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情书 第1节 ?　　情书 作者: 不知江月 简介: 司柠遇见季明臣那天，北城刚下完一场秋雨，气温骤降。 她躲在院子里吃冰棒，听到响动，望向温室。 当时，夕阳余晖落在温室玻璃上，男人站在一片深红蔷薇中，白衬衣被染得发暖。 他温柔一笑，向她走来，弯腰递出手帕让她擦滴在手上的奶油，那双桃花眼，清亮迷人。 “你好，我是季明臣，来教你编程的家教。” 从此，十六岁的司柠在心里藏起了一个秘密。 季明臣，科大最年轻的副教授，温文尔雅，英俊不凡。 学生们崇拜仰慕他，礼貌有加。 唯独司柠任性。 她敢直呼他的名字、暗示他像猪、处处和他顶嘴……而季明臣从不生气，笑着纵容她的任性。 别人都说季明臣对她真好，但司柠知道，他只是把她当做一个不乖的学生，无关其他。 于是，司柠小心翼翼藏好感情，偷偷在他每次留下的演算纸背面一遍遍写他的名字，期待自己快快长大。 然而不久后，季明臣去了美国。 司柠这段隐秘的暗恋掩埋在了那年雨季，无人知晓。 多年后，再次重逢。 昔日少女成了医学院的学霸校花，追求者众多。 面对季明臣，她敛起任性，变得恭敬客气，向男朋友介绍他曾经教过自己编程。 她笑得明媚，还有那时少女的纯真，却比那时更加夺目。 看着这样的司柠，季明臣攥紧口袋里的演算纸，险些失态。 又是一场秋雨过后。 季明臣等在司柠的宿舍楼下，微潮露水打湿他的碎发。 他拉住她，问：“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司柠低头不语，季明臣在她掌心写下她的名字：“对不起，久等了。” “这次换我来爱你。” ——你的名字，是我写过无数遍的情书。 小贴士: 1、任性少女vs温柔教授； 2、暗恋成真，温暖治愈，11岁年龄差，双c，he; 3、女主的男朋友是误会，双方都没有前任，只有彼此； 4、非师生文，女主未成年前没有任何亲密描写。 内容标签：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司柠，季明臣 ┃ 配角：预收文《情话》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暗恋成真 立意：梦想终会实现 第1章 、初见 才入十一月，一场下了整晚的秋雨仿佛把北城提前拉进冬天。 实验中学，高二十一班。 门豁地打开，发出嘎吱声，惊醒不少人。 几个刚开局的男生以为是班主任突击检查，手忙脚乱藏手机，一看是班长，又马上踏实下来，继续玩。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班长站上讲台，“现在发英语卷子，鞠老师下午讲。” “啊——这么快？” “老师们都不歇歇的吗？” “我说我今儿这午睡怎么不踏实呢……” 学生们全醒了，哀嚎声充满教室。 唯独靠墙倒数第三排的课桌上依旧鼓着一团毛绒绒的淡蓝色，乍一看，像某不知形状的玩偶。 同桌轻轻拍拍“毛团”：“醒醒吧。” “……” “发卷子了。” “毛团”蠕动了两下，还是没醒。 班长把卷子分给几个班委，又说：“对了，卷子家长签字。” 话一出，教室里安静一秒，随即又爆出各种抱怨声。 在这片集体声讨班主任不给活路的声浪中——“毛团”醒了。 里面的人拉下些毛衣外套，稍稍抬起埋在手臂里的脸，露出一双含着水雾的眼睛。 那是双极好看的眼睛。 目似点漆，眼型偏长，有种清冷英气，但弧度偏圆的下眼睑又添了几分柔弱无辜，让人看着非但不会觉得有距离感，反而生出保护欲。 司柠眨眨眼适应光线，恍惚了会儿，扯掉耳机，任由同学们滔滔不绝的控诉钻进耳朵里。 班委最后发来司柠的卷子——149分。 扣分的是作文，老师认为用词太过口语化，不够书面，扣了1分。 “你这次肯定又是年级第一。”同桌陈小敏一脸羡慕。 司柠冲对方礼貌一笑，继续慢吞吞叠外套，没看卷子一眼。 卷子发完，班长回到讲台，拍拍手说：“还有周末的经验分享会回执现在也发下去，家长签字，明天交。” 这次，班里连缓冲都省了，拍桌子的拍桌子，跺脚的跺脚，惨叫声持续此起彼伏。 不少同学问班长这会要是不去会有事吗？ 班长的说法是没事，只要家长签字表示不去，什么事都没有。 可试问这种关于学习经验分享的会，又有几个家长能不让孩子去？ 陈小敏也忍不住抱怨：“天天上课不够，周末还安排事。让不让人喘口气了？” 她拿着回执扇风，注意到身边的人，又问：“司柠，你去吗？” 司柠正在揉眼。 因为趴着睡，她额头上压出来的红印还没消退，粉粉的，留在白皙的肌肤上，像漫画里有点小迷糊的萌妹，可爱乖巧。 就是手底下的动作可一点儿不迷糊。 只见她右手随便一挥，完成了英语试卷的家长签字。 然后再随便一挥，在刚发的回执单上的家长意见栏上写下：不去。 班长这时过来，通知司柠班主任叫她午休结束去趟办公室。 司柠点点头：“请问下，给学校提意见这一栏，要是没有，填‘无’就可以了吧？” “嗯，填‘无’就行。” 司柠利落地写上一串‘无’，完成回执。 想起同桌的问话还没回，她转过头，水灵灵的眼睛满是纯真，才睡醒的声音也还带着丝丝软糯：“你刚刚说什么？” 陈小敏：“……” * 高二年级组办公室，老师们刚结束对这次期中考试成绩的讨论。 鞠志杰坐在工位上喝水，看着司柠的年级排名，怎么看怎么舒心。 他教过很多学生，但没有哪个可以稳定的像是焊死在第一位置上的，司柠做到了。 “报告。” 听到声音，鞠志杰撂下保温杯，看见站在门口的学生。 少女扎着整齐的马尾，白净的脸庞透出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朝气，蓝白相间的运动校服拉链拉得规规矩矩，是最标准的好学生形象。 鞠志杰欣慰地点点头，招手让司柠进来。 “这次又是第一。”鞠志杰笑着说，“我刚也问了其他科的老师，都说你没有偏科，很均衡。以后要继续加油啊。” 司柠说：“谢谢老师。” 鞠志杰看时间还算富裕，又给司柠讲了讲她英语作文该注意的地方。 说着说着，他提到：“还有一个月就是英语竞赛了。” “……” 鞠志杰喝口水：“复习的怎么样了？” “……” 看着班主任殷切的目光，司柠瞥向办公桌上的绿萝，小声答：“做了点儿题。” 情书 第2节 “做的哪本习题？” “……” “是高分突破还是历年真题？” “……” 一开始就该说没做。 后悔是来不及了，司柠在鞠志杰面带慈祥微笑的注视下，保持沉默。 场面一度尴尬。 好在有老师在这时候传话，说教导主任待会儿要过来开个短会。 鞠志杰想起有件事要汇报，就没再追问，找文件的时候连带抽出来几页纸。 “差点忘了。”鞠志杰说，“这个给你。” 司柠本来都要松口气了，结果在看到文件上“编程比赛”四个大字后，表情又一怔，默默握紧了双手。 “你妈妈和我说这事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鞠志杰又说，“不过，是好事。” “……” “找到合适的家教了吗？这方面的比赛比较冷门，教课的少。我回头也留意看看。” 司柠抿紧嘴唇，目光从比赛简章上一点点垂下，低声说：“谢谢老师。” 隔壁工位别的班的班主任听着小姑娘一口一个“谢谢老师”，这么乖不说，再一想人家学习还拔尖儿，各种竞赛拿奖无数，真是酸了。 他们班的那帮崽子怎么就没一个这样省心的呢。 出了办公室，司柠来到走廊拐角的地方呆站着，一动不动。 预备铃已经打完，同学们基本全回了教室，这会儿四下无人。 直到正式铃打响，司柠才有了反应。 她粗略浏览一遍章程，然后面无表情地把章程撕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 * 七中对高二晚自习采取自愿原则。 司柠不上，一放学便背着书包往公交车站走。 车子一路摇摇晃晃，车子里的人也跟着摇摇晃晃。 司柠拘在逼仄一角，呼吸着不太好闻的空气，透过人挤人之间的微小空隙窥视着外面的一小片天空。 下了车，迎面而来的冷风刮得人脸疼。 司柠路过便利店时，停下了脚步。 犹豫片刻，还是进去了。 店里的气温和外面是两个极端。 关东煮的浓汤味和咖啡香气混在一起，闻起来意外舒畅。 司柠来到冰柜前，现下时节冰淇淋种类不多，她挑了款牛奶冰棒。 结账时，一个穿着长款棉服的男人在前面排队。 棉服是渐变色的，肩膀处是白色，越往下颜色越深，一点点从灰色过渡到底部的黑色。 司柠欣赏一番，再返回看到男人堪比顶灯的头顶时，忽然灵感迸发给这件衣服想出了一个特别贴切的名字——富士山上的雪。 那寸发不生的头顶就是“雪山顶”本顶。 这么一想，司柠又联想到那位还没找来的家教。 据说，想在编程这条路上有建树，基本就得告别头发，忘记人类还有发际线这么个东西。 而程蔓一直强调要找个最专业最厉害的…… 既然这样，她去买一件这个外套作为谢师礼好了，毕竟这么配的衣服也不好找呢。 司柠一路琢磨该怎么检索那件衣服。 渐变色棉服？小众长款棉服？自留款个性写意棉服……不知不觉，走到家门口。 她没从正门进去，绕到后面的小花园。 熟练地把书包从栏杆缝隙里塞进去，她登上石砖，双手攀住栏杆上面的尖头，脚踩实铁艺花纹，翻了进去。 风更冷更大了。 司柠打个哆嗦，捡起书包拍拍上面的土，拿出冰棒，咬了一小口。 牙齿骤然受凉，她立刻捂住腮帮，半天没敢嚼。 含了会儿，干脆直接吞下，接着咬第二口、第三口…… 司柠机械地吞着冰棒，嘴唇冻得发麻。 忽然，身后传来“咣当”一声，她回头看向花园角落的小温室。 原本阴沉的天空在这时候恰好变换出色彩。 遮住夕阳的云彩随风浮走，橘色的光缓缓拂过温室玻璃，折射出耀眼却不刺目的光芒。 司柠盯着那束光消失，然后看到温室里站着的人，他穿着白色衬衣，身旁一丛深红蔷薇染得他的衬衣发暖。 那人捡起碰掉的洒水壶，放好后，回眸，冲她清浅一笑。 那一秒，风似乎停住了。 可司柠的心却像是被吹开层层涟漪，温柔蔓延至全身。 男人从温室出来，他个子很高，肤色冷白。 侧身关门时，露出紧致有力的下颌线，鼻梁高挺，鼻尖精致，清俊的侧颜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泊俊逸。 “抱歉，吓到你了。”声音也温润。 他笑了笑，桃花眼跟着弯出浅浅弧度，黑亮的瞳仁好似一汪清泉。 司柠落下视线，不由得攥紧校服衣摆：“你是谁？” 男人一边走来，一边掏出口袋里的手帕，大概是想擦擦手上沾着的花泥。 可等走到她面前，却微微弯下腰，递出了手帕：“擦擦吧。” 司柠没明白，直到注意到手里的冰棒。 不知道什么时候，冰棒化了。 甜腻的奶油滴在手上，被她的体温烘热蒸发，熏得周围空气都变成甜甜的味道。 司柠脸颊蓦地发热，控制不住地局促起来。 刚要张口，她想起现在是“偷吃”，怎么能被人看见？ 她下意识把手背后，藏了一半，又意识到这人又不是她妈，哪里会管这些？ 司柠生气自己的愚蠢还有这傻气的动作，赌气一般，没接手帕，转身把冰棒扔到她的“私人垃圾处理站”，拿出书包里的湿巾擦手。 “你到底是谁？”她绷着声音，像只守护领地小猫，“为什么会在我家？” 话音落下，屋里传来说话声：“柠柠几点放学？是不是快到家了？” 舅舅来了？司柠惊讶。 男人也听到了，他拾起地上的冰棒包装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来辅导你编程的家教。” “我叫季明臣。” 作者有话说： 一个暗恋成真的故事。 还请小伙伴们多多指教，多多支持！ （每天中午十二点准时更新，日更哦~） 第2章 、家教 编程？家教？ 司柠看着面前的人，脑子里蹦出来“富士山上的雪”，又蹦出来那些程序员告别发际线的传言，思维有点儿错乱。 “你回来了？！” 程航这时过来，看到花园里站着的两个人，特别是司柠，觉得奇怪：“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在屋里没看见你啊。” 司柠收回视线，敛起乱七八糟的想法，说：“就刚才。你没注意。” “……” 程航觉得哪里不对。 别墅不大，左右两边没有过道，想进后院只能穿过客厅，可他没看见司柠出现在屋子里，那人是怎么进来的？ 司柠老实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一副没撒谎的样子。 但程航对她的“乖”是有免疫的，又问：“你是不是……” “花弄好了。”季明臣忽然说，“要过去看看吗？” 这么一打岔，程航思路就断了，一断倒也懒得想了，便说：“不用。难得你来一趟，还麻烦你干这个。” 季明臣笑着：“举手之劳。” “给你介绍下，”程航说，“这就是我外甥女，司柠。” 然后又对司柠说：“季明臣，科大数学系副教授。我以前的室友，也是好朋友。以后教你编程。” 司柠慢慢地把视线往季明臣身上移，季明臣神色温和，冲她点点头。 “叫季老师啊。”程航说。 情书 第3节 司柠抿着唇，又是不言语。 眼看程航没了耐心要催她，才说：“你骗我。” 程航今年二十六，如果是室友，那这个人也是二十六左右。 能有二十六左右的副教授？还是科大的。而且程航学的是金融，不是数学、也不是信息技术。 程航笑起来：“还挺精。” 季明臣和程航是做过室友，但只有两年。 那时程航读大二，季明臣则是硕博连读的第二年，因为研究生宿舍床位紧张，才搬过来和经济学院的学弟们一起住。 “懂了吗？”程航问，“以后好好和季老师……” “那也不对。” “哪儿不对？” 司柠低头看鞋面，小声说：“他看起来比你年轻多了。” 程航：“……” 季明臣：“……” 按照程航的说法，他读大二时，对方正在硕博连读，那两人肯定差了不少岁。 但站在一起就…… “什么叫他比我看着年轻多了？”程航眯起眼睛，“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司柠不说，只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一圈，默默把“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有人天生显老。”她好心安慰，“没事的。” 程航：“……” 没想到会听到这话，季明臣低头一笑，主动说：“我比你舅舅大一岁。” 少女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一小缕刘海随风吹过额头，划过粉润的双唇。 见她不太信的样子，季明臣继续解释：“我念书的时候跳过级。后来又是硕博连读，比较省时。” “……” “至于二十七岁就当了副教授——” 他说话的时候，习惯迁就别人的身高，会弯下些腰，这样的角度让司柠可以更加直观地看清他精致的五官。 “大概是我赶上科大那年招聘比较急吧。”他笑笑，眼中好似盛满揉碎了的星星，亮晶晶的。 司柠心脏咚地一下，也忘了给出回应，有些慌乱地低下了头。 “这下明白了？”程航没好气地说。 司柠闷声回：“哦。” 程航哼了一声：“还我显老？明明是他显嫩。” 说着，有点儿羡慕又有点儿气愤地看向季明臣：“你现在进班，是不是还有不少不知道情况的女生以为你是学生，过去跟你搭讪？” “……” “你这张脸就是招摇，还骗人。” 季明臣含笑摇摇头：“你是来叫我们进去的吧。” 程航这才想起过来的目的，也不再计较刚才的话了，说：“开饭了。我们边吃……你这手里拿的什么？冰棒？” 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觉瞬间被冲散，司柠一下子清醒过来。 程蔓明令禁止她吃寒凉食物，更别说冰淇淋不仅凉，还是垃圾食品，且今天天气还那么冷……这要是被发现了，就是数罪齐发，非得严惩不可。 司柠皱了下眉头，面上努力维持镇定，盘算该如何让程航不去告密，刚要开口就听—— “捡的。” 司柠：“……” 程航说：“好端端捡这个干什么？” “从那里刮进来的。”季明臣指指护栏，“我也是准备顺手扔掉。” “哦，那肯定是哪家小孩乱丢垃圾。”程航随口说，冲司柠挑了下眉，“我还以为是你又犯禁呢。我可是绝对不会包庇你的。” 司柠：“……” 相由心生，活该你显老。 插曲就这么过去，大家进屋吃完饭。 季明臣经过身边时，司柠小心地偷看过去一眼。 男人神情自然，仿佛说的话就是实情。 * 程蔓这个月出差。 家里除了司柠，只有负责照顾她的张阿姨。 程家的规矩多，阿姨不能在主桌吃饭，司柠面对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有些拘束。 过程中，基本都是程航在说，季明臣应和。 通过他们之间的对话，司柠也清楚了为什么季明臣会来给她做家教。 季明臣前年帮同事的孩子辅导编程竞赛，把一个最好成绩拿过第九名的学生教到拿了全国第一。 程蔓得知后，又了解到程航和季明臣之间的渊源，命令程航搞定这件事。 “好好学，知道吗？”程航点点司柠，“多少人求着上季老师的课，都没座。你这可是vip待遇，得珍惜。” “……” 谁求谁去，她又没求。 司柠借着夹菜，往对面瞄。 只见那人对她不作回应的态度并没有不悦，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不发出丁点儿声响，家教涵养好到她这个专门上过饭桌礼仪课的人都自愧不如。 司柠心想，这人要是教礼仪课，大概也能教出来一个全国冠军。 吃完饭，三人去了客厅。 司柠独享最大的长沙发，季明臣坐右边的单人沙发，对面是程航。 水果吃到一半，程航接了个电话，去了旁边的小会客室。 本就不怎么热络的气氛，这会儿更是尴尬。 司柠垂着眼，犹豫要不要走人。 不想对方在这时开口：“听你舅舅说你有学过奥数？” 点头。 “喜欢数学？” 摇头。 司柠以为季明臣肯定会问为什么？可他没有。 他只是端正地坐着，表情温淡，没有好奇要窥探她的意思，也没有借此说教学生学奥数好，又或者像她以前接触过的那些名师，自信满满地告诉她：没关系，学一段时间你就会喜欢上。 司柠觉得季明臣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但要说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们仅仅相处了一个小时而已，也谈不上。 接电话的程航一去不回。 在这过于漫长的安静中，司柠主动问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帮我？” “什么？” 司柠转头看花园，嗫嚅：“袋子。” 季明臣明白过来，回答：“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 明明是撒谎，还这么冠冕堂皇。 司柠戳着果盘里的芒果，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 季明臣放下手里的杯子，身体稍稍向前倾，声音略有低沉地说：“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吃冰淇淋吗？” 她瞥了眼小会客室，有些计较他不告诉自己原因，板着脸说：“不能。” 季明臣听了，笑笑没说话。 “……” 这人总笑什么笑。 司柠一点儿猜不透眼前这人，懒得再维持基本的礼仪，准备回房间做作业。 但好巧不巧，程航打完电话回来了。 他看看手表，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说：“你们下次上课时再彼此了解吧。明臣，我送你回去。” “我打车就好。”季明臣起身，“你忙。” 程航不让，去车库取车，让司柠送人到门口。 入了夜，漆黑的天空没有一丝星光，空有一轮明月。 司柠按要求陪同季明臣站在门口等，虽没表现出多么不情愿，但也绝对不是多乐意。 尤其她想着这人不和她说实话，就不太高兴。 可细究起来，好歹也是帮了她，她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她想不明白。 一阵凉风袭来，司柠打了个喷嚏。 情书 第4节 她慌忙捂住嘴巴和鼻子，不敢看身边的人，只恨自己没能未卜先知，带个纸巾出来。 不高兴加上烦躁，司柠彻底没了耐心，干脆甩手走人，结果那条手帕又一次出现在她眼前。 “擦擦吧。”也还是那个温润的声音。 司柠看着那条整洁干净的米色手帕，想起自己刚才对人家有些冲，不好意思承受这份好意。 “用不惯？”季明臣思忖了下，“我去拿……” “谢谢。” 司柠快速说了一句，一把拿走手帕背过身。 鸣笛声响起，程航直接把车开到了门口，示意季明臣上车。 司柠想跟过去送送，季明臣却说：“不用了，进屋吧。天气这么冷……” 他停顿一下：“注意保暖。” 说的是注意保暖，不是别着凉。 虽然不一定对，但直觉告诉司柠他暗示的是冰淇淋的事。 她顿时心生戒备，试探：“你是不是想一会儿单独告状？” 季明臣微微一怔，轻笑：“只有学生向老师告状，你见过老师告学生状的吗？” “见过。”怕他不信，还特意强调，“很多。” 闻言，季明臣再次弯下腰，和她保持平视，眼中含笑，说：“那你有点儿倒霉啊。” “……” 你才倒霉呢。 程航那边又了按喇叭。 司柠看着季明臣，也不知道他这是表明了他不会告状，还是玩文字游戏糊弄她。 算了，就算告状又能怎么样？无非骂一顿，罚一下，随便吧。 司柠嘴角耷拉下来，转身回家，忽然又听：“不告诉任何人。” “……” “但天气也真的冷了。” “……” 没忍住，她回了头。 银白色月光洒在男人脸上，为他镀上一层朦胧的柔色，散发出淡淡光辉。 他冲她挥手，说：“下次见。” 第3章 、手帕 程航本来是听说朋友那里出了些麻烦，需要他赶过去帮忙，才赶时间走的。 结果开到半路，朋友又说解决了，害他白白着急。 挂了电话，程航提起来：“刚和那丫头聊得怎么样？” 季明臣手臂搭在车门扶手上，遒劲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扶手，说：“为什么让她学编程？为了比赛？” 程航沉默了会儿，叹气：“一贯如此。” 从小到大，程蔓让司柠学的东西，司柠必须得学，还得学到最好。 程航不是没劝过程蔓别这样对孩子，但他是来老子，小时候基本就是程蔓带大的，面对程蔓跟面对妈没什么区别，根本做不了程蔓的主。 想想这个唯一的外甥女，程航又叹了口气：“都离婚闹的。” 闻言，季明臣也不再深问，只说：“放心。” 程航对季明臣没什么不放心，想起什么，转而问：“那个冰棒，是司柠吃的吧？” “捡的。”季明臣答，“有什么问题？” 程航有些意外：“真捡的？我还以为你包庇那丫头呢。” 季明臣笑而不语。 “我姐不让她吃那些不健康的东西。”程航解释，“发现了就是一通狠骂，还得罚做卷子或者跑圈什么的。” 居然还有惩罚。 这个答案有些始料未及，季明臣眼睫微动，点了点头。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到小区门口。 程航也不和季明臣外道，只说改天约时间把另外几个好友叫出来聚聚。 季明臣说好，才下了车，又听：“我再多给你个友情提示。” “什么？” “别被那丫头的外表骗了。”程航说，“她心里主意正着呢。” 季明臣一抬眼，正好看到马路对面便利店上橱窗的海报，宣传的是各种各样的冰淇淋。 嘴角扬起，他说：“我很容易被骗？” * 司柠写完作业，再做完额外的提高题，将近十一点。 放下笔揉揉眼，她的余光无意扫过窗台上晾着的米色手帕。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手帕。 怕洗的不干净，她洗了好几遍，还问张阿姨要了柔顺剂。 这会儿手帕已经干了，闻上去是一股淡淡的花果清香，但不知道怎么的，她还是可以闻到一股若有如无的雪松香。 都说记忆是有味道的，司柠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张脸，还有笑容。 她从没见过有谁像这个人这样爱笑，笑的还那么好看。 那样的笑容让她觉得好像没什么事能难倒他，就算有，最后也会败给这样的温柔…… 心跳错漏一拍，司柠果断驱赶走记忆。 再看向手里的手帕，她觉得自己其实很没必要。 都已经擦过她的鼻涕了，就算洗的再干净，人家也不会要，既然人家都不要了，她洗什么？又留着做什么？ 该扔掉才对。 这个念头冒出来，张阿姨敲门进来。 司柠下意识用书遮盖住手帕，问：“怎么了？” 张阿姨说：“饿不饿啊？我给你做点儿宵夜。” “不了。”司柠摇头，“我这就睡了。您也快休息吧。” 张阿姨点点头，正出去，司柠又补了句：“要不您给我热杯牛奶？” “……” 牛奶很快热好，散发着浓浓热气。 “睡前喝牛奶好。”张阿姨笑着说，“特别是这天儿那么冷，喝了暖和。” 司柠心头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皱起眉头，反驳：“我不是为了暖和。” “啊？那是……” “就是想喝了，而已。” “哦。你喝完放着就好。我出去了。” 司柠想再说两句，又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 她握着杯子，手心有些烫，有点儿不想喝了，更后悔不该多这句嘴。 但看到书下露出来的一小角手帕，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把牛奶都喝了。 也鬼使神差地把手帕放进了书桌最下面的小抽屉里。 * 不过两天，期中考试的年级排名就公布了。 实验一中是北城排名第一的中学，做这种事一向是神速，而且不仅是年级排名，每个学生在市里排名所占的百分比也有，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一帮学生围在大厅的公告栏前找自己的学号。 这种时候，最能应一句话：几家欢喜，几家愁。 司柠一向不凑热闹。 下午第一节 课是体育，她走出教学楼，刚下台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就知道你不去看榜，反正铁定第一。” 说话的女生长了一双机灵的狐狸眼，眼角下面有一颗小小的泪痣，艳丽中带着俏皮。 司柠接过陈幼清递来的蜜桔：“不是说小卖部门口见？” “我派夏霖先去了。”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一棵大树下面等着。 不一会儿，嘴里叼着烤肠，一只手正往校服口袋里塞零钱，一只手提溜着两瓶饮料的男生向她们走来。 “你学学人家！”夏霖扔过去瓶子，“少喝点儿糖水吧。” 陈幼清接住，微笑着说：“我叫你少吃口肉，你也没学我啊。肚子快四个月了吧？” “……” 情书 第5节 司柠、陈幼清、夏霖从小学四年级就是同学，陈幼清和夏霖还是表姐弟，三人关系很好，不上课的时候常常在一起。 三人往操场方向走。 陈幼清拧着饮料瓶，说：“我今天不上自习了，咱俩去逛文具店。新开的呢。” “不行。”司柠说，“有课。” 陈幼清咋舌：“又上课？你总分都快满分了，还要学什么啊？” 司柠放在口袋里的手捏着蜜桔，垂眸道：“编程。” “咳咳咳！” 夏霖一听就呛着了，陈幼清也无语了。 之前他们听司柠提起要参加编程比赛好将来出国申请名牌学校的事，只是听听。 毕竟都高二了，学业已经很重，再学，不得神经了？ 没想，学霸的妈果真不一般，说一不二。 “家教这就找着了？”陈幼清还是不太信，“这不好找吧。” 司柠“嗯”了声：“找到了。” “见了吗？” “见不见的有差吗？”夏霖嗖地一下将签子飞进垃圾桶，“搞编程的都一个样儿，黑框眼镜格衬衣。” 陈幼清说：“脸不一样啊。” “那更没什么好看的了。”夏霖摆摆手，“我邻居大哥就是搞编程的，每次照面，你懂的，就挺秃然。” 陈幼清摸摸自己的头发：“脑力劳动，头发碍事。” “是这个道理。” 司柠：“……” 她就是听了这二位的“科普”，才会认为搞编程的人都是“富士山上的雪”，还惦着给家教买棉服作为谢师礼，可实际上…… “也不是都没头发。”她提了一句。 “那就是还不够专业！”陈幼清和夏霖异口同声。 “……” 话题逐渐跑遍到脱发养发上，司柠插不上这对表姐弟的话，也不想插。 她望向学校的钟楼，那有一面大大的钟，清晰昭告着时间——还有不到四个小时放学。 司柠纳闷自己算这个干嘛？可能是下午的课又很无聊吧。 而再看看身边还没结束讨论的二人，他们又掰扯上头秃为什么不植发、植发受不受罪、秃头跟遗传有关……更无聊。 一声哨响。 “你俩！”体育老师指指陈幼清和夏霖，“上课还是溜马路呢？听不见打铃是么！一会儿多跑一圈！” 陈幼清夏霖一脸懵逼：怎么就多跑一圈了？？？ 两人齐刷刷去找司柠……人、人哪儿去了？ 找了半天，只见人家规规矩矩站在队伍里，一副乖乖等着老师上课的样子。 陈幼清、夏霖：“……” * 不能去文具店，陈幼清老实回去上自习。 司柠答应她改天去，等放学铃一响，便背上提前收拾好的书包，去公交车站等车。 车里没人说话，但充斥着马路上的喧嚣，像一种无形的背景乐，听多了使人麻木。 司柠今天运气不错，有座。 她掏出手机看左上角，却被弹出来的群消息挡住，是这次参加英语竞赛的同学提醒大家打印准考证，底下跟了一串收到。 司柠塞上耳机，设置免消息打扰，闭上眼听民谣。 一路颠簸到下车，司柠算着时间又去了便利店。 她漫无目的地绕着货架逛，不知道买什么，也只有新出的樱花口味薯片能勾起她的一点兴趣。 司柠伸手去拿，身边有人经过，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她。 她下意识看去，亮白的光线晃了一下眼睛。 所以触目那一刹，她看到的只是男人被光芒描摹出的温柔轮廓，以及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眸，和带着浅笑正在说话的薄唇。 至于说了什么，也就只听到耳机里唱的那句：我送你一池星河，你推翻整座宇宙。 四目相对，周遭像是按下暂停键。 司柠心口莫名发闷，呼吸也不太顺畅。 过了几秒，她回过神，摘下耳机，同时收回了手。 季明臣问：“不买了？” 司柠握着耳机的手指尖掐着线，别过头，视线随便落在哪里，低声说：“再送个把柄给你吗？” “……” “我又不傻。” 季明臣轻笑：“我这么爱告状啊？” “谁知道。” 那边不说话了，司柠心口也更闷了。 她不该这样呛话，可那种诡异的紧张和不适缠着她，叫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礼貌尊重都给忘了。 她直直地站着，心里却矮了好几截。 正琢磨要不痛快道个歉，身边的人忽然动了，拿走了她要拿的那包薯片。 几乎没想，司柠脱口说：“我不吃了。” 她哪里还好意思让人家破费。 季明臣瞧瞧手里花花绿绿的包装袋，似乎生出几分新鲜感，笑着说：“把柄没抓住，我补偿一下自己。” “……” 还是她自作多情了。 季明臣去结账，司柠抿抿唇，跟上去。 这人看起来是好脾气的，却也有种隐形的距离感，看不见摸不着，许是一个人如果气定神闲到一定程度，更加让人不敢轻易越界冒犯。 司柠摸不准他是不是生气了，盯着男人的背影，憋了半天，问：“你喜欢吃薯片？” 季明臣顺手从货架上又拿了什么，答：“尝试一下。” “那……你特意过来买薯片？” “不是。” “那你……”司柠就没这样没话找话过，“你来这里干什么？” “待会儿去一个地方给学生上课。” “……” 不就是去她家给她上课么。 “到这么早。”她小声嘀咕。 话落，前面的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温淡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司柠后知后觉，瞬间心虚。 这份心虚里有不打自招的恼怒，也有无法精准形容的害怕——她今天貌似过于关注时间了。 “我的意思是……” 季明臣看看时间，弯下腰，语气里带着惯有的温和，还有一点故意夸张的无奈，说：“没办法，我的学生放学早啊。” 作者有话说： “我送你一池星河，你推翻整座宇宙”出自歌曲《山火》。 第4章 、软糖 心口又开始发胀。 司柠被那双眼睛锁定，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红气球，随时要爆。 她握紧书包带，佯装挑衅地回了一句：“那我以后上晚自习好了。” 季明臣知道不过玩笑而已，轻笑一声：“那可不行，我还等着给你上课呢。” 说完，也不再逗了，直起身去结账。 两人的距离慢慢拉开，司柠紧绷的后背随之一点一点松弛。 与此同时，她也放下心来——他并没听出那句话里的不妥。 * 如今的天色黑得早了。 这个时候，落日余光连残影也不剩下几分，混淆晦涩的光线让沉默的人显得更加沉闷。 司柠和季明臣回了别墅。 张阿姨早早准备好拖鞋，见到季明臣，说：“准备了几道小炒，也不知道您吃不吃得惯。哪里不好，您和我说。” “您客气了。”季明臣微笑道，“我已经吃过了。” 情书 第6节 “吃过了啊？” 他点头：“您以后也别这样麻烦。” 张阿姨按吩咐办事，客人如此说，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可司柠却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出现在便利店——吃晚餐。 要不是中途碰上她，他大概还会在里面坐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再过来。 司柠抿抿唇，不看人也不打招呼，低头往餐厅走。 张阿姨有些尴尬地冲季明臣笑笑，领着人去了小会客室。 面对一桌子佳肴，司柠慢吞吞地吃。 张阿姨送汤上来，发现菜几乎没怎么动，问：“是不是不合口味？程先生说季教授是南方人，口味偏淡，所以今天……” “他是南方人？” 张阿姨愣了下才明白过来这个“他”是指季明臣，点点头。 司柠戳着米饭，又问：“南方哪里人？” “什么？” “我就是……”她夹了一块虾仁到碗里，音调绷直，“想知道那边有没有什么特色菜。” “哦，你是问季教授是南方哪里人啊？我刚才没听清。” “……” 张阿姨放下汤，回忆道：“好像是兰城人。” 司柠埋头吞掉虾仁，没言语。 * 吃完饭，司柠回房间取编程教材。 经过穿衣镜时，她瞥了一眼自己，一身淡蓝色家居服，什么花样没有。 挺好的。 她这么想，拧开门把手出去，迈了两步，又折回来拿起镜台上的梳子，整理刘海。 嗯，来者是客，不能太不修边幅，这是教养。 张阿姨赶在上课前送去水果，季明臣借此询问插座在哪里，想给手机充电。 “在这儿呢。”张阿姨忙说，“不太好找。” 季明臣道谢，司柠进来。 她落座时，桌上的手机正好亮了一下，上面显示剩余电量是67%。 还有这么多电就充？ 司柠没多想，摆开书，准备上课。 关上门的小会客室里，静得落针可闻。 顶灯发出明亮的暖黄色光，从落地窗望出去，可以看到花园里小温室的一角，也可以看到里面开着的深红蔷薇。 “我先说下编程联盟比赛的侧重点。” 季明臣脱掉外套，里面穿了一件浅灰色衬衣，袖子卷起几折，露出修长有力的小臂。 不同于平时温和从容的模样，进入上课状态的男人多了几分严肃的精英气质。 司柠收回落在窗上的视线，集中注意力。 “……课程安排大概如此。”季明臣说，“至于课后作业，可以不写。但不写，就得在课前小测。达标了，不用补作业。” 司柠皱眉：“什么小测？” “检验你不写作业也可以正确答题的手段。” 一听“手段”，司柠扯了下唇，眼里透着一股不屑的凉意。 季明臣说：“我上学那时也很讨厌做作业。可这也没办法，再好的脑子也需要用起来才不会停滞。该写还是得写。” 想想某人初中都没上过，直接去了高中，后来上大学又硕博连读，没毕业就被学校请求留校任教……司柠呵呵。 “你这招‘设身处地’很不高明。”她由衷点评。 言外之意：学神说写作业是烦恼无非是凡尔赛。 季明臣瞧着小姑娘白皙的脸，一双大眼睛干净得像是被清水洗过，无辜纯真。 可就是这一开口，不呛他难受。 她舅舅还说别被她的外表骗了，她哪里用得着骗？ 根本连装乖都懒得在他面前装。 “我的话不是为了和你拉近距离。” 司柠眨眨眼，没懂。 “我从来不写作业。” “啊？” “因为小测永远满分。” “……” 看不出，还是老凡尔赛。 司柠想反驳又无奈人家确实有资本，只能翻开教材时故意磕磕桌子，借此撒气。 季明臣见她气鼓鼓的样子，低头笑笑。 司柠从小学奥数，有些底子。 加上自从程蔓有让她参加编程比赛的想法后，也给她购买了不少网课，她听过几节，不算完全小白。所以听起课来不是很吃力。 并且，司柠发现季明臣很“神”。 他能轻易发现她心里的疑惑，然后用一种近乎傻子都能听懂的方式给她讲明白，等她理解了，再举一反三，举的例子还都很有趣。 司柠完全进入季明臣的节奏中，一开始的不情愿渐渐淡化。 “还有些时间，看这道例题。” 季明臣往司柠的方向拉拉椅子，司柠配合着也凑过去听。 “这是一道典型的斐波拉契数列问题。假设，有……” 司柠点点头，一抬眼，心脏重重一跳。 大概是记忆里的雪松香在遇到真的雪松香时会复苏吧，她不知不觉就听不见题了，眼睛也脱离了书本，不听使唤地偷偷往不该看的地方瞄。 之前翻科大贴吧，她除了看到学生们说季老师如何聪明天才，还看到有学生说季老师是睫毛精。 她当时就想有怎么夸张吗？ 此刻，她亲眼看到男人纤长浓密的睫毛向下倾斜，像一柄迷你黑色羽扇，偶尔掀起一下眼睫，睫毛便被光线晕染开，变成软乎乎的绒毛。 原来，真的不是夸张。 司柠抠紧椅边，心跳加重。 她很怕对方会听到，很想克制住，却无能为力。 这是一种她从未经历，却又来势汹汹的不可阻挡。 “明白了吗？” 忽然投来的视线中断心绪。 司柠顿时被一阵剧烈的窘迫裹挟，下意识挺直脊背，双眼无神地去搜索书本上的内容，低声说：“嗯，明白。” 季明臣没说话。 她感觉得到他还在看着自己，整个人如坐针毡，恨不得冲出房间，逃得远远的。 可她毕竟不能如此，只能是强撑冷静，手指点了一下：“这里，还不太会。” 见状，季明臣又耐心地讲了一遍，还抛出几个小问题。 司柠慢慢恢复思路，都答了上来，这样一来，季明臣心里也就有数了，布置课后作业。 张阿姨等一结束就进来送点心。 季明臣说：“辛苦您了。” “您才是辛苦。您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家里都有。” “那麻烦您再斟杯水好吗？” 张阿姨独独忘记带水进来，说了句“瞧我这脑子”，立刻去办。 司柠垂着脑袋收拾东西，怄气自己没出息、没见过世面，却又不由自主去想他不是刚刚喝了一杯？怎么还这么渴？ 该不会是她太笨很费他口舌吧？ 司柠更怄了，抄起书本扔在一起准备走人。 这时，本子上出现一条软糖。 “课后奖励。” 司柠愣了愣，抬起头，就见那人又笑得弯起眉眼，完全没了课上的严肃，重回温柔。 见人迟迟不收，季明臣问：“不喜欢？一定得是薯片？” “你……”司柠看到包装上的“樱花味”三个字，心下一动，“刚才在便利店买的？” “嗯。” “你觉得我是小孩子？还爱吃这个？” 季明臣不答，但她读出了“不是小孩还吃薯片”的意思。 司柠脸颊发烫，想争回面子，张阿姨带着水回来了。 情书 第7节 没有片刻犹豫，她迅速拿起软糖塞进口袋里。 * 季明臣走后，司柠回房间做作业。 题目简单得令人发指，她无聊地一边转笔玩，一边托腮看星空，看弯弯的月牙。 看了会儿，拿出手机给程航发了条消息。 司柠：[我今天很不开心] 消息发出去没一分钟，程航打进来电话。 “怎么了？”程航问，“上课跟不上是吗？编程不简单，慢慢来，别……” “跟不上？”司柠打断，“你以为我是你？” “……” “踩线进985的人。” “……” “有话快说，没工夫听你吹牛。” 司柠继续转笔，淡淡道：“我烦。” “……”程航一声叹息，“烦总得有个理由吧？小祖宗。” “理由嘛……”她拉长音，听着像是那种乖小孩委委屈屈不敢说，“比如我今天在餐厅吃饭，你找来的那个人就在小会客厅坐着，这不摆明催我吗？” 说出来就是乖个屁。 程航直接气笑了：“说你是小祖宗，你还真摆上祖宗架子了是吧。” 司柠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来了一个超高难度的转笔招式，说：“我不管，我就是烦。” “那你说怎么办！”程航说，“总不能……诶？明臣没和你一起吃饭？” 收笔。 司柠坐直，反问：“他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吃饭？” 程航一时沉默。 过了会儿，才说：“下次，我让他和你一起吃！这样不催你了吧？不烦了吧？” 司柠靠回椅子上，“不好说，也许我对着他更烦。” 程航服了这小祖宗，磨牙道：“我是你舅舅，我说这样就这样！” 卧室重回寂静。 司柠又坐了会儿，放下笔起来，转身趴到床上。 拿出口袋里的软糖，她凑到鼻尖闻闻，还没吃，就仿佛已经尝到了甜。 * 北城的天气越来越冷。 实验一中取消了课间操，让学生们自行活动，可看看教室外被寒风吹得直发抖的高树，大家还是选择窝在班里。 陈幼清过来找司柠，第一眼就看到摊开在课桌上的编程习题。 司柠摘掉耳机，听见陈幼清不可思议道：“你这是学出几分真情来了？喜欢上了？” 少女指尖微颤：“没有。”啪地合上练习册。 陈幼清也是随口一说，没多在意什么，又看到手机上的歌单界面，笑笑：“你是绝对真喜欢这个歌手。” 司柠嘴角轻扬：“去厕所？” 两人结伴离开教室。 陈幼清想起来件事儿，咋呼：“就这个歌手！他是不是要来咱们这里开个什么……什么来着？” “不插电音乐会。”司柠说。 “对！”陈幼清点头，“你要去吗？” 司柠垂眸：“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也许得上课。” 陈幼清一脸可惜，拍拍闺蜜肩膀，说：“还有下次。等我将来挣钱了，我包他过来给你唱。” 司柠弯弯唇：“你还是先去厕所吧。” 在走廊上等待的时候，司柠遇上七班学委。 “司柠，你是不是还没打印英语竞赛的准考证？” 七班学委是这次英语竞赛的组长，负责给参赛同学建群，传达一些事项。 司柠一时没回答，对方又语气不悦地说：“还有，老师说给这次参赛的同学搞周末集训，你也没给我回执。老师等着呢。” 说到“回执”，那是实验学子们的痛。 实验中学的办学理念是独立成长，让学生们有权力选择是否参加学校举办的活动。 但还有一个办学理念就是家长要参与孩子的成长，所以不管什么事，哪怕芝麻点儿大，也得走回执程序。 这个传统搞到现在，说白了，就是变相的通知家长。 “不好意思。”司柠说，“回执签好了，我待会儿送你们班去。” 七班学委还是不太高兴，但也没再说什么。 可等司柠回了班，却怎么都找不到那张“签好”的回执。 作者有话说： 柠柠：我不是用糖就能打发的。 季老师：那…… 柠柠：但也可以试试。 第5章 、吵醒 “你现在去七班找郭萌？” 司柠拉上书包拉链，冲同桌陈小敏点点头，刚要起身，郭萌来了。 “哪阵风把七班学委吹来了？”几个男生起哄，嬉笑着从后门出去。 郭萌来到司柠桌旁，嘴角没什么笑意地勾了勾，摆明是亲自来要回执的。 司柠说：“抱歉，回执丢了。” 对方没回应，她又说：“耽误你完成任务，不好意思。请问回执还有富余的吗？我重新签。” 郭萌打量着司柠，半晌，插起手说：“年级第一就是不一样。不按时交回执不说，还得比别人多一张。” 司柠理亏，又道了一声抱歉，请对方再给一张回执，要是没有纸质版的，给电子版也好，她去打印，保证明天一早交。 郭萌听了并没松口。 见状，陈小敏打圆场：“司柠找了一下午，是真丢了。郭萌，就麻烦你再给一张吧。” 后桌的男生也跟着帮衬了几句，让郭萌行个方便。 郭萌不明白，除了考年级第一，司柠哪里招人喜欢？ 寡言少语不说，还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不过是仗着长了一张不错的脸蛋罢了。 “没事，不用交了。”郭萌冷笑着说，“回头让家长给鞠老师打电话说明一下不就好了？反正第一有特权嘛。” 郭萌施施然离开，有同学忍不住吐槽：“多大点儿事？还叫家长联系老师。” 陈小敏没想事情会这样，担忧地看向司柠：“不要紧吗？” 毕竟那张回执可不是走正常流程“签”来的啊。 * 这两天气温降得厉害。 张阿姨特意做了一道汤菜，吃了好暖和，端上桌后却不见人来，便过去瞧瞧。 “柠柠，找东西呢？” 司柠从书桌下面探出半个小脑袋：“您看见过我的一张回执吗？” 张阿姨摇头：“没有啊。” 闻言，司柠让张阿姨先吃，自己待会儿就去餐厅。 关上门，司柠坐在床边思考该怎么办。 让程航给老师打电话，估计程航也不会告诉程蔓她冒签，顶多说她两句。 但负责英语竞赛的老师偏偏是她的班主任鞠志杰，程蔓特意告诉过鞠志杰，事关她的任何事，程蔓一定会亲自联系，防的就是她找程航包庇。 所以，找程航大概率不行。 要不干脆不交好了。 可这样的话，又显得她好像故意和郭萌对着干似的。 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丢了的回执，问题是回执哪儿去了？ 脑子里划过什么，司柠发了条消息。 她没指望那边能立刻回复，却没想她还没撂下手机，消息就来了。 家教：[什么回执？] 这周，原本周五该上的课挪到周二晚上。 季明臣要代表学校去隔壁市的师范大学交流研讨，临时倒的课。而回执就是周二那天发的，她签好后，夹在了本子里。 司柠描述了练习本的样子，这次，那边没有回复了。 情书 第8节 晚上九点刚过，陈幼清打来电话。 她从同学那里听说了这事，说：“郭萌就是嫉妒你，找茬儿呢。” 司柠扫了一眼题干，填下答案，“嫉妒？” “你忘了啊？”陈幼清咽下小饼干，“咱们上高一的时候，高三有个学长和你表白。那个学长以前和郭萌一个学校，郭萌喜欢人家。你拒绝了学长的告白，郭萌以为自己有机会就也去表白，结果学长说就喜欢你这样的。” “……” 陈幼清叭叭说完这一大堆话，说的司柠脑袋疼，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有过吗？ “大概是和你告白的人太多，你麻木了。” “……” 过去的事说过就完，陈幼清也不是来八卦的，她主要是想问怎么办？ 司柠还没等来季明臣的消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幼清说：“我明天去找一趟郭萌好了。” “你别去。”司柠说，“也别叫夏霖，我自己解决。” “你怎么解决？要是叫你妈知道了……” 陈幼清和夏霖领教过程蔓的教育方式，简直是践踏式诛心批评，但凡换个心理素质不好的孩子，都未必受得住。 “算了，别想了。”陈幼清说，“大不了明天我和夏霖出马。” 挂了电话，司柠发会儿呆，继续做题。 季明臣的信息是在半个小时之后来的。 家教：[练习本在我这里] 司柠松口气，感觉这个烦人的麻烦可是解决了。 她点着键盘，想说方不方便明早约个折中的地方把回执给她，那边先她一步又发来消息：[明天交吗？] “是的”两个字已经打出来，司柠意识到哪里不对。 既然倒课，那就说明他现在不在北城，那还怎么叫人家送来？ 也是她当时病急乱投医了。 司柠：[不是] 司柠：[你下次上课带来就好。] 明天，还是她去找郭萌吧。 * 季明臣处理好工作，敲了对面同事房间的门。 “怎么了，季老师？” 季明臣抱歉道：“打扰徐老师了。徐老师是不是明早开车赶回北城？” “是啊。”对方点点头，有些无奈，“这不我儿子的幼儿园举办亲子运动会嘛？我答应那小子了，不去不行。” 要不然北城和这里隔得那么远，开车至少三小时，谁愿意折腾？ “方便捎上我吗？” “……” “到了北城，您看哪里方便放下我就行。” 徐老师张张嘴：“那你四点就得起啊。” “没问题的。” “可你明天中午不还有个报告吗？这是不是太赶了？” 季明臣浅浅一笑：“没事。” * 司柠这一觉睡的不太好。 熬到快两点，真正的困意才降临。 手机震动的时候，她以为是做梦，心想明明都睡着了，怎么还有法儿叫她不得安宁？ 她没理会，手机就隔了会儿又震。 终于，还是醒了。 司柠眯起眼看着黑黢黢的房间，除了床头柜上手机发出的刺眼亮白，一丝光线没有。 还不到六点，天都没亮呢。 司柠蒙起被子接着睡，那个该死的手机就接着震…… 到底是谁！！！ 司柠气得一把抓来手机，手指撞在柜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喂。” 她这一声，像极了杀手在杀人前面无表情地问对方：死前还有遗言吗？ 季明臣怔了下，可以想象这股起床气的威力，笑笑：“抱歉，吵醒你了。” “抱歉有什么用。”能让她多睡会儿么。 “是，没用。”对方语气温和，一点儿脾气没有，“老师不也是没办法了吗？” 老师？ 司柠前一秒想杀人，这一秒睡意全无：“是你？” “能听出来我的声音啊？” “……” 司柠难以置信地拿下手机，讷讷地盯着上面的一串号码，半天才想起来她没存他的手机号，只交换了扣扣。 “你怎么有我号码的？”她没了刚才的冲劲儿。 季明臣那边停顿片刻，说：“这个回来和你解释。现在起床好吗？我一小时后到你学校门口。” 司柠脑子里一团浆糊：“干什么啊？” “你不要你的回执了？”那人温润的嗓音带着轻轻笑意。 * 不到七点的校门口一片宁静。 天空蒙蒙亮，路灯悄悄熄灭，除了街边小摊贩推车里发出的光亮还有袅袅炊烟，城市宛如还在睡梦之中。 出租车停在路边，司柠提前付好款，拎起书包下车。 约定地点是便利店。 她转过头，视线先于脚步朝向便利店，才一眼，就看到站在橱窗边上喝咖啡的男人。 他穿了一件藏青色大衣，高大笔挺的身姿和模特一样，玻璃上的层层叠影疏疏淡淡落在他身上，像清晨的雾，也像雾尽后照进视野的第一抹色彩。 司柠暗暗呼气，背好书包，过去。 街上行人很少，有人经过的时候，人影明显。 季明臣见到人，有些惊讶，之后看了看时间，拔掉从店里借的充电宝，迎出去。 “不是说七点二十之前？这还不到七点。” 男人身上带着便利店里的暖，还有丝丝热乎乎的咖啡香气，很好闻。 司柠鼻尖微不可见地耸动了下，咕哝：“你不也是。”到的比她还早。 季明臣笑笑没说话。 同事好心，特意给他送回了家，他拿完练习本之后，怕遇上早高峰，不敢耽误，便打车过来。 “回执呢。”司柠伸手，“给我。” 季明臣没动：“吃早餐了吗？” “……” 偷偷瞄了一眼学校的小吃一条街，她小心地咽口口水，摇头。 “你去忙吧。”司柠说，“我待会儿去学校的食堂吃。” 季明臣目光扫过对面，和她商量：“我也没吃。不如在便利店吃吧。” “我不。” 拒绝的异常果断，像极了那个词：做贼心虚。 司柠后退半步，低头看鞋面，又说：“我喜欢在食堂吃，你自己吃吧。” 这个理由不怎么聪明，但也算自然，可信度挺高。 可她说了之后，对方一直没说话，难不成他看穿她的计划了？她可是好不容易不用吃张阿姨的早餐的。 “司柠。” “嗯？” 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本能地抬起头，猝不及防撞进那双黑如墨汁的眼睛里，让她呼吸稍滞。 “怎么了？”她闷声问道。 “你说怎么了？”季明臣说，“老师给你送回执来，你连早餐都不肯和老师吃。” “……” “这是不是不太合适？”语气有些不满。 情书 第9节 第6章 、叫人 司柠哑口无言。 就在她犹豫要不就牺牲这次大好机会吧，她又想到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会来给她送回执？ 昨晚她明明说了下次上课时带着。 “正好有同事回来，我就顺便过来了。”季明臣说。 司柠了然，还以为他知道她很紧急呢。 “去吃早餐吧。” “我还是……” “不过便利店里的早餐味道一般。” 司柠眼前一亮，想说那要不试试别的？ 可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下去。 季明臣见她复活了一下，又马上变成脱水小蘑菇，不觉好笑，假意轻咳一声，说：“我想尝尝对面小摊贩的早餐。” “那个……不卫生。” “这样啊，”他想了想，“那你看我吃？” “……” 这什么人！还好意思自称老师！ 司柠本来不想去食堂去吃的，现在也去定了。 “回执给我。”她冷硬道。 “生气了？” “没有。” 季明臣看看手表，把咖啡交给司柠拿着，说：“等我一下。” 见他面冲的方向，司柠一下子猜到他是去小摊贩那里买早餐，也猜到他不过逗逗她，不会真叫她看着他吃。 她很想顺水推舟，可最后还是交代了实话：“你别浪费钱，我妈不让我吃路边摊。” 季明臣脚步一顿，回头说：“你这是怕我又搜集你的把柄吧？” “……” 她也没有这么阴谋论好不好。 “放心。”季明臣嘴角微扬，“我要是告状，不就暴露了我是你的同谋？” * 实验中学隔壁街的小公园是老人们晨练的首选地点。 这会儿，太阳东升，一片橙亮。 左边阵营的大妈们跟着《最炫民族风》摆动，右边阵营的大爷们慢悠悠打着太极。 司柠坐在他们之间的长椅上，吃着热乎乎的鸡蛋灌饼。 上次吃这个，还是陈幼清和夏霖冒着生命危险打掩护才吃到的。 现在再吃，美味依旧。 不对，是更美味，因为配上了糯糯的牛奶燕麦粥。 季明臣慢条斯理吃着肉夹馍，见身边的小姑娘吃得眼睛眯起来，一小口接着一小口，不由想起儿时见同学养过的小仓鼠。 “有这么好吃？”季明臣问。 司柠舔下嘴角，粉莹莹的脸颊透着娇俏，冲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好像“好吃”这个事是必须让他坚信的真理似的。 季明臣说：“早知道我也吃这个了。” 司柠想说肉夹馍也很好吃，但在看到男人眼里的笑意后，又立刻闭上嘴，放慢速度嚼着食物，以免表现得太过贪吃。 晨练的队伍不断扩大。 马路上拥堵的车子也越来越多，喇叭声此起彼伏，都是送孩子上学的家长。 吃的差不多，季明臣整理好垃圾，拿出回执。 司柠正擦嘴，见状，伸手去接。 可对方又把手撤了回去。 “为什么不参加周末的集训？” 司柠手指蜷缩了下，实话实说：“不想去。” “不怕拿不了奖？”那人又问。 她略略抬起下巴，有些傲慢：“竞赛的水平还难不倒我。” 季明臣点了点头，递出回执：“原来是胸有成竹不用去。” “……” 被他说“胸有成竹”，司柠莫名觉得羞臊。 拿回回执，她偷偷打量了一下那人，他肯定是知道这上面的字是她冒签的。 别的不说，程蔓还在出差中，总不可能隔空给她签字。 他都知道，但不问。 是觉得没必要？还是认为不该多管闲事？又或者，他把她归到坏学生的行列里。 司柠捏紧回执，低声说：“我是不想参加英语竞赛。” “……” “从来都不想。” 司柠自认为她不算没有上进心，但她不想事事都那么浮于表面，趋于功力。 如果她去学英语，那该是她喜欢才对，而不是像个机器一样，随时准备应付考试。 而且，她这个“机器”还被要求不能出错，否则就是无能、就是不孝、就是前途无望。 “我也不喜欢学英语。” 司柠垂下的头抬起一点，轻飘飘看了一眼说这话的人，把“我信你的鬼”明晃晃写在脸上。 季明臣差点被小姑娘这表情逗笑，有些无奈地说：“我每次考试英语都是最差的。” “你说的最差……”少女扯出一个礼貌假笑，“和我理解的最差应该不是一回事。” “……” 司柠将回执放进书包，没什么语气地说：“你不用用自己举例来安抚我，让我觉得我这种行为和想法没什么不对。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参加英语竞赛拿奖对未来有好处。我只是……” 会累，会烦。 会想冲破为她设定好的牢笼。 司柠忍住叹气的冲动，没有再说下去的欲望。 大人总是会以过来人的方式来指导孩子，而不会想他们曾经被指导时的心情，也不会思考他们这一路过来是否一定就是对的。 “既然清楚，还有什么好想的？” 司柠刚准备起身，听到这话，疑惑地看过去。 男人坐在长椅上，风吹动着他额前的刘海，一遍遍拂过黑亮的双眸。 他的气质太过周正，周正到有些脱俗出尘，在周围一片嘈杂之中，显得格格不入，但不是突兀的那种，而是静好的惊艳。 “你这个年龄，忍耐和服从是不可避免的。” 司柠撇了撇嘴。 “但是，”季明臣很轻地眨了下眼，“可以多些‘善意’的处理手段。” “……” 他这话的意思翻译翻译，不就是叫她阳奉阴违？表面上继续听话，背地里想做什么偷偷做就是。 他不觉得她不懂事吗？ 或者像大多数人一样，跟她说一句：你现在不开心，但将来会感谢你父母的逼迫。 程航就总这么劝她，虽然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季明臣往学校方向望了望，说：“差不多该去学校了。” 司柠盯着大妈手里翻飞的红扇子，快速说了句：“下次，我回请你早餐吧。” “嗯？”他颇为意外，“你以前的老师还叫学生请客？” “……” 那倒也没有。 不过，这话提醒了季明臣，这小姑娘到现在还没叫过他老师呢。 季明臣提出来，司柠理直气壮：“不行？” “我是你老师，为什么不叫？” “……” “你叫人，就算是谢谢我今天请你吃早餐了。” 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珠稍稍一转，说：“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还要条件？”季明臣笑了一声，“你这学生不好带啊。” 司柠不管那套，不说就算，转身走人。 季明臣妥协：“好。什么问题？” “你最差的那次英语成绩考了多少分？” 情书 第10节 “……” 季明臣微微一愣：“我还以为你会问为什么我有你的号码。” “那个啊。”司柠像是想起来了，但却话锋一转，“我刚才说的是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对吧？” “……” 这次，季明臣不是温淡地笑了笑，他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司柠抿抿唇，心想谁能告诉他她的号码？只有程航。 她也是傻了，问这么蠢的问题。 “不说算了。” 小姑娘一点儿不被忽悠，季明臣无法：“148。” 继续走。 “……点5。” 就知道！ 司柠停下脚步转回去，毫不掩饰自己早已洞察一切的得意以及对学神凡尔赛的鄙视。 季明臣低头轻哂，起身拍拍大衣：“现在可以叫人了吧。” “季明臣。” “什么？” 司柠直直地看着他，口齿清晰：“季明臣。” 又起风了。 吹起男人大衣的衣角，还有少女的马尾，他们各站一边，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像是定格在这里。 良久。 “白告诉你分数了。”季明臣说。 * 司柠下了早自习去七班，结果半路上就遇到了郭萌。 “已经交了。”郭萌又阴阳怪气，“我又没义务等你，自己去吧。” 司柠几乎没脾气，点点头，改去办公室…… 回来时，陈幼清和夏霖等在班门口。 “小敏说你回执找到了。”陈幼清说。 “交完了，没事了。”司柠莞尔一笑。 这一笑，幅度并不大，却有种春雪消融的温暖明媚。 陈幼清和夏霖瞬间被治愈到，一致得出结论：仙女今天心情不错哟。 “发生什么好事了？”陈幼清激动道，“再笑一个。” 夏霖附和：“再笑一个呗。” 司柠：“……” 温暖变回清冷只需0.1秒。 司柠以一种“你俩当我是卖笑的”的表情投过去视线，陈幼清和夏霖脖颈一凉，闭嘴了。 但这也不怪他们想看。 朋友那么多年，司柠父母离婚后，他们实属很难见她笑。 不过趁着这份好心情，陈幼清赶紧撒娇：“回执的事这么顺利解决了，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你想怎么庆祝？” 陈幼清挽着司柠：“陪我去新开的文具店。你之前就答应我的。” “就这？”司柠还以要干嘛呢，“行啊。” “那我说哪天去就哪天去？” “行。” 陈幼清和夏霖对视一眼：果然是有好事发生，不然没这么好说话。 预备铃一打，陈幼清和夏霖疯了似往楼下跑，说是下节是班主任灭绝的课。 司柠不慌不忙进班，掏课本的时候摸到手机。 犹豫了下，她躲在课桌下编辑消息。 ——[回执已经交了，谢谢] 物理老师进班，陈小敏提醒她一句，她瞟了眼老师，摊开书把手机藏在下面。 陈小敏：“……” ——[我会好好参加英语竞赛] 司柠想，对方应该是并不在意她是不是参加。 但确实是他的那番话让她认识到自己这样较劲挺傻，因为现在的她既然无法反抗，又何必这么拧巴。 “我们现在对下答案，从这组开始，接龙。” “司柠，是咱们组。”陈小敏小声说，“你快别看了。” 司柠点头，却还是没有收起手机，又敲上了键盘。 眼看就要轮过来，陈小敏心脏提到嗓子眼儿……结果就见她同桌早一秒不放、多一秒不拿，从容淡定地把手机塞回书箱，起立回答了问题。 陈小敏：“……” “和谁发消息呢？”陈小敏忍不住问，“这么急啊。” 司柠回道：“不发了。” 书箱里，手机还亮着屏。 通讯录里新添加的联系人赫然写着：季明臣。 第7章 、翘课 说是哪天去文具店都可以，但接下来的日子里，司柠先是参加了英语竞赛，然后又是忙着月考。 等到能真正空下时间，已经是两周后。 周三下午，高二学生考完最后一科。 司柠收拾好东西来到小卖部。 大树旁，夏霖蹲在地上吃烤肠，陈幼清在捶树。 看到司柠，陈幼清冲过去抱住：“我完了！” “……”司柠拍拍她的背，“哪道大题没做出来？我给你讲。” “那你得讲会儿了。”夏霖幸灾乐祸。 “……” 陈幼清气得去抓夏霖，夺走了阿萨姆，灌下几口，又说：“算了！考都考完了！” “没完啊。”夏霖提醒，“周五有家长会。” “……” “你不说话会死吗？会吗！” “不会。”夏霖说，“会疯。” “……” 俩人毫无意外地“打”起来。 司柠去小卖部买水，遇上同样生无可恋的陈小敏。 “数学大题太难了，”陈小敏丧着脸，“我从第二道开始就心里没谱。” 司柠说：“考试就是为了检测哪里不会。卷子发下来，我帮你看看，学会了，以后就不怕了。” 有了学霸同桌的安慰，陈小敏好受了些。 “诶，司柠。”陈小敏又问，“你家是不是住在泰安路附近？” 司柠点点头，陈小敏眼前一亮：“那你知不知道美食节？就在泰安路的老城街举办。” 司柠前两天听张阿姨提过，说是美食节，其实不光是美食，还有卖工艺品和小玩意的，也有很多小游戏，更类似于夜市。 “就是这个！”陈小敏说，“上周末开始办的，到这周五结束。” “你想去？” “嗯。” “那个和煦安街的夜市不是差不多吗？” 陈小敏一脸“你有所不知”的表情，和司柠说这次美食节的一大亮点，是老城街花园里的那棵百年老树。 “主办方把那棵树打造成了许愿树，”陈小敏脸颊微红，“听说，专门祈祷姻缘。” 司柠微微一愣，心尖被什么很轻地划过。 “不过我也是听说啦。”陈小敏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灵不灵，再说……” “灵不灵去试试不就知道了？”进来找司柠的陈幼清说。 从学校往外走的路上，陈幼清和夏霖还在打，为了赢，连幼儿园谁还尿床的事都拿来说。 司柠叫他们吵得脑袋疼，问：“还去不去文具店？” 情书 第11节 “去！”陈幼清高声说，“也想去美食节。” “这个好！我赞成！”夏霖说。 司柠皱了皱眉：“周五不就结束了？怎么去？” “就周五去啊，转天还不用上课。”陈幼清说着，又想到不对，“哦，你周五上编程课是吧？” 因为要比赛和月考，司柠最近只上了一次编程课，从这周五开始恢复正常。 “所以还是……” 不等司柠说完，陈幼清露出奸诈的微笑：“翘了吧。” “……” 出了校门，陈幼清还在怂恿司柠翘课。 正说到兴头上，就听有人在叫“司柠”。 说话的人语调很清冷，单从声音去辨别就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疏远感。 三人同时一愣，司柠先转身，见到人，喏喏地叫了一声“妈”。 程蔓穿了一件黑色羊绒大衣，高跟鞋也是黑色的，齐肩短发烫着精致的波浪，散发出女性干练。 抬手看看腕表，程蔓秀眉轻蹙：“不是四点半就考完？” 司柠一时语塞，陈幼清和夏霖则立刻停止嬉骂打闹，规规矩矩站好，问候阿姨好。 程蔓颔首回应了一句你们好，和司柠说：“走吧，回家。” 司柠看了陈幼清一眼：这下没办法翘了。 陈幼清挑眉：我就要带你粗去玩！ 司柠：…… * 车里放着李斯特的《b小调奏鸣曲》。 偏淡的古龙香水味被暖风烘烤，有些变了味道，不太好闻。 司柠靠近车门坐着，望着在窗外。 程蔓处理好工作，合上pad，揉揉眉心：“早就说让你坐家里的车上下学，非要挤公交，浪费时间。” 司柠继续注视窗外：“坐公交挺好。” 程蔓不认同，但也不在这种话题上多费口舌，悠悠舒口气，闭目养神。 司柠早已经习惯母女俩说话撑不过三个回合的模式。 她悄悄瞥过去余光，看到程蔓神色疲惫，眉心之间有一条竖着的皱纹，很深。 “怎么提前回来了？”司柠问。 程蔓还是闭着眼：“开家长会。” 之后又没有话了。 车子一路开回程家别墅。 程航得知程蔓今天回来，特意过来。 他等在门口，看见程蔓就说自己下了厨，都是程蔓爱吃的菜。 程蔓抚了抚脸边的头发，毫不买账：“跟我去书房。” “……”程航挣扎，“现在？” 回答他的只有铿锵有力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程航叹口气，扭头见司柠一脸淡然站在那里，气不打一处来：“你也不帮帮我？” “？” 司柠眨眨眼：“祝你平安。” 程航：“……” * 这晚，司柠吃了一顿气氛堪比上坟的晚餐。 程航垂头丧气，像霜打的茄子，吃完没多久就夹着尾巴麻利逃走了。 不过托他的福，司柠免于被程蔓饭后教育，得以一个人回房间安静写作业。 陈幼清和夏霖快十点在扣扣上活跃起来。 夏帅帅：[我查了，好多好吃的，我想吃那个薯塔！] 魔法少女壮壮：[吃吃吃！就知道吃！能不能有点儿别的追求？] 夏帅帅：[你管我.jpg] 司柠托着下巴，看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心里有些羡慕。 柠檬不酸：[我还是不去了，你们去吧] 魔法少女壮壮：[不参加团体活动的人终将失去伙伴！] 夏帅帅：[附议] 柠檬不酸：[我妈回来了啊] 程蔓堪比王炸，一甩出去，群里一片寂静。 司柠觉得有些好笑，敲着键盘，想说你俩玩的愉快，电脑滴滴又响了。 魔法少女壮壮：[周五不是开家长会吗？] 夏帅帅：[卧槽！还真是的，天赐的良机啊！] 司柠：“……” 陈幼清等不及，直接打过去电话。 “听我的，这事这样安排……” 陈幼清让司柠先推了编程课，就说要开家长会，她得留校；同样的理由，也告诉张阿姨；最后，赶在程蔓开完家长会之前，让司柠回家。 “完美不完美？聪明不聪明？夸我！” 面对陈幼清不知打哪儿来的自信，司柠扶额：“我为什么要留校？我又不是班委。” “……” “就算我是，我明明要上课，还留校，你觉得我的家教老师会信吗？” “……” “那、那怎么办？” “就不去啊。” “你真不想去？”陈幼清不死心，“你不想试试那个许愿树？不许姻缘许别的也行啊！” 异样的感觉再次划过心上，司柠一时哑言。 陈幼清捕捉到这一点：“你想去！” 陈幼清在电话那边自言自语嘀咕到底该怎么办？ 每一种办法都是挑战人类弱智底线。 司柠实在听不下去，想说还是算了，陈幼清忽然又说：“你这个家教是航哥的朋友，对不对？” 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腾出来。 不等司柠说别想了，陈幼清说了一句“叫航哥打掩护不就好了”便挂断电话。 五分钟后，司柠收到新的扣扣消息。 家教：[你要翘课？] 司柠：“……” 盯着屏幕，司柠双手僵在键盘上，动不了。 前段时间刚表示过自己不想参加英语竞赛，这又表现出不想上课，在他心里，她是得多厌学啊！ 司柠头疼，不知道该怎么挽回形象。 手机这时候响起。 “感动吗？”程航语气很欠，“你对我不仁不义，我以德报怨。” 司柠压压气：“我现在就告诉我妈你带坏我。” “去吧。”程航无所谓，“我今天刚经历完洗礼，心里建设强着呢。再说，你没表现出想去的意愿，我会主动带你去？你的母亲，我的姐，可没那么笨。” “……” 程航挂了电话。 司柠有气没处撒，也不知道怎么回复才好，干脆起身去斟水。 手机又一次响起，她以为还是程航，上来就说：“信不信我和你鱼死网破？” “嗯？” 司柠定住一秒，抬起手机，看到了那三个字。 “……” 头更疼了。 “我不同意你翘课，”季明臣顿了下，“你就和我鱼死网破？”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短促笑声，像夏风吹动窗边的风铃一般，叮咚一下，悦耳轻快。 司柠抿抿唇，放下水杯，从厨房去了花园。 “程航跟你说了？” 情书 第12节 “说了，说你最近厌学情节严重，不想上课。” “……” 下次，她一定不冷眼旁观，绝对火上浇油。 司柠揉揉太阳穴，外面冷，她进了小温室。 推开门，花香和热气扑面而来，深红蔷薇盛开着，她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所以，我没想翘课。”司柠为自己正名。 可季明臣一眼看穿：“但你也是真的想去美食节。” 除了偶尔陪陈幼清去文具店，逢年过节和程蔓逛逛商场添置衣物，她很久没出去玩了…… 程蔓很讨厌她浪费时间在玩乐上，不会同意她去的。 司柠低下头，说：“以后肯定还办。我下次……” “我和你舅舅想想办法。” “什么？” “不是要去美食节？” 司柠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愿意帮她去美食节玩？ 嘴角不由自主翘起来，她意识到，又压下去，语调却难掩好心情：“那这周五就不上课了，对吧？” “可以。” “……” “但下次要小测。考得不好，作业加倍。” “……” 还有这一手？ 少女噘噘嘴，模样映在玻璃上，比满屋花朵还娇俏甜美。 “你不是答应帮我去美食节？” “是。” “那怎么……”不好人做到底。 “你不想小测？” “不想。” 司柠答得干脆。 那边没了回音，她想着他可能良心发现了，不测了，结果就听那人用染着笑意的嗓音说—— “什么都依你，老师的面子往哪儿搁？” 第8章 、毛毡 司柠张口就要顶回去：课都让翘了，你还在乎老师的面子？ 但是话到嘴边，她发现自己有点儿过了。 平心而论，换成别的老师，她是绝对不敢这样得寸进尺的。 察觉到自己失了分寸，司柠难为情，但又不想就此顺从，只能说：“要是考不好，作业不加倍。” 为了表示她有了一点觉悟，她在最后特意加了一句：行吗？ 那边沉默片刻，说：“我要是说不行，会不会显得我这个老师很不友善？” 并不会。 他已经是她见过最没有架子、最好说话的老师了。 之所以讨价还价不过是掩饰，司柠没指望他还能再让步。 但话已经说到这儿，她也还是得说：“会。” 轻柔的笑意再次透过听筒传进耳蜗：“那不加倍了。” 司柠展颜一笑，心中莫名有几分得意。 再要说话，她听到哗啦一声，是玻璃门打开的声音，紧跟着就是程蔓的质问。 “柠柠，你在温室干什么？” 司柠一惊，慌乱按断电话，把手机藏进口袋里。 程蔓向这边走来，因为距离比较远，角度也不好，她并没有看到司柠的这一串小动作。 “怎么跑这里来了？”程蔓问。 司柠微微侧身：“做题做的有点儿困，出来走走。” 程蔓皱了下眉，没再问，两人回到屋里。 司柠往卧室走，不敢走太快，也不敢走太慢，尽量保持和平时的样子无二。 眼看马上就能进屋，程蔓再次叫住她。 一阵心虚从脚底直钻脑顶，司柠紧抿了下唇，转过脸：“还有什么事，妈？” 程蔓看着她，表情严肃：“抓紧时间学习，别把心思用在不该用的地方上。” “知道了。” 关上卧室的门，司柠靠着门板重重松了口气。 心脏还在砰砰乱跳，一种差点被人窥见秘密的恐慌，以及一种必须死守秘密的坚决，挤压着她的神经。 大概是密谋要出去玩吧，人就是不能做亏心事。 司柠掏出手机，季明臣的短信适时进来。 季明臣：[写作业，早休息，不用回电] 看着短短一行字，她又轻轻地笑了笑。 * 转天，下午第一节 体育课还是十一班和九班合上。 司柠把可以去美食节的事告诉陈幼清和夏霖，两个人都很高兴。 “果然还是我智慧超群啊。”陈幼清嘚瑟道，“也是航哥靠谱。” 司柠：“……” 程航那个幼稚鬼，为了显嫩，非让陈幼清和夏霖叫他哥，也不看看他那张显老的脸，也好意思？ “那张阿姨那儿也是航哥打招呼吗？”夏霖问。 司柠点头：“他说交给他。一定得拜托好人盯着家长会什么时候完。要是我妈回去发现我不在，那就露馅儿了。” “放心。”陈幼清说，“十班班长是夏霖老铁，跟着一块开会，掌握第一手消息。” 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陈幼清拉着司柠继续遛操场，夏霖跟在后面。 快下课的时候，九班文艺委员跑过来，问陈幼清要不要参加这届的校文艺展演？ 陈幼清：“这么早就报名？以前不是二月才开始吗？” “听说是因为明年校庆，另有安排。”