扩音器，提高声音，所以呢，我要去试探。 虚说道做到。 他真的去了。 加了那g什么的战队以后，还有空回来辅导学生，当然挺不务正业的是了。 黑川完成了学年论文。 大四最后一年也到了。 又到了学生们像纷飞的候鸟一样四处找工作的时候了。 某个报刊上罗列了当前收入高且稳定，并有社会地位的职业，比喻医生，律师，足球员，棒球手，网球远动员以及电竞远动员。 黑川盯着最后一行看了好几眼。 旁边又同学在说想要成为电竞分析员的期望，还说父母比以前开明许多，不在对游戏抱有偏见。 大概是这边的法律隐隐传出风声，说要把电竞项目加入体育项目里面等等。 还有一个非常受欢迎的职业就是工程师。 东京会在江户川区附近空出一片地方来建造太空塔，使用阿尔塔纳能源做燃料，把人类送上太空。 就算学生们再不敏.感，也察觉到某种未来即将降临了。 不过在此之前。 《诸神末日》第一届联合比赛总决赛正式开始。 大大小小有几百支战队。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面已经赚足了各种视线。 而且因为是第一届，大家还有些不知道怎么编造战术，颇有些大混战的意味，这个时候对团队的配合要求不高，十分依赖一个人的高超技术，一个手法精妙反应能力强大神通常能把一支队伍从地狱拉上天堂。* ghs就是这样。 他们有一个叫虚的队员。 一马当前，直接把队伍从崩盘边缘拉近了四强决赛。 这种夸张的表现直接把各方观众引爆，在这个强就是真理的世界，所有人都为强者倾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很少有大媒体平台会主动宣传这个人，甚至不少视频和推广链接还会直接消失。 也不难猜。 毕竟有些人对他印象深刻。 十月份，总决赛开始。 黑川收到了十张门票，看座位还是非常靠前的vip宝座，本来想带着喜右卫门，志保裕利两兄弟还有理芳以及以及其它几个学生一起去，但是大家上课的上课，被锁在家里的锁在家里，就剩下黑川和喜右卫门两个嫌人以及身边八个空荡荡的座位。 到了现场。 后面挤得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前面愣是空出八个vip宝座。 黑川仗着别人看不见他就大大方方的坐，而喜右卫门仗着自己是只猫也大大方方的坐然后被工作人员一把捞起抱在怀里，念念有词道，这是谁家的猫跑进来了。 黑川解除了法术，冒充身份把喜右卫门捞了回来。 比赛开始。 流程还挺传统的。 两方互相diss一下什么的。 然后到了虚，这个人根本不虚自己的发色和瞳色，哪怕近些日子来不少人说他染发，非主流，带瞳孔，瞳孔染色，奇葩之类的话。 但是虚一点都不关心。 到了他。 虚微笑。 一个眼神。 一种看无关蝼蚁的眼神。 近乎漠视。 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虚这句话落下之后现场直接爆.炸。 许多人疯了似的吁气，还有人吹口哨，现场一度失控。 爱他的爱的要死，手里的荧光棒高高举起，高兴地恨不得现场表演一个杂技。恨他的恨得要死，有人手里拿了一罐汽水，直接扔进了场地，然后被虚踢了回去，幸亏没砸中而是落到了脚边。 不过就算这样，现场也差点停播。 毕竟这种暴力事情怎么能发生在赛场上面呢。 后来协调一下，开了政策上的挂，虚还是上场。 他四个队友窃窃私语，活像是在见证魔王灭世。 这场比赛一开场就爆点十足，不少ghs的队伍称呼这支队为无冕之王，因为在晋级的这些赛事上他一场都没输，一场都没有，虽然四个队友稍微废了一点点，但是他们有一个以一当百的虚。 而且更夸张的是虚上游戏从来不用神赐。 以至于不少选手为了标志自己不虚他，也把神赐摘了，摘不摘也没什么用，反正都是要被暴打。 更爆.炸的还在后面。 一路看过切菜，毫无阻碍的冲到了对方高地。 那种行云流水般的格斗技术展现了非同一般的美感，让人目眩神迷。 ghs的粉丝一贯称呼他们为狂暴战车或者赛场碾压机，不用战术，不用犹豫，不用徘徊，只要向前，就这样残酷凶蛮的结束一场比赛。 就在对方基地爆.炸的时候，全场所有人欢呼。 主持把《诸神末日》的奖章发给虚，这个奖章本来是纯金打造，然后表面会镶嵌宝石，制造成神赐天赋的那个图案，但是因为虚从头到尾没有使用过任何一个神赐天赋，所以他的奖章是钻石，纯洁而璀璨的钻石。 虚丢了丢勋章。 旁边队友的眼神跟着一上一下，然后就听见虚走到话筒前，说：神赐天赋就是垃圾。 天赋也是。 神也 摄像头转向观众席，正好转到黑川和喜右卫门这边，黑川已经想到虚要说什么，不知道等会儿他这个话说完，自己算不算被地图炮。 虚看了一眼显示观众坐席的大屏幕。 把话说了半截 ，就吞了下去。 观众一片懵逼。 神也什么？ 你这把话说完啊。 然后转播这边连忙把节目掐断了，因为虚这边说了脏话，还是现场，连剪辑都剪辑不了。 于是第一年总决赛，虚的ghs成了冠军，然后也是这一年，他被禁赛一年，虚立即就申请了退役，成了出道即巅峰，巅峰即退役的第一人。 不过他之后，随着游戏舱开始进入千家万户，不少迷他迷得不得了的新手也效仿着不拿神赐天赋，导致《诸神末日》不得不出了第二版的模拟角色，这一版的角色和前面的不一样，他们不能使用神赐天赋，但是可以使用人类科技进行强化，包括药剂和武器，不过因为没有天赋的原因，这批角色需要发育和金钱才能成长起来。 这一次改版之后，第二批角色被称为人族，而第一批使用天赋的被称为神族。 有人吐槽还差个虫族就成了星际争霸了。 虫族没有。 《诸神末日》第三版出了召唤师/通灵者角色，他们可以召唤各种奇怪物种协同作战。包括从古至今的各种妖怪甚至于传奇人物。 