文艺委员说，“这次一月份就初赛，寒假回来复赛。” 陈幼清“哦”了声：“我还报街舞吧。” 文艺委员比了一个ok，看到司柠，又说：“司柠，我记得你钢琴弹得特别好，怎么不报一个？能加团体分的。” 司柠笑笑。 陈幼清说：“她醉心学习，不像我，一身文艺细胞。” 夏霖“呕”的一声：“可拉倒吧。” * 时间转眼到了周五。 放学铃一打，各班值日生和班委开始为家长会做准备，月考卷子和各种通知单像雪花一样铺满学生的课桌。 司柠去九班找陈幼清和夏霖。 陈幼清对着自己86分的数学试卷默哀了三秒，利落收拾好书包奔赴泰安街。 司柠：“……” 夏霖：“……” 为了能多玩会儿，三人aa打车去。 可等到地方，那种带着满满期盼的喜悦忽然就下降了。 美食节的热闹不假。 很多靓丽女大学生结伴过来拍照打卡，再不济也是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只有司柠他们，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活像急不可耐的进城务工人员。 陈幼清嘴角抽了抽：“我就感觉千算万算，少了点儿什么。” “那现在……”夏霖扫了一圈，“还真没我们这种穿校服的哈。” 一阵凉风吹过他们脚边，司柠叹了口气。 “没关系！”陈幼清说，“能来就是福，我们不挑！走……” “快来看啊，三个小土包子。” 听到声音，司柠下意识扭过头，就见程航一脸嘲笑地冲她挥挥手，而他身边…… “你怎么来了？”司柠惊诧。 情书 第13节 季明臣浅浅一笑。 陈幼清和夏霖被这抹温柔笑容给惊住了。 这是什么男神？ 这长相气质是真实存在的？ 季明臣走到司柠身前，弯下腰，唇边的笑意还没散去：“难得不用上课，也来看看。” 说完，又看向陈幼清和夏霖，温声道：“两位同学，你们好。” 声音也那么好听！ 陈幼清和夏霖交换眼色，齐齐看向司柠。 司柠：“……” “你们能出来玩，我们不能？”程航走过来，“明臣，咱们进去。” 说着，把车钥匙丢给司柠。 两个男人先走一步。 司柠他们去程航车子里放书包，没了书包这个障碍，穿校服的哀愁减少了一些。 陈幼清和夏霖一左一右夹着司柠，异口同声：“这人是谁？” 司柠垂眸：“就，家教。” 夏霖：“家教？” 陈幼清：“编程……家教？！” “嗯。” 啪啪啪—— 一些往事秃然浮现，陈幼清和夏霖觉得脸好疼。 * 老城街上，人头攒动。 美食节的气氛挤走寒冷，仿佛把人一下拉到夏天的火热里。 司柠随着人群往里面走，看到有卖年糕的，有卖炸串的，还有卖棉花糖的，那些棉花糖被吹成各种形状，很漂亮。 她尽可能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但每次，还是会不自觉地把视线移到前面。 那人今天穿了一件茶色工装外套，搭配深色牛仔裤，以及一双纯黑色的球鞋，挺拔的背影有种蓬勃少年气，像是过来休闲的大学生。 司柠不禁想他上大学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 那时候，他又会和谁来参加这种活动？总不会是一个人…… 她想的有些入神，没注意到跑过来的小朋友，被撞了一下，差点摔倒。 “同学，对不起啊。”孩子的家长连忙道歉。 司柠摇摇头说没事，一抬眼，对上季明臣投来的视线。 心跳错了一拍，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她连忙低下头，装作没事人往前走，就听：“司柠，过来。” “干什么？” “走我身边。” “……哦。” 她暗自放松下来，磨蹭着过去。 陈幼清和夏霖在前面开路，程航时不时和季明臣闲聊两句，五个人缓慢推进进程。 司柠安静地随波逐流。 她忽然有些后悔——跟在身边，就失去了明目张胆。 逛的有些累了，一行人去支干小巷休息一下。 相对于主干道的热闹非凡，小巷里清静很多，只有零星几个小餐馆，说话也不用喊了。 程幼清叫夏霖少吃点，程航也说：“待会儿吃不下饭了。” 夏霖笑着问：“航哥，是你请客吗？” 程航冲司柠抬抬下巴：“她请。” 司柠一顿：“我没钱。” “没钱？”程航说，“没钱我就把今天的事告诉你妈。” “……” 这幼稚鬼还因为那天不帮他说情记仇呢。 司柠一向吃软不吃硬，看着程航的眼里全是无辜，但脸上“爱告告，随你便”表现得清清楚楚。 程航也不甘示弱，坚决不怂。 季明臣瞧这两人对峙上，低头一笑，拍拍程航的肩膀，小声说：“你是个狠人。” “？” “不怕她和你鱼死网破？” “她敢！她一个……”她还真敢。 程航哼了一声，本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原则，问陈幼清和夏霖想吃什么。 司柠被程航故意忽略，站在一边不言不语。 季明臣过去，低头询问：“想吃什么？” 司柠正想张口，街上忽然起了骚动。 大家围过去瞧，是一个常见的射击游戏的摊位。 不同的是，这种游戏的奖品一般都是些小娃娃、玩具什么的，而这家，全是老板自己亲手做的毛毡钥匙扣。 陈幼清拉着司柠挤进去，红色丝绒布上摆满各种各样的毛毡玩偶。 “这也太可爱了吧！”陈幼清指着一只挎包小企鹅说，“柠柠，你快看啊！” 司柠踮起脚，笑了下，点点头。 程航问：“想要？” 陈幼清忙说：“航哥，射击游戏你擅长吗？” “小意思啊。”程航瞥了眼身边的白眼狼，“有些人要是说点儿好听的，比如‘世上只有舅舅好’之类的，我倒也能顺手……” 司柠仰起头，甜甜一笑：“我没舅舅。” 程航：“……” 这个游戏摊位的生意很火爆。 不少人专门就是为这个来的，他们说那样精巧的一个毛毡，在网上都得卖几百呢，现在玩游戏就可能赢到，很值。 司柠被人群挤到边上，眼睛还黏在那些毛毡上。 不就射击游戏吗？男孩子应该都会。 “夏霖。夏霖？” 司柠四处找人，就见夏霖左手握着一把烤鱿鱼须，右手拿着可乐，比公园大爷还悠闲地享受美妙人生。 司柠：“……” 还是得靠自己。 她跑去交钱，和刚买好券的季明臣撞个正着。 “你也要玩？” 季明臣点头。 “你行吗？”她觉得他不像会玩的。 季明臣听了，没答，似乎也在认真衡量这话。 司柠便想干脆把他买的券买过来，省的他浪费钱。 她去掏钱，这时又听到男人的声音：“你给老师加油吧。” 司柠抬头，季明臣正好低眸看向她，那双黑色的眸子里泛着细碎的光，像是润滑的黑宝石那么耀眼夺目。 “赢了奖品算你的。”他笑着说。 第9章 、狐狸 射击游戏的玩法是pk模式。 两人一组，一局定胜负，输的人立即淘汰，而赢的人需要连胜十个人，就算胜利。 听起来挺简单，而且玩一次只要20块，但实际很少有人能连赢十个人。 程航玩得不错，已经连赢六个人。 他信心满满准备拿下头彩，在看到季明臣后，笑容没了。 “你也玩？” 季明臣把枪掂在手里找找手感，冲程航点了下头。 “你这……”程航无语，“是不是有点儿欺负人？” “怎么会。” “你玩这个干嘛啊？别告诉我你这么少女心，喜欢那些玩意儿。” 情书 第14节 季明臣举起枪摆好姿势：“学生喜欢。” “……” 程航瞅了眼围观的少女，心说这丫头可真会找靠山。 司柠不知道程航和季明臣在嘀嘀咕咕什么。 只是犹豫该不该喊加油，毕竟那人这么说了，还说赢了的话奖品可以归她。 想到这里，她心里泛起丝丝甜意。 陈幼清这时杵了杵她胳膊：“搞编程的有这发量，合理吗？” 司柠回过神，抓了抓脸颊：“他不是搞编程的，是大学数学老师。” 程幼清更惊讶了：“数学那么难，他该更秃！” “……” 后边有几个女生挤过来，推搡到司柠她们。 陈幼清不耐烦地转过头，那些女生个个举着手机，满脸娇羞。 “好帅啊！好上镜！待会儿谁敢去找他要号码？” “我敢！” “我也敢！拒绝了我也不嫌丢脸。” 陈幼清又杵杵司柠，耳语：“季老师真受欢迎啊。” 司柠心里“哼”了一声。 本来想给个面子喊加油，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她凭什么要干那么花痴的事！ 没得到回应，陈幼清自顾自又说：“不过还别说，颜值也是实力的一种啊。灭绝要有季老师这长相气质，我数学能只考86？” 司柠投过去淡淡的凝视。 “……” “好吧。”陈幼清看清现实，“可能最多96。” 两人闲聊几句的工夫，观众们起了一阵欢呼。 季明臣和程航比了三个回合，三回平手。 程航顿时有些飘了：“大学四年，我好歹也在射击社团练过呢。” “嗯，技术没丢。” 季明臣说着，再次摆好姿势。 他的眼神是淡漠的。 这种淡漠并非出于自负和轻视，是骨子里的淡定从容，也是尽在掌握的张狂，在他身上，这些都不矛盾。 周围人不自觉保持安静，不敢喧哗。 程航也敛了笑，拿出全副精力去比。 这局，他打了九环，而季明臣正中红心。 现场镇住一秒，随即爆出掌声。 程航撂下枪，想想又笑了：“能赢才怪了。” 季明臣淡淡一笑，以这样闲定的姿态在接下来的pk里连续战胜十人。 老板称奇，让他去挑礼物，他拿出游戏券，说：“我还差两个。” 陈幼清和夏霖在场外看的热血沸腾，对季明臣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程航灰溜溜站在一边，嫉妒道：“他这种人生来就是气死别人的。” “你也不赖啊，航哥。”陈幼清说。 “和他没法儿比。”程航说，“他是怪物。头脑好，运动神经也特别发达，以前校篮球队争着抢他，射击社团也是。” 夏霖咽下鱿鱼须：“这也太厉害了。” 程航不情愿地“嗯”了声，视线随意一扫，看到有街头艺人在弹钢琴和吉他，一阵牙酸：“那俩，他也会。” 陈幼清和夏霖面面相觑：“……” 确定了——这不是气死人，是不给人留活路。 司柠喝着橙汁，没兴趣加入季明臣表彰大会。 只是用余光看了一眼弹钢琴的人，大概是一对年轻情侣，正在四手联弹。 季明臣一人挑战三十人，胜利。 观众们看得津津有味，之后散去，季明臣叫他们过来挑钥匙扣。 司柠往他那边望，就见老板笑嘻嘻地往口袋里装钱，隐隐可见露出来的红色边角。 紧跟着，之前那群女生就跑了过去。 司柠：“……” 她皱了皱眉，看到身边的程航，嫌弃道：“你也比了，怎么没人找你？” 躺枪的程航：“……” 季明臣婉拒了那些女生。 他这人看着温柔，拒绝他人的时候也是，会留面子，只是说的话毫不给人遐想的空间，果断干脆。 看着女生们失望而去，司柠又有点儿心情挑东西了。 夏霖选了一只吃丸子的熊猫，陈幼清则挑走了她一开始就相中的挎包小企鹅。 等到司柠这里，她犯了选择障碍。 “这个。” 司柠顺着男人指的方向看，是一只戴着兔耳朵的小狐狸，特别乖巧可爱。 可是，为什么是这个？ 季明臣说：“物随人。” “……” 他这是拐着弯说她外表是兔子，实际是只狐狸？ 这跟骂她是披着羊皮的狼有什么区别。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司柠绷着脸问。 季明臣拿起那个钥匙扣，看看，笑着说：“不像吗？” “……” 哪里像！ 两人“对峙”十秒，季明臣放下东西。 “老师胡说的。”他说，“喜欢哪个就拿哪个，要是都不喜欢，我们一会儿再去看别的。” 他笑了笑，漂亮的眼睛又一次弯起，仿佛与生俱来的温柔足以令顽固的雪团顷刻消融。 司柠的心塌陷下来。 她盯着那个钥匙扣，告诫自己得硬气，不能要，不能没原则…… 但最后，这只小兔子狐狸还是被她要走了。 * 时间有限，司柠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吃了晚餐。 十班班长给夏霖发短信，告诉他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家长会就开完。 大家赶紧赶到许愿树那里。 这棵许愿树是两棵相连的巨大榕树，在北城是受市政保护的树木，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之处。 经过商家的宣传包装，现在摇身一变成了一棵灵树。 数不清的红色木牌挂在枝杈上，像是大树上开满红色的花，在夜间灯光的照耀下，静谧而艳丽。 程航买了许愿牌，分下去。 夏霖写的特别快，三两下就写完了。 司柠和陈幼清凑过去看，上面简简单单四个大字：“好吃不胖。” 司柠：“……” “之前用‘追求’来鞭策你，简直是侮辱这两个字。”陈幼清叹口气，“你就不能有点儿别的事儿了吗？” 夏霖一脸“你们不懂”：“我这是大智若愚，能吃是福！来来来，我看看您二位写了什么宏大愿望。” 陈幼清和夏霖又掰扯起来。 程航去休息处那边打电话，只有季明臣守在他们身边。 司柠拿着木牌，偷偷去看某人的木牌。 季明臣察觉到目光，打趣道：“愿望太多不知道写哪个？” 司柠挡了一下：“你不也没写么。” “没什么愿望。” “怎么可能？”她不信，“是人就有愿望。” “那可能是我老了。”季明臣半开玩笑地说，“所求就少了。” “你……哪里老了。” “我比你舅舅还大一岁，大了你……十一岁吧。” 闻言，司柠低下头。 情书 第15节 她一度的沉默显得有些奇怪，季明臣不知道怎么了，正想问问，又见她抬起头，神情认真地说：“别这么想，你比程航还是强不少的。” “……” 季明臣忍笑：“谢谢你的安慰。” “是真的。”司柠说，“不是安慰。” 过了会儿，程航来催，说是再磨叽玩到半夜好了。 季明臣拿出笔，在木牌上写下：希望每个学生健康成长，前程似锦。 司柠盖住自己的，踮起脚看了，咕哝：“你还真喜欢当老师。” “还好。”他在落款处写上名字，“我父亲……” 话音止住，季明臣惊讶自己会提到父亲，本来不想再多说，但看到小姑娘还等着下文，又把话说完了。 “我父亲很热爱老师这个职业。” 司柠点点头：“你爸爸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季明臣微微一愣。 去挂木牌的时候，夏霖想要偷看司柠的。 陈幼清拧着他的耳朵把人拉走，教育道：女孩子的秘密不能看。 * 从老城街出来，程航先送陈幼清和夏霖回家。 家教课结束的时间还没到，程航又带着司柠和季明臣回程家别墅。 张阿姨在玄关摆好了拖鞋，说：“柠柠和季教授快去小会客室吧。夫人刚才打电话回来，估计已经往回走了。” 司柠赶快洗脸洗手，和季明臣去假装上课，程航在客厅刷手机。 距离下课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季明臣借用插座给手机充上电，表示讲一道例题。 司柠没异议。 讲题的时候，季明臣习惯在演算纸上一边讲一边写思路，相当于起到板书的效果。 司柠看着纸上潇洒清瘦，刚劲有力的笔迹，忽然说：“你是不是学过书法？” 季明臣笔锋停顿：“小时候练过。” “你写你的名字是柳体。” 似乎从没注意过这个问题，季明臣顺手在演算纸下面写了自己的名字，一看，果然是柳体。 “你也学过？” “我妈请过老师教我硬笔。” 快到时间时，屋外传来汽车的声响，程蔓回来。 季明臣收拾东西，司柠也默默收拾，把那张演算纸悄悄夹进了本子里。 眼看就要没机会了，她深吸一口气，将口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季明臣看到：“给我的？” “嗯。” “花钱买的？” “……嗯。” 季明臣没说话，也没接。 司柠心下一紧，低声说：“你不是也给老板钱了？” 今天的射击游戏，虽说是季明臣技艺精湛，靠实力赢的。但卖家毕竟是打开门做生意，这么轻易就被赢走价值好几百的奖品，不是一般赔本。 所以，季明臣私下给老板钱，就算有两个毛毡是花钱买的。 司柠手指紧扣椅子边，又说：“老板人挺好的，说这个做起来简单，没要我多少钱。你之前请我吃早餐，还帮我翘课，我……” 她不想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可是不解释，她又觉得他不会收，甚至还有可能误会什么。 一时间，司柠觉得喉咙哽住，心口仿佛被一坨冰凉的棉花堵住。 不过她的“演技”还是过关的。 季明臣没发觉她情绪上的不对，只以为是小姑娘想表达谢意但又不好意思而已。 他拿起毛毡，想了想，说：“以后别乱花钱了。” 这就是收下。 司柠的手慢慢松开，回暖，点了点头。 她态度良好，季明臣也不再多说，刚才流露出的严肃神态也消失了。 他看看手里的小玩意：“为什么是……” 一只猪。 还是一只披着超人斗篷，弯着眼睛，露出憨憨笑容的猪。 司柠抬起头。 少女双眼清澈干净，明眸善睐，这样看着人，几乎可以看进人心。 季明臣的思绪不由卡顿一下，随即联想到那只长着兔耳朵的小狐狸，也明白了她的用意。 笑了一声，他说：“还真是教会徒弟，气死师父。” 作者有话说： 和大家说一下：因为要攒收藏上榜，小说明天开始会改成隔日更新。 我和大家保证，隔日更新的情况就几天，很快就会恢复日更哒。 这本小说是有存稿的，请大家放心，绝对不会弃坑！！！拿人格担保~ 第10章 、愿望 程蔓见到季明臣。 对于司柠的老师，程蔓一向敬重，礼貌周到。 简单问了几个关于司柠编程学习的问题便没多耽误季明臣的时间，请程航将人好好送回家。 季明臣和程航一走，屋子里空下来。 程蔓让司柠去书房，和司柠交代家长会的事项。 其实家长会那一套，程蔓已经不怎么太过在意，每次去，无非也是拿出一个母亲该有的态度和责任。 她对司柠的要求远不止于此。 “学校的成绩，要一直保持。”程蔓说，“这完全在你的能力范围内，没什么难度，也不值得你自满或者放松。” 司柠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也不言语。 程蔓继续：“我是有计划让你出国，但不排除让你在国内读完本科。你要高考，就得考全国排名第一的大学，进最好的商学院。其他的，没意义。” 这些话，司柠基本可以背下来。 她早就找到应对这些话的最好办法，就是一言不发地听，最后机械地表示知道。 果然，这么做了，就没再听到更多的命令。 司柠起身，关门时，程蔓忽然又说：“跟着那位季老师……” 她蓦地握紧门把手。 “好好学。” “……是。” 回到房间，司柠一头栽倒在床上。 她脑子里发乱，心跳也不规律，来回来去打了几个滚儿，她爬起来去翻柜子。 司柠尽可能把动静降低到最小，以免张阿姨或者程蔓路过，听到什么。 找了好久，终于找到。 那是一个做工精湛的小收纳箱子，复古工艺，按照西方那种藏宝盒造型做的，上面嵌着一块蓝宝石。 这是司柠的奶奶送给她的。 司柠将箱子打开，箱子密封性很好，里面一点土没有。 她将夹在本子里的那张演算纸，抽屉最深处的那块手帕，以及那只小兔子狐狸，一并小心翼翼地放进箱子里。 拿着钥匙扣的时候，司柠指肚摩挲着那对小巧的兔耳兔，喃喃道：“我才不是狐狸。” 但他嘛…… 司柠噗地一声笑起来。 藏起来的甜意倏而融化成甜蜜，将她抛至软软的云端。 笑了一会儿她捂住嘴，又疑神疑鬼地往门口看，生怕会有人发现什么端倪。 镇定下来后，司柠想，她还需要一把锁。 她在扣扣上敲陈幼清，约着去文具店。 陈幼清当时在洗澡，晚了一会儿才回复：[亲爱的，被我的文具fashion风给感染了是不是？] 柠檬不酸：[是吧] 魔法少女壮壮：[是就是！] 柠檬不酸：[那是] 情书 第16节 司柠有些等不及，想问陈幼清周一能不能就陪她去？又怕耽误陈幼清上晚自习。 正琢磨着，陈幼清又发来条消息。 魔法少女壮壮：[你今天许的什么愿啊？] 心脏突地撞了下心口，司柠脸颊发烫：[不是说女孩子的秘密不能被知道？] 魔法少女壮壮：[但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可以知道啊！] 魔法少女壮壮：[快快招来！] 司柠：“……” * 这晚是举办美食节的最后一天。 游客玩到很晚，工作人员收拾残局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 负责卖许愿木牌的大姐打个哈欠，看着红彤彤的大榕树，笑道：“现在这小年轻就是浪漫哈，这弄得真漂亮。” “还好骗呢。”扫地的大姐说，“打广告说许姻缘灵，就乌泱泱地来。” “心诚则灵嘛。” 夜风吹得许愿牌和叶子沙沙作响。 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一张木牌被风掀起，露出女孩秀气的字体。 ——他不老。 ——希望他事事如意。 * 家长会开完后的一个礼拜是班里最“祥和”的日子。 但这种氛围一般维持不过三天，加上这次赶上圣诞节，大家很快就又恢复平时的样子。 自习课上，陈小敏递给司柠一张纸条。 “谢雨彤给的。”陈小敏说。 司柠往斜前方看，谢雨彤冲她挥了挥手里的水笔。 打开纸条—— [司柠，今年的文艺展演你报名吗？报一个吧~报一个吧~给咱们班争光啊！] 陈小敏无意也看到了纸条内容，小声说：“听说七班这次出了个大招，要四手联弹。” 司柠愣了下，不由捏紧了纸条。 放学后，司柠如常去公交车站等车。 北城已经彻底进入冬天，凛冽的寒风肆无忌惮，学生们大多不再骑车，车站站了很多人。 司柠拉拉围巾，把大半张脸缩进去取暖，站在广告牌后面避风。 “是司柠同学吗？” 说话人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变形，司柠扭过头，见到高三年级的魏辞。 魏辞是实验中学学生会主席，还是校草，这会儿出现在车站，顿时吸引了不少女生的注意。 司柠以前和魏辞一起参加过奥数夏令营，算认识。 她微微点头：“魏学长也来等车。” “是啊。”魏辞笑笑，笑容干净阳光，“天气太冷了。” 是实话，没毛病。 司柠“嗯”了一声，表示认同。 魏辞打完这个招呼没走。 时不时跟司柠说句话，提的都是以前夏令营的事，司柠要是记得，就礼貌地回复一两句。 不咸不淡地答复几个来回，又有人叫司柠。 司柠惊讶今天遇到熟人的概率，转头看见谢雨彤往她这里跑来。 “你车还没来啊？”谢雨彤拽拽手套，上面的两只绵羊跟着跳动，“天太冷了，我妈不让我上晚自习了。” 司柠和谢雨彤交往不多，不知道该聊什么，就点头。 魏辞这时插话：“这是十一班的文艺委员吧。” 谢雨彤像是刚看到魏辞一样，有些受宠若惊：“学长记得我？” “记得。”魏辞说，“布置文艺展演的时候，你发言来着。” 谢雨彤抿唇一笑，转而又对司柠说：“你想好了吗？报名吧！咱们班的希望全在你身上啦。” 这未免夸张了。 司柠说：“我记得你民族舞跳的很好，去年得奖了。” “啊，就二等奖。”谢雨彤说，“你要报名，肯定第一。” 司柠没这个把握，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参加。 可谢雨彤一直游说，把她夸得好像是女版郎朗，上个校文艺展演就能走向国际。 这样的苦苦央求让魏辞听了都忍不住劝她参加，就当是为了集体荣誉。 司柠坚持没松口，见车来了赶紧挤上去，重获清静。 车里要暖和得多，司柠听起歌来。 经过市商业街时，堵车堵得厉害，她看到商场新换上的巨幅海报，喜迎新年到来。 圣诞节后就是元旦，是新的一年。 司柠到站下车。 先去便利店买软糖，之后慢悠悠往家走。 “柠柠回来了啊。”张阿姨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马上就能吃饭了。” 司柠换鞋进屋，程航瘫在沙发上打游戏。 “你怎么又来了？” “什么叫‘又’？”程航不满，“对于我的大驾光临，你该感到荣幸。” “美化蹭饭行为。” 程蔓前天去了日本。 这趟出差没有十天半月回不来，程航也就可以无所顾忌地来这边白吃白喝。 心思被戳破，程航凶狠地瞪了司柠一眼，但马上，他又以一副蔑视的姿态冷哼一声，背过身继续玩游戏。 司柠：“……” 又哪根筋搭错了。 半小时后，两人去餐厅吃饭。 司柠的眼神一直往客厅某个地方瞥，程航扭头看，除了那架施坦威钢琴放在那里，什么都没有。 “看什么呢？”程航问，“怪灵异的。” 司柠懒得答，低头吃饭。 程航这人幼稚且好奇，别人越不说越想知道，正想追问，张阿姨端着汤过来，表示有话要讲。 张阿姨的婆婆去世了。 家里打电话来，让她回家奔丧，她跟程蔓说了这事，程蔓准假。 “就去一个礼拜。”张阿姨神情透着几分疲惫和哀伤，“元旦假一过完就回来了。” 司柠说：“您尽快去。多几天也没事。” 她的意思是她这么大一人，照顾自己没问题。 张阿姨笑笑：“有程先生照看柠柠，肯定是好。” “……” 谁？照看谁？ 司柠看向程航。 后者很得意地挑挑眉，让她一下明白了刚才的筋是为什么搭错了。 “我不用他。”司柠撂下筷子。 程航懒散道：“你以为我乐意把大好时光浪费在你身上呢？自己看。” 他丢来手机。 上面是程蔓一小时前发的短信—— [张阿姨外出期间，你住在别墅。每天的餐食务必从正规卫生的餐厅购买。有事电话联系。] “懂了吧？”程航说，“要不是我姐拜托我，我才不来呢。” 司柠握着手机，一时无从反驳。 因为一旦程蔓下了命令，那肯定是要不定时抽查的。 张阿姨放下汤回小厅。 司柠盯着程航，半晌，说：“你想办法蒙混。” “蒙混？怎么蒙混？”程航问，“要不你教教我？” “我不管，我不要你照顾。” 程航笑得奸诈：“要不要，你这段时间都落我手上了。” * 情书 第17节 事实证明，司柠确实在程航手里栽了跟头。 程航以加班为由，每天晚归，别说给司柠做饭，就是叫外卖都是司柠自己叫。 自己叫不说，还得给程航预留出来饭菜，因为惹了他一个不高兴，他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会和程蔓说点儿什么不该说的。 可就是这样，程航还抱怨她挑的饭菜太难吃。 司柠每天上课，回家还要伺候程航，身心俱疲。 好在熬到31号，迎来三天假期，她也就可以睡个天昏地暗的懒觉了。 元旦这一天，阳光明媚。 司柠睡到日上三竿，醒的时候将近十点。 在被子里伸个懒腰，她肌无力似的坐起来，打算给自己随便弄点什么垫垫肚子。 程航那个懒蛋是不会起来的。 司柠找出昨晚睡前特意搜集的唢呐金曲串烧，带着她的蓝牙小音箱，来到程航房门前。 悄无声息地拧开一点门缝，司柠仔细去听，人还在睡。 她把音箱放进去，之后退到走廊尽头，调节音量至最大，按下…… “你醒了。” 听到这个烂熟于心的声音，司柠一顿，转过头。 季明臣笑着：“新年好。” 心跳漏了一拍，司柠手指不小心按下播放键。 下一秒，一声唢呐震动整个屋子。 在这欢快热烈的乐声中，程航尖叫着从床上滚了下来。 第11章 、下厨 餐厅里，司柠和程航面对面坐着。 程航额头上贴着小黄人创可贴，这让他的死亡凝视多少打了些折扣。 “要不是我命大，”程航冷笑，“这次得被你送走了吧？” 司柠低着头嘟囔：“你这么脆弱的吗？” “……” “还不知道错是吧！” 程航桌子拍的啪啪响，季明臣从厨房出来：“跟我说想吃家常菜，也不好让我一个人全干吧？” 程航知道这是台阶，压了压气，说现在就去洗漱，待会儿过来帮忙。 他一走，餐厅里只剩下司柠和季明臣。 司柠也想走，但屁股好像粘在椅子上，动弹不了。 满脑子都是自己刚起床时的邋遢样子，她洗脸照镜子的时候，还看到一个巨大且明显的眼屎糊在眼尾…… 从没这么丢过人，更别说是对着他。 想想这些，司柠人还在坐着，但她的心，已经死在这个清晨，不，中午。 “午餐想吃什么？” 思绪回笼，司柠快速瞄了季明臣一眼。 自知无法扭转时光，她干脆破罐子破摔：“说的你好像什么都会做似的。” “应该是不少的。”季明臣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小袋草莓派，放到桌上，“争取你说的我会。” 司柠一下子转移了注意力，盯着那个派，忍着没咽口水，小声说：“做你拿手的就好。” “这样就行？”季明臣惊讶她突然的好说话，“不报几个菜名？” “……” 又不是说相声。 司柠蜷蜷手指，语速快了些：“我怕我说的你做的不好吃，不如做你拿手的。” 季明臣扫了眼桌面，说“行”，转身往厨房走。 草莓派！！！ 司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拽着包装袋的一角往自己这边拖，这时，那人又扭过头。 “……” 司柠硬着头皮说：“我看包装有点儿脏了。”说着，还把派往外推开一点。 季明臣看了她几秒，指着客厅的茶几：“那里还有，挑一个不脏的。” “……” “别吃太多，一会儿吃饭。” “哦。” 早说就是给她的啊，她本来不太好意思直接拿的。 见人已经瞄上茶几，季明臣转回头，嘴角轻轻一扬。 程航收拾好出来就去帮季明臣。 司柠有心也去帮忙，但为着唢呐的事，程航拿她当空气，她只好回房间写作业。 谢雨彤在扣扣上敲，说是文艺展演的报名截止日期就是放假回来的第一天，叫她务必到时候给她一个准确答复。 说心里话，司柠不想参加。 她很久没弹钢琴，几乎忘了该怎么去用心弹一首曲子。 可那天在美食节，她偶然听到程航说他会，又看到那对年轻情侣在四手联弹，一个粉红色的憧憬就在她心里扎根了。 即便她知道那不可能实现，也不由自主去幻想。 我爱吃泡芙：[司柠，你就参加吧。鞠老师之前找我，挺遗憾自己教过的好几个班都没拿过文艺展演的团体奖。他对咱们班寄予厚望呢。] 想到鞠志杰，司柠松动。 鞠志杰一直对她很好，而且，如果自己一开始断言拒绝，也不会引着谢雨彤总找她。 那就参加吧。 就当为班集体做出一点自己的贡献。 过了会儿，敲门声响起，程航阴沉沉的脸出现在门缝里。 “干嘛？” “去买瓶醋。” 说完，砰地关上门。 程家别墅虽不在市中心，但离着市中心很近，算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街两边的商店五花八门，消费水平普遍偏高，即便是超市，也是小型进口超市。 司柠想象不出进口醋得是什么味道，走出去挺远的距离，在一家普通超市买到平时用的陈醋。 等信号灯过马路时，一个男生过来发传单。 “新开的炸鸡店，正宗韩式口味！现在搞活动，买二送一。” 司柠接过单子，往小街那边看，有不少人排队。 “同学，喜欢就尝尝呗。我们的变态辣口味可受欢迎了！” 司柠又看了一眼，之后把宣传单叠叠塞进口袋。 回到家里，已经可以闻到米饭的香气。 司柠拎着醋去厨房，里面只有季明臣一个人在忙。 “程航呢？” “临时处理些工作。” 说着，季明臣调小了煨汤的火候，又检查好炖锅里的情况，继续切菜。 他的衬衣袖子挽起，露出一截冷白有力的小臂，小臂上的肌肉随着刀的起落时而绷紧，时而放松。 张阿姨那条淡绿色围裙围在他身上，尺码不符合他的高大，但却意外合适。 那种合适不是说穿着好看，而是围裙增添了更多烟火气，把他身上那种闲淡出尘彻底包容了。 司柠不禁想到一句很俗的话：会做饭的男人最帅。 “出去吧。”季明臣说，“再等等就有的吃了。” 司柠收回视线，心想是该出去，她又不会做饭。 可磨蹭一会儿，她还没走，反而拿起水池边还没洗的菜，洗了起来。 季明臣见了，没说什么，也没再让她走。 小小的厨房被洗菜的水汽、锅里的蒸汽填得温热潮湿，汤咕嘟咕嘟冒泡，配合着有规律的切菜声，像一支小协奏曲。 司柠看着男人的背影，心头也被熨帖得暖融融的。 “你很会做菜？” 季明臣手下一顿：“有段时间常常做，就会了一点皮毛。” 有段时间是什么时间？ 司柠没问，但她肯定他一定谦虚了，他做的饭菜一定很好很好吃。 这个想法很快得到验证。 情书 第18节 “这也太好吃了！”程航说，“裴卓没骗我，你该去开饭店。” 司柠知道裴卓，是程航的高中同学兼大学室友，那也就是季明臣的朋友了。 “裴卓夸张了。”季明臣说。 程航摇头：“你可以和张阿姨一较高下。我这次找你求救实在太对了！早就该让你给我做一顿！” 之前，程航说司柠点的那家餐厅难吃，真不是故意找茬儿。 而司柠也不是完全不这么认为，只是当时满心恨着程航，连带着味觉都跟着扭曲了。 现在吃到季明臣的手艺，两人一致认为：之前吃的那是什么玩意儿！ 司柠默默往碗里夹菜。 她和程航同时看上一只虾，筷子悬在虾的头上，谁都没有先下手。 “懂不懂孝敬长辈？” “懂不懂关爱晚辈？” 程航急眼：“你这丫头！之前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还敢跟我叫嚣！” 司柠是有那么一丢丢理亏的。 她没想到程航那么没用，会吓到磕破脑袋。 可这会儿当着外人的面，事情被光溜溜摆到台面上来，她觉得丢人，更觉得自己刁蛮任性的形象被树立了起来，顿时没了胃口。 正要撂下筷子，她的餐碟里多了一只虾。 季明臣给程航也夹一只，笑着说：“你也真是的，一只虾而已。” 这话瞬间又给司柠撑腰了，她吸吸鼻子，看起来委屈巴巴。 虽然她并不是要表现这幅样子，但她的外表就是如此，那双仿佛会说话的无辜眼睛，睫毛纤长，轻轻一眨，惹人怜惜。 程航对着这张脸，有脾气也发不出来了，憋了半天，说了句：“还是我的错了？” 气得去厨房盛汤。 司柠目光小心翼翼跟着程航，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偷偷往他的碟子里放了只虾。 转头时，她和季明臣的目光对上，脸腾地红了：“我可怜他。” 季明臣忍笑，脑子里蹦出来一个词：拧巴的可爱。 他夹了块鸡翅过去，这个是司柠最喜欢吃的了。 司柠小声道谢，季明臣说：“你舅舅额头上的伤是很小的伤，几天就会好。” 有了这话，司柠放下心来。 “但以后也别这样。”季明臣又说，“万一呢，是不是？” 司柠知道错，但忍不住抱怨：“他天天使唤我，就给我买了一次饭，还特别难吃。” 这事那天程航打电话说了。 季明臣知道那家餐厅，他没吃过，但学生有去的，口碑不错，是程航特意打听完才排队买的。 怎么会特别难吃？ “看不出，”季明臣弯弯唇，“口味还挺挑剔。” 司柠承认，她是有些挑食，但是…… “那这些还吃的惯吗？” “……” 纠结了下，她选择诚实点头。 季明臣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那以后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做给你吃。” 一句话，司柠觉得身体仿佛失重。 她知道这不是她渴望的那个意思，就像是她特别喜欢她的一位表姨做的东坡肉，每年去拜年，表姨都会和她说：柠柠哪天想吃就来找表姨，表姨做给你吃。 她知道，他也是出于长辈的关心而说的。 她都知道。 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像被人喂了满口的蜜糖，尝到了幸福的滋味。 司柠紧抿着双唇，怕泄露笑意，却又克制不住贪心，说：“骗人是狗。” 季明臣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直摇头：“上次是猪，这次是狗，你这是要损死我？” 司柠绷着脸说：“我这是督促你不能说谎。” 闻言，季明臣又给她夹了一块鸡翅，表情多了认真：“嗯，骗人是狗。” * 下午，季明臣教司柠编程。 原本的安排就是该今天上课，只是没有那顿饭而已。 辅导结束后，程航敲门问季明臣什么时候出发？ 司柠跟着问：“你们要出去？” “不然呢？”程航说，“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我们过节。” “那我呢？” “家里待着。” “……” 季明臣合上教案，说：“我们和大学同学一直想找个机会聚聚。之前定的不是今天。但是大家总是有事凑不齐，最后再三确定，才定的今天。” 有了解释，司柠理解。 可这似乎也不能作为甩了她的理由吧。 季明臣去卫生间，司柠说：“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程航无语：“我为什么要带你一起去？” “我也想玩。” “……” “少给我废话，老实待着。保温箱有饭有菜有汤。” 司柠还想再争取争取，但一想也是，要是她和陈幼清夏霖他们出去，肯定也不愿意带着不相干的人。 司柠不再强求，只是哀怨地看着要出去玩的两个人。 程航服了这个小祖宗，咬着牙视而不见，推了推季明臣就往外走。 季明臣回头看了一眼—— 小姑娘很是高傲地别过头，转身回了房间。 第12章 、求救 聚会地点定在一个清吧。 位置在二楼，整面墙的落地窗可以看到酒吧舞台。 裴卓到的早，点了不少酒。 见到季明臣和程航，他蹭一下站起来，过去就给了程航一拳：“爬着来的啊？再慢点儿，我就走了。” “走啊，谁拦你了？”程航说，“你当我们稀罕你呢。” 说完，两人就跟傻子似的乐了，季明臣在一旁，也笑了。 裴卓一边揽着一个坐下，上来就说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那你这是要把公司移过来？”程航问，“没问题吗？” 裴卓点头：“现在运营挺稳的，可以了。” “那咱们四个不就凑齐了吗！” 程航激动地和裴卓碰了一个，季明臣补充：“我和志轩也在一个校区了。” “大志来主校区了？”裴卓说，“一会儿他来，我非让他……” 话没说完，包间的门推开，张志轩来了。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女人。 女人留着一头黑色直长发，身材苗条高挑，柔和的眉眼有一股南方水乡女孩的温婉。 程航和裴卓对视了一下，都不认识这人。 “介绍下。”张志轩抬抬笨重的黑框眼镜，“我研一的同学，黎惜月。碰巧在楼下遇见的。她说认识明臣就……” 黎惜月上前一步，目光锁定在季明臣身上，笑着说：“季老师还记得我吗？” * 灯火通明的街上，炸鸡味香浓，排队的人络绎不绝。 “……那你想好弹什么曲子了吗？找个最难的！” 司柠听着陈幼清给“最难的”三个字加了八度，抬了下手机，歪歪身子看前面还有多少个人才轮到她。 “我也得练。”她回道，“最难的也可能砸锅。” 陈幼清想想也是，又说：“我听说这次学校除了比赛，还要选出来一些人凑一起搞个汇演。” “每年都这么说。” “今年真有可能，建校65周年啊。” 两人再聊了几句文艺展演的事，又说点儿别的。 情书 第19节 差不多过了十分钟，终于排到司柠。 陈幼清说：“好吃的话，下次我跟着你一起下车。” 司柠冲小姐姐指指牌子上的变态辣口味：“嗯，我先替你尝尝。” 回到家里，司柠把热乎着的炸鸡放茶几上。 打开电视，昨天的跨年演唱会还有重播，主持人一堆堆的，穿的五颜六色，在那里又喊又笑，带动气氛。 司柠叩开可乐喝一口，仗着没人，打了一个长长的气嗝儿。 不就新年聚会？她自己也能玩。 司柠戴上手套享用她的变态辣炸鸡，第一口下去，差点原地喷火。 这也太辣了吧！！！ 她吐着舌头给嘴巴扇风，咣咣灌可乐。 客厅的落地钟在这时候准时报时——八点整。 司柠吸溜着鼻子，忽然莫名想到自己欠他一句“新年快乐”。 毕竟他上午和她说“新年好”来着。 * 黎惜月本科就是在科大读的。 那时季明臣还是个讲师，讲解析几何，她上过他的这门课。 “我现在又是科大数学系研究生了。”黎惜月说，“以后还请季老师多多关照。” 季明臣回以礼貌微笑：“关照谈不上。我的水平距离教研究生还有很长一段路。” 他的声音一向低沉温润，十分好听，叫人听着倍感舒服悦耳，也因为如此，很好掩盖了他话里的疏离和淡漠。 黎惜月看着他，脸上还挂着笑，之后向程航和裴卓问好，便没再多做打扰。 她一走，裴卓也不用端着了，喝口酒，感叹：“第n+1个。” 程航陪他喝：“服了。” “什么啊。”张志轩又推了推眼镜，“你俩说什么？” 裴卓叹口气：“说一个纯情女大学生又拜倒在季老师的粉笔头下的故事。” 季明臣轻哂：“别胡说。” 张志轩这才反应过来：“这个黎惜月也看上明臣了？我说呢，我跟她也不熟，碰巧遇上了，干嘛非要和我过来打招呼？” “不开眼呐。”程航摇头。 “可不嘛。”裴卓说，“放着我们这么优秀帅气接地气的好男人不要，去找个老神仙。老神仙是不能思凡的。” “就是就是。” 季明臣早习惯这两人的一唱一和，转头和张志轩说话。 张志轩是学金融的，家里的意思，将来进银行。 他本心根本不喜欢，因为和季明臣做了室友，发现自己最喜欢的还是数学，毕业工作几年都还惦记，就毅然决然辞职考研。 家里人都不同意，但张志轩不动摇。 “我真没想到我能考上。”张志轩挠挠后脑勺，“多亏你之前给我的资料，隔三差五还给我讲题。” 季明臣说：“是你有这个能力。” 张志轩腼腆一笑：“诶，明臣。” “怎么？” “那个黎惜月真追你啊？” “……” 不怪张志轩八卦。 黎惜月外形出挑，听说以前还是院花，而季明臣这么好的条件，却一直没谈过恋爱，为什么不试试？ “哦，你是不是因为她做过你学生？”张志轩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 “……” 季明臣有些无奈：“是吧。” 话题就此终止，季明臣找出充电线去找插座。 裴卓眼尖，一把抢过他的手机，看到上面还有58%的电量，不禁调侃：“你是不是有那个，叫什么？哦，电量焦虑症。” 季明臣拿走手机，笑笑没说话。 程航和裴卓刚才说到一半，程航接着：“你说你买了一辆房车。那找一天去露营啊。” “我就这么想的。” “别带上我。”张志轩举手，“我得学习。” 程航和裴卓一副“瞧你那点出息”的样子，把目光聚焦在季明臣身上。 季明臣淡淡道：“三个大男人去露营？” “噫——” 那两人起了一身起皮疙瘩。 裴卓说：“带上司柠外甥女啊。我好久没见小仙女了，怪想的。我怎么没一个这么漂亮乖巧的外甥女呢。” “乖？”程航指着头，“这就是她弄的！” 程航倒苦水一般地控诉了司柠的“罪行”，裴卓听了之后，连连拍手叫好。 程航气够呛，又找季明臣求安慰。 没想季明臣一听，放下杯子，跟着裴卓一起鼓掌。 程航：“……” 这都什么朋友！ * 司柠觉得不对。 十分钟里，她上了两次卫生间，而且肚子越来越疼。 看到茶几上的变态辣炸鸡，她想大概是吃的又辣又油腻，刺激肠胃了。 司柠斟杯温水，慢慢喝下。 她祈祷能缓解，结果……更疼了。 家里没有备着胃肠药，司柠害怕，只能给程航发短信求救。 这时的程航正和裴卓在楼下听驻场歌手唱歌。 季明臣刚才接了个电话，下去晚了，正要离开包间，看到程航的手机亮起。 他本想带下去交给程航，就看屏幕上出现的联系人写着：臭丫头。 ——[你聚会结束了吗？] 想起离开时，小姑娘的样子，季明臣不觉一笑。 他按灭手机，屏幕马上又亮了：[能不能早点回来？我……] 后面的内容看不到了。 季明臣皱眉，没犹豫，掏出手机拨过去。 司柠正趴在床上煎熬，以为是程航的电话，接起来。 “你聚会结束了？赶紧回来吧。” “不舒服？” 作者有话说： ps：黎惜月不是女配哈，文里没有女配，季老师只有柠柠~ 第13章 、输液 又一次以为错，又一次猝不及防听到那人的声音。 司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忽然委屈起来，忍着哽咽“嗯”了一声。 季明臣已经拿上自己和程航的外套，又问：“哪里不舒服？” “肚子疼。” “生理期吗？” 司柠顾不上害羞，实话实说：“我吃了油腻辛辣的东西。” 那估计是急性胃肠炎。 “司柠，你提前准备一下，穿好衣服，拿一件厚实的外套。我和你舅舅马上回去，很快。” “嗯。” “别怕，没事的。” 程航喝了酒，季明臣开车。 一路上，程航都在数落司柠越大越没边儿，但每次又都会加上一句“再开快些”。 季明臣闯了两次黄灯，把半小时的路程缩短到二十分钟。 别墅里，司柠虾米似的蜷缩在沙发一角，扶手那里，搭着一件厚实的外套。 “吃吃吃！你怎么……” 情书 第20节 看到司柠煞白的脸，程航咽下去后面的话，忙说：“赶紧去医院！” 他作势去背司柠，季明臣打断：“家里有毯子之类的吗？带一条。万一需要输液呢。” 程航急的早没了主意，一听，赶紧去拿，季明臣嘱咐再拿一个保温杯，他又照做。 司柠佝着背坐起来，一只手按着腹部，满头的汗打湿了鬓边碎发。 季明臣抽了两张纸递过去，蹲在她身边，叫她擦擦汗。 司柠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根本不想擦什么汗，任他举着，没有动作。 季明臣也知道她疼，但她毕竟不是小孩子，他给她擦，不合适。 “听话。”他温声说，“今天风大，吹到了会着凉。” 司柠在那双深邃眼眸的注视下，最终点点头，勉强抹了两下，心想再不行的话，她就戴帽子好了。 季明臣浅浅一笑，将她用过的纸扔到垃圾桶里，又说：“你看看，现在谁是骗子？” “什么？”司柠有气无力地问。 “说没说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给你做？” 司柠一愣，瞥了眼桌上的炸鸡可乐，蔫儿蔫儿地低下头。 季明臣也看了过去，语气有些不满：“刚说完，你就偷吃炸鸡，这不是让我食言？” “我，我也是……” 季明臣起身，摘下自己的围巾盖在司柠脑袋上，司柠眼前昏暗下来，只有朦胧的光晕透出那人的轮廓，但分外好闻的雪松香顿时紧紧包围住了她。 这让她一时之间忘了疼，竟然还觉得炸鸡没白吃。 但下一秒，她得到一个不太好的评价—— “骗人是小狗。”说完，他隔着围巾，很轻地摸了下她的头。 * 看病的人不多。 值班医生问诊检查后，确定是急性胃肠炎。 医生说这病多发于夏季，因为气温高，食物不卫生，司柠中招，多半是因为变态辣。 “变态辣”三个字从医生嘴里说出来，有种说不出的喜感和……尴尬。 季明臣和程航同时看向司柠，臊得她想钻地缝。 为了快点儿康复，医生建议补液。 程航去交费，季明臣陪司柠在输液室等候。 “给你添麻烦了。”司柠说。 季明臣刚才找护士要了一个干净的一次性纸杯，把带来的保温杯里的水倒进去。 “不麻烦。”他递去水杯，“被变态辣炸鸡害得进医院的又不是我。” 司柠呛了一口：“这事能不能过去了？” 季明臣瞧着她那双泛着水红的眼睛，像只恼羞成怒的小兔子，看着凶，实际没一点儿攻击力。 他掏出纸巾递过去：“很喜欢吃辣？” 司柠擦擦嘴，语气不怎么友好：“一般。” “一般还吃变态辣？” “……” 能不能忘了这三个字！能不能！ 不过想起那股直窜脑顶的辣，司柠也是后悔。 “我不知道变态辣到底是哪种辣，好奇，就想尝尝。” 这些年，司柠养成了一个坏毛病。 但凡程蔓不许她吃的东西，她私底下都要尝一尝，哪怕她对那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也要。 好像这样做，就能抵抗什么似的。 “你第一次见我吃冰棒，我就是故意违规。”司柠说，“我妈要是知道了，我就惨了。” 这个季明臣知道。 那天晚上，程航就说过，但始终不能完全理解。 他问：“为什么不许？” 司柠半天没言语。 季明臣意识到失言，想揭过这个话题，司柠忽然又说：“我也不知道。我爸我妈离婚之后，我妈就这样了。” 程蔓在司柠很小的时候就有意养成她不吃零食的习惯。 只是小孩子都嘴馋，每次想吃了，司柠就去找司向远撒娇，司向远一向疼她，立刻就和程蔓说，父女俩一起撒娇，程蔓也就丧失了原则。 “可能我爸一走，”司柠扯了下嘴角，但没能形成好看的弧度，“就没人给我求情了。” 输液室里人很少。 一来时间比较晚，二来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没人愿意往医院跑。 除了隔了好几个座位的中年大叔，还有斜对面妈妈陪着发烧的儿子，这里只有司柠和季明臣。 司柠看着那对母子：“我和我爸特别爱吃芝士蛋糕。我爸离开家的第一年，我路过一家蛋糕店，看到里面卖芝士蛋糕，就求我妈给我买一块，我妈不肯。” 司柠当时也拧，倔脾气上来，吃不到就不肯走。 程蔓做不通她的工作，撂下一句“那我不要你了”就走了。 司柠站在橱窗前，面前人来人往，一直用手背抹眼泪。 现在想来，她对自己当时的执着还有些诧异，因为她哭，但她不屈服，站在那里就是不走。 可她到底拧不过程蔓。 人们注意到她，开始议论她，她就怕了，哭着喊妈妈。 程蔓从附近走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吃吗？” 司柠拼命摇头说不吃了，程蔓这才弯下腰摸她的脸，告诉她：“这些都是垃圾食品，对你没好处。记住了。” 说完这段往事，本来就没什么声响的输液室里，似乎更静了。 司柠再看向季明臣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又不是博同情大会，提这个干嘛？可能是人一虚弱就会多愁善感吧。 好在不等她转变气氛，程航回来了，连带还有护士。 司柠输上液，之后就是等待。 程航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说：“你妈刚才查岗来了，吓得我一身冷汗。好在，瞒混过去了。你说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吗？” 司柠别过头。 “嘿，你什么意思？” “不想说话的意思。” “……” 要是放在之前，季明臣会笑着出来给这两个人打圆场，但听了司柠刚才的话，他没什么说话的欲望。 “明臣，明臣？” 季明臣回神：“怎么了？” “你回家吧。”程航说，“都这么晚了。” 季明臣说：“我还是留下来吧，就一袋液。有这个时间缓冲，你也最好别开车。我送你们回去。” 安全起见这是最好的安排，程航也就不和季明臣客套了。 人从紧张的状态中一走出来就容易乏。 程航打了好几个哈欠，靠着和裴卓说话续命。 裴卓关心司柠的情况，发了一条语音，叫程航放给司柠听。 程航点了公放：“司柠外甥女，我是裴舅舅啊。你赶紧养好身体，等好了，裴舅舅开房车带你去露营！咱们烧烤看星星。” 司柠面露惊喜，看向程航，程航脑仁疼：“你就当没听到。” 露什么营，程蔓知道了，宰了他俩！ 一和裴卓结束聊天，程航扛不住，趴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其他人也十分安静，大叔持续刷静音视频，妈妈把儿子哄睡着，自己也终于眯一眯。 司柠腹痛缓解大半，就是还没什么力气，也没有困意。 她无聊地四处乱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目光就落在了季明臣身上。 闭着眼睛的他气质更加沉静。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有点乖，看得人手痒想去拨拨。 司柠移开视线，目光又落在旁边她的外套上，那里，叠放着他的围巾——之前一直围在她的头上，为她挡风。 围巾的话，是不是就得干洗了？ 正琢磨着，司柠稍稍侧头，发现季明臣睁开了眼睛，在看自己。 “不困？” 司柠点头，她也没带手机出来，时间都打发不了。 “要不给你讲讲题？” 司柠一愣：这人是魔鬼吗？ 季明臣见她眼睛瞪得圆起来，轻笑一声：“说什么都信。” 情书 第21节 “……” 又逗她。 司柠呛回去：“你要是能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也给我讲明白，那你就讲吧。” 季明臣头略略一歪：“考我？” “你自己说的。”司柠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呛的这么自如，看来是不难受了。 季明臣帮程航拽拽滑下去的外套，再想说话，就听一阵咕噜噜的叫声，在输液室里异常突兀。 而突兀过后，就是一片死寂。 “想去卫生间？”季明臣问的自然。 司柠脸红的像掉进染缸里，咬着牙说：“不是！”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响亮的咕噜噜。 季明臣：“……” 司柠快要哭出来，这是什么绝世肚子？是她本人的吗？怎么不经她同意就乱叫啊！ 她苦苦挣扎：“真不是。” 季明臣说：“想去就告诉我。人不舒服，都是人之常情，没什么。” “真不是！” 司柠急的手抬了起来，季明臣一怔，赶紧起身按住，语气有几分严肃：“不想出院了？” 司柠下意识就松了劲儿，不再乱动。 情况出现的急，两人谁都没察觉他们的距离有多近。 直到季明臣说完这话去看司柠，才发现，他们之间近的可以看到对方眼睛里的自己，甚至连气息都有一瞬的交互。 季明臣是镇静平常的，司柠也是。 但只有司柠自己清楚，她的心底掀起了巨浪。 而被他轻微碰触的手腕则像是燎起了一层层翻涌的火，腾地一下，燃烧至心脏。 季明臣见人老实了，又检查了下针管没有起鼓，便坐回位置上。 他说：“想尝试没尝过的东西是对的，也是好的。但要量力而行。犯不着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知道吗？” 司柠还陷在失衡中。 脑子里胀胀的，藏在腿后的手，手指蜷缩着，答非所问：“真就是叫，叫着玩。” “……” 季明臣以为她这是和平时一样，总是要和他唱两句反调。 可其实司柠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直到她发现季明臣在看着自己，一向温淡的神情变得冷了。 “怎么了？”她心虚，还有些害怕。 季明臣沉默片刻，说：“司柠，以后不许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 “不值得。” 司柠心突地一揪，这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以为她那个“小故事”在他眼里会很矫情，毕竟哪个小孩子没惹过家长、没受过惩罚？这再正常不过了。 “那我也不知道吃了会这样啊。”她小声说，不敢看他的表情，“总不能以后看到没吃过的，就都不吃了吧。” 季明臣想了想，稍稍倾身，语气温和：“那就多注意，多考虑。实在想吃的东西，可以先就尝一口，不要贪多。” “什么都没有自己的身体重要。” 刚才产生的种种内心澎湃倏而潮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细密绵长的东西，覆罩在她心头，带着一股抚慰的暖意。 “好。” * 困意渐渐席卷而来。 司柠靠着椅子，盖着毛毯，眼皮变沉。 她感到身上又多了一点点重量，好闻的雪松香很快包裹着她的身体。 半梦半醒之间，那人说：“我知道一家做芝士蛋糕很好吃的店，下次带你去。” “……” “这个安全。” 司柠弯起嘴角，很浅，但甜。 她眯缝着眼睛，看到墙壁上挂着的表，大概还有几分钟就要过零点了。 “季明臣。” “嗯。” “新年快乐。” * 程航让司柠休息一天。 可司柠担心鞠志杰会在程蔓那里说漏嘴，到时候又是麻烦，坚持去了学校。 两天后，张阿姨吊丧回来，照顾司柠。 程蔓也比预计的时间要晚，进医院的事瞒得很成功。 司柠投入期末复习阶段。 也偶尔练练琴，找回一下手感。 有天晚上，司柠练习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 程蔓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班回来，也不知道在走廊站了多久，司柠弹完，一回头就看到程蔓干干地站在那里，吓了一跳。 “妈，您回来了。” 程蔓没说话，过了几秒，视线缓缓扫过钢琴：“怎么忽然弹琴了？” “报名参加学校的文艺展演，马上是初赛。” 程蔓点点头，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用平时惯有的命令口吻说：“别占用学习时间，分清主次。” 之后，程蔓再看见司柠弹琴，没说过话。 司柠一边复习一边练琴，顺利通过文艺展演的初赛，也考完了期末，即将迎来寒假。 作者有话说： 恢复日更啦~ 每天中午12点，准时更新。 第14章 、邀请 考完最后一科，分散在各个考场的同学回到本班。 马上就是寒假，还过年，大家期待又兴奋，考了什么、考得怎么样全部抛到脑后，班里像炸了锅一样热闹。 陈小敏问司柠过年打算去哪儿玩？ 司柠脑子里闪过那天裴卓说的露营，但估计程蔓不会让去，便摇摇头，表示没有打算。 “我跟你说啊，”陈小敏一脸激动，“我爸今年要带我和我妈去日本看我一个表姑，我可以去日本玩了！” 陈小敏一向热衷那些日本明星，也追日剧日漫，这下可真是实现情怀了。 司柠为陈小敏开心，正要说话，谢雨彤喊她，叫她出来一趟。 办公室门口，站着音乐老师，还有其他班的同学，三个年级的都有，但无一例外，都是会乐器的。 魏辞也在，见到司柠，笑着打了声招呼。 音乐老师看人齐了，把事情和他们说了一下。 今年是65周年校庆。 学校决定举办庆祝活动，一部分节目就从文艺展演里挑选，其中有一个开场音乐合奏，要用他们这些人完成。 司柠听了，心想还真让陈幼清说对了。 “马上就放寒假了。”音乐老师说，“咱们这里有高三的同学，所以不占用大家太多时间。连着三天，每天下午两点半到六点，我们彩排一下，让大家先知道怎么回事。” 布置完任务，司柠回到班里。 鞠志杰还没进班，大家继续讨论寒假怎么玩。 陈小敏给司柠让地儿，放她进去，顺口问了句干嘛去了？ 司柠简单说说，前后有同学听到，都说今年校庆是要像回事了。 司柠没接话，想到陈小敏刚才的话没说完，就问她到了日本都会去哪儿玩？ 陈小敏按捺着激动之情，凑过去，问：“司柠，你看过岩井俊二的《情书》吗？” * 家里，程航又来蹭饭。 司柠和他对视一眼，程航抬抬下巴，意思是今天回来的早。 司柠才不领他的情，回房间洗手换衣服。 再出来，饭菜已经上桌。 情书 第22节 程蔓坐主位，司柠和程航一人一边。 吃饭的过程没人说话，静的像拍默片。 司柠本以为会食不言到完，没想到程航忽然有话要说。 只见他放下筷子，一副鸡毛卡嗓子的样子，开口：“姐，今年过年有什么安排吗？” 程蔓觑他：“你想要什么安排？” “……” 您给的安排哪敢接啊。 程航又清清嗓，鼓起勇气：“我想年前带柠柠去露营。” “？？？” 司柠一惊：程幼稚脑子被驴踢了？ 程航准确读出司柠的想法，剜她一眼，把事情和程蔓说了一遍，还说光带着司柠也不合适，到时候邀请陈幼清和夏霖一起去。 还能有这好事？ 不管程航出了什么毛病，司柠的渴望被挑起来，她观察着程蔓的表情，看到程蔓皱眉，心里一阵失落。 程蔓肯定认为为这种事浪费时间不值得。 结果程航又说：“将来柠柠要是去国外念书，有些大学是很看重学生的户外能力的。她去露过营，这种经历完全可以写在履历里，到时候面试官问起来，她答得上来，很加分。” “！！！” 司柠二惊：这是叫猴踢了？变聪明了？ 程航忽略司柠的“一惊一乍”，在程蔓面前保持严肃。 司柠又去看程蔓，程蔓还在皱眉，但应该在权衡思考。 “去一天一夜？”程蔓过了一会儿问。 程航说：“就去近郊的望月山，很安全，有人24小时巡逻。” 程蔓没言语。 司柠不由得握紧筷子，想去又怕表现的太急切反而让程蔓觉得不行，只能冷处理…… 在漫长的等待中，她看到程蔓点了头。 能去露营这件事对司柠来说简直是喜从天降。 吃饭完，程蔓一回书房，她就迫不及待想告诉陈幼清和夏霖。 在走廊遇上程航，程航插着口袋，嘚瑟极了，满脸写着“还不快谢谢你伟大的舅舅”。 司柠可不傻：“你是不是吃错药意外变聪明了？” 程航不乐意：“我一直是智慧的化身！” “智慧不认识你。”司柠说，“你有什么目的吧？面试加分这种话，打死你，你也说不出来。” “……” 程航心里这个气啊，可偏又没什么底气，毕竟这丫头过了六岁之后就不好骗了。 “你就这样对你的恩人吧！”程航说，“怎么了？你的季老师教我这么说的！可没有我这张巧舌如簧的嘴和不畏强.暴的强大内心，能成吗？” 司柠愣住。 居然是季明臣。 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去露营？ 疑惑之间，程航气呼呼地走了。 嘟囔着：“我这是给她找了个诸葛亮！还是我兄弟吗？” * 程蔓没在家里待多久，因为公司临时有事又出去了。 程航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过了会儿，司柠也坐沙发上来了，还带了水果过来。 她时不时用小叉子戳水果吃，咕哝着好吃。 程航见了，就说：“给我尝尝。” 司柠把盘子推过去。 他一尝，眉头顿时拧到一起：“酸死了，你故意的吧？” “……” 预想中的“那是你嘴有毛病”没有来，司柠把盘子拉回去，说：“每个人口味不一样，我吃着还行。” 程航觉得她这和和气气的态度挺奇怪，没搭理。 电视节目演到最搞笑的环节。 程航跟着笑，司柠却直愣愣地盯着屏幕，好像看着的是一面白墙。 实在熬不下去，她一咬牙，故作随意的问：“露营都谁去啊？” “还能有谁？”程航看着电视说，“你我裴卓，还有你那两个小朋友。” 心里瞬间空了一块。 司柠低沉地“哦”了声，叉子戳进水果里，不再动了。 “本来明臣……” “什么？！” 司柠突然扭过头，吓程航一跳：“干嘛啊？这么激动。” “我没有。”她立刻否认，声音却弱下来，“没激动。” 程航搞不懂这丫头，神经兮兮的，继续：“本来明臣也是要去的。但裴卓只能空出26、27号这两天，26号上午，明臣在学校有会。” “那我们下午再去不就好了？” 说完，对上程航投来的目光，后悔了。 司柠捏紧衣摆，手指来回搓着：“我的意思是好不容易大家一起出去玩，别落下谁。” 程航挑眉一笑：“我看出来了。” 心里咯噔一下：“看出什么？” “你想让明臣也去。” 脑子绷紧的神经狠狠颤动，司柠几乎连血液都有那么一秒停止了流动。 她白着脸，扯出个笑：“胡说八道。我干嘛想他去？” 司柠面冲电视屏幕，脑子里想了好多反驳的理由，甚至连想请教编程题这种蹩脚的理由都咂摸了一遍，只祈祷程航千万不要看出什么端倪。 就在她想干脆落荒而逃时，程航以一种“我已经看破一切”的自信语气说：“你想联合他打击我。” “……” “我机智，不上你当。” 司柠好想呵呵，但又不得不心怀感激，谢谢上天给了她一个傻白甜舅舅。 程航大爷似的翘起二郎腿：“明臣是护学生，但他是我朋友，是哥们儿，你少想策反他。不可能。” 司柠无话可说。 本来是松口气，但为着那句“护学生”又感到一阵酸涩。 仅仅只是学生吗？ 司柠起身回房，程航叫住她：“你要是想让明臣去，就跟他说。” “我不想。” “那你也还是得跟他说。” 司柠扭头，表情又烦又凶。 程航避开她的目光，嘟囔：“他不去，谁教你露营知识啊。” 他可不想回头被程蔓批死。 * 晚上十点多，司柠偷偷摸摸去了温室。 温室里湿润暖和，深红蔷薇依旧盛开。 司柠蹲在一众花朵之中，敲着手机键盘，对一条消息删删改改几十次，末了，还是一片空白。 该怎么说呢？ 直接邀请总归是没有名头，以程航说的利用露营知识为由又显得她太过功利心…… 司柠做过很多很难解的题，没有一道比这个难。 而解出来之后还一分没有，有的，只是能见那人一面，却又比什么都值得。 司柠把头埋在膝盖之间，苦思冥想。 手指一不小心点开表情，按过去一串。 她毫无所察，还是来了新消息导致手机震动才知道。 季明臣：[？] 司柠盯着屏幕，呆滞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她发过去了一串“菜刀”，足足四行那么多。 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只觉得尬到头皮发麻。 过了会儿，司柠大力戳键盘：[手滑] 季明臣：[我还以为是什么新的叫人方法] 情书 第23节 司柠：“……” 谁提着菜刀叫人啊。 隔了几秒，那边又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两个字打得飞快，但在按下发送键之前，司柠停住了。 没有什么没有？ 没有的话，怎么会恰好打开扣扣，又恰好点开他的聊天界面，再恰好发了“菜刀”呢。 柠檬不酸：[程航让我问你去不去露营？] 之前磨叽不敢发，现在，不发也得发了。 季明臣：[程航知道我有会] 言外之意——他不会叫你问我。 “……” 司柠被自己的愚蠢震惊了，下一秒，她反应过来，是程航故意摆了她一道！ 这个缺德的幼稚鬼！ 司柠起来，握着手机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她得冷静，没什么好慌的，反正她在他那儿都砍过菜刀了，还是一串，大概也……没什么良好形象可言。 柠檬不酸：[你下午没有会] 界面上方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 司柠咬着唇，猜测多半是要拒绝，她怕他一旦说出来就真的没办法去了，也想着既然都说了，那就说到底。 柠檬不酸：[我想你去] 发完，司柠骤然感觉到自己双手冰凉，手指更是僵硬如石。 顿了一秒，她又努力集中精神敲键盘，但总打错字，改改停停。 还没编辑完，那边：[你们把时间改到下午出发？] 司柠心底生出一丝希望，操着依旧不灵活的手：[你这是同意去了？] 季明臣：[你不是想我去？] 司柠脸红，为着自己的直白。 但她知道，对他而言，就是字面意思。 司柠重新编辑删了的消息，想解释一下，消息又来了。 季明臣：[我是应该去。要教你一些露营知识，不然你可能不好交差。] 一小段话，司柠又尝出淡淡的苦涩。 他还真是个护学生的好老师啊。 可即便只因为如此，他不也去了吗？ 去了，她就多了一次见到他的机会，又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柠檬不酸：[你到时候给我讲讲] 季明臣：[好] 柠檬不酸：[那你回头和程航确定时间] 季明臣：[好]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司柠舒口气，心情慢慢变晴，哪怕有一点苦也并不影响。 她靠墙站着，视线落在盛放如火的深红蔷薇上，想起之前…… 程蔓养花不是喜欢花，而是认为院子里该有园艺，种什么随意。 选择深红蔷薇是司柠的主意，她在花市里一眼就被这样热烈纯粹的红色吸引住，提出要养这个。 才养了没多久，北城一场秋雨倾盆而下，天气骤冷。 张阿姨不太会打理花，她也是，眼看这些深红蔷薇就要枯萎，不免难过失望。 她以为要重新买一批别的花来，不想，这些花还能被人救活。 还是被一个教数学的老师救活。 更没想到，不仅活了，花还开的这么好。 第15章 、出发 司柠回到屋里，打算去厨房斟水。 在转角拐弯时，看见站在书房门口的程蔓，她拿着水杯，似乎刚斟完水回来。 司柠心下一紧，迅速敛了脸上的笑：“妈。” 程蔓眼神淡淡的：“斟水？” “嗯。”司柠微低下头，“喝完就回房写题。” 程蔓没说什么，在司柠走后来到客厅，目光落在温室那里。 * 陈幼清得知要去露营，高兴坏了，央着司柠陪她去买牛仔裤。 这天，司柠正好去学校彩排。 她和张阿姨说要提前两个小时出门，午饭在外面吃。 张阿姨在这样的事情上是愿意偶尔“包庇”她的，见到陈幼清和夏霖来找她，也放心，让她去就是。 司柠他们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商场。 都说女人是天生的购物狂。 陈幼清说要看牛仔裤，买了之后就又要看搭配的外套，外套搭配上了，还得再看运动鞋……凑不齐一套，配不上一开始买的牛仔裤。 配来配去，司柠最后又莫名其妙跟着进了一家小饰品店。 司柠没打算买小饰品，在门口等。 视线无意扫到店铺对面的电子产品商店，心下一动，和夏霖说了一声，过去瞧瞧。 “你好，请问需要些什么？”店员问。 司柠抿了下唇：“充电宝。” 店员带她去看，各式各样的充电宝整齐摆在架子上，什么造型都有，还有hello kitty造型的。 “这款是联名款，卖的特别好。”店员介绍，“要看看吗？” 司柠说：“我想要那种储电量大的。” “那种啊。”店员指了一款黑色的，看起来很笨重的大方块，“这个能一天充满好几部手机。不过嘛，比较沉。” 司柠掂了掂，确实不轻。 陈幼清和夏霖找过来了，陈幼清见她手里拿着一块毫无美感的“板砖”，嫌弃道：“我爷爷都不会想用。” “实用不就好了？” “那也不用买这么丑的，”陈幼清拿了一下，“还死沉。” 司柠不听，又咨询店员几个问题，最后买下这款。 夏霖帮忙拎着这个沉甸甸的家伙，好奇道：“怎么突然想起来买这个？咱们在学校也不怎么用手机啊。” 司柠有些语塞，陈幼清说：“你怎么那么笨？咱们去露营不得备着点儿？万一手机没电了呢。” 夏霖拉长着“哦”了一声，说不愧是他们的学霸柠，考虑周到。 司柠脸颊微红，把充电宝要回来自己拎着，没说什么。 时间差不多，司柠得去学校。 三人乘扶梯下楼，路过一家书店，橱窗上贴着岩井俊二《情书》的海报，是原著小说的又一次新版印发。 “《情书》啊。”陈幼清笑笑，“柏原崇真帅！” 那天陈小敏问司柠知不知道《情书》？ 她知道，初三的时候和陈幼清偷看过电影。 当时两人还以为会有什么脸红心跳的镜头，特意没带夏霖，结果这不愧是一部纯爱电影，纯的啥也没有。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唯一能记住的，也就是柏原崇好帅。 司柠看着书的封面，尽力回忆电影里的情节。 似乎有一个是少年男主借着图书卡不停去写自己的名字，而他的名字和女主一样，其实写的也就是女主的名字。 名字。 司柠脑海里出现那三个字。 勾着袋子的手蓦地收紧，她说：“走吧，我快晚了。” * 日子过得有些慢。 尤其当人心里有了期待，就会觉得时间耗人。 终于，到了该去露营的这天，这天天空万里无云，风都少了寒意。 按照计划，裴卓直接开着房车在高速路停车场等。 程航带司柠去接陈幼清和夏霖，之后前往科大找季明臣，最终跟裴卓汇合。 马上就要过年了。 情书 第24节 加上大学放假本来就早，偌大的校园里几乎看不见什么学生，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图书馆附近徘徊。 夏霖打开车窗，狠吸一口气：“让我考上科大吧！” 陈幼清想说“你可省省吧”，话到嘴边，又觉得不能在这上打击人。 她看向窗外，心里也憧憬能上个好大学，但她成绩一般，能上一本线就阿弥陀佛了。 “柠柠，你可得考个名牌大学。”陈幼清把希望寄托在姐妹身上，“这样到时候我来找你，多有面儿啊。” 司柠笑笑：“那首先咱俩得在一个城市。” “你不留在北城？”陈幼清自然问道，“咱们这儿那么多好大学。” 司柠眸光黯了下，程航透过前视镜正好看到，打岔：“诶，这是不是就是劝学楼？” 季明臣刚开完会。 同事过来和他说了几句话，大家一出大会议室的门，四散开来。 季明臣看看时间，快步下楼，遇到张志轩。 “开完会了？” “帮教授办事？”季明臣说，“程航就在楼下。真不去？” 张志轩掂掂手里的资料，丧着脸：“我哪儿有时间啊。” 两人边走边聊。 刚出教学楼的大门，又遇到了一个人…… 司柠他们几个在劝学楼楼前的小广场放风。 陈幼清纠结晚上看什么电影好，难得这么多人，不如看恐怖片。 “你不怕？”司柠问。 陈幼清挽着司柠胳膊，干笑：“这不你在了吗？还有航哥，季老师。” 司柠心想刺激可不是那么好找的，正开口，夏霖突然指了下：“季老师出来了。” 司柠不觉轻轻一笑，转过头看到的却不只是季明臣，还有一个男人，以及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 笑容顿时消失。 “咱们过去吧。”陈幼清说。 司柠站着不动：“等等。” 等什么？ 陈幼清一看，哦，有女生在和季老师说话，那确实不好过去打扰。 “季老师，我想找你借本书。” 黎惜月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书名，是德文。 “图书馆里没有外文原版。”黎惜月说，“我找了好久，听说你有。能借给我看看吗？” 张志轩看了眼季明臣，很识相地闭嘴…… 季明臣这边迟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程航从车上下来，伸了个懒腰，说：“又是这个女的啊。” “你认识？”司柠问。 程航摇头：“大志的研究生同学，说是以前读本科的时候是明臣的学生。” 司柠远远看着那个女生。 长长的头发，笔直的双腿，虽然只和她差了几岁，但身上那种属于女人的成熟味道，和她这种学生完全不一样。 司柠抿紧唇，不想看了，转身上车。 夏霖又说：“完事了。” 季明臣和张志轩朝他们这边走来。 程航介绍张志轩给大家认识，张志轩这人憨憨的，不太会说话，没说什么就叫他们快点出发，别让裴卓等着急了。 司柠下意识说了句：“又不是我们浪费的时间。” 这话一出，气氛僵了一下。 从刚刚碰面，司柠就不看季明臣，陈幼清和夏霖都问了季老师好，她也不吭声，全当季明臣是空气。 季明臣自然是察觉得到这股不满的。 他看向司柠，一贯温和，笑笑：“抱歉，耽误时间了。” 司柠还是不言语，也不看人，陈幼清和夏霖打哈哈，说不耽误，现在走正好。 而季明臣没说话，还看着司柠。 “你也是的。”张志轩这时说，“她要书，你就说回头给她不就好了？弄这么麻烦干什么？” 黎惜月找季明臣借的那本书，季明臣已经借给一个学生。 他告诉黎惜月这个学生的班级和姓名，让她自己去沟通。 黎惜月听了，便又说那她看完了还回来，季明臣表示不用，就还给那个学生就好，那学生是他的班的，还起来方便。 这么一来二回，才耽误了时间。 张志轩说完，程航憋着笑，拍拍季明臣肩膀，揶揄：“说好的关爱学生呢。” 