妖怪和传奇人物会变成他们手中的武器或者其它存在，包含着非常强大的力量，召唤师/通灵者则要以武器为核心还是战斗。 普通人不觉得怎么样。 但是深知内部的灵界人士有点蒙圈，怎么，人神妖，全进去了。 黑川大学毕业之后的那一年。 《诸神末日》成了玩家最多的游戏。 为什么要用毕业这一年来做为衡量单位呢。 因为黑川毕业后没去工作。 按照黑川的话来说，他就短短的走了个神，然后就发现半年过去了，感叹时间怎么会走的这么快。 喜右卫门说：常常呆在家里面不好。 于是黑川站起身，要去呆在外面的乌云上，喜右卫门一个飞扑踩住黑川的裤子，让他好好在家呆着算了。 正好也有游戏舱。 当个游戏up主也好。 黑川登了游戏，正巧遇见虚在线上，不知道在干什么，对方发来一个？ 黑川：《诸神末日》，走吗？ 虚：走。 双双组排进入游戏。 然后。 虚自然而然选择了人族，黑川想了想，选择了神族，天赋选的是日光，可探查附近地图。 分卷(179) 日光之下，并无遮掩。 但是没想到。 黑川一进去有点懵。 他发现自己不是虚拟形象，黑发黑眼，而是银色的。 他也不是神族。 而是召唤师召唤出来的某个灵体，那个菜鸡召唤师明显是个新手，围着他上蹦下跳，说要拍照合影留念，被黑川按了回去。 然后虚走过来，出错了。 黑川点点头。 菜鸡召唤师诧异：哎？你为什么可以和我的持有灵说话？ 虚没回答。 他从商店里面买了一把长刀出来，不到一分钟结束了整场比赛。 再游戏即将结束之前，菜鸟大喊：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虚大魔王！啊我看见我男神了！ 他这追星追的够疯狂的。 黑川又从游戏舱里面出来。 十分摇头叹气的敲敲游戏舱。 又bug了。 网上挺热闹。 当年ghs第一届夺冠之后，那股狂风暴雨来回刮了好几遍，不少人把虚捧上了神坛，然后等新玩家加入之后开始觉得这是吹牛，还说虚退役是不适合当前的比赛版本。 他老了。 现在角色天赋技能出了这么多，要他来，他还能打出相同的结果吗？不就是占了红利而已。 然后一个热腾腾出炉的视频出现。 点击立马破千万。 标题名叫传奇不朽。 标的还挺振奋。 就是和虚挺不搭的。 黑川怎么想都不觉得虚和这种小青年的欢乐活动有关，说实话，当初他去参加比赛，黑川都觉得挺奇怪。 不过自那场比赛以后他学生多了很多，大都是拜倒在他的武士.刀下，一心一意想要学习酷炫的剑术，虚不拒绝也不欢迎，就留下任务，说每天挥刀一千次。 完不完成他也不考核。 这样放养着。 有一些学生偷懒，还有一些则是咬紧了牙根，坚持着这项任务，他们还不懂未来会怎么样，但是未来已经沉沉压在心中。 成为《诸神末日》的竞技选手。 成为剑术老师。 又或者其它什么。 总之能多出一条路。 虚照常上课，他上课的内容依旧是那些相当复杂的矛盾冲突和利益转移之类的话，不过能听下去的学生越来越多，做笔记的学生也越来越多。 转折发生在太空塔建成那一日。 虚突然拿着一叠材料进来，对所有同学说：太空运输塔已经建成，目前正在招募三十万人作为开荒先锋进入飞船，前往其它星球进行建设。 这是一个太空运输站的报名名单，就像是当年欧洲发现美洲大陆一样，不少移民，拓荒者，淘金者，欠债者，清教徒乘坐一艘艘船美洲大陆，现在这个历史事件又重复了一次。 虚高举起名单说。 未来到了。 学生走了二分之一。 还有一些正在准备。 这个数值已经相当夸张，目前还有不少家庭正在观望。 黑川走进私塾的时候看到了空荡的教室，学生都走了啊。 虚点头。 鼓动学生远离家庭。 并非他所愿。 不过是在完成自己目标的时候随手而为之罢了。 毕竟他一生都在反抗着什么。 最初还弱小的时候反抗来自其它人的杀戮，等到长大了，那股压抑去一直埋在心头，他可以伤害任何人，但是没有意义，他始终察觉到自己仍旧被伤害着。 被其它人的笑容，语言，甚至那一瞬间明媚的春.光伤害着。 他好像在憎恨这个世界。 所以反抗，毁灭。 才是他的本意。 黑川背着手在屋子里闲逛，虚租的屋子很大，至少比他和喜右卫门一起睡的那间宽阔许多，外面杂乱生长的树枝蛮横的插进窗户，一些白色花蕊在其中绽放。 小小一朵。 有些可怜。 黑川点了点枝头，簇簇花瓣争先恐后的冒出头，挤得站不脚，片片白色纷纷落到地上。 风一吹。 飘进屋子里。 有些美。 教室里面还有两三个正在做试卷的学生，嗅到花瓣的清香，抬起头，看见老师难得一见的靠着墙，手里拿着尺八。 老师伸出手。 然后学生们的记忆像是被人用搅拌机猛卷了一圈。 他们后来记不得老师把尺八给了谁，也不记得自己当时在干什么。 只记得幽幽声音从竹管中倾斜，如流水般寂静的扫荡额整间屋子。 音色干净。 还有几分寂寞。 虚靠在墙上。 难得几分宁静。 第204章 番外：新世界（终） 自从太空塔开始运行之后, 青读会就比从前忙碌很多。 从上向下俯视整个文京区的交通情况, 车流三分去新宿, 三分各奔南北, 剩下四分, 全都奔着青读会的大门而来。 原本只是一个宽阔的大厅，但几番改建之后，已经占据整条街的街面, 十六扇大门整齐排开, 像是蜂巢的洞穴一样，其中人类有序来往。 一个肩膀微缩的男人从⑤号门走进，他身上穿着黑色西装，必过袖口衣领处已经磨得发白，进来之后眼神转了一圈，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后，像是被烫到一样紧紧看着地面砖。 深吸一口气，男人在自助服务机上领了号, 排位3282。在他之前还有143位客人在等候。男人左右环顾，发现右边满满当当的坐着一堆等候的人，他有心走过去找个座, 但是一个空余的都没有。 好不容易有个人站起来。 男人正要兴冲冲的往前赶, 却发现那座位自己一折一叠，紧贴到大理石上，然后地面砖一番，座位消失在下面, 这里又是平整光滑的一块。 