季明臣反问：“有什么问题？” “你说呢。”程航说，“人家是来要书的吗？要的是人。” 闻言，司柠刚纾解了一点的心情，又砸下来一块重重的大石头。 她握紧了手，想走，偏又不死心，想听听季明臣是什么看法？可如果这个看法露出些不好的端倪，她又该怎么办……简直是自虐，但又无计可施。 几秒钟过去，季明臣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好听，但有了疏离和严肃的意味。 “如果是那样，更不该留有幻想。” “无情的男人呐。” “不喜欢理应如此。” 短短几句话，司柠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但庆幸同时，又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心里，微微刺痛——如果不喜欢，就会这样吗？ 因为这番解释又过去几分钟，张志轩催他们赶紧走，不然太晚视线不好，开车不安全。 季明臣去开车门，陈幼清和夏霖先上去，最后是司柠。 她垂着眼，刚要上去，季明臣说：“还生气我浪费时间？” “……” 那可能不是生气。 司柠知道她不该这样，也没资格这样，但根本控制不住。 多漂亮的一个女生啊，喜欢着他。 司柠低下头，闷声说：“我没生气。” “那怎么不叫人？” 话刚说完，几个学生路过，看到季明臣立刻礼貌恭敬地说一声：季老师好。 之前逛贴吧的时候，司柠看到有学生留言，说季明臣虽然年轻，但学术知识和专业水平在那儿摆着了，没有一个学生敢在他面前造次。 哪怕这位季老师温文尔雅，看起来极其好说话，但很神奇，就是没人敢尝试挑战一下他的底线。 他的课，向来座无虚席。 他布置的作业，也从来没人敢糊弄了事。 眼下，司柠亲眼看到这些学生对季明臣的态度，信了。 还莫名有点儿虚。 季明臣和学生们微笑回应，等人走了，又看向司柠：“问你呢，怎么不叫人？” 程航已经启动车子，就差他俩没上车。 司柠豁出去，抬眼，凶巴巴的：“季明臣。” 季明臣似乎料到会听到这个，看着她，一双深邃的桃花眼像是天上坠落的星星，明亮迷人。 司柠避开他的目光，打定主意不叫那三个字。 就那么直直地站着，陈幼清巴头看她，也不动摇。 不知道过了多久。 那人说：“你这学生气性还挺大。” 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巧克力递给她，笑笑：“老师知道错了，以后不耽误时间。”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露营 望月山并不远，开车大约一个半小时。 司柠和陈幼清还有夏霖在房车上新鲜会儿，这儿看看那儿看看的，没觉得太久就到了。 时下天气寒冷又临近年底，出来游玩的人并不多。 裴卓把车子开到指定位置，开始扎营。 这是苦力活儿，季明臣和裴卓负责，司柠观摩。 但季明臣一向不是那种干讲型教人，说到哪里，说透了，就让司柠上手实操一下。 情书 第25节 司柠学得快，不一会儿就掌握了要领。 可她毕竟是女生，力气小，每次操作完都得补一句：“季明臣，你再检查检查。” 季明臣就会放下手里的事，过去检查。 裴卓在旁边看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末了，还是专注欣赏司柠外甥女的颜值吧。 这么乖巧漂亮的小仙女怎么不是他外甥女呢。 完成扎营工作，天色将将擦黑。 程航之前带着陈幼清和夏霖准备食材，这会儿，大家支起桌子和烧烤架，bbq。 司柠站在烤架旁，盯着半熟的鸡翅。 见她一副巴巴等着吃的模样，季明臣说：“要不要刷些辣酱？” 司柠舔舔唇，还没点头，他又说：“多刷些，变态辣怎么样？” “……” 她是和变态辣锁死了么！ 司柠瞧季明臣似笑非笑的，气不打一处来，一句话没说，潇洒转身——本仙女不稀罕吃你烤的。 不远处，陈幼清和夏霖凑一起看拍的照片。 看到一半，夏霖手机没电，他喊司柠：“柠柠姐，充电宝带了吗？借我用用。” 司柠去房车里拿。 等她手持这款毫无美感的“板砖”出来时，裴卓笑道：“司柠外甥女，你没拿错吧？” “什么？” “你这个……” 裴卓没说完，季明臣插话：“和我的一样。” “……” 心脏重重一跳，司柠收回手，嘟囔：“回头就去换了。” “为什么？”季明臣问。 她瞟他一眼：“你说呢。” 季明臣轻笑，颇为抱歉地说：“是我连累了充电宝。” 夏霖跑过来接“板砖”，掂在手里，满口嫌弃：“真沉！你一路还非背包里，不觉得重吗？” 司柠瞪夏霖：“给你用还那么多废话！” 莫名被凶，夏霖缩下脖子，不敢再言语。 季明臣摇摇头，像是真觉得对不起充电宝似的，又好言相劝：“别看它沉，但是能充好久，也是实用的。” “这你们是得听季老师的。”裴卓说，“你们季老师有电量焦虑症，时刻都得充着电，不然他别扭。对充电宝，他最有研究。” 夏霖一听，想着哪天他也买一个，就问了季明臣几个问题，两人聊起来。 司柠默默离开，坐到一边的木桩上。 她托着下巴，两只脚时不时划拉土玩，心想一样有什么用，不还是没帮上忙？ 枉费她背了一路，肩膀都酸了。 “喂！”程航突然冒出来，“小祖宗，别饭来张口行吗？干活儿啊。” 司柠瞥过去：“干什么？” 程航指了指：“把菜洗了，刚才没来得及弄。” 于是，司柠抱着一盆菜去了小水池那边。 晚上的山里无疑是冷的，更不消说现在是冬天，水没结冰就是给面子。 司柠怕凉不想沾水，手指戳着给菜翻身，又怕这样洗不干净，正想去拿副橡胶手套，闻到了一股香浓的烧烤味。 季明臣拿着烤好的鸡翅过来了。 司柠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但鉴于他们之间的不愉快，她决定视而不见，保持高冷。 季明臣关上水龙头，说：“尝尝。” “你让我尝我就尝？”司柠哼了声，“我又不是试菜的，万一很难吃怎么办。” 季明臣一听，似乎是觉得有道理，看看鸡翅，笑着说：“那我吃好了。” “……” 这人就是毫无谦让之心！ 司柠不想理他。 捞出洗好的菜放到篓里空水，之后再去拿别的菜……菜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插在水泥缝隙里的鸡翅。 “味道不赖的。”季明臣声音低低沉沉，从她身后传来，很好听，“酸甜口味，还刷了蜂蜜酱。” 司柠肚子里的馋虫彻底被勾起来，可说好的高冷呢……算了，高冷值几个钱，无法跟美食相提并论。 她取下鸡翅，绷着脸说：“我给你提提意见好了。” 季明臣笑笑没说话，打开水龙头洗菜。 水声哗哗，风吹得树叶也哗哗。 司柠吃着鸡翅，看季明臣白皙的手逐渐被冷水冻红，想去拿橡胶手套。 可这时季明臣忽然开口：“那个充电宝好用，别不要。” 闻言，司柠抿抿唇，小声说：“退换日期都过了，不留着还能怎么着？” 季明臣看她一眼，继续洗菜。 司柠又问：“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手机电量？” 夏霖特别爱玩手游，都没见他因为手机电量的事这么上心，哪怕电量1%也不影响心情。 季明臣说：“怕没电。” “没电就充啊。” “要是关机了呢。” “……” 关机了也是充啊，这有什么问题么。 季明臣洗好菜又一次关掉水笼统，没了水声，周围好像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关机就联系不上了。” * 吃饱喝好，大家收拾收拾，准备看露天电影。 裴卓不愧是资深玩家，从房车里接电，搬出投影仪和幕布，又拿出矮桌，上面堆满各种零食，简直再惬意不过。 程航提醒司柠：“您悠着吃。” 司柠往嘴里塞片薯片，故意嚼得嘎嘣脆。 “……” 带这死丫头出来是何苦呢。 陈幼清看恐怖片的提议得到赞同，为此，裴卓选了一部泰国恐怖片。 一开始，什么都还在铺垫中，接受起来也就还好。 随着剧情深入，他们这群人开始有些骚动了。 特别是有一个卫生间镜子的镜头，那个血肉模糊，只有眼白的头颅突然直怼画面，吓得他们惊声尖叫，整个山里都回荡着声音。 “你叫什么叫！”陈幼清打夏霖，“想吓死人啊！” 夏霖唧唧索索：“你不也叫了？有本事你别害怕。” 陈幼清没那个本事，她快扎进司柠怀里，见司柠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不得不说：“柠柠，你真是个狠人。” 司柠嘴角牵扯了下，没说话。 电影放完，时间也不早了。 程航催促大家赶紧洗漱睡觉，明天早起说不定能看见日出。 陈幼清抱着司柠的胳膊，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司柠离开自己半步，尤其在卫生间的时候。 “你站我身后。”陈幼清说，“贴着我后背。” 司柠无语：“那你怎么弯腰？” “我直着腰也能洗脸。” “……” “你贴着我就对了。” 可就是这样，陈幼清也不踏实，想起那面镜子和镜子里的画面，她用毛巾把镜子围得严严实实，这才松了口气。 司柠看在眼里，还是没表情，仿佛在说：大惊小怪。 陈幼清也就更加佩服了，心想司柠要是个男生，她一定倒追，多有安全感啊。 半小时后，房车里熄灯，只留走廊上的小夜灯工作。 司柠和陈幼清睡一间屋，是双人床。 裴卓和夏霖睡隔壁上下铺，至于季明臣和程航，车里没那么多位置，两人睡在帐篷里。 寂静的房间内，除了窗外的风声，就是草木沙沙声。 陈幼清怕归怕，但也累了，嘴里嘀咕一会儿明天穿什么照相便酣然入睡。 情书 第26节 而从头至尾表现出天不怕地不怕的司柠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盯着天花板，错不开眼珠，生怕一错开，看到点儿什么别的。 那就强迫自己闭眼吧，可闭上后，电影画面浮现，她又唰地睁开。 怎么办？ 想去卫生间。 司柠催眠自己憋着好了，她不能出被窝。 可有时候越是这样就越想去，本来不怎么明显的感觉也一下子变得异常突出，搞成了非去不可。 司柠没忍心吵醒陈幼清，蹑手蹑脚起床。 感应小夜灯因为她亮起，照的过道两边亮亮的，也阴森森的。 司柠搓搓胳膊，夹着腿快步往卫生间里走。 她坚决不四处乱看，还很刻意避开往镜子，用最快的速度方便完，按下冲水键就往外跑。 刚开门，一道黑影从眼前拂过。 那一秒，她吓得尖叫都迟钝了。 也好在是迟钝，季明臣赶在她吵醒所有人之前，说了一句：“是我。” 司柠猛地抬头，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四肢慢慢软化下来，一种劫后余生的踏实感遍及全身。 “你不睡觉出来干什么！”她压着声音，像炸了毛的小猫。 季明臣好笑地看着她：“喝水。” 司柠还想再说什么，咽了回去。 但季明臣瞧出来了，说：“不是不怕？一直都那么镇定。” “……” 司柠不好意思说。 她根本就不看恐怖片，只一次很小的时候去外省探亲，那里小孩子多，大家晚上围一起看《咒怨》。 当时有个小表姐告诉她看恐怖片一定不要叫，谁叫的越欢，谁之后就越有可能被找上。 这话当然没有可信度。 但谁又规定没可信度就不能执行了？ 司柠揪揪衣摆，为了面子，硬着头皮说：“我是被你吓的，和电影有什么关系。” “这样啊。”季明臣说。 “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是表面坚强，实际特别害怕。” 司柠嘴角抽了抽：“你少侮辱人，我不怕。” 她说着，心想趁他还在，赶紧回房间，不然这段路走起来也蛮恐怖的。 只是她本来就睡不着，现在这么一惊一吓的，估计得干瞪眼到天亮，这不是受罪吗？ 司柠偷偷叹口气，路过季明臣身边时，听他说：“不好意思，冤枉你了。” “嗯，以后注意。” 季明臣看她脚底抹油恨不得赶紧回去，忍着笑，又说：“那为了赔罪，我请你喝牛奶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入v，凌晨更新，万字肥章掉落。 入v首章评论有红包，还会有抽奖活动，希望小伙伴们继续支持柠柠和季老师，爱你们！ * 第17章 、日出 夜色如墨, 山中幽静。 木桌和折叠椅像是被放进一个巨大的真空瓶子里，依靠桌上小灯发出的微弱光亮，围出一方小小天地。 司柠身上穿着厚实的防寒服, 戴了一顶棕色毛线帽，像一只出来觅食的小熊, 小口小口喝着热巧克力奶。 很暖和，很舒服。 司柠满足地眯起眼睛, 之前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她开始时不时打量一下身边的人。 只见他沉静地坐着，光影笼罩在他面庞上, 叫她瞧不清他的神情, 也不知道他是困了？还是在想什么。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季明臣浅浅一笑：“你先说。” 司柠垂眸看杯子：“没什么。你先说吧。” “我也没什么。”他说，“就是想让你看个地方。” “哪里。” 季明臣稍稍侧身，指着斜前方的一片灌木丛, 那里除了有一棵粗壮的大树，什么都没有。 “这有什么好看的？”司柠问。 季明臣故意放低音量：“你不觉得这跟刚刚电影里的那个场景……” 司柠脸唰地绿了，一字一句地说：“一点儿都不像。” “不像吗？” “你无不无聊？” 司柠嘴上这么说，身体倒是诚实地背对了那片灌木丛。 季明臣实在憋不住, 笑了：“你啊。” “……” “害怕就害怕, 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司柠撇撇嘴, 心说还不是为了面子？ 她别过头：“要你管。” 对于她这种态度, 季明臣早已经习惯，笑意更深：“是是是, 我哪里管得了你。” 夜风小了些，月色正浓。 巧克力牛奶快要见底, 司柠却不想走, 便问：“你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很多。”季明臣说, “害怕意外, 害怕生病，害怕讲课内容学生听不懂，害怕……” 司柠皱起眉头：“不是这种。是比较具体的。” “比如？” “我就害怕虫子，不管是什么样的。” 季明臣点点头：“你怕虫子啊。” “……你套我话。” “怎么呢？”季明臣无辜，“我的比如没说让你拿自己比如。” “……” 老狐狸。 司柠放下杯子，发出砰地声响，又不理人了。 季明臣笑了笑，手肘支在桌上，手掌托起下巴，一派自得模样，又说：“不过，我懂你的意思了。我想想告诉你。” 司柠心想爱说不说，但必须得警告一句：“不许说害怕手机没电。” “……” 小狐狸。 季明臣嘴角微扬，抿口温水，之后头转向斜后方。 那里是一片湖，平静得像一块看不到边际的幕布。 “我怕水。”片刻后，他说。 司柠让牛奶呛了一小下：“什么？” “我怕水。” “你……”司柠顿了顿，“不会游泳？” “不会。” 顺着季明臣的视线，司柠也朝湖那边看去。 她回忆起小时候学游泳时的情景，是挺可怕的。 她到现在都记得，教游泳的老师以前在救援队工作过，他说水无孔不入、无坚不摧，一个人一旦溺水，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那种绝望是最最痛苦的。 司柠又看了一眼季明臣。 他还在望着湖，侧脸看起来和湖面一样无波无澜。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也不好追问，只想着他不要想起不好的事就好了。 清清嗓，司柠说：“除了怕虫子，我还怕立足尖。” 情书 第27节 季明臣转回头：“芭蕾？” “嗯。” 司柠转着杯子玩，说：“我妈觉得女孩子练芭蕾有助于仪态，在我很小的时候送我去练。但我大概天生不是跳舞的料子，柔韧性很差，怎么练都不行。每次去上课，都是哭着回家。” 听着这话，季明臣似乎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她穿着练功服，头发一丝不苟地盘着一个小丸子立在脑后，在一群小朋友中间绷着脸练习。 她一定很疼，但她咬牙忍着。 忍不下去了，就哭，但不会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季明臣眉心轻蹙了下，问：“现在还练吗？” “早不练了。”司柠说，“我妈改成让我上仪态课和形体课了。” 她看似无所谓地笑了笑，但还是泄露出几分对程蔓这种行为的不满和嘲讽。 季明臣又说：“你一定也不想学编程。” “一点儿都不想。” 程蔓有让司柠学编程这个想法的时候，司柠已经高一。 高中的课业量大，司柠要学英语、学奥数、学礼仪，还有固定的外教交流课，她被压榨的完全没有个人时间，根本不敢想再去学编程。 好在，编程到底是在她高二开始学的，这时的她不用学礼仪和奥数，相对轻松了些。 但对编程的抵触情绪根深蒂固。 司柠想过要让这位编程家教教不下去，她可不怕得罪人，只是不想这位家教…… 意识到自己那句“一点儿都不想”太过直白没礼貌，司柠抿抿唇，闷声补了句：“但是你教的不错，我可以忍受。” 季明臣笑道：“谢谢你对我工作的认可。” 司柠没话接了。 说来说去，她最想说的其实是有时候怕不怕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过去怕跳舞，跳跳跳不就不跳了？她也怕遇上个烦死她的编程家教，还怕对方是“富士山上的雪”，到最后不也…… 握住杯子的手收紧，司柠偷偷去看季明臣。 暗黄色光像一层薄薄面纱拂在他脸上，他的面部轮廓立体，棱角分明得好似用刻刀精心雕过。 这是一张锋利的脸，却因那双眼眸，又变得温柔。 司柠心跳加速，猛然发现自己又多了一“怕”。 ——怕他。 怕他知道些什么，又怕他什么都不知道。 司柠从未尝过这样的滋味，陌生又汹涌，搅得她心口憋堵，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却又被她奇迹般地扼制，如此反复…… 哗啦！ 忽然的响动在夜里异常突兀。 司柠一个激灵，季明臣站起来挡在她身前，就见是程航裹着毯子从帐篷里出来了。 程航看到那二人一坐一站，还以为是眼花，揉揉眼，确定是真人，哑着嗓子说：“大半夜的，你俩不睡觉干嘛呢？” 司柠语塞，季明臣说：“我起来喝水，遇上司柠就聊了会儿天，正准备回去。” “哦。”程航打了个超长的哈欠，“赶紧睡吧。万一早起能看日出呢。” 季明臣点头：“你去卫生间？” “憋醒了。” 三个人进了房车。 程航去卫生间，季明臣把司柠送到房间门口，叫她把杯子给自己，叮嘱：“别害怕，都是假的。要是睡不着，就在心里默念什么，很有效。” 司柠递杯子的时候，视线掠过窗外，这个角度正对着那片湖。 黑压压一片，是有些骇人。 “水没什么好怕的。”司柠说。 季明臣接过杯子：“什么？” “不会游泳也没关系。” “……” 她抬起头，扬了扬下巴：“我以前参加少年宫的游泳比赛，得的是金牌。” 季明臣瞧她那一副“我很厉害，别小瞧我”的样子，不由得一笑，问：“所以呢。” 司柠看着他，说：“要是有一天你掉水了，我救你。” * 季明臣和程航一起回了帐篷。 程航一进去就呲溜钻进睡袋，抱怨天这么冷到底为什么出来？简直是没事找事。 季明臣没发表看法，不紧不慢躺下。 而程航这么一折腾，困意消了一些，又说：“你为什么让我带那丫头出来露营啊？你看看她，一点儿感恩的心没有。” 季明臣看着帐篷顶，半晌，说：“她想来玩就让她来，不好吗？” “……” 好是好，但麻烦啊。 其实，季明臣游说程航带司柠来露营，无非是那天在医院输液的时候，当司柠听到裴卓说起露营，她眼里顿时亮起了光。 为着这束光，季明臣觉得该这么做。 她是他的学生，他希望她的成长可以快乐一点，简单一点。 但刚刚—— 季明臣问程航：“要是有一天我掉水里了，你会救我吗？” “啊？” 程航莫名其妙，翻过身：“这个问题不该是你和我女朋友同时掉水里，我该先救谁吗？” “……” “当然救我女朋友啊。” 程航说的理所当然，又翻回去，酝酿睡意。 黑暗中，季明臣无声地笑起来。 这一笑就停不下来了，一直到心口那团暖意慢慢散去，才沉沉睡去。 一觉到天明。 * 司柠是叫夏霖吵醒的。 陈幼清也醒了，骂了几句，蒙起被子接着睡。 夏霖在门外咕哝着什么“看不见日出别怨我”，趿拉着鞋走了。 司柠睁开眼，身侧的小窗子窗帘没有拉严实，一丝光亮穿透进来，落在她的手上。 “幼清，起来看日出吧。” “不看……我再睡会儿。” 司柠只好自己爬下床，穿好衣服，出了房间。 除了陈幼清，裴卓也还在睡。 房车外站着伸懒腰的程航和拿着手机左拍右拍的夏霖。 司柠下意识去找那个人，身后就传来他的声音：“醒了。” 她确实醒了，想起自己没洗脸，赶紧抹抹眼睛，回了个“嗯”。 “去外面吧，时间正好。” 四个人走上昨天看见的一条小道，几分钟就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 红彤彤的朝阳像泡在水里的大球，随着升高变得清晰，把光一点点铺满大地。 这是司柠第一次看日出。 她感到一阵放松，心情十分愉悦，目光不由自主偏移，没想到季明臣也在往她这边看。 笑容一凝，司柠慌忙低下头：“看什么看！” “问得好。”季明臣说，“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不如你先说为什么看我？” 她脸上发热：“谁看你了？自作多情。” 季明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热水袋递给她，说：“那好吧。是我，我看你现在没什么事，想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 季明臣给她指，她看过去，又是灌木丛和大树。 这人怎么对这两样那么情有独…… “像吗？” “……” “你多大了？” 季明臣闷声直笑。 笑声细碎得好似叮咚作响的小溪水，清朗悦耳。 夏霖这时看过来，说：“柠柠姐，你黑眼圈好重啊，没睡好吗？” 司柠一愣，摸摸眼睛。 情书 第28节 他刚才是在看她的黑眼圈？什么癖好！ 司柠气得走开，坚决不回头。 那边，季明臣笑够了，走到她身边，说：“以后再害怕就想想大树，然后告诉自己不像。” 说完，他很识相地不再开口。 过了会儿，夏霖突然咋呼：“这儿有个小土堆，我们写个到此一游吧。就当纪念。” “幼稚不幼稚？”程航说着，转头就找了一根称手的木棍。 程航和夏霖在那里“笔走龙蛇”，司柠瞧着，真是不忍直视。 “你不写一个？”季明臣问。 司柠心说她是这么幼稚的人么？ 可看了眼身边的人，她问：“你写吗？” “写啊。”他也捡了一根木棍，“纪念一下。” 季明臣的字无疑得到夏霖的一大波彩虹屁。 程航被晾在一边，身形萧索，反正也习惯了，人比人气死人呐。 司柠嘲笑他几句，趁着他们都不怎么注意的时候，在那人名字的斜下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很久很久以后，司柠都还记得这个清晨。 那时的她，已经看过很多次日出。 却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不管是手里热水袋上的草莓图案还是一会儿就被风吹得变了形的笔迹，每一帧画面都刻入脑髓。 连那人刘海随风飘起的发丝都清晰可见。 * 露营之后，迎接春节。 程家的新年一向单调冷清，亲戚大多不在北城不说，就算在，程蔓全年无休，也没工夫走亲戚。 唯一去拜访的只有司柠的一位表姨，做东坡肉很好吃的那位。 但今年，这位表姨要和家人去国外过年，连这个社交也免了。 司柠每天在家里写题看书弹琴，新增爱好是练字，有时练得投入倒也不觉得很无聊。 大年二十九这天下午。 司柠和张阿姨打了声招呼，去小区附近的文具店买临摹纸。 去的路上，陈幼清打来电话。 “昨天你们班谢雨彤敲我，跟我打听了不少你的事。” “打听我什么？” “不知道啊。”陈幼清也不明白，“但我听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打听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司柠心里咯噔一下。 “你……你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当然说你没有啊。” 陈幼清和司柠关系那么铁，能不知道司柠有没有喜欢的人吗？ 如果连她都不知道，就是没有。 司柠舒口气：“那谢雨彤又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陈幼清不太喜欢谢雨彤，总觉得这人有些假，“我看她就是没话找话。” “嗯。” 司柠刚才是吓了一跳，现在一想，谢雨彤都没见过那人，又能知道什么？估计就是闲极无聊随便说说吧。 “对了，你过年有什么安排吗？” “全天候闭门在家。” 陈幼清咯咯笑：“那要不要选个黄道吉日……” “别了吧。”司柠说，“程航都说我这段时间太放肆，当心乐极生悲。” 陈幼清不乐意，但想想依着程蔓的森严家教，确实不该再嘚瑟，不然翻船就麻烦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司柠买好临摹纸，从另一边的路绕回小区。 途中，路过一家新开的书店，门口摆了几个花篮，除了卖书，还卖咖啡、蛋糕和一些小工艺品。 司柠并没往心上去，但在又一次看到再版的《情书》海报时，她驻足在了橱窗前。 书店老板正好出来，见她站在那里，笑着说：“同学，要买吗？店里还有最后一本。” 司柠想说不了，脚步却没能迈开，最后跟着老板进了书店…… 这趟出门用时不短。 张阿姨不放心打电话询问，司柠说马上就到家了。 话音刚落，一辆路虎揽胜在她身边停下。 车窗落下，露出程航的脸。 他挑挑眉：“出去买东西啊？” 司柠点头，看到后座上的人，叫了一声妈。 上了车，司柠坐在副驾驶。 程航见她拎的东西不轻，问：“这是买什么了？” “没买什么。”司柠握紧袋子，往腿边挪，“几沓临摹纸，还有几本新出的练习题。” 程航笑道：“忽然还练上字了，老大爷不才练字吗？” “你不练，也挺老的。”司柠说。 程航瞪她，但看了一眼后面闭目养神的程蔓，忍了，用口型说：你给我等着。 司柠嘴角一勾：来啊，谁怕谁。 程航：“……” 这顿晚餐的气氛和平时无异。 吃完之后，大家各自做各自的事，程蔓回书房处理工作，程航在客厅刷手机看电视。 司柠回屋，开门时，余光隐约瞄到程蔓在看自己。 她看过去，程蔓并没回应，直接进了书房。 司柠把之前没做完的卷子写完。 写了将近四十分钟，她撂下笔，转转酸痛的脖子，想着趁热打铁对对答案。 但不知道怎么的，又改了主意。 她找出小钥匙打开带锁的抽屉，抽出一个抽杆夹，夹子里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摞纸——演算纸。 上面的字迹密密麻麻，有红笔标注，也有夸张的“x”和“√”。 司柠笑笑，手指摩挲着这些字，翻过面，在空白处尝试写下那三个字。 写完之后，她仔细端详，和那人的笔迹还是相差很远，不管是力度，又或者横竖撇捺的走向，都不像。 司柠叹口气，转而拿出字帖。 柳体字确实不好学，比那时她练行楷难的多。 她一笔一划地描摹，格外专注。 门口传来敲门声，不等她反应和收拾，程蔓已经开门进来。 司柠顿时后背发紧，声线也紧绷起来：“妈。” 她不敢有大的动作，偷偷推了下刚才做好的卷子，挡住演算纸背面。 程蔓径直走来，锐利的目光扫了一遍桌面：“又练字？” “嗯。”司柠指了下卷子，“刚做完一套，脑子转的慢了，想放松一下。” 程蔓不置可否，拿起拉杆夹：“这是什么？” “习题的验算过程。” 程蔓翻开，一页页，数量不小，确实都是在讲解编程题的解题过程，没别的内容。 她再看向桌面，左上角放着几本练习题：“今天买的？” “嗯。” “就这些？” 司柠攥紧衣角：“对啊。” 程蔓半天没动，司柠也不敢动，两人诡异地保持静止。 过了会儿，程蔓忽然说：“张阿姨切了水果，你拿过来在屋里吃。” “哦。” 司柠起身，顺手合上字帖，压在卷子上。 离开房间时，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张卷子，恨不得冲过去把下面的演算纸拿走！ 但她也只能是想想。 其余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司柠以最快速度端着小碗往回走。 半路遇上程航，他说他要回家了，问程蔓在哪儿？ 情书 第29节 “我屋里。” “去你屋里干……” 话没说完，程蔓从司柠的房间出来了。 司柠心下一紧，小心去看程蔓表情，见她并无异常，松了口气。 估计是没事，不然早发作了。 “找我？”程蔓说。 “姐，我回去了啊。” 程蔓点头：“除夕到初二这几天住家里，不要出去乱跑。和一些狐朋狗友鬼混。” “我是那样的人吗？”程航冤枉死了，“再说了，我朋友都多优秀！” “你哪个朋友？” “……” “季明臣！他可给柠柠上课呢，能不优秀？” 司柠手指一搓，差点滑掉手里的小碗。 不过，程蔓还真反驳不了这话，想起什么，又说：“柠柠，过年的时候记得给季老师拜年。他是你长辈，不能失礼。” 司柠点点头，心里却说不就教个编程？算哪门子长辈。 “姐你不说我都忘了。”程航也看向司柠，“你拜年话说甜点儿。明臣一个人在北城过年怪孤单的，你别给人家添堵。” 司柠一愣：“他一个人在北城过年？” “应该……”程航迟疑了下，“是吧。” “什么叫应该？” 程航还真说不好。 他只记得当初他们在华城读大学的时候，季明臣从没回过兰城老家。 这几年在北城，逢年过节也没见他说去看谁，更没提过自家有什么亲戚，好像都是自己一个人过。 “行了。”程蔓说，“不要打听长辈的私事。” 司柠拧眉，极小声地顶了句：“说拜年话还不如请吃饭。” 这话落入程航耳朵里，他觉得倒也不无道理，灵机一动，提议：“姐，你不是一直想请明臣吃顿便饭？初六他来上课，我看要不就在家里吃吧？” 对于司柠的老师，程蔓一向礼遇敬重，为了表达谢意，请顿便饭也不是第一次。 “行，你来安排吧。” 程蔓往书房走，司柠则跟着程航到客厅。 程航见她小尾巴似的：“干嘛？” “不干嘛。”司柠递出去小碗，“吃吗？” “不吃。” “很甜，不骗你。” “那也不吃。”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才不上当。 司柠碰了一鼻子灰，没办法，干脆直接问：“季明臣不是在北城定居吗？那怎么会一个人过年？他没亲戚的吗？” 程航皱眉：“你十万个为什么啊？管的还挺多。” “……” “还有，季明臣不是你能叫的。”程航穿上外套，“没大没小。” 程航走后，司柠回了房间。 桌上摆设没有动，那张演算纸还好好压在卷子下面，想来程蔓确实是没发现什么。 司柠放心了不少，却高兴不起来。 她放下小碗，盯着水嫩嫩的草莓，半分食欲没有。 他一个人过年吗？ 爸爸妈妈呢？ 年夜饭不会都是随便吃吃吧？ 司柠趴在床上，愁眉不展。 唯一的一点安慰就是初六他会来吃饭，到时候她可以和张阿姨说多做些拿手菜。 司柠叹了口气，翻过身，瞥见之前藏在书桌和墙壁之间缝隙里的《情书》，又爬了起来。 撕开书的包装，她翻开第一页阅读，害怕程蔓像刚才一样突击检查，于是将书藏在枕头下面。 还是等其他人都睡了再看吧。 * 初六这天，程蔓难得休息。 司柠早早起床，上午做了三套卷子。 之后吃完午饭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半天不出屋。 张阿姨敲门，敲了好久。 门开了一点点门缝，司柠露出一只大眼睛：“怎么了？张阿姨。” “干什么呢？神神秘秘的。”张阿姨笑笑，“你不是让我做咖啡口味的曲奇吗？我第一次做，先做了几块，你来尝尝好不好吃。” “好的，您先忙。我待会儿就过去找您。” 关上门，司柠靠着门板抚了抚心口。 放眼看去，各种各样的衣服堆了满地，床上也是、桌子上也有，一部分是被淘汰的，一部分是待定的。 司柠对着那堆待定的衣服，还是不知道穿哪个好。 穿裙子，显得有些做作；穿平时的衣服，又显得没变化。 她抓抓头，视线落在一件樱花粉卫衣上。 这件衣服是去年程航送她的一件限量款，说是朋友做代购了，叫他捧场，他一看都是卖女孩东西的，就大发慈悲给外甥女买了一件。 司柠当时看了之后就说了一个字：俗。 可现在想想，过年了，是不是就该穿的鲜艳一些才能给别人带来好心情？ 司柠一咬牙，就这件吧！ 她换好衣服出门，程蔓在客厅看书，见到她时怔了下。 司柠尴尬得脚趾抠地：“不好看是吧？我去换了。” “好看。”程蔓说，“不用换。” 司柠皮肤本就白皙剔透，穿衣服根本不用挑颜色，像这种粉粉嫩嫩的亮色穿在她身上，更是应了那句“人比花娇”。 程蔓看着司柠：“怎么想起来穿这件？” “过年嘛。”司柠不好意思，“喜庆一些。” 说完，她跑去厨房找张阿姨。 程蔓的视线跟着司柠，久久没有收回。 那天突击检查确实没有发现问题，可是直觉却总是告诉她司柠这段时间是反常的。 程蔓转而又看向角落里的钢琴，眉头皱得留下一道深深的印子。 季明臣准时来到程家别墅。 程蔓特意带着司柠在门口等候，给季明臣拜年。 “季老师，辛苦了。” 季明臣说：“您客气。晚上还要叨扰，给您添麻烦了。” “应该的。”程蔓说，“您请进。” 季明臣进入玄关，第一眼就看到穿着樱花粉卫衣的少女。 目光不由得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半秒，他笑着说：“司柠，过年好。” 司柠捕捉到了他那一瞬的眼神变化，心里一凉，低头闷声说：“过年好。” “声音怎么这么小？”程蔓说，“大方些。” 司柠脸上跟有火在烧似的，根本不敢看季明臣，又说了一遍“过年好”，然后就借口去了厨房。 身后，程蔓和季明臣说见笑了。 季明臣说：“没关系。一般孩子都不喜欢说拜年话。” “之前去露营，程航说您教了她很多露营方面的知识，十分感谢。” “也是知道一些而已，希望对她……” 司柠没再听。 他刚才看她的目光那么奇怪，肯定是觉得她穿粉色不好看。 就说了俗气！ 可是如果现在再去换，又未免太刻意……真不应该头脑一热就这么穿上的。 司柠后悔死了，在厨房磨蹭半天，丧着脸端着曲奇去了小会客室。 季明臣已经脱了外套坐在椅子上，教案摆的整整齐齐。 司柠不声不响关上门，放下盘子。 季明臣闻到味道：“咖啡味？” 情书 第30节 “嗯。”司柠低声说，“张阿姨擅长这个口味。” 季明臣不喜欢甜食，但喜欢喝咖啡，对咖啡口味的点心还算可以接受。 他尝了一块，称赞张阿姨手艺好。 司柠没接话，默默摆开文具和习题。 “怎么？不开心了？” “没有。” 季明臣想，大概是程蔓刚才在门口说了她一句，小姑娘脸皮薄，有些不高兴。 “对了，”季明臣又说，“怎么不收红包？” “无缘无故干嘛收红包？” “你初一给我拜年，我不也该给你个吉利？” 司柠“哦”了一声，说：“不到9999的红包，我不点开。” 季明臣愣了下，随即笑起来：“做你老师还得兼职财神啊，太难了。” 司柠想说：你可以不当。 但她不敢，只能狠狠压着，拽来习题：“季明臣，这个题我不会，你……” 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粉色的小盒子。 心头蓦地一跳，司柠隐隐有了个小小的猜测，但不敢相信。 直到看到盒子上印着的“烘焙坊”三个字才确定就是自己想的那样——芝士蛋糕！ “之前答应你的，没忘。”季明臣说，“9999的红包老师没有，就用这个祝你新春快乐吧。新的一年，万事如意。” 之前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司柠这次再压不住嘴角，露出一个开心又满足的笑容。 这个笑容瞬间消融掉少女平时的清冷，温暖得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的人心里暖暖的。 季明臣也笑了，小声说：“十分钟，我给你放风。” 司柠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里面是一款圆形蛋糕，小巧可爱，面上撒着粉色粒粒，还有花瓣……是樱花。 “你说巧不巧？” 季明臣看了看小姑娘的卫衣，桃花眼弯起来，黑亮的瞳仁好似清泉一样澄澈干净，盛满温柔。 “春节限定口味，樱花芝士蛋糕。” “很漂亮的颜色，和你正配。” * 这顿饭虽然有季明臣在，但气氛依旧不怎么热络。 全场最佳mvp是张阿姨。 她做的一道兰城特色菜被季明臣夸赞很地道，张阿姨难得被夸，一激动说了几句做饭的心得，这几句心得就是饭桌上最多的话了。 饭后，季明臣没久留，程航送他回去。 程蔓本来是要亲自将人送到门口的，但临时接到工作电话，就让司柠去送。 司柠陪着季明臣在门口等程航开车过来。 这番场景，很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分别场景，但和那时比，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季明臣说：“现在知道老师不爱告状了吧。” 司柠瞟他一眼：“那可不好说。” “不好说？”他差点笑了，“我手里握着你那么多‘把柄’，哪个说出去了？” 司柠理直气壮：“那是因为你也是‘帮凶’。” “……” “告状的话，你也跑不掉。” 季明臣真是拿这个小姑娘没办法，他弯下腰，故意板起脸：“蛋糕都白吃了是吧？就知道气我。” 他才不会真跟她生气呢。 司柠笃定这一点，哼了一声：“一块蛋糕就想收买我，你瞧不起谁呢？” “那你想怎么样？”季明臣问，“十块可以吗？” “一百块都不行。” 小姑娘硬气的样子逗笑季明臣，他站直了，摇头感叹：“真是个任性又别扭的小孩。”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一下戳到司柠的神经。 “你才是小孩！”司柠瞪着眼睛，有些凶，“再过几个月我就十六了。” 季明臣好笑地看着她：“十六不是小孩？” “不是。” 她说的认真又肯定，像在极力证明什么。 季明臣不禁想起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大概也不愿意再当小孩，总觉得已经是个大人了，成熟了。 可真当了大人之后，他还挺想再变回小孩。 “没成年就是孩子。”季明臣说，“好好珍惜你现在的……” 司柠打断他：“那成年了就不是孩子了吗？” “……” 没能来得及回答，程航那边按喇叭催促季明臣上车了。 他冲司柠笑笑：“进去吧，别着凉。” 刚刚的话题无疾而终。 这晚，司柠从藏宝箱又拿出那张有他签名的演算纸。 仿照着他的笔迹，她写了一遍又一遍他的名字。 她告诉自己，就是那样。 只要她十八岁了，就不会再是他眼里的孩子。 到那时候，一切一定会都不一样了。 * 一个寒假转眼就要过去。 还有几天开学的时候，司柠接到学校通知让她去彩排合奏。 回校第一天，司柠在校门口遇到谢雨彤。 “你也来彩排？”司柠问。 谢雨彤的表情有些怪，笑得不是很自然：“不是，我恰好路过。” 司柠没多想，正要进校门，谢雨彤又叫住她。 “怎么了？” 谢雨彤欲言又止，纠结好一会儿才说：“司柠，你之前不是不愿意参加文艺展演吗？为什么后来又参加了？” 司柠说：“不是你劝我参加集体活动为班级争光吗？” 谢雨彤一听，冷哼了一声：“那你还真高尚啊。” “……” 这人突然阴阳怪气什么。 司柠不想说话了，进校。 大家连着彩排了三天。 今天彩排完，司柠和魏辞被音乐老师单独留下。 开场曲中有一段是钢琴和小提琴合奏，魏辞的水平够不上司柠的，老师希望他们有空可以私下多练习一下。 魏辞不好意思，从音乐教室出来，一直和司柠道歉。 司柠觉得没什么，魏辞又不是专业的，拉小提琴不过兴趣爱好而已，能拉成这样就算行的了。 “那回头我们找个时间练练？” 说这话时，司柠和魏辞出了校门，在门口站住。 司柠说：“看学长安排吧，提前告诉我就行。” “好。” “那我走了，学长再见。” 眼看人要离开，魏辞深吸口气，语速极快地说：“下下周是我生日你可以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吗？” “……” 司柠不太明白，他们又不熟，她为什么要参加他的生日会？ “不了。”司柠说，“谢谢学长的邀请，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这话很礼貌，也足够客气，挑不出一点毛病。 魏辞再想游说，却找不出话述，只能干笑着点头，就此作罢。 司柠去公交车站等车。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始终没注意到停在马路对面的车子。 “程总，不叫小姐过来吗？”司机问。 程蔓还在看那个离开的男生，说了声“不用”，给程航拨过去电话。 情书 第31节 程航正和季明臣在一起，裴卓跟张志轩也在。 看到来电显，程航做个“嘘”的动作：“都小点儿声啊，我姐。” 裴卓无语：“又不是姑奶奶，瞧给你吓的。” “跟我姑奶奶没区别。”程航说，“她和她女儿一个大祖宗，一个小祖宗。” 闻言，季明臣笑了一声。 程航接通电话：“喂，姐。” “……” “方便，你说。” “……” “什么？！” 这一叫，其他三个人齐齐看过去。 就见程航眼睛瞪得像铜铃，喊道：“这丫头居然敢早恋！” 作者有话说： 本章留言的小伙伴，季老师送红包~ 感谢大家支持。 第18章 、跟踪 “小声些。” 程蔓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 手指揉着太阳穴：“我只是询问你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你不用太发散思维。” 电话那边的程航语气肯定：“没有异常。” 这会儿时间让人也冷静了下来，程航又问：“姐，你是撞见那丫头和谁在一起了吗？” 一旁的裴卓和张志轩面面相觑, 谁都没说话。 季明臣不觉蹙了下眉头。 “是有个男生。” 程航倒吸口气。 虽然两个人并没有什么越矩动作，但程蔓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 知道男孩喜欢一个女孩会是什么样的眼神。 那个男生大概是喜欢司柠，司柠未必。 可不管怎么说, 知女莫若母，程蔓依旧认为司柠最近的举动并不寻常。 抛开一些小事不说, 突然弹钢琴最值得怀疑。 “我要出趟差。”程蔓说, “你帮我看着些柠柠，有事打电话。” 通话结束，楼下女歌手慵懒的歌声重新飘进包厢。 “司柠外甥女谈恋爱了？”裴卓打破沉默, “那估计是有男生追她，小姑娘太招人。” “谁谈恋爱了？谈什么恋爱！” 程航丢开手机，脑子里嗡嗡作响。 只要一想到有男生打那丫头的主意，他就想狠狠抽那个男生一顿！ 他外甥女才多大？还不到十六呢！这不禽兽么！ 程航看向季明臣：“她上课的时候开小差吗？你觉得她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吗？” 季明臣摇头。 程航烦躁地搓搓后颈, 他知道, 程蔓不会在这事上乱猜的。 “不行。”他说, “我得查清楚怎么回事。” 裴卓问：“你想干嘛？不至于吧。咱们那会儿不也……” “不行。” 程航少见地露出严肃一面。 裴卓不再多说, 只咕哝了句：“护外甥女狂魔。” “你想怎么做？”季明臣问，“没证据的事, 最好不要惊动孩子。” 张志轩也这么想的：“是啊，女孩子脸皮薄。” 程航心说那死丫头要是敢和人谈恋爱, 还用担心她脸皮薄？ 不过也是, 青春期的孩子都敏感脆弱, 别因为这个事带来什么不好影响, 留下阴影。 “她明天不是还彩排吗？那个男生也在……” 程航一副磨牙霍霍向猪羊的架势：“我跟踪她。” * 公交车途径的地方遇上事故，堵车堵得厉害，司柠回家晚了些。 张阿姨诧异：“夫人没去接你吗？” “我妈？没有啊。” 司柠这才知道程蔓今晚的飞机飞新加坡，和张阿姨说的是去学校接她回来再去机场，可司柠没遇上程蔓。 “大概是有事又接不了我了吧。” 司柠回房，见距离晚餐还有段时间，先洗了个澡。 等她出来，陈幼清和夏霖已经在扣扣群里聊到99+。 除了一些鸡毛蒜皮毫无营养的话以外，夏霖说他在二班的同学前天去学校附近的网吧开黑，出来时遇上了几个社会小青年，最后被讹诈了100块钱。 魔法少女壮壮：[这么嚣张？没人管？] 夏帅帅：[还没开学，谁管啊？而且这哥们儿去的是网吧，事情闹开了，他爸妈那儿够他倒霉的呢！] 夏帅帅：[花钱消灾吧] 魔法少女壮壮：[哦，那该] 夏帅帅：[你这毒妇.jpg] 司柠一只手擦头，一只手敲键盘：[你们两个作业写完没？没写的话，这两天找我来拿。] 屏幕陷入了静止状态。 一秒后，darling、菩萨、love、好人一生平安、我愿为你献出爱的供养等一系列辣眼词汇，开始刷屏。 司柠笑着甩了几个表情包，准备去吹头发。 手机又一次震动。 魏辞发消息问她明天彩排完多留半小时练他们的合奏行不行？ 司柠回复没问题，去了卫生间。 * 转天，下午。 程航不到四点就埋伏在实验中学门口。 他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外套也是黑色，时不时对着窗外探头探脑，贼眉鼠眼，浑身透出“我不是好人”的气质。 季明臣扶额，无奈道：“不是四点半才结束彩排？” 原本这一趟没季明臣什么事。 可想到某个小姑娘不太好惹，到时候程航处理不好再出什么事，他就跟来了。 程航收回脑袋，关上车窗：“也是，外面齁冷的。” 季明臣笑笑。 其实，季明臣是不大相信司柠会谈恋爱的。 可作为司柠的母亲，程蔓既然有这个疑虑，总不会是空穴来风。 “司柠妈妈因为什么觉得司柠有恋爱迹象？”季明臣问。 关于这个问题，程航在昨天程蔓抵达新加坡后，打电话问过。 “家里有架施坦威，你见过吧？” “见过。” “我姐夫，”程航呸，“是司向远留下的。司柠的钢琴是他手把手教的。” 司向远是著名钢琴演奏家。 在德国开过个人音乐会，也代表过国家去欧洲演出，专业造诣可见一斑。 程蔓当初爱上司向远也是因为这个男人充满浪漫的艺术气息，可以说，司向远要皮相有皮相，要才华有才华，关键，还有魅力。 这所有来源于他的艺术。 但因为一场意外，司向远的手受了伤。 司向远四处求医，最后还是因为手部神经难以把控，在注射麻药时出现剂量的毫微之差，导致手的灵敏度大不如前。 对演奏家来说，算是基本废了。 “手废了，司向远人也废了。”程航说，“那段时间他和我姐天天吵架。司柠还那么小，就被我妈接回家里，我们看着。” 在外婆家的司柠很乖。 会喊大家吃饭饭，会给外公外婆捶腿，还会夸舅舅最帅，就是每天晚上睡觉前总问外婆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大概过了半个月，司柠终于盼到回家，家却没了——司向远和程蔓离婚。 情书 第32节 “司向远去了国外定居，倒是时时惦记司柠。但前年……”程航叹了口气。 司向远再婚。 司柠和司向远的现任妻子视过频，是个瑞典女人。 这个女人也是弹琴的，十分崇拜司向远，那次视频，女人弹了《新年快乐》作为礼物送给司柠。 司柠笑着说弹得很好听，等挂断视频就笑不出来了。 司向远告诉过司柠，音乐是最懂感情的。 一个人的好与否，喜欢与不喜欢，琴音就能表达出来。 透过女人的琴音，司柠看出司向远和那个女人深爱彼此，他们会建立他们的新家。 那她也就成了“外人”。 从那以后，司柠就没碰过琴。 “司向远教她的，”程航说，“没有感情就别碰琴。” 季明臣明白了。 司柠久不弹琴，忽然因为要参加学校比赛又弹了，难免不让人猜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程航又说：“当然，也不排除这丫头脑子抽风想参加一回集体活动，但是总得有个由头吧？不然她怎么会想起来弹琴。” 季明臣点头：“今天看看情况。” 两人等到将近五点，司柠都没出来。 程航找了一个同学打听。 这位同学也是乐队里的，说是司柠和魏辞有合奏，所以单独多练会儿。 一听“单独”两个字，程航炸毛。 “我得进去！”程航说，“这不是给创造条件吗？美死那个男的！” 季明臣想说老师肯定会在，话没出口，司柠出来了。 季明臣和程航唰地闪到墙后躲起来。 一个蹲着，一个弯着腰，脑袋叠罗汉似的往外巴头，过往行人见了，都觉得这两个男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看了吗！就是这小子！” 程航咬牙切齿地盯着魏辞，只恨眼神不能杀人。 季明臣仔细观察，司柠始终都是平日里那副清冷样子，话都不怎么说，而那个男生……看眼神，大概真的喜欢司柠。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老师的职业病，季明臣想对这个男生说一句：抓紧时间，好好学习。 虽然他从来不对自己的学生说这种话。 司柠和魏辞照旧在校门口聊了几句，魏辞指着一个方位，还比划，像是在指路。 最后，两个人一起走了。 程航那个气啊，拉着季明臣跟上。 两人都没有跟踪的经验，不敢跟的太紧，又怕跟的太远没用。 “我认为没事。”季明臣说，“总得有正常社交。” 程航“哼”了一声：“正不正常看了才知道！” 不知道是他这高八度太有穿透力还是巧了，话刚说完，司柠和魏辞突然站住，一起回头。 季明臣：“……” 程航：“……” 只0.1秒不到，程航揽住季明臣的肩膀，把人一转，指着橱窗里的一件衣服，张口就来：“多好看啊，适合你。” 季明臣一看，是一件淡紫色蓬蓬裙，全是蕾丝边，很像动漫里的那种。 季明臣：“……” 路过的一对母女正好看见这幕。 女儿：“妈，怨不了我找不着对象，现在这情况……” 妈妈：“走走走！” 女儿：“不过他俩长得真帅啊。” 妈妈：“帅有什么用？现在这社会乱了套了。” 程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还搂着季明臣的手收也不是，继续搂也不是，整个人快蚌埠住了。 他看着季明臣挤出个笑：“她们眼神不行。” “……” “我要是看上你，上学那会儿就下手了。” “……” “还用等到现在？” 真不愧是那小姑娘的舅舅，亲的，说出来的话总那么直“击”人心。 季明臣笑着叹口气：“司柠还在吗？” 程航这才想起正事，赶紧看过去，就见那两人在岔路口分开了。 “他俩不会是发现我们，”程航说，“想分头行动去别的地方汇合吧？” “会吗？”季明臣觉得不太可能，又不是搞谍战。 “不好说。”程航眯起眼睛，“这小祖宗鬼精鬼精的。” “……” 程航收手，决定他们也分头行头。 季明臣去跟魏辞，程航去跟司柠，随时保持联系。 走在路上，季明臣似乎是被程航传染了，也有些疑神疑鬼，一直跟到拐过学校，有个女同学突然跑出来拦住魏辞。 季明臣停住脚步，因为没东西掩护，和一个大妈差点撞上。 大妈气得要骂人，一看季明臣，又红着脸走了。 季明臣：“……” 那个女同学看起来有些着急。 魏辞一直在和她说话，眉头紧锁，而女生似乎听不进去，表情越来越急。 季明臣看不懂少男少女的心思，但想，司柠和这位男同学应该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依着那位小祖宗的个性，眼里揉不得沙子。 小祖宗？ 意识到自己也认同了程航这个称呼，季明臣不由得笑了笑。 他不想再窥探孩子们的私事，正想给程航打电话，程航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你那边怎么样？我这跟丢了。” “跟丢了？” 程航也是没脸，头一次执行任务就搞的乱七八糟。 他不过接个电话而已，转过头，那丫头就不见了，飞毛腿吗？ “你回车子这里来吧。”程航说，“他们应该不会碰头。” “……” 刚才还说的鬼精鬼精呢。 季明臣往回走，路过便利店，想了想，进去。 万一今天的事事发，小姑娘肯定又要不高兴，总得事先有所准备。 季明臣拿了一条樱花口味软糖，见巧克力也有新出的口味，过去挑选。 旁边货架有三个学生在说话。 “应该不会有事吧？咱们要不回去看看？” “我不去！后巷网吧那边都是流氓，我害怕。” “那个女生是实验的吗？” “应该是。他们不是在彩排什么吗？那个女生要是早出来就好了，偏偏那么晚。” “好可怜，她吓得一直在哭。” “我看咱们去告诉实验中学的保安好了……” 话音刚落，三人眼前划过一个奔跑而过的身影。 店员反应过来，喊道：“还没给钱呢！” 季明臣说了声“抱歉”，顾不得礼貌不礼貌，把软糖和巧克力扔在收银台，向后巷跑去。 作者有话说： 程航：当年要不是我手下留情，你和季明臣没可能。 司柠看向季明臣。 季明臣：我可以殴打我们的舅舅吗？ 司柠：请便。 程航：…… * 情书 第33节 第19章 、解释 司柠站在黑色路虎旁守株待兔。 等了十分钟, 不远处，出现程航的身影。 他嘴里念念有词，看意思像是在骂骂咧咧, 一看到司柠，刹住脚步。 “你……”程航一阵心虚。 司柠开门见山：“知道你‘你’不出来。说吧, 怎么跑我学校门口来了？” “路过。”程航挠挠下巴：“不行吗？顺便做回好人，接你回家。” 司柠拖着尾音“哦”了一声：“不到四点就路过？” “你怎么知道的？” “那儿。”司柠指着保安室, “保安大叔注意你好久了。瞧你不像好人，怕会对学生们不利。” “我怎么就……” 程航一口大气憋回去, 因为他看到车窗里自己的倒影, 谁这个季节戴顶鸭舌帽啊！ 成吧，他确实不太像好人。 “就你废话多。”程航没好气道，“上车！” 司柠拉开车门, 正要进去，程航忽然又说：“明臣呢？” “他也来了？” 话音刚落，身后小巷子跑出来一个女生。 司柠认识，也是乐队里的, 吹长笛, 比她小一个年级, 叫罗雪。 罗雪一脸慌张, 眼神里透着惊恐，一出巷子就在焦急地寻找什么, 然后把目光锁定在了司柠身上。 “学姐！救命！” 司柠和程航一愣，司柠说：“出什么事了？先别急, 说清楚了。” 罗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大致意思就是彩完排, 她去学校后面的手账店买贴纸, 穿过巷子的时候遇到流氓，找她要钱。 司柠想起夏霖昨天说的事，估计是一伙人。 “我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幸亏有个大哥哥突然跑出来……他们打起来了！”罗雪擦擦汗，“对了！学姐，那个大哥哥认识你，管我叫你的名字！” 司柠：“……” “靠！”程航明白过来，摘下帽子丢给司柠，“给我老实站这儿别动。” 说完，他问了罗雪位置，向巷子跑去。 司柠定在原地，思绪还有些恍惚，隔了几秒问：“他们几个人？” 罗雪又要哭：“四个。” 司柠心头重重一绞，迈步就走。 “学姐！你干什么去？”罗雪拦住她，“危险啊。” 司柠没空和她多说，只说：“我去叫保安帮忙。” 保安大叔四十出头。 平时在学校里尽忠职守，为人也幽默开朗，就是略微发福的体型不太能跟上状况。 “您快点儿！再快点儿！” “……” 大叔也是怕出事，哼哧哼哧加快速度。 距离罗雪说的网吧附近还有段距离时，他们拐过一个弯，忽然听见一声“哎呦”。 紧接着又是“妈啊”、“大哥您饶命”、“不敢了”。 这什么情况？ 司柠懵了一下，却不敢停下脚步，继续拼命跑。 结果再过一个拐角，就见地上躺了四个男的，捂肚子的捂肚子、捂脑袋的捂脑袋，一个个在地上打滚。 而程航悠闲地靠在一边，双手抱臂，像是来瞧热闹的邻居大爷，都不带劝架的。 “这、这是怎么了？”保安大叔也懵了，“谁打的啊？” 闻言，司柠抬起头。 季明臣神色淡漠，正在放下卷起来的衬衣袖子，动作慢条斯理到漫不经心。 发现西裤上有些褶皱，他弯腰掸掸，之后又整理了一下衣领，将解开的扣子一丝不苟地重新系好。 最后，拿起平放在一边的大衣，穿上。 季明臣的淡定从容与地上一群人的鬼哭狼嚎构成一幅离奇的画，让哪怕亲眼看见的人都不敢相信。 保安大叔就是。 “同学。”大叔抹把脸，“你这是让我救谁来着？” 司柠：“……” 程航直笑，下巴指指季明臣：“这家伙是跆拳道黑带四段。” 就这么几个小喽啰根本连打着人家都是做梦。 司柠：“……” 这也太夸张了。 可看看那人，他没事就好，比什么都好。 司柠松了口气，对上季明臣投来的视线，他浅浅一笑，向她走来。 “怎么满脸都是汗啊？” 季明臣又一次弯下腰，但这次，他的眼神里有了温度，眼睛微微弯起，和刚才那个打的人满地爬的冷面机器，判若两人。 他掏出一块干净手帕，递给司柠：“担心老师了，是不是？” 司柠手都抬起来了，一听这话，立刻收回去：“谁担心你了？” 季明臣笑道：“谁出了那么多汗谁就是。” “嘁。”司柠别过头，“我那是担心……流氓们。” “嗯？”季明臣笑意更深，“你这小姑娘怎么骂人？” “说了！担心流氓！” “可我不是流氓。” “随你便吧！”司柠急了，“反正我说了，你把自己往流氓那里归，我也没辙。” 那人这次没答。 只是隔了会儿，司柠耳边又一次传来低沉好听的轻笑声。 季明臣直起腰，再次递出手帕：“小没良心的。” 随后，罗雪的父母赶到。 学校保安报警，大家一起去了派出所。 那四个小流氓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抢劫学生的事了，警察一盘问，他们就老实交代了，之后的事由派出所依法处理。 司柠坐在休息区，罗雪先录完口供，出来找她。 罗雪还是有后怕，一直哆哆嗦嗦的，司柠不太会安慰人，只能是说坏人抓起来了，以后都是安全的。 罗雪点头：“我妈刚才也说了，会给学校反映的。” 罗雪妈妈是家委会的，这事肯定会引起学校重视，以后加派保安巡逻就好了。 “那就更放心了。”司柠说，“别害怕。” 罗雪笑笑，又说：“学姐，那两个大哥哥是你什么人啊？他们都好帅，比明星还帅呢。” 哪里帅？ 程航就那样吧，过去说是校草一根，谁知道真假。 不过，司柠刚才看了巷子里的监控，季明臣打起架来……是帅。 动作干净利落不说，重要的是那副表情是她从没见过的冷酷。 平日里见惯了他温和优雅，有了这么一个反差，那种爆棚的男性荷尔蒙，加倍袭来。 “学姐，你脸怎么红了？” 司柠一怔，脸颊烧得更厉害了，忙说：“这里有点儿热。” “是么。” 罗雪不觉得，但没再多说，只又问了一遍那两人是司柠的谁？ 司柠随口答：“舅舅。” 过了会儿，季明臣他们也出来了。 罗雪父母一直和季明臣道谢，说要给答谢金，季明臣不收，他们便喊罗雪过来亲口再道一次谢。 罗雪懂事，对着程航先鞠躬：“谢谢大舅。” 接着是季明臣：“谢谢二舅。” 程航：“……” 季明臣：“……” 司柠：她有说那个人也是她舅舅了吗？ * 情书 第34节 从派出所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了。 程航早些时候和张阿姨打了招呼，叫张阿姨自己吃，他今天带司柠去外面吃。 三人前往餐厅。 程航一路上都在生气。 气自己是大舅，季明臣是二舅，明明他的年龄小好不好！ 司柠安慰：“别气。”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 “实话总归是有些难听的。” “……” 季明臣低头掩笑，自动看窗外，不参与战争。 程航气到肺炸，恨不得带这两个人同归于尽！他们怎么忍心这样对他！ 他年轻着呢！！！ 程航把车子开出战斗机的气势，不出二十分钟，到了餐厅。 这是一家江南菜餐厅。 服务员认识程航，直接引着他们去了包间，名字叫：竹墨。 竹墨里环境清雅，墨竹屏风立在门口，后面是红木圆桌和椅子，一大面落地玻璃外是小桥流水。 程航问了季明臣的意见，很快点完菜下单。 之后，包间里剩下都不做声的三人。 程航一直瞪着司柠，司柠视而不见，和陈幼清夏霖他们发消息。 事情传的可快。 大家都知道学校门口的那帮小流氓被收拾了，简直大快人心。 夏帅帅：[不愧是季老师！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魔法少年壮壮：[季老师没吃亏吧？] 柠檬不酸：[没有] 夏帅帅：[他们都说季老师有无影腿！是不是去过少林寺啊？] 司柠：“……” 陈幼清和夏霖还在聊这件事，司柠看着手机，时不时回复几句，直到被程航打断。 “我说你，懂不懂尊敬长辈？有一直玩手机的吗？” 司柠难得顺从，收好手机：“好的，大舅。” “大舅”两个字咬的格外响亮。 程航牙根痒痒，抓起杯子喝水。 司柠见了，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下，是那种得逞的小得意，有一点点坏，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透着狡黠。 季明臣看在眼里，垂眸抿茶时，嘴角也扬了扬。 等程航喝够了，司柠问：“你还没说为什么你们两个会在我学校门口？” 程航和季明臣对视一眼。 季明臣本想圆过去，但程航可能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直接兴师问罪：“你还问我？我问你吧！” “问什么？” “你说，”程航盯着她，“为什么突然弹琴了？” 心里猛地一震，司柠下意识看了季明臣一眼。 她努力控制住表情，但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还是被程航捕捉到，他蹭地站起来：“你还真谈恋爱了？！” “没有。” 司柠想也不想地说，完全是第一反应。 这让程航多少松口气，但还是继续盯着她，似乎是让她今天必须交代清楚。 司柠藏在桌布下面的双手紧握成拳，她还想看季明臣，怕他联想出什么来，但好在极力忍住了，没让自己露出更多马脚。 季明臣见她不说话，便提了句：“解释一下就好，你舅舅有些担心你。” “对，解释。”程航说，“为什么忽然弹琴？” 司柠后背冒汗，心脏撞着胸口。 她不能乱，更不能自爆，必须镇定得要和平时一样。 只有这样，才能守住秘密。 “本来不想弹的。”司柠说，“但是我们班文艺委员一直找我，我的班主任鞠老师也想得一次团体奖，我最后就同意参加了。这些都是有对话证据的，我可以给你看。” 这话一出，程航就信了大半。 他了解她，这丫头不傻，不会拿一问就会戳破的事情来佐证自己。 司柠见程航松动，继续：“至于你说的弹琴，我学了这么多年，总不能因为我爸又结了一次婚就不弹了吧？” 她不避讳季明臣，反正季明臣想知道就可以知道。 “真就这样？” “你可以问鞠老师。”司柠说，“他知道我报名了，特别开心。” 程航消化这些话，分析一遍，不像是假的。 之前的英语竞赛，她也是很不愿意参加，虽说因为程蔓的强势，不得不去，但每次也有看鞠志杰面子的成分在。 “那今天跟你一起出来的那个男生呢？” 司柠气笑了：“你还真是特意来堵我的。” 程航自知这行为不光彩，也不狡辩，反正只要能解释清楚了就行。 司柠压着脾气把和魏辞合奏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两人一起走是因为她要去买五线谱，但不认识地方，正好魏辞顺路就送了她一段，仅此而已。 事情彻底说开，确实没早恋。 程航踏实下来，吁了口气坐下：“没有就好。你才多大？心思放在学习上。” “不用你说。”司柠端起杯子喝果汁。 随后，程蔓来电。 程航觉得正好和程蔓说一下，出了包间，到外面讲电话。 见人出去，司柠肩膀放松下来，偷偷擦蹭手心里的薄汗。 她暗自庆幸自己该是过关了，至少没自乱阵脚，同时又格外后悔当初的冲动，要是不参加比赛就好了。 可是那时的憧憬真的很强烈，她控制不住…… “真是因为比赛？” “……” 司柠握紧杯子，瞟过去：“不然呢？” 季明臣并不是想和她争论早不早恋。 她是个人，有自己的思维和想法，没有谁就该刻板地和她论对错。 更何况，她也不是小女孩了，都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能理解。 “这话可能是老生常谈。”季明臣说，“但对现在的你来说，学习确实是第一大事。” 司柠张了张口，季明臣少见地没给她说话的余地：“当然，不排除学霸情侣，两人相互鼓励、相互促进。但太少了。你要权衡好。” 司柠又没话了。 他真的是个很好的老师。 懂得尊重，更善于真正去引导一个学生，从不轻易否定什么，而是站在对方角度去考虑问题。 做他的学生很幸福，可是…… 心头忽而泛起强烈涩意。 司柠都来不及咂摸出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突然就说：“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早恋。” 季明臣看着她。 “因为我不喜欢同龄人。” “……” “我喜欢年纪比我大的。” 作者有话说： 季明臣：大多少？你看11这个数字是不是刚刚好？ 第20章 、后悔 司柠觉得此刻的自己是一条被扔在岸上的鱼。 阳光刺眼灼热, 烘烤着她全身，水分在急速蒸发，几乎要夺走她的呼吸。 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看着季明臣稍显讶异的表情, 司柠想起那次在他学校见过的那个女生，高挑漂亮, 喜欢着他，可他的态度那么决绝冷淡。 他当时就说过—— 情书 第35节 “如果是那样, 更不该留有幻想。” “不喜欢理应如此。” 司柠觉得她完了…… 季明臣的确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他轻抿了下唇，正要开口, 司柠身体往后一靠, 板着脸说：“这样你们是不是就可以放心了？” 季明臣微愣。 司柠故作若无其事地去倒果汁，手心里明明才蹭干净的汗，不知什么时候又冒出厚厚一层, 险些叫她滑掉杯子。 “司柠，”季明臣叫她，“你刚才在和老师开玩笑是吗？” “随你怎么理解，只要别再以为我会早恋就行。” 季明臣瞧她的神情, 和平时一般无二的清冷中透露出不耐烦。 她大概是故意说那话以表示自己不会早恋, 毕竟她的圈子里只能接触到同龄人, 要非说年纪大的, 只有老师。 思及这点，季明臣眉头一蹙, 又看向司柠。 司柠也回看他：“干嘛？” 那边没有说话。 “不会是还怀疑我吧？”司柠放下杯子，发出砰的一声。 季明臣说：“不是怀疑你。但你说的年纪大……大多少？” “这得看那个人是谁了。”她说, “孙中山比宋庆龄大二十六岁呢。” 季明臣笑：“你的高度都到这个境界了？” “举个例子。” 说到这里, 两人都没再继续说下去。 季明臣低头喝茶, 一派平静。 司柠看起来也是平静的, 内心却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她能想到的只能是这样打哈哈，把刚才的话囫囵过去。 可刚才说的话其实算不得谎话，年龄对她而言确实不算什么，重要的是那个人是谁。 司柠无比希望季明臣理解她的想法，又祈祷季明臣不要理解。 因为相对于她心里的期待，现在的她更要不露痕迹，杜绝季明臣想到什么。 “我爸就比我妈大七岁。” 司柠又说，季明臣听了，放下茶杯倾听。 “没出事前……就我爸手没受伤前，他们感情很好。我爸每周都会送我妈玫瑰，他们偶尔还会去周边兜风，都不带我，说是二人世界。” 提及过往，司柠笑了笑。 季明臣想说什么，恰好程航回来。 而后，服务员开始陆陆续续上菜，大家自动吃饭，也没再闲聊。 季明臣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司柠，似乎刚才说过的话不过是他的错觉。 * 程航先把司柠送回家，之后送季明臣。 路上，程航说了程蔓的意思。 程蔓也是认可司柠的解释的。 只不过除了弹琴以外，程蔓说她还撞见过两次司柠在温室里鬼鬼祟祟，而且从里面出来，脸上还挂着笑。 “这个嘛，就是我姐想多了。”程航说，“那丫头99%是去吃零食的。我以前看见过好几回呢。” 季明臣笑笑没说话。 事情大白，程航终于踏实下来。 毕竟那丫头虽然很招人嫌，但他还没打算把自家小祖宗供出去。 “白忙乎一天。”程航扭扭脖子，“你也跟着辛苦了，还抓小流氓。” 季明臣说没事，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司柠有没有跟你说过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啊？”程航拧眉，“她跟我说这个干嘛？她不埋汰我，我就谢谢她了。” “……”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 季明臣扭头看向窗外，觉得自己还是想多了吧。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 季明臣道谢，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还没开门，程航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 “没。”程航笑道，“就是你刚才那么一问，我忽然想起来件事。” 司柠从小到大就招人。 幼儿园时就有小男孩因为抢着给她送饼干而吵架，小学、初中更是引得男生前仆后继追她。 高一时，有一个高三年级的男生在校门口当众向司柠告白。 那天正赶上程航真路过实验中学，顺带接司柠放学，就看到了那一幕。 男生长得不赖，典型的阳光校草，举着一朵白色百合花，说自己对司柠一见钟情，希望她可以考虑交往。 结果司柠当时说…… “你猜她说什么？”程航问。 季明臣心思不定，回了句：“我喜欢年纪大的。” “……” “我去！你怎么知道的？你也在啊？” “……” 季明臣不过随口一说，哪里能想到能中？ 程航到现在都还记得男生当时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也难怪。 拒绝的理由如果是我们还太小，或者你太矮、太胖、太丑，诸如此类的，这些都是将来可以改变的。 唯独这个喜欢年纪大的，怎么改？ 难道要人家去把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改大吗？ 程航想起来就觉得好笑：“你说这丫头的嘴怎么那么毒呢？” “也还好。” “嗯？” “实话，”季明臣拍拍程航肩膀：“总是难听。” “……” 程航脸唰地掉下来，他点着季明臣：“近墨者黑，你跟那丫头学坏了。” 季明臣笑了笑，下车。 走在小区里，季明臣松口气。 看来确实是他想多了。 他遇到过很多对他有好感的学生，什么样的都有，所以就算有什么，他也不稀奇。 只是如果对方是那小姑娘，他一时还真有些无措。 但听了程航的话，他估计那什么喜欢年纪大的，就是被问烦了，胡诌的。 不过，听司柠说起司向远和程蔓的往事，其实父亲对女儿的择偶观或多或少都会产生影响，兴许司柠是比较偏向成熟男人。 那就不是他能干涉的了。 * 深夜，快十二点。 张阿姨起来去卫生间，路过客厅时，见落地窗前有个人影，对着花园温室的方向站着，一动不动的，吓得立刻不困了。 她仔细一看，是司柠。 “柠柠，怎么还不睡啊？” 司柠低下头，说：“这就睡。” 回到房间。 司柠抱膝缩在床的一角，脸埋在两膝之间。 她并不知道程航无意中救了她一命，还在想今天的事。 季明臣当时的表情里不止有诧异，还有别的。 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还是只是觉得她的回答很奇怪？ 如果是前者，之后他会怎么面对她？ 是找个机会教育她一通； 是装不知情，反正再教她一段时间就不用教了； 情书 第36节 还是干脆现在就不教了，随便找个借口，彻底不再见她。 心脏抽了一下，司柠四肢冰凉，哪怕盖着被子都觉不出一点点暖。 她爬下床，用小钥匙打开抽屉，拿出那一摞演算纸集成的小本，有几页的背面已经写满了那个名字。 她的笔迹越来越像他的，再等等，就会和他一模一样。 是的，再等等就行了。 可是，现在她还有等的机会吗？ 眼角濡开丝丝湿意，司柠揉揉眼睛，拿出钢笔继续练习写他的名字。 她不该冲动的。 只是每当他表现出只是把她看做一个学生那样关爱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想要冲破禁锢…… 司柠吸吸鼻子，又想，可就算他想到什么，他也没有证据不是吗？ 只要死不承认，之后她再保持正常，他说不定也就不会多想了，到时候就跟没事发生一样。 司柠觉得这样一定可以。 她坚定这个想法，但写着写着，眼睛实在酸胀，眼泪猝不及防滴下来，落在演算纸上。 模糊了他的名字。 * 余下几天假期，司柠没再见过季明臣。 程航有时过来吃饭，她也不敢旁敲侧击，所有心事死死藏在心里。 开学第一天。 一月未见的同学们像是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话，教室里充斥各种声音，房顶都要压不住。 陈小敏一直在说去日本的见闻。 她特意给司柠买了小礼物，是一个御守。 “求什么的都有，学业啊，事业啊，连美貌都有呢！”陈小敏说，“但我觉得这些你都不缺啊，所以嘛……恋爱！” 司柠礼貌一笑，说了声谢谢。 陈小敏觉得她有些无精打采，想问问，无奈其他同学都在问她去日本玩的事，她只好先顾这边。 司柠趴在桌上，看着粉色的恋爱御守发会儿呆，慢吞吞把它放进书包里。 新学期，课表有调整。 好在十一班和九班的体育课还是一起上，今天开学正巧遇上上午最后一节就是。 司柠照旧和陈幼清、夏霖一起。 夏霖中途被叫去踢球，司柠就和陈幼清围着操场走。 春节过后，春天悄无声息来临。 之前的记忆里，操场上的树都枯了，而这会儿已经抽了嫩芽，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一片绿意盎然。 陈幼清觉得司柠不对劲儿，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 “我给你八个卦吧。”陈幼清说，“听了你就精神了。” “什么？” “听说，咱们高二有个女生在和高三一男生谈恋爱。” “……” 能别提“恋爱”这两个字吗？ 一听这两个字，司柠就脑袋疼，就后悔那天的愚蠢行为。 陈幼清哪知道司柠郁闷的是这个？ 她凑过去，小声说：“据说还是女生追的男生呢，可能是你们乐队里的。” 司柠的表情里终于有了问号。 陈幼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继续说：“因为传言就是从前几天你们彩排时出来的，有鼻子有眼，还说那个男生背影很帅。” 司柠脑袋更疼了。 她心想别再说那天程航过来堵她，和哪个同学瞎说了什么，之后就以讹传讹了吧？ 正这么乱想着，司柠听到有人叫她。 扭头看去，是平时和谢雨彤十分要好的两个同学，以及哭得眼睛通红的谢雨彤。 作者有话说： 后来，也有成熟男人和司柠告白。 - 季老师：比我年纪大的太老，比我年纪小的不够大。 司柠：你跟我说绕口令呢？ 季老师：简单理解就是你只能有我。 - 第21章 、撑腰 “有什么事？” 陈幼清说着, 走到司柠身边。 在谢雨彤左边的女生叫王露，她站出来，白了司柠一眼：“那得问问年级第一了。” 司柠向来讨厌阴阳怪气。 她不理王露, 直接和谢雨彤说：“有事说事。” 谢雨彤哭得浑身抽搭，比黛玉妹妹看着还柔弱, 也不说话，就那么哭个没完。 陈幼清烦得慌：“不说我们走了。” “你这什么态度？”王露说。 “怎么了？”陈幼清反问, “问了又不说，搁这儿表演哭呢。” 另一个叫做张梦瑶的女生拽拽谢雨彤, 劝道：“彤彤,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们在了，不怕的。” 谢雨彤擦擦眼泪，像是勇敢迈出第一步的小鸡仔, 问司柠：“你是不是和魏辞学长谈恋爱了？” 司柠：“……”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是因为春天到了，恋爱季节到了，怎么一个个全认为她恋爱了？ 司柠气不打一处来：“没有。” 王露说：“你说没有就没有？证明呢？” “叫魏辞过来，”司柠坦然, “对质。” 闻言, 那三人面面相觑, 张梦瑶说：“如果你们真谈恋爱了, 魏学长还不向着你说？” 司柠服了。 按头谈恋爱啊。 她跟谢雨彤说：“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没有就是没有, 信不信随你。别再来我面前哭哭啼啼。” 司柠拉着陈幼清走开。 不远处，踢球的同学注意到她们这边, 夏霖跑过来问怎么了？ 陈幼清没好气道：“我们哪儿知道？神经病。” 事情就这么过去, 司柠并没往心里去。 * 周五这天, 司柠起的比平时早。 闲着也是闲着, 她跑去厨房给张阿姨打下手，还心血来潮做了一个摆盘，张阿姨夸赞好看。 吃早餐时，程航烂泥似的摊在桌上。 他昨天有应酬，喝了些酒，就近回别墅这边过的夜。 司柠瞧他那副样子，一脸嫌弃。 “柠柠，还是喝果汁吗？” 司柠想想，说：“不了，麻烦您给我热杯牛奶。” 张阿姨心说这可是稀奇了，平时都不喝，今天早上还这么开心，不知道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热牛奶好。”张阿姨笑着说，“现在天气还冷呢，喝了暖和。” 司柠点点头，又看到程航仿佛随时要咽气，说：“不能喝就别喝。回头叫人卖了都不知道。” “少废话。”程航有气无力道，“喝你的牛奶。” “……” 好心没好报。 吃的差不多，张阿姨过来收拾盘子。 她问司柠晚上想吃什么菜？ 司柠说了几个菜名，都是南方偏清淡的菜，张阿姨平时做的少，但也还算擅长。 “等等。”司柠又想起什么，“您再加个菜，就加……” 情书 第37节 程航打断她：“行了，就你一个人吃，要那么多干嘛？”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有问题？” 司柠心口一堵，有种不好的预感。 张阿姨说：“晚上季教授不是来给柠柠上课？不在家里吃啊？” “来不了了。”程航说，“有事。” 回了房间，司柠背靠门板，半天没动。 这个角度正好对着穿衣镜，她看着自己早上精挑细选的淡粉色针织衫，发了会儿呆，开始解开扣子脱下针织衫，换成平时穿惯了的蓝色卫衣。 之后，她又不动了。 听到张阿姨在外面提醒她该出发了，她回过神，掏出手机。 点进那个熟悉的界面，她想问问他怎么不来上课了呢？ 是有事？ 还是再也不会来了…… 她不敢问。 从那天起就压在她心口上的大石头轰然砸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 司柠这一天异常沉默。 陈小敏关心她，她只说没事，对方也不好一直追问。 到了下午放学，乐队去音乐教室集合彩排。 魏辞见司柠脸色很不好，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司柠还是说没事。 可魏辞觉得不像，于是热心地给司柠打了一瓶热水，叫她有事就告诉老师。 大家合奏了几遍，彩排结束时天已经黑了。 虽然时间不早了，各个教学楼还是通火通明。 大部分同学要上二晚，甚至三晚，毕竟除了高一，学校里三分之二的人不是即将高考，就是走在即将高考的路上。 像司柠这种坚持不上晚自习的，也就是因为成绩好，不然老师早找她谈话了。 司柠穿过寂静的校园，出校门，来到车站。 高一的同学早放学走了。 车站没人，只有司柠站在站牌旁边，影子孤零零映在地上。 季明臣不来上课这件事像一根刺扎在司柠心里。 她安慰自己可能就是有事来不了。 却又停止不住最坏的地方考虑，那就是他再也不会来了，这是他的婉拒…… 司柠吸吸鼻子，突然很想吃炸鸡，越辣越好。 正想着，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是朝着她来的。 司柠扭过头，没看清是谁就被猛推了一下，倒退好几步，趔趄着差点摔倒。 她随手抓住了栏杆，站稳，抬头看见谢雨彤。 今天的谢雨彤倒是不哭了，也不黛玉妹妹了，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阴狠的气场。 “你疯了是吗？”司柠问。 谢雨彤瞪着她，咬牙说了一句：“不要脸！” 司柠都来不及为自己辩解，谢雨彤又冲过来抢走她书包侧袋的水瓶，倒光了里面的水，狠狠摔在地上。 在司柠的印象里，谢雨彤是那种活泼俏皮的女生。 眼前这样歇斯底里的，实在吓人。 司柠不安，想叫出租车走，又被谢雨彤拦下，接着，谢雨彤开始哭。 两人在车站僵持不下。 这一幕被刚从教育局开完会回来的鞠志杰撞见，鞠志杰把她们带回了办公室。 * 办公室里，只有一位加班批改作业的老师。 鞠志杰给司柠和谢雨彤一人斟了一杯热水，叫她们说怎么回事，闹了什么矛盾。 谢雨彤一个劲儿地哭。 哭到后来有心悸的症状，吓得鞠志杰不敢再问，赶紧打电话叫家长过来。 司柠始终冷静，等鞠志杰问了，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鞠志杰听完：？？？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别说鞠志杰不明白，司柠也不懂，但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想问问谢雨彤吧，她除了哭，就是哭。 哭到加班的老师都不气学生们还错讲了八百六十遍的题了，直接去外面躲会儿清静。 半小时后，谢雨彤的妈妈来了。 谢妈妈穿着时髦，拎着名牌包，脸上化着精致的妆，看得出家底不薄。 就是一开口，十分跋扈。 “谁欺负我们家囡囡了？”谢妈妈抱住女儿，“妈妈一定给你出这个口气！” 鞠志杰和谢妈妈说了事情，希望谢雨彤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可谢雨彤还是不配合，躲在谢妈妈怀里，一副“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谢妈妈哄着她，指着司柠鼻子说：“肯定是她欺负我女儿！我女儿这么乖，能干什么？道歉，立刻给我女儿道歉！” 司柠站在一旁，不声不响。 鞠志杰被谢妈妈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只能是叫司柠的家长也来，不然司柠受欺负，他也交代不了。 只是程蔓出差，程航手机关机，根本联系不上人。 谢妈妈说：“叫她爸爸过来啊！” 鞠志杰知道司柠家的情况，一时语塞。 “哦。”谢妈妈也明白了，笑得嘲讽，“没爸爸是吧？怪不得这么没家教！” 鞠志杰听不下去要说几句，司柠先开口，声音冰冷：“你才没爸爸。” 谢妈妈急了：“鞠老师您听听！这是好学生会说出来的话吗？今天我不见她家长，不让她道歉，这事没完！” 鞠志杰做不通谢妈妈工作，问司柠还有没有别人可以来。 司柠想，只有张阿姨了。 可张阿姨能处理的了这种事吗？ 忽然，她又想到一个人。 那一瞬间，她顿时觉得有了依靠，好像什么都不用再担心了。 而且藏在心底的小计谋也立刻冒了头——这是个机会，可以证明什么的机会。 想到这个，司柠甚至窃喜出了谢雨彤这件事。 她叫鞠志杰等等，去打电话…… 季明臣今天有个学术研讨会。 从中午一直开到晚上，现在都没有结束的意思。 看到司柠来电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之后去会议室外面接通。 身后是学者用扩音器讲话的声音，季明臣往楼梯那边走，呼吸微微错乱，说：“司柠，有事吗？” “我……” 同事出来找季明臣，叫他赶紧进去，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司柠听到了，感到一阵羞愧。 为了她的小算盘就去打扰人家也实在是够讨厌的。 “你有事？”司柠小声说，“你忙，我就是……” “没事。”季明臣说，“你想说什么？我在听。” 司柠到底抵制不了这个诱惑。 他的态度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隔了两秒—— “你能来趟我们学校吗？” * 季明臣用四十分钟赶到实验中学。 鞠志杰没见过他，不知道是司柠的什么人，他自己说：“我是司柠的家长，有事您和我说。” 鞠志杰见他仪表堂堂，想着估计是不太近的亲戚，没有多疑。 他点点头：“您好。事情是……” 又说了一遍过程，鞠志杰都倦了，口干舌燥。 情书 第38节 谢妈妈喇叭似的催促司柠道歉，季明臣充耳不闻。 他对鞠志杰礼貌道：“老师，我还需要和司柠沟通一下，请稍等。” 司柠跟着季明臣去了办公室隔间。 她以为他要教训自己，已经准备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等来的是一句：“受欺负没有？” 心里倏而软下来，她摇头。 季明臣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不许和老师说谎。” 司柠抿了抿唇，半天，才说：“真的没什么。但她说我……没爸爸，我不爱听。” 司向远和程蔓离婚这么多年，司向远从来不出现在学校，不少同学也得猜得出一二。 可司柠并不在乎，她清楚虽然她的家庭不完整了，但司向远是爱她的，她只是接受不了别人说她没爸爸。 她有，是个很好的爸爸。 季明臣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眸色一凛，直起身，语气冷了几分：“还说别的了吗？” “没了。” 季明臣沉默片刻，从包里翻出一块巧克力：“别生气，剩下的交给我。” 司柠接过去攥在手里，眼见季明臣要出去，心想反正都讨人嫌了，干脆豁出去。 “刚才给你打电话……” 季明臣转头。 “我听到有人叫你，你有事？” 切入的有理有据，不错。 司柠给自己打气，手指捏着巧克力，装作漫不经心：“没耽误你吧？” 季明臣说：“今天有个会，没耽误。” “那，”她喉咙发干，又期待又害怕接下来的回答，“你今天不给我上课，因为要开会……是吗？” 这句“是吗”，季明臣听出几分小心的意味。 他不知道这份小心从何而来，回道：“是啊，事情不巧撞上了，下周就不会了。” 下周就不会了…… 巨大的喜悦袭来，司柠几乎想跳起来庆祝。 她屏住呼吸“哦”了一声，蹲下系鞋带，借此作为掩护，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忽然理解了。 原来真的有一个人可以随便一个不经意，就让另一个人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虽然“地狱”的滋味很不好受，但哪怕只有一秒钟的“天堂”，只要是这个人，也就足够了。 她心甘情愿。 司柠给鞋带系出来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站起来，她用力抿紧唇，恢复成平日里的样子。 季明臣问她：“程航没和你说我是开会？” “没有。” “下次再有变动，我告诉你。” 司柠扬扬下巴，很是无所谓地说：“随你便。” “……” 季明臣觉得有些好笑。 刚才还特意问了他，明明是在意自己没和她解释，这又随便了。 真是拧巴，又拧巴得有点儿可爱。 “我们出去吧。”季明臣说，“待会儿你就……” “谢雨彤可能是喜欢魏辞。” 司柠没习惯说别人私事，但到了这时候，觉得还是有必要说出来。 “就是你和程航上次遇见跟我一起出来的男生。可我跟那个男生没关系。我们就是……” 见他看着自己，司柠皱眉：“你不信？我真的没早恋！我……” 季明臣笑了。 笑得肩膀轻轻颤动，细碎笑声感染到眼睛，他眼里也尽是笑意。 “你笑什么啊？” 司柠不明白，刚才不都挺正常的嘛。 再次弯下腰，季明臣说：“就是第一次见你着急，挺有意思的。” “……” 这什么毛病！喜欢看人着急！ 司柠生气了，凶巴巴瞪着季明臣。 这模样在季明臣眼里，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能让他想到的只有那只送给她的小兔子狐狸。 毕竟狐狸再狡猾、再凶，外表也是只兔子。 “你再笑一下，信不信我跟老师说你是……” “是什么？” “我大侄子。” “……” 司柠可没唬他，在老家，她辈分不低的，就是有一个二十多岁的侄子。 “我就笑笑，就成你侄子了？” “你不笑就可以不是。” “……” 季明臣真是怕了这个小姑娘了。 他摇摇头，听她的，不笑的那么放肆，只是唇边的笑意怎么都敛不下去。 叹了口气，季明臣说：“胆子越来越大，还敢占老师便宜。” “哼。” 你又能怎么样。 季明臣了解完所有情况，和司柠出来。 谢妈妈早就等得不耐烦，命令司柠立刻道歉。 司柠现在有人撑腰，拽的很，腰板挺得直直的，理都不理谢妈妈。 季明臣垂眸看着谢雨彤：“同学，你的母亲让司柠道歉，道歉的原因是什么？你哭，是因为司柠吗？我们把事情说清楚。” 谢雨彤莫名惧怕季明臣。 明明他很客气，长得还那么好看，可她就是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尤其他这样睥睨着自己，眼里铺开的是一层淡漠的冷意。 谢雨彤讷讷地张口，末了，还是躲在妈妈怀里，不言语。 “你吓唬我女儿是吧？”谢妈妈说，“怪不得教出这么没家教的孩子！你们今天不道歉，谁都别想走。” “我以为，”季明臣淡淡地瞥了谢妈妈一眼，“家教就是良好沟通，解决问题，而不是一味无礼叫嚣。” 他语气分外平和，却有种让人无法置喙的气势。 谢妈妈意识到季明臣并不是软柿子，一时灭了气焰，但也不打算善罢甘休。 季明臣又问司柠：“你有做对这位同学不好的事吗？” “没有。” “这位同学呢？” “她推我，还砸了我的水瓶。” 谢妈妈：“……” 刚才不说，现在有人了就是不一样了啊。 季明臣将司柠护在身后，表情依旧温和，声音也温柔：“所以，应该你们给我家孩子道歉。” “不然，我追究到底。” 作者有话说： 季明臣：我的辈分忽高忽低。 司柠：不可以吗？ 季明臣：你不嫌，怎么都可以。 第22章 、担心 认识季明臣的人都知道他好脾气, 处事方式温和。 司柠也这么认为。 所以，在看到季明臣一点余地不留，直接拜托鞠志杰以学校的名义向派出所申请调取监控时, 她很诧异。 不过，有了监控, 什么都抵赖不了。 情书 第39节 谢雨彤是怎么推司柠，又是怎么摔水瓶, 一清二楚。 谢妈妈的脸黑如锅底，还没看完, 谢妈妈就重重打了谢雨彤后背一下。 “你有病是不是？”谢妈妈说, “大马路上发什么疯？” 谢雨彤眼泪在眼眶打转，不吭声。 鞠志杰有经验，觉得谢雨彤像受了什么刺激, 得再问问。 但谢妈妈不管，推了谢雨彤一把，让她给司柠道歉。 司柠和谢雨彤单独去了走廊。 谢雨彤直直看着司柠，十分倔强, 摆明不肯道歉。 司柠也不让步。 经历这么一遭, 她没那个圣母心。 两人又是好一会儿僵持, 大有就这么耗下去的意思。 司柠有些烦, 想到什么，先主动说了话：“你和我道歉, 是必须的。” “……” “不过，有句话我得说清楚了, 我和魏辞没关系。” 谢雨彤冷笑：“没关系你让他给你打水？” 打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司柠。”谢雨彤鼻音重, 嗓子有些哑, “你要是大方承认, 我还觉得你光明磊落。现在算什么？欲擒故纵？明明一开始不参加文艺展演，后来又……” “我有喜欢的人。” “什么？” 司柠的余光带过窗边，往里些，那人站在那里，背影高大挺拔。 “除了他，我看不到别人。” 司柠和谢雨彤回到办公室。 谢妈妈表情不太对，一把拉过谢雨彤要走，被季明臣挡住。 一旁的鞠志杰说：“雨彤妈妈，还是说吧。” 谢妈妈胸前起伏几个来回，剜了季明臣一眼，绕开他，对司柠说：“同学，阿姨刚才口误，对不起。” 司柠一愣。 还没回过味儿来，谢妈妈带谢雨彤走了。 事情解决，鞠志杰松口气。 刚刚，季明臣特意要求谢雨彤和司柠私下道歉。 他一开始以为这只是照顾孩子的自尊心，没想季明臣却是利用这个机会说服谢妈妈和司柠道歉。 “这位女士，我们是成年人。” “但不应该因为年长就对一个孩子口无遮拦。” “您是家长，也该给自己的孩子做个榜样，不然也配不上您嘴里总提的‘家教’。” 说的有理有据，谢妈妈脸色通红，无地自容。 这才有了刚才的道歉。 鞠志杰觉得季明臣做事张弛有度，考量周全，好奇问了下，没想到和自己是同行。 他顿时觉得亲切不少，话也多了：“不知道您是司柠的什么亲戚？表哥吗？没早见过您，真是遗憾。不然我可以偷师啊。” 季明臣说了句“您过奖了”，看向司柠。 司柠卡壳。 什么亲戚呢？ 大侄子？要不大外甥吧，也行。 司柠正要开口，门口响起一声“报告”，来的人是罗雪。 高一也有自愿上晚自习的，罗雪就是。 他们班的英语老师歇产假，现在是高二的一位老师代课，她过来找老师。 看到司柠和季明臣，她挺开心，张口问了学姐好，接着就是—— “二舅好。” 季明臣：“……” 鞠志杰明白了，敢情又是一个舅舅啊。 “怪不得司柠这孩子优秀，家人就优秀，家庭氛围好！”鞠志杰说，“司柠她二舅，我们留个联系方式？” 季明臣：“……好的。” 司柠：“……” 拥有大外甥的梦破碎了。 * 从学校出来，季明臣送司柠回家。 张阿姨那边等不来司柠回家，打电话询问，得知季明臣在，放下心来。 季明臣的意思是打车回去。 可司柠记得从他来给自己上课起，他都是坐地铁来的，所以司柠也不想他破费，说坐公交车就好。 季明臣依她，两人去车站。 到了地方，季明臣说：“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你干什么去？” “买东西。” “……” “别乱走。” 听他这语气，好像拿她当三岁小孩，司柠别过头，看车站宣传的海报。 季明臣笑笑，快步往马路对面走。 司柠侧过一点脑袋，偷瞄着他过了马路拐进小巷子里，想不出他要买什么。 手机震动，她掏出查看，是魏辞发来一条消息。 魏辞：[谢雨彤找你麻烦了？] 司柠皱眉，叹了口气，回复—— [没事了] [学长，我不知道你和谢雨彤是怎么回事，但我们除了乐队的事也没交集] [以后就别联系了] 过了好一会儿，魏辞回：[好] 司柠收到，直接将对话框删除。 她对魏辞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同学，现在把话再说清楚些，总没坏处。 收好手机，季明臣也回来了。 因为步伐太快，他的刘海有些凌乱，左手拎着一个小塑料袋，上面印着药店的logo。 “你不舒服？”司柠问。 季明臣轻笑一声：“手伸出来。” “……” 司柠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那只。” “……” 又伸出来右手。 司柠这才看到她的手掌边缘破皮了，隐隐冒着红血丝。 “这什么时候弄的？” 季明臣示意她坐到车站设置的座位那里，说：“看不出你这么耐疼。” 司柠是真不知道，咕哝：“这话说的，你不如说我皮糙肉厚。”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 刚才看监控，谢雨彤那么莽撞地冲过来，司柠几乎是被弹开的。 要不是她手快抓住栏杆，肯定得摔倒。 可虽然没摔倒，这栏杆上面凹凸不平，也难免伤到手。 季明臣蹲下，拉出司柠的手，仔细看了看。 还好，就是单纯破点儿皮，很浅，没伤到里面。 “可能会有些沙。”季明臣打开消毒碘伏，“不疼，很快就好。” “……” 从他拉住自己的那秒起，司柠所有的血液就奔涌到了指尖。 情书 第40节 她略微低头，可以闻到清幽冷淡的雪松香气。 她愣愣地看着他的后脑，头发乌黑，脑顶有个旋儿，视线再往下，是一截肤色冷白的脖颈，没在黑色衬衣里，像是一节无暇白玉。 一切来得太突然。 司柠根本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她觉得这会儿的她就一个词能形容：鬼迷心窍。 因为她竟然俯低了一点身子，循着雪松香去了…… “好了。” 还没怎么着，这话像盆冷水兜头而下，司柠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赶紧坐直了，清清嗓，说：“好了吗？你弄仔细些，别留疤了。” 季明臣瞧这点儿破皮，别说留疤，再晚点儿处理可能就自动愈合了。 小姑娘多少还是有些娇气。 他低头笑了笑，又取出创可贴，轻轻贴上，说：“留疤的话，老师带你去治。” 这话说的。 要真是留疤了，还能治好？ 司柠看看创可贴，噘了噘嘴：“不用你管，到时候多给点儿补偿金就行。” “……” 这是强行碰瓷不是？ 季明臣笑道：“行，到时补偿你。” 说话间，车也来了。 现在这个时间没什么乘客，司柠和季明臣到后排找了个双人座坐下。 坐定不久，季明臣提起来谢雨彤的事，叫司柠离她远些。 “怎么远？”司柠问，“我们两个一个班啊。” 季明臣皱了皱眉：“那就多留心注意一些。” “为什么？” “为了你的安全，”他说，“这次是磨破皮，下次呢。” 季明臣将司柠送到家门口。 张阿姨留他吃饭，他婉拒，说是还有工作要处理。 司柠站在院子里看他，欲言又止。 “是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她背过手，食指摩挲着创可贴，“就是下周，你不会还开会吧？” 他笑：“哪有那么多会？不过……” “什么！” “该小测了。” 季明臣走了。 他只回头说了一句“下周见”，并不知道司柠在他走后很久都还站在原地。 也不知道因为他的一句“下周见”，她开心坏了。 * 出了别墅区，季明臣给程航打电话。 程航之前手机没电，自动关机，这会儿刚开。 得知司柠出了状况，他一阵担心后怕，有些理解为什么季明臣要让手机永远保持电量满满的状态了。 联系不上，出了事都不知道。 “谢了。”程航说，“这丫头没少给你添麻烦。” 季明臣：“这话见外了。” 程航想说请季明臣出来吃顿饭，也算表表心意，话到嘴边，他想起季明臣今天是有件特别重要的事才对啊。 “大志说那个美国教授就是为你过来的，你这突然走了……” “没事，教授明天还在。” 程航之前就听说美国有个数学领域的权威十分欣赏季明臣，几次三番邀请他去普林斯顿大学做交流研究，可每次都遭到拒绝。 季明臣似乎从没想过出国深造，明明他应该去的。 “程航，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程航回神：“嗯，你说。” 季明臣叫程航回头也要嘱咐司柠离谢雨彤远些。 他今天第一眼见谢雨彤就认出来了她，就是那次跟踪司柠，突然冒出来拦住魏辞说话的女生。 当时的谢雨彤可丝毫没有今天的柔弱可怜。 她表情很急，眉眼间有股戾气，似乎是想强迫魏辞必须听她的意思。 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能有两副面孔，要么是家庭教育出来的，要么是心理有问题。 季明臣不想恶意揣测一个孩子。 但事关司柠，他不放心，还是要多留一手。 * 谢雨彤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学校里没人知道，司柠也没告诉陈幼清和夏霖，怕他们担心。 两周后。 刚开学的劲儿过去，同学们渐渐投入到学习的氛围中。 这天放学，陈幼清和司柠一起去车站。 陈幼清太奶奶9时光独家禁转九十大寿，她们一家人要给老人祝寿，定了饭店聚餐。 说到过生日，陈幼清说：“马上也是我们柠柠的生日啦。” 司柠莞尔一笑：“五月底，还早呢。” “不早了，不早了。”陈幼清说，“我得预留出充分的时间为我亲爱的准备礼物。” 司柠还要说什么，看到了正往校门这边走来的程蔓。 “妈，您怎么来了？” 程蔓表情严肃：“见你班主任。” 陈幼清看了眼司柠，不敢当面问什么。 而程蔓也没在她们这里多耽误，说完就直接进了学校。 “柠柠，阿姨为什么事来啊？” “应该是自主招生的事。” “哦，我说呢。” 司柠和陈幼清上了不同公交车，就此分别。 回到家，司柠还在琢磨程蔓去学校的事，肯定事关谢雨彤。 程航在那件事发生的转天特意找她谈过。 那个傻白甜幼稚鬼难得认真，智商也上线，把谢雨彤不对劲儿的地方分析的头头是道，一丝不落。 她觉得有道理，就会听话。 这段时间在学校，她都是错开谢雨彤走，从不会和她正面相遇，更不会招惹她。 她们本身就不怎么熟，现在的状态就是回到出事之前——知道名字的普通同学。 都这样了，还有哪里不妥吗？ 司柠想着，张阿姨过来找她。 “柠柠，你来。”张阿姨招手。 “前天你跟我学做这个咖啡曲奇的时候，我还没发现有这么个办法，能让曲奇更酥软。今儿刚知道，你来，我再教你一遍。” 司柠洗好手去厨房。 张阿姨教的细，司柠学的也细，把重点都记在了小本上。 看她这么认真，张阿姨笑道：“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爱吃咖啡口味的东西呢？” “就……”司柠抿抿唇，“之前也没发现。那天偶尔吃到，发现原来这么好吃。” “嗯，咖啡味是好吃，不腻。” 张阿姨又带着司柠操作一遍。 等都弄完了，也到了饭点儿，程蔓还没回来，张阿姨问司柠要不要先吃？ 话刚说完，程蔓回来了。 程蔓脸色不好。 她脱了大衣放在沙发上，目不斜视，让司柠现在跟她去趟书房。 司柠有所准备，进了屋，先解释谢雨彤的事。 “舅舅都给我分析了，我懂。”她说，“以后一定多加注意，您放心。” 程蔓舒口气，坐在书桌后面，表情缓和几分：“你是聪明孩子，既然说了，我也就不唠叨你了。” 司柠点点头，要转身出去，程蔓又说：“文艺展演就不要参加了。” 情书 第41节 司柠一愣。 “我本来就不赞同你把宝贵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程蔓继续道，“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彩排结束太晚，不安全。你早些回家学……” “妈，马上就是汇报演出了。” 司柠忍不住打断：“我这时候突然不参加了，乐队怎么办？” 程蔓才缓和的脸色又不好了，她皱起眉头：“这是你们老师和学校该解决的事，不用你考虑。” 司柠不这么认为。 如果是她的个人项目，那她可以不参加。 但这是集体项目，大家一起排练那么久，她中途不干，剩下的同学怎么办？老师上哪儿找人顶替她？ “妈，我真的会特别注意，特别小心，汇演的事……” “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 “……” 程蔓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冷笑，又说：“一个校园文艺展演，参加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是高考时候能加分？还是自主招生的时候能减分？” “除了浪费时间，没有半点有用之处。” 高考、加分、减分、好处…… 司柠每每听到这几个字眼，都觉得自己不管是活着还是上学，为的就是这些分数。 好像这些分数代表了她这个人。 “既然浪费时间，当初为什么还让我学？” 程蔓表情一变：“你什么意思？” “我想说，我喜欢弹琴，为它付出时间，我愿意。这没有错。” “那我都是为了你能踏实学习，我有错了？” 司柠摇头：“我不是说您有错，可您能不能不那么武断，那么自我？” “我不能总按照您的意思永远生活下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理想 像是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己女儿嘴里出来的, 程蔓愣了几秒。 之后就是生气。 “这就是你和你妈妈说话的态度？” 程蔓气极反笑：“司柠，你该很清楚，艺术这样的事不适合你, 我不希望你在这上面摔跤，这还用我再强调吗？” “我知道, 您看了我爸的例子，不想我走我爸的老路。我也没想当演奏家, 我只是单纯喜欢弹琴，为什么就不能弹？” 程蔓一下没话了。 书房里静得突兀, 似乎空气都变得稀薄, 叫人呼吸不畅。 司柠没有趁着这个间隙离开，她不想一味躲着了，她总得有自己能做主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 程蔓郑重说：“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那好——我不允许你弹琴。” “你的目标是考上全国排名第一的商学院，其他的东西对你而言都是绊脚石，是无用功, 是破烂。” “破烂”两个字刺到司柠心脏。 那时, 她在被外婆接走的前一天, 听见程蔓和司向远吵架。 程蔓指着客厅里的钢琴, 和司向远说：“你现在这样的情况还守着钢琴，就是守着一堆破烂！” 她躲在门口, 看到司向远在听到这话之后，眼里的光彻底灭了…… 司柠感到一阵鼻酸, 突然就不想再把一些话藏在心里。 “我想弹就弹, 没人能操控我。” “你说什么？” “我也不想考商学院, 更不要留在北城, 我要学医，做一名麻醉医生！” 话音刚落，就听“啪嚓”一声巨响。 程蔓挥手打碎了桌上的花瓶：“我不同意！” 司柠不为所动，一脸倔强，好像在说：不同意就不同意，那是我的人生。 程蔓还要说什么，守在门外的张阿姨进屋了。 她一边劝程蔓别生气，一边把司柠拉出来，叫司柠回房里，待会儿给她送饭过去。 出去前，张阿姨看得清楚，程蔓的眼角是湿的。 * 这场争吵之后，司柠和程蔓陷入冷战。 张阿姨之前也经历过这情景。 司柠要是哪里做的不对了，程蔓就会这样的冷处理，母女两个就跟陌生人似的，瞧得人心里发凉。 学校那边，程蔓已经和鞠志杰把话说死，绝对不允许司柠参加文艺展演。 这件事搞得乐队里的同学莫名其妙，还被迫加强彩排力度，跟新钢琴磨合，每个人都憋了一肚子火。 周五放学，司柠第一个走出教室。 在三楼下二楼的楼梯拐角，她听到有几个乐队的同学在说话。 “小赵老师都被说哭了。” “马上就表演了，找不到人替补，小赵老师提议亲自上，有什么问题？” “校庆那天有好多知名校友会来，表演是展示露脸的机会，里面有老师参与，不是显得学校很没水平？” 几个女生觉得也是，就是心疼小赵老师。 辛辛苦苦组织大家彩排，人都累廋了，最后还被主任骂得狗血淋头。 “要怪就怪十一班的那个司柠！” “就是！没见过这么没责任心的人！” “就她要学习啊？谁不是？要不一开始就别参加，什么素质？” …… 司柠听着同学们说完，下楼。 遇上同样经过的罗雪，罗雪冲她不自然地笑笑，尴尬地叫了声“学姐”。 司柠轻轻“嗯”了声，离开。 今天的公交车像老牛拉车。 市里又堵车又临时修路，乘客们怨声载道，宣泄不满。 司柠拘谨地站在角落里，听着歌，把自己和车里的世界尽可能隔离开。 熬了将近一小时，终于到站。 司柠去了常去的便利店，直奔冰柜。 刚要拿起一款全冰冰棒，有人抢先她一步。 “这个看起来不好吃。”季明臣说，“老师请你吃薯片，好不好？” 司柠垂眸：“我就想吃凉的。” “……” 季明臣停顿片刻，转而拿起另一边的甜筒冰淇淋，说：“那吃这个吧，这个贵。老师请客。” 他弯腰拿了两支，去银台结账。 * 如今的天气虽不比过年那时冷，但还是没摆脱冬天的影子。 司柠和季明臣去了附近的花园，找了一处背风的长椅坐下，离他们二十米的地方，有一群下了学过来玩的小学生。 嬉笑打闹，有些吵人。 司柠撕开冰淇淋包装，咬了一大口。 冰凉刺激她的牙神经，钻心的酸劲儿叫她有一瞬间大脑空白。 她喜欢这种空白，立刻又咬了一口。 季明臣安静坐在一边，默默陪她吃，也感受那股凉意带来的感官刺激。 吃到后面，司柠打起喷嚏。 季明臣见状，把从便利店买的灌装咖啡拿出来给她。 铁制的罐身还是温的，多少可以暖暖手。 司柠握着咖啡，吸了下鼻子，说：“我不想吃了。” “好。” 季明臣把自己那支吃掉，接过司柠剩下的，连同包装一起扔进垃圾桶。 转回身，他看到那姑娘脑袋耷拉着，坐在那里，像一只脱水小蘑菇。 上次有这种印象的时候是很久之前。 现在再看到，季明臣竟然无法适应，他似乎习惯了那个有些任性拧巴，却又带着光彩的她了。 季明臣回去坐下，开口：“老师和你道歉。” 情书 第42节 “道歉？”司柠不明白，“你跟我道歉干嘛？” “老师没想到会让你不能参加文艺展演。” 司柠和程蔓冷战这事，程航通过张阿姨知道的。 昨天见面，程航提起来。 季明臣想，要不是他一定让程航重视谢雨彤的事，程航就不会和程蔓说，那程蔓也不会逼她做不想做的事。 “对不起，是老师没想周到，让你……” “跟你没关系。” 司柠望向那边玩耍的小学生们，小声说：“我知道好歹。” 要不是惦记她的安全，人家何必多嘴。 两人一时无话。 篮球忽然滚到长椅这边。 一个胖胖的小男孩踮着脚挥手，喊道：“大哥哥帮我踢过来行吗？” 闻言，季明臣把球踢回去。 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到孩子们的包围圈里，孩子们笑着说谢谢。 重新坐下，季明臣说：“愿不愿意和老师聊聊？我可能不能给你提供多好的建议，但我可以一直听你说。” 司柠看向季明臣。 心里憋堵的地方忽地被打开一个豁口，有光照进来。 她想抓住。 “我不想走我妈给我规划的路线。” 司柠知道，离婚这件事对程蔓打击很大。 所以在她们母女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她做大部分事都是遵从程蔓的心意。 哪怕很多事是她不想做的，她也逼自己去迎合程蔓。 唯独考商学院的事，她说服不了自己。 她之前也不是没和程蔓表达过自己的想法，但只要提了，就会被程蔓打压、否决。 久而久之，她有些胆怯。 要不是谢雨彤这事触发后续，她可能都麻木了。 “我想当一名麻醉医生，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因为你父亲的缘故？” 一开始，确实是。 司向远离开家之后，司柠常常想，如果那时候司向远的手没有因为麻醉剂量导致灵活度受损，他还能弹琴，是不是他们的家就不会散？ 后来，她特地看了一些关于麻醉医生的纪录片。 她发现麻醉医生是个很重要、很神圣的职业，它负责让病人平安地从手术台上下来，和主刀医生一样关键。 她想做有意义的事，想做有用的人…… 司柠头一次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给别人，这些，连陈幼清他们都不知道。 只是季明臣听了之后半天没有言语。 他不会是以为她这是在唱高调吧？还是觉得她这是异想天开？医生哪那么好当的。 司柠顿感羞臊，想说什么揭过这个话题，季明臣忽然说：“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父亲是老师？” “记得。” 其实不止是季明臣的父亲，他的外公外婆，还有他的母亲，都是。 “我外公是数学教授，我父亲是他的学生，这才认识了我母亲。我母亲是历史教授。” “那你外婆呢？” “声乐教授。” “……” 司柠心说这一家还真是全面发展啊。 怪不得生出来季明臣这种逆天的孩子，她这儿正难为情呢，还得承受一顿猝不及防的凡尔赛。 季明臣瞧这小姑娘黑亮的眼珠提溜一转，猜得出她十有八.九又是在编排自己。 指不定在腹诽他又开始凡尔赛。 他笑了笑，继续说：“虽然他们都是老师，也都很热爱这个职业，但当老师不是我的本意，我的理想是做一名航天员。” 这点，司柠没想到。 她好奇心被勾起来：“那你怎么没当？你的能力，想做什么职业都可以吧。” “为什么没当啊……”季明臣的笑意有一点减退，“可能是命运吧。” “命运？” “嗯。不过从老师这个职业中，我也获得了成就感和满足感，算是不错。” 司柠一怔，身体往后仰。 “你什么意思？”她警惕地问，“你是想说我如果听了我妈的话去从商，也能实现自我价值？” “不排除这个可能。” 司柠生气了，真的生气，亏她那么信任他！ 她拿起书包就要走人，手腕一热，季明臣拉住了她。 “还想当说客是吧？我就不该……” “但是，”季明臣温和地笑，“我希望你坚持，并追求你的理想。” “可你刚刚不还说……” 季明臣拉着她坐下，自然接过书包放在一边。 两人挨得比刚才近了些，季明臣几乎为司柠完全挡住了袭来的风。 “当老师是不错，我不否认。”他说，“但我有时会后悔。” 这么多年过去，季明臣还是会想如果没有那件事发生，他的轨迹是不是就会截然不同？ 虽然人生的答案永远不存在定数，但他还是会想。 所以，他经历过，他不想司柠将来会后悔。 “如果你想实现你的理想，就从现在开始加倍努力。”季明臣说，“至于遇到阻碍或者困难，很正常。” “你不打败它，那就被它打败。” * 因为这次意外谈话，司柠看待事物有些不一样了。 她不再抗拒去接收一些并不是很喜欢的东西，她想把自己变成一块海绵，什么都吸收。 司柠更加努力地学习。 以前参加奥数夏令营认识的一位外省学姐考上了华城医学院，那是全国最好的医学院。 司柠在扣扣上找她，告诉她自己也想学医。 学姐很支持她，分享了自己关于考医学院的心得，还寄了好多基础方面的参考书过来。 那些书肯定是不能寄到别墅里来的。 司柠和季明臣商量，季明臣给了她自己家的地址，叫她寄到他家，他收了，之后再一点点给她带过去。 有一次，程蔓察觉季明臣带的东西过于多，问了一句。 司柠当时紧张的不行，她看季明臣可不像会撒谎的。 谁想，季明臣镇定自若，应对的相当自如：“从学校带来的，来不及放回去。” 程蔓深信不疑。 之后，两人进小会议室上课，司柠就盯着他看。 季明臣好笑道：“这是善意的谎言。” “说谎就说谎，善意什么啊。” “你……”他无奈，“那我说谎是为了谁？” 司柠哑巴了。 可等到了中间休息五分钟的时候，司柠还是忍不住问：“那你是和谁都会说善意的谎言吗？” “怎么？”季明臣笑笑，“怕老师骗你？” “你敢。” “……” 季明臣被小姑娘“凶凶有神”的样子弄得愣了好一阵儿。 最后，败下阵来：“嗯，不敢。” 时间过得飞快。 五月上旬，司柠参加编程联盟复赛。 初赛早在开学之前她就已经通过，当时成绩很一般。 而这次复赛，她面对精英，最后以本省第六的成绩顺利晋级全国决赛，可以说是质的飞跃。 这个成绩震惊了一位和她同是实验中学的同学。 那位同学以为司柠作为初学者，在复赛里也就打个酱油，结果人家出手王者！ 情书 第43节 “你真刚学啊？这也太牛了。” “不是我，是教我的人厉害。” “超级厉害。”少女满脸自豪。 司柠进入全国决赛的事也让程蔓十分满意。 程航的意思是请季明臣吃饭，程蔓同意，但因为要出差，不能亲自作陪，就嘱咐程航务必要好好款待答谢季明臣。 程航把请吃饭的事传达给季明臣。 季明臣觉得没必要，司柠考的好，是她肯下功夫，与他关系不大。 “怎么不大？”程航说，“我告诉你，咱俩就是她命里的贵人。” 季明臣笑：“说我是贵人，我还能大言不惭认一下，你怎么说？” 程航理直气壮：“没我能有你？” “……你说的对。” 程航“哼”了一声：“对了，我这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一下。” * 季明臣答谢宴的地点定在季明臣家。 听到这个消息时，司柠差点翻白眼，这谁谢谁啊？ 程航却表示真心想谢谢人家就按照人家的意思来，这才叫谢到点儿上。 司柠呵呵。 时间是在周六晚上。 老规矩，程航带着司柠去接陈幼清和夏霖，大家一起过去。 对于还邀请陈幼清和夏霖这点，程航又有高见，他说：“人家季老师境界高，说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一起开心。” 这点，司柠没意见。 收拾差不多，司柠和程航一前一后从别墅出来。 快上车时，程航注意到司柠手里拎着一个纸袋，粉色兔子图案，少女的不行。 “这什么？”程航问。 司柠一僵：“曲奇。” “张阿姨做的？” “……” 程航很不给面子地来了一句“我去”：“不会是你做的吧？那能吃吗？先给我尝一块。” 司柠表情像是要杀人：“不给。” “别跟我犟啊，我这是把关，不然……” “要是不好吃，我把这个纸袋生吞了。” “……” 至于发这么毒的誓嘛，又犯的什么病。 二十分钟后，陈幼清和夏霖上车。 夏霖背了一个挺大的双肩包，坐的副驾驶，陈幼清和司柠坐后排。 陈幼清说昨晚上她陪表姐去打耳洞了，问司柠想不想打？ 司柠下意识摸摸耳垂：“很疼吧？” “说不疼肯定是骗人的。”陈幼清说，“但我表姐说就那么一下，之后没事了。” 司柠兴趣不大，但陈幼清又压低声音跟她说了点儿别的。 传说，耳洞是连着心脏的神经。 如果你不想忘记一个人，想永远记着他，就去打耳洞。运气好的话，就会因此留下痕迹，到了下辈子你就还能遇见这个人。 “这都是店家的宣传。”司柠说，“营销手段。” 陈幼清耸耸肩：“反正我表姐打耳洞就是为了她男朋友。昨天她回家，男朋友看见她的耳洞，心疼得不行，说想把婚期提前呢。” 这么说还是有点效果？ 司柠又捏捏自己的耳垂，不置可否…… 季明臣家离大学城不远，但也不近。 程航说，科大给季明臣安排了教师公寓，但季明臣还是更愿意住在家里。 小区算不上新小区，房龄得有十多年。 司柠把学姐给她的教材寄到这里来时，上网查了一下这个小区，评价还是很不错的，最主要就是环境安静。 房子位于顶楼，七楼。 季明臣没出来迎接，程航熟门熟路带司柠他们简单参观一下。 很格局的小三室。 最大的主卧用来做书房，整整三面墙，全是书。 “要不人家是教授呢。”陈幼清感叹，“我在这屋子里待一分钟，得窒息。” 看了一圈，大家来到露台。 这部分面积是附赠的，季明臣在这里养养花草，布置得惬意。 裴卓和张志轩早到了，在忙乎穿串，说是晚上还有烧烤。 夏霖过去帮忙，一问，除了烧烤，今晚主菜是火锅。 这可全中了司柠的口味——烧烤和火锅。 尤其是火锅。 要不是程蔓觉得火锅太上火，不允许她吃，她恨不得顿顿吃火锅！ 司柠觉得这安排相当不错，把一开始的“谁谢谁”果断抛到脑后，准备大开吃戒。 裴卓这时出来洗手，见司柠拎着一个纸袋，问是什么？ 程航抢话：“她自己做的曲奇！” 说完，跟讲完笑话似的笑起来：“我可事先声明啊，吃坏了肚子别讹我，跟我没关系！” 司柠嘴角一抽，碍着有外人在，忍了。 “你这叫什么话？”裴卓听不下去，“我们司柠外甥女的手艺绝对没得挑。” 司柠：不错，还有个明白人。 裴卓笑笑：“就算是黑暗料理又怎么样？司柠外甥女做的，我也照吃不误！” 司柠：一屋子猪！ 司柠要走人，裴卓又叫她：“给裴舅舅尝尝吧。” “……” 不是说黑暗料理么，那就别尝了吧。 司柠这么想。 她也不是不想给，只是总希望第一口让…… 之前程航好拒绝，裴卓的话，总不能人家说了还不让人家吃吧。 司柠犯难，攥着袋子往身后挪……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 季明臣从厨房出来，身上围着围裙，正在用毛巾擦手。 “我辛苦下厨，有了好吃的还不能第一个尝尝？”他开玩笑道，“今天这是答谢谁呢？” 裴卓没词儿接，悻悻道：“知道你最大啊。” 说着，他冲司柠wink一下，转身去了卫生间。 司柠松口气，逃过一劫。 “司柠。”季明臣叫她，“过来。” “……” 一劫刚平一劫又起。 “干嘛？”司柠过去。 季明臣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纸袋：“这是什么？” 司柠抿抿唇，想把袋子拿出来，却拧不过胳膊往后藏，嗫喏道：“曲奇。” “咖啡口味？” 司柠一怔，心想他怎么知道？该不会是猜到什么了吧！ “我闻到味道了。”季明臣又说，“很香。” “……哦。”吓死她了，“是咖啡味。” “那给老师先尝尝，行吗？”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司柠磨蹭着把袋子递出去。 季明臣接过，动作很轻地摘开里面的小盒子，打开的那一下，咖啡香气直冒出来，是他爱喝的美式咖啡口味。 “这些，都是你做的？” “嗯。” 司柠低下头，背在身后的手绞成一团，余光瞄着季明臣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情书 第44节 看表情，她不太能分辨出他是爱吃还是不爱吃。 她从早晨起来就开始做，不许张阿姨帮忙，之前两次没经验，不是糖放多了就是黄油放多了……现在盒子里的，是她做的最好的了。 要是他不喜欢吃…… “怎么样啊？”司柠等不及问。 季明臣咽下曲奇，嘴角沾了点儿碎屑，他用舌尖轻扫而过。 “真是你做的？” “是啊。” “味道，有些怪。” “……” 司柠如遭雷劈，整张脸瞬间胀红！ 太丢人了！ 拿着难吃的东西送人！她脑子是被驴踢了么！ 司柠赶紧去收纸盒，这时，又听到一句带着笑意的：“怪好吃的。” “……” 季明臣又拿了一块曲奇咬了一口：“你手艺很好。” “……” 司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人和程航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吧？都这么幼稚！不然怎么…… 不行，他俩不能是亲兄弟。 但是，都幼稚！ 司柠压压气，绷着脸说：“你怎么这么老土。” “土么。”季明臣说，“现在网上不都是这种……” “那是多久以前了？岁数大了，就虚心多看多听。张嘴就来，以为自己是时尚弄潮儿啊？” 季明臣还没被人这么数落过，还攻击他年龄。 他举着咬了一半的曲奇，表情有些呆，看着可怜兮兮的。 “惹你不高兴了？老师……” 司柠转过身，说：“既然怪好吃的，你就都吃了吧。” “都吃了？”季明臣问，“不给别人留？” 还敢问她？ 说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么？ 司柠刚要开口，季明臣轻笑一声：“还有这好事啊。” 作者有话说： 祝小伙伴们五一劳动节快乐！ 在这个勤劳的节日里，我也想勤劳，所以晚上九点还有一更哈~ — ps：打耳洞的传说问的度娘。 第24章 、喜欢 天色渐黑, 家家户户亮起灯。 季明臣怕司柠和陈幼清两个女孩不愿意和三个大男人用一个锅，特意准备了一人小锅。 但司柠和陈幼清没那么多事，她们觉得火锅就是要大家在一个大大的锅里涮才热闹。 第一盘肥牛下锅。 程航举杯, 清清嗓说：“本人谨代表程蔓女士，向季明臣副教授表示衷心感谢。感谢您用渊博的知识带领迷途的羔羊走上正途。” 季明臣看了眼“迷途小羔羊”, 她盯着程航，像是在看即将下锅的羊肉片。 他忍笑, 和程航碰了下：“都是我应该做的。” 程航豪迈地一口干了，又cue司柠, 叫司柠给季明臣敬果汁, 还说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司柠咬牙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你这孩子，懂不懂尊师重道？怎么……” 季明臣解围：“学生考出成绩就是对老师最大的回馈，不用谢。” 司柠又瞪他, 根本不领情。 季明臣一脸无辜，真是猜不透这小姑娘的心思。 司柠低着头，闷闷不乐地喝果汁，她又不是因为道谢生气…… 吃过一轮, 桌上气氛更加热闹。 张志轩平时腼腆, 现在也聊了起来, 吐露不少研究生辛酸日常, 以及校园秘闻。 司柠默默听，只管吃。 过了一会儿, 夏霖说想要辣油，季明臣带他去厨房拿。 两人前脚走, 陈幼清又说果汁没了, 程航说剩下的都放在车里, 带她下楼拿。 再接着, 裴卓和张志轩也说要去看看烤串腌的怎么样。 一时间，桌上只剩司柠一个人。 她光顾着吃，后知后觉不对劲，喊了两声“幼清”，又喊“夏霖”，谁都没回应。 情景有点儿诡异。 司柠拿出手机给季明臣打电话，这时就听“啪”的一声，屋里黑了。 司柠：“……” 这是搞哪一出！ 司柠吓得汗毛倒竖，继续翻电话，忽然又听到有人在唱“祝你生日快乐”，而房间屋顶的边缘随歌声瞬间亮起了小星星灯。 整个屋子变成星空小屋。 陈幼清和夏霖捧着蛋糕，从厨房出来，身后跟着裴卓他们，张志轩在那里喷彩带，因为头一次玩，不太会，喷了程航一脸。 司柠噗地笑了。 “祝你生日快乐~祝柠柠生日快乐！” 陈幼清从小唱歌就好听，她唱完这句，蛋糕正好来到司柠面前。 草莓奶油蛋糕。 上面写着：祝柠柠十六岁生日快乐！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陈幼清说，“生日快乐呀！” 司柠说不出话。 再有三天就是她的十六岁生日。 今年和往年应该是没什么区别，程蔓和程航在家里为她庆生，赶上程蔓出差，那就程航一个人意思意思。 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会给她一起过生日！ “你们……” 裴卓说：“司柠外甥女，对不住啊。我们是半小时前才知道你今天要过生日，什么礼物没准备。回头补上。” “对，回头补上。”张志轩说。 程航说：“补什么补？又不是借机搜刮民脂民膏。能给她过就够给面子的了。” 说着，别别扭扭递出一个袋子。 看logo就知道，是最新款手机，价格不菲。 司柠随手掸开程航手臂上的彩带，接过去袋子，还算满意：“看你一片孝心的份儿上，我就用用。” “……” 就知道这死丫头没好话。 程航又说：“你啊，好好谢谢你季老师吧。明明是人家的答谢宴，现在成了苦力，又给下厨又给提供场地的。” 司柠看向季明臣。 他恰巧也往自己这边看来。 透过摇曳的烛火，他眉眼弯弯，目光温柔得像月光下泛着波光的大海。 “没事。”季明臣说，“我收了司柠的‘场地费’了。” 司柠听出他说的是曲奇，心里泛甜。 “柠柠姐，快许愿吧。”夏霖说，“冰淇淋蛋糕，要不化了。” 还是冰淇淋蛋糕？ 这大概是司柠这些年过过最好的生日了。 她闭上眼，双手合十，干脆利落许下愿望，吹灭蜡烛。 * 吃完火锅，大家去露台烧烤。 情书 第45节 夏霖带了飞行棋，和裴卓他们玩的起劲儿，甩下张志轩苦哈哈盯着烤串别糊了。 司柠去卫生间。 路过书房的时候，她听到季明臣在打电话，全英文交流。 他是标准伦敦腔，口语说的很地道，比程蔓给她找的那位王牌外教说的还好听。 司柠听见他说了一个科研室，问对方研究进行到了哪一步？ 她没多听，去方便。 等再出来，季明臣正好打完。 看到司柠，他招招手，说：“来，老师送你生日礼物。” 不是才知道的吗？ 怎么准备的？ 司柠疑惑才起，就又想明白了。 裴卓和张志轩不知道很正常，但这里是季明臣的家，程航肯定什么安排都和他商量过。 司柠进了书房。 之前参观只是看了大概，现在她瞧清楚了这满屋子的书，几乎是什么知识都涉及到了，语言也是各国都有。 “有感兴趣的书就拿去看。”季明臣说，“之前寄来的医学方面的书，还有几本没给你。也放在这儿了。” 司柠看到，是个单独的小书格，里面整齐罗列着她的书。 她不觉笑了笑，问：“你给我准备了礼物？” 季明臣拉开抽屉拿出一个蓝色小礼盒。 在灯光的照耀下，上面的银色丝带闪着细碎的光。 “给你想礼物还有些难度。”季明臣轻轻一笑，“这个，是我大学时期外出旅游，在一条古文化街上买的。” 当时，买表的大叔说这块表是德国产的，全新。 就是放的时间久了，表芯许久不保养，走时不太准，便宜出。 季明臣很喜欢秒针尖端的那颗小桃心，好像是在告诉他时间走过的每一秒，也是生命的长度，要用心去经营生活，把握时间。 他买了下来，也不在乎这是一块女表，想着收藏。 “你肯定知道，麻醉医生是唯一被允许……” 季明臣没说完，司柠就点头。 麻醉医生是唯一被允许戴着手表进手术室的。 他们是手术台上的“闯关者”，时间就是他们保护生命的信号指示。 “当然，这块表还是不够精准。”季明臣说，“但我希望对你是种鼓励。” 司柠拿起小盒，精致小巧的手表静放在里面。 表带是浅棕色，表盘呈椭圆形，圆心靠上的位置镶嵌一块小小的红宝石，指针上也镶嵌了。 “不是说时间不准吗？可现在……” “我调了，也找老师傅保养了，日常用没问题。” “祝你十六岁生日快乐。” 司柠抬头看了季明臣一眼。 因为在家，他穿着休闲，浅灰色t恤搭配黑色运动裤，比之平时，儒雅之余又添了安静，像邻家大哥哥一样亲切。 司柠心跳怦怦跳。 每一下应和秒针的转动，她双手捧着盒子，说：“我很喜欢。” * 这晚，司柠失眠。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笑，一会儿捂脸，心里像是揣着什么，无法停歇。 掀开被子下床，司柠打开桌上的台灯，又一次把表拿出来， 她不舍得戴。 只小心翼翼在手腕上比划，每比划一次，就得说一句：怎么和我这么配呢。 把表放在正中间，她托着下巴盯着看，越看越喜欢。 喜欢到想要藏起来。 司柠也这么做了。 她搬出她的藏宝箱，打开锁，里面保存的东西依旧完好。 一条手帕，一只毛毡小兔子狐狸，还有新添的，整整一本演算纸，每一张，背后都写满了那个名字。 现在，司柠又找来一个小夹子，在验算本上面夹上一张卡片。 卡片和手表都放在盒子里。 上面的笔迹刚劲有力：祝你早日实现理想，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落款：你的朋友，季明臣。 司柠反反复复地看。 手指轻轻摩挲那三个字，随手拿起笔在别的纸上也写下那三个字——笔迹一模一样。 想到什么，她又翻出一张印花的信纸，在上面规矩工整地写到—— 很幸运，我在十六岁这年坚定了我的理想，我要成为一名出色的麻醉医生。 更幸运，在这一年，我找到了喜欢的人。 他叫季明臣。 * 司柠生日过后，迎来六月。 每年夏天的这个时候都是特殊的，有一群少男少女将以此为分界线，告别青春，走向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司柠在六月下旬参加编程联盟决赛。 程蔓的要求是不必非拿回什么成绩，毕竟高二这年是试水，能进决赛就是意外之喜，只要高三那年拿奖就好。 于是，司柠轻装上阵。 比完赛之后，便无缝衔接进入期末复习阶段。 再过三个月，他们这些高二生就要正式迈入高三，成为一名准高考生。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渐渐迫近他们。 班里的同学或多或少都有了变化，有的焦虑、有的担忧、有的害怕，还有的也觉得这苦日子可是要熬到头了。 司柠是期待。 她期待未来，期待自己长到十八岁。 在这样的憧憬中，司柠从放暑假起，开始自主总复习。 没过多久，她得到一个好消息——她得了编程联盟比赛二等奖，全国排名第十六名。 鞠志杰得知这个消息，特意打电话祝贺她。 陈幼清和夏霖也高兴，说不愧是他们的学霸柠，太给力了。 甚至程蔓，也极为少见地表扬了司柠。 司柠也开心。 但她开心的不是得奖，得奖固然好，但透过学习编程这个过程锻炼她的逻辑思维能力才是最值得的。 这一点，也是季明臣反复告诉她的：思维比成绩重要。 司柠想邀请季明臣和她一起参加颁奖典礼。 这是编程联盟的传统，每次能打进全国五十强的参赛者能参加内部交流，附带吃吃喝喝。 今年很巧，地点就定在北城。 司柠琢磨该怎么和季明臣说呢？ 威胁？强买强卖？恐吓？ 还是威胁比较适合她吧。 正想着，张阿姨敲门进来。 “柠柠，季教授以后是不是就不来给你上课了？” 司柠一愣。 按道理说，有了名次是不用再继续，但程蔓应该还会让她明年也参加，冲更好的成绩，那她还得是季明臣来补课。 “就这几天不来。”她说，“怎么了？” 张阿姨犯难：“这不夫人为感谢季教授，特意买了帝王蟹和澳洲龙虾吗？本来是程先生今天送过去的。可程先生刚来电话说有个紧急短途差要出，送不了了。” 海鲜重在一个“鲜”字，耽误了，还有什么可吃的？ 司柠说：“那给我吧，我送去。” “你去？” “我认识他家，之前和程航去过。” 而且，她医学方面的书越积越多，看完的那些，她要放到季明臣家里去，不然被程蔓发现就糟糕了。 今天去，正好一并捎过去。 张阿姨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不然这么贵的东西，浪费太可惜。 司柠去洗脸，出来之后换衣服。 情书 第46节 无意瞥到枕头下面露出的一角《情书》，她赶紧藏好，但不怎么的，又萌生出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她定定地站了几秒，抽出《情书》，找来钢笔。 第25章 、出国 司柠特意找了一个迷你拉杆箱装东西。 海鲜大, 书本沉，这是最省力的办法。 至于从家里拿的蔓越莓司康，装在她包里就是。 原本, 司柠是想做咖啡曲奇的。 但时间来不及，只好借花献佛, 带上张阿姨做的司康。 她想，要是这个他也爱吃, 她再学。 司柠从地铁站出来，往小区方向走。 她戴着耳机听歌, 减少了行李箱轱辘和地面摩擦的声响, 也听不到别人说话，一路步伐轻快。 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转头，季明臣出现在身后, 冲她笑。 “怎么过来了？”季明臣问。 司柠扯下耳机，看了眼行李箱：“送货呗。” 季明臣笑出声：“现在快递员真是越来越年轻化了啊，谢谢。” 司柠不和他逗。 他一来，她就当甩手掌柜, 把箱子丢给他拉。 交接的时候, 司柠看季明臣拎了一个纸袋, 上面写着：锦华疗养会所。 “你才多大？就去疗养了？”司柠问。 季明臣微微一愣, 说：“不是我，是去看望。” 看望什么？ 司柠觉得季明臣的话少了半句, 但也不好揪着问。 两人进了楼洞，季明臣问箱子里都是什么？ 司柠说有海鲜, 还有几本书。 说到书的时候, 她偷瞄了季明臣一眼, 说：“这些书, 你就放在我那个指定位置，别乱动，也别乱翻。” 这话说的，语气像个小主子，丝毫听不出她是占了人家的地方。 季明臣也不计较，笑着说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电梯到。 季明臣拉箱子出去，司柠跟上。 忽然，有人叫了季明臣一声，用的还是英语。 司柠看去，是个高个子男人，金发碧眼，身上的古龙水味很浓，填满了楼梯间。 他绅士地冲司柠颔首，然后操着一口美式英语对季明臣说：“leo，很高兴见到你。steven教授让我再来和你谈谈。” 季明臣表情卡顿了下，之后同男人握手，叫他alex。 三人一起进了季明臣家。 季明臣给司柠斟了一杯柠檬水，叫她等一等，想看电视就看，随意就好。 司柠不乱跑乱看，她把海鲜拿出来放进冰箱，剩下的书还放在行李箱里。 书得她亲自放到书格里。 做完这些，她坐在沙发上喝水。 房子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有人高声说话就会显露。 她听到alex喊季明臣的英文名字，还说了一句“please”。 是有什么事想请季明臣帮忙吗？ 司柠不该听，又忍不住好奇。 她去厨房再斟水时，书房那里正好露出一道门缝。 alex说：“你不该继续这样下去，princeton需要你的才华。你也只有来这里，才能施展抱负。答应steven教授吧。” alex的语速很快。 但司柠英语水平早已经是交流无障碍，她听懂了——普林斯顿大学在邀请季明臣过去。 一时间，司柠感到一阵天旋地旋。 季明臣要出国了吗？ 不等司柠再想，书房门打开，季明臣和alex出来。 alex交给季明臣一个很厚的信封，表示希望他尽快看，给出答复。 他们来到客厅。 alex看到司柠，笑笑：“中国女孩都这么可爱漂亮吗？不知道能不能有幸认识？” 季明臣皱起眉，下意识挡住alex的视线，说了句什么，然后做“请”的手势，示意alex走人。 alex又看了司柠一眼，有些失落地离开。 送走客人，季明臣返回。 司柠还站在厨房门口，一动不动，季明臣在她面前晃晃手，她才回魂。 “怎么了？”季明臣问。 司柠耳边嗡嗡，思绪一团乱麻。 她怔怔地看向身边的人，声如蚊讷：“你要出国，是吗？” * 司柠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 张阿姨见她脸色很差，行李箱也没拉回来，就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司柠恍惚想起—— 行李箱留在季明臣家里了。 他说哪天程航开车过来再拿走就好，省得她麻烦。 她是怎么说的呢？ 哦，她问他到底是不是要出国？ 季明臣看着她，沉默的那几秒对她来说像几年一样那么长，等得她心口堵塞。 最后，他说：“有可能。” “柠柠，你真没事？”张阿姨不放心，“是不是着凉了？” 司柠摇摇头，回了卧室。 她一头栽倒在床上，把整张脸死死埋进枕头里。 她以为，只要等她长大了，就有机会的。 她从没想过在此期间，在她还不可以说出心里话的时候，他会离开…… 手机响起，程航打的。 “你怎么了？张阿姨说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程航那边有些吵，可以听到高铁上工作人员在问要不要饮料。 “说话啊。”程航催道，“你不是……” “季明臣要去美国，你知道吗？” 司柠的声音哑得像老太太，程航愣了下，回：“知道啊。” 上个月，季明臣和他们几个朋友提过。 说那位远道而来的steven教授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从前，他想找个有能力的人加入他的科研团队，成为之后的团队核心。 老教授可以说是三顾茅庐了，季明臣不可能不动容。 况且，张志轩当时就说：“明臣，你就该去。你的能力不只是教教书。” 程航和裴卓也这么认为，一致表示支持。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程航说，“那边开出的条件有多高，我就不说了，你也不懂。关键是——” 能遇到这么欣赏自己的人，难得。 能遇到可以让自己大展拳脚的平台，难得。 “全国最顶尖的科研团队，所有研究人员的梦想啊，这还不……” 司柠脱口而出：“那我怎么办？” 程航“啊”了一声，反问：“什么你怎么办？” 司柠不言语。 她已经没有分寸可言，扯谎都扯不出来。 好在程航自己纳过闷：“你是说给你上课是吧？那不用担心。明臣的为人，肯定是会给你找个好老师。就算他找不来，我和你妈也会给你找。” 司柠挂了电话。 再也克制不住，她趴在床上闷声哭起来。 情书 第47节 * 司柠单方面不理季明臣了。 其实也算不上不理，她和季明臣私下本来也联系不着，只是她开始刻意回避季明臣的一切事情。 司柠觉得自己也是可笑。 不就是出国？ 她将来也可以出国深造，现在的社会，距离不是问题啊。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打不起精神。 在她的内心深处，她还是隐隐期待季明臣可以留下，在她还没有能力的这段时间里，能让她看得见。 为了不想这件事，司柠做题。 做最难的，最烧脑的。 可无奈她静不下心来，连题干都看得糊里糊涂，卷面上除了一个“解”字，什么都写不出来。 这样浑浑噩噩好几天。 一周后，某个下午。 程航来了别墅，还有季明臣，以及一个其貌不扬的女生。 程航介绍，女生是科大数学系博士，季明臣以前的学妹，能力一流，在去年的建模大赛里拿了全国第一，教个编程联盟的难度，易如反掌。 女生叫许涣，性格看起来腼腆安静，和张志轩的感觉很像。 她和司柠自我介绍几句，等着司柠的回应。 司柠原地定住五秒，一个字没说，也没看人家一眼，转身回房，摔上了门。 这一声响动，震得程航浑身一抖，当场黑脸。 这丫头疯了是不是？ 还懂不懂基本礼貌了！ 程航赶紧向许涣道歉，说司柠就是吃错药了，叫人家别往心里去。 许涣看了季明臣一眼，季明臣皱了皱眉，说：“她不是故意的，肯定有原因。而且，不是冲你。” 季明臣拜托程航招待许涣，自己去敲司柠的门。 “司柠，有什么话和老师说，别自己生闷气。” 司柠狠狠揉了揉眼睛，说：“我没生气。” “那你把门打开，老师有话和你说。” “这样也能说。” “……” 司柠只要是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季明臣无法，隔着门说就隔着门说吧。 “老师以前答应过你，如果上课有变动会提前和你说。”他的声音和平时一样温和，但多了哄的意味，“这次没说，是老师不对。” 但这并不是季明臣忘了。 他答应小姑娘的事，他都记着。 只是许涣平时也忙，说了帮忙，但一直挤不出时间来，中午刚打电话说能抽出时间来见见学生，就赶紧过来了。 “许老师教的很好。”季明臣又说，“你跟她学习一段时间就会知道，老师不骗你。” 他这样说着，司柠的眼泪又开始掉。 她知道季明臣不会坑她。 只是新老师来了，就说明他决定出国了。 她最后的一点点希望，彻底破灭。 从此以后，他会和她相隔大洋，连时间都不再是一样的…… 季明臣在门口耐心等候。 程航过来，用口型问他怎么样了？ 他摇头。 程航又来火，上去要拍门，门豁地开了。 司柠一如往常的清冷淡定，低声说：“刚才是我冒失了，许老师在哪儿？我和她道歉。” 随后，司柠和许涣进了小会客室。 就跟季明臣第一天给她上课那时一样，许涣也说了自己的要求，还对司柠简单摸摸底，讲了两道例题。 确实教的很好。 许涣看着内向，但只要沾了专业，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基础很扎实，还聪明。”许涣说，“情况跟季学长和我说差不多，我能教好你。你放心。” 司柠轻声说：“谢谢许老师。” 两人相互了解完，定下以后的补课时间。 她们从小会客室出来，程航和季明臣还都坐在客厅。 程航说送季明臣和许涣回去，季明臣让他们先上车，他想和司柠说几句。 偌大的客厅，人一少，就显得空旷。 司柠甚至还觉得有点儿凉，明明外面艳阳高照，是北城最热的时节。 季明臣问司柠感觉怎么样？可以适应许涣的风格吗？ 司柠点头：“教的挺好的。” 季明臣松口气，他一直担心司柠适应不了。 “以后遇到问题了就问许老师，要是不想问，问我也行。”他说，“老师随时为司柠答疑解惑。” 司柠用了好大力气都没能挤出来一个笑容，只点头。 她觉得没必要再问。 她不是他的谁，没资格干涉他，更别说事关他的前途。 只是真太远了，她要看不见他了。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季明臣：“你问。” “你去了国外可不可以实现你的理想？”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季明臣愣了下。 其他人都说他这趟出国是前途无量，以后估计得跻身世界名校一流教授之列，身份地位实现飞跃。 没人会问他：你去，是不是因为喜欢？是不是因为能实现理想？ 季明臣笑笑，弯下腰，看着司柠：“你肯定记得老师和你说过我想做一名宇航员。” “嗯。” “可这个理想，我再没办法实现了。” 司柠垂下眼眸，抿紧了唇。 “但我去普林斯顿参加的项目，助力的就是人类航天事业。我想，这总算还是实现了一点，是不是？” 司柠浅浅一笑，为他感到开心。 她想起那天在公园里长椅上，她说起她想做一名麻醉医生的理想，胸中涌动着一股强烈澎湃的憧憬。 这是别的事情带不来的感受。 他要去国外实现理想了，肯定也有这样的憧憬吧。 司柠抬起头，望着那双清亮迷人的桃花眼，说：“我支持你，加油。”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司柠和季明臣没再联系过。 司柠跟着许涣上课。 季明臣则忙着跟校方交接，还忙着处理各种繁琐的出国事宜，分身乏术。 两人仿佛回到不认识之前的状态，成了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15号，司柠收到编程联盟颁奖礼的邀请函。 ——地点定在北城的四季酒店，时间是8月23号。 看到这个日期时，司柠把邀请函的一角捏到变形。 8月23号，季明臣出发的日子。 看来老天都不允许他来参加颁奖典礼呢。 司柠把邀请函丢在一旁，继续做题。 * 再次见季明臣是送行吃饭。 还是去的季明臣家里，但陈幼清和夏霖没来，火锅也变成季明臣亲自下厨。 大家围着桌子。 裴卓一个劲儿说季明臣手艺好，说着说着就不说了。 “我这刚回来，你就走。”裴卓捂住眼睛，“这叫什么事啊。” 程航拍拍裴卓肩膀，张志轩叹了口气：“说好今天得高兴，小外甥女还在呢。别让孩子看笑话。” 情书 第48节 司柠叼着鸡翅，咕哝：“我不笑话。” 如果可以，她也想这样直白地表达她舍不得。 “来。”季明臣举杯，“我敬大家。还有，我又不是不回来。” 裴卓一拍桌子：“回来什么回来？你……” 如果季明臣的事业扎根在了国外，回来谈何容易？ 但话说回来，人总得有个念想不是？ “嗯，等你回来。”裴卓改口，“到时候带着你出去显摆。” 程航他们这顿没少喝。 三个大男人在沙发上一滩，跟三只大猪似的。 司柠得等程航缓缓，然后叫代驾再走。 也没事干，她去找季明臣，发现人在露台。 一缕细细的白烟从他侧脸前飘起，像轻柔缥缈的纱，如梦似幻，熏染着他的五官，柔化锋利的棱角。 季明臣见司柠过来，掐了烟，过去打开窗户。 “无聊了是吧？”他说，“再等等，要是还这么睡，我送你们回去。” 司柠摇头。 他还一堆事要处理，别耽误工夫了。 两人没话的空当，季明臣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 “这个家的。”他说。 