男人急的抓头发。 他不过是几年没出门。 怎么现在找个座位也这么麻烦。 还是有人看出他手足无措，跟他说：欸！你下个管家软件啊。 叫一下直子，她都帮你处理好啊。 变化可真大。 男人走过去在对方指引下，下了智能管家的软件，注册好，为了消磨时间，他跟对方磕磕绊绊的说起家常。 谁说不是呢，昨天还在想给汽车加油的事儿，今早一睁眼悬浮飞车就正式登陆市场。这种变化，就算是二十岁的年轻人也跟不上，更别说我们这种年级的人了。 男人连连点头。 不过五年没见，谁能想到世界会变成这样呢。 下好软件，男人对着屏幕说了一声直子，他说话带着口音，不过这个软件语音识别不错，直子反问两句就把他的目的摸了出来。 有点厉害。 男人不知道原理，但是他就发自内心觉得直子就像是活灵活现的真人一样。 直子帮他预订了一个座位。 然后指引他来到⑦号地砖前，地面砖翻转，椅子自动折叠好。男人刚要坐上去，就听见直子说，再等一下，不要这么心急，找到座位之后要确定是否完整哦，一旦座位被前人损坏，但是主人你又没有发现的话，赔偿金可是会从主人你的账户里面扣呢。 男人瞠目结舌：这是什么道理。 怎么椅子坏了还要我赔么。 直子：熄火熄火，不要生气，这可是在保证主人你的权益。 预定座位的含义便是，主人你发自自身愿意的想要在⑤号服务大厅里面得到一个免费休息的地方，而⑤号服务大厅出自免费服务的观点出借了他们的椅子，在这个合同当中，主人你得到了免费休息的权利，但是相应的，主人也要承担确保椅子的完整性的义务。 所以呢。 在使用椅子之前，主人一定要观察好椅子没有问题才对。 男人有点生闷气。 以前做个椅子也没有那么多事，不说做，就算砸坏，偷一把椅子也没那么多事。 小声嘟囔：我就是不赔，他们还能偷我的钱吗？ 不可以抱这种想法。 直子突然大喊。 破坏一把椅子只是一件小事，但可是会影响主人你的个人信誉评级的，积少成多的话，主人就被这个社会完全排斥了。 男人瞪眼：个人信誉评级又是怎么回事？ 直子：就是对个人诚信的评价，一旦一个人的评价很低，说明这个人在日常中犯下了很多不道德的错误，这样的话，无论是银行，医院，学校，超市，加油站，汽车，影院，新干线又或者招聘的企业，都有资格拒绝主人你和她们进行互动呢。 所以主人要小心一点哦。 男人心里发急。 我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做了哪些不道德的事情，这，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直子：主人放心，一切包在直子手中，直子会对主人的行为作出提示的，无论如何，直子都是和主人站在一边的哟。 男人心里还是有点不得劲。 他看向周围，却发现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人都在对着手机里面的直子说话，好像没人觉得把隐私透露给直子又什么不对。 直子：不过主人放心，个人信誉评级是可以挽回的，不过需要参加社会义务劳动，虽然有点费时间，但可是挽回信誉的最好方法呢。 男人匆匆点头。 不等直子继续说话，一把关了软件。微微佝偻身子，双手交叉搭在两/腿间，一下又一下不住的脚尖点地。 他觉得这个社会不太正常。 但是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大概等了一个小时。 终于轮到了男人。 他来到窗口，目光一接触到坐在里面整洁光亮的女子，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局促的说：我是水田佑贵，想要参加b098星球的开荒任务。 女子声音温柔：您就是水田先生啊，我这边已经接收到了从下沙监狱传来的您的个人履历，您五年前因为暴力刑事案件进入监狱之后一直表现良好，监狱这边对您的评价很高呢。 男子手足无措，他不断看向周围，唯恐别人因为这个犯罪记录而对他投来异样的眼光，但是周围人都在各干各的，没有人管他。 女子继续说道：您既然申请前往b098星球参与开荒任务，想必对此应该有些了解 男人打断，慌张的说：我是从电视上看到这个招聘的，不是说只要前往参与开荒，就能得到丰厚的酬金吗？反正我这种有犯罪记录的人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不如去外星球试一试。 女人：哎先生您真是有勇气呢，不过既然如此我恐怕要和您介绍一下情况了，目前前往b098星球开荒的模式存在两种，单人和团队模式，因为外星球不同于地球的生态环境和社会模式，我们一般推进您选择团队模式。 男人：但是，但是我不认识几个朋友。 女人：现在市面上兴起不少外星探索的公司，你可以再三比较之后选择一个合适的劳务公司签订合同。 毕竟呢，外星球那么远，就像是长途旅行一样，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男人：公司的话您有什么推荐吗？ 女人：这个不好意思，因为工作准则要求我们不能参与中介行动，避免产生渎职行为，所以具体公司我无法介绍给您。但是可以告诉您的事，选择一个劳务公司之后哦，对方会根据您的收获进行抽成，一般来说抽成越高的公司对您的保护力度也越大。 不行！ 男人听到要抽成之后果断拒绝。 我选择单人模式。 他微微不耐烦的敲击桌面。 不就是b098星球吗。网上关于这个星球的直播很多吧，而且我也进入过全息模拟场景，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我选择单人模式。 