司柠慢吞吞接过去，不明白他给自己这个做什么。 季明臣说：“高三压力大。要是什么时候想一个人静静，又或者……想吃什么违禁零食，就来这边。” 司柠握紧钥匙，说：“你这是想我免费给你看房子吧。” 闻言，季明臣一笑：“老师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老狐狸形象算么。” “你说什么？” 司柠捂住嘴巴，一副“好话不说第二遍”的样子。 露台外的客厅里响起鼾声。 张志轩睡着了，程航和裴卓不老实。 裴卓还说梦话，不对，是唱梦歌，唱的《朋友》。 “朋友一生一起走。” 神的是，程航居然还在梦里接：“那些日子不再有！” 简直是叹为观止啊。 司柠都想给他们鼓掌了。 一回头，对上季明臣的目光，两人一起笑了。 窗外夜色朦胧，露台上的一盏昏黄色灯罩在他们脸上，光芒温柔。 司柠说：“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又问我？”季明臣说，“那老师能不能也问你？” 司柠可不搞等价交换，回他：“得等我问完了，考虑考虑。” 季明臣笑。 司柠想问的是为什么现在才出国？ 程航说从季明臣读博士的时候，普林斯顿的那位教授就一直在邀请他，可是他每次都在拒绝。 那为什么这次答应了？ “因为不能走的太远。” 司柠不懂：“为什么？” “因为——” 季明臣望着窗外，有点想再拿根烟，但思及身边的小姑娘，还是作罢。 “因为走的太远就置身事外了。” 还是不太明白。 但司柠感觉他大概是被什么给牵绊住了吧。 “那你现在自由了吗？” 季明臣摇头：“但我获得了支持。” “支持还不好获得？又不是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去，我不还……” 她住了口，脸别向一边。 季明臣笑容更深：“是，你支持老师，老师得加倍加油了。” “……” 司柠低下头，庆幸昏暗的光线掩盖了她发红的双颊。 渐渐地，张志轩的鼾声开始有了固定节奏。 本来该是挺吵的，但在这样的夜，却反而刻画了另一种静。 司柠想，要是这一刻长些就好了，越长越好。 可时间终究会被打破。 季明臣问：“考虑得怎么样？” “什么？” “让老师问你一个问题。” 司柠犹豫了下，想他也要走了，点头：“问吧。” 季明臣看向她，说：“你之前和老师说喜欢年纪大的，真的假的？” 作者有话说： 几年后—— 季明臣：我不管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反正我当真，你就喜欢比你大11岁的。 第26章 、谢谢 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 司柠想遵从本心说：真的。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可以。 怕露出端倪，司柠稍稍侧过身，半挡住自己的表情。 “问这个干嘛？”她故意让语气显得不耐烦, “你这么大的人还八卦？” 季明臣轻笑一声。 那笑声在静谧的夜里尤为低沉，像低音提琴, 有种醇厚魔力。 “不愿意说就算了。”季明臣说，“我姑且当是真的吧。” 司柠心脏重重一跳！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看出什么来了？ “你听老师一句劝。” “啊？” 季明臣瞧她有点儿小迷糊, 笑道：“我说，我想嘱咐你一句话, 希望你能听进去。” “哦。” 司柠松口气, 应该还是不知道。 “好好学习。”季明臣说。 “……” 您的嘱咐可以再没有新颖一点吗？ 一阵风袭来，司柠缩了下脖子，无语道：“这个不用你说, 我这种智力的也清楚。” 季明臣早习惯她呛自己，顺着她的话说：“那老师这不是想从‘实惠’的角度再强调一下嘛。” “实惠？实惠什么？” 季明臣笑而不语，过去关上窗户，回头：“反正你现在也找不到年纪大的, 不如好好学习。” “……” * 半小时后, 程航他们还没有缓过来的迹象。 季明臣帮他们沏了一杯蜂蜜水, 说再等半小时还不醒, 他就挨个送他们回去。 话说完没多久，alex打来电话, 他又去了露台。 司柠坐在客厅里盯程航什么时候诈尸。 盯着盯着，她趁季明臣还在讲电话, 溜进书房。 小行李箱立在角落里。 情书 第49节 司柠轻手轻脚拉开拉链, 找到里面的《情书》。 这个大胆的行为早在上次送海鲜时就该做的, 可当时的情况, 她根本连想都想不到这件事。 现在，是她最后的机会。 《情书》被她包了外皮，浅灰色，很符合季明臣的风格。 司柠把这本书藏在那一堆书之中。 她不知道季明臣什么时候会发现，甚至说他能发现吗？ 她只是想留下它，留在他的身边。 是。 她找不到那个年纪大的人。 因为年纪什么都不是，只要是他。 可他马上就要走了，离她那么远。 如果有朝一日他发现这本不属于他的书，是否会想到和她有关呢？ * 那天之后，司柠继续窝在家里学习。 她尽可能让自己充实起来，这样也让时间过得快些。 23号，司柠如约参加编程联盟颁奖礼。 编程联盟的主办方是美国知名高校，承办方是全球各大it企业，办场活动的手笔无疑是大的。 米其林标准的自助餐，听说奖杯都是纯金打造。 而到场的除了进入五十强的参赛选手，嘉宾有学者、校长、工程师、企业ceo，全是社会精英。 程蔓说的不错，一场颁奖礼也是一个机会池。 可司柠没兴趣社交。 她拿了几样可口的小点心，坐在安静背人的地方慢慢品尝。 在她身后，有个隐蔽拐角，放了几把椅子，供今天的大学生志愿者休息。 现在就有三个女大学生在那里闲聊。 司柠不想听也得听，因为离得太近。 她听到她们从热门口红色号聊到实习，从实习又聊到学校班里的八卦。 忽然，话锋一转—— “我还没见过这么痴情的呢，居然追到美国。” “人家也是有能力申请下来，我们想去普林斯顿，也去不了。” “诶，你们说季老师会不会一感动就答应了啊？” 冷不丁听到那三个字，司柠莫名敏感，不由屏住呼吸。 嗓子细的那个女学生继续说：“很有可能啊！女追男隔层纱嘛，更何况黎惜月条件那么好。和季老师挺般配的。” “我不同意！”另一个女学生说，“季男神是我的！是……” 咣当！ 什么东西摔碎了。 三个女大学生吓一跳，当即噤声。 正想瞧瞧外面怎么了，一个少女冲进来。 那女孩长得特别漂亮。 皮肤白得无暇剔透，长相又纯又甜，气质里却带着一股清冷感，简直就是小仙女本仙。 姐姐们就喜欢这样的妹妹。 刚要问是谁，小仙女先冷声问了她们：“你们是科大的吗？” 哇，人小，气场却这么大！ 一个女学生笑着说：“是啊，小妹妹有事？” 司柠指尖抠进肉里，顿了顿，又问：“你们说的季老师……是季明臣吗？” 这下三人都不敢嬉笑打诨了。 带头的女学生起来，表情严肃：“同学，你认识我们副教授？” * 司柠离开会场。 出门时，带队老师看见她，问她干嘛去？马上就是典礼了，不要随意走动。 她一言不发，只管往前走。 站在电梯里的时候，司柠看了眼表。 ——分针刚刚转过圆心上面的红宝石。 还有时间，够了。 在去机场的路上，带队老师对司柠夺命连环call。 但不管怎么逼问，司柠都不说自己去干嘛，气得老师最后威胁她不说就给家长打电话！ 司柠淡淡道：“随你便。” 之后，关机。 司机用最快的速度抵达机场。 下了车，她跑起来，往国外出发的航站楼里跑。 生平第一次，司柠体会到什么叫做茫茫人海。 她立在中间，人是乱的，心也是乱的，唯一清楚的就是她得确定黎惜月是不是和季明臣一起出国！ 可身边划过的每一张面孔，没有一张是他的。 就在司柠无措到快哭了的时候，程航看到她。 “你怎么来了？”程航诧异。 本来，程航是想让司柠过来送季明臣的。 毕竟教了她一段时间，对方还是自己的哥们儿，怎么说也是她半个舅舅了。 只是不巧时间撞上什么颁奖礼，程蔓让司柠去颁奖礼。 “算你还有点儿良心，这事我就不告诉你……” “季明臣呢？” 程航被司柠身上紧迫的气氛弄的懵了下，指了指：“那边呢，准备过安检了。” 司柠又跑过去。 在距离那人还有十几步时，她看到男人身边的女生。 乌黑的直长发，修长纤细的身材，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梨涡。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眼里是遮不住的崇拜和喜欢。 司柠最了解不过。 她一下子收住了脚步，像被巨大的钉子钉在原地，再无法动弹。 季明臣正在帮黎惜月抬行李。 隐隐察觉有人在看自己，他回过头，看到司柠，略微惊讶了下，便快步向她走去。 司柠瞬间如梦初醒。 她背过手，快速解开表带，将表塞进口袋。 “怎么过来了？” 季明臣见小姑娘额头上都是汗，拿出手帕：“快擦擦。机场里冷气大，小心热伤风。” 说这话时，黎惜月也跟了过来，问：“季老师，这就是你说的教了几个月的学生吗？” 季明臣点头。 闻言，黎惜月冲司柠亲切地笑：“同学，你好。” 觉出哪里不对，她又改了口：“你该算是我半个师妹啊。小师妹好。你也来送季老师？” 司柠看另一边，这才发现除了程航他们，还有不少学生都来送季明臣。 许涣也在。 她来找她，也纳闷：“柠柠，今天不是颁奖礼吗？怎么过来了？” 那一刻，司柠嘴里像是含了千万句话想倾吐。 可末了，竟是张张嘴都难。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她知道季明臣要出国后，她会惶惶不安了。 因为他们隔着的不仅仅是距离、时差，还有各色各样的人，以及随时都会上演的千变万化的各种可能。 季明臣那么好的一个人啊。 能有优秀出色的黎惜月不远万里追随他去国外，只为得到他的青睐……太多太多的人喜欢他了，她甚至排不上队。 因为她连和他对等的资格都没有。 她仅仅只是他教过一段时间的学生…… 从前，她还幻想长大后。 殊不知，在她长大的过程里，他早会属于别人。 情书 第50节 他从来都不是她能追上的。 “司柠，怎么突然过来了？”季明臣弯下腰，“要是有话对老师说，我们可以去那边。时间足够的。” 司柠抿了下干涩的唇，程航这时也过来了。 “还用问嘛，肯定是来送你的。”程航说，“算这丫头有良心，以后可就是你干外甥女啊，你得多关照。” 裴卓撇嘴：“我也想让司柠外甥女做我干外甥女。” 谁还不想家有小仙女了？ 程航嫌弃道：“边儿待着去。” 季明臣笑笑，把手帕塞进司柠手里：“这么好啊，特意来送老师？” 司柠不错眼珠地看着他。 她荒唐地想，要是她现在就说出心意，会不会还有一线机会？ 哪怕是0.01%的成功率呢。 可他听了，大概会当做一个笑话。 就，真的是笑话。 他教的小丫头平时对他没个好脾气，三天两头呛他，这会儿又来逗他玩。 他肯定会这么想的。 至于其他人，估计也是当个笑话，说不定还得和她玩笑一句：小妹妹，喜欢季老师的人可多了去了，你加入的挺晚啊。 他们不会知道，他也不会知道。 他对她而言，是整个青春的朝思暮想，是小心翼翼的心存憧憬，是最大的赤诚和执着。 是她掏心掏肺的全部喜欢。 司柠放弃了这0.01%的可能。 起码的，别在他出国这个时候再给人家惊吓了。 她点点头，说：“嗯，我来送你。” 季明臣说：“不送你没关系，老师知道你的心意。” 她是他教过的学生里最特别的一个。 有点小小的拧巴任性，但也最可爱鲜活，是一个有想法的好孩子。 “季老师，该过安检了。”黎惜月提醒。 季明臣直起身，轻轻拍了一下司柠手臂的位置，带着长辈的关爱和尺度。 大家聚到一起，目送季明臣离开。 程航说：“一路平安！” “落地发消息！”裴卓说，“照顾好自己。” 张志轩没说话，只挥手告别。 至于其他特意过来的学生，都祝季老师一路平安。 季明臣不停说着“好”，目光一一掠过他们，最终落在司柠身上。 她站在边上，看着有些落寞，似乎被排除在外。 季明臣叫她：“有事给老师发消息。” 司柠拼命忍、拼命忍。 她本来就是做好不送别的准备，去参加颁奖典礼的。 因为她告诉自己：再等等的，等她长大了，她去国外找他。 可现在她明白了，等不到的。 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司柠踮起脚，大声喊了一句：“季老师！” 季明臣愣住。 他怔怔地看向少女，她笑着冲他挥手，笑容明媚，那层清冷外皮像融化开的春雪，揉碎满满的暖意向他袭来。 “季老师！” 司柠用力挥手，没有让声音有半点儿哽咽：“谢谢你！” ——是你惊艳了我的时光，让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原来这么美好。 作者有话说： 明天再见就是…… 季老师准备准备吧，要投入追妻事业了。 第27章 、重逢 司柠跟着程航从机场出来。 裴卓和张志轩正好一路, 先走了。 程航得回公司，正想问司柠送她到哪里？程蔓电话来了。 程蔓上来就问司柠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不参加颁奖典礼？ 程航瞅了司柠一眼，她静静站着, 脸上一丝表情没有。 “姐，你别急。”程航说, “明臣是我朋友，司柠于情于理得来送送, 你怎么也得顾及我的面子吧……” 说了一会儿，程蔓消气, 这事算是过去了。 程航过去问司柠：“你没事吧？” “没事。”她说。 “那送你回家？” “你不得回公司？随便送我到市里的地铁站吧。” 一路上, 车里静的只有风声。 程航总觉得司柠不太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只能再问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司柠靠着椅背, 眼睛望向窗外，淡淡道：“没事，就是有点儿累了。” “谁让你跑来的啊，”程航说, “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司柠轻轻一“嗯”, 不再说话。 回到市里用了将近四十分钟。 程航把司柠放在地铁站门口, 嘱咐她直接回家。 司柠点头, 一转身，看到商场的大门, 又改了主意。 这家商场不是那种主流商场。 而是由各种个体店铺混合组成的，有卖服饰的, 也有卖小玩意儿, 什么都有。 司柠去了六楼, 找到一家专门打耳洞的店。 老板是个时髦大姐, 头发剪成板寸，穿着皮裙和机车鞋。 见来了一个乖乖女，大姐笑道：“妹子走错地方了吧？卖毛绒玩偶的在二楼。” 司柠说：“我打耳洞。” 大姐一听，挑挑眉：“打几个？” 司柠进了操作间。 大姐不愧是专业的，手脚十分利落。 司柠坐在小沙发上，双手握在一起，看到满墙贴的纹身花样，又问：“您还会纹身？” “会啊。”大姐说，“不过我可不给你纹。” “为什么？” “受不了女孩哭哭啼啼。” 几分钟之后，大姐准备好了，最后一次问司柠：“真打？这可反悔不了。” 司柠抿抿唇：“您知道一个打耳洞的传说吗？” “什么玩意儿？” “就是耳垂连着心脏的神经。”司柠指了下自己的心口，“想要记住的人，打了耳洞就是标记，下辈子还能遇见。” 大姐哈哈大笑：“我说妹子，这你也信？要不你们的钱好骗呢。” 司柠看着大姐，牵了下嘴角。 “妹子，听姐的，凡事没自己重要。”大姐作势要收拾东西，“你啊，还是……” “我打。” 疼痛来的那一下，很尖锐。 司柠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跟着颤了一下，好像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什么穿刺而过，留下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孔。 她很开心满足。 因为那个传说，她信。 * 打耳洞的事气的程蔓大发雷霆。 责骂司柠是肯定的，就连程航也不能幸免。 情书 第51节 程蔓把程航好一顿数落，怨他送人为什么不送回家？公司有什么事比自己的亲外甥女还重要？ 程航那个冤啊！ 谁知道那死丫头下车不回家是去打耳洞？ 怪不得路上总是一副爱死不拉活的样子，感情是憋了这么一个大招呢！ 但气归气，程航听说耳朵得戴真金白银，不然容易感染。 他买了一对白金耳钉，算作这位小祖宗编程联盟得奖的奖励。 就是给的时候没好气。 司柠收好耳钉，没戴。 学校是不允许学生戴首饰的，她怕老师发现，所以戴的是透明迷你耳钉，再用刘海挡住，倒也一直安全。 没过一周，暑假结束。 司柠正式成为一名高三学生。 季明臣偶尔会在扣扣上问她最近怎么样？学习和生活上都好不好？ 听程航说，他很忙，几乎无缝衔接到工作中，常常加班到很晚，有时都不能按时吃饭。 司柠想叫他注意身体。 但他们有时差，每当她看到他的消息时，他大概率在休息；他给她发消息时，她又在上课。 总是错过。 司柠把季明臣家的钥匙给了程航。 季明臣知道这事后，问她怎么不要了？ 她特意解释了一下，说她高三实在是忙，程航闲，有事没事可以帮忙打扫一下房子。 季明臣觉得也是，留言让司柠不要太累，要劳逸结合。 高三确实是忙。 司柠每天埋头学习，恨不得把时间掰成几十份儿来用。 在这样紧绷的状态下，她病了一场，高烧不退，浑身滚烫。 程蔓为此暂停了工作，专门照顾她。 好在，她病的时间还不错，没耽误一模。 一模是高三生最重视的一次考试。 大家都绷着根弦，想在一模中考个不错的成绩，为之后的高考起个好头。 只是一模才考完，实验中学出了一个特大新闻。 ——谢雨彤因为患有躁郁症，一言不合，把王露从楼梯上推下来，导致王露高位截瘫，后半生只能在床上度过。 事情惊动了媒体。 大波记者到学校堵截采访，搞得人心慌慌。 鞠志杰作为两个当事学生的班主任，那段时间人都憔悴了，冒出好多白头发。 陈幼清也吓坏了。 她一向讨厌谢雨彤，背后没少和司柠还有夏霖吐槽。 万一之前有什么话被谢雨彤听到，搞不好高位截瘫的就是她啊！ 但后怕这事的同时，陈幼清也想起来，她第一次吐槽谢雨彤的时候，司柠就告诉她别说，少招惹谢雨彤。 “柠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司柠摇头。 不过—— 几个月前，魏辞回母校探望老师。 当时两人碰巧照面，客气了几句，没想到就被谢雨彤看到了。 晚上一下了晚自习，谢雨彤就来堵人，质问为什么又找魏辞？之前的话是不是都是谎话？ 换做以前，依着司柠的脾气肯定是不搭理，再怼回去几句。 可他告诉过她：一定要小心注意谢雨彤，不要和她硬碰硬。 所以那天的她，心平气和地和谢雨彤解释一遍，还给谢雨彤看自己的手机，证明自己真的没有魏辞的任何联系方式。 谢雨彤信了，没再找过她麻烦。 现在再一看，是他保佑她过了这一劫啊。 谢雨彤这件事过后，大家重新回到备战高考的状态。 鞠志杰对司柠是一百个放心。 就是怕孩子心态跟不上，隔三差五就开导开导司柠，叫她多放松放松。 司柠感激鞠志杰，和他保证自己一定会考好，最起码英语得满分，不给他丢脸。 鞠志杰当时听了，眼眶红了。 时光飞逝，又是一年盛夏。 司柠以最佳状态进了考场，在考完所有科目之后，内心平静。 她难得休闲娱乐一段时间，每天和陈幼清还有夏霖四处逛逛，还兼职卖了两天炸鸡，挣了三百块钱。 公布成绩那一天，司柠淡定到出尘。 程蔓都有些紧张，守着电脑叫程航一遍遍刷分，最后刷出来736分。 司柠是那年北城的理科状元。 程航比自己擦线进985还激动，抱着程蔓都快要哭了。 程蔓则是松了口气，觉得终于可以进行下一步——让司柠读最好的商学院。 关于填志愿这件事，司柠满口答应程蔓。 但等到了学校，她果断改成华城医学院麻醉专业。 现在的她，翅膀还没硬，忍耐和服从是必须的，可以用些“善意”的手段。 只是这件事还是传到程蔓耳朵里。 她直接赶到学校，撕了司柠的志愿表，命令她重新填。 司柠很镇定，说：“我的理想是做一名麻醉医生。如果不行，那读不读大学也没什么意义。” 程蔓气坏了。 程航和鞠志杰轮番劝她，都说做医生还不好？女孩子从商更累，何况医生这是最高尚的职业。 可程蔓听不进去。 后来，季明臣给程蔓打了越洋电话。 司柠不知道季明臣说了什么，但当天晚上，程蔓从房间出来，和司柠谈话。 程蔓说了许多，司柠听进去，有理有据给出自己的答案。 她的脾气还是倔，但变成了一股成熟的韧劲。 司柠告诉程蔓，她会成为一名好医生，帮助很多人，很多家庭，再不会让谁因为麻醉剂量留下遗憾。 最终，程蔓同意司柠学医。 程航本以为这件事还有的闹，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没想程蔓这就松了口。 程航问程蔓怎么就答应了？ 程蔓：“我感觉柠柠长大了。” 司柠顺利考入华城医学院。 录取通知书到家的那天，季明臣的祝贺礼物也到了。 ——一支精致秀气的钢笔。 司柠把这支钢笔放在了她的藏宝箱里。 连同曾经的那些一并锁住，推进床下的最深处，一身轻松地去学校报到。 * 在华城医学院的第一年，司柠是在分校度过的。 分校是老校区，有百年历史。 一提“百年”，说出去是很激昂，但实际大一学生在老校区过得苦不堪言。 没空调就算了，一个小到和脸盆一般大的电扇工作起来嘎吱嘎吱响，可就这，还得祈祷它千万别坏。 洗澡更不用说。 得去二里地开外的公共浴室，大家常常是才洗完就又出了一身汗——白洗。 不过，谢天谢地，大二就可以搬到大学城的新校区。 梁雯雯站在新宿舍楼下时，眼神像在看凯旋门。 她招呼张琳：“赶紧的！给我拍个照！拍出在寿康宫门口的气势来。” 张琳直接回个大白眼。 司柠和另一个室友段晓楠笑笑，还在卸小三轮上的书。 没办法，医学生什么都缺，就不缺书。 折腾整整一个下午，四人终于搬进崭新的宿舍。 晚上，熄灯。 兴奋一天的女孩子们必然要开启夜话模式，而夜话主题万变不离其宗的就是恋爱。 情书 第52节 “我说啊，”梁雯雯叹口气，“咱们必须得在大学时脱单，要不上了班更没戏了。” 张琳说：“可我不想找同行，都那么累。我还指望回家能有个给我捏脚捶背的呢。” “我看口腔三班班长对你挺上心。”段晓楠接话。 张琳“哎呦”：“快得了吧，我最讨厌牙医。” 她们聊得热火朝天，唯独司柠一直安静。 张琳问她：“柠柠，你呢？打算什么时候谈？” “还没想法。”司柠说。 梁雯雯抢话：“咱们最不用担心柠柠，就祈祷别挑花眼选个渣男就行。” 说完，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功夫，泥鳅一样滑不溜手地就溜到了地下。 “姐妹们，我宣布一件事。” “什么？” “你脱单了？” “别打断我！我宣布，咱们要和工大来场联谊了！” 宿舍瞬间没了声音。 下一秒，张琳和段晓楠用了同样不知道是什么的方法，也从上铺下来了。 三个人抱头庆祝！ “工大啊！” “是啊！男人的海洋！” 司柠瞧她们仨这激动样，咯吱咯吱笑，探出脑袋，说：“晓楠今天中午还说理工男要不得，你俩不是举双脚赞成？怎么……” “你闭嘴！” “别瞎说！” “我们失忆了。” 司柠笑得不行，双手投降，躺回床上。 其他人陆陆续续也回了上铺。 张琳又说：“我就想找个对我好一点的，实际一些。” “我可得找个帅的。”梁雯雯说。 “这波我站大琳。”段晓楠失过恋，不想再伤筋动骨，“实际点儿好。” 她们问司柠喜欢什么样的？ 黑暗中，司柠不觉一笑，回：“小鲜肉啊。” 那三人：“噫~~~” * 联谊定在大学城附近的一个清吧。 司柠和室友下了课一起过去。 还没进去，在门口就见有工人往酒吧里搬运东西。 “装修吗？”梁雯雯嘀咕，“没听冯照说啊。” 冯照是梁雯雯的高中同学，考的工大。 也就是通过冯照，梁雯雯才打入到工大内部，有了这次联谊。 “先进去再说吧。”段晓楠说。 酒吧里面布置得复古有情调。 舞台上立着老式话筒，左边放了架木质钢琴，作为背景的红色幕布上用荧光链组成酒吧的名字。 这么一看，工人搬的东西不像是装修大厅。 “这边！”冯照到的早，在卡座上挥手，“他们还没来呢。” 梁雯雯过去问了装修的事，冯照“咳”了一声，告诉她们那是工大学生搞的。 昨天，工大数学系空降了一位教授。 学生们纳闷这是哪里来的学术大咖？估计得七老八十了吧，毕竟工大的数学系在全国至少能挺进前五，这还是空降。 “有人好奇就去了办公楼。”冯照一拍手，“好家伙！一看，比电影明星还帅呢！那帮女生就跟疯了似的，一个个都后悔没报数学系。” 其中，有一个服表学院的院花，胆子特别大。 她说她对这位教授是一见钟情，得知教授今天要和朋友来这边小聚，就布置了现场，想要告白。 梁雯雯她们听得都傻了。 怪不得她们是单身狗，瞧瞧人家院花多奔放！ “可这事不对吧。”张琳说，“教授，正教授？怎么也得四十大几了。” 冯照摇头：“错，这位明年才三十。” 段晓楠震惊：“人设这么牛的吗？” “哎。”冯照摊手，“有些人生来就是气死别人的。” 人还没到齐，三三两两的同学先聊着。 司柠坐在最边上的位置，不言不语，挑着零食吃。 冯照杵杵梁雯雯：“诶，介绍一下呗。” “谁？”梁雯雯呵呵，“死了你那条心吧。我们柠柠过来纯属给我面子，你们校草都未必配得上人家。” 冯照悻悻，想反驳，但瞧着那女孩却说不出来。 是真好看。 微卷的栗色长发，耳垂上戴着精巧的白金耳钉，和她的白皙肤色很衬。 她身上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泊仙气，明明有些拒人之外的冷淡，但偏长了一双灵气十足的眼睛，黑色瞳仁水亮亮的，看着就让人想心生喜欢。 冯照心里痒痒的，但掂量了下，自己确实配不上。 随后，联谊大部队到了。 男生女生都有，除了有冯照在的通信工程专业的，还有很多别的专业的同学。 这些人几乎都在打听司柠。 不少胆大的也敢直接去要微信号，司柠不摆架子，和谁都彬彬有礼。 既然出来，也代表梁雯雯一部分，该给的面子得给。 大家玩开以后，梁雯雯有些嗨了。 赶上今天酒吧搞活动，说是只要上台表演节目的顾客就送一箱哈啤，梁雯雯就非撺掇司柠去弹钢琴。 “我告诉你们，我这姐妹，仙女下凡。”她说，“理科状元不说，还多才多艺。柠柠，快！给他们露一手。” 大家鼓掌。 张琳觉得有点儿过了，司柠又不是卖艺的，这是干嘛啊？ 她和段晓楠劝梁雯雯别这样，和其他人提议玩游戏。 但梁雯雯只要嗨起来，脑子基本就算报废。 司柠没办法，说那就给大家弹一支曲子，祝大家今天玩得开心。 司柠选的是《贝加尔湖畔》。 以前，她很少听这歌，偏爱小众民谣。 但那次和陈幼清逛街，忽然听到这首老歌时，总感觉心里像是被什么轻轻触碰了。 就像是落日余晖落在玻璃上折射出光芒，温柔不刺眼，缓缓点亮她的眼前，让周遭有了色彩。 之后，她常听这首歌。 有人说，如果你迷恋一件东西，不是这个东西特殊，而是它带给你的记忆。 这是司柠第一次弹这支曲子。 她没看过谱子，都凭感觉，就跟她莫名其妙忽然就想这时候弹一样。 弹着弹着，她在恍惚中回到家里的小温室。 那里盛开炽热的深红蔷薇，一团团，一簇簇，而那个人就站在蔷薇中间，回过头，冲她浅浅一笑。 司柠也笑了。 一直到这支曲子弹完，酒吧里都出奇的静。 结束后又空了好几秒，不知道是谁带头鼓掌，然后掌声就连成一片。 司柠向大家鞠躬道谢，回到卡座。 段晓楠不知什么时候哭成泪人儿，问她，说自己想起了初恋，心里堵得慌。 司柠正要安慰，就听有人叫了一声“司柠”。 这一声，让她的心脏狠狠紧抽了一下。 司柠回过头。 有个人从晦涩暗影中走来。 浅白色光一点点打亮他高大的身躯，直到描摹出那张完美的脸，露出下巴、鼻梁，以及那双清亮迷人的桃花眼。 他弯下腰，眸光望进她的眼里，温柔一笑。 恍若初见。 情书 第53节 作者有话说： 就在某一天， 你忽然出现。 你清澈又神秘， 在贝加尔湖畔。 ——李健《贝加尔湖畔》 * ps：那段“有人说”，是作者瞎说。 第28章 、生疏 九月初, 已入初秋。 但华城还残留夏日余温，酒吧里冷气开得很大。 男人穿着黑西裤白衬衣，衬衣扣子解开两粒, 锁骨轮廓影影绰绰，翻折上去的衣袖露出修长有力的小臂。 依旧那么英俊周正。 岁月是对他真是宽容, 这日子过了，留给他的只有成熟魅力, 和更加儒雅的韵味。 季明臣就站在离司柠三步远的地方。 司柠完全傻了。 亏得段晓楠一不小心碰掉杯子，果汁洒在她腿上, 才唤回她的意识。 司柠庆幸借口就这么从天而降。 她避开季明臣的目光, 说了句“我去洗手间”，落荒而逃。 卡座里所有的学生都在看季明臣。 冯照是电子与信息工程学院的，这里的学生大部分也都是这个学院的。 他们交头接耳, 都不认识季明臣，有女生说工大要是能有这样的男神级人物，不可能没人知道…… 不过，别的不说, 这男神和华城医学院的那位小仙女站一起蛮配的。 季明臣原想追上司柠。 只是没走出去多远, 一个女生突然挡住他的去路。 学生中, 有人认出这女生来, 倒吸一口气：“这不是服表的那个院花嘛！” 女生水红着眼睛，语气哀求：“季老师, 我真的喜欢你。我们就不能试试吗？你给我一次机会。” 这下，所有工大的学生全都倒吸一口气！ 原来这就是数学科学学院空降的那位年轻教授啊！ 季明臣望着司柠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略皱起眉头。 再看向女生, 他说：“同学, 话我刚才已经说清楚了。抱歉, 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男人语气温和，但眉眼间透出的冷淡，不怒自威。 女生自知没戏，擦擦眼泪，退到一边。 季明臣快步往卫生间方向走。 遇上服务生，他麻烦人家去对面超市买两条干净毛巾来，给了人家一百块，剩下的只当是辛苦人家一趟。 张琳和段晓楠看了全过程。 段晓楠也不哭了，讷讷道：“这就是那个人设超牛的教授？” 张琳点点头：“我理解院花了。这简直是……等等！教授认识我们柠柠？” “好像……” 段晓楠对上张琳的眼神：“确实，认识，的吧。” * 司柠不停用冷水冲手。 两年多了。 她从没想过还会再见季明臣。 除去高三那一年，他们偶尔有零星交流，高考后，她一直用忙作为理由，几乎断了和季明臣的联系。 她也从不问程航他的情况。 不为别的，因为她不想听到那个消息——他恋爱了、结婚了、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久而久之，这倒也变相成了一种各自安好的淡忘。 司柠的手被冰水打得通红麻木。 她关上水龙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可心里…… 季明臣怎么会回来了呢！ 而且好巧不巧来了华城？他在美国的事业呢？会不会是回来出个差而已？ 程航可是一个字都没和她说过啊！ 越想越乱，司柠都不知道是该先给程航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还是就当重遇一个熟人，冷处理就是。 正纠结着，卫生间的门打开。 张琳拿着毛巾进来，说：“柠柠没事吧？拿这个擦擦。” “谢谢。” 司柠接过去，先解决眼下的麻烦好了。 张琳在一旁等待。 她快疯了，被熊熊燃烧着的八卦之火给烧疯的！ “柠柠，”张琳音儿都颤了，“你认识工大的季教授啊？” 司柠顿时手发僵：“什么？工大教授？” 张琳立刻把刚从工大同学那里听来的消息秃噜了。 据说，季明臣是工大花重金聘请来的教授。 季明臣之前在美国一家航天领域的科研室工作，履历牛出天际。 不止是工大校长，季明臣的母校——华大，也邀请他了。 按理说，季明臣应该是回报母校才对，可传言华大给的是副教授，工大给的是教授…… 所以，季明臣最后了选择工大。 这行为未免有点儿利字当头了，可消息也不知道真假。 张琳并不care，她激动道：“那个服表的院花就是和季教授告白呢！” 太劲爆了！ 这不就是小说里的桥段嘛？ 禁欲教授vs美艳模特，妥妥甜文，张力给她拉满了！ 司柠：“……” 原来之前梁雯雯同学说的那么热闹的人就是季明臣。 还有院花给他告白。 司柠眼神冷下去：“哦。” “你怎么和季教授认识的呀？”张琳又问，“这个毛巾就是季教授让我给你的，你俩关系很不错啊。” 心头一动。 司柠莫名有点儿想丢开毛巾，谁跟他关系不错？ 但想想，还是攥在了手里。 她低下头继续擦裤子：“他以前是我的编程家教，也是我舅舅的大学同学。” 张琳明白了：“那这也算是长辈了呢。” “……嗯。” 收拾的差不多，司柠和张琳从卫生间出来。 季明臣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一眼看到出来的司柠。 张琳很体贴先撤，让两人叙叙旧。 司柠想叫住张琳，可对上季明臣看着自己的目光，话咽了回去。 算了，遇见了不能当没看见。 她又不能自戳双目。 “要不要去买条裤子？”季明臣问，“附近有个小商场。” 司柠用手稍稍挡住腿上洇湿的痕迹，说：“不用了，一会儿就回宿舍了。” 说完，再没话题。 酒吧里的光线大多朦胧迷幻，走廊也不例外。 季明臣很高。 而司柠到了十八岁都没能实现窜一窜，个子停留在了1米66。 身高上的悬殊，让季明臣的身影轻而易举笼罩住司柠纤弱的身体，不注意看，都发现不了季明臣身前还有个人。 情书 第54节 酒吧里油腻的玫瑰香薰气味让司柠反胃。 她不由自主回忆起那清幽的雪松香气，闻起来格外舒心，沁人心脾。 思及过往，司柠浑身不自在，往后挪了一步。 周围有人经过，都往他们这边看。 司柠忽然想起季明臣该是刚入职。 来这里玩的基本都是大学城的学生，要是有什么不好的谣言传出去就不好了。 于是，她高声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舅舅没和我说。” “季老师。”司柠咬重这个称呼。 这一声“季老师”一下子把季明臣带回到机场分别那天。 那是小姑娘第一次叫他。 这么叫是对的，可那时，他心里却有些别扭，甚至是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再次听到，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真奇怪，小姑娘好不容易礼貌了，他还不适应了。 季明臣低头一笑。 再抬眸要开口时，看到对面站着的人，又一时忘言。 少女本就精致小巧的五官变得更加立体了，没了过去的青涩稚嫩。 她穿着浅色牛仔裤，纯白一字领上衣，领口设计衬托出优美的肩颈线。 浓密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几缕在身前，剩下大部分落在背后，垂在盈盈一握的腰间。 季明臣忽然意识到——她长大了。 已经不是那个穿着校服和卫衣的小姑娘了。 不过两年而已，还真应了那句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之前也是不确定一定会来华城。”季明臣解释，“后来入职的事又比较急，一直在忙。就想等都安顿好了，再和程航他们说。” 他微微一笑，眉眼弯起：“也想到那时候，见见你。” 司柠蓦地抓住了衣摆边，卡了两秒，回以礼貌的笑：“舅舅知道你回来了，肯定特别高兴。那回头，等他们过来，我们一起吃顿饭。到时候看季老师时间。” 季明臣一顿，笑容敛了些：“好。” “那我就先走了。”司柠已经迈出步子，“我室友还在等我。” 季明臣本来都要掏手机留个微信了，这下作罢，只好再回一个：“好。” 见她走得急，又补充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司柠走后没多久，韩烈来找季明臣。 见人跟个雕塑似的立在那里，他说：“干嘛呢？望夫石啊？不对，望妻石。” 季明臣看韩烈一眼：“胡说什么。” 韩烈开玩笑罢了，说回正题：“不是说见到一个熟人？人呢？” “走了。” 韩烈不以为意，走就走，他们也该走了。 只是季明臣却没有要动的意思，他问韩烈：“两人很久没见面，再见会不会生疏？” “这不废话？”韩烈说，“我留学回来，我妈看我都生疏。” “是么。” 季明臣喃喃说，眉头隆起：“可我觉得我和她……” 韩烈没听见后面的话，打断道：“我明天有时间，帮你搬家吧。” 韩烈和季明臣是高中同学。 去年两人在美国遇见，正逢韩烈准备回国开办自己的科技公司。 本以为以后再见很难，不想，季明臣忽然又回来了。 这可把韩烈高兴坏了。 不仅是因为知心投趣的好友难求，关键季明臣要是哪天能随便指导一下他的公司，那可就赚了。 “你忙吧，我一人可以。”季明臣说。 韩烈摇头：“在给你搬家和开会之间，我选择前者。” “请让我巴结你！” 季明臣笑笑没说话。 * 司柠和室友踩着门禁点回到宿舍。 其实可以早些回来的，但段晓楠心情不好，嚷嚷着要吃麻辣烫，大家就陪她吃。 “完了完了。”梁雯雯站在称上，丧着脸说，“这一趟单没脱成，长了二斤肉！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吗？” 张琳笑道：“别气馁！工大这条路已经打开了啊。” 她们的司柠认识工大教授！ 这条康庄大道可不就是犹在眼前！ 梁雯雯之前嗨的有点儿断片，回来路上才捋清楚季明臣的事。 她问司柠：“柠柠，这个季教授结婚了吗？” 司柠脚滑，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没有吧。”她闷声道，“我不知道。” 段晓楠说：“当然没有啊。要是结了，院花告白的时候，直接亮出婚戒不就好了？” “有道理。”张琳说，“但肯定有女朋友。” 闻言，司柠抿住了唇，默默拉上上铺的帘。 “那必然有啊。”梁雯雯接话，“这条件要是都没有，除非……” “什么？” 话是段晓楠问的，但司柠忍不住悄悄拉开了一点点帘子。 张琳说：“是不是也得找个天才女友？那可不好……” “什么呀！” 梁雯雯着急，心想自己的室友都是傻子么，一点儿不懂社会的复杂。 她说：“这要是都没女朋友，那就是喜欢男朋友啊！” 大家：“……” 过了几秒，笑声传来。 司柠唰地拉开帘，说：“雯雯，我觉得你分析得对。” 梁雯雯嘚瑟：“英雄所见略同。” 司柠都这么说了，张琳和段晓楠也动摇了。 毕竟季明臣可是人类高质量男性里的佼佼者，不可能缺异性，加上他待的地方也都是精英辈出，总有一款人类高质量女性适合他。 这情况要是还没对象…… “真活不了了。”张琳叹了口气，“脱单本来就难，男的还喜欢男的。” 段晓楠也叹气，再来梁雯雯叹。 唯独司柠顺心不少。 让他突然冒出来烦她，给你安排个“男朋友”吧，不用谢。 司柠幸灾乐祸，笑得跟小狐狸似的。 正美滋滋喝果汁呢，手机震了下，她拿来查看。 接着，她猛地一骨碌坐了起来，还呛了一口，咳嗽起来。 不会吧？ 宿舍里有摄像头？ 不然怎么说他一句坏话人就来了呢！ 司柠拉开帘四处乱看，吓了路过的张琳一跳：“怎么了这是？” 司柠不答，再三确认手机上的短信，上面确实清清楚楚写着—— [这是我的手机号159xxxxxxxx，季明臣] 她心脏怦怦跳，顺好气，和张琳说：“没事，刷微博看错消息了。” 张琳一走，司柠又把帘拉得严严实实。 她靠墙坐起来，问：[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你联系程航了？] 明明一上大学她就换号了啊，他不可能知道。 季明臣：[老师特权] 司柠一想，也是。 酒吧里那么多工大的学生，他要是想知道，大可以找人问问。 心里又是无限纠结。 见不到人的时候，她可以洒脱、可以豪迈，甚至可以幻想。 而见到了，现实鸿沟比什么都要来得残忍。 情书 第55节 司柠怕了。 而且，室友们说的对，季明臣也不小了，没结婚是没结婚，但不可能没女朋友。 说不定就是那位黎惜月，或者更加优秀的女孩。 既然如此，还又遇见了，那就面对现实吧。 司柠：[季老师给我发短信是有什么事吗？] 季明臣：[到宿舍了吗？] 司柠：[到了] 那边没有回复。 基于礼貌，司柠又发：[季老师，没什么事我就先休息了。你也早休息。老师再见。] 发完这串，她如释重负。 搓了搓脸，司柠想找口水喝，喉咙干的要命。 结果手机又震动了。 这一次，季明臣直接打来电话。 *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 司柠离开宿舍，去了走廊尽头的小阳台。 特意关上小阳台的门之前，她还扫了一遍有没有同学注意她……整个过程，鬼鬼祟祟又神经兮兮。 等这些都做好了，季明臣也还执着地没挂电话。 司柠深吸一口气，接通：“喂。” 听筒那边传来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是不是打扰你了？” “……” 是的话，你倒是挂了别打啊。 司柠说：“季老师有事吗？” 季明臣沉默片刻：“司柠，我是不是得罪你了？” “没有啊。”她说，“你干什么能得罪我？” “我觉得不是。” “……” 那你还问。 司柠走到栏杆旁边，抬起头。 今晚没有星星，只一轮孤月，冷清寂寥。 司柠想吹吹风，打开了窗户。 没想到晚上降温降得厉害，冷风嗖嗖，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季明臣问：“感冒了？” “没。”司柠骚骚鼻子，“季老师，你到底……” “现在是季节交替，衣物增减不能懒，知道吗？” “……” 明明知道他是好意，可司柠心里就是不大痛快。 她强烈地认为，季明臣就是有好为人师的瘾！ 对谁都好，对自己的学生更好。 司柠实在控制不住，开怼：“那我每天上课带着一篮子衣服好了，以便我随时增减，你看怎么样？” “……” “还有，老话都说‘春捂秋冻’，你没听说过吗？现在就是该多穿，不减。” “那我说让你多穿，你会听吗？” “不会。” 季明臣笑了。 当他发出这种细碎的笑声时，有一种形容不出的性感，听得人耳朵酥麻。 司柠咬着唇，抬起一点手机，又听他说：“有些像你了。” “什么？” “没什么。”他还在笑，“你的微信是手机号？” “……” 还要加微信么。 司柠不愿意，可又想不出拒绝理由：“是。” “嗯。”季明臣说，“早点休息。睡前喝些热水，穿了没干的裤子，当心着凉。” 回到宿舍，室友们都洗漱好爬上了床。 段晓楠压着声音说：“柠柠，你熄灯哈。” 司柠关了灯也爬上床。 她握着手机，犹豫再三，还是点开微信。 下面的人像那里果然多了一个红色的“1”。 司柠无声叹了口气。 她设置了朋友圈三天可见，又把备注名特意改成“季老师”，通过好友。 她要时刻提醒自己——他是老师。 * 转天，韩烈早早到了季明臣的住处。 这里是工大安排的教授宿舍。 平米数虽然不太大，但环境雅致安静，邻居还都是同事，称得上邻里和谐。 季明臣已经在拆箱。 东西有从美国带回来的，也有从北城寄过来的。 当年走的急，不少东西留在北城家里，这次再寄过来也是废了不少劲儿，尤其书占了大头，死沉死沉。 “还行，比我想象中好收拾。”韩烈说，“先从书房开始？” 季明臣点头。 季明臣有一个习惯，书要分门别类，同语种的还要和同语种的放在一起。 韩烈最怵头外语了。 英语不算，法语、德语见了就烦，别说还有希腊语。 “你还会希腊语？”韩烈问。 季明臣笑：“你太瞧得起我。得查字典。” “……” 那又有多少人会查希腊语字典呢。 两人一边归整，一边聊天。 也不说到什么，韩烈就问了：“老季，你为什么不去华大？现在外面有传言，说你见利忘义，为了工大给的正教授，不管母校。” 季明臣动作停住，低头一看，手里正拿着一本伯顿写的抑郁症著作《抑郁的解剖》。 “说话啊。”韩烈是个急性子的，等不了，“我可不信你会这样。” 季明臣把书插放到位置里，说：“这件事，我是对不起母校对我的培养。” “……” “但我欠贺校（工大校长）一个人情，得还。” 话都这么说了，韩烈也不再问。 两人继续收拾。 韩烈拆开一个新纸箱的时候，不小心撕扯了箱子外皮，书涌了出来。 里面有本包着灰色外皮的书，书皮被挤烂了。 韩烈心说坏了，季明臣爱书如命，非得跟他急了不可。 他赶紧拿起来，想看看还能不能拯救一下？ 一看，发现居然是岩井俊二写的《情书》。 “我说季教授，”韩烈笑起来，“您这级别的还爱看小清新呢？这么纯情啊。” 季明臣看过去，回忆了下，摇头道：“不是我的。” 韩烈手快，已经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季明臣”三个字。 “还不承认？”韩烈更乐了，“这笔迹分明就是你的啊！”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主动 情书 第56节 季明臣接过《情书》。 扉页右下角的签名确实是他的笔迹, 他本人看了，都觉得一模一样。 可他真的不记得自己买过这本小说。 “看就看呗。”韩烈打趣，“我还能笑话你？谁还没个少男心了。” 季明臣又往后翻了几页, 页面干净整洁，一个折角没有。 如果这本书被人翻看过, 那应该说明看得人很在意，很珍视, 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不是我的书。”季明臣肯定道，“我买过会记得。” 韩烈一听, 觉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季明臣不至于不承认，便又起了好奇心。 “那就有意思了。” 韩烈又拿回书仔细看，确定是季明臣的笔迹。 “这是柳体对吧？”韩烈说, “我记得高中那时候你参加书法比赛，老师当时说过。” 季明臣点头。 不过这一提，他想起的不是什么书法比赛，而是一下想到上次跟他提过“柳体”的人。 他记得, 那是他们从美食节回来。 司柠问他是不是学过书法？因为她认出他写自己的名字是柳体。 当时, 她还送了他一只小猪钥匙扣…… “你突然笑什么？”韩烈问。 季明臣有些晃神, 没听清：“什么？” “我问你笑什么？” “我笑了吗？” “……” 季明臣将《情书》放到一边的书格里, 回道：“想起了一个人。” 韩烈又好奇了：“什么人？” “一个……”季明臣笑容更深，“说我像猪的人。” 韩烈：“？？？” * 加了微信后, 季明臣很少发消息。 有的话，也只是一些类似天气预报的内容, 提醒她注意增减衣服。 司柠起初不适应, 后来无所谓了。 季明臣没对不起她, 相反, 她是他难得遇见的好老师，她心存感谢都不为过。 所以，顺其自然吧。 十一将至，学生们大多开始制定计划。 有的结伴旅游，有的回家团聚，也有的宿舍七天躺。 张琳和梁雯雯就是买票回家这一队的，段晓楠是本地人，打算回家七天躺。 “柠柠，你一个人在宿舍行吗？”段晓楠说，“要不我留下来陪你吧。” 司柠说：“不用。我就是懒得回家，你们……” 话没说完，程航打进来电话，估计也是说十一放假这事的。 司柠去了走廊：“什么事微信不能说啊？是不是不会用？” 程航听她说话就来气，死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 “我是你舅舅，打个电话还用请示你是吗？”他没好气道，“接我的电话，你就该觉得如沐皇恩。” “……” “那你宣旨吧。” “算你……宣什么旨？公公才宣旨！” 司柠勾勾嘴角。 韩·傻白甜·幼稚航十日如一日的好逗，拿他解闷是不二之选。 “一个个全和我对着干。”程航抱怨，“季明臣都回国这么久了才联系我，什么意思？太不拿我们当朋友了！” 司柠一愣，没想到话题就这么切换到季明臣身上了。 “对了，你是不是早就见到明臣了，怎么不告诉我？” 司柠语塞。 她也不是故意不和程航说。 只是一沾了季明臣，她就想躲，能不触碰就不触碰。 “我以为你知道呢。”司柠打算囫囵过去。 好在程航本来在意的也不是这个，又说：“要是早告诉我们，我们也过去帮忙搬搬家什么的。孤家寡人一个，真不嫌累。” 司柠脑子嗡的一下。 程航还在叽里咕噜没完没了，但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孤家寡人。 季明臣至今还是单身？ 不可能吧，他那么招人，追他的女孩也多，居然没恋爱？ 难道他真的喜欢……男朋友？ 司柠一时形容不出心里的感受。 程航扯着嗓子叫她好几次，她被震的头疼才拉回思绪：“喊什么喊？我没聋。” “……” 喊你你不说话还有理了！ 程航是所有的脾气都让这小祖宗给磨没了。 “既然没聋，我有个事要交给你办。” 司柠有种不好的预感：“干嘛？” 问完，程航的奸笑声传来。 “……” * 司柠极其不想主动。 可程航这回软的硬的各种招儿齐上阵，要是她不答应，估计寒假回家会被他活活烦死。 无法，司柠燥郁了两天，只能是给季明臣发微信，问他十一有没有时间吃顿便饭？ 季明臣一上课就会收起手机。 等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小时以后。 他弯弯唇，回复：[好] 也不说是哪天。 司柠又问他，他说：[看你方便] 司柠截图发给程航。 程航秒回：[定4号中午] 身为传声筒的司柠继续传话。 季明臣也是秒回：[好] “……” 就知道好好好，有本事你换个行。 * 时间很快来到4号。 从3号晚上开始，司柠就睡不着。 醒来之后，她赖了一会儿，爬下床照镜子。 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印在她脸上，和熊猫有一拼。 司柠内心：“……” 想想那人有看人黑眼圈的毛病，见了面，指不定怎么揶揄她呢。 司柠原想随便涂个防晒霜就好，这下必须好好化妆了，起码得有见人的基本礼貌。 收拾好，司柠下楼。 她今天穿了一条深色直通牛仔裤，搭配白色球鞋，上衣是黑色圆领针织衫，里面有一件白色打底t恤，再来是挎着一个小巧的单肩包。 最简单的装扮，却也最青春无敌，还有点小优雅。 遇上其他系的同学，司柠冲人家微笑打招呼。 两个女生有被“电”到，啧啧道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孩？ 简直是赏心悦目嘛。 季明臣说的是去华城医学院西门接司柠。 司柠出来的比约定时间早半小时。 情书 第57节 她想喝杯奶茶，又不想被人看着喝，所以提前买好喝完。 司柠坐在西门附近的风雨长廊上慢吞吞喝奶茶。 眼前忽然笼来一片阴影。 她抬头，是临床医学系的学长，读大三，叫梁文屿。 之前司柠观摩辩论队打比赛，梁文屿是辩论队队长，能力出众。 大家都说不愧是他们华城医学院校学生会主席候选人，哪儿哪儿都优秀。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梁文屿问，“别着凉了。” 司柠说：“等人呢。学长要出去？” 梁文屿一听“等人”，心思就歇了，点点头：“出趟校。那不打扰你了，别喝太多，还是不健康的。” “谢谢学长提醒。” 司柠继续喝奶茶。 正费劲地吸一颗珍珠时，程航电话来了。 老东西就是不爱用微信。 司柠嘬着吸管，含糊道：“到了？” “到什么到！”程航要疯了，“你没看新闻？北城莫名其妙来了一场大雨！机场航班全部延误。” 司柠“啊”了一声：“那怎么办？” “现在雨小点儿了，估计晚些能飞。”程航说，“给你打电话是告诉你，拖住明臣。咱们晚上吃饭。” 司柠急了：“这我怎么拖？现在才中午，晚上……” 说着，季明臣也打电话进来。 这一秒，司柠满脑子都是孙悟空的那个表情：烦死了！ 她挂了程航的电话，接了季明臣的：“怎么了？” 季明臣一愣：“不开心？” “……” 这么明显么。 没来得及回话，司柠听到季明臣那里传来砰的一声，接着又是哗哗水声。 “你在哪儿？”司柠问，“出什么事了吗？” 季明臣少见地叹了口气：“老师想问你，改天吃饭可以吗？” “家里漏水了。” * 司柠到的时候，季明臣正在擦地。 只见他穿着短袖t恤，裤腿卷起到小腿肚，一种渔民捕鱼风造型感扑面而来。 但这品相的渔民，绝对称得上是捕鱼西施了。 司柠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最后，实在绷不住，噗地笑了。 季明臣表情无辜，好像在说：有这么好笑吗？ 但看司柠笑成这样，自己也跟着笑了。 有司柠帮忙，家里的残局收拾起来快了不少。 但收拾到恢复往常那样洁净时，用时不短，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 季明臣说请司柠吃午饭。 司柠不想去，偏巧程航发微信说可能要开航班了，叫她务必拖住季明臣，等晚上他们过去给他一个“惊喜”。 都要来了，怎么办呢？ 拖吧。 这次回华城，季明臣买了辆车——雷克萨斯rx。 上车前，司柠纠结坐哪里才好。 副驾驶一向是敏感地带，后座又显得把人家当司机，车顶要是有位置就好了…… 就在司柠还不知道如何选择时，季明臣为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 “来。”他说，“都这个时间了，你一定饿了。” 叹了口气，司柠坐进副驾驶。 季明臣随后上车，嘱咐她系安全带，她郁闷地照做。 很快，车子驶出大学城，走上平坦的快速路。 十一期间，车辆明显变多。 遇上红灯，堵车再正常不过，以前十分钟的路程，现在要开二十分钟。 季明臣看看时间，皱了下眉，问：“想吃什么？” 司柠想着季明臣家里很多东西都被水泡了，得去超市补给，便说：“吃麦当劳行吗？” “麦当劳？”季明臣看她一眼，“我请客，不用给老师省钱。” 司柠说：“不是省钱。你不是还得去超市买东西吗？” 那时间也来得及。 但季明臣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转而说：“你帮我一起采购？” “……” 不采购怎么拖时间啊。 司柠僵硬地点了下头。 季明臣笑了笑：“那听你的。” 两人最后去了距离市中心不远的一个小商业区。 超市和餐饮一体，他们先吃麦当劳，稍后去超市。 司柠没想到自己之前一直在收集的史努比玩偶钥匙扣在这家麦当劳还有货，而且款式就是她差的那个，高兴坏了。 她拿着钥匙扣不撒手，最后拴在了包包上。 “这么喜欢？”季明臣问。 司柠说：“你不懂。” “嗯？” “这叫意外之喜。”她说，“我之前收集好久，就差这个了。” 说着，又用指尖戳史努比的脸。 季明臣见她那么开心，忽然觉得这趟麦当劳比什么都值。 吃完，两人前往超市。 季明臣去超市采购就和他做事一样，条理有序，合理规划。 司柠不是。 她觉得来都来了，不能白来了，得都转过来才不亏。 “我们两个各逛各的吧。”司柠提议，“一会儿在这里集合。” 季明臣摇头：“我陪你。” 离开程蔓身边的司柠放纵了不少。 大一那会儿，她尝遍天下美食，也因此胖了好几斤，脸圆了不说，皮肤都变粗糙。 她吓得够呛，那之后，就不再肆无忌惮地乱吃了。 现在的她，一般都是看有自己没尝过的或者新出的限量口味才会入手。 眼下，就有一款她常吃的饼干新出了藤椒口味。 司柠拿起来看看。 看到广告语的时候，微微一愣：辣出你的灵魂。 一个“辣”字叫她想起那年的变态辣。 当时的她难受的要命，却暗自窃喜因为辣，有了那么一次相处机会…… “这个看起来不好吃。” 季明臣拿起旁边柠檬芝士口味的饼干，也是新出的。 “这个不错。”他说，“尝尝吗？” 司柠也不矫情，放下藤椒口味的，拿了柠檬芝士的。 但心里却不免去想：他大概早就忘了她因为吃辣去医院的事了吧…… 买完东西，季明臣排队结账，司柠在外圈的小店铺转悠。 司柠在看干发帽的时候，偶然瞥见货架对面有个戴着鸭舌帽的矮个子男生也在挑东西。 可那个货架不是卖化妆品的吗？ 司柠觉得有些奇怪，不想逛了，去找季明臣。 季明臣结完账出来，没找见人，打过去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你完事了？” 情书 第58节 “嗯，你在哪儿？” “卖章鱼烧这里，你在哪儿？我……” “你别动，我去找你。” 话音刚落，就听司柠一声尖叫。 季明臣心脏瞬间提了起来：“司柠！怎么了？” 空了一秒，司柠喊：“抓小偷！有小偷！” 那个戴黑色鸭舌帽的男生是小偷。 而且应该是老手，早就盯上司柠，就等她走起来的时候，出其不意抢走她的包，然后一溜烟就跑进了安全通道。 司柠想追过去，手腕一热，季明臣拉住她。 “找个地方等我。”说着，也进了安全通道。 司柠原地懵了几秒，直到一位大姐喊她。 “姑娘，这东西都是你对象的吧？” “什么？” 大姐刚才正好在季明臣附近，看到了事情经过。 那小伙子接到对象电话，也不怎么了，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那叫一个紧张。 “姑娘，眼光不错啊。”大姐笑道，“对象那么帅，还那么在乎你。” 司柠脸上一热，连忙解释：“不是，阿姨。我们不是情侣……” 大姐又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现在不是，处处就是了。” “真的不……” 算了，跟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可掰扯的。 大姐好心照看季明臣丢下的东西，一并交给司柠。 末了，还劝她和季明臣早点确定关系，说这么好的男人不好找，女人就是得嫁对人。 “……” 心好累啊。 司柠去星巴克等人。 想给季明臣打电话问问情况，又怕他正抓人，为此分心，只能干等。 等待这会儿时间里，程航又给她来消息了，说是今天来不了华城了。 司柠的火蹭一下就冒起来了！ 不能来，那今天她这是为哪般啊！！！ 司柠气得直接给程航拨过去。 程航料到了，气焰全无，忙说：“这能怨我吗？怨天啊！肯定是北城不忍我的离去，下雨挽留我呢。” 一边的裴卓和张志轩想吐。 “你以后休想我再给你办事！再听你的，我就……” 为了方便看人，司柠特意坐的窗边。 星巴克挺会选位置，靠窗这里正对着华城的一条河，风景不错。 只是此刻的桥上忽然聚集了一大波人。 他们巴着栏杆往下指，神情都很着急，有人还在掏手机打电话。 司柠纳闷，站了起来。 正好，两个年轻女孩经过她身边。 “……好像是为了抓小偷吧。” “这小偷是偷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值得跳河里也不放过？” 司柠心口剧烈一震！ “先挂了。” 她和程航说完，拎着东西往桥上跑。 路上，司柠还安慰自己不会那么巧，又不是拍电视剧呢。 但有句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 当司柠看到季明臣在河面上奋力挣扎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想，直接跳下了河。 十月的河水已然凉的刺骨。 司柠骤然进入，小腿抽筋，自己就差点先溺了水。 可当她的视线里出现了那人，她就咬牙往前游，拼命游。 短短一段距离，却好似几万里路似的，到不了头…… 最终，司柠还是抓住了季明臣。 岸上有两位热心的大哥不知都从哪里找来杆子，递给司柠，拽着他们上了岸。 司柠抹掉脸上的水，说：“都让一让，让一让，让空气流通！谁帮忙打一下120，谢谢！谢谢！” 司柠不知道季明臣喝了多少水。 双手哆嗦的厉害，她几乎是用蛮力扯开他的衬衣，然后给他做急救。 “季明臣，你醒醒！”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季明臣！醒醒！” 司柠强撑的冷静在季明臣死一般的静止中渐渐崩溃。 “醒醒啊，你醒醒……” 司柠趴在他胸膛上听他的心跳，很微弱。 她揉揉眼睛，继续叫他的名字，然后捏住他的鼻子，给他做人工呼吸。 “醒醒！醒醒！” 人群中有人看出来司柠这架势可能专业学医的。 都这样了，见季明臣还一直没反应，嘀咕了句：“会不会已经不行了？我看……” “你闭嘴！”司柠冲那人大喊，“再说一个字，我给你丢河里！” “……” 说话那人被小姑娘的气势吓住，不敢再言语。 司柠不敢停了抢救。 她的手早就没知觉了，力气也不剩下什么，却还在机械重复动作，一遍遍叫季明臣的名字。 “季明臣！你要是死在这儿了，我就就地给你扔回去！听见没有？” 有人隐约听见救护车的声音，激动道：“姑娘！来了！大夫来了！” 司柠点头，再做人工呼吸。 离开他的唇的时候，她小声在他耳边说：“求你了，醒醒。” “季明臣……求你了……” 忽然，季明臣身体一弹，咳出了水。 司柠一怔，赶紧托起他的后背，怕水回呛。 季明臣眼前一片朦胧，甚至连颜色都变成了黑白，只有司柠。 只有她，是彩色的。 他看到她鼻尖通红，似乎是哭了。 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季明臣说：“别哭，没事。” 作者有话说： 季明臣：人工呼吸——接吻的同义词。 司柠：…… 第30章 、家属 不说还好。 一听到季明臣沙哑的声音, 害怕和恐惧再次涌上司柠心头。 万一他真的不行了怎么办？ 越想，越怕。 司柠的眼泪就跟泄洪似的，流不完。 季明臣见她这样, 心里揪得慌，想伸手给她擦擦泪, 手一松，一个史努比钥匙扣掉了出来。 司柠不敢相信：“你不会……” “抱歉。”季明臣无力地笑笑, “只抢回了这个。” 以季明臣的能力，抓个小偷是绰绰有余。 但是小偷太狡猾。 他算准季明臣在乎这包, 跑到桥上的时候, 故意作势要把包扔进河里，实际是晃季明臣一下。 情书 第59节 季明臣为了钥匙扣，身体探过栏杆去够。 小偷这时候趁机狠狠推了他一把, 他便栽了进去…… “你是不是有毛病？” 司柠抓过钥匙扣，摔在一边：“这个比你的命还重要？你疯了是不是？” 季明臣还想去捡那个湿哒哒的史努比，但见司柠又哭了，立刻说：“是, 我不好。别哭了。你要是生气, 那不要了, 不要……” 司柠抽搭抽搭, 又赶紧拿回来：“我说你有病，我有说不要它吗？” “……” 救护车到。 在医护人员帮助下, 季明臣被抬上去，司柠跟上。 之前不觉得, 这会儿知道有救了, 心里踏实下来, 司柠冷得浑身哆嗦。 护士正照看季明臣, 也没注意司柠那边，还是季明臣说：“请问有毯子之类的吗？麻烦您给她来一条。” 护士一听，赶紧去拿。 司柠接过，想起什么：“护士，还有吗？” 看了眼同样冷的男人，护士笑笑：“有，还有。” 司柠放下心，把自己先拿的这条给季明臣盖上。 季明臣盯着她。 她动一下，他眼珠就跟着动一下，影子似的，形影不离。 司柠被看的浑身别扭，凶巴巴道：“看什么？” “待会儿，”季明臣闷咳了下，“你也要看医生，知道吗？” 司柠“哼”了声：“少管我，管好你自己。” 说着，她的手机响了。 也是亏着有好心人捡了她丢在一边的手机，特意拿过来给她。 不然，她可是人财两空。 程航不知道情况，生气司柠半天不接电话，上来就问：“干什么去了？置气不能不接电话，懂不懂？不然……我怎么听见救护车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司柠没工夫解释，只说：“已经没事了。不过现在有点儿忙，晚点我给你打电话。” “……” “放心吧。” 挂了电话，季明臣问：“程航？” “你哪儿来那么多话？”司柠还气着呢，“闭嘴。” 季明臣笑笑，又开始静静看她。 女孩脸色很白。 之前双颊还透着淡淡的粉，现在一点也看不出了。 浓密长发也因为被打湿而变成一条一条，有一条贴在脖子上，她不舒服，用手指勾开，发尖的水珠溅到他手背上，她伸手就要给他擦。 可察觉他在看自己，她就又凶凶地瞪他一眼，不管了。 但没过几秒，还是用毯子帮他擦掉了。 季明臣心里生出一团强烈暖意。 比当初去露营时，小姑娘和他信誓旦旦保证如果他有一天落水了，她会救他，还要强烈百倍。 几乎灼得他心跳失衡。 ——她真的奋不顾身救了他。 司柠还在和头发斗争。 这次明明注意力道了，还是溅到季明臣手背上。 他手上有吸水石怎么的？ 司柠只好又拿毯子给他抹掉，表情不情不愿的。 季明臣想说，那一个小水珠没事的，可莫名的，他又很想看她这样“拧巴”。 准确的说，是看她这样拧巴地对他。 “诶。” 司柠开口，打断季明臣离奇的想法。 “你这边有没有什么亲戚？”司柠问，“万一待会儿需要家属签字什么的，我联系谁？” 季明臣垂眸，沉默了片刻，说：“没有。” “什么？” “没有，亲戚。” 心里蔓开一阵酸涩，司柠：“哦。” 季明臣看向她：“你能不能当一下老师的家属？” 司柠想说她怎么能当？ 可话到嘴边，酸涩的滋味又浓稠了。 她想起他过年都是一个人。 如果现在连生病住院都没人管的话，就有点儿太可怜了。 “好吧。”司柠别过脸说，“有人问起来，我就说你是我外甥。” 季明臣轻笑一声：“好。” 救护车还在加速奔向医院。 司柠身体渐渐回温。 可待会儿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叫风一吹，肯定又会被打回原形。 她拜托住在本地的段晓楠送套衣服过来。 段晓楠一看她去医院了，二话没说，微信回她马上就到。 “司柠。” 司柠在给段晓楠打“谢谢”，慢了一拍：“怎么了？” “你过来。” “……” “靠我近一些。” 司柠不明所以，但想着季明臣都这样了，就没和他对着干。 她弯下腰靠近：“干什么啊？” “再近一点。” “到底干嘛？” “近一点。” “……” 司柠一气，脑袋差点撞他脸上。 她意识到不妥，又要缩回去时，头上忽然有细微的感觉。 季明臣伸手拿掉了她头上的一片枯叶。 司柠怔了下，抬眸向上看。 他们离得很近，彼此的呼吸在某一瞬似有交换。 从司柠的角度，她可以更清楚看到男人棱角锋利的下颌，还有鼻尖精致的海鸥线。 季明臣冲她笑了笑：“辛苦家属了。” * 季明臣进了诊室。 司柠本来要跟着的，被季明臣明确要求去看医生。 呵，刚才还捧着她做家属呢。 现在倒好，摆起长辈架子来，要是做手术了，她不签字！耗死他！ 司柠气鼓鼓去挂号。 段晓楠家离这个医院不远，到的很快。 医生给司柠开了一些驱寒的温补中药，叫她今天注意保暖和休息，有什么不舒服再来。 问完诊，司柠赶紧去卫生间换下湿衣服。 其实最理想的是去洗个热水澡，驱寒不说，关键河水那么脏，不洗干净好难受。 只是季明臣还在这里，她走不开。 “柠柠，光换衣服行吗？”段晓楠也问，“你去我家洗个澡，女孩子可不能着凉。” 司柠道谢：“麻烦你来送衣服已经够不好意思了。衣服多少钱，我回来微信转给你。” 段晓楠说没事，还想问问怎么搞成这样，一个男人往她们这边跑来。 “请问，是司柠吗？” 司柠点头：“您是？” 男人自我介绍：“我叫韩烈，是季明臣的高中同学。” 情书 第60节 在司柠疑惑的表情中，韩烈拿出自己的身份证，以证清白。 司柠：“……” 从未见过这么硬核的自我介绍诶。 韩烈说，季明臣刚才打电话来叫他做事。 季明臣在医院对面的酒店开了一个房间，叫他带一个叫司柠的女孩过去。 “老季说，你不能这么待着。”韩烈拿出房卡，“着凉事小，落下病根是大。他这边有我盯着，叫你快去。” 司柠没接，段晓楠也冲她使眼色。 是酒店啊，女孩子哪里能随便去？ 韩烈笑笑，心说还真被季明臣说中了，还好他有二号自证。 “姑娘，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韩烈又掏出季明臣身份证，“房间是拿老季的身份证开的，我没权进去。老季说了，身份证就给你收着。” 这下，司柠信了。 因为刚才进医院，季明臣亲手给的她身份证，她又亲手还的。 所以韩烈手里的，只能也是季明臣亲手给的。 不是他信任的人，他不会这么做。 “不好意思啊。”司柠说，“麻烦您了。” 韩烈摆手说没事。 其实，他好想问问司柠：你是那个母胎solo的谁啊？ 为什么他会无微不至为你安排？ 又为什么他不许自己问你是谁，这样遮遮掩掩的是干嘛？ 这到底都是为什么？？？ 韩烈满脑子问号，只能憋着。 * 季明臣检查后并无大碍。 但由于呛了水，有引起肺部感染的可能，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晚。 韩烈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这家医院有他的朋友，虽说只住一晚，但他还是托人家给季明臣安排一个单人间，方便休息。 “你这才到华城几天？就出事？”韩烈说。 “我拜托你的事都做好了？”季明臣坐起来。 韩烈指了下：“这不给你带新手机来了，你自己问啊。” “谢了。” 韩烈挑眉，交换了下双腿，又说：“你现在能告诉我这是谁了吧？” 季明臣反问：“你觉得呢？” “学生吧。”韩烈说，“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哪里？” 季明臣受学生爱戴这事很平常。 可是说到底，对学生而言，也就是个好老师罢了，犯得上跳水救人？ 那么深的河，还那么冷。 平心而论，韩烈都未必敢就直接跳，怎么也得想个后手。 他和季明臣还是兄弟呢。 韩烈鸡贼一笑：“又是爱慕你的女孩吧。” 季明臣愣了愣：“别胡说。” “怎么就胡说？”韩烈不服气，“这女孩对你绝对是真心的，你偷着乐吧。” 季明臣抿抿唇，该反驳的，却没说出口。 脑子里都是司柠哭泣的模样，想想就觉得…… “我去！” 韩烈一惊一乍，季明臣看过去。 “你也动心了吧！”韩烈惊道，“以前对着喜欢你的女孩，你躲都来不及，这个你这么上心，是不是……” 季明臣皱眉，还是那句：“别胡说。” 韩烈心里呵呵：就是不对！ 放在以前，如果没问题，季明臣早用“她是我学生”这个万金油回绝了。 季明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该解释又不解释。 这次回来面对司柠，他觉得似乎哪里变了…… “不过啊，你怎么那么不小心？”韩烈又说，“你不是最怕水的吗？上学那会儿，隔壁班一孙子挑衅你，给你推游泳池里……” 当时季明臣的反应，韩烈到现在都记得。 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就好像周围裹着季明臣的不是水，是毒蛇、是怪兽，要把他活活咬死吃下去一样。 季明臣也想起了这件往事。 捏捏眉心，他说：“这次是意外。” 稍后，医生过来查房。 检查报告也出来了，一切正常。 “给你做急救的人很专业啊。”医生说，“要是全民能普及急救措施就好了。” 季明臣说：“她是医学生，华城医学院的。” 医生恍然，那难怪了。 医生叫季明臣好好休息，有事随时按铃。 人一走，病房里又剩下季明臣和韩烈。 韩烈拿手机处理工作，也没点儿声音，突然的安静令季明臣的思绪也得到了放空。 这一放空，他想起了那个——吻。 其实不是吻，是人工呼吸。 但当时的季明臣仿佛陷入巨大又黑暗的漩涡里，唯有那个柔软且带着微凉的触感让他和世界产生了连通。 是司柠的唇。 * 司柠擦掉镜子上的水雾。 盯着自己的嘴，她有冲动想换一张。 着急救人的时候真什么都忘了，也不顾了，而现在，这里就像是有火在烧。 烧得她什么借口都没有了，只记得季明臣的唇好软…… 司柠被自己宛如色.狼的想法震惊了！ 她都龌龊到这个地步了？ 对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做人工呼吸都能这样，她对不起向希波拉底宣的誓啊！ 司柠捂住脸，弃医的想法都有了！ 可话说回来，季明臣不是昏着了么，那就是当事人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她不就……占了个大便宜？ 想到这儿，司柠一点点放下手，手指滑过嘴唇。 忽然又有点儿赚了的感觉呢。 她赶紧甩头！ 什么嘛！ 她一个妙龄少女，为拯救生命不惜献出初吻，多么高尚啊！ 就该他季明臣跪下来…… “季教授电话！” 司柠差点滑一跤。 这老男人真神了，一有点儿关于他不太好的想法就冒出来，神算子么。 司柠从浴室出来，接过段晓楠递来的手机。 “喂。” “洗完澡了？”季明臣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疼吗？” “……”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司柠清清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你不能大意，”季明臣又说，“在酒店好好休息。” “你呢？” “住院。” 情书 第61节 “住院？！肺积水了？还是肺感染？发烧了吗？你果然有毛病，有病治病，还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这一串“妙语连珠”让电话那边的季明臣无声一笑。 他心情不错，语气比平时还要温柔，解释：“都没有，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住院观察一天。” “哦。” 司柠这才松了口气，刚刚人跟坐过山车似的：“你那么柔弱，是该观察观察。” 说完，韩烈的声音传过来：“急事。我得回公司一天，有事打电话。” 季明臣点头，又对司柠说：“好好休息，如果……” “你真没事？” 季明臣笑道：“要不让医生和你说？” “不用了，再见。” 挂了电话，司柠长吁口气。 一抬头，她见段晓楠直勾勾看着自己，愣了下：“怎么了？” “没……什么。”