女人微笑。 好的，我这就为您办理手续。 您在申请中提交的武器期望为：高速，强击，持续时间长。 这里我们给你推荐火车。 在传说中火车是相当强大的一种妖怪，兼具速度和攻击能力，而且可以通过食用能源而变得更加强大。 男人陷入沉思。 如果这一幕发生在几年之前，恐怕不少人会以为这是什么奇幻电视剧。 但是自太空塔运行以后，无数人类前往其它星球进行开荒探索，外星球重力环境和自然生态不一，需要有非同一般的力量才能更好在外面生存。 于是。 某种奇怪的变化产生了。 正如《诸神末日》里面的三个阵营一样，在前往外层空间的人群中，也逐渐分化出了三个不同的人群。 使用高新武器的进化者，受到神明眷顾的神眷者，还有驱使妖怪的通灵人。 神眷者的称呼最初来自于一次全军覆灭的探索。 太空站接收到了一座死伤惨重的飞船，船中到处都是被真菌寄生了的尸体，只有在驾驶室里面一个不断祈祷的船员活了下来。 没有人能解释这件事情。 只知道这个留着鼻涕，口口声声呼喊神名的小可怜成了万分之一的幸运儿。 于是人们给他起名叫神眷者。 后来随着大规模的信众前往外形，被神明眷顾的他们展现了不可小觑的实力，神眷者就成了一类人的代表。 就在神眷者风光无二的时候。 东海集团下属的东海药业研发了能激发人类潜能的基因药和有效对抗外星异种的装备装备，于是一大批普通人兴起，这些人被称为进化者。 神眷者虽然信神，但是并不抗拒基因药的使用。 所以神眷者中大部分都同时兼任着进化者的身份。 不过还有少部分狂信徒，认为自己应当完全完整的奉献给神明而不应该使用外来药剂污染自己的身体，这些人抗拒着基因药，但是却十分受神喜爱。 分卷(180) 最后。 数量最小的通灵人登上了舞台。 他们使用灵体变化成的武器，狠狠插.入了神眷者和进化者之间。 三方并立。 青读会中有数量不少的妖怪，他们中的有些是以妖怪之身直接前往的外星，但就算是实力强大的妖怪也不得不面对一个有关于生存的严峻问题外星不是地球。 外星虽然存在阿尔塔纳，但是并不能作为能源支撑他们的活动。 这些妖怪是独属于地球的妖怪，远离地球之后，就像是接收不到信号一样，身体开始变得虚弱。 强大的妖怪还好，稍稍疲倦，但是弱小的妖怪而言却是相当于抽走了脊梁骨，这不亚于直接把自己送进了宇宙墓地。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妖怪找到了新方法，便是以持有灵的身份跟随人类前往外星球。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他们还委托阴阳师重新构建了一个平等合作的人和妖之间的契约。 而后青读会便作为人类和妖怪之间的第一大中介团体，开始帮助妖怪适配各种人类。 这是相当大的权利，不亚于直接向星球探索者发放武器。 所以在几次议会下来。 青读会和东海集团一样担任了维护秩序的责任。 在派冒险者前往异星之前，他们要对冒险者的身份，家庭，个人品德做出一个有效的评定，来判断这个人是否会制造危害社会的动荡。 青读会有三道手续。 一，审查申请者的过往。 二，进行妖怪适配。 三，申请成功后对其进行为期一个月的监督。 四，在申请者前往外层空间后，由妖怪作为监督者对其进行监督。 这其中当然存在漏洞。 但是只要凶杀事件率在一定标准之下，他们就算完成了任务。 东海集团那边听说会在人类身体里面注射跟踪器，不过这也是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几个青读会的员工吃午饭的时候窃窃私语的八卦，有几分真实性还不得而知。 男人走完所有手续，送了一口气准备离开。 职工传给他一个手册，并告知适配结果会在三天以内告诉男人。 男人扭头回望：难道不是申请就有吗？ 女人：我们了解您紧急的心情，这边也会全力帮助你找到适合自己的妖怪，一旦有结果就会立刻告知您的。 男人准备发怒。 当然。 女人打断他：这边申请持有灵还需要按季度支付相当昂贵租金，您或许可以提早准备一下。 男人询问：多少？ 女人报了个数。 男人冷汗直下。 女人温和的告诉他对面街就是东海集团开办的劳务公司，那边免费提供基因药和武器，就是手续费用和劳动抽成要高那么一点点。 您可以综合考虑一下。 到了中午。 女人下班。 青读会服务大厅换了一批人上岗。 朱里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伸懒腰和同事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她穿过小门进了内部员工办公地点，齐刷刷几百张桌子罗列在一起。 像是蜂巢一样构思精巧。 朱里叹气，格子间啊格子间，难道我的一辈子都要呆在格子间了吗？ 旁边窗口的井口从后面追上来，拍她肩膀：嗨！自言自语什么呢。 到了点还不下班，社长可不会给你加班费。 说着井口往里面瞧：哎麻绘怎么也没走啊，她不是提早半个小时离开了吗？ 井口说的麻绘正坐在第三排第二列的格子间里面，紧紧盯着电脑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井口走过去，一看屏幕，发现这是青读会内部论坛的帖子，大意是楼主被妖怪缠上了，希望求助一下会内的成员，给她一个建议。 #0 救命！楼主翻出了几年前的日记本，发现自己好像得了疯病一样在上面胡言乱语，写一些看不懂的话偏偏楼主还没有任何记忆 Orz。 