段晓楠说，“就是觉得你对季教授的态度……怎么说呢？” 司柠心里一慌。 该不会她表现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了吧？ 不应该啊，她只是想他好好活着，没别的杂念。 “你想多了。”司柠说，“他相当于我……” “啊！” 段晓楠一拍手：“想起来了。你对季教授的态度，就像我对我那个倒霉熊侄子。我就是那么挤兑数落他的。” “……” 司柠吹干头发，段晓楠问她回不回宿舍？ 司柠想回去。 不为别的，她得再换身衣服，也得换内衣。 段晓楠临危受命给她送衣服，总不能内衣都送，而内衣贴身，才是最该换的。 “那咱们一起下楼？”段晓楠问。 今天段晓楠家里聚会，她还得回家呢。 司柠说好，就听门口响起门铃，她过去开门。 是一个外卖小哥。 “是季明臣的家属吗？” “……” “不是吗？这上面写的房间号是……” “是。”司柠嘴角抽了抽，“我是。” 小哥笑笑：“特别加急的单子，麻烦您签个字。” 回到房间，司柠摘开包裹。 里面是一盒姜茶，一套崭新的衣服，还有一双36码的运动鞋，以及一套包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崭新内衣。 衣服还好，姜茶也不错。 内衣算什么？ 司柠的脸又红又绿的，都不知道该用什么颜色！ 季明臣居然找快递员给她送内衣？！ 他不知道点外卖的话，这些信息都是店家和快递员可以看到的吗？ 她有表现过自己视面子如粪土了吗？ 段晓楠也跟着尴尬，干巴巴说：“柠柠，季教授这是……体贴呢，身体重要。反正外卖小哥也不认识你。” “……” 体贴他个大头鬼！ 司柠气得拨过去电话：“季明臣你脑子也进水了是吧？你给我送这个干什么？快递员拿东西的时候不就……” “我买的。” “……” “天气凉，贴身衣物绝对不能穿湿的。” “……” “听话。” 这是听话不听话的事吗？ 他买的，这比快递员取货还惊悚好不好！ 虽说号码都是均码，但那也……司柠简直不敢想象季明臣给她买内衣会是什么样子！ “你、你不是住院了吗？” “又不是下不了床。” “……” 季明臣回病房前，就去医院的超市买好了。 这么做，他也不好意思，也知道不合适。 可女孩子不能受凉，太伤身体，万一留下什么不好的后遗症就不好了。 买了之后，他特意多包裹几层，防止快递员看出是什么来，他知道小姑娘脸皮一向薄，他得在意。 “超市的东西质量一般，先将就一下，嗯？” 他这才叫心无杂念。 司柠没话可说了，有脾气也不好发，显得她不大气、太刻意。 而且，快递上收件人写的都是“季明臣家属”，她的名字都没出现，也算是保密了吧。 就这样，爱咋咋地！ 既然最是问题的问题解决了，司柠也不折腾了。 她送段晓楠离开，之后回酒店补觉。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黑。 要不程航的夺命连环call，说不定可以睡到明天早上。 “你存心急死我是吧？”程航喊道，“又是救护车，又是打电话不接！我都要给明臣打电话了！怎么回事啊？” 司柠彻底被程航吵醒，和他把事情说了一遍。 程航听得一愣一愣的。 听到后面，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季明臣有惊无险不说，司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敢跳河救人？ 这要是让程蔓知道了，估计得吓死。 “我也没办法，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司柠说的口渴，找了一圈没找到水，有些烦躁。 “你们还来吗？”她问，“哪天？” 程航说：“去不了了。本来就是挤时间过去的。尤其大志，马上就是婚礼了，他和许涣很忙。” 张志轩和许涣这对的结合之前一度惊讶众人。 当时大家以为就是谈恋爱，没想到谈着谈着，谈到现在该结婚了。 既然都不来了，司柠没话说了，准备挂电话。 程航叫她等等，嘱咐她：“你要是没事就去看看明臣。救都救了，多看看也表表孝心。” “孝心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司柠无语道。 “我这不也是比喻嘛。”程航说，“他在华城应该没有亲戚，咱们能帮就帮。” 这话又勾起司柠之前心里的酸楚。 她没忍住，问程航：“他父母呢？” “不知道。” “不知道？” “真不知道。” 季明臣从来不提家里的事，逢年过节也独来独往。 除了有时候会在周末消失一天，但就算那样，大家也以为他是喜静，找个没人地方看看书什么的。 “人家不愿说，你就别问。”程航说，“居委会大妈啊，就知道打听。” “你才大妈。” “……” “傻大妈。” 没了程航的声音，房间里静得像是在下沉。 司柠望着天花板发呆，心脏咚一下、咚一下，撞击胸口。 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情书 第62节 司柠以前在微博上刷到过，说人感到最辛酸无力的时刻，就是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挂号，一个人等待结果…… 所以，他会不会也心酸无力呢？ 司柠更加烦躁了。 翻个身，视线不偏不倚落在放在床头柜上的史努比钥匙扣。 再怎么说，他掉河里也是为了帮她追回东西，可这也怨不着她，是他傻啊…… 算了，傻就傻吧。 人都是她捞上来的，送顿饭，看一眼怕什么的？ 司柠换上季明臣送来的衣服。 普通的米色直筒裤，白色t恤和一件淡粉色针织开衫。 医院超市还卖淡粉色？ 品味很奇特啊。 作者有话说： 在医院经营超十年的这家小超市出了件奇事。 老板上货填错颜色的淡粉色开衫在滞销将近半年之后，居然卖出去了一件！ 买的人还是一个超级帅哥！ - 店员感叹：现在到底是什么世道啊？ 第31章 、渣男 司柠去餐厅打包了四个菜。 路过水果超市时, 她犹豫要不要再买点水果？ 虽说就住一晚上，但看望病人不带水果总感觉不对。 可话要这么说，她是不是还得买鲜花？ 胡思乱想半天, 司柠最后买了几个橙子，想着剩下的让季明臣带回家接着吃就好。 * 司柠从护士那里询问来季明臣所在的病房。 朝病房走的时候, 她隐约听到护士们在议论—— “长得真的好帅好帅！” “气质超好！” “怪不得那么多女生都来，这个比刚进去的那个还漂亮呢。” 刚进去的那个？ 司柠纳闷, 继续走。 病房的门没有关上，露出将近一半的距离。 所以, 司柠没进去, 就可以听见里面的人说话。 “季老师，真不要紧吗？” “……” “我爸爸认识医院院长，要不请他再给检查一下？” 哗啦—— 橙子掉落, 洒了一地。 司柠赶紧去追去捡。 那是黎惜月的声音。 很久之前，司柠做过一个梦，梦里的季明臣和黎惜月结婚了，她去参加婚礼, 黎惜月把手捧花给她, 祝她也早日幸福。 可转过脸, 黎惜月就恶狠狠警告她：“别痴心妄想了！明臣绝对不会喜欢你的！” 司柠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 水果和饭交给护士吧, 她想回去了。 只是刚直起身，季明臣就出现在她眼前。 “怎么过来了？”他问。 又是这句话。 和当年在机场的时候一模一样, 就好像她的出现总是突兀的，不应该的。 司柠攥紧袋子, 闷声说：“给你买了点儿东西, 这就走。” 说着, 她也不管卫生不卫生, 把袋子一股脑堆在了地上，转身离开。 季明臣追上去拦住她。 “怎么了？”他问，“谁惹你不开心了？和我说说。” 你你你！ 除了你，还能有谁！ 司柠一秒都不想待，她可不想看见黎惜月。 痴情死了。 季明臣去美国，她也去美国；季明臣回华城，她也回华城。 她是季明臣牌gps吗？ 司柠自问没这个毅力，还是赶紧走吧！ “你让开！” 季明臣不让。 “我叫你让开！”司柠急了，“听不懂人话是吧？” 这话一出，司柠就知道过了，太没礼貌。 可这个节骨眼上，也只有死扛到底了。 司柠作势推开季明臣，季明臣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语气严肃：“司柠，你心情不好，我是不可能放你一个人走的。除非，你带我一起走。” “……” 她能带他上哪儿去啊。 司柠一时无言，黎惜月出来了。 她心里咯噔下，去甩季明臣的手，季明臣倒是松了，但是是松开手改抓手腕，将她护在了身后。 “季老师，这位是……” 司柠头皮发麻。 总有种被“抓”的心虚感，虽然她也没做什么，可就是能感到心里最最深处的秘密要被戳破的恐慌。 “司柠。”季明臣说，“你……” 黎惜月抢话：“我想起来了。是你以前帮好朋友忙，教过几个月的那个孩子。” 说着，黎惜月侧侧身子，冲司柠打招呼：“司柠，还记得我吗？我们以前见过，我还说你是我半个小师妹呢。” 司柠想说句话，哪怕回个笑也行。 可她笑不出来。 她就想走，走的远远的。 管他季明臣、季暗臣的，这两年看不见，她不也过得好好的？ 季明臣感觉到司柠在和自己较劲，他没顺从，反而加紧手上的力道，握的司柠都有些疼了。 季明臣又说：“你也说是帮忙，那就是朋友间的事。谈不上什么师妹不师妹，司柠和你不一样。” “如果是我的学生，就只是我的学生。” 不止是黎惜月，就连司柠都是一惊。 季明臣这话的意思是……他不拿她当自己的学生？ 司柠有点儿迷糊了，忘了逃走。 而黎惜月毕竟年长，情绪控制的很好。 她没有反驳季明臣，只是又和司柠客套两句，便告辞了。 季明臣拉着司柠回病房。 关上门，司柠还在琢磨季明臣刚才的话。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他在利用她做挡箭牌拒绝黎惜月。 这狗男人这么有心机？ 还知道打败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是找另一个女人？ 季明臣把司柠买的东西放到小茶几上，见人还立在门口，说：“进来啊。吃饭了吗？我们……” “你这不是渣男吗？” “……” 季明臣知道司柠常常语出惊人，但血口喷人，还是头一次。 他默了几秒，走过去，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住娇小的女孩。 情书 第63节 “你说，我哪里渣男了？” “……” 吓唬谁呢。 司柠可不怕他，渣男人人得而诛之！ 她问：“那位黎小姐是不是喜欢你？” 季明臣看着她，忽而一笑：“你才多大？懂什么是喜欢？” 司柠怒了，他还瞧不起自己了是么！ 谁给他的胆子？！ “我十八了，十八！”司柠说，“成年人。放在古代，我都能做妈了，你说我懂不懂？” 这话说的季明臣哭笑不得。 为了证明自己长大了，连古代都能当妈也说的出来。 不过，他看了看眼前的女孩。 是，长大了。 即便还有着少女的甜美娇俏，也不可否认，她确实有了女人该有的韵味。 不过，粉色衬她这点，没变。 季明臣点头，得顺顺小猫的炸毛，说：“你说的对。刚才是我说错了。” 司柠满意了一些，接着说：“那位黎小姐怎么说也是喜欢你。你要是不喜欢人家，就直白地告诉她啊。干什么利用我说学生不学生的那一套暗示人家？感情问题，话不说清楚了，那就是渣。” 虽然事实错误，但话是有道理的。 季明臣让司柠跟他到沙发那里坐下，和她说了自己和黎惜月之间的事。 黎惜月确实喜欢他，一直在追他。 但不管是明示还是暗示，婉转或是直白，季明臣都和她表达了无数遍：我不喜欢你，我们不可能。 可黎惜月就是不放弃。 “你这么懂，”季明臣说，“你教教我该怎么办？” “……” 这种情况确实棘手了。 司柠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又不想在他面前输，便故作懂行地说：“你谈恋爱啊。你谈了，黎小姐总不会去插足吧。” 说完，病房里静止一秒。 司柠后知后觉，瞳孔一点点扩大，控制着没叫：“你刚才不会是暗示黎惜月我是你，你的……” “不是。” 季明臣说的干脆，半分犹豫没有。 司柠“哦”了声，松口气。 但随着而来的又是难以言喻的惆怅——她连假扮挡箭牌都不行啊。 季明臣刚才的话，不是想拿司柠当挡箭牌，从而好叫黎惜月误会。 他只是单纯想黎惜月明白，她仅仅是他的学生。 可按理说，司柠也该是他的学生才对，他却下意识排斥了一下。 为什么？ 他不知道。 至于，司柠误以为他暗示黎惜月她是他的女朋友，他那么快说“不是”，只是怕小姑娘不高兴。 毕竟她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 不过见她如释重负的样子，他心里又有些不舒服。 她这么讨厌他的吗？ 不会真以为他是渣男吧？ “下次，”季明臣保证，“如果我还见到黎惜月，我会再正式和她说一遍。” “说什么啊？” “我不喜欢她。” * 菜都凉了。 司柠到护士站借用微波炉加热。 等待的时候，梁文屿发微信来，说是学生会纳新就要开始了，她既然在学校，愿不愿意这两天到学生会加个班？ 司柠：[好] 梁文屿：[第一次见你加班这么痛快/呲牙/] 司柠：[无地自容.jpg] 重新回到病房，季明臣刚打完电话。 “程航。”他说。 司柠应了一声，去拆餐盒。 季明臣又说：“原来你说今天请我吃饭，是答应好帮程航他们给我一个‘惊喜’。” “……” 司柠卡壳整整十秒。 这世上怎么会有出卖中间人的人呢？ 还是人么？是么！ 司柠想为自己说两句公道话。 但事实就是，在听到程航说绝对要让季明臣吓得三天睡不着之后，她的内心是期待和兴奋的。 眼下，当着当事人的面儿撒谎应该是太不地道。 司柠选择能屈能伸：“季老师，我错了。” “你说什么？” “我错了。” “前面那句。” 前面那句，那不就是：“季老师啊。” 季明臣笑了笑：“救我的时候不是一直叫我名字？还说要给我扔到河里去……现在怎么又改称呼了？” “我那是为了刺激你快点醒来，都是……” 司柠本来一本正经胡诌，说着说着就说不出来了。 季明臣不是昏过去了吗？ 为什么他会知道她说过的话？ 那她……她那啥他，他是不是也知道了？ 司柠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了？” 季明臣见司柠表情不对劲儿，靠过去一些：“脸怎么突然这么红？” “……” “不舒服？” 司柠蹭地站起来，背过身：“我去洗手。” 躲进卫生间，司柠关上门，对着空气打了一套拳！ 怎么办？ 他要是知道，她不就是占便宜被抓现行？ 为什么要有人工呼吸这么有违人伦的急救方式啊…… 季明臣打开餐盒。 检查了一下，还好，没有辣菜。 下午逛超市的时候还要吃藤椒口味饼干，不知道自己因为吃辣进过医院吗？ 对自己的身体丝毫不上心。 季明臣摇摇头，拿筷子时，脑子里划过什么。 他刚刚是不是说漏嘴了？ 季明臣望向卫生间方向，蓦地想起那个吻，喉咙发紧。 过了五分钟，司柠出来。 她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还招呼季明臣也吃。 季明臣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司柠想好了。 她不认，他也拿她没辙。 不就亲了一下……不对，好像不是一下，是好多下。 这么一想，司柠刚建设好的脸面又稀碎了，掉了筷子上的鸡丁。 情书 第64节 季明臣说：“这块不要吃了。” 说着，用勺给她舀了一勺新的。 司柠快把脸埋进饭碗里。 如果可以，就让它作为她的痛苦面具吧。 季明臣见司柠没有要提起那事的意思，自然也不好提。 其实他大可以化解一下，说她是医生，这再正常不过，不用因为他是认识的人就觉得尴尬，以后要是遇到别人，她也得…… 季明臣噎到，咳嗽起来。 司柠吓一跳，马上去斟水：“没事吧？” 季明臣接过杯子，深深地看了司柠一眼。 司柠哪里敢和他对视？ 并没发现，嘟囔道：“你八成和水犯冲，以后躲着点儿水吧。” 对方没言语，司柠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继续吃饭。 过程中，季明臣又看了司柠一眼，他突然觉得——医生这个职业，弊端挺大的。 * 季明臣坚持送司柠回酒店。 来到房门口，他又要进去，说是给她沏姜茶。 司柠说她自己会弄，但季明臣一口咬定她连拆都不会拆开。 司柠：“……” 好吧，咬的对。 监督司柠喝完一大杯姜茶，季明臣嘱咐她明天上午不要退房，他办完出院手续后，开车来接她。 司柠觉得不用那么麻烦，但季明臣又坚持如此…… 夜深，人静。 司柠身体里热乎乎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先是想了半天亲了好多下，再来就是季明臣没有和黎惜月在一起。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来，季明臣出国这两年没有恋爱，不然今天也不会有黎惜月出现。 可司柠也清楚。 不是黎惜月，也会有其他人，怎么也不可能是她。 但心里却还是抑制不住地生出丝丝窃喜。 最起码的，这样在她想起他的时候，负罪感不会那么强烈。 如果他有了喜欢的人，那她连思念都不可以了。 司柠叹口气，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戒掉季明臣。 戒掉这个于她而言，完全没有可能的人…… 手机忽然亮起，照得房顶出现一个光圈。 这么晚，谁给她发消息啊？ 司柠拿过来手机，刺眼白光叫她眯缝着眼睛。 适应了会儿，她看到—— 季老师：[以后还是叫名字吧] 季老师：[已经习惯了] * 季明臣认为司柠这时候已经睡了。 本想等早上再发的，不知怎么的，有些等不了。 将手机放回床头柜，季明臣躺好，闭上眼。 脑海里顿时又浮现出女孩哭泣的模样。 他从不知道这小姑娘这么能哭，以前觉得她比较倔强，该是那种想哭也必须忍着的。 可这次，是真的很害怕了吧。 季明臣又睁开眼。 他想起很多过去的事，也想了那天在酒吧的重逢。 司柠，仅仅是他的学生吗？ 还是朋友的外甥女，也是他的晚辈？ 他确实是这么给她定位的，但经历了今天的事，特别是那个算不上吻的吻后…… 季明臣有些乱了。 他这么慢慢地想，竟是将近整夜没睡。 * 十一假期过后。 司柠继续上课，季明臣忙着教课。 两人一直没再见面。 但季明臣每天必发微信，早些时候是提醒她还要坚持喝姜茶，后面就是照常播报天气，提醒她多穿衣服。 关于那晚的彻夜未眠，司柠也看开了。 就用时间去冲淡一切。 早晚有一天，她可以很平静地面对季明臣，也可以祝福他将来和另一个人幸福美满。 周六，下午。 司柠在图书馆上自习，收到文艺部部长的微信。 学生会纳新结束了，但还有些归档工作，问她有没有时间来办公室帮忙？ 司柠书看的差不多，一会儿也没什么事，就同意了。 办公室里不少同学在忙。 除了归档，几个主席和部长还在商议新年联欢会的事。 有位大三学姐，是学生会常务副主席，说请大家喝饮料，叫了两个大一学生统计大家喝什么。 女孩子肯定是独爱奶茶。 司柠也不例外，报的是奶茶名字。 她刚说完，转头对上梁文屿的目光。 梁文屿说：“我记得上次见你，你就喝奶茶。不是说不健康了吗？怎么还喝？” 这话说的叫司柠不知道怎么接。 她知道人家也是好心，学医的嘛，都有点儿职业病。 可他是不是管的有些宽？ 司柠礼貌一笑：“谢谢学长提醒。”然后去忙。 没过一会儿，程航打来电话。 司柠服气。 这年头，除了快递，只有程航锲而不舍给她打电话。 “又怎么了？” 程航不计较她的不耐烦，激动道：“准备接驾吧！” “……” “我们落地华城机场了！” 不等司柠反应，听筒里又传来裴卓和张志轩的声音，连许涣都来了。 程航抢回手机：“我们现在去酒店。明臣那边我说了，他待会儿去接你，餐厅见啊。” 挂了电话，司柠就收到季明臣微信。 季老师：[你大概几点方便？] 司柠把手头上的事拜托给别的同学，和部长请了假。 外卖恰好这时候到了，学姐让她拿了奶茶路上喝。 结果梁文屿又冒出来，说喝奶茶真的不好，硬是给她换了一瓶矿泉水。 “……” 这人别再是有什么大病？ 司柠无语至极，话也懒得说，撂下水直接走了。 梁文屿尴尬了一下，追上去…… 季明臣把车开进医学院校区里，停在君逸楼楼下。 快进十一月，天黑的越来越早。 校园长街两边的街灯亮起，朦胧夜色散在了小路上，引着年轻人前行。 季明臣不由得想象着司柠走在路上的样子。 肯定和月色一般清冷，纯洁。 季明臣不觉一笑，一抬眸，看到教学楼门口，司柠在和一个男生说话。 情书 第65节 光线昏暗，他瞧不清两人的表情。 只看见男生给了司柠一瓶水，司柠接了过去，就此分别。 季明臣皱着眉一直在看。 没注意到司柠走过车前，还是她认出车牌照，敲了他的玻璃。 车窗落下，露出女孩的面容。 “等多久了？”司柠问，“到的很快啊。” 季明臣扫了眼她手里的水，说：“刚到，上车吧。”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司柠起初有些别扭，之后刷起手机就自洽了。 也没发现季明臣明里暗里看她好几次，沉浸在网络世界里。 直到一个急刹车，司柠才回过味来。 她还以为是追尾，一看，不过是等个红灯。 “抱歉，停得突然了。”季明臣说。 司柠宽宏大量说了声没事，继续刷手机。 觉得有些口渴，她一边刷，一边去拧之前拿的那瓶矿泉水。 季明臣突然说：“我刚才看到有个男生在和你说话。” “嗯？”司柠咽下水，“你说梁学长吗？学生会的。” “不是在追你？” “什么呀？没有的事。” 见她这态度，季明臣就懂了。 他弯弯嘴角，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松，说：“我看也是。他和你算是同龄人。” 司柠含着水：“？” “可你喜欢年纪大的。”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失控 司柠差点一口水喷出去。 但想想那画面, 她生忍住了，结果就是被呛得咳嗽起来。 季明臣给她纸，还给她抚背, 温声询问：“怎么了？” “……” 他居然问怎么了？ 司柠红着眼睛瞪他，他还冲她笑。 笑得她来火！ 那都是什么时候说过的话了？ 两年了, 亏他还记得！ 后面响起喇叭声，季明臣又递过去两张纸, 发动车子。 司柠缓过来，有心说两句。 但这个问题还是太敏感了, 她怕说的越多描的越黑, 而且她估计季明臣也就是逗她，和以前似的，没别的意思。 司柠压压气, 程航微信进来。 甜甜：[我们到了，302] 司柠正要回复，程航又顶进来一条。 甜甜：[你告诉明臣在303] 司柠：[干嘛？] 程航没回了。 司柠撂下手机，瞄了季明臣一眼, 说：“程航他们到了。” “嗯。”季明臣应, “刚才怎么呛到了？” “……” 他还敢提！ 司柠真后悔叫他接自己, 就该自己去, 清静！ “季老师，你知道……” 她找了下自己的定位：“你知道我们晚辈最讨厌长辈什么吗？” 季明臣微顿：“什么？” “长辈揪着过去的芝麻大的小事不放。” “我是吗？” “是。” 话说到这儿, 季明臣那么聪明的人，以后应该不会拿这个开玩笑了吧。 司柠放下心, 看向窗外。 十分钟后, 车子停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司柠下车, 和季明臣并肩走, 就听季明臣小声说了句：“自己说过的话还不许别人提。” “……” 其实还有一句话，季明臣没说。 * 程航订的餐厅是华城老字号。 最近新开的一家分店，在商场六楼。 周末人多，司柠和季明臣乘坐扶梯一层层上去。 从三楼上来时，电梯口直对一家奶茶店。 本来之前能喝上，但因为梁文屿搅局失败了。 司柠有点儿想喝，可程航他们已经等了有一会儿，要是她再排队去买奶茶，就…… 算了，下次再说吧。 司柠往上层电梯那里走。 这时，季明臣说：“我去给大家买些餐后甜心。” 他指了一家不远处的店铺，网红店，队排得老长。 司柠皱皱眉：“这不得排好久？程航肯定会急。” “没事。”季明臣说，“有的吃，可以原谅。你在这里等我。” 季明臣去排队了。 司柠一看既然他把时间用了，她没道理放着这个机会不用，果断买奶茶去。 司柠也加入了排队大军中。 程航发微信来催：[还来吗？华城交通堵成这样？要不你俩明天送我们去机场得了？] 司柠毫无心理负担地把锅甩给季明臣。 程航一看，无语：[一帮男的还吃餐后甜点？他脑子里想什么呢？] 诶，是啊。 司柠往点心铺子那边望去，突然有了个猜测。 司柠：[给许老师买的吧] 甜甜：[随便吧！你们快点儿！] 司柠想的是，再怎么说，许涣跟着张志轩过来，季明臣得给张志轩面子，多关照一下许涣。 可季明臣和许涣的关系似乎又够不上这种关照。 左思右想，她还是回到刚刚的猜测上：季明臣会不会是为了制造机会让她买奶茶？ 司柠抿抿唇。 忽然听到附近有高声喧哗。 她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是一个中年妇女在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店员争吵。 “怎么就不能换？你们这是店大欺客！找你们经理来！” 中年妇女声如洪钟，光在气势上就压倒了店员。 店员唯唯诺诺解释，效果甚微。 在司柠前面排队的是一对闺蜜，两人之前从那家鞋店出来。 “这女的还闹呢。” “真有脸啊。” “谁不知道鞋底踩过外面的路就不能换了？简直无理搅三分。” 司柠又看过去。 情书 第66节 中年妇女和店员还在争执，店员哭了，妇女就指着她的鼻子喊什么装可怜冲男人，她不吃这一套。 相当没教养没素质了。 司柠不想再看，继续排队。 十五分钟之后，季明臣来找司柠，两人一起上楼。 见女孩捧着奶茶杯一直在喝，季明臣说：“这么好喝？” “快乐神水。”司柠说，“心情不好喝一杯，心情好喝一杯，都会叫你心满意足。” 季明臣笑：“但我听说奶茶里有成分对心脏不好。” 这话就扫兴了。 想起之前梁文屿就嘚嘚这个，司柠说：“你是不是也想管我，叫我别喝？” “也？谁还管你这个？” “……” 重点是这个嘛。 有人急着上楼，从电梯下面迈梯上来。 快经过司柠身边的时候，季明臣侧过身，将司柠护在了里面。 他说：“你学医，肯定比我懂。我想的是只要你掌握好度，喝奶茶而已，是你的自由。但一定，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 虽然很烦被管，但季明臣的话每次都能让司柠听进去。 她乖顺下来：“真的好喝。而且，我不是常喝。” “这么好喝的话，”季明臣看了看奶茶杯，“下次可以请我尝尝吗？” “那不喝这家，我最喜欢的是另外一家。” “好。” 电梯快到头的时候，楼下又传来喧哗声。 还是那个中年妇女，她等来了经理。 女人声音又尖又高，惹得大家纷纷都往那边看，季明臣也扫了一眼。 司柠难得想吐槽一下，没能开口，就见季明臣在看清那女人之后，明显神情一僵。 “怎么了？”她问。 季明臣收回目光：“没什么。” 他嘴上这么说，但司柠看出他脸色和刚刚比，有很大差别。 有种说不上来的恍惚，像被刺激了似的。 司柠小心翼翼地观察，不知不觉走到餐厅门口。 季明臣问：“哪个包房？” 程航说报303，估计是想吓季明臣吧。 “302。”司柠说。 司柠的临时“叛变”叫程航的计划落空。 程航气死了，瞪了司柠好几眼，司柠全当没看见。 季明臣发现程航对司柠没好气，问他这是干什么？ 程航总不能说我联合别人整蛊你，结果她不干了，我很生气吧？ 程航说：“没什么。” “那就别瞪她。” “……” 这俩现在是一个鼻孔出气么。 大家边吃边聊。 裴卓问季明臣是要在华城扎根吗？ 季明臣表示不好说，但近几年应该是不会该换地方了。 裴卓有点儿可惜大家没在一个城市，然后羡慕起张志轩：“谁能想到大志是我们这群人里最先结婚的？” 张志轩腼腆一笑，看向许涣，两人撒波狗粮。 许涣这次也过来，是想专门递请柬给季明臣。 用张志轩的话说，季明臣是他们的“红娘”。 因为要不是他俩同时认识季明臣，也不可能有了接触，又慢慢走到一起。 季明臣接过请柬，说：“是你们的缘分。我一定准时到，到时候再恭喜你们。” 随后，许涣也给司柠递了请柬。 “婚礼那天啊，有好多我的学弟会过去。”许涣说，“到时候你们年轻人也热闹，都认识认识。” 裴卓接话：“司柠外甥女还用‘认识’？大学里好多男生追吧。” 话音才落，程航啪地拍下筷子。 “怎么了？我说错了？”裴卓无辜，“大学不谈恋爱谈买卖啊？” “闭嘴吧你。” 裴卓真是服了这当舅舅的。 更可气的是，季明臣干嘛也瞪他？ 他说的难道不是大实话？女大不中留啊。 司柠收好请柬，说：“谢谢许老师。提前祝你和张老师百年好合，等到现场再祝一遍。” 程航来之前已经收完请柬，记得日子定的是平安夜。 “明臣，你到时候带着这丫头一块儿回来吧。”程航说，“我就不管了。” 不等季明臣表态，司柠说：“不用。” 她可不想再听季明臣拿陈年往事烦她，再来几遍她喜欢年纪大的，她得休克。 “季老师平时忙。”司柠说，“我自己……” “你放心，我们一起。” 季明臣少有地打断人，和程航碰杯。 司柠：“……” 季明臣和程航他们两年没见，却一点都不生疏。 他们说起过去，时而笑，时而感慨，时而沉默，似乎不曾分开。 司柠看得出季明臣很思念这些朋友，也开心能见到他们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份开心的背后藏着心事，因为他的眉头常常在不经意间微微蹙起…… 吃完饭，大家约了明天上午再见一面。 程航他们一道打车回去，司柠依旧交给季明臣。 快到车位的时候，司柠发现她的口红落在了餐厅洗手池上。 “我去拿。”季明臣说。 司柠不好意思让人家折腾，可那只口红绝版了，而她又很喜欢…… 季明臣把车钥匙给司柠：“在车上等我，很快。” 司柠在车里一边背英语，一边等人。 陈幼清发微信来，问她认不认识一个叫梁文屿的人？ 司柠回复，陈幼清秒打来电话。 能劳烦陈姐打电话的，绝对是大八卦。 “我室友的朋友和这个梁文屿以前一个高中的。”陈幼清说，“说长得特别帅！” 司柠想了下，中肯道：“一般吧。” 陈幼清呵呵：“我可是看照片了，这还叫一般啊？在你那儿，帅的到底长什么样？存在吗？” 存在。 司柠挠挠脸：“就是一般。” 陈幼清不掰扯这个，说重点：“这位梁学长高中时有个女朋友，两人感情特别好……” 梁文屿一度以为找到真爱了。 没想到，都没等上大学，在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女生就劈腿一个富二代，把他甩了。 为此，梁文屿把富二代打到进医院，家里赔了好多钱。 司柠还真不知道这八卦。 梁文屿看着文质彬彬，和谁也都和和气气，还能这么暴力？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陈姐总结，“不过，这事没几个男人能受得了吧？诶，你下次偷拍一下这个梁文屿，我看看……” “你等一下。” “什么？” 司柠按下车窗，果然听见有人在喊。 声音还挺熟悉。 “清清，我这儿有点事，晚点微信找你。” 司柠锁好车出来。 情书 第67节 循着那个尖刻的声音，她看见之前买奶茶时看到的中年妇女。 真绝了。 商场里吵没完，到车库还吵。 司柠也是无聊过来看看，没兴趣凑热闹。 正要走，在看到女人争吵的对象时，愣住了。 是季明臣。 “你以为你现在大了，就可以脱离这个家了是不是？” 冯虹哼笑：“你身上流着季家的血，想把自己摘干净了，做梦！” 季明臣冷声说：“我是姓季，和你有关系？” “你……” “你想拉着季家吸血，是你的事，别算上我。” “好啊。”许虹拍拍手，“真是长本事了，出息了。你小叔被你害成这样不说，你还害死自己的亲爸爸，你也不怕被雷劈死？” 躲在一边的司柠听到这话，人都震住了。 季明臣害死自己的爸爸？ 绝对不可能！ 季明臣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凸起。 当感到手里握着个凉沁沁的东西时，他想起是司柠的口红，又松开冷静下来。 “走。”季明臣说，“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许虹不悦道：“你这什么态度？我是你小婶，你信不信我去你学校……” “你怎么闹，我也不会给你一分钱。” “……” “滚。” 说完，车库回荡起“啪”的声响。 下一秒，司柠像飞出来的子弹，直直撞向许虹，把人撞出去好远。 看见许虹差点摔倒，司柠其实懵了一下。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和人发生肢体冲突，可是…… 季明臣！ 她立刻跑回去。 “没事吧？” 司柠踮起脚看他的脸，整整五条红道子。 “没事。”季明臣略微别开头，“吓到你了？去车上等我，我马上回来。” “……” 司柠要疯。 她刚刚还想这是她见过最帅最好看的人，转过头，就有个泼妇打他脸。 这哪是打他脸？ 这是打她的！！！ 司柠气得不行，转身往许虹那边走。 “你敢打他？”她忘了长幼，指着人家鼻子，“你居然敢打他！” 女人对女人的直觉往往要更准些。 许虹觉得出司柠这是要动真格的，有些虚，说：“怎么了？这是我侄子，我们在处理家务事，轮得着你这个外人插嘴？和你有什么相干的。” 司柠笑了：“我打你是因为你欠打，和你的家务事又有什么相干？” 然后就扬起了手。 季明臣没想到司柠会这样应激。 他担心一旦司柠冲动，会被许虹咬着不放，赶紧拦下司柠。 季明臣警告许虹：“这巴掌，我不追究。但如果你还想去派出所，我现在没空，改天肯定送你进去。” 许虹刚才也是听不给钱就气昏了。 她看了一眼角落上的监控，后退两步，骂骂咧咧：“季家真是白养你了！你爸就你小叔这么一个弟弟，你不帮会遭报应的，我到时候……” 还说！ 司柠随便抄起地上的什么就往许虹身上砸。 不够解气，她又想追上去打。 季明臣把人拉回来搂在怀里，弯腰在她耳边哄着，安抚这只愤怒的小兽。 许虹这下被吓到，真跑了。 “有本事你回来！”司柠喊，“我不打的你满脸开花，我不姓司！” 她气得浑身发抖。 季明臣没见过她这一面，还觉得有些好笑。 他轻轻拍她的背，哄着：“好了好了，气坏了不值得。我们……” “我生气是为了谁啊？” 司柠很自然推开了季明臣，完全没意识到他刚才抱过自己。 “你是傻子吗？站着让人打？” “你这好脾气也不能好成这样吧，那以后谁都能欺负你了呗，你还不得被打成猪头！” “亏你长这么高，还练跆拳道。白练了！” 司柠越骂，季明臣越想笑。 那感觉可能有些贱，但就是如此：如果可以有人这样护着他，在乎他，被骂又怎么样？ ——随便骂。 可现在这情况，但凡他表达出一点儿高兴，小姑娘一定更生气。 季明臣敛敛笑，拉起司柠的手，转移话题：“脏不脏？” 司柠一愣。 她回头看了眼，原来她拿的是别人喝剩下的花茶杯子。 啊，手要不了了！ 司柠一脸嫌恶：“我得洗手！我上楼……” 话没说完，手被轻柔地摊开。 季明臣用自己的手帕一点点帮她擦干净。 他擦得认真，任何灰土都不放过，好像只要有那么一点点脏，就污染了她。 司柠肩膀逐渐放松，火气也沉灭下来。 她看着他的脸，问：“疼吗？” 简单两个字，让季明臣心头变得无比柔软。 “不疼。”他说。 司柠不信。 那么响的一巴掌，现在就能看出来脸颊有些肿。 更可恨的是，那疯女人的指甲有划破皮肤，个别地方渗出了浅浅血丝。 “她是你婶婶？” “嗯，我小叔的妻子。” “……” 还真是亲戚啊。 司柠气道：“简直就是泼妇！我就该……” 哦，是亲戚，那就不好说了。 季明臣猜到她的心思，说：“没关系，我和她不算亲人，陌生人都不算。” 司柠“嗯”了一声：“她刚刚说你父亲是……” “你信吗？” “不信。” 季明臣见她答的这么干脆，又问：“为什么不信？” “因为……” 他说起他父亲的时候，眼里温柔加倍； 在提及父亲热爱老师这个职业时，更是面带自豪微笑…… 可这些，似乎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司柠想不出答案，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信。” 这就是她的心里话。 季明臣低声一笑，掏出刚放进口袋里的口红：“是这支吗？” “对。”司柠接过去，“谢谢。” 情书 第68节 “不用谢。” 该说谢谢的是他。 原来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人没有理由地信任他。 就算是他，都未必能这么相信自己。 想到这儿，季明臣又笑了，有些开怀的那种笑，笑得司莫名其妙。 他这不会是被打出脑震荡了吧？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 “我送你回去。” “不行。” “嗯？” 司柠握紧口红，说：“去药店。” * 买好药，司柠和季明臣就近停车，去了广场。 这会儿的广场上，人少安静。 大妈大爷结束休闲时间回家，只余个别行人匆匆而过。 司柠坐在长椅上看使用说明。 确定好怎么处理，她拿出酒精湿巾把手擦了两遍，然后就那么举着手，转身说：“来，过来。” 季明臣瞧她这架势，真有几分专业医生的模样。 笑了笑，坐过去些，把脸往前伸。 司柠先给破皮的地方消毒，说：“可能会有些沙，很快，不疼的。” 闻言，季明臣稍稍一怔，点头：“好。” 司柠处理得很仔细，心无旁骛。 季明臣却做不到像她这样。 借着身旁路灯和夜空月光，他的视线落在她纯净的面容上，怎么都移不开眼。 女孩的肌肤白皙无暇，有水润嫣红的唇点缀，既清冷清纯又有几分魅惑。 他知道她生的好看，却不知道是这么美。 尤其那一双眼睛。 澄澈如水，明亮如星。 从前没发现，大概是只拿当她个孩子，而现在心里…… 季明臣拧了下眉，司柠以为疼到他，忙问：“我力气太重了吗？” 夜风微凉，吹拂着两人的发梢，搅动起清幽的雪松香。 司柠这才发现他们离得太近了。 季明臣垂眸看着她，瞳孔漆黑，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快要把她吸进去。 司柠险些失守。 “好，好了。”她立刻坐好，低头去收拾东西，“我还买了冰袋，你记得回家冷敷。不然明天会很肿。” 季明臣口舌发干，手指抠紧长椅边缘。 想应一声，一阵风刮来，吹得司柠身侧的药盒要飞走。 司柠去按，季明臣也去。 有一个药盒正好在司柠身后，司柠没看见，差点吹走，幸亏季明臣眼疾手快，一下按住。 司柠赶紧把东西装进袋子里，想说他们走吧。 结果再次转身，差点撞到季明臣的脸。 季明臣没来得及收回手，手臂就那么立在司柠身后，乍一看，像是从后面揽过手臂抱住她。 而司柠的回身就像是回应。 这一幕叫还在散步的大妈和大爷看见。 大妈啧啧道：“现在的小年轻也学咱们那套，改在公园里了。” 大爷笑着回：“新鲜嘛。” “……” 大爷，大妈，你们学坏了！ 司柠一时呼吸停止，猛地往后错开，好巧不巧……坐到了季明臣的手！ 尴尬到原地去世就是这样吧。 季明臣轻舔了下唇，也不把手收回去，沉声说：“抱歉。” “……” 他这是先声夺人？ 谁坐的谁啊！ 司柠可以脚抠别墅了，跳起来，快速道：“回去吧，快到门禁了。” “好。” 季明臣跟在司柠身后，往车子那里走。 刚刚，转瞬即逝。 但季明臣还是嗅到女孩身上淡淡的樱花香气，和在地库时，在他怀里的一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也才回忆起自己抱过她。 她对他而言，那么娇小，那么柔软，那么乖，可以完全陷入他怀里…… 季明臣蓦地停住脚步，叫住司柠。 “干嘛？” 司柠只回了一下头就站好，尴尬啊，无法直视啊。 “我……我想……” “怎么了？” “……” “是不舒服吗？” 司柠又不放心，折回去。 被巴掌扇出脑震荡的案例不是没有，还很多。 她真的怕季明臣有什么。 “你现在什么感觉？” 心跳快到失控的感觉。 “头晕吗？” 晕，晕到思考混乱。 “这是几啊？你还……” 季明臣一把抓住她晃来晃去的手，不等她开口，便说：“司柠，你之前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司柠不明白：“哪句话？” 作者有话说： 季老师要忍不住了…… 第33章 、害怕 司柠在等。 可季明臣只是看着她, 不再往后说。 风起得更大了。 司柠顺了下乱飞的头发，正想开口，季明臣说话了。 “走吧。” “……” 就这？ 刚才的话难不成是她幻听？ 司柠一头雾水。 但时间确实不早, 再晚些，宿管阿姨会批评她。 * 赶在阿姨锁门前, 司柠挤进门。 爬到三楼时，司柠站在小厅的窗户那里往下看, 季明臣的车子还停在原地。 下车前—— “司柠。” “嗯？” 情书 第69节 季明臣又是欲言又止。 司柠是真担心他，说：“你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们去挂急诊。” 说完，季明臣再次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被看的不自在。 总有种要被看穿的感觉。 握紧安全带，司柠稍稍别过头：“可季老师你要是没事, 我就进去了。不然……” “不是说叫名字就好？”季明臣打断她。 司柠心想，以前他教她，隔三差五就让她叫人，叫他季老师。 现在怎么又不让了？ 司柠被他搞糊涂了, 只能说：“你是我的老师, 叫名字多不尊重啊。” 这话一出, 季明臣的眸光黯了下去…… 司柠见季明臣还不走, 给他发微信。 司柠：[季老师，我到宿舍了。] 司柠：[放心] 明明季明臣就在楼下, 却迟迟没有回复。 司柠怕他是不好受在那里硬抗，正要拨过去电话, 微信来了。 季老师：[早休息] 接收完这条消息, 司柠看到车子缓缓启动。 * 回到家, 季明臣没开灯, 直接重重坐在沙发上。 闭上眼，头往后仰去，他想冷静下来，却办不到。 他居然荒唐地对自己教过的学生动心了。 疯了么？ 司柠拿他当老师。 救他，护他，关心他，帮助他，可他对她却存了不单纯的心思…… 季明臣鄙视自己。 幸亏他刚才没有问出来那句：你究竟是不是喜欢年纪大的？大多少可以接受？ 要是问了，司柠肯定会被吓坏。 季明臣揉捏眉心。 他脑子里很乱，再三去问自己是不是就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有些多，恰好都是司柠，所以他才会产生一时的迷惑？ 他以为他要分辨很久，可事实上，答案很快明了。 不是。 对他好的女生他不是没遇到过，但心动是第一次。 他早过了年少悸动和不分心意的年龄，他很肯定，他就是对司柠有感觉。 强烈的感觉。 季明臣睁开眼，视线落在丢在一旁的手机上。 那上面还有司柠发来的注意事项，嘱咐他这两天好好休息，如果出现任何不舒服的症状，都要第一时间去医院。 他想回复，却再无法坦荡面对。 嗡嗡—— 手机震动，弹出一条消息。 季明臣深吸口气，再慢慢吐出，拿起手机。 文姨：[人已经睡了，今天状态不错] 季明臣回过去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明臣啊，回家了吗？” “回了。”他说，“辛苦您了。” 文姨笑笑：“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下次来提前和我说一声，我炖排骨汤，你带回去些。” “别麻烦，您照看好我妈就好。” “不麻烦不麻烦，安筠也爱喝，你们母子俩口味很像。” 两人多聊了几句家常。 季明臣看都快十一点了，让文姨去休息。 想起什么，又多嘴了句：“这段时间您留心留心周围的人，有什么不对的，就给我打电话。” “怎么了这是？” 季明臣说了今天遇到许虹的事。 文姨一下子就火了：“她还有脸和你说话？一家子吸血鬼！她要是又敢来疗养院闹，不用你费事，我报警！” “您别气。”季明臣说，“可能不会来，我就是给您提个醒。” 文姨说知道知道。 她气归气，更在意的是季明臣。 “明臣，你爸爸的事和你没关系。”她说，“那女人就是为了要钱，说什么你都不要往心里去。” “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文姨又不说话了。 季明臣父亲季维，用现在的话讲，叫扶弟魔。 他有一个亲弟弟，叫季绍。 当初季明臣的奶奶怀季绍的时候，季维三岁，调皮吓到季明臣奶奶，导致季绍早产，天生身体弱。 因为这个，季维欠了季绍一辈子。 有一次，季绍债主找上门，许虹叫他打电话让季维来处理。 季维去了。 债主要五万块钱，说不给钱今天谁都别想走。 季维说给他几天时间，他一定还，今天能不能就算了？ 要债的说季绍每次都这么说，已经拖了两个月，非得今天还不可。 双方起了口角，对方推了季维一把，季维从楼梯上滚下去，脑袋磕在立在角落的铁锨上，成了植物人。 事后，债主赔了钱，因为生气，叫人把季绍的一条腿打折了。 季绍怨恨季维害了自己，明明有钱，为什么不给？ 给了不就没这事了吗？ 一问，原来是攒钱要给季明臣去什么数学夏令营。 于是，所有责任很自然地过渡到季明臣身上。 季明臣确实特别想去那个夏令营，几次和季维说，夏令营里有以前给他颁奖的一位数学家会去，他很崇拜人家，想再见见。 季维答应他，一定让他去…… 季明臣常常会去想，如果自己不是要去参加夏令营，季维不需要给他留着钱，而是把钱还给债主，是不是就可以躲过这一劫？ “事情已经发生，谁都不想的。”文姨说，“你现在好好照顾你妈妈就够了。” 季明臣笑，笑容格外苦涩。 他知道，文姨心里也是觉得这件事有他的一部分责任。 谁都是这么认为的。 只有那个傻姑娘，坚定认为他一定不会害人。 实际啊，他害人不浅。 “我妈就拜托给您了，一有时间我就去过去。” 挂了电话，季明臣起身走到阳台。 夜色正浓，清冷月光宛如银辉，给周遭披上一层寒色。 季明臣站了好久，直到手机再次震动。 司柠：[季老师，你要是半夜难受就去医院] 司柠：[实在害怕的话，叫我跟你去也行] 司柠：[我也是半个医生，可以给你壮胆] 季明臣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他冻得冰凉的手指因为要敲击键盘，活络起来，有了温度。 季明臣：[没有不舒服，放心] 季明臣：[休息吧] 季明臣：[晚安] 过了快一分钟，那边回他一个：[晚安]。 季明臣弯弯唇，打开灯，准备去浴室。 路过书房，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又改了主意，进去静坐片刻。 情书 第70节 目光一点一点掠过架子上的每本书。 最终，停留在《情书》上。 季明臣过去抽出书。 这本书的同名电影他有耳闻，但没看过，更别说是小说了。 他翻开。 扉页上他的签名依旧叫他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谁？ 居然能写出和他一模一样的笔迹？特意模仿的吗？ 季明臣不得而知，阅读起小说来。 * 转天，司柠因为有课没去送程航。 在机场分别时，张志轩难得主动一把，抱了抱季明臣，说等他参加婚礼，到时候他们朋友几个单独再聚聚。 裴卓看张志轩抱了，也要抱抱。 程航恶心得不行：“你特么也没个女朋友，不会是等季明臣吧？” “我呸！”裴卓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我看你才是！” 程航“嘁”了一声，过去拍拍季明臣肩膀：“兄弟，北城等你啊。” 季明臣笑笑：“还是叫名字好。” “那还不都一样？”程航不以为意。 “对了，我听司柠那丫头说下个月上旬，陈幼清他们会来找她玩，你要是得空，帮我看着点儿她。” 听出程航对自己的信任，季明臣心虚。 低声回道：“我尽量。” “别尽量啊。”程航说，“我不放心那丫头，有你在，我还踏实些。” “……” 说的差不多，一行人通过安检去登机。 另一边，正在上课的司柠收到程航微信。 甜甜：[你是不是得罪季明臣了？] “？” 放从前，程航托季明臣办什么事，季明臣都不会有犹豫。 更何况季明臣对自己的学生一向优待，司柠既是他朋友的外甥女，又是他学生，总该“亲上加亲”。 可今天程航提了多关照司柠，季明臣半天不言语。 司柠：[我得罪他干什么？] 甜甜：[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清楚什么啊清楚。 甜甜：[人家对你可是不错] 甜甜：[你注意点儿你脾气，不是谁都像我一样受着你] 司柠冤枉死了。 她又跳水救人又大战季家婶婶的，怎么就让他受不了了？ 司柠生气，还有些委屈。 下课，司柠和梁雯雯她们去食堂。 教学楼外，梁文屿站在楼下。 不少女生打量他，学生会的基本都上去问好。 司柠也过去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结果人家就是来找她的。 “司柠，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和你商量一下。” 梁文屿看看司柠周围的室友，大家秒懂，说去食堂先等。 司柠不知道梁文屿找自己能是什么事，开门见山问他怎么了？ “咱们学生会的新年联欢会有跳舞的传统，你知道吧？” 司柠点头。 大一的时候，她还傻不拉几去跳了。 梁文屿有些不好意思，说话结巴起来：“今年几个主席和部长商量，打算男女搭伴儿。不知道你能不能……咱们这边女生少，我这……” “跳什么舞？” “就华尔兹，开场。” 正常社交对司柠而言没什么放不开。 不过，学生会里是非也不少，她得看看别人是怎么结对的，要就是凑个人而已，不是不能答应。 “行，那你考虑。”梁文屿笑道，“我等你回复。” 司柠去食堂找梁雯雯他们汇合。 路上，季明臣发微信问是不是陈幼清他们要过来？ 司柠理都没理。 不是受不了她吗？还发什么微信？ 司柠这边赌气，不过是使小性子罢了，她并不知道季明臣因为没收到回复，一下午都有些心神不宁。 ——他怕她察觉出什么来。 同事看季明臣总走神，问他怎么了？ 他说没事，同事又问：“季老师，你还没结婚了是吧？” “还没。” “对象有吗？” 同事这问法看意思是要给介绍，季明臣说：“还没，不过……” “不过什么？” “肯定是有喜欢的人了呗！”另一位同事说，“李老师，您还是别惦记做红娘了。” 李老师不死心。 季明臣这条件，他想介绍给自己女儿。 “季老师，真的啊？” 季明臣笑笑：“嗯。” 刚才没直接说明，是因为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份“喜欢”。 他不怕承认，也不怕别人说他这个年纪惦记小姑娘。 喜欢就是喜欢，骗不了自己。 他只是怕司柠接受不了。 怕吓坏了她，叫她心里别扭，甚至……恶心。 * 陈幼清是12月9号的生日。 今年正好赶上是周六，陈幼清就和司柠约定去华城找她，大家一起过生日。 这天，司柠早早出门去机场接人。 去哪儿玩、吃什么她都想好了，就是没想到陈幼清和夏霖居然还带了俩孩子来。 是陈幼清的表外甥女和表外甥，一对龙凤胎，今年上初二。 “这是……” 司柠看向陈幼清，陈幼清一脸想死。 两个孩子齐齐向司柠鞠躬：“请带我们玩《代号x》，谢谢！” “……” * 《代号x》是国内目前最火的实景密室逃脱。 仅华城有。 陈幼清这俩亲戚家的小孩知道陈幼清要来华城，哭着喊着求小姨带他们来，家长实在拗不过，只能厚着脸皮麻烦陈幼清和夏霖。 “别不高兴了。”司柠说，“咱们不也能玩？” 陈幼清嘴撅得老高：“谁想玩这个啊！” “你是害怕吧。”夏霖拆穿。 陈幼清：“……” 到了地方，张嘉凯和张嘉璇这对兄妹比他们这帮“老骨头”懂。 张嘉凯说：“咱们人不够，得再叫。不然就得和别人拼。” “我不想和不认识的人拼啊。”张嘉璇说，“小姨，你认识的人，我可以。” 陈幼清抽抽嘴角：那谢谢了啊。 无法，司柠打电话给室友。 情书 第71节 张琳和段晓楠正宿舍躺平呢，一听出去，也不说问清楚什么事，立刻就说好好好，马上到。 而梁雯雯今天约了老乡逛街，来不了。 算来算去，还差一个人。 陈幼清和工作人员商量差一个人就差一个人，工作人员说不行，少一个人影响体验。 大家僵在那里。 张嘉凯和张嘉璇一直闹，闹的人脑袋疼。 陈幼清说：“季老师不也来华城了吗？今天周六，要不……” “不要。” 司柠还记仇程航那天的话呢。 “那怎么办？”陈幼清叹气，“我这19岁生日过的糟心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见她这样，司柠又不忍心。 纠结要不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吧，夏霖说：“季老师马上到。” 司柠一愣：“你什么时候联系上他了？” “季老师联系的我啊。”夏霖说，“他前几天发消息给我，说是来了这边有什么事，随时找他。” “……” 很快，人凑齐了。 季明臣今天穿的休闲，牛仔裤冲锋服，混在他们这群人里，像是研究生。 他看着司柠微微一笑，司柠哼了一声别过头。 司柠只知道《代号x》很火。 不知道这是个关于废弃地下实验室的故事，也不知道级别是中恐，更不知道npc遍地跑，还有单线任务。 她觉得这里可能会把她送走。 “你一会儿别喊啊。”陈幼清说，“没病吓出病来。” 夏霖不屑：“看个鬼片都咋呼的人也好意思说我？” 段晓楠看了故事背景介绍，是有些恐怖。 她特别喜欢小孩儿，关心张嘉凯和张嘉璇，问他们行不行？ 两个小孩兴奋得恨不得现在就玩。 再问司柠。 夏霖说：“柠柠姐是我们这群人里胆子最大的了。” 司柠：“……” “我作证。”陈幼清说，“那年我们看恐怖片，柠柠连眼都不眨一下。” 司柠：“……” 她怎么就给他们这样的错觉了呢？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司柠回头，看到季明臣在笑。 她没什么气势地瞪了他一眼。 因为有单线任务，所以八个人里还得分为两两一组。 陈幼清和夏霖不能麻烦别人，只能一人带一个，把张嘉凯和张嘉璇包圆了。 可张嘉璇从一开始就相中了季明臣。 至于夏霖，和那个漂亮小姐姐一组好了。 “季叔叔。” 张嘉璇叫他，笑得乖巧：“你能和我一组吗？” “你害怕？” “有一点点。”她说，“你可以保护我吗？” 季明臣弯下些腰：“对不起啊，小妹妹。叔叔有要保护的人了。” 司柠琢磨是找张琳一组还是段晓楠一组呢？ 顾晓楠的胆子看起来大一点，可这俩貌似没计划分开。 怎么办？ 能不能不玩啊？她想回学校，她想背书，背书挺好的…… “你们可以进去了，排好队和工作人员走。” “……” 司柠要窒息了，她会死在这里！ 要不就认了吧，丢脸就丢脸。 这时，季明臣走到了她身边：“能不能和我一组？” “啊？”司柠吓得有点儿懵，反应变慢，“你和我一组？” 季明臣点头：“没人要我。” 司柠一看，还真是的。 大家都组好队了，只有他，还有她，落单。 其实，季明臣看起来应该是个胆大的，要是和他一组，说不定还好些。 “行吧。”司柠留住了面子，暗暗松口气，“看你怪可怜的。” 季明臣笑：“谢谢。” 大家过检进场。 张嘉璇回头看季明臣，发现他和漂亮小姐姐在一起。 那个小姐姐不是全场最胆大的人吗？ 为什么叔叔说要保护她？ 张嘉璇不明白，问哥哥。 张嘉凯说：“这叫中看不中用。他肯定是害怕，想要小姐姐保护他！” 张嘉璇恍然大悟，庆幸没和季明臣一组。 * 司柠的原则就是：躺赢。 她就混，不说话，随大流。 之前听同学说过，密室里是有工作人员通过监控一直在看的。 往往越胆小，就越会成为npc吓唬的对象。 果不其然，夏霖第一个被吓。 他和张嘉凯抱作一团，两人齐声高喊，就差管人家npc叫爸爸。 司柠想替他们叫。 不过npc离她远，吓不着她呢。 司柠得意了会儿。 无奈该来的总是会来，工作人员敬业，务必要让每位玩家值回票价。 他们来到一个小屋子。 屋子里有一张大圆桌，需要他们围着圆桌坐下。 司柠有预感，桌子下面肯定会搞事情。 “怎么了？”季明臣见她哆嗦，“冷？” 司柠实在没办法装了，说：“你一会儿能不能、能不能……” “能。” 季明臣看着她，眼里带着笑意，好似大海，可以包容一切。 司柠移开视线：“我说了吗？” 季明臣知道她爱面子，也不戳破：“你抓着这个。” 之前环节有捡到一张宣传单，张嘉凯非说有用，又不敢拿着，就给了季明臣。 这会儿，他把单子卷成一个小筒，说：“我就在你旁边。” 所有人落座，游戏开始。 他们对着的位置，桌上有个按铃，只要广播里叫到他们的代号，他们就按铃，按慢了或者按错了，就得重来。 规则宣布完，屋子里的灯灭了，一片漆黑。 司柠死死抓住小纸筒，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 几轮下来，前面播报代号的速度还比较慢，到了后面，越来越快，几乎是一个完了就是下一个。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张嘉凯忽然惊叫：“有人摸我腿！” 话音一落，房间亮了。 桌子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个洞，冒出来好多“怪兽”。 所有人惊慌尖叫。 司柠倒是镇定，老僧入定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陈幼清瞧了一眼，心说不愧是她的闺蜜，太给她长脸了！男友力max！ 情书 第72节 只有季明臣知道，她是吓得动不了了。 广播在这时候说，让大家躲进衣柜里，进去了，就安全了。 “司柠，走了。” 司柠听得到季明臣的声音，但她不敢睁眼，更动不了。 npc都无语了：姑娘，你倒是走啊，不然我们得一直爬。 季明臣笑着叹口气，握住司柠的手，几乎是搂着她走的，把人带进衣柜里。 衣柜是两人站一间。 为接下来的单线任务铺垫。 司柠躲在角落，还是不敢睁眼。 直到四周围回归安静，再加上季明臣再三保证没事了，她才睁开。 季明臣见她脸都白了，有些心疼，说：“这么怕，为什么不说？” “丢人。”她低头道。 “有什么丢人的？”季明臣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水果糖，“以后说出来，一点都不丢人。” 司柠怯怯拿走糖，背过身剥开。 她是得压压惊。 衣柜在轨道上移动。 经过刚才这么一遭，司柠的心脏似乎也强大了一些。 况且，她身边有人呢。 司柠擦擦额头上的汗，忽然发现她对着的这面墙闪过一个红点。 眼花了吗？ 她揉揉眼睛凑近了看…… 凑到最近的时候，眼前忽然被一片温热覆盖住。 是季明臣的手。 季明臣淡定看着镜子里浮现的鬼脸，那鬼脸还冲他呲牙笑，他连个表情都没有。 刚刚，检查衣柜。 季明臣觉得墙面不太对劲儿，仔细看看，发现是一面伪装的镜子。 他顿时明白过来，转身立刻捂住了司柠的眼睛。 好在赶上了，没叫她看到。 “是有东西吗？”司柠小声问。 季明臣语调轻快：“嗯，没事，一会儿就走了。” 其实，在他说完这话时，“东西”就已经走了。 本来就是闪现才吓人，要是一直在，反而搞笑起来。 但季明臣没有放下手。 女孩后背贴着他的胸膛，他低头就可以闻到她发间的香气，她像个温柔小火炉，乖乖暖着他。 “还没走吗？” “没有。” 闻言，司柠又往后挪挪，和他贴的更近。 季明臣再次鄙视自己。 可他控制不住，他喜欢她这样依赖他。 “司柠。” “嗯？” “我想问你个问题。” 现在还问问题？ 哦，也好，转移下注意力。 “你说。” 季明臣想问她：如果有个大你很多，可能之前还是你长辈的人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你可不可以试着接受？ 但这话在嘴边徘徊千百回，就是不敢出口。 万一吓坏她怎么办？ 万一她为这事不高兴怎么办？ 万一…… 太多万一，他害怕。 “怎么不说话了？”司柠问。 季明臣叹口气，自嘲一笑，说：“我有个朋友……” 作者有话说： 所有故事都是从“无中生友”开始的。 第34章 、情书 季明臣说, 他的一位朋友喜欢上了自己的学生。 朋友担心女孩接受不了，也担心年龄悬殊，不敢表达心意。 但如果因此放弃错过女孩, 朋友又做不到，所以每天都很忧心…… 司柠听完, 问：“什么样的师生？班主任吗？” “不是。”季明臣说，“类似课外兴趣的那种。” “这种啊。” 司柠想了想：“那我觉得如果是碍于师生关系的话, 倒也没必要，这种算不上正式的师生关系吧。” 季明臣轻轻一笑：“那年龄呢？” “差了多少？” 昏暗中, 只有衣柜上面的灯散发微弱光亮, 除了近在眼前的事物，其余一概看不清。 季明臣心跳加快，不加掩饰地直视镜中的女孩, 带着男人天生的占有欲。 他说：“十一岁。” 话落，周围静得仿佛脱离了现实。 季明臣屏住呼吸。 经历漫长的两秒，他听司柠回答—— “是有些大了。” * 有季明臣在，司柠真的实现躺赢。 他们从衣柜出来后, 十分顺利地完成了单线任务, 和陈幼清他们汇合。 张嘉凯和张嘉璇兄妹都吓哭了。 夏霖也不知道怎么哄, 一时情急, 说：“你们这就叫做活该！才多大啊？网上刷个短视频就来了兴头，非要玩。傻了吧？” 一挨批, 两个孩子哭得更大声。 段晓楠从包里找出来两块巧克力，哄他们：“你们的表舅是关心你们。你们还小, 看见新鲜东西就想试, 但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适合你们。你们瞧, 今天这不就是例子？” 张嘉凯和张嘉璇好歹上初二了, 懂道理。 段晓楠说完，也明白了，和夏霖说以后不会这样贸贸然。 夏霖没想到段晓楠这么厉害，三言两语拿下了熊孩子。 “我妈是幼儿园老师。”段晓楠说，“我从小也是带孩子长大的呢。” 夏霖笑起来，段晓楠也跟着笑。 从密室出来，大家去司柠之前预定的餐厅吃饭。 季明臣接到办公室电话，说是有个临时会议，让他回趟学校。 他把司柠叫到一边，嘱咐她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随时给他打电话，如果坐车，要结伴，还要记下车牌照。 司柠又不是以前那个高中生，还能不知道这些？ 而季明臣看着她，眼神复杂。 在她想问怎么了的时候，他又垂下眼眸，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 司柠没听清，像是“对不起”。 可他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她自动认为是自己听错了。 司柠和季明臣这边说话。 张琳远远瞧着，见到就是男人微微倾身靠近女生，眼睛完全落在女生身上，仔细听女生的每一句话…… 怎么有点儿过于好嗑了呢？ 张琳叫陈幼清看，问：“你觉不觉得他俩特别配？” 情书 第73节 陈幼倒吸一口气。 在她的认知里，季明臣可是司柠舅舅级别的人物！ “别瞎说。”陈幼清摇摇头，“那是柠柠的老师。” 张琳不以为意：“不是教编程吗？这跟外面报班学游泳不一样嘛。” “……” 好像也是哈。 陈幼清有些转不过弯，司柠送走季明臣，回来了。 她一落座，张琳就问：“柠柠，季教授今年多大？” “快三十了吧。” “哦~” 张琳想起来了，那次在酒吧，梁雯雯的工大同学也说这位空降教授还不满三十。 “那就是差了十一岁啊。”张琳嘀咕。 司柠端起果汁：“你说什么？” “没什么。”张琳笑笑，“就是算了下，季教授比你大十一岁。” “咳咳！” 司柠呛到，吓陈幼清和张琳一跳。 张琳递纸：“怎么了？好端端怎么还能呛着？” 司柠完全懵了。 十一岁…… 刚才季明臣的那个朋友是不是就是比喜欢的学生大十一岁？ * 吃完饭，陈幼清他们回酒店。 司柠还想陪陪陈幼清，就没和段晓楠张琳一起回去。 快九点时，季明臣发微信问司柠结束了吗？ 司柠握着手机，半天没回。 过了会儿，季明臣又说要是还在外面，给他发定位，他去接她。 还是没回。 就在司柠踌躇时，梁雯雯在她们的315小群里问有没有人在外面？求一起坐地铁。 于是，司柠去找梁雯雯搭伴回校。 路上，司柠心不在焉。 梁雯雯起了几次话头都没得到回应，就问司柠是不是有心事？ “没事。”司柠说，“我就是……” “有事说出来就好了，反正咱俩现在也没事干。” 司柠一肚子疑问是想找人问问。 她深吸口气，说：“我有个朋友……” “懂。不是你。” “……” 司柠说，她有个朋友对一个比自己大了些，可以说算得上是长辈的人有好感。 因为关系悬殊，朋友一直不敢表现，而且这位长辈也是拿朋友当做孩子一样关爱，没别的心思。 但最近，这位长辈和她说，他有位朋友…… 梁雯雯快叫这些“朋友们”给绕迷糊了。 但她听明白了，直接问：“你是不是想问这位长辈是不是对你……朋友有好感了？” 司柠握紧包带，点了下头。 “有啊。”梁雯雯说，“就是试探你呢。” “……” “你朋友。” 司柠顿时心跳加速，忙说：“可这位长辈之前对我朋友都是……” “人会变得呀。”梁雯雯摊手，“以前不，现在是，这不很正常？” “我还是觉得……不可能。” 梁雯雯转过身子，耐心分析：“这么说好了。或许这位长辈以前是拿你当孩子，但你也说了，那时你没成年，作为一个有正确三观的人，肯定是不能对你有想法的吧？他要是有，那才可怕呢。” 司柠抓抓头：“好像有点儿道理。” “别好像，就是。”梁雯雯说，“可你看看你现在，长大了，还这么漂亮。男人对你心动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 “可是我……” 司柠回过味来，脸腾地一红：“是我朋友，你怎么说我了？” 梁雯雯扶额。 她这一屋的室友，怎么都傻的那么无邪呢。 “总之，这位长辈绝对是在试探你朋友，如果你朋友可以接受年纪大自己这么多的人，他就会再进行下一步。” 进行下一步？ 司柠心跳更快了。 虽然这么想可能有自作多情的风险，但……季明臣会追她吗？ 她忍不住想再问问梁雯雯。 话没出口，忽然又想起季明臣说大十一岁时，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是有些大了。 “……” 梁雯雯见司柠半天不说话，杵杵她，好奇道：“那你……你朋友现在还喜欢这个长辈吗？” “……” “十一岁啊，柠柠，咱们是不是太吃亏了？” 司柠低下头，很小声地回：“才不吃亏呢。” 从来，都是她配不上季明臣。 * 这件事后。 陈幼清他们回去，司柠也进入期末复习状态。 医学生的学业压力一向很大。 司柠每天来回在教室、图书馆、宿舍之间，忙碌的生活叫她没办法静下心思考季明臣那天的话。 一想，就会失眠整夜。 而季明臣那边也没有任何其他行为或表示，虽说还会发微信，但也就是标准的家长式嘱咐问候，无关其他。 时间一久，司柠甚至不知道那个“朋友”的事是不是她的一场妄想？ * 周五，晚上。 韩烈打电话约季明臣出去喝一杯，季明臣拒绝。 “你最近怎么了？”韩烈问，“感觉心情很低落呢，几次约你都不出来。” 季明臣说：“改天请你。” “别，我今天找你去吧。” 韩烈非要见季明臣，也不完全是为了打发时间。 他表弟要考研究生，有本参考书市面上买不到了，正好季明臣有，他顺便来取一趟。 “书应该在箱子里了。”季明臣说，“我找下，你等等。” 韩烈是个不安生的，季明臣进书房，他跟去书房。 靠着门框边，韩烈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做技术公司的，和大学的研究组有合作。 这段时间，华城大学的教师队伍里都传遍了。 说季明臣见利忘义，就会攀高枝，其中有一位还是季明臣昔日同学，也说季明臣上学时就爱慕虚荣，不择手段。 “王舟那孙子，对吧。”韩烈说，“大学时他就嫉妒你硕博连读，非说是你私下找了导师，用了手段才得到这个名额。” 季明臣笑：“这都能传你耳朵里去？” “圈子就那么大。” 韩烈走过去，拍拍季明臣肩膀：“他就是嫉妒你。一学校毕业的，你现在都正教授了，他还一讲师。” 季明臣一笑置之：“放心吧，没往心里去。” 其实韩烈很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情能让季明臣去工大？ 季明臣是老师，该很清楚声誉对老师来说多么重要啊。 情书 第74节 韩烈不好追问，便扯了个别的话题：“对了，之前在酒吧遇见的熟人又联系了吗？” 季明臣愣了下，没言语。 韩烈半开玩笑：“怎么？友尽了？” “不是。”季明臣说，“别问了。” 哟，季好脾气头一次和人说别问了。 那就非得问才行了啊！ “是个姑娘，对不对？”韩烈挑眉，“你就跟我说说呗，我别的不行，感情方面是专家级。” “……” “说呀，万一我真能有什么高见呢？” 自从司柠说了那句“是大了些”之后，季明臣每天都很压抑。 他是想找人倾诉。 但事关司柠的名誉，万一韩烈猜到就不好了。 而且，他现在知道司柠的心意了。 那喜欢她这件事就和她没有关系了，是他一个人的事。 其实，他也早该想到。 那么好的女孩怎么会喜欢一个比自己年纪大这么多的人？ 读书时会有这个想法，不过是还小，思想不成熟，现在长大了，看到更广阔的世界，自然会发生改变。 季明臣无声轻笑了下，找到韩烈要的书。 参考书夹在一摞旧书里。 纸箱子不防尘，取出来的时候都是土。 季明臣咳了两声，想顺手整理下其他旧书，发现一本医学方面的基础理论。 是司柠的。 那时她瞒着程蔓偷偷下功夫，书都是寄存在他这里的。 季明臣拿出来，夹在书里面的一张纸随之掉落。 准确说，是一张演算纸。 季明臣给司柠上课时有个习惯，用演算纸代替板书，把思路和讲解过程都写在上面，课后，司柠会收走。 这张演算纸大概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季明臣想收好，韩烈眼快手快，蹭一下拿走了纸。 “这什么？编程题？” “嗯，以前教的一个……学生。” 韩烈点点头，翻过纸，惊奇道：“诶，你这学生模仿能力不错啊。” 他把纸递给季明臣看：“这后面的名字，不是你写的吧？” 季明臣记不清了。 看笔迹，有他的影子，但和他亲笔写的还有差距。 应该不是。 “不用想了。”韩烈说，“这学生就是在模仿你的笔迹，你以前没干过这种事？” “……” 无缘无故，模仿其他人的笔迹做什么。 韩烈笑道：“也是，咱们要写也写自己名字，或者暗恋对象的，干嘛……这男学生女学生啊？” “……” “我去！” 韩烈一直认为学编程都是男孩子，所以先入为主，误会这个模仿者是个男孩子。 “你牛。”韩烈竖大拇指，“季老师，我服气。” “……” 韩烈去客厅醒酒。 季明臣站在书架旁边，半晌，视线落在那本《情书》上。 他已经看完这本小说。 里面有个情节，是少年男主人公利用借书卡不停写自己的名字，而他的名字和女主是一样的，他写的其实就是女主的名字，男主借此表达心里的爱意…… 季明臣脑子里划过什么。 他立刻取下《情书》，翻开扉页的签名和演算纸背后的签名做对比。 那感觉，就像是演算纸在模仿《情书》，一个初学者，一个原版。 可原版就不是季明臣写的，模仿的那个更不是。 会是谁？ 司柠吗？ 季明臣心底忽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即便他也不能确定这两个名字就是司柠写的，也不能确定她写这个就一定是想表达感情。 * 时间一晃到了十二月下旬。 这一年眼看就要过去，大街小巷都在为迎接新年而布置，处处充满喜庆氛围。 司柠简单收拾个小包，稍后出发前往机场。 程航发来微信，叫她登机前吱一声，他去接他们，直接去酒店。 司柠回复完，季明臣的微信也来了。 她和室友们打声招呼，拎着包离开。 计程车正正停在宿舍楼门口，季明臣站在车外。 男人身姿挺拔，气质出众。 由于是参加婚礼，场合颇为正式，他特意系了一条灰色领带，和一身黑色西裤衬衣搭配起来，有种扑面而来的精英禁欲感。 女生们红着脸议论他好帅，被司柠听见。 司柠噘噘嘴，不就那样么。 结果一照面，惊了一下。 看到季明臣，司柠算是明白了什么叫“英俊”——英气逼人，俊美不凡。 嗯，很肉麻的形容。 可事实就是这样。 “东西都带齐了？” 季明臣迎上去，自然接过司柠手里的包。 司柠瞟他一眼，咕哝：“就住一晚上，还回家，能带什么啊。” 季明臣笑了笑，为她打开车门。 这一幕，被梁文屿和学生会的同学看到。 几个同学面面相觑，心说司柠还没和梁文屿在一起吗？ 不应该啊，梁文屿总管着司柠的。 “你认识这男的吗？”同学问。 梁文屿脸色阴沉，抱着书的手，指尖快要抠进纸里。 片刻，他说：“司柠校外的朋友吧。” 车子驶出华城医学院，上了高速。 司柠还以为会从市里绕一下再上高速的，本想买个麦当劳，这下泡汤了。 她抿抿唇，这时，闻到香味。 鸡蛋灌饼！ 季明臣递给司柠一个小袋子，里面除了热乎乎的鸡蛋灌饼，还有热巧克力奶，和装在保鲜盒里的草莓。 “最快也要一个小时到机场。”他说，“慢慢吃。” 司柠笑着要接，想到什么又去翻包。 自从学医，她也有了“职业病”——吃饭前必须用酒精湿巾擦手，不然浑身别扭。 但今天因为临时换了个小包，她忘记往包里放湿巾了。 司柠皱眉，这时，眼前又出现一包湿巾。 “……” 他怎么什么都准备了啊。 “姑娘，有福气啊。”司机插话，“对象这么细心。” “不是！我们不是！”司柠脸颊发热，立刻澄清，“您别……这是我老师。” “老师？！” 司机师傅年过半百，算是半个老人儿了，比较传统。 在他眼里，还不太能接受师生恋，看着季明臣称赞的眼神，一下变了味儿。 情书 第75节 季明臣面不改色，把吸管插进牛奶里，递给司柠，淡淡道：“不就教了你几个月的编程？你还一声老师都没叫过。” “……” 还是吃饼吧。 一听“编程”，司机又问：“是不是就是兴趣班啊？” “嗯，一个意思。”季明臣说。 司机懂了。 那不就相当于是雇佣关系？一个给钱，一个办事。 “敢情是这样。”司机笑道，“我亲戚家的孩子就是上了班以后去外面学英语，最后嫁给了老外！现在都拿绿卡了呢。” 季明臣点头，看了司柠一眼：“这是缘分。” “……” “可不呗！就教英语认识的。” 司柠听得尴尬死了，想跳车的心都有。 唯一的安慰就是鸡蛋灌饼好好吃，和她吃的路边摊不一样，油没有那么大，但饼依旧酥软。 吃的有些噎得慌，司柠想喝口水。 季明臣又像是提前料到了，直接拧好递给她，还说：“有些凉，慢点儿喝。” “……” 说他是神算子他还喘上了。 司柠别过头：“谁说我要喝了？” 季明臣笑，把水瓶重新拧好，放在她手边。 一直到上了飞机，司柠都没怎么理季明臣。 一来她是不知道该怎么正常面对他，二来马上就要考试了，她昨晚温书到两点，这会儿困劲儿上来了。 “睡吧。” 季明臣麻烦空乘拿来毯子。 “到了我叫你。”他说。 司柠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睡着，还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十六岁。 在得知季明臣要出国之后，她鼓起勇气和季明臣告白。 季明臣和她说她年纪太小，再等等，等到十八岁长大了，再来找他。 司柠每天都在期待长大。 而就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季明臣来参加她的生日party，还带着一个女生，告诉她，这是他的妻子…… 司柠一下子惊醒了。 季明臣察觉到她的动静，放下手里的书，询问：“怎么了？” 司柠没说话，脸色很差。 梦里的场景很真实，包括季明臣挽着他“妻子”时的温柔神态，以及她当时的心灰意冷。 “做噩梦了？”季明臣翻出一块奶糖，“梦都是假的，不用……” 司柠忽然转头看他，眼睛红红的，说了句：“骗子。” “……” “渣男。” “……” 她那委屈可怜的模样，加上这两项“控诉”，周围人齐刷刷往季明臣身上看。 这种情况季明臣少有遇见，一时没了反应。 直到司柠眼泪都快下来了，他才回过神：“生我的气了？” 司柠吸了下鼻子，把眼泪逼回去，挪到一边，又不理人了。 季明臣无奈一笑，给她拽拽毯子。 司柠扒拉下去。 他再拽，她再扒拉。 飞机上空调这么冷，是想生病吗？ “司柠。”季明臣轻声说，“听话。” 司柠撇嘴：“还凶。” “……” * 出了机场，司柠和程航会师。 距离典礼的时间不算富裕。 程航把人放到酒店，就找裴卓去忙了，一堆同学等着招待。 司柠说：“都是朋友，你怎么不帮忙？” 那语气，像是在说：你也好意思自称是张志轩朋友？ 季明臣败给这姑娘的小性子了。 更没法解释的是，面对这样的她，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喜欢。 以前是拧巴的可爱，现在完全只有可爱。 “你今天不数落我不行了是吧？”季明臣笑了笑，“那你数落吧，只要你别生气了。” “……” “或者，和我说说你梦见了什么？” 司柠哼了一声：“谁理你。”走了。 季明臣跟着她。 两人不麻烦人，来到宴会厅外签到。 季明臣接了一个工作上的电话，打起来没完没了。 司柠等他烦，不等给他扔在这儿也不合适，干脆替他签到，带他进去得了。 季明臣看出司柠等得不耐烦。 本想再说几句结束，就见她找工作人员又要了一次马克笔，然后弯腰在册子上写下了他的名字。 “明臣，那德国的代表团你就接待下吧。” “……” “我知道你平时也忙，可对方组长认识你，知道你在……明臣？你在听吗？” 季明臣回神，说：“主任，抱歉。我稍后打给您。” 他走到司柠身边，司柠回头：“打完了？那进去吧。” 季明臣点头，却没动。 他看着签到簿上的“季明臣”。 一模一样。 和他的笔迹一模一样。 那些猜测，在这一刻，终于大白。 作者有话说： 季老师马上就要无所顾忌地追妻了！ 第35章 、不放 司柠快进宴会厅了, 发现季明臣没跟上来。 她折返回去。 “怎么不走？”司柠问，“马上就开始了。” 季明臣看着她。 又是以那种她看不懂的眼睛。 司柠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被看得多了，都快免疫了。 于是, 莫名其妙和季明臣对视起来。 最后，季明臣先移开了视线。 “进去吧。”他说。 “……” 神经了。 * 婚礼邀请的人比较多。 新郎新娘的亲戚占大部分, 其余是朋友或同学。 司柠跟着程航他们坐一桌。 情书 第76节 这桌是张志轩的大学同学，不过除了程航和裴卓, 其他人和季明臣都是点头之交，不算熟悉。 落座后, 季明臣给韩烈发微信。 韩烈刚开完会。 看到季明臣的消息, 正好调剂一下。 老季：[上次你说有人写另一个人名字就是暗恋？] 韩烈：[有可能] 老季：[概率多大？] 这么问，有情况啊。 该不会是季明臣回北城又遇到了那个曾教过编程的男学生了吧？ 韩烈一下来精神了，直接回复语音：“你还记得高中时我同桌吗？一个特别安静内向的姑娘。她, 就喜欢咱们隔壁班的那个混子。” 季明臣见来的是语音，看了司柠一眼，把音量调小，换成听筒模式接听。 司柠瞧他一副“秘密, 不能叫任何人听到的”样子, 哼了一声。 谁想听啊。 韩烈继续发语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吗？就是有一次咱们上课数学课吧, 我看我同桌一直埋头在写什么, 还用手挡着。出于热爱探究的品质，我趁她下课去厕所, 把她的草稿纸翻出来。好家伙！上面写的都是那个混子的名字！” 季明臣叫韩烈越说越亢奋的高八度弄得皱了皱眉。 又看了眼司柠，他微微别过身, 发微信：[都是名字？有很多？] 韩烈：[整整一张纸] 这么多。 他的只有一个, 会不会是想多了？ 韩烈：[当然了, 凡事无绝对。你想知道一个人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 得观察。] 老季：[比如？] 韩烈：[他了解关于你的细节] 季明臣按灭手机。 想了想，又点亮看了一眼右上角。 “司柠。” “嗯？” “你有带充电宝吗？” “你没带啊？” 司柠打开自己的小包。 里面装着女孩子补妆用的一些化妆品，最大的空间给了充电宝。 她递给季明臣：“你不是有电量焦虑吗？怎么忘带了？” 季明臣接过去：“早上有些匆忙。” 给电量96%的手机充上电，季明臣想回复韩烈：她知道我的细节。 可想想，现在出门带充电宝的人很多，只能说明有这个习惯，未必就是因为他。 老季：[还有别的吗？] 韩烈又发来语音：“以我多年的恋爱经验总结，最能看出一个人心意的方式就是潜意识里的表现。因为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可潜意识不受控。就好比小孩儿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会叫自己的爸爸妈妈。” 季明臣握紧手机。 脑海里，女孩跳水救他上来时的担心害怕，历历在目。 还有她见自己被欺负，豁命一般要为他报仇的样子，也十分清晰。 “你忽然笑什么？” 季明臣回神：“什么？” 司柠觉得季明臣别再是中邪了。 先是跟护宝贝似的护着手机，然后又偷偷摸摸鼓捣手机，现在直接冲着手机呆呆发笑…… “没什么。”季明臣说，“就是想起了一件开心的事。” 司柠不太信，但也懒得打听，随便他吧。 老季：[我知道了] 老季：[谢谢] 韩烈：[跟我就别客气了，你是不是有情况？] 老季：[不是，别乱想] 直觉告诉韩烈，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他估计八成是跟那个模仿季明臣签名的男学生有关系。 以季明臣的长相和气质，有男生会喜欢并不稀奇。 过去不说，在美国这两年，他就见过有金发帅哥来找他告白，希望给个机会。 不过模仿名字的这位可能比较特殊。 毕竟是季明臣教过的学生，感情不一样。 韩烈叹口气，心说太有魅力有时也是一种负担哈…… 和韩烈聊完，典礼吉时差不多也快到了。 宴会厅灯光逐渐暗下来。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张志轩和许涣从小到大的照片，来宾们看着他们一点一点长大，仿佛是在见证，都发出会心一笑。 播到大学时代时，程航、裴卓、季明臣、张志轩四人的合影出现。 程航眼眶一热：“我过去这么帅呢！校草本草啊。” “快得了吧。”裴卓说，“我明明比你帅。” “就你？杀马特。” “你才杀马特！” “不承认是吧？你问明臣，咱俩谁帅？” 季明臣在看司柠。 见她认真地在看照片，不觉浅浅一笑。 正想说什么，程航和裴卓叫他主持公道。 “明臣，我信你的眼光。”裴卓说，“你就说实话。” 程航哼了声：“明臣，你说。” 季明臣余光扫过身边的女孩，看向程航：“你帅。” “听了吗？群众的眼睛雪亮的！” 程航和季明臣握手：“兄弟，有你这句话，以后上刀山下火海，我给你平了！” 季明臣笑：“记着你这话。” “必须的！” 受到一万点伤害的裴卓转头找司柠。 “……” “你比程航帅。”司柠说。 裴卓可怜兮兮：“司柠外甥女，你是不是安慰我？” 她摇头：“当然不是。你看，你在合影里是最突出的呢。” “……” 突出有什么用啊。 裴卓叹气，借酒消愁。 司柠继续看其他照片。 这时，季明臣弯腰向她靠近几分，问：“你觉得这四个人里谁最帅？” “……” 这人是在给她送命题吗？ 看着这张她至今都觉得是她见过最好看的脸，司柠绷着脸说：“张老师最帅。” “是么。” “是。” 季明臣坐直，抿了口果汁，轻笑道：“小骗子。” 典礼正式开始。 许涣一袭洁白婚纱出现在门那边，张志轩激动得掉眼泪。 在所有亲朋好友的见证下，这个腼腆的男人许下郑重承诺，保证以后会好好对许涣，永远爱她。 不少女性看到这幕都感动。 司柠也不例外。 她想，她这辈子是不是也能遇到这样一个男人呢？ 忽然，有人拽了下她的衣摆。 司柠低头一看，不知谁家的小女孩蹲在她腿边，和她说：“姐姐，我哥哥想认识你。” 情书 第77节 女孩回头指指，是个年纪看起来比司柠大不了多少的男生，文文静静，戴着一副眼镜。 程航当即就瞪了过去。 裴卓认出来是张志轩远方亲戚家的孩子，听说今年保送的科大研究生，相当优秀。 “保送研究生？”程航又打量了一下男生，“勉强凑合。” 这是干嘛呢？ 司柠无语，刚开口，季明臣抢先说：“保研很普通。” 踩线进的985程航：“……” 同踩线进985裴卓：“……” 季明臣淡淡道：“我虽然是硕博连读，但基本没学硕士阶段的知识，直接从博士开始。硕士阶段的课程相对简单，自学就可以。” 司柠嘴角抽了抽：“你是不是过于凡尔赛了？” “事实而已。”季明臣坦然。 就这么三言两语，原本身为老张家最荣耀的一个孩子，落得个资质平平的评价。 过来传话的妹妹不免怀疑人生。 等人走后，司柠和季明臣说：“这样会不会得罪张老师家的亲戚？” “不知道。” “那你还说？” 季明臣第n次看着司柠，说：“得罪就得罪。” 最起码，他得让她知道那种程度的优秀，算不上优秀，他可以做的更好。 * 典礼结束是宴席。 张志轩特意过来说，待会儿散了席，他们几个先去喝一杯，晚上十一点之前回家就好，老婆特批。 这可合了程航和裴卓的心意。 季明臣听了，则和司柠说先送她回家。 司柠看看时间：“还不到八点，我待会儿打车就好。” “八点不算早，”季明臣说，“天很黑了。” “程航的规定都是九点！你这太夸张了。” “我又不是程航。” “可你……” “也不是你长辈。” 司柠呵呵：“可我怎么感觉你比我长辈还长辈呢？” 这话出口，她接收到来自季明臣的凝视。 “……” 是不是给他说老了，不开心了？ 司柠想着要不找补一下？ 结果季明臣忽然说了句：“比你比长辈还长辈的男性，有个特殊的存在，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司柠还真思考起来。 季明臣嘴角勾了勾，拿起她的包，和程航说明情况，送她回家。 * 张阿姨知道司柠今天回来，高兴坏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司柠在外面吃席，不能尝她的手艺。 不过没关系，她做了司柠爱吃的小点心，还炖了肉真空起来，回头可以叫司柠带回学校吃。 在玄关迎接，张阿姨没想会见到季明臣。 “季教授啊。”张阿姨热情道，“您也回北城参加婚礼了？” 季明臣点头：“好久没见，您好。” 司柠之前吃饭时不小心把油点溅到衣服上，一进家门就忙着去换。 张阿姨引季明臣到客厅坐，问他想喝什么？ 季明臣说：“不麻烦了，马上就走。” “您就是太客气，这哪里麻烦？”张阿姨说，“我做了一些曲奇，您尝尝吧。” 刚才进来，季明臣就闻到咖啡香甜，问：“是咖啡口味曲奇？” 张阿姨点头：“柠柠特别爱吃，还自己学着做呢。每次都不让我帮忙，说是以后自己想吃了得自己会，不能总麻烦我。” 记忆中的味道还有些许残存。 季明臣想起那年女孩带着一包曲奇到他家里，“强行”让他一个人吃光。 心里一动，他说：“司柠一直爱吃咖啡口味？” “不是。”张阿姨说，“她以前不爱吃沾了苦味的东西。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又喜欢上了。” “您稍等，我这就端来。” 司柠换好衣服出来，季明臣还坐在客厅里。 她磨蹭了下才过去，问：“你怎么还不去聚会？去晚了，程航又得念叨。” “不急。” 季明臣看着女孩一身米白色毛绒家居服，像只温顺的小绵羊，乖巧可爱。 他笑笑：“我尝一下曲奇。” “你刚才没吃饱？” “咖啡味的。” “……” 不知道是不是多心。 司柠觉得季明臣答非所问说“咖啡味”是在暗示什么。 包括他今天很多举动也都有些奇怪，像是话里有话，又像是欲言又止。 她不禁想起很久之前的“我有一个朋友”的故事…… 心跳倏而乱起来。 “那你吃吧。”司柠低声说，“我去温室了。” 司柠现在对养花颇有经验。 家里的深红蔷薇都是她远程教张阿姨去打理，张阿姨知道她在意，也格外上心，花朵开的又艳丽又娇美。 司柠俯身轻嗅花香，笑了笑，拿起一边的洒水壶浇水。 季明臣透过客厅的落地玻璃遥望着温室里的女孩。 蔷薇的红晕染了光，片片浅红映在她的白衣服上，像晚霞，静谧美丽。 她将长发挽到耳后，露出漂亮的侧颜。 耳垂上一个极小的亮点，是耳钉。 季明臣那天在酒吧见她，就发现她打了耳洞。 女孩子爱美，这很正常。 但他当时还是颇为惊讶，因为他总觉得这姑娘怕疼，该是不敢打才对。 其实，他还是不了解她。 也有很多她的事，他一无所知。 张阿姨端来曲奇。 看到司柠在温室打理蔷薇，说：“这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这花。我以为这个年纪的都喜欢什么玫瑰雏菊呢。” 季明臣微微一笑，拿起一块曲奇。 张阿姨的手艺没得挑。 但在他心里，还是那年吃过的曲奇才是最好吃的。 程航发微信来催。 季明臣看了一眼，起身去温室。 司柠见他来，猜到了，便说：“你要走了？” “嗯。”季明臣点头，“早点休息，明天我来接你。” 司柠手指拨着嫣红的花瓣，没言语。 季明臣看看满屋深红蔷薇，问道：“怎么喜欢这个呢？” 司柠抿抿唇：“好看啊。” * 半小时后，季明臣进了包间。 程航他们早就到了，见他才来，免不了发牢骚。 “春宵一刻值千金！”裴卓说，“大志这时间多宝贵，匀出来给我们，你还不抓紧！” 季明臣道歉：“今天让我请客。” 情书 第78节 程航说：“是不是那丫头事多？其实时间还早，不用麻烦你这一趟。” “不麻烦，我想送她。”季明臣说，“而且，她没耽误时间，是我有事。” 话题揭过，裴卓和程航冲张志轩使眼色。 张志轩没办法，老婆大人的命令比天大。 “明臣。”张志轩清清嗓，“有这么个事……” 许涣表姑家的一个妹妹今天见了季明臣，一见倾心。 宴席一散，追着许涣求介绍。 亲戚一场，许涣只好让张志轩去和季明臣提。 张志轩亮出二维码，说：“扫一个吧。” 换做以前，依着季明臣的处事风格，怎么也得给张志轩和许涣一个面子，把微信加了，再和对方婉转表达自己的意思。 但现在，季明臣觉得他要避免这种事了。 “不了。”他说，“回头我和许涣说。” 张志轩一愣。 倒不是说尴尬或者不悦，就是……他看看程航，又看看裴卓。 三人大概是想一处去了。 “明臣。”裴卓语重心长道，“你该不会是打算当和尚了吧？” 程航说：“我看是。” 过去好歹意思意思，现在意思都没了，不就是四大皆空吗？ 季明臣叹气：“你们想哪里去了？” “那你不找？” “就是，你这都快三十了，怎么……你这表情？” “卧槽！有情况了是吗？” 男人炸起锅来丝毫不比女人动静小。 程航和裴卓叽叽喳喳问是谁？他们认识不认识？干什么的？怎么遇见的？ 季明臣叫他们吵得头痛，只说如果真的能追到，就告诉他们。 “我去。”裴卓一屁股坐下，“我真特么要被落下了！” 程航翻了白眼：“我不也是？” “你这种，本来就找不到。” “找死是吧？” 季明臣喝口酒，对上张志轩投来的目光：“怎么？” “没事。”张志轩推推眼镜，“我就诧异，你还用追人？” 季明臣笑起来。 当然用，不追怎么让小姑娘知道他的心意？ * 司柠洗完澡就躺在床上发呆。 她不想去想季明臣，又管不住自己。 季明臣怎么想的呢？ 先是朋友说，又奇奇怪怪总看她，还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到底要怎样？ 司柠烦躁又郁闷，一把蒙过被子叹气。 陈幼清发来微信，问她是明天上午的飞机吗？ 司柠缩在被子里回复。 陈幼清明天一天的课，送不了她，不太开心。 本来今天倒是能见一面的，夏霖那边又不行。 司柠：[马上就是寒假了，我就回来了] 清清：[也是，咱们到时候玩个够] 司柠：[嗯嗯.jpg] 清清：[那你早点儿睡吧] 司柠：[我想问你个事儿] 两人几乎同时发的消息，陈幼清愣了下，叫司柠尽管问。 然后她就看到—— [比长辈还长辈的男性，是什么特殊存在？] 陈幼清看这句话看了半天才咂摸过来。 她发语音：“这又是哪个男生拐着弯暗示你吧？别理他。” “……” 理恐怕还是要理的。 司柠：[这暗示什么？又是什么意思？] 陈幼清也是佩服自己的闺蜜。 学习上的巨人，恋爱上的矮子。 陈幼清：“你说呢？比长辈还长辈，那不就是特别关心你爱护你？不就是非得管着你？谁能对你这样？你男朋友啊！” “……” 结束和陈幼清的聊天，司柠陷入迷茫中。 男、朋、友。 季明臣吗？ 脸颊瞬间好似有火在烧。 司柠一脚踢开被子，坐了起来。 发呆好久，她爬下床，趴在地上拽出床下最里面的箱子。 钥匙她一直是随身带着的，打开锁，那些东西完好如初地静放在里面。 每一件。 都关于他。 也关于她。 司柠翻开演算本，每一页，她都在左下角标注了页码。 一页页看去，她发现少了第三页。 箱子里面也没有，大概是那时候她刚开始练习写他的名字，不小心放在了别处…… 这些东西，原本都被她尘封了。 季明臣的离开叫她没法再幻想未来，只能学会更加隐蔽的藏匿。 而现在，不需要藏了吗？ 司柠有冲动想问季明臣想干嘛？ 如果只是还像以前那样对她好，大可不必，她不需要。 如果是…… 司柠头疼死了，恰好季明臣的微信这时进来。 季老师：[我到酒店了] 季老师：[你休息了吗？] 司柠一下子坐直了。 她给自己壮胆，刚一次，怕什么？ 大不了以后就装糊涂，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司柠：[我有事问你] 发出去两秒，季明臣打来电话。 司柠顿时跟扔烫手山芋似的，把手机扔开！ 谁叫他打电话的？ 不懂微信沟通吗？和程航一样，老年人！ 司柠盯着手机，心里天人交战，赶在挂断之前，最后接通了电话。 “喂。” “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 季明臣松口气。 她说有事问他，却迟迟不接电话，他担心她有什么突发状况，已经穿上外套了。 “没事就好。” 季明臣坐下，语气温和：“想问我什么，你问。” 司柠咬住唇。 情书 第79节 刚才的那一点豪心壮志，这会儿连个渣滓都不剩。 对上季明臣，她就没行过。 “司柠，还在吗？” “在……” “你想问什么都可以，我告诉你。” “真的什么都可以？” “嗯。” 司柠把心一横：“你谈没谈过女朋友？” “没有。” “骗人吧？你多大了？程航都有初恋。” 季明臣笑了声：“不骗你。我可以给你任何我学生时和工作时周围人的联系方式，你问他们，我有没有。” “为什么？” 他那么好，那么夺目，那么多人喜欢，怎么会没有？ 季明臣说：“大概我是那种很难心动的人吧。” 而这第一次心动，还是对一个小姑娘。 他担心怕吓到她，其实认清内心的那一刻，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那……”司柠深呼吸，放松，“你觉得能让你心动的人是什么样的？” ——你这样的。 可季明臣估计他要是这么说，某人接受不了。 对于司柠，他要缓缓地来。 “我喜欢有个性的女孩。” “举个例子？” “有些任性的，最好还口是心非。” “你有毛病啊？” 说完，司柠卡主了。 而听筒里传来男人细碎的笑声，低沉悦耳。 司柠气得锤了两下床，她实在不想把自己归到任性和口是心非这一栏，可想想，她似乎又不得不承认她有点这样。 但，就一点点。 “那你……” “司柠。” “干嘛？” “上次我和你说的我朋友的事，你还记得吗？” 司柠呼吸一窒，好半天才回了一个：嗯。 季明臣说：“我和我朋友说了，他的年龄比他的学生大了些，学生可能接受不了。但是我朋友……” “什么？” “他说，他不想放弃。” “对方现在不能接受，他就加倍努力让对方接受。”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季老师要告白啦！ 第36章 、告白 “柠柠, 季教授来了。” 张阿姨拎出来要给司柠带的东西，走到门口，发现人还坐在沙发。 “柠柠啊, 柠柠？” 司柠如梦初醒，站起来：“来了。” 张阿姨说：“从早上就魂不守舍的, 怎么了？” “没事。”司柠微微低着头，“昨天睡得有些晚了。” 张阿姨笑了笑：“那一会儿在飞机上补补觉。别太累。这里除了我给你炖的肉, 还有你妈妈出差前亲自去买的一些营养品，带到学校记得吃啊。” “好的, 您放心。” 张阿姨打开门, 季明臣站在前院。 猝不及防对上他投来的目光，司柠心脏突地一跳，慌忙低下头。 季明臣过来：“我来拿。” “麻烦您了啊。”张阿姨说, “你们路上注意安全，一路平安。” * 这趟去机场，原本定的是程航送。 但昨天程航和裴卓都没少喝，早上能起来就怪了, 所以季明臣是打车来的。 司柠上了车就开始睡觉。 季明臣瞧她这样, 笑笑, 配合她心意。 实际上, 司柠哪睡得着？ 季明臣昨晚的话像是印在了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不放弃。 ——他要加倍努力让对方接受。 司柠在感情方面再迟钝, 也明白了季明臣的意思。 只是这是真的吗？ 不会又是她的痴心妄想吧。 吱—— 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 司柠没防备，因为惯性冲出去, 头差点撞在前座上, 好在及时被季明臣揽回来。 “没事吧？” 司柠感受到季明臣握住她手臂的掌心温度。 他们靠得很近, 那股清幽的雪松香气搅得她心跳更乱了。 “不好意思啊。”司机师傅道歉, “刚才窜出来一个外卖骑手，来不及躲了。” 司柠盯着男人锋利的下颌。 两秒后，回过神。 她胳膊扭动了下，挣开手，往外面挪挪，小声说：“我没事，谢谢。” 季明臣抿了下唇，递给她一块巧克力，对司机说：“没关系。您慢些开，时间足够。” 车子继续平稳行驶。 司柠也不想这样别扭，显得自己怪小家子气的。 可要她说话，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季明臣怎么不说呢？ 她有点儿生气季明臣不会做事，想着干脆玩手机好了，就听—— “车上看手机容易头晕。” “……” 他还是别说话了，一说就是长辈范儿。 司柠点开微博，歘歘刷了好几下。 季明臣无奈地笑了笑，转而说：“马上就是元旦，有什么安排吗？” “能有什么安排？”司柠嘟囔，“不就放一天？快期末了，得复习。” 季明臣想想，又问：“那31号有时间吗？” “31号是学生会的新年联欢会，会忙到晚上。” 对于学生会每年安排在31号这一天联欢的传统，大家颇多不满。 毕竟31号凌晨是跨年，比元旦当天还重要，可偏偏，还得先在学校浪费一晚上时间。 不过司柠还好，有没有晚会，她都是在宿舍度过。 “10点前能结束吗？” 司柠听出季明臣的意思，想说能。 话到嘴边，又变成：“不好说。” “那我去等你，可以吗？”季明臣笑着说，“要是结束的早，我们一起跨年。” “……” 真是一起跨年啊。 情书 第80节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司柠明明愿意，却鬼使神差说了句：“到时再看吧。” * 季明臣把司柠送到宿舍楼下。 知道她还需要时间，季明臣也不多说，像平常那样嘱咐两句，就走了。 工大教授宿舍和华城医学院离的不远，走路大概二十分钟。 也没什么事，季明臣选择步行回去。 他没注意到身后有人一直在尾随，直到进了宿舍小区，才听到那个噩梦般的声音。 “混的真是不错啊。” 季明臣脚步一顿，扭头看到季明晴。 季明晴自从听她的妈妈许虹说遇到季明臣后，就时不时来大学城这边观望。 果不其然，叫她遇上了。 “都到这儿了，不请你堂妹我上去坐坐吗？” 季明晴脸上的粉很厚，一笑，皱纹像撑开的裂痕，叫人看着反胃。 季明臣冷漠道：“没这个必要。” 闻言，季明晴也不强求，开门见山：“既然堂哥不愿意，那我就听话好了。不过这么久没见，堂哥也不说给我一点见面礼吗？” “见面礼？”季明臣觉得好笑，“送你去派出所？” 季明晴伪装出来的笑容一下子没了。 她露出本来面目，一脸的尖酸刻薄：“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如果不是你爸，我爸能被人打瘸，成为废人吗？” “废人？好歹活着吧。”季明臣说，“我父亲连活都活不了。” 这话丝毫唤不起季明晴的良知，反而讥诮起来：“大伯父的死怨你。如果不是你非要去什么夏令营，大伯父肯定就给钱了，谁都不会有事。” 季明臣握紧手，多一眼都不想再看季明晴这副嘴脸。 为了能要到钱，这一家人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他不再费口舌，转身离开。 季明晴也没追，忽然又说：“刚才和你一起的女孩是谁啊？” 季明臣一愣。 冰冷的目光落在季明晴身上：“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季明晴说，“就是给你提个醒，像你这种人，还是不要去祸害这么好的姑娘。” “毕竟谁愿意自己的男朋友带着一个神经病的妈啊。” 季明晴得意地笑，心情大好，挥挥手，走人了。 季明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继续走。 回到家，他收到司柠的微信。 她说，她觉得跨年应该也挺新鲜的，试一次也可以。 又口是心非。 季明臣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追司柠是出于真心喜欢，从没想过其他。 可刚才季明晴的话刺到他，他不禁想，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他的情况，对司柠或许确实是负担。 * 12月31号。 旧一年的最后一天。 下午开始，医学院就不安排课了。 司柠吃完午饭就去了学生会帮忙。 除了要清点道具，做好调度，管好大一新生，人手不够，她还得给演员化妆。 梁文屿找到她的时候，她满手腮红，忙的晕头转向。 “学长，什么事？” 梁文屿看着司柠，她穿着最简单的牛仔裤，米色针织衫，混在一堆穿着鲜亮演出服的学生们中，却比她们耀眼得多。 他说：“就是提醒你，华尔兹是开场，你看好时间准备。” “好的，知道了。” 司柠还要去忙，梁文屿又叫住她，白净的脸上透出红晕。 “还有什么事？” 梁文屿欲言又止，正巧宣传部部长叫他，他就又走了。 司柠没多想，该干什么干什么。 而梁文屿几乎一步三回头，被同学笑话纯情少男。 “今晚肯定拿下。”同学说，“你就别紧张了。” 另一个同学也说：“就是。女孩子就是害羞，还虚荣。你把场面搞起来，她们觉得浪漫，到时还能不答应？” 梁文屿觉得有道理，松口气。 抬眼间，看到徘徊在阶梯教室外的季明臣。 季明臣答应司柠来接她。 问了几点？ 司柠只说晚会六点半开始。 那他就早些到，也不打扰，免得小姑娘想起他的时候看不到，会生气。 季明臣向学生问好待会儿联欢会举办的地点，在门口等。 梁文屿过来和他说话的时候，他还以为外人不允许观看晚会，不想这人却是为司柠而来的。 “您好。”梁文屿说，“我之前看到您在宿舍楼下接司柠，请问您是司柠什么人？” 季明臣略略打量了下眼前的男生。 帅气阳光、文质彬彬，很符合校草的标准。 季明臣不计较他的不礼貌，说：“你是司柠学生会的同学吧，我……” “我是司柠男朋友。” “什么？” 司柠刚忙完。 还没喝口水，又接到她老师的电话。 三个月前，司柠老师要为一个年仅九岁的小病人注射麻药。 这位小病人是小提琴天才。 因为意外手受了伤，孩子父母听说给手部做局麻会影响手部灵活，托了好多人，请到司柠老师出马。 司柠听说这件事后，格外关注。 老师问了原因，很欣慰，就时常和司柠讨论这个案例，司柠受益良多。 老师打来这个电话，是告诉司柠：孩子的手一点儿没受影响，还可以自如拉琴。 司柠高兴极了。 比自己逢凶化吉还高兴。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和季明臣分享这个消息。 没想一出教室，就看到了人。 她向他跑去。 但在看到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后，又觉得不妥。 季明臣因为没去华大选择了工大，本来就饱受非议，要是再让别人揣度他和学生有什么瓜葛，指不定又要有什么谣言。 司柠赶紧敛起欣喜，稳重走过去。 梁文屿也在，她不太地道地拿人家当掩护，站在了梁文屿身边。 “学长也认识季教授啊？” 司柠没敢看季明臣，就看着梁文屿。 梁文屿笑笑：“这位是你的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莫名叫司柠脸热。 她摇头：“季教授以前教过我编程，是我的老师。” 季明臣：“……” “原来这样啊。”梁文屿看向季明臣，难掩笑意，“季老师，您好。” 季明臣放在口袋里的手紧握成拳。 她这样的态度是担心别人知道他是谁吗？ 季明臣一时丧失了思考能力，半晌，才克制住就要喷口而出的种种疑惑，保持了风度。 “你好。”他哑声道，“季明臣。” 梁文屿放心下来，热络不少，询问季明臣在哪里教书？ 司柠被同学叫走，又得去忙。 情书 第81节 走前，她想看季明臣一眼，忍住了。 反正晚上他们会一起跨年呢。 司柠走后，季明臣看向梁文屿，冷声警告：“不是事实的事，不要信口开河。” 梁文屿被说的尴尬，心里却不服气。 他刚才是撒了谎。 但那又怎么样？反正过了今晚，司柠肯定会是他女朋友。 “早晚的事，司柠不会生我气的。”梁文屿无所谓道，“季教授也要看晚会吗？请便。” 梁文屿自信一笑。 他在外形条件上或许是比眼前男人差了一些，但他比这人年轻，这就是资本。 十五分钟后，晚会正式开始。 开场是主席团和部长的华尔兹。 学生们看到俊男美女结队跳舞，欢呼声不断。 季明臣站在角落里，看着司柠和梁文屿一起跳舞，她笑得很开心。 她是那样的鲜活恣意，光彩照人。 似乎也只有同样年轻的生命可以配得上她。 季明臣原想今天先和司柠说明母亲的情况，现在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季明臣垂下眼眸。 片刻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 晚会开场，司柠更忙了。 她负责连接每个节目，嗓子都快喊冒烟了，根本没时间去想季明臣还在外面。 就算想，她也觉得保持距离才好。 季明臣是老师，声誉重要。 不用急于一时，反正他们要一起跨年呢。 想想，司柠心里就甜。 快九点时，晚会进入尾声。 司柠终于要圆满完成任务。 她找出手机想给季明臣发微信，又被一个大一学生硬拉着出了后台。 司柠还以为是最后的节目出了什么漏子，结果她一出现，整个汇报厅呼声不断，各种彩带喷了她一身。 等她看清楚前面，是梁文屿捧着一大束玫瑰花，深情地望着她。 “司柠。” 梁文屿拿着话筒：“请你做我的女朋友。” 学生们尖叫，高喊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司柠纳过闷来，感到了愤怒。 她沉着脸，话都不想废一句，推开人群想要走。 梁文屿的朋友拦住她，笑得还挺欢，说：“司柠，别不好意思啊。快答应文屿吧！” “是啊，答应啊。”又有人说，“学长为筹划这事，还被主任批了一通呢。一片真心呐！” 所有人就跟商量好了一般，让司柠答应。 答应什么？ 是他们脑子有病，还是她不正常？ 她从来、从来没有对梁文屿表现过自己有要交往的意思，两人的接触全是学生会的事，怎么忽然他这样高调告白，她就要接受？ 他谁啊！ 司柠也不是软柿子，既然这样，谁也别留面子。 她找人也要了一个话筒，回复：“梁学长，谢谢你的抬爱。我不答应。” 大家瞧司柠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起哄欢呼变成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梁文屿从台上下来，走到司柠面前，问她：“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司柠说，“甚至，我都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样。” “我喜欢你，你看不出来？” “那我不喜欢你，你不知道？” 有人没忍住笑了一声，梁文屿听见，脸阴沉地快滴出水来。 司柠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想要面子，想要得到尊重，首先得尊重别人，否则就别怪人家下他的面子。 司柠把话筒还回去，准备离开。 梁文屿又问：“到底为什么？你总得有个理由吧。” 梁文屿朋友接话：“对啊。在学生会，你不是一直都和文屿说说笑笑的？这么大的场面，还不满意？装什么装。” 学生们都看司柠，不少人认可这话。 毕竟梁文屿要长相有长相，专业成绩也好，还是下届学生会主席，哪里配不上司柠？ 司柠长得再漂亮，也不能上天吧？ 司柠承受着恶意，稳住情绪，对梁文屿说：“我给了理由，是不是这件事就可以结束？” “你先给。” “好。” 司柠深呼吸，又一次要来话筒。 她口齿清晰，字正腔圆地说：“我有喜欢的人。” “从我十六岁那年开始，到现在，我都只喜欢他。” * 司柠一个人走出教学楼。 她浑身发抖，冷风打在身上也觉不出。 她干什么了啊？ 大家就说她装，说她钓着梁文屿？ 司柠揉揉眼睛，想起季明臣，心里又是一颤。 他不会看见了吧？ 司柠赶紧掏出手机想解释解释，看到的就是季明臣留下的一条微信。 季骗子：[临时有事，不能跨年了。到宿舍告诉我一声。如果和朋友出去玩，一定注意安全。] 原来，他早就走了啊。 那一秒，万般委屈涌上心头。 司柠再也绷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幸好梁雯雯她们在宿舍听人说了这事，不放心，出来找司柠。 她们带司柠回宿舍。 梁雯雯完全理解司柠，拍着桌子说：“什么玩意儿啊？普信男！亏我之前还觉得和他一个姓挺有缘。我呸！” “柠柠，别生气。”段晓楠安慰，“有些人就是不顾别人感受。为这事气坏了自己，不划算。” 司柠擦掉眼泪，说没事，她静静就好。 一直没说话的张琳忽然开口：“司柠，我觉得这事你也有责任吧。” 宿舍里气氛一僵。 “你这什么话？”梁雯雯说，“什么叫有责任？” 张琳不悦道：“你跟我瞪什么眼？本来嘛，不喜欢就早说清楚啊。说了还会有这事吗？” 梁雯雯性子冲，上去要理论。 段晓楠拦下来，说：“琳琳，别人这么说就算了，你不知道吗？柠柠什么时候和梁文屿有过密切联系了？那个梁文屿也没表示过什么。今天这事就是突然扣帽子。” “你这么说，他们在学生会，你都看着了？”张琳说，“我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没有任何暗示，怎么会……” 司柠蹭地起来，桌椅发出磕碰的声响。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张琳一眼。 但大家都明白，这朋友是没得做了。 司柠一直在上铺，半分动静没有。 学校贴吧和各个班级群已经把事情传的满天飞，大家全说医学院的学霸校花是个绿茶，装清高，钓学长。 梁雯雯和段晓楠气得在这些造谣下面疯狂反击，但四手难敌一群人啊。 而且，她们更担心司柠，怕司柠气坏了。 雯雯：[要不咱俩再劝劝？] 晓楠：[怎么劝啊？] 雯雯：[你上次是不是加了柠柠闺蜜的微信，要不和她说说？] 情书 第82节 段晓楠把事情告诉给陈幼清。 陈幼清正唱k呢，这下也唱不下去了。 反了天了，敢欺负她闺蜜！ 陈幼清给司柠打电话，司柠按掉没接，发微信说自己没事。 司柠不愿意说话，陈幼清就也发微信，狠狠地骂梁文屿，还说一定帮她出这口气！ 司柠叫她别冲动，说自己真的没事。 可越是这样，陈幼清反而越不踏实。 陈幼清和夏霖说了这事，夏霖也气得够呛，说：“季老师不是在吗？要不和季老师说一下。我感觉柠柠姐还挺听季老师的话。” 夏霖给季明臣打电话，无人接听。 陈幼清记下季明臣的号码，夺命连环催，也是没人接，只好改发短信…… 季明臣喝了不少酒。 想着司柠，不知道该怎么办，迷迷糊糊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刚工作的时候，有位热心的同事非要给他介绍对象。 季明臣见了人，没感觉，婉转拒绝。 可女方不想就这么放弃，时不时就来找他，给他做自己亲手烹饪的菜，对他关心备至。 季明臣觉得这样对谁都不好，想彻底表明态度，不想女方主动提出来不再联系，甚至还当着很多人的面甩了他一巴掌。 “你妈妈是精神病为什么不说？说了，谁会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因为这件事，季明臣和那位同事的关系也闹得很僵…… 这个梦和过去的现实基本重叠。 季明臣做完，又梦见了司柠。 他梦见她在知道自己的妈妈患有精神病之后，还陪在他身边。 可有一天，她还是和他说：“我累了，算了吧。” 季明臣惊醒。 他头痛欲裂，胸膛剧烈起伏着，好半天才得以平缓呼吸。 天还没亮。 季明臣够来手机，一看，才凌晨四点半。 反手扣下手机。 又在屏幕不见的那一下，看到“司柠”两个字。 季明臣顿时清醒了不少，坐起来，重新拿起手机…… 陈幼清和室友出去夜猫。 一群人两点才回的酒店，又因为说话，将近四点才睡。 这时候睡觉最美了，被吵醒也最烦。 听着没完没了的手机震动声，室友不满：“谁啊？关了。” 陈幼清发现是自己，没好气关掉手机，手机再响。 最后，陈幼清彻底醒了。 在室友们集体怨念的眼神下，去了卫生间。 “季老师，您知道现在几点吗？” 陈幼清听到季明臣那边不是很安静，似乎是风在呼呼吹。 季明臣说话的气息也不太稳：“实在抱歉。你说司柠的事，后面怎么样了？我给她打电话，她关机了。” 陈幼清想说什么，忽然又觉得季明臣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儿……在乎过头？ 算了，司柠最重要。 陈幼清说了一遍来龙去脉，越说越气。 说到后面，喊了起来：“欺负的柠柠都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这不逼人吗？太过分了！” 季明臣问：“她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是啊，不然怎么应付那个普信男？”陈幼清叹口气，“难为柠柠都气昏头了，还说自己什么从十六岁那年开始，一直到现在，都只喜欢这一个人……” 陈幼清后面说什么，季明臣听不到了。 * 司柠几乎一夜没睡。 她知道陈幼清和梁雯雯她们都关心她，可她真的不想说话。 她只有放空，才能什么都不想，也不想他。 不想为什么明明都说好了跨年，又不去了，是之前的“朋友说”作废了吗？ 这一次又幻想破灭了吗？ 司柠揉揉眼，轻手轻脚爬下床，以免吵醒大家。 洗漱好了，司柠去楼道里接热水。 遇上有早读习惯的同学，大家用另类地眼神看自己，她就当看不见。 两个学生见司柠没反应，也换了话题—— “诶，你看到楼下站着的人了吗？” “那个大帅哥？我听宿管阿姨说，不到五点就在下面站着了。” “这是干嘛？” “不知道，等人？” 司柠拧好杯盖，琢磨今天去市图书馆待着好了，眼不见心不烦。 目光一扫，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昨晚的后半夜飘起零星小雨。 地面还有些湿漉漉的，空气里也湿漉漉的。 微潮的露水洇湿季明臣的碎发，他站在树下，看着晨曦的光逐渐照亮大地。 关于司柠的很多事，一点一点串联成线，紧紧缠绕在季明臣心上。 每紧一分，就让他心疼一次。 是他顾虑太多，太不勇敢。 总想着缓缓来，别吓到她，让她不舒服。 又想着万一自己会拖累她，给她造成负担，对她不公平。 可他忘了，感情来不得暧昧。 他既然不想放弃，就算要缓缓让司柠接受自己，也得明确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轻叹了口气，季明臣抬眸。 在光的那边，司柠向着他走来。 “你怎么在这儿？” 司柠昨天偷偷哭了好久，这会儿声音还是哑的。 季明臣拧眉：“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司柠低下头，“你没对不起我，不用总道歉。” “昨天的事我听说了，别怕，我来处理。” 司柠苦笑：“不用，过几天就没事了。” 季明臣不这么认为。 他后悔死了。 要不是昨天自卑心理作祟，他自以为是地觉得司柠和同龄人在一起或许更好，也不会给了那个梁文屿机会…… 但眼下说这个也是扫兴。 季明臣说昨天自己爽约有错，希望她别生自己的气。 司柠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她或许真的不该再抱有憧憬，以前还小，现在都经历过了，怎么还往上撞？ “我知道了。”司柠说，“你回去吧。” 见她要走，季明臣上前拉住她的手腕，然后又往下移动，握紧她的手。 司柠一愣，也忘了这是学校，忘了挣。 “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朋友。”季明臣说，“是我。” 风起，吹得几片枯叶沙沙作响。 司柠睫毛轻颤，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摊开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写下“司柠”两个字，说：“也只有你。” “司柠，我喜欢你。” “能不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季老师：追妻就要明目张胆地追！ 情书 第83节 第37章 、追求 手心滚烫。 风声, 鸟鸣，人语，在这一刻, 化作虚无。 司柠被摊开着的手，指尖微微颤动, 几乎是用口型在说：“你说什么？” 季明臣还是听到了。 他上前，帮司柠拂开脸颊旁的一缕长发, 动作轻的像是在照护稀世珍宝。 “我知道，我们年龄相差得大了些。”季明臣说, “但请你不要急着拒绝, 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在其他方面弥补掉年龄的缺陷。” 司柠心跳快到好似感知不到心跳了。 她摇摇头：“我是说，你说你……喜欢我？” “是。”季明臣看着她的眼睛, “我喜欢你。” “司柠，我喜欢你。” * 司柠不知道自己怎么去的食堂。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已经放着冒着热气的红豆粥，还有小菜油条。 “这些要是吃不了, 就喝些粥。” 季明臣用酒精湿巾擦好筷子和勺, 递给对面的女孩。 司柠讷讷接过去, 想起来了。 刚刚他问自己昨天吃没吃晚餐？她说没有, 他就急急带着她来了食堂。 司柠舀起一勺粥往嘴里送。 季明臣见了，立刻倾身握住她的手腕, 制止道：“烫。” 女孩还一副懵懂的样子，季明臣无法, 拿过她的碗开始搅粥, 叫它凉的快点儿。 司柠放在桌下的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 思路逐渐回归, 她问：“你的意思是要……追我吗？” “这不是必须的吗？”季明臣笑笑, “在这个期间，你要随时考验我。” “那……”司柠咬了下唇，“要是考验没通过呢？” 季明臣放下碗，表情严肃了几分。 司柠心里咯噔一下！ 她就不该再得寸进尺！ 现在答应还来得及吗？矜持什么的，等以后再找回来也行啊。 “司柠，有一点，我得先声明。” “什么？” “我年纪不小了。” 他一边说，一边继续用勺搅粥，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展示茶道。 谁会想到其实他手底下不过是一碗他特意嘱咐食堂大妈多加勺糖的红豆粥。 “这个年纪的人，做事追求稳妥，效果可能不那么立竿见影。”季明臣说，“所以，你得允许我适应。如果考验没过，得让我补考。” 司柠忍不住问：“要是补考也没过呢？” “至少有三次补考机会。” “……” 这考试还能再宽松些么。 “那你也挺笨的。”司柠说，“需要这么多次补考。” 季明臣说：“这不是第一次追人没经验？你大方些，让让我。” 司柠勉为其难地回了句“那好吧”，拿过油条，低头咬了一小口。 听他的意思，那不就是会一直追？追到她满意为止。 女孩子家的心思顿时得到满足，司柠忍不住笑了，嘴里的油条比冰淇淋还甜腻。 “还有一件事。” 她抬头：“什么啊？” 季明臣被女孩脸上甜甜的笑晃了眼，喉结滚动，低声说：“先喝粥。” “好啊。” 等司柠吃得差不多，原本很差的脸色又透出红润，季明臣放心不少。 他向她交代了自己母亲的情况。 “我母亲患有严重的抑郁症。” 司柠惊讶。 她还以为他父母已经不在了，原来还有妈妈。 只是…… “有没有看心理医生？”司柠眉头皱了起来，“抑郁症现在在全球很普遍，但还是可以治疗的。就是得有耐心，一定会好起来的。” 季明臣心里又涩又暖。 这傻姑娘怎么这么好呢？惦记的都是这些。 “看医生了。”季明臣说，“工大的贺校长认识国内专门治疗抑郁症的权威，我母亲目前住在疗养院，正在定期接受治疗。” 司柠放心了些。 她刚刚想了下，她还真不认识心理医生，琢磨去问问老师呢。 “那你……等下，这就是你去工大的原因吗？” 季明臣点头：“这位权威不好请，贺校长拉下面子请了好多次。这个人情，我得还。” 华大的师生都说季明臣忘恩负义。 可他妈妈生病了，工大校长帮忙，他报恩去工大教书，哪儿来忘恩负义的说法？ 司柠心里不是滋味。 季明臣明明那么好，她替他委屈。 “司柠。” 听他又叫自己，司柠看向他。 就见男人似乎有些局促不安，眼神微微闪烁，几次开口想说话又没说成。 “没关系，你有话直说。” 司柠清清嗓，手撑着半面脸，算是遮盖下发红的脸颊：“作为追求者，坦诚是第一考查内容。” 季明臣愣了愣，温柔一笑：“你说的对。” 他想说的是，抑郁症不是小病。 他是要一直照顾他的母亲的，他可以和司柠保证这件事不用司柠操心，但不能保证它百分之百不会影响他们。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或者有顾虑，就告诉我。”季明臣语气里透着小心翼翼，“我会想办法去改正。” 他这是在自卑吗？ 司柠更心疼了。 “我为什么要不舒服？”她说，“至于顾虑的话，你是指我也需要照顾你妈妈吗？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有些情侣结婚了，还和婆婆一起住呢，难道……” 对上男人有些诧异，继而又变得开心的眼神，司柠——悔。 好端端的她怎么扯到结婚上面去了？ 还婆婆？ 她很熟悉这个流程么！ 司柠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偏偏这老男人还一点儿不识趣，故意说：“对，你说的没错。我们在一起是要……” “谁和你我们了？”司柠撂下筷子，“不吃了！” 季明臣忍笑，拉住她。 正想哄哄，梁文屿和他的几个朋友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走了过来。 季明臣起身，站到司柠身前。 昨天那位拦下司柠的同学打头阵，满口嘲讽：“这不是我们医学院校花吗？真是受欢迎，这么快就无缝衔接了。” “胡乱说话是要负责任的。”司柠说，“你再说一次，我……” “你能做，还不让人说啊？” 几个男生哄笑起来。 司柠气得够呛，还要反驳，季明臣转过身，弯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可是你……” “听话。” “那你会不会吃亏？” “不会。” 情书 第84节 女孩嘟了下嘴，还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季明臣真想捏捏她的脸，最后忍住了，只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司柠退到食堂的另一边。 她担心会出事，给梁雯雯和段晓楠发微信，麻烦她们过来一趟。 司柠一走，季明臣就没有顾忌了。 他看向梁文屿，脸上表情还是往日里那副温淡模样，眼神却冷得叫人不寒而栗。 “你喜欢司柠？” 梁文屿看季明臣极其不顺眼。 上前一步，说：“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季明臣说，“但你喜欢她，她就要喜欢你吗？” “……” “情况我已经了解过。” 季明臣眼睛一个一个扫过这些人，说：“你们都认为司柠没拒绝一个普通追求者，就是默许有了告白就可以在一起了。这是什么逻辑？” “现在是古代吗？女孩和谁说话就是接触亲密？就得对这个人负责？” “那看来你们现在能有女朋友，都是没做什么，就是女孩和你说了几句话，你就恋爱了。” 男生听到这话，面面相觑。 虽说他们都是站在梁文屿这边，但这话也有道理。 司柠是和梁文屿说话，但跟司柠说话的男生多了去了啊…… “你少在这里搅和。” 梁文屿的朋友又出来“两肋插刀”：“司柠没暗示，文屿会剃头担子一头热？” “那你让他说。”季明臣淡淡道，“司柠给了他什么暗示。” 朋友叫梁文屿赶紧说，梁文屿瞪着季明臣，却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季明臣笑了：“说不出来？那所谓的‘暗示’是不是都是你的脑补？” “……” “同学，虽然你还没进入社会，但我奉劝你一句，社会残酷，只认事实。” “……” “还有，脑补是病，得治。” 话音一落，梁文屿冲过去要打季明臣。 周围同学吓一跳。 在他们的印象里，梁文屿为人和善，文质彬彬，怎么会一言不合就打人？ 司柠也吓了一跳，要过去，被梁雯雯拉回来。 “别过去影响季教授发挥。” “……” 季明臣没想梁文屿会突然动手。 但这点速度，他还不放在眼里，轻而易举就化解了。 梁文屿不服，疯了似的还要往前冲，被朋友抱住：“文屿你这是干嘛？说话就行，不能动手！” 就在大家以为又没事了的时候，下一幕出乎所有人意料。 梁文屿居然动手打了自己朋友！ “用你教我做事？你算老几？什么东西！打死你！” 食堂里瞬间乱套了。 负责人给保安处打电话，个别在食堂用餐的老师也上前劝阻。 可梁文屿像变了一个人。 疯狂、执拗、狰狞。 梁雯雯和段晓楠看傻了，倒是司柠想起陈幼清的话。 ——女朋友劈腿富二代，他就把富二代打进医院，家里赔了好多钱。 司柠心下一紧，跑过去。 而季明臣这时抓起梁文屿，三两下就把梁文屿按在墙上，固定住，叫他不能再打人。 “放我下来！信不信我打死你！” 季明臣稍稍用力，梁文屿疼的拧眉。 “你打死我是不可能了。”季明臣说，“但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昨天惹了她。” 梁文屿冷笑：“就凭你？” 季明臣也笑，笑得还是那么温和：“难道凭你？” 围观的人觉得到了这个节骨眼，季明臣这态度是真友好。 只有梁文屿因为是近距离接触，看到了男人温和面孔下的狠厉和阴鸷。 他眼里像是藏了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冷刀子，要把他千刀万剐。 梁文屿怕了。 双腿打着哆嗦，语气弱下来：“我……我追她，怎么、怎么了？不可以吗？谁……” “你也配。” 季明臣抬腿怼在梁文屿腹部。 不是要害，也注意了力道，除了让梁文屿疼的站不起来，没用任何其他作用。 司柠来到季明臣身边，问：“他不会有事吧？” “怎么过来了？” 季明臣一见司柠，身上的杀气顷刻消散：“不是叫你找个安静地方等我吗？” 司柠知道季明臣能打。 以前一对四，收拾小流氓跟玩似的。 只是这里是学校，梁文屿也不是什么小流氓，万一事情闹大了，影响季明臣怎么办？ “没事。”季明臣说，“就是让他，冷静冷静。” 一旁的梁雯雯和段晓楠看着疼的快哭了的梁文屿：这办法真够冷静！ 司柠拉着季明臣站远点儿。 这时，被梁文屿胖揍的那位朋友在同学搀扶下站了起来。 他指着梁文屿，喊道：“你他妈是疯子啊！我要验伤！报警，赶快报警！我非得让他进去不可！” 食堂里乱上加乱。 校领导闻讯，亲自过来处理，得知是学生会的人，还是主席候选人动手打人，脸上挂不住。 而不出几分钟，工大和华大都知道了这事。 视频在贴吧上传疯了。 校领导气得七窍生烟，让下面立刻删帖！ 但被打的学生一直喊着要公道，这就注定今天这件事必须有个结果，梁文屿也必须给出交代。 随后，食堂清场。 季明臣和司柠向校方说明了情况。 监控为证，是梁文屿先动手打季明臣，季明臣阻拦，都没反击。 之后又是梁文屿暴打自己的朋友，季明臣上前制服，全程没有任何违法的地方。 至于司柠和梁文屿的事，在领导眼里不过是私人关系没处理好，听了一耳朵，主要还是处理梁文屿打同学的事。 司柠和季明臣出办公室出来，梁雯雯段晓楠等在楼下。 “没事吧？”段晓楠迎上去，“说清楚了？” 梁雯雯说：“肯定没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司柠叹口气。 这大早上的，坐过山车呢。 “季教授，您身手不错啊。”梁雯雯说，“是不是练过？” 季明臣看司柠，司柠说：“雯雯也练过跆拳道。” 季明臣这才接话：“是，练过一段时间。” “厉害！您动作太帅了！” 梁雯雯一向是崇拜有能力的人。 不过，怎么这有能力的人说话前还得请示司柠呢？ “诶诶诶！”段晓楠突然激动地喊他们，“你们快看！有人爆料梁文屿！” 帖子是十五分钟前发的，现在就成了热帖。 爆料人称，自己和梁文屿是一个高中的。 找一个他们那届的学生随便问，谁都知道梁文屿有女朋友，两人感情特别好。 那个女朋友是爆料人的闺蜜。 “可从头到尾，我闺蜜根本没和梁文屿谈恋爱。梁文屿是班长，他们之间就是同学的正常交流。” 情书 第85节 “闺蜜有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就等着高考后，两人去一个城市上大学……” “后来，事情不知道怎么就发展成我闺蜜劈腿。男朋友还莫名其妙被梁文屿打得进了医院，人家父母觉得是我闺蜜不检点惹来的事，就不允许我闺蜜再和男朋友交往了。我闺蜜因此得了抑郁症，休学一年。” 段晓楠念完，四个人沉默。 梁雯雯胆子算大的，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你们觉不觉得，这个爆料人说的闺蜜和柠柠现在的经历……有点儿像？” 段晓楠不住点头，想想也是后怕。 要不是今天出了这事，司柠指不定要被谣言害成什么样。 司柠同样心惊。 她搓搓胳膊，说：“这件事先这样吧，看看学校怎么处理。” “那你和我们回宿舍？” 段晓楠想到张琳，看了眼梁雯雯。 “怕什么？”梁雯雯摊手，“这就叫打脸。” 司柠叫梁雯雯小表情逗笑：“我去市图书馆，正好有本书想借。” “也好，去散散心。” 梁雯雯和段晓楠和季明臣道别，回去了。 她们一走，季明臣也不用担心自己表现出什么让司柠不自在，把人拉到树后面。 “别怕。”季明臣说，“梁文屿如果是这种人，就是心理有疾病，学校不会留的。” 司柠点头，想起什么，不开心道：“我这是什么倒霉体质？” “嗯？” “你还记不记得我高中同学谢雨彤？” 季明臣怎么会忘？ 那时因为不放心，他还和程航说必须叫司柠离谢雨彤远些，害得她不能参加文艺展演。 “她怎么了？”季明臣问。 司柠说了谢雨彤推人导致高位截瘫，听得季明臣眉头紧锁。 “所以啊，我这什么体质？”司柠无语道，“怎么专招心理不正常的呢？” 季明臣没接话，眉头皱得更深了。 司柠本来也就是发牢骚，见他这表情，顿时想到他的妈妈！ “我不是这个意思！”司柠抓住他的手臂，“我就随便一说，绝对不是……” 季明臣看了眼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浅浅一笑：“你想到哪里去了？” “那你……” “在想事情而已。” 司柠松口气，刚松手，季明臣突然靠近，拂走落在她肩上的枯叶。 她定在原地没动，抬头去望高大的男人，他亦垂眸望着她。 这是第一次。 他和她这样挨着，没有弯下腰。 司柠心脏砰砰跳，只是这样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靠近，她却似乎感觉到他作为男人的那一面。 是男人，不是老师。 “季明臣。” “嗯。” “你真的喜欢我吗？” 枝丫上的两只小鸟叽叽喳喳飞走，中午阳光正浓，穿过树的缝隙投下斑驳光影。 司柠嗅到那股熟悉的雪松香气。 季明臣几乎将她逼退到了他和树干之间，把周遭一切都给挤走了，只余她和他。 “真的。”他说，“千真万确。” 指尖刮过干枯粗糙的枝干。 司柠勉强稳住自己，绷着脸说：“那你就得好好喜欢，好好追。” 季明臣笑：“会一直好好喜欢，一直好好……” “嗯？” “一直好好追到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为止。” 司柠紧抿着唇，有害羞，也怕露出笑意。 她稍稍挪挪脚，想说她得去图书馆了，又听：“希望这一天快点儿到来。” “……” 这还没追呢。 司柠不老高兴的，他是不是不耐烦了？ 偏偏季明臣还补了一句：“我觉得这天不远了。” “这话什么意思？” 她不好追的好么，很难很难的。 季明臣笑了声。 这次没忍住，他轻轻捏了女孩的脸，说：“我是被你招来的人里，心理最健康的。” “谁都比不上我。” * 司柠以为，梁文屿的事不会那么快有结果。 可没想到，元旦假期结束，结果就出来了。 更叫人跌破眼镜的是，梁文屿在向被打的同学道完歉后，选择了自动退学。 这件事成为华城医学院的开年重磅新闻。 有人说，梁文屿这么做很对。 他做的那些事都被抖落出来了，再留在学校，谁会待见他？不如一走了之。 也有人说，梁文屿得不偿失。 都已经上到大三了，还学医，半路放弃，大好时光不白白浪费了吗？ 还有人说，梁文屿是去看病了，心理疾病…… 听到这个说法的司柠，还有梁雯雯和段晓楠相互对视。 她们一致认为：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中午下课，司柠在去食堂的路上遇到杨峰——梁文屿打的那位朋友。 见到这人，司柠不免警惕：“什么事？” 杨峰脸上的伤还没好，贴着创可贴，说：“对不起。” “……” “之前是我太浑了。”他说，“没搞清楚状况就说你，对不起。” 司柠莫名其妙。 但没多问，只说知道了，就要走。 杨峰又叫住她：“那天食堂和你在一块的男的是工大教授？” 司柠皱眉：“有事？” “没。”杨峰重新打量了一下司柠，“之前的事，对不起了。” 说三遍了。 怕她金鱼的记忆记不住吗？ 司柠觉得杨峰也不正常，没言语，赶紧往人多的地方走了。 杨峰看着司柠的背影，扭扭手腕。 季明臣来找他，让他道歉时，他挺不服气。 他也是受害者。 听了梁文屿的话，以为司柠真钓着人玩。 他怎么知道梁文屿脑子有病？ 自己跳梁小丑似的吆喝，回头让自以为的哥们儿给打了，好多人背地里笑话他。 他还一肚子气呢。 但季明臣明确告诉他，不道歉就得接受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 吓唬人谁不会？ 杨峰没当回事，然后梁文屿就退学了。 他觉得过于巧合了，就让工大一朋友打听季明臣什么来头？ 对方和他关系不错，季明臣本人多牛就不多说了，直接告诉他：“季教授和你们校长认识。你们校长的儿子在北城科大念数学系，季教授是他老师。” 杨峰懂了。 这才有了今天的道歉。 情书 第86节 * 下午，司柠在图书馆复习。 马上就是期末考试，医学生的痛苦，旁人无法体会。 司柠沉浸在题海里，恨不得三头六臂，哪吒闹海，大闹天空，立地成佛…… 正五内郁结的时候，“季大脸”发来微信。 这个称呼是那天之后改的。 当着季明臣的面儿。 季明臣无辜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实话就是我没答应呢！”司柠毫不留情地说，“你少得意。” “……” 小姑娘那么厉害，季明臣举双手投降，叫她随便起名字，只要高兴。 季大脸：[吃饭了吗？] 季大脸：[请你吃火锅，好不好？] 司柠吞了口口水，听到肚子里的馋虫在呐喊：好！！！ 可看看满桌子的复习材料，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司柠：[不了，得复习] 季大脸：[复习也得休息，更得吃东西] 司柠又动摇了。 可学校附近没什么好吃的火锅店，去市里又太花费时间，说不好还得排队。 算了吧！ 不能为一顿火锅折腰！ 司柠拿出强大的毅力去拒绝季明臣。 季明臣在她发出去消息前，又发来了微信。 季大脸：[你要是觉得浪费时间，来家里，我做给你吃] 季大脸：[你在家里复习，吃完我送你回去] “……” 她是被逼的。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抱抱 司柠没叫季明臣接, 自己过去。 她在半路上买了些零食和饮料，等到了家里，发现多余了。 季明臣也买了, 和她买的一模一样。 “书房收拾好了。”季明臣说，“去复习吧。” 见他没有要说明的意思, 司柠也没问，拿了包薯片去书房。 说是抓紧时间复习, 可司柠根本静不下心。 她知道季明臣心细，但也不可能神到对她了如指掌吧？ 他怎么知道她都爱吃什么？ 实在想不通, 司柠偷偷摸摸出了书房。 她躲在门后, 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就是想看看季明臣在干嘛。 厨房里，炉灶上煨着浓汤。 窗户上起了一层薄薄水雾, 模糊了夜色。 季明臣不在。 司柠纳闷人哪儿去了？ 一回身，撞到季明臣的胸口。 “你身体是石头做的吗？”司柠捂着额头，“这么硬！” “……” 季明臣看她鬼鬼祟祟的，但没想吓她, 刚要出声, 是她自己突然转身。 拉下女孩的手, 季明臣说：“我看看。” 磕红了一点点。 “找我？”季明臣轻轻地给她揉, “是要什么吗？” “……” 总不能说我是来偷看你，结果你从我后面来了吧？ 司柠随口道：“口渴。” “我在书房里没放水？” “果汁不行？” 季明臣拿她半分办法没有, 笑了笑，给她斟了一小杯, 嘱咐：“别喝太多, 一会儿就吃饭了。” 闻言, 司柠说：“你好像张阿姨。” “……” “她就是这个口吻。” 司柠丝毫没觉得这话无情抨击了某人年龄的痛点, 美滋滋地尝了口果汁。 直到发现某大龄男子一直在看自己，才有些心虚，一口喝光果汁，放下杯子跑了。 看着杯上淡淡的粉红色唇印，季明臣笑了声：“小没良心的。” 半小时后，司柠出来吃饭。 季明臣做的菌汤锅底特别香，光是先喝汤，她就喝了两碗。 程航发来微信时，司柠正在下肉。 她把公筷给了季明臣，划开手机。 甜甜：[过年的票订了吗？] 甜甜：[订完说一声] 司柠：[这才几号？这么想我过去过年？] 司柠：[你也不给我压岁钱] 甜甜：[你掉钱眼儿里了是吧？缺钱啊？] 司柠：[缺啊] 发完扣下手机，司柠夹起季明臣给她捞起来的肉，煮的火候刚好，不老，很嫩。 手机叮的又响了一声。 甜甜：[对方向你转账10000元] 甜甜：[买完票说话！] 司柠赶紧放下筷子，点了接收：[没问题] 季明臣问：“程航？” “嗯。”司柠点点头，“问我什么回家过年。” 司柠把钱存进小金库里，准备踏实吃饭，又想起要过年了，季明臣呢？ “你……”司柠抿抿唇，“过年陪阿姨？” 季明臣说：“是啊。” 司柠并不能完全理解季明臣会是什么心情。 过年是团圆节，陪着家人该是开心才对，可季明臣却得看着妈妈还在病中，估计再好的心情也得打折扣吧。 “你今年替我给阿姨拜年，行吗？” 季明臣看着女孩，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当然行。就介绍你是我的……” 司柠握紧筷子：“什么？” “未来女朋友。” “……” 司柠脸红，埋头吃饭，小声咕哝：“脸大。” 季明臣笑，给她夹菜。 过了会儿，程航又打来电话，这次联系的是季明臣。 “忙着了吗？”程航问。 季明臣看了眼司柠，说：“不忙，你说。” “你帮我盯着点儿那丫头。” “……” 程航叹了口气：“她想学医挺好，就是这个学校在外地，麻烦。刚给我发微信，跟我哭穷呢。” 情书 第87节 “哭穷？” 司柠啪地抬头，眼睛瞪得像铜铃。 隔着几千公里，程航貌似都能感受到这股威力，打了个喷嚏。 他骚了骚鼻子，继续说：“花钱不怕，我就怕有人骗她。傻不拉叽的，还以为自己挺精。回头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季明臣无声一笑，给司柠夹她爱吃的鹌鹑蛋，捏捏她的脸，望小祖宗息怒。 回程航：“放心，我看着，不会叫她被骗。” “嗯。”程航舒口气，“有你在我就踏实了，别人我都不信。” “……” “对了，顺便再给我盯着点儿她周围有没有什么男生啊。” “……” “我得把关。” 挂了电话，司柠终于可以出声，就一句：傻白甜。 “他也是关心你。”季明臣说，“怎么？最近缺钱花？” 司柠烦躁，无语道：“缺什么钱啊？就是看他好骗。” “……” 司柠体谅程航智力不行，也就不再教育他了。 可话说回来，程航傻白甜不假，但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外甥女和他的兄弟…… 司柠手一抖，捞起来的鱼丸掉回锅里。 水花四溅，烫到了手背。 司柠本能缩回手，又被季明臣拉出去。 “没事。”她不自在地扭了下手，没抽回来。 季明臣皱眉，带她去卫生间冲冷水，说家里有烫伤膏，稍后涂上。 “你这有点儿小题大做了。”司柠说，“就有点儿红。” 季明臣觑她：“留疤怎么办？你还得弹琴了。” 两人挤在水池旁。 季明臣握着女孩纤细的手腕，把水流调到不大不小的速度，冲洗发红的地方。 他们的面前是一面镜子，清楚反映出男人认真专注的侧颜，长长的睫毛斜斜垂下来，像把迷你羽扇，遮住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水太凉，冻着女孩，他皱眉； 水温了，不能处理烫伤处，他也皱眉。 司柠就这么看着，只觉得一颗心好似被温暖柔软的棉花包裹住，格外安心。 处理好这个插曲，两人继续吃饭。 季明臣想起什么，问司柠16号那天是不是已经考完试？ “14号就考完了。”司柠喝口果汁，“怎么了？” 季明臣说：“那16号先别急着回家，和我去个地方，可以吗？” “去哪儿？” “我那位朋友韩烈，你在医院见过的。有人邀请他去新开的度假山庄捧场，我想带你去放松调剂一下。” 山庄？ 那不就是二人出游？ 这追人的速度是不是过于快了？ 司柠害羞，但心里又隐隐有些小期待。 “我还问了夏霖。” “啊？” 司柠这儿还幻想二人同游该穿什么好？怎么又来个夏霖？ “你一个人去说不定会无聊，”季明臣说，“要是夏霖他们也去，你们正好年前聚聚。” 安排的这么周到啊。 这下再没任何拒绝理由，司柠痛快地点点头：“好。” 吃完饭，季明臣收拾桌子。 司柠想要帮忙，他不让。 但见司柠似乎不想闲着，便又带她去了客厅靠近阳台的柜子旁。 “你来整理零食柜子。” “零食柜子？” 司柠打开柜门，里面放着几个大袋子，全是她平时爱吃的小零食。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零食的固定位置。”季明臣说，“想吃自己来拿。不过，还是那句话，你得——” “有度。”司柠都会抢答了。 季明臣笑，眼里仿佛含着碎星，叫人看得移不开眼。 司柠垂下眼眸，小声说：“你这算贿赂我吗？” “这个就能贿赂你？” “……” “当然不能。” 季明臣还是笑，也不知道总开心个什么。 司柠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拿起一包樱花口味的软糖，又说：“要是都吃没了呢？你管不管补？” “管。”他说，“而且不会吃没。” “为什么？” “因为我一直都在。” 还没吃糖怎么就尝到了甜呢？ 司柠觉得自己掉进了蜜罐儿里，再不做些什么，她可能要成为史上最快答应追求者的人了。 于是，她翻袋子转移注意力。 看到还有上次在超市选的那个牌子饼干，居然又有新口味了。 想起没吃到的藤椒口味，她还挺想尝尝。 “藤椒就算了，太辣。”季明臣说，“你以前吃辣进过医院，得注意。” 司柠一愣：“你记得啊？” “你吃辣进医院？”季明臣问，“记得。” 季明臣去厨房刷碗。 司柠站在零食柜前，心跳还没平复。 她以为他不会在意过去的那些小事，早就忘了。 可原来，他记得。 从季明臣告白说喜欢她开始，她开心、激动、幸福，却也总不自信，甚至时常怀疑这是不是她做的一场梦？ 她等这一天太久了，等到都要放弃了，现在又峰回路转。 这可能吗？ 每晚睡觉前，司柠都会这么问自己。 但季明臣让她悬浮的心一点点落地了。 不管是记得她的口味，还是知道她最爱吃火锅，亦或是零食柜子……她逐渐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喜欢，有了回音。 司柠瞄了一眼厨房，怕自己的欢喜被发现。 深呼吸，揉了揉脸，她拆开袋子整理零食…… 快结束的时候，门铃声突兀地响起。 季明臣擦着手出来，司柠合上柜门，轻声问：“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回避？”他摇头，“我光明正大地追你，不需要回避。” 司柠嘴角一扬。 可当季明臣透过猫眼看到的来的人之后，又不动了。 司柠过去，低声问：“谁啊？同事吗？”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激烈的砸门声。 