昨天晚上妈妈说楼主都这么大的人了，卧室里面一团糟，根本就不像一个准备出嫁的女性，当时好惭愧，于是楼主决定趁着下班时间收拾一下卧室，正好翻到了一个放在带锁抽屉里面的日记本，看时间是楼主刚毕业进入青读会时候写下的日记现在想想，楼主都快结婚了时间过得好快，当时怀着缅怀的心情打开了日记，想看当时的自己，小脑瓜里面都装了什么。 惊恐 然后我看到了什么？ 打开日记后的第一页就是完全让人看不懂的话，而且，还表现的很疯狂，真是奇怪的，为什么楼主一点印象都没有呢，明明那一年发生的大事都能记起来，但是偏偏想不起自己是在什么心情下写下的这句话，偏偏这个笔迹还是真实无疑的楼主自己的书写习惯。 我是不是被妖怪缠身了？还是触发了某种关于爱情的诅咒，所以失去了这段记忆？ 论坛里面的大佬能给楼主解答一下疑惑吗？ 附：[日记1.jpg] 翻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看好看好看好看，亲爱的你好好看，呜呜呜呜呜快来姐姐怀里让姐姐抱抱你，天啊天啊天啊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亲爱的你怎么能这么好看这是人类该有的美貌吗！！！！ 附：[日记 看我了看我了看我了看我了，亲爱的今天开会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呜呜呜呜一眼荡魂呜呜呜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类，世界上十分美貌亲爱的你占九分，剩下一分分给全体人类好了 。 注：亲爱的声音也好好听 #1 这个东西好像不是恋爱日志吧。 一眼可见的hentai/stk跟踪日志，从心理学出发，楼主你是不是想要忏悔自己的罪行，心理压力太大，所以失去了这段自己当stk的记忆。这是人之常情啦，楼主放宽心就好了。 楼上的大佬已经解释了，我就默默的排一下好了。 #5 +水电费 +银行账户 哭哭，楼主真的不是变态啊，明知道自己是变态还把日志贴到论坛上不是太自揭其短了吗？因为楼主周围真的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 昨天晚上楼主翻出日记以后觉得非常非常羞耻，于是就把日志放了回去，以为自己当年hentai痴汉一个偶像，日子久了就很渣的忘记了对方以及自己做出的痴汉行为。 本来事情该这么过去的。 但是楼主有写日记的习惯啊，就把自己的这个小小行为写到日记里面唾弃了一番。 大概是收拾房间睡得晚了有些累，楼主就随手把日记放在枕头边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 我发现我忘记了这件事。 就是。 今早起来的时候我只记得自己做完收拾房间收拾到很累，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找到日记这种事如果不是刚好看见日记本的话，恐怕这件事就会彻底被我遗忘了。 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只是过了一晚而已。 记性再差也不会这样吧。 有点事情。 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楼主现在怎么样啊？能记得这本日记的事情吗？ 是一种有关某项食物的诅咒吧一旦涉及到了某个关键词，就会自动删除记忆。 你以为这是再拍复仇者联盟吗？ 到底该怎么解释楼主的事情？ #38 无责任猜想。 楼主是不是和日记的主人公发生了一段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然后出于种族额隔阂，一个强大的存在出面对楼主和日记主人公施加了诅咒，使你们忘记了这段感情，呜呜呜呜好感动啊。 狗血 #40 不要恋爱脑好不好，楼主的情况明显就是被规则扭曲了记忆。说是关键词也差不多，这个扭曲的含义就是，一旦楼主的大脑涉及到了某个事物，就会出现某种外力使这个事物的存在消失在楼主的大脑里。与其说是诅咒，更应该说是规则一类的东西。 大家知道神明结缘的事情吧。 在过往的人神恋情中，经常发生的一个情节就是人类忘记了神的存在，而无法注视到神的身影。 当然，这种故事也常常发生在我们妖怪身上啦。 #41 施术的是神吗？ #42 和楼主谈恋爱的是神吗？ 我好想看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都说了不要恋爱脑。 上面解释了，恐怕是某个存在以自己施加了咒术，使得楼主一旦接触了某个事物之后，就会自动出现失忆的情况。 你说的那个存在，是高天原的结缘神吗？祂们就爱搞这个调调，什么明明我站在你面前但是我却看不见你之类的，哼哼，赚了很多泪水和票房呢。 不是吧，结缘神的话，只是忘记了，无法想起，就是明明你记得自己深爱过一个人，但是却始终无法想起他的名字，也无法找回那种感情该死，越说越虐了。 楼上的都是催泪大手，厉害厉害。 #74 像楼主这种，就是被大法力者的咒术波及到了而已。 楼主人呢？ 消失了好久了，跑到哪里去了？ #123 可以简单介绍一下这个大法力者的法力吗？ 很简单哟。 就是看时间和范围。 从日记上面的时间可以看出，这个大法力者的法力持续了几年，一直到现在还在继续。 范围的话至少是东京吧。 #125 跪下了。 这是什么神仙。 跪下了。 这就是货真价实的神仙啊。 啊啊啊你们不要给论坛丢脸啊，神仙算的了什么，现在还不是藏头露尾的不敢出面。 楼主真的消失了好久哎。 #180 恐怕又忘记了吧。 应该提醒楼主定一个手机闹钟的。 哭哭，我回来了。 天啊我真的忘记了这件事。 就是心里一直想啊想啊，通勤的路上也在不断的想，然后就别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就这么一转头的工夫我就忘记了。 还是打开论坛以后看到这个帖子我才想起来这件事。 上面的言论我看了，大法力者的咒术吗说实话真的想不起来，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我会找找其它的资料的，像我这么stk的一个人，肯定保留了很多东西。 哦，对了，楼主会定闹钟哒。 大家晚上见喽。 晚上见。 晚上见，拜托楼主一个不能放弃这个帖子啊，我真的好像知道这个答案。 说实话楼主贴的照片上有标注时间吧，而且还在内容上写了开会和声音两个关键词。大家找一找会议记录不就好了吗？ 秘书部的人在吗？ 可以搭一把援手吗？ 那个时间点，能在青读会的会议上发言的人，现在一定是大佬中的大佬了吧。 前些日子我还在想我们青读会有没有小说里面描写的那种神秘高手，没想到这个神秘高手连让我们知道都不让我们知道，一点记忆都不留给我们呢。 作为一个自青读会建成之后就一直在这里工作的社畜，我要声明一点的是，那个时间点的青读会还不叫青读会呢，叫人联。 不过架子还是那个架子，所以楼主可能吧青读会和人联弄混了。 说起青读会的全称还有谁记得我们青读会的全程吗？ 让人羞于启齿。 青少年健身读书好好学习联合会。 我进的是什么小学生机构啊。 如果把全程告诉别人的话，一定以为我是在学前班里面工作吧。 品味独特，是哪个大佬定下的名称？ 是神保立石。 咦你说了不该说的名字，赶紧删掉吧。 就是那个三番两次追杀妖怪的神保立石啊说起来也是真的奇怪，当年和妖怪血海深仇的组织却偏偏变成了最大的妖怪和人类联合团体。 就算是命运的玩笑，也开的太大了一点。 不是神保立石啊。 那个时候神保立石已经消失很久了，推了一个新人上位，当时真的是大换血哎？现在论坛里面的成员都是新人吧，对于青读会过去的腥风血雨一点都不知道吗 摆脱千万一定要告诉我们，土下座！ 就是，神保消失很久，一直通过电话指挥麻生组长安排人联的各种事务，当时人心有些异动，然后神保直接空降了一个社长，还成立了执行部，作为社长的铁杆支持者。 信息量好大。 #294 那个时候都说，其实神保立石已经死了，反正妖怪和神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啦，生生死死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295 执行部是我知道的那个遍地大佬的执行部吗？ 听说里面的不是强大的妖怪就是强大的通灵者，羡慕 听说每次他们跨星系执法都很轰动，视频啦，直播啦，还有各种分析到处都是，比明星还明星。 谁让他们强呢这个时代，说句众所周知的事情，只有强者才有自由和荣耀，而且外星系的情况大家也不是不知道，相对于地球对武器的严格管控，外星系可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相见。 用《人类璀璨之时》的一句话说，全世界所有的流.氓.和下三滥全都一蜂窝的跑出去了。 很多罪犯根本就没有想要回来的念头。 摘取追踪器的地下黑诊所，贩卖二手武器和劣质基因药的小商法，还有各种殖民地的黑帮他们已经自成了一套系统。 说实话，执行部能把这些罪犯抓回来，我都觉得他们是神。 给执行部的爸爸奉上膝盖。 #310 话说大家都在讨论执行部的事情，神保推上来的社长呢，在那段相当重要的转折时期，社长也做了相当重要的工作吧，应该也是一个手段相当成熟厉害的人。 分卷(181) 话说我来了三个月，还从来没见过社长的面。 楼上的你再说什么啊。 #312 我们的社长。 不是一只猫吗？ #314 哈？ 哈？ 大家都不知道吗？ 我可算是明白逛论坛的都是什么人了，大家进青读会还没有半年吧。 喂，不要地图炮啊。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再说，除非业务需要，大家又怎么会关注到社长的事情，他又不给我们开会。 就是就是。 像我们这种大厅的人，一年能见到一回社长吗？ 社长他连正门都不走。 大家为什么这么精神的讨论啊。 额楼上应该是在开玩笑吧。 一只猫怎么可能成为社长，他根本没有执行能力，最简单的命令都下不了。 不，他不是普通的猫。 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吗。 他可是我们的吉祥物，我们的神，我们的精神信仰，喜右卫门啊。 我被吓到了。 我正在吃面，现在喷了对面桌的人满脸，是不是要跑路了。 喜右卫门。 天啊 我不敢相信。 他不是网红猫嘛？ 不，他是我们社长。 拥有我们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魔幻现实主义。 #327 这就是现实，接受吧，兄弟。 话说喜右卫门不可能直接管理我们吧，应该有一个负责人不是吗？ 我只记得麻生组长，还有别人吗？ 说起来好奇怪，喜右卫门现在的身份是神对吧居然会成为妖怪的社长呢话说秘书部的人回来了吗？好想知道记录啊。 我可以查到一点点会议记录，但是我身上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 #513 什么什么？居然真的有人查到了档案？拜托告诉我们吧。 我忘记了。 没有说谎，就是我记得自己走进了档案室，然后就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还是打开论坛以后才想起起来。 看来我也需要给自己定一个闹钟 哎，也有人忘记了，原来不是楼主和日记主人公感天动地的恋爱故事啊。 #516 都说了不要恋爱脑了。 不过现在能想起来什么吗？ 我提醒一下，这个大佬的法术现在还在生效，说不定是青读会里面相当有权势的存在，大家还是不要深挖下去了。 #518 为什么？ 大家只是好奇啊。 而且反正有大佬的法术在，我们也记不得什么。 #519 稍微避讳一下吧。 反正我要886了。 会议的内容不可能告诉大家了，不然层主会被辞退的TVT，不过真的想知道的人可以回家找一下，说不定自己家里也放着关于那天的记录。 ps：那天超级轰动的。 只有老员工才会有吧。 想知道答案的话只有这个办法了。 #523 老员工啊说实话当时的老员工现在至少也是组长级别的人物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分派到各个外星系掌管事务去了。 我听别人说，几年以前的青读会成员和现在的我们不一样，他们进入青读会之后可以修炼神奇的力量。放在那个妖怪还没有解密时候也是超人一样的存在了。 为什么别人的神秘组织都叫蔷薇十字会或者黄昏苦修会，或者白塔、光明宫之类的地方，为什么只有我们被叫做青少年健身学习天天向上联合会。 太没有格调了。 太啊，那个时候入会免费送修炼功法的吗？ 为什么我们没有这么好运羡慕。 社畜不要想这么多了。 我找到了。 我刚刚上网差了一下。 人联管理层变动会在网上进行报备，我这边通过政府公开信息上找到了神保立石的消息。 他把自己所有的财产交给了喜右卫门。 以前我想撸猫。 现在我只想被猫撸。 富猫抱抱我。 我还没说完呢。 但是因为喜右卫门独特的状态，他有一个代理人，这个代理人估计就是代理社长，也就是说，人联改换为青读会的时候，正是他全程操控了这个过程。 这个人是谁？ 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533 是青读会的吗？是不是你找错了记录？ #534 开玩笑的吧，青读会还叫人联的时候我就在了，根本没有见过他。 话说，大家有没有觉得很奇妙。 感受到了吗。 群体失忆术。 大秘密。 大秘密+1 大秘密 其它的信息呢，还能找到吗？ 一想到大神就在我身边，我就充满了安全感。 嗯嗯我看一下哈。 目前青读会的代理社长，还是这个黑川芒见呢。 刚刚我正在买菜刀的时候不小心松了手，把菜刀老板的脚砍伤了，我现在赶紧移民还来得及吗？ 噗 我死了。 你不要吓我。 我会被吓死的。 我已经死了。 我也不记得这个人。 #546 这是谁？ ？ （黑魔王， ） 告诉我，大家开会的时候真的见过代理社长吗？ 能参加青读会高层会议的也不会出现在这帖子里面吧。 #549 我开过。 但是我也不记得了。 麻生组长会给我们开小会。 #550 楼上是？ 我在外星系。 等等，这个范围，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552 连外星系也逃不过这个法术的范围吗？ 这不是大神。 这是真神。 顺便想问一下，大佬你的实力怎么样，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这个法术的效力。 还算可以。 至少在处理暴力犯罪问题的时候没有遇到困难。 我懂了。 我好了。 #558 我死了。 我不怪我记性差想不起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我家里留了一下资料。 我回去找找。 我也是。 我也翻翻好了。 我找到了！这是照片！ 【照片.jpg】 废了我好多功夫。 我给大家讲一下，要不是我用摄像机录像，根本就发现不了这张照片的存在，就是自然而然的【忽略】了过去。 发现照片以后，我先是把照片贴在篮球海报的下面。 然后在白纸上下，【拿着摄像机对准篮球海报下方二十厘米处拍摄。】 大概是这个方法骗过了大脑。 五分钟以后我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也忘记自己在这里干什么，还是拿起摄像机拍照了。 然后就拍下来了！！ 不过估计也会忘记吧。 但是还是让大家欣赏一下好了。 这是一次会议上面的照片，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保留下来的，不过看边缘应该是一个版次里面印出来的，估计还有不少兄弟照片在其它地方，大家回家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到相同的哦。 呜呜呜发出相同的嚎叫，太好看了。 难怪要藏起来。 要是这张脸长在我身上的话，我就用三层棉被捂起来。 #901 对了，我要干什么来着？ #902 明明感觉看过这栋楼但是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天啊，为什么我发了这么多言？ 我一点都不记得！ 总感觉是什么东西打断了我们的思考 #905 奇怪了，我要干什么来着 笔记本上标注这是我第三遍看帖子了。 我的备忘录里面标注了【照片】 奇怪。 什么照片啊？ 我好像要找一张照片 我也是。 我受不了这种遗忘的感觉了。 我要把这栋楼抄下来。 到底忘记了哪里？ #1437 我准备关掉这个帖子吃饭了。 不管了。 我已经一下午没有干其它的事了。 #1438 好奇心害死猫。 为什么我是狸猫也会被害死。 我已经死了。 还不是被害的死去活来。 谁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备忘录上写着19：19的时候我从头开始看帖子，现在19：30了，我忘记自己有没有看帖子了。 #1442 一件大事发生在了我们之中。 我去吃饭去吃饭。 天啊快饿死了。 大家好我是楼主我回来了！ 不知不觉大家已经说了这么多层楼，不过时间要紧我就不一一爬楼了，还是先说我发现的结果好了。 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一遍遍的失忆但是却找不到任何原因。 我的日记里面夹了一张照片。 是这样的。 回家之后我用手机录下了自己找日记的过程，并对着手机说下了自己一定要记住的地方，然后三十分钟以后对比记忆。 我发现视频里面的自己打开日记以后很自然而然的拿出一张照片，然后开始翻日记，最后对着视频说日记内容，全程没有一点地方涉及到这个照片。 就是【自然而然】的把照片【忽略】了而已。 照片的话我找不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夹在了日记本里，但是却怎么都翻不到。 一定也是被我【忽略】了吧。 对了，这是我的视频截图，上面有录到照片的大体样子。 虽然像素渣成这种画质，但是真的真的太符合日记里面的描述了，也难怪我这么stk。 好了，楼主到这里就结束了。等会爬一下楼就不会再关注这件事。 嘿嘿，毕竟楼主最近要结婚了嘛。 小哥哥虽然好，但是也是过去式了嘛 希望收到大家的祝福哟。 not found. 该贴已经删除。 技术小哥在后台删掉了帖子。 然后问同事。 这是这个月的第三起了，每次都变成这样。 人为什么会在同一个陷阱里面不断跌倒？ 水田最终没有通过青读会的申请。 一无所有的他转向东海集团的劳务公司，签订了合同，接着得到了免费的基因药剂。 在药剂注射入体内的那一瞬间，水田恍惚觉得自己可以无所不能他始终相信自己是一个内心如火山般涌动的人，但是现在他更相信这个结论。 和他同一批次的有三百多个。 这些人会统一通过飞船运输到b098星球进行探索开荒。 水田穿上了动力甲，然后跟在前一个人的身后不断向飞船内走去，他身后还有蚂蚁般的长队。 这艘飞船会通过太空塔，把他们送到外星系，然后在那里，会有一段新的，属于他的历史。 飞船航行。 水池从窗户上向外看，现在正好背对太阳，正好可以看见地球另一边全部沉浸在黑暗中。 别了，地球。 水田一声道别。 心中长叹。 缓缓闭上眼。 随着哐当一声。 飞船在b098星系降落。 水田紧紧握着自己的武器第一次踏上了b098星球的土地。 他看见长着八只脚的执法金属警察机器人在地面上爬行，时不时射出一道激光打中远方奔跑的匪徒。 另有银白色的金属蜈蚣，在管道和店铺的缝隙之间穿行，而后紧紧锁住一个罪犯的喉咙，直到守卫到来，把罪犯带走。 一个流弹。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直冲水田面门。 如果不是带队的指导员拉了他一把，水田就要死在这里了。 没有人和他道歉。 一个嘻嘻哈哈的阴阳头青年踩着飞行器划过，身上穿着修了荧光灯的黑色夹克。 欢迎来到b098，傻.逼。 喜右卫门：人类是幸运儿。 你看，这个时代是人类的时代。 只有人类才能走进外层空间，如果是自然神或者妖怪，一旦离开了地球都会变得衰弱。 只有人类和依托人类的信仰神没有。相反，他们还越来越壮大，说不定直到有一天他们会彻底离开这个星球。 黑川：不要抱怨啊。 他蹲下身：谁叫你不肯变成人类。 黑川和喜右卫门现在正在太空塔的一艘飞船上，准备离开地球前往外星系。 黑川前几天买彩票抽中了太空生活一月游，不去白不去，于是就和喜右卫门一起上飞船了。 但是喜右卫门是猫，只能走宠物托运，等到了太空以后才能进入休息舱。 于是他就委屈巴巴的锁在笼子里面。 垂着耳朵。 不是不想变，是变不成啊。 信徒认为喜右卫门是个猫。 我也只能是个猫了。 服务生喊黑川回座位坐好。 黑川：那等等吧，三十分钟以后我过来接你。 三十分钟。 飞船进入太空，还是平稳飞行，黑川把喜右卫门放了出来，喜右卫门一出来就蹦到了窗户前，指着蓝色行星说。 分卷(182) 地球。 他第一次这么惆怅。 我的地球啊。 这个星球如此美丽。 似乎只有双脚离开大地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那种想要无限下坠的吸引力，它如此的吸引人沉入它的怀抱，比深渊更美丽，比深渊更深邃。 那一瞬间喜右卫门的感触无法言明。 他直接把照相机（租的）塞给黑川，快，帮我拍一张喜右卫门和地球，我要放到社交账户上吸粉。 咔嚓。 黑川还抽到了一个单独的休息间，里面有一张床，他铺好被子把床铺分享给喜右卫门。 睡吧。 喜右卫门一头拱了进去。 然后露出一个脑袋。 拍拍被子。 来啊来啊睡觉啊。 黑川钻进被窝。 灯一下子熄灭。 屋内一片黑暗。 外面无垠的宇宙更黑暗。 黑川戳了戳，一个星空图出现在房顶上。 喜右卫门看的眼晕。 我们要去哪儿来着。 黑川给他知名方向。 喜右卫门长长感叹：哦这里啊。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我[bi]也是上过[bi]太空的猫了。 黑川卷住被子翻了身，裹住脑袋，阻挡喜右卫门的魔音入脑。 那边又折腾了一会儿。 最后喜右卫门终于耗完了猫的精力。 星图是蓝光。 像是幽蓝的浮游生物在屋子里面漂浮。 他小声说。 晚安。 黑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