司柠吓了一跳，季明臣捂住她耳朵后退。 他的手特别凉，惊到司柠。 外面的人是谁啊？ 季明臣没说，带司柠去了卧室。 他脸色不好，却用最温和的语气和她说：“在这里待一会儿。不管接下来听到什么，别出来。” 司柠乖乖点头，也不问为什么。 季明臣窝心，摸摸她的头，说：“没事。” 情书 第88节 “你不会有事吧？” “不会。” “你保证？” “我保证。” 来的人是季绍，季明臣小叔。 因为在外面等得有些久，季绍表情不太耐烦。 但见了季明臣，又故意做出一副不与晚辈计较的大度模样，大摇大摆进了季明臣家，坐在沙发上。 也把他那条瘸了的腿放在茶几上。 “待遇不错啊。”季绍说，“大学老师就是体面，随你爸了。” 听到“爸”这个字眼，季明臣脸色更冷了。 他站在一旁，开口：“有话直说。” “行。”季绍咧嘴笑笑，“知道你忙，我不打扰你。你给小叔来五十万，保证以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话把季明臣给说笑了。 季绍见他这样，立刻又说：“你可别觉得我这是讹你啊。当初要不是你爸不给钱，我不会被打瘸。你知道瘸了这条腿我得少挣多少钱吗？” 季明臣说：“我只知道活着起码能挣钱。” 更何况，季绍从出生起就啃老、啃哥哥。 除了赔钱、欠钱、借钱，他能和“钱”字沾上边儿的，就是没有挣钱。 “你别给我说这些没用的。”季绍摆摆手，“你就说，五十万，给还是不给？” “不给。” 砰！ 一声巨响，吓得趴在门上的司柠抖了抖。 她下意识就要去找季明臣。 但想起他的叮嘱，又捂住了嘴，保持不动。 季绍砸了客厅的花瓶。 他指着季明臣，说：“告诉你，父债子偿。” “打我生下来，就是你爸害得我先天不足。我现在这样，也还是他。你要是不管我，我就让你过不下去。” 季明臣面不改色，淡定道：“你太瞧得起自己了。” “你女儿九岁的时候就敢推我进河里，我那时没死，就是命大。”他顿了顿，“你的威胁，一点儿作用没有。” 季绍眼露凶光：“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有证据吗？没有的话，小心我告你诽谤小晴！” 季明臣过去敞开门：“欢迎你随时告我。” 法治社会，季绍之前也闹过，最后在派出所蹲了半个月。 这次他不会那么笨。 季绍站起来，一瘸一拐走到季明臣面前，笑着说：“明臣，你好样的。那咱们走着瞧。” “你无情无义，不顾亲情，我就等着老天收拾你。你爸已经叫你害死了，下一个，就是你妈。我就等着。” 季明臣攥紧门把手，盯着人从家里出去，关上门。 司柠出来时，屋子里静的过分。 她看到季明臣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不知该说什么，就去卫生间拿扫帚打算收拾碎片。 季明臣回过神，说：“别过来。” “……” “扎到你。” 司柠想说她不怕，也没那么笨就会被扎到。 但看到季明臣沉着脸蹲下捡碎片时，她能做的，好像也只有听他的话。 季明臣收拾时，不小心扎到手。 口子不浅，血往外冒，滴在地上，发出哒哒声响。 司柠跑过去，抽纸帮他按住：“家里有药箱吗？” 两人去了书房。 司柠蹲在季明臣身前，为他处理伤口。 怕弄疼他，她动作很轻。 可想想之前不久就为他处理过抓伤，她心里又起火又难受。 这是什么牛鬼蛇神的一家？ 简直蛇鼠一窝！ “吓到你了吧。”季明臣说，“对不起。” “怎么又和我说对不起？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季明臣皱眉：“要不是我，你用不着……” “那你怎么不说我要不是活着，什么事都赶不上？”司柠没好气道，“死了一了百了不是最清净？” 这张嘴的厉害，季明臣一向敌不过。 他把人拉起来，叫她坐在小沙发上，要不蹲久了腿麻。 司柠坐好，一时也找不到好的切入点，只好有什么说什么。 “其实不重要的人的话听过就完，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小时候就是……” 司向远和程蔓离婚的时候，司柠七岁。 那个年龄的孩子最是好奇，也最是童年无忌。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长发现司向远和程蔓离婚了，还叫孩子知道了，班里开始传司柠没爸爸，有几个小男孩总笑话她。 还问她—— 你以后是不是会有两个爸爸？两个妈妈？ 会不会叫错啊？ 你爸爸妈妈马上就要和别人生小孩了，到时候就不要你了！ …… 司柠一面愤怒，一面又害怕。 她怕爸爸妈妈真的会再有家庭，再有孩子，那她就是多余的了。 她没人可以问，没人可以诉说。 程蔓都自顾不暇了，终日用酒精麻痹自己，更别说还要关心她。 只有程航给她撑腰。 那时的程航也不过十七岁，去了学校，揍了一顿碎嘴的男孩子，警告他们谁再敢欺负司柠，他就打的他满地找牙。 程航领着她的手回家，告诉她：“那些人的话都是屁话！他们谁啊？连根葱都不是！你要是信了他们的话，你就是大傻子。” “所以，你看啊。”司柠笑了笑，“要是连葱都算不上的人的话都往心里听，你就是傻。” “你傻吗？” 季明臣笑了。 司柠也笑，可是笑着笑着，季明臣就变成定定地看着她。 她被看的别扭，眼神闪躲：“突然看我干嘛啊？” “看你……挺傻的。” “……” “你再说一遍？” 季明臣靠过去，表情认真：“你不傻，干什么要揭自己的伤疤来安慰我？” “我……” 司柠低下头，觉得自己怪没用的：“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季明臣伸手捧起她的脸，温热的指肚轻轻摩挲着她的皮肤，触及到她的些微颤栗。 “可不可以，抱抱？” 司柠身体一僵，却并没有躲开的意思。 这会儿的她是顾不上进度快不快了，如果抱一下能让季明臣好受些，那就抱吧。 “嗯。” 话落，强烈却温柔的男性气息完全包围住司柠。 司柠有些紧张，两只手蠢蠢地翘着，不知道该往哪里往。 她感受着季明臣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心脏。 渐渐地，分不出彼此。 司柠放松下来，手掌轻拍男人的背。 哄小孩似的。 季明臣抱得更紧。 几乎是将女孩完完全全扣在自己怀里。 她是他最柔软的熨帖，也是他最牢靠的铠甲，明明那么娇小，就义无反顾要为她抵御风雪。 情书 第89节 抱着她，他就会安宁。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客厅的壁钟准点报时，九点了。 想到司柠还要回去，季明臣缓缓松开手。 司柠鹌鹑似的想躲，往沙发里扎。 季明臣捏捏她的手，说：“我也跟你说说我的事，好不好？” 司柠愣了下，摇头：“你不想说也没事，我不在意那些。” “要说的。”季明臣笑笑，“你说的，坦诚是追求者要考查的第一内容。” “……” 她居然还说过这种脸大的话呢。 司柠汗颜，点点头，心想那说吧，也没事干。 季明臣简明扼要地说明自己家与季绍家的牵扯。 简而言之，季绍一家始终认为季维欠了他们，不管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季维去世，那么，就该由季明臣接替。 当初，季明臣的母亲佟安筠就是怕连累季明臣，才在季维去世之后，就带着季明臣回了兰城老家。 躲是躲过一阵，但佟安筠因为走不出季维去世的打击，患上抑郁症。 “抑郁症患者真的很痛苦。”季明臣叹口气，“我每次看着我母亲好比一头困兽，就会自责。如果不是……” “不是什么？” 司柠是听明白了。 季绍这一家子全是pua高手呗。 pua完季明臣的爸爸，又来pua季明臣，浑身的本事全用在了歪门上。 “照你小叔家的逻辑，他们出事，是因为叔叔没给钱，叔叔没给钱，是因为要给你存钱……” “那请问，要是他们不找叔叔还钱，他们不欠钱，他们别借钱，他们不花钱，那所有的事情从根源上就不会有了。” “这才是最正确的逻辑关系。” 季明臣看女孩一层一层罗列，想到那时教她编程，给她讲逻辑的时候，也是这样。 她这样子，还真像他的学生。 司柠觉得自己的剖析无懈可击，末了，还来了一个总结。 “综上，你小叔一家才是罪魁祸首，你，包括你的爸爸，不欠他们。” ——不欠。 两个字正正打在季明臣心上。 这么多年，他每次想解脱时，却又会被拉回原点。 好像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你就是有责任，你摆脱不了。 没有人告诉他：你不欠他们。 ——不欠任何人。 司柠刚刚还听见有什么人推季明臣落水。 估计季明臣怕水，也跟这一家子吸血鬼脱不了关系。 没事，来日方长。 早晚有一天她遇到这家人会讨回来的。 想想这些，司柠发觉自己真是厉害，简直是正义的化身，惩恶扬善的女侠。 正想和季明臣嘚瑟两句，才发现他们还挤在一张小沙发上。 虽然没有抱着了，但两人贴的很近。 司柠瞬间脸红，抬手把人推了下去。 季明臣没准备，被推到了地上，有点儿狼狈。 “你活该。” 司柠先发制人：“我作为朋友安慰你，给你肩膀，你还赖着不走。” “……” “脸大。” 哂笑一声，季明臣坐地上还不起来了，反正他脸大。 “那作为朋友，能不能再安慰一下？” 回答他的，是“朋友”的一记眼刀。 季明臣笑起来。 爽朗的笑声驱散走今晚所有的阴霾。 * 稍晚些，季明臣开车送司柠回校。 车子停在宿舍楼侧门的位置。 司柠又嘱咐一遍季明臣下次不许叫人欺负了，要反击。 季明臣说她也挺啰嗦，有长辈范儿。 司柠一片好心换来这个评价，很不高兴，说：“你最好看清楚你现在的位置，这样下去的话，你就是有十次补考的机会，也不够用的。” 话说到这儿，季明臣酝酿一路的话，正好说了。 “我想和你商量下，”他说，“你能不能多考验考验我？” “啊？” 这什么鬼要求。 季明臣又说：“只要你想的，都可以。我照做，你有任何不满意，我就改。” 司柠嘴角抽了抽：“你拿我当客户吗？” “……” “你不会是不耐烦了吧？” “嗯，是有些。” “……” 这才追了几天？ 她平时课业忙，他也一堆事，两人根本见不了面，最多发发微信。 怎么吃了一顿火锅就不耐烦了？ 司柠想说那别追了，毫无诚意！ 她气得要下车，手腕又被拉住。 车顶灯光晦涩迷离。 校园里又静又黑，好似只剩下了这一点光亮，和眼前的彼此。 季明臣看着司柠，手上不觉加大力道，说：“我也是没办法。” “抱过了，就总想抱。” 第39章 、吃醋 这是季明臣？ 那个不食人间烟火, 出尘淡泊的季教授？ 这种话他也说的出来？！ 司柠震惊。 不由得想起梁雯雯以前的男人分析学。 梁雯雯说，这外表越禁欲高冷的男人啊，骨子里就越闷骚, 也就越欲！特别带感！ 难道季明臣就是这样的？ 司柠头皮发麻，她要下车！ 但因为太心急, 司柠忘了自己还没解安全带，所以她又出了一个大糗。 ——她被安全带拉了回去。 是的。 妙龄少女深夜被安全带勒住, 导致无法下车。 “……” 今晚过不去了是吗？ 车里一派沉静。 身后的某人没出声，但司柠知道, 他肯定在笑, 笑得眼睛弯起来那种。 季明臣确实在笑。 这姑娘怎么这么可爱呢？ 他靠过去，仗着腿长胳膊也长，越过人把车门关上, 然后再顺手解开安全带。 知道女孩脸皮薄，他特意没有靠的太近。 情书 第90节 可司柠还是气啊。 又气又尴尬！ “以后不许你送我了。”她恨道。 季明臣锁上车，以免话没说完人就跑了，应道：“不行, 晚上不安全。” “哼。”司柠小声嘟囔, “还能比和你在一起更不安全？” “你说什么？” “开门, 我要下车。” 见她脾气上来, 季明臣不拧着来，把提前买好的芝士蛋糕拿来递过去：“回去和室友一起吃。” “……” 就知道用吃的收买她。 司柠一脸“谁乐意吃你买的蛋糕”, 身体很诚实地接了过去。 季明臣笑笑：“山庄的事，记得和夏霖他们说。要是你室友也想去, 更好。” “知道了。”司柠不耐烦道, “快点儿开门。” 回去这一路, 司柠脚底生风。 她生怕再待会儿她还会做出更丢脸的事, 还是走人的好。 跑到三楼时，她忍不住去了阳台。 往下看，车子果然还在。 司柠消消气，掏出手机。 司柠：[我到了，你走吧] 司柠：[注意安全] 车子没动。 在打电话吗？ 司柠想等等，看他走。 这时收到了一条微信。 季大脸：[对方向你转账10000元] “？” 不待司柠反应，季明臣打来电话。 “记得点收款。”他说。 司柠不解：“干什么给我转钱？我不要，你等着退回去吧。” “那我明天取现金给你？” “……” 这什么人？钱富裕啊？ “听话，把钱收了。” “那你总得有个理由吧。” “贿赂你。” “……” “好加快考验进度。” 最后，司柠点了收款。 季明臣知道，司柠根本不缺钱花。 能点，就是女孩委婉的答复，他不必戳破，心里开心就是。 季明臣开车回到宿舍小区。 遇上散步回来的计算机学院教授，对方住他楼下，顺口问了句晚上是不是什么东西摔了？ 季明臣向老教授道歉，说以后注意，不制造噪音。 进了家，季明臣好起来的心情不免又沉重几分。 想了想，他拨通韩烈的电话。 * 考试周过去，学校里的人越来越少。 梁雯雯和张琳订的都是14号当天下午的票，考完试就走。 只有段晓楠作为本地人，不慌不忙，更是兴致满满地要和司柠去山庄玩。 段晓楠留校陪了司柠两天。 16号一早，季明臣接上她们，再去机场接陈幼清和夏霖。 陈幼清还没过去梁文屿那事，一直和司柠念叨。 说到后面，一声叹息：“现在想找个正常男的太难了！别说还得长别太磕碜，简直比找外星人还难。遇到了，就得抢！” ——正常，长得好。 就可以了吗？ 司柠下意识往前看了一眼，不偏不倚对上季明臣也向她投来的目光。 “……” 心跳漏了一拍，她赶紧转头看窗外。 怎么莫名有种偷.情的刺激感呢？ 完了，她学坏了。 * 韩烈到的早。 接到季明臣快到了的消息，特意去门口接。 跟韩烈一起的，还有一对年轻男女。 两人长得有七分相似。 女生叫田歌，男生叫田畅，是山庄老板的儿女，这次碰巧跟着一起来玩。 “这个大学老师真有意思。”田歌转转手腕上的钻石手链，“带一群学生来。” 田畅说：“来就来，咱家山庄还装不下啊？” 韩烈呵呵。 又不是不给钱，自我优越什么？ 车停在大堂外，交由工作人员去泊车。 司柠最后一个下来，季明臣在车门外等她，两人相视一眼。 “来了。”韩烈迎上去，“时间刚好。” 季明臣重新介绍司柠给韩烈认识，然后是段晓楠他们。 这边介绍完，韩烈介绍田歌田畅姐弟。 一见季明臣，田歌之前还颇为嚣张的神情，秒变纯真少女。 “季教授好。”她热情道，“我叫田歌，叫我甜甜就行。” “……” 陈幼清和段晓楠的鸡皮疙瘩掉一地。 季明臣礼貌颔首：“幸会，田小姐。” 大家先各自去房间放东西。 整休整休，差不多也就到午餐时间了。 午餐吃自助餐。 田歌狗皮膏药似的粘着季明臣。 季明臣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小嘴叭叭的，说个没完。 “季教授真受欢迎。”段晓楠说，“据说在工大也是好多学生追呢。” 陈幼清咽下蛋糕，理所应当道：“这级别的再没人追，这世界不就乱套了吗？柠柠，这个好吃，你……柠柠？” 司柠端着盘子，在看别人怎么“追”季明臣。 田歌长得不赖。 有一种千金小姐的张扬劲儿，这样的女孩以前或许不讨喜，但现在还挺找人的。 司柠眯起眼，深深看了一眼季明臣。 行啊，宝刀未老。 什么样的女孩都能吸引呢。 司柠转身，遇上田畅。 田畅手里端着五颜六色的马卡龙，笑着说：“司小姐尝尝吗？马卡龙是山庄甜点师傅最擅长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 司柠道谢，接过去尝了尝。 “听说司小姐在华城医学院读书？”田畅问，“我学生物制药的，以前常去你们学校的图书馆借书。” “是么？那还挺巧的。” 情书 第91节 两人顺着这个话题多聊了几句。 吃完午餐，大家前往山庄后面的嘉曦山观光。 山庄配备缆车，十分钟可以达到山顶，沿途还能浏览森林美景。 司柠原本和段晓楠一起。 快上缆车时，田畅冒出来，说是想和司柠同乘一个缆车，和她介绍介绍山庄周围的人文景观，尽尽地主之谊。 要是放在平时，司柠肯定就直接拒绝了。 但田畅算是韩烈带来的人，韩烈又是季明臣的朋友，不好直接驳了面子。 她一时犹豫，让田畅以为她这是害羞不好意思答应，伸手就要拉司柠上缆车。 只是还没触到人，一股很大的力量就拽了下他胳膊，把他给推一边儿去了。 田畅：“？” 季明臣表情严肃，走到司柠身边，低声说：“程航给我来电话，我有事和你说。上去。” 不等司柠说什么，季明臣拉着她上了缆车。 田畅：“？？？” 缆车运行。 司柠懵了几秒。 看到段晓楠和陈幼清一起，没落单，还好些。 “你这是干嘛？”司柠皱起眉头，“多不礼貌啊。” 季明臣表情还是那样严肃。 他直视前方，也不看司柠，就那么端正地坐着，高僧入定了似的。 司柠：这什么态度？ 季明臣：和陌生男子一起坐缆车，合适吗？ 司柠：还敢甩脸色？跟别的女生倒是挺温和绅士哈。 “不说话就不说话。”司柠转过头，坐的特别靠边，“我还不愿意说呢。” 缆车到站。 门一开，司柠就下去了。 陈幼清和段晓楠比她晚一分钟下来。 见司柠不太高兴，陈幼清问：“挨说了？” “什么？” “什么什么？”陈幼清没明白，“刚才季老师看起来那么生气，又说航哥给他打电话，不是你闯祸了吗？” 司柠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就闯祸了？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病！” 他？ 是季明臣还是程航？ 陈幼清看段晓楠，段晓楠更不知道了。 随后，一行人来到山顶。 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景区。 现下时节，天气寒冷，松柏穿过白雾，层层叠叠，宛如仙境。 在一处开阔的平地上，有一排几十米长的木栅栏。 相传，古代一痴情才子因为思念逝去的心爱之人，积思成疾，最后从这里纵身一跃，殉情了。 后世的人感念男子深情，在这里修建栅栏，以作纪念，也是保证行人的安全。 陈年旧物一旦沾上传说，就是商机。 眼下的木栅栏上栓满了许愿木牌。 “蛮感人啊。”段晓楠说，“那会不会比较灵验？” 陈幼清扶额：“都是骗人的，为了挣钱。” 段晓楠一脸失望：“哦。” “你怎么知道是骗人的？”夏霖站出来，“没准儿就很灵呢。” 灵什么灵？ 当年美食节上的许愿树，陈幼清许愿自己再长高五厘米，还许愿十八岁之前遇上白马王子。 现在她十九了。 还是1米62，白马都没见过。 鬼才信什么许愿牌呢。 夏霖看了眼段晓楠，买木牌给她，说：“别听她的，心诚则灵。” 陈幼清叫这败家子表弟整无语了，和司柠吐槽：“你看看他，封建迷信。” 司柠盯着许愿牌看了一小会儿，嗯了声。 陈幼清觉得有必要得过去说两句，季明臣这时来到司柠身边。 “许愿吗？”他问，“我去买木牌。” 司柠夹他一眼，话都没说，走了。 季明臣：“……” 不远处，田歌站在树下，闷闷不乐。 田畅也闷闷不乐，司柠貌似对他并不感兴趣，只是出于客套。 叹了口气，他听到身边的田歌同样在叹气。 “怎么了？姐。” 田歌望着季明臣的背影，瘪瘪嘴。 刚刚，季明臣明确和她说了，他有喜欢的人，希望她不要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她都还没开始追呢，就给她拒绝的清清楚楚。 至于么？ “我懂你。” 韩烈不知道从哪儿过来，摇了摇头：“我劝你就算了吧，没必要。” 田歌不甘心：“你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吗？我变成那个类型不就好了？他怎么就知道一定不会喜欢我？” “他喜欢什么类型，我是不知道。”韩烈说，“但什么类型的都喜欢他，不管男女。” 田歌：“……” 田畅：“……” “所以啊，”韩烈挥着手往前走，“别白费心思了。” 韩烈本意是不想出来玩一趟闹得不愉快。 更何况，他也帮季明臣处理过不少不想要的桃花，所以说话没怎么过脑子。 “姐，我看也是。”田畅说，“这个年纪了，没结婚，还没个女朋友。” 田歌跺跺脚：“不公平！” “你不是喜欢嗑这种？” “我是喜欢。”田歌说，“可我喜欢的男的也喜欢男的，我算什么？摆设吗？” “……” 司柠去卫生间，出来碰上季明臣。 不理人。 她绕开季明臣，季明臣挡。 再绕，再挡。 “干什么？”司柠烦躁，“让开。” 季明臣不让，握住司柠手腕。 司柠愣了下，刚开口，夏霖和韩烈过来了。 “快松开。”她小声说，“拉拉扯扯叫人家看到了，像什么……” 话没说完，季明臣带司柠去了卫生间后面的小树林。 司柠靠着一颗粗壮的树，余光看到夏霖他们进了卫生间，松口气。 莫名的，偷.情的刺激感又来了。 她已经学坏这个地步了吗？ 司柠鄙视自己，抬眼看到身前的男人，又想，坏也是因为他！ “你到底干嘛？” 季明臣说：“刚才是我态度不好，你别生气。” “我哪敢啊。”司柠哼道，“我走了，你让开。” 季明臣还是不让。 “你怎……” “你别理那个男生了。” “……” 情书 第92节 哪个男生啊？ 司柠想了下，才明白他说的是田畅。 不提还好，提了，她就不得不想到田畅那位叫“甜甜”的姐姐。 火气更大了。 司柠不能忍，想好好说说季明臣，就见他有些别扭地看着斜前方。 脸上还有淡淡的不自然的红晕。 他这是害羞？不可能吧。 然而，联想他从坐缆车就开始诡异的态度和举止，司柠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这老男人该不会是因为吃醋而不好意思了吧？ 司柠觉得好笑，可想想，是谁和田歌没完没了的？ 他这是贼喊捉贼！ 司柠说：“为什么不理人家？同龄人之间的社交很正常，交朋友嘛。” “同龄？”季明臣皱眉，“交朋友？” “对啊，不行吗？” “不行。” 平日里的季明臣永远是冷静自持，成熟温润。 第一次见他这样霸道，还有些小小的胡搅蛮缠，甚至是幼稚……真是怎么看，怎么想让人——欺负。 司柠上一秒还生气，这一秒就只想逗逗这个老男人。 “为什么不行？”她问，“你还管我交友？是不是太宽了？” “……” 越说越来劲儿，司柠就跟真的想社交似的，又说：“人家田畅是学生物制药的，和我算半个同行。他还认识我们学校的老师呢，说不定……” “我认识你们校长。” “……” “制药属于化学范畴，我化学每次都是满分。” “……” 司柠眨眨眼，怎么变成他的凡尔赛solo了？ “你这是偷换概念，我……” 树丛里忽然有声响，司柠吓一跳，下意识抓住季明臣的袖子。 季明臣低头看看，抿唇笑，靠近过去。 “司柠，你不能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 司柠仰头，发现两人离得太近了，往后退。 身后是树，免不了要撞一下，可她撞到的是季明臣温暖的手。 他替她垫了下。 确保她没撞疼，又把手收回去。 “你说你喜欢年纪大。”季明臣说，“孙中山比宋庆龄大二十六岁。” 司柠忍笑：“你还想和孙中山比呢？” “不敢。” “我只要大十一岁就好。” 心一下子软下来。 司柠什么脾气都没了，可又不想这么轻易放过。 她低声抱怨：“你还好意思来管我？你自己呢？” “我怎么？” “你心里清楚。” 季明臣想了想，笑了。 “我已经和田小姐说了，我有喜欢的人。虽然……” 季明臣弯腰俯身，司柠又闻到好闻的雪松香气，连同他在她耳边喷吐的气息，一样勾人。 “虽然还没追到，但我非她不可。” * 结束在山顶上的观光，大家返回山庄。 田歌田畅姐弟自动脱离队伍，自己玩，这可叫韩烈省了心。 他们要了一间大的游戏室，吃完晚餐，玩桌游的玩桌游，打牌的打牌。 司柠打了会儿牌。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和运势成正比，她今晚手气特别棒！ 自己抓了一手好牌就不说了，哪怕是烂牌，也会因为对手更烂而胜出。 韩烈脸上贴的全是白条。 “不对啊。”他看向季明臣，“你是不是放水呢？” 季明臣无辜：“没有。” 司柠看了眼季明臣，也觉得他应该没放水……吧。 不然这也太厉害了，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玩到快八点，今晚就散了。 因为山庄最大的特色是温泉，有想去泡温泉的，现在去正好。 大家从游戏室出来。 司柠找手机落后了，找到时，季明臣给她发了条微信。 季大脸：[找个理由，我们出去] “？” 司柠看过去，季明臣把手机放进口袋，如常和韩烈说话。 一股子斯文败类的味道。 司柠现在是摸不准季明臣了，没回。 等到了房间，她收到第二条。 季大脸：[给你惊喜] “……” 陈幼清和段晓楠收拾好东西，见司柠没动，催她快些。 “我，不去了。”司柠清清嗓，“吃多了，有点儿撑得慌。” “那咱们先散散步？”段晓楠说。 陈幼清同意：“好不容易来一次，不泡可惜了。” “不了，你们去吧。”司柠抓紧手机，“我刷刷剧，等你们回来。” 这个谎撒得司柠脸红心跳。 去见季明臣的路上，她特务接头似的，四下乱看，就怕被谁给逮着。 偷.情的刺激感第三次席卷全身。 她已经坏到要不了了…… 季明臣见小姑娘穿的严严实实，帽子恨不得戴成头盔效果的样子，好像一只笨拙小熊，弯了弯唇。 “和朋友说好了？”他问。 司柠点头：“去干什么啊？” “跟我走。” 司柠跟季明臣重坐缆车。 这次，司柠看了风景。 和白天时完全不一样，山庄里放了灯，有另一种朦胧美。 到了山顶，季明臣摘下围巾围在司柠身上，带她来到许愿栅栏那里。 掏出木牌，他说：“许愿吧。” “……” 这就是惊喜？ 虽说司柠确实是想许愿的，只不过当时在生气，没心情。 可为了许个愿，大晚上偷偷摸摸的，不值得吧。 季明臣看了眼手表，又说：“许愿吧。” 既然这样，不许白不许。 司柠叫季明臣转过去，写好愿望后，牢牢拴在木栅栏上。 她回头想说好了，就听“砰”一声，周围忽然变了颜色。 远方夜空，一朵巨大的烟花绽开。 情书 第93节 紧接着，又一个。 司柠看得忘记言语，白净的脸上因烟花的绚丽呈现出不同色彩，笑容也在绽放。 季明臣静静地看她。 之后，从大衣内侧的口袋拿出一个深紫色丝绒礼盒。 “新年快乐。” 原本要一起跨年的。 可因为之前的纠结，错过了。 好在，他没有笨得太久。 季明臣说：“这次礼物来的晚了些，以后不会了。” 司柠转过头。 最后一个烟花的金色光芒下坠，拂过男人完美的面庞。 她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对精致的深红蔷薇耳钉。 “我看你戴的耳饰大多小巧，所以把蔷薇也做的小了些。”季明臣说，“希望你喜欢。” 司柠轻轻抚摸过耳钉。 忽然就想起那天，她一个人去打耳洞。 当时她也没什么太多的想法，就是觉得这辈子她不可能了，那就下辈子吧。 希望等到那时遇到他的时候，他们之间不隔着年龄，也不隔着身份，她可以大胆地告诉他：我喜欢你。 “这就是你的惊喜？”司柠问。 季明臣观察着女孩的表情。 他第一次做这些事，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俗气老套。 “我们还可以在这里散散步。”他说，“夜景不错。” “哪里不错？”司柠绷着脸说，“这么黑这么冷，有什么好看的？” “……” 季明臣看看，是没什么可玩的。 他琢磨该怎么办，司柠又说：“你背我吧。” “嗯？” “我累了。” 从山顶到缆车的这段距离，季明臣背司柠下去。 女孩比他想象中还要轻柔。 暖暖的一团，贴在他背上，他的心都被捂暖和了。 司柠伏在季明臣肩头。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终于不用再克制，无声地哭了。 她还以为这段年少时的感情只能埋藏在心里，想起的时候，就一个人回味回味。 这个叫做季明臣的男人注定只能存在她的记忆里。 她做梦都没想到，已经寄希望于下辈子的事，居然又实现了。 此刻，她就抱着自己的梦想呢。 “季明臣。” “我在。” “你今天打牌有没有给我放水？” 季明臣笑了声：“为什么这么觉得？” “我就问问。” “你牌技很好。”他说，“但想要常胜，还需要一点帮助。” 司柠一下勒住季明臣的脖子：“你还真放水啊？” “我……”季明臣有点儿困难地回，“我愿意。” 遥遥山路似乎看不到头。 头顶是璀璨星空，迎面而来的风，很冷，但司柠却比什么时候都暖。 “我有个预感。” “什么预感？” “你的考验可能快要结束了。” 季明臣一愣，随即笑起来。 他笑得胸前震动，感染到司柠也笑起来。 “那我再接再厉，争取更快。” * 夜色浓稠，月光沉醉。 山风吹得树叶沙沙响，挂在木栅栏上的铃铛跟着叮咚叮咚。 许愿木牌一个挤一个，随风摆动。 女孩的木牌藏在一众木牌之中。 相较于过去秀气的字体，现在的字更添柔中带刚的力道。 ——他是最好的。 ——希望他每天开心。 ——也希望我可以永远陪在他身边。 第40章 、交往 从山庄回来的转天, 司柠回北城。 季明臣送她去的机场。 原本程航还想打个电话拜托季明臣帮这个忙，没想人家主动提出要送司柠，惹得程航心里一阵感动。 不愧是他哥们儿, 够意思。 * 春节期间，程家和往年没什么大的区别。 除去在家, 就是到司柠一位表姨那里拜年，表姨每次都会给司柠做她爱吃的东坡肉。 饭桌上。 一家人相处融洽。 表姨提到同事家女儿订婚的事, 问程航什么时候有好消息？ 司柠觑了程航一眼，有一丢丢同情。 程航在家辈分不小, 但年龄不大, 是近几年被催婚的重点目标。 不少远房亲戚打拜年电话都得说一句：“还没对象呢？” 程航放下筷子。 看那表情，像是要给表姨跪了。 “我这还不到三十呢，不急。”程航说, “我拼拼事业。” 程蔓没给面子：“没看出成绩来。” “……” 还让不让人过年了？ 程航糟心。 见身边那丫头东坡肉吃的香，怨气更加深重，说：“您催催司柠吧，她也快二十了。” “……” 她收回她仅有的同情。 “柠柠还小呢。”表姨笑笑, “不过啊, 如果在学校遇上合适的同龄人, 也可以试试看。” “……” 校外大龄人不可以吗？ 咽下东坡肉, 司柠咕哝：“我得学习，先不谈。” “光学不得成傻子了？”程航立刻说, “你得学习恋爱两手抓。” 司柠狠狠瞪程航一眼。 平时但凡有个异性接近她，他就跟雷达似的, 从中阻拦, 现在为了自己不被催婚, 就牺牲她！ 什么人？ 好在, 程蔓发话了：“柠柠是不急。再等等吧。” 司柠从冲程航挑眉，程航蔫儿。 饭后，司柠去客厅看电视。 情书 第94节 季明臣掐好点儿似的，在这时候给她发来微信。 老考生：[吃完饭了吗？] 司柠故意拖了一会儿才回复，实际也没拖三分钟。 司柠：[吃完了] 司柠：[表姨做的东坡肉特别好吃] 老考生：[回来我也做，你给当下评委？] 嘴角不觉翘起。 司柠发了一个“为难”的表情，回道：[好吧] 沙发旁边，表姨的两个女儿也在。 她们从刚才就发现表姐捧着手机时不时笑，脸颊还泛着粉红。 对视一眼：有情况。 “表姐，你是不是恋爱了？” 问话的是妹妹，小学四年级，正是天真又懵懂的年纪。 司柠一震。 下意识把手机塞到一边的靠背垫下面：“没有。你那么小，懂什么是恋爱吗？” 妹妹说：“这有什么不懂的？” “就是。”读初一的姐姐扬扬下巴，“表姐，你男朋友帅吗？” “……” 现在的小孩怎么那么早熟？ 司柠心虚，对着孩子撒谎别扭，不撒谎又装不像。 程航过来了：“你们三个人开着电视不看，干什么呢？” 司柠以为是救星来了。 没想，这姐妹俩非一般的默契，指着她异口同声：“表姐谈恋爱了！” “……” 身后传来冷空气。 司柠转头，面无表情道：“她俩瞎说。” “没有！” 说着，妹妹抢走司柠手机。 司柠灵魂都要出窍了。 但她马上想到她锁屏了，除了她，没人打得开她手机。 这又松口气，司柠想告诫这两个孩子不要随便拿人家的手机，这是很不礼貌的。 结果，叮—— 微信来了。 司柠眼睁睁看那两个倒霉孩子得逞地笑，念：“做好了，争取多加些分，早点通过。” “……” 这什么玩意儿？ 姐妹俩不能理解。 司柠灵魂飘出去又飘回来，赶紧抢回手机。 无奈姐姐眼尖，又补了一句：“老考生发的。” “……” 程航一句没听懂，但不妨碍他疑惑：“什么老考生？加什么？通过什么？” 简直送命三连问。 司柠脑仁疼，硬着头皮说：“同学。” “叫老考生？” “他自己起的。”她说，“我管不着啊。” 程航皱起眉头：“加分又是什么？” 司柠想一走了之。 可按照她平时的性格，这会儿绝对不能怯。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她一烦，程航果然就怂了。 司柠继续说：“我和我同学说学校的事，还用和你报备？那边儿去！” 跑进卫生间，司柠反锁上门。 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紧张成这样。 就是觉得……不敢说。 而且她和季明臣确实也没正式在一起，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司柠洗手，缓缓情绪。 手机再次震动。 老考生：[看到有新出的蓝莓芝士蛋糕，回来带你去吃。] 吃吃吃！ 就知道吃！ 司柠：[你能不能有点儿别的追求？] 司柠：[想把我喂成大胖子吗？] 司柠：[减分！] 季明臣：“……” * 晚上，快十点。 季明臣修改完论文的备注问题，揉捏眉心。 手机响起，程航打来电话。 “喂。” 男人声音低沉，透过听筒经过电流处理，更显得磁性十足。 程航挠挠耳朵，说：“跟你打听个事儿。” “你说。” “司柠那丫头最近有没有恋爱的迹象？” “……” “怎么了？” 程航开始一条一条捋。 除了今天在表姨家的事以外，还有不少。 比如，除夕那天，总盯着手机，还给年夜饭拍照，这在以前是没有的； 比如，大年初一，穿了一件酒红色的针织衫，对于不喜欢艳丽颜色的小祖宗来说，也是没有过的； 再比如，总莫名其妙地笑。 “你说怪不怪？”程航咂嘴，“成天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肯定有猫腻！” “……” 季明臣合上电脑，无声地笑。 除夕那天，他收到司柠发来的年夜饭照片，附言——馋馋你； 大年初一，她穿酒红色针织衫和他视频，说是程蔓过年给她买的，叫她穿，当时她戴着他送的深红蔷薇耳钉，都是红色，衬得她肤白胜雪； 至于莫名其妙地笑……季明臣也在笑。 “人呢？还在吗？” 听到程航的话，季明臣回神：“在。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不可能。”程航笃定，“我断这丫头，一断一个准儿。” 这话要是叫司柠听了，就一句话：傻白甜。 “诶，你知不知道她有个同学叫‘老考生’？” “咳咳！” “呛着了？” 季明臣放下杯子，抽了张纸擦嘴：“没事。” “你说什么？考生？” “就司柠的一个微信好友，今天晚上和这个人发微信，捧着手机一直傻笑。” “是么。” 身旁书柜的玻璃上映出男人的笑颜。 不过，为什么非有个“老”字？ 情书 第95节 季明臣可以想象到女孩起这个名字时表情。 嘴巴微微撅起，大眼睛滴溜溜转，又灵动又狡黠，小狐狸似的。 想想这些，老就老吧。 季明臣说：“不太清楚。可能就是个网名吧。” “也许吧。”程航叹口气，“我就是发发牢骚。你天天也忙，哪儿有工夫管她？” 看看书房里新添小桌上的东西，季明臣又是笑。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都数不清自己笑了多少次。 都是因为她。 “程航，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对于司柠的男朋友，你有什么要求？” 程航毫不犹豫：“人品好。” “嗯，是该这样。” “再来要诚实，这个也很重要。” 季明臣点头：“还有呢？” “再有的话……”程航想想，“不好说，我得亲自见这个人。男人看男人，比较准。” 顿了顿，季明臣又问：“年龄呢？” “年龄？年龄怎么了？” “就是……如果这个人满足你说的上述条件，就是年龄比司柠大些，你觉得怎么样？” 程航哦了声：“那不要紧吧。只要那丫头愿意，我没意见。” “好。” “我这个人就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季明臣说：“帮你过滤掉一些不合格的人选。” 这话说的，程航更感动了。 季明臣简直就是哥们儿里的典范呐！ * 今年情人节在初九。 日常上班族都上班了，但寒假还没结束，学生和老师放假。 司柠默默等候这一天。 她用她的一部分奖学金和做翻译挣来的报酬，买了一条领带，早早锁在柜子里。 张志轩和许涣婚礼那天，是司柠第一次见季明臣系领带。 英俊，优雅，绅士。 虽然季明臣平时的气质就是如此，但有领带的加成，得加个“更”字。 司柠喜欢他戴领带的样子。 她挑了一条暗红色的领带，导购员说这个颜色可能不好搭配，不如黑色、灰色百搭。 但她想，那老男人估计粉色都可以驾驭。 起初，司柠打算邮寄礼物。 后来，程航有天无意说漏了嘴，说是季明臣初八还是初九要来北城，和朋友们聚聚。 司柠一听，心想那不就是情人节会过来？ 可季明臣一字未提。 大概又是为了惊喜？ 于是，司柠也不点破，静等14号到来。 然而，初八，她旁敲侧击程航，季明臣没到北城。 等到初九这天，司柠有些耐不住了，想直接问季明臣是不是来了？ 季明臣关机。 这个情况是寒假期间从没有过的。 每天不管多么晚，司柠都会和季明臣发消息。 季明臣只要不忙，绝对是秒回。 更何况，季明臣有电量焦虑症，根本不可能让手机耗到没电关机。 司柠的期待变成担心。 她不知道韩烈的电话，无法用别的办法和季明臣取得联系。 问程航，他也联系不上啊。 再者说，季明臣一个成年人，偶尔出现关机情况，再正常不过。 可司柠就是不放心。 傍晚，司柠收到一份专属快递。 寄件人名字：纪达连。 ——季大脸。 司柠回到房间，锁上门，拆开礼物。 一条白金项链。 以音符作吊坠，上面镶嵌着红宝石，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还有一张卡片。 ——时间太短，情意却长，足够证明真心。 ——你的忠实粉丝，季明臣。 司柠会心一笑。 这句话是《贝加尔湖畔》的歌词改写的，他还记得那天她弹的这支曲子。 司柠摩挲吊坠，电话这时响起。 “还喜欢吗？”季明臣问。 司柠故意说：“一般吧，勉强是我的风格。” “那就好。”季明臣轻笑了一声，“情人节快乐。” 又提到情人节。 司柠看了眼还锁着的柜子，本以为今天会见面呢。 她也不好问他怎么没来？ 显得她太过在意，只能可惜她的礼物不能在这一天送给他了。 “你上午怎么关机了？”这是司柠最关心的。 那边沉默片刻，才说：“手机没电，没及时发现。” “……” 他在撒谎么。 司柠心里发凉，握紧手机：“哦。” “以后不会有这种情况了。”季明臣又说，“让你担心了，抱歉。” 两人像往常那样聊了几句，挂断电话。 之后，司柠呆坐在床上，半天没动弹，直到张阿姨敲门叫她出去吃饭。 司柠心不在焉，程蔓说的话几乎都没听见。 还是程航在桌下踢了她一脚，她才醒过神来，知道自己还在家里，还在吃饭。 晚上，司柠在网上搜：男人撒谎是因为什么？ 答案五花八门。 但基本也都是一个意思：男人向女人撒谎，肯定有鬼。 真是这样吗？ 手指机械地划着屏幕，司柠却看不进去什么了。 她也不敢问陈幼清。 害怕得到更确定的答案。 可季明臣为什么要撒谎？ 他那么心细的人，怎么可能让手机没电关机？还那么长时间没发现？ 还是说，真就是巧合。 司柠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 第二天，司柠提出提前回校。 左不过也就还剩下几天，程蔓听她说想先回去温温书，就没说什么。 程航送司柠去机场。 啰啰嗦嗦又嘚啵不少，什么没事少出去玩，少听信别人的话……没完没了。 情书 第96节 换平时，司柠早就开怼，让他闭嘴。 可今天，不管他怎么说，司柠都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程航问，“有人欺负你？” 司柠摇头：“没有。” “臭丫头。” “干嘛？” 程航把拎着的纸袋给她，是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 “谁要是敢欺负你，我扒了他的皮。” 司柠心里一暖，说：“别。我不想有个没皮舅舅。” “嘿！你这……”程航没憋住，又笑了，“行了行了，进去吧。被你烦了那么多天。” 司柠登机。 她没告诉季明臣她回去。 对于稍后抵达华城要发生的事，司柠也一无所知。 * 下午三点多，飞机降落华城国际机场。 司柠先是给程蔓程航报平安，再看看那个熟悉的对话框，一条消息没有。 也好。 她本来就不想季明臣知道。 司柠打车去了工大的教师宿舍。 她做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季明臣觉得他们不合适，又或者他追得烦了，认为她脾气不好性格差，该解释的解释清楚，剩下的听天由命。 司柠觉得自己特别潇洒，堪称现代女性典范。 可真到了季明臣家楼下，她躲在树后面，怎么都迈不出那一步。 他真会不要她了吗？ 心里又苦又涩，司柠踌躇不前。 这时，身后传来了说话声，她扭头一看，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 “这几天含着药。” 说话的男人扶着妻子，帮妻子拽了拽围巾：“大夫不说了吗？就是惊吓，没事。” 妻子长吁一声：“嗯，你也放心。就是楼上这位季老师啊，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太平……” 司柠听到那三个字就敏感。 犹豫了下，她过去拦下这对夫妻。 “老师好。” 小姑娘礼貌乖巧，还一副聪明相，两位老教授一向喜欢这样的学生，慈爱地笑笑。 “怎么了孩子？你哪个学院的？” 司柠说自己是华城医学院的，以前季明臣教过自己一段时间编程，她过来拜年。 “我见过这孩子。”女教授说，“当时是和季老师一块儿。” 男人点头：“找季老师是吧？他不在，去派出所了。” “派出所？！” 司柠一时惊诧，说话声大了些，连忙向两位教授道歉。 教授说没关系，让她改天再来。 说是事情闹的动静很大，从昨天就开始，估计得处理一段时间。 “那人呢？”司柠又问，“季、季老师人没事吧？” “人没事。” 司柠并没有离开。 她去了正对宿舍入口的咖啡厅，等季明臣回来。 期间，季明臣给她发微信，问她前几天看的书进展怎么样了？ 司柠敷衍几句，问他在哪？ 老考生：[在家] “……” 司柠：[那你自由活动吧] 司柠：[我们晚上聊] 老考生：[好] 过了将近二十分钟，季明臣的车子驶入小区。 司柠拽起行李箱跟进去。 但下车的不是季明臣，是韩烈，以及一个中年妇女。 那女人背着大包，拖把头的穗穗支棱在外面，硕大的盆扣在包上，像乌龟壳。 是位家政阿姨。 “就这里。”韩烈说，“你跟我上去吧。” 眼看两人就要离开，司柠按捺不住，叫了韩烈。 看到司柠，韩烈明显惊讶。 他让家政等一下，过去和司柠说话。 “司柠同学，你不是回家过年了吗？” 司柠说：“有点儿事就提前回来了，季明……季老师呢？” 其实，韩烈看出来季明臣和司柠之间关系不一般。 别的不说，季明臣出去，身边从不会带着异性。 医院那次，季明臣对司柠细致入微的安排，也更是前所未有。 再看看眼前的女孩。 到底年轻，满脸的焦急和担心，根本遮掩不住。 韩烈叹口气：“你知道老季家里的极品亲戚吗？” “知道。” “他们把老季家砸了。” * 司柠跟着家政阿姨一起收拾季明臣家。 韩烈嘱咐，书房不要动，阳台边有个柜子不要动，剩下看着整理就好。 有司柠在，韩烈也不客套，交给她盯着，自己赶回公司处理事情。 司柠和阿姨收拾到天黑，屋子里才有了那么一点儿家的样子。 阿姨不止一次说，这到底出了什么事？遇上仇人也不至于这么砸吧。 司柠没言语，仔细干活儿。 收拾差不多，阿姨结钱离开。 空荡的房间，司柠在客厅坐下，望着零食柜子出神。 韩烈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老季的这一家亲戚，比要债的还厉害。” “之前找麻烦，老季就不搭理。但前段时间，老季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跟我说想让这一家子不能待在华城。” “这倒也不难。他那个叔叔堂妹的，在社会上混，不是什么良民，抓个把柄很简单。我就找了人，想让他们在华城待不下去。” “可能是动作太大了，他们急了，过来就把老季家给砸了。” 司柠特意问韩烈，季明臣是哪天请他帮忙的？ 韩烈想了个大概：元旦后，去山庄前。 ——元旦后，去山庄前。 司柠深吸口气，闭上眼睛。 过了好久，再睁开，她看看时间，快七点了。 司柠去厨房打开冰箱。 食材剩的不多，但应该足够做碗面。 司柠搜了下最简单的汤面怎么做？然后就开始操作…… 季明臣一身疲惫。 进楼之前，他看到自家阳台亮着灯，以为是韩烈没走。 可进屋看到的，就是女孩围着围裙，站在距离炉灶半米开外的位置，往锅里到鸡蛋。 旁边的桌面上，还有打失败的两个鸡蛋，蛋黄蛋清混乱地滩着，以及各种切好的青菜，堆叠在一起。 司柠有点儿怕东西下锅“嚓”的那一下。 总感觉要扑上来泼她似的。 情书 第97节 提心吊胆把鸡蛋倒进去，司柠打算再放青菜，一回身，撞进男人怀里。 两人都是一愣。 司柠慢慢抬起头，轻声说：“你回来了。” 季明臣又看了一边狼藉的厨房，司柠臊得慌，推开人，挡住鸡蛋的尸体。 “回头我再去超市买点儿。”她干巴巴说，“不会让你吃亏的。” 季明臣关掉灶上的火。 脸上表情淡淡的，说：“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我……” 司柠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以为他是有事瞒着自己，又想兴师问罪，又忐忑不安。 想的也不过是自己的那些心思罢了。 可实际上，他遇到坎儿了，什么都不和她说，自己独自面对解决，一个人扛。 最后，还把最好的一面留给她，每天若无其事地和她聊天，包容她的各种小性子。 和他一比，她觉得自己太自私，太坏。 心里堵得越发难受。 司柠有羞愧，也有心疼，低下了头。 这时，季明臣靠近过来，双手绕到她身后，解开了她的围裙。 “去外面等等。”他说，“很快有的吃。” 司柠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你不累？” 季明臣笑笑：“不累。” “可是……” “乖，听话。” 他捏捏她的脸，宽大有力的手在这时候总是那么柔软。 “等待会儿可以吃饭了，我和你说这两天发生的事。”季明臣说，“一五一十都告诉你。” 他也不是想瞒她，只不过无非是些烦心事，让她知道了，她的脾气又得生气。 本想解决好了就不提了，但她竟然提前回来了。 “去吧，等一等就……” “季明臣，我们交往吧。” 作者有话说： 没发现恋情的程航：季明臣！我最好的哥们儿！ 发现了恋情的程航：季明臣！我弄死你！你个老考生！ 第41章 、柠柠 季明臣微微一愣。 放下围裙, 他问：“怎么突然这么说？” “没突然。”司柠小声道，“就是觉得总考查也挺没意思的。” 季明臣看着女孩。 她穿着一件浅灰色针织衫，里面是一件纯白t恤, 搭配牛仔裤和球鞋。 她对穿着似乎不追求时尚，每次都是简简单单。 “怎么没戴那条项链？”季明臣问, “不喜欢吗？” 司柠忙说：“不是。就是还没来得及。” 季明臣笑了笑：“也好，回来我给你戴。” 说着, 他又拿起围裙，准备做饭。 司柠拽住了他的衣角。 “你……”司柠抿抿唇, “你不愿意吗？” “愿意。” 答得这么干脆, 司柠肩膀放松下来。 季明臣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可我觉得还是再追追的好。” “……” 司柠不理解。 还有人想给自己多制造困难的吗？ 季明臣说：“恋爱的每个环节都有它特有的美好，我们一起都尝过来不好吗？” “好是好。”司柠说, “可是……” “嗯？”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一旦有事，她还得别别扭扭, 遮遮掩掩, 不敢直接关心。 不如确定了来的痛快。 本来, 她就是想和他在一起, 很早很早之前就想。 只不过女孩爱娇，小心思多, 想过一把被人追的瘾。 司柠低下头，说：“我们不交往, 我都不能监督你, 也没办法理所应当让你和我报备。” 季明臣懂她的意思。 上前一步, 他弯下腰, 和她保证：“让你担心了，以后……” “别道歉啊。”司柠打断他，“动不动就道歉，不想听。” 季明臣浅浅一笑。 他还握着她的手。 之前他们的体温都有些凉，现在握得久了，彼此取暖。 司柠又快速瞄了季明臣一眼：“你就说你同意不同意吧？反正我可同意了，你要是……” “抱着说，可以吗？” “……” 怎么说着说着还要抱？ 司柠不好意思，但没拒绝。 季明臣低声一笑，如愿抱到惦记了好久的人。 她回家过年，每天除了发发消息，最好的情况是视频。 看到不能触碰到，真是磨人。 更何况那天就抱了那么一次，他就忘不了抱她的感觉。 温暖而满足。 “司柠，我不想委屈你。” 司柠一怔。 刚要说话，季明臣又说：“我大你这么多，你和我在一起已经很委屈你。要是再连追你，让你开心一下都做不到，我觉得我没资格拥有你。” 司柠忍不住鼻酸。 那么好，那么优秀，在她心里就是完美的一个人，在她面前居然是这么小心翼翼。 多荒唐啊。 荒唐到叫她心疼。 因为她知道，年龄只是一方面。 真正让他心里有疙瘩的是他的家庭。 否则他不会在她知道季绍的存在后，就让韩烈帮忙把季绍一家赶出华城。 他是不想她沾染他家的那些事。 “哪儿就大很多？” 司柠轻轻扭头，眼角蹭过男人的肩膀：“孙中山比宋庆龄大二十六岁呢。” 季明臣笑。 胸膛的颤动，司柠感受分明。 她仰起头，看着男人的眼睛，认真说：“我一点儿都不委屈。” “你很好，特别好。” 季明臣心口发烫，抱紧了司柠。 他把头埋在女孩颈间，那里有淡淡的樱花香甜，和她给他的感觉一样。 何其有幸。 他能遇到这样一个姑娘，足以点亮他的世界。 抱了好久。 情书 第98节 司柠站的都有一点累了，拽拽男人的袖子，她问：“那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好不好啊？” “好。” 稍稍松开些手，季明臣垂眸看着女孩，捏了捏她的耳垂：“这样以后再有男生靠近你，我就可以名正言顺把他轰走。” “我也是。”司柠扬扬下巴，“以后再有女生追你，我就告诉她，你有主了。” 说完，两人一起笑了。 司柠忽然发现坦白心声的感觉很好。 大概是以前必须要藏着，必须一再压抑，所以面对季明臣，她总是害怕露出一丝感情就会失去。 长此以往，患得患失。 要是她早勇敢一点，就可以早这样抱着他了。 司柠很开心，又说：“那你现在做饭？” “嗯。” 男人应得痛快，却迟迟没有松手。 司柠冲他眨眨眼，他就说：“还想再抱会儿。” “……” 这什么理由。 “以后又不是不能抱。”司柠说，“随时都……” 对上季明臣满含笑意的目光，司柠脸腾地红了。 她说的什么啊！ 司柠把胳膊一条一条抽出来，尽可能板着脸保持严肃，说：“我的意思是，我们……对吧？反正……” 什么嘛！ 一点儿都不严肃？ 季明臣把“出走”的两条胳膊拉回到自己怀里，捧起女孩的脸。 四目相对。 某些不用言说的暗涌瞬间在两人之间点燃。 司柠下意识往后退。 身后是案板。 这让她想起了一句话：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无路可逃。 司柠又抬起头看季明臣。 他的眼睛真的好好看。 桃花花瓣形状，温柔深情，黑亮的瞳仁仿佛夜空坠落的一颗星，永远带着光芒，蕴含深邃。 司柠心跳加速。 这个进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她才说他们在一起吧，就要……要接吻吗？ 可是，她骗不了自己，她是期待的。 哪怕她这会儿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无法否认她期待得到一个甜蜜的吻。 季明臣的吻。 季明臣看着女孩轻颤的睫毛。 她的紧张，透过她脸颊的热度传递到他的掌心，还有升高的趋势。 季明臣心忽然软的不行，真的好想好想吻下去。 可他又怕。 今天已经有一件天大的好事降临在他身上，要是他不知收敛，还贪心地想要更多，未免透支运气。 再说，小姑娘都爱浪漫。 他们的第一次接吻，在厨房就这么开始，也太不重视了。 季明臣忍下。 但手掌上的这一团温软实在叫人做不到彻底无动于衷。 所以，他还是吻了。 只是，吻的是额头。 季明臣靠近过来时，司柠呼吸都停止了。 她闭上眼，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结果感知到的就是额头的一点温柔。 这个吻很轻。 轻到宛如一根细腻的羽毛，缓缓拂过她，之后又随风飘走。 可留下的余味却遍及全身，几乎让她浑身的毛孔都悉数打开，充分感受到这个吻背后的珍视与郑重。 “现在，你是我的柠柠了。”季明臣说。 * 季明臣做了两碗清汤面。 虽然简单，但味道很好，怕司柠觉得单调，他还做了一道小凉菜。 两人边吃边说了季绍一家的事。 季绍前几年得罪过人。 为了躲避这个人，季绍才带着季明晴和许虹搬到华城。 季明臣顺水推舟，借此让季绍从华城离开，否则他就把季绍的住址告诉那个对头。 与此同时，季明臣还拜托韩烈，让韩烈想想办法在季明晴的工作上做做文章，让她挣不到钱，也离开华城。 季明晴从小不学无术，中专毕业。 根本不需要韩烈动手，她本身的工作就是比临时工还不如，处于半无业游民的状态。 双管齐下，季绍来找季明臣。 ——离开华城可以，但必须给钱。 季明臣不给。 季绍谈不拢，一气之下，带许虹过来把季明臣家给砸了。 “手机摔坏了。”季明臣说，“不是没电。” 当时情况发生突然。 之后警察同志赶到，又是一阵混乱，季明臣来不及弄新手机，就一直关机了。 司柠点点头。 她就说以季明臣的性格是不可能让手机关机那么久的。 “那接下来怎么办？”司柠问。 季明臣没犹豫：“走法律程序。” 现在的他不会再有顾虑，也不会再困住自己。 事情该是怎样就是怎样，警察处理好这件事，他也依旧会继续让季绍一家在华城待不下去。 “我支持你！”司柠说，“这种人绝对不能惯着！” 季明臣见女孩一脸硬气，他心里的底气也更足，眉眼弯了弯，给她夹菜：“对，不能惯着。” “不止是他们。”司柠又说，“以后谁欺负你，你都要这样。” 季明臣：“好。” 两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等吃到差不多，季明臣又说：“另外，我想从这里搬出去。” 事情闹得动静不小，周围几位教授都是知道的。 用不了几天，其他老师也会知道，为了避免让校长为难，他搬出去是最好的交代。 “那你想租哪里？”司柠问，“我帮你搬家。” 季明臣说：“大学城附近。” * 晚些，季明臣送司柠回学校。 司柠是提早回来，学校还没有开学，宿舍楼基本没什么人，空空荡荡的。 季明臣看看黑黢黢的楼，皱了皱眉：“害怕吗？” “没事。”司柠说，“我有小夜灯，充好电可以开一晚上。” 季明臣还是不放心：“我们打电话。” “什么？” “我陪你。” 司柠抿唇一笑：“好。” 她作势解开安全带下车。 忽然，那股好闻的雪松香向她扑来。 情书 第99节 季明臣几乎快要覆盖在她身上，只听咔哒一声，他为她解开了安全带。 “以后这样的事……” 季明臣望着女孩，她干干净净的眼眸里装的都是他。 视线向下，女孩脖子那里戴着他亲手戴上的音符吊坠项链，红宝石点缀在雪白肌肤上，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花。 视线再往下，是嫣红柔软的唇。 季明臣喉结滚动。 还握着安全带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道。 对于季明臣的靠近，司柠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她咬了咬唇，嗫嚅道：“以后这样的事怎么啊？哪儿有说话说一半的。” 季明臣收回目光，稳了稳，声音染着沙哑：“以后这样的事，让男朋友来。” “……” 这就自居上了啊。 司柠脸红：“你这男朋友当的够容易的，就解个安全带。” “那你还想我做什么？都听你的。” 成熟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包围住司柠。 她感到一阵口干舌燥，身体里就跟揣着一个火炉似的，烧得她难受。 “想你让让。” 司柠推开人，立刻拉开车门跳下车。 忽然空了的怀里让季明臣一顿，他降下车窗，语调轻快：“行李不要了？” “……” 忘了还有这个了。 司柠定住，恨不得锤自己脑袋。 这尴尬叫她又可以二度脚抠别墅了。 季明臣忍着笑，下车到后备箱取下行李，送司柠进宿舍楼。 这一晚上，两人电话一直没断。 哪怕是他们各自去洗澡了，手机也保持着通话。 他们先是聊天，什么都聊，有说不完的话题。 之后，司柠爬上上铺，酝酿睡意，季明臣就给她讲自己在美国遇到的趣事。 讲着讲着，司柠睡着了。 季明臣静静去听，隐约可听到女孩清浅的呼吸声。 他弯弯唇，轻声说：“晚安，柠柠。” 女孩睡着了，自然是无法给出回应。 可季明臣不想挂电话。 他还举着手机，好像这样也是陪在她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 季明臣怕耗光司柠的手机电量，正准备挂电话，忽然听到类似翻身的声音。 接着，便是女孩的喃喃呓语。 她说：“季明臣，不许贬低自己。” “你是最好的。” * 开学前这几天，司柠陪季明臣看了几处房子。 对比之下，他们选定华城医学院后门方向的一个小区。 房子是三室一厅，周边配套比较方便，环境也清静，不少研究生和博士都在这边租房子。 最主要的，季明臣说这里离华城医学院近。 搬家时间定在周末。 搬家是苦差事，又累又脏，季明臣不让司柠参与。 但买东西这事，得司柠参谋。 两人找了一个下午，来到家具装饰城。 季明臣推着购物车，司柠走在前头，根据购物清单上列出来的物品，一个个去找。 他们来到器具专区。 家里但凡玻璃、陶瓷造的东西都让许虹砸碎了。 知道季明臣爱喝咖啡，每天都得喝，司柠想先买杯子。 她选了一款深蓝色日式陶瓷咖啡杯，复古别致，很符合某人气质。 “这个好不好？”司柠拿给季明臣看。 季明臣说了句“不错”，但没接过去，而是拿了另一款黑色的咖啡杯。 “还是买这个吧。”他说。 司柠噘噘嘴：“这个哪儿好看啊？” “不好看吗？” “不好看。” 季明臣又拿起黑色咖啡杯旁边的粉色咖啡杯，把两个杯子凑到一起，它们的杯子把手正好拼成一个桃心。 “但这款有女朋友啊。”他笑着说，“比较厉害。” 司柠没话接了。 她四下看看，像是怕别人知道她火速打脸，拿过两个杯子放进购物车就走。 嘟囔：“那就凑乎买这个吧。” 季明臣跟在她身后，笑笑。 在司柠的带领下，季明臣把家里能换成新的的东西都换了一遍。 曾经孤单的单品，也全部变得成双成对。 挑选装饰画的时候，季明臣问司柠喜欢家里是什么风格的？ 司柠说：“一定要温馨。” “比如呢？” “阳台必须大大的。”她比划了一下，“要有落地窗，客厅得铺地毯，最好还有壁炉。” 季明臣想了想，又问：“有了壁炉还怎么放钢琴？” “可以放阳光房啊。” 季明臣点点头。 那就是必须还得有阳光房。 买齐列表上的所需物品，两人去银台结账。 东西不少，商店还规定购物车不能进地下车库，那就只能拎着。 司柠把包换成斜跨背，正要拎袋子，季明臣塞给她一个。 最轻的。 “你拿这个。”他说。 司柠看看剩下的，摇头：“我帮你，太沉了。” “不沉。” 说着，季明臣拎起袋子，还是用一只手拎的。 富裕出来的那只手，他很自然地牵了司柠，说：“这样正好。” * 车子照旧停在宿舍楼侧面的位置。 后天开学，季明臣不占用司柠明天的时间，但晚饭要一起吃。 司柠没想到某人还挺粘人，勉为其难答应，嘱咐他回去记得刷杯子，下了车。 一路哼着小曲，司柠步伐欢快。 正翻包里的门禁卡，就听：“别找了，刷我的吧。” 司柠一愣。 抬头对上梁雯雯的目光，里面写满了：从实招来吧，我都看到了。 “……” 司柠瞒谁也瞒不住梁雯雯。 毕竟梁雯雯是清楚知道“朋友说”的唯一人。 不过，饶是梁雯雯有心理准备，她也没想到司柠说的那个人居然是季明臣。 “你们现在这是确定关系了？”梁雯雯问，“是不是太快了？” “也还好吧。”司柠说。 梁雯雯不这么认为：“傻柠柠，你该叫季教授多追追你。你也好看看你们到底合适不是合适呀。” 情书 第100节 “他是说再考查考查的，但我觉得没必要。” “为什么？” 第一次，司柠跟别人说起，甚至是承认这段隐秘的感情。 “我喜欢他那么久了，他现在也喜欢我，还没完没了地追来追去，怪怪的。” 梁雯雯想了想，觉得也是。 她恭喜司柠如愿以偿，然后就八卦他们进行到了哪一步？ “啊？我们才在一起。”司柠舔舔唇，“就，牵手。” “才牵手？” 什么叫“才”？ 光是牵手，她心跳就很快好么？ 梁雯雯把司柠从上铺薅下来，本着严肃的男女交往艺术学角度，说：“要说你是小女生，推进的比较慢，还可以理解。季教授不应该啊。” 司柠不以为意，拧开水杯喝水：“有什么不应该？” “季教授这个年纪就该猛如虎才对！” “咳咳——” 司柠一口水全喷桌子上了。 她放下杯子，嗔怪：“梁司机！” “哎呀，人家说的实话嘛。”梁雯雯抽纸递过去，“再说了，和成熟男人谈恋爱不就是图个刺激？” 司柠整个无语住了。 但转而一想，又觉得似乎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季明臣快三十了。 正常男人早就该那啥啥了，可他没谈过恋爱，现在谈了，就不会有那啥啥想法吗？ 司柠回忆了下他们这几天的相处。 最亲密的，除了那次的额头吻，也就是拥抱。 季明臣还很规矩，没她听说过的在拥抱时动动手什么的，就连搂她的腰都很有分寸。 这么规矩是不是有些过了？ 司柠忍不住问梁雯雯。 梁雯雯分析：“肯定是你太小了，季教授下不去手。” “什么意思？” “你想啊，季教授万一猛了，吓到你怎么办？” “……” “你还是别说话了。” “诶，你别不信啊。” 梁雯雯又想了想别的可能性，比上专业课时还爱动脑子。 一砸手，她说：“也许是你缺乏女性魅力。” “？” “这男人的冲动啊，都是为了女人。”梁雯雯靠着栏杆，笑得痞里痞气，“你男人要是不热烈，女人，你得好好反思你自己哟。” “……” 司柠还真就反思自己了。 晚上她和季明臣发微信，她特意往回看了好多，都是些很平淡的对话。 难道真是她没魅力？ 季明臣也不说撩撩她呢。 左思右想，司柠问度娘刚恋爱的男女如何增进感情？ 答案简单粗暴：约会。 于是，司柠主动发出邀请，问季明臣周末要不要一起看个电影？ 季明臣很爽快：好。 作者有话说： 老男人的初恋要开始了…… 第42章 、约会 大二下学期正式开学。 司柠退了学生会和社团, 全身心投入专业课当中。 之前因为梁文屿，司柠和张琳之间起了嫌隙。 虽说也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但和以前相比, 还是疏远了些。 司柠谈不上别扭，可也不想梁雯雯和段晓楠因为自己跟张琳不远不近, 处着尴尬。 没想到的是，开学没两天, 张琳提出搬到外面住。 她寒假里谈了一个男朋友，华大的, 两人计划去租房, 就不挤宿舍了。 段晓楠听后，劝她还是再考虑考虑。 司柠也怕张琳吃亏，心平气和表示如果是因为她, 她可以申请调换宿舍。 张琳说她们想多了。 她和男朋友感情好，这不很正常么。 既然本人都这么说，司柠她们也不好再多嘴。 * 周三，中午。 司柠午睡醒盹儿后, 收拾东西准备去图书馆。 程航电话在这时候打进来。 “喂。” 说着, 司柠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程航叫她传染的, 也打了一个, 带着鼻音说：“最近华城那边雾霾挺重的，给你买了一个空气净化器。记得收。” 司柠无语。 宿舍里根本用不了大功率电器啊。 毕业年头久了, 程航还真忘了这事。 “那怎么办？”他说，“我都下单了, 退了啊？” “要不你给季明臣寄过去吧。” “明臣？我干嘛……”程航一顿, “说多少次了？别没大没小, 叫季老师。” “……” 他可不让她这么叫。 司柠说了季明臣搬家的事。 程航一听, 觉得这净化器买的还算歪打正着，改道寄给季明臣。 司柠背包下楼时，收到季明臣微信。 季明臣：[沾女朋友光了] 季明臣：[为表示感谢，周末我们下午出发，约会时间久些，好吗？] 司柠笑笑，回个表情，继续往图书馆走。 快到凝心广场时，司柠听见有人叫她名字。 她四下看了半天，没见哪个是自己认识的，直到目光落在一个站在树旁的女生身上。 那女生留着一头干练短发，身材高挑，浑身散发着一股飒爽英气。 就是眉心靠左的一点小痣，又荡出说不尽的妩媚风情。 “学姐！” 司柠跑过去，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定就是孟镜。 “你从英国回来啦？”司柠笑道，“不是说交流两年吗？” 这位孟镜就是当年支持司柠学医，给她寄了好多医学方面参考书的学姐。 孟镜微微一笑，说是有事提前回来了。 扫了眼司柠手里的书，又说：“去图书馆？” 司柠点头：“一起吗？” “改天吧。”孟镜看看时间，“刚回来还有好多事要处理，哪天一起吃饭。学姐请客。” 如此，司柠也没再多说，目送人离开，去了图书馆。 * 开学第一周过去，迎来周末。 司柠上午就把该做的事做好，等着下午到来。 情书 第101节 季明臣在老地方接她。 上了车，司柠随意一瞥，发现季明臣今天穿的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牛仔裤，球鞋，浅灰色宽松针织衫。 橄榄绿外套放在后座，和她外套颜色一模一样。 “一上来就一直看我。”季明臣笑笑，“有什么不对？” 司柠抿抿唇，摇头。 她才不要说：你这样打扮一下，又年轻了。 这对于一个年近三十的老男人来说无疑会助长他嘚瑟的气焰。 四十分钟后，两人到达商场。 司柠选的这家商场不在市中心，周边算不上很热闹。 季明臣一开始还想问她为什么选这里？ 后来又觉得只要她开心，去哪里都好，直到来到一家店铺前，他才明白来这里的原因。 “这家分店排队的人少。” 司柠点开小程序，递给他：“你看你想喝哪个奶茶？” 她是为了请他喝她最爱的奶茶。 季明臣没想到小姑娘还记着这个事。 接过手机，他找到她要的那款，在旁边点了加1。 “和你一样。”他说。 等了一会儿，司柠捧着两杯奶茶从人群中出来。 “快尝尝。”她说，“特别好喝。” 季明臣盯着女孩。 她嘬着吸管，腮帮鼓起像贪吃的小松鼠，鼻尖上还挂着几颗小汗珠。 季明臣帮她刮掉，尝了一口奶茶。 对他而言，有些甜了，但确实好喝。 季明臣牵着司柠去电影院。 他们要看的电影是最近正火的一部民国谍战片，观影人数不少，好在买的是vip厅的票，不用人挤人。 季明臣买了爆米花和小零食，和司柠进场看电影。 进去前，司柠悄悄观察了下，观众基本都是情侣。 看电影的情侣看的不是电影，这是常识。 想到这，司柠心跳加速。 这么好的机会来了，季明臣要是对她……嗯，有那么一点意思，不会没有行动吧？ 一直到落座，司柠都在琢磨。 季明臣叫她好几声才听见，她懵懂地看他：“怎么了？” 季明臣笑：“我说，这里暖气足，你要不要把外套脱了？” “哦。” 她是挺热的。 他们是踩着进场时间进来的，司柠外套脱到一半，播放厅里的灯就全灭了。 眼前一片漆黑。 司柠一着急，不小心把口袋里的薄荷糖甩了出去。 她把衣服塞到一边，弯腰去捡，脑袋撞到了季明臣。 “磕疼没有？” 本就低沉的嗓音刻意放低，像是掺了酒精的咖啡，醇厚中带着魅惑的性感。 司柠又觉得口干舌燥了：“没有。” 她略略抬头，额头不知道擦到季明臣哪里。 黑暗中，她听到男人似乎倒吸了口气。 “怎么了？”她小声问。 季明臣默了几秒：“没事。” 随后，季明臣捡到薄荷糖还给司柠。 司柠把糖放好，然后叠外套，没注意到季明臣盯着她的眼神，隐忍里带着她没见过的东西。 季明臣坐好，调节呼吸。 喉结那里还在隐隐发烫发痒，他用手指摩挲了下，脑海里不受控地幻想如果刚才碰到这里的不是司柠的额头，而是…… 喉结滚动。 季明臣告诫自己要克制。 才刚刚确定关系，不要吓坏小姑娘。 司柠一直在等。 电影里叽里咕噜演的热闹，她定定地看，心思却放在身边。 可过了好久，季明臣除了认真看电影，什么举动都没有。 连牵她的手，都没有。 “……” 她真的这么没魅力么。 尤其看到坐在他们斜对面的那对情侣，男生搂着女生，两人的头时不时就碰到一起，鬼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而她身边这个，真就看电影。 这电影比她还好看是么！ 影片播完，室内亮起灯。 季明臣收拾司柠吃剩下的零食，说了句：“不错的片子。” 呵呵。 那你跟片子恋爱吧。 司柠憋气，故意说：“可我觉得最后女配很傻，要是一开始就把情报给了，也不至于死那么惨。这片子根本不正能量！” 季明臣皱眉：“女配不是一早就给了？” “什么啊。”司柠也皱眉，“她为了男配不是死咬着不说么。” “……” “……” 两人对视五秒，默契地都没往下争辩。 但怕自己白痴，没看懂电影。 司柠出了电影院后，还是在某瓣上搜了剧透版解析。 里面有女配的感悟，可惜的也是女配信错了人，没有在最初说出情报，最后惨死。 司柠看得没错。 那季明臣看的是什么？ 亏他看得那么专注，不知道还以为好学生专心上课，实际开小差呢。 两人在商场随意逛逛，差不多就到了晚餐时间。 司柠不想排队，选了一家环境清雅的西餐厅，看评价口碑也是不错。 美食当前，司柠没魅力这个事实多少被抚慰。 她吃着季明臣剥好的虾，问他这样的菜会不会做？ “可以。”季明臣说，“你喜欢，下次在家里做给你吃。” 吃完饭，时间也还不晚。 季明臣问司柠还有没有想玩的？ 司柠想想，看中一家游戏城。 不是她没见识或者小女生。 上学那时，程蔓是绝对不允许她碰这些东西的，有一次陈幼清和夏霖偷偷带她去，后来被程蔓发现，程蔓发了好大的火。 “那就去这个。”季明臣去买币。 司柠想每个游戏都试一遍。 季明臣陪在她身边，有可以双人玩的，就一起玩。 慢慢的，司柠发现季明臣连打游戏都厉害。 “我们玩点儿有难度的。”司柠不服气，想看他输，“那个怎么样？” 季明臣看过去，是个模拟射击的双人游戏。 他低头笑了笑，提醒：“我以前是射击社的。” “……” “那又怎么样？万一你这个不行呢。” “好，那玩这个。” 情书 第102节 游戏为了塑造氛围感，周围围了一圈黑布。 司柠果断投币，雄心满满想在这里碾压季明臣。 季明臣也看出来了。 开局后，他故意放水，还放的很有水平。 每次射击都是击中了怪物，但不击中要害，几轮下来，司柠以为他真的不行。 “哎呀，还射击社的呢。”她得意道，“你们社团的脸都叫你丢光了。” 季明臣笑：“怪我。” 没过多久，季明臣下线，司柠还在苟。 这时候的胜负欲往往就被拉到了最高值。 可坦白讲，司柠的水平——很菜。 很快她就只剩下三格血了，急道：“谁叫你那么快就输了的？我也要死了！” “……” 季明臣想说等等投币再玩就是，没关系。 但看着女孩是真着急了，他又不想她急，于是，走到她身后，帮她。 “手放松些，肩膀也是。” 季明臣一只手包裹住司柠握着枪的手，一只搭在她的肩膀上，三两下，替她消灭了一只怪兽。 司柠来不及高兴，又一波怪兽来了。 “好多啊，怎么办？” “没事，我在了。” 季明臣继续握着司柠的手，轻而易举帮她消灭掉一群怪兽。 三格血一格也没掉。 终于，他们迎来boss。 打boss就需要精准度了，每一枪必须打在指定位置，否则就是无效。 而这些位置一直在快速移动。 司柠上来就被伤了一格血。 季明臣见状，搭在肩膀上的那只手，绕到另一边，两只手握住司柠的手，完全将司柠圈在自己怀里，认真起来。 司柠开始还会喊几句那边、这边。 后面就屏住呼吸，任由季明臣带自己，看着boss一点点萎缩，最后被打死。 “you win！” 屏幕上出现胜利，游戏机哗哗吐出好多好多兑换券。 司柠开心坏了。 放下枪，她转身一把搂住季明臣的脖子，庆祝：“我们赢了！太棒了！” 游戏机顶子不高，小姑娘一高兴还蹦了两下。 季明臣一边弯腰方便她抱，一边将手放在她头顶，以免她磕到。 笑着说：“是，我们赢了，你最厉害。” 司柠碰到那只护着她的手。 抬头一看，心里暖暖的。 收回目光，再看向身边高大的男人，说：“是你最厉害。” 说完，踮起脚轻吻了一下男人的侧脸。 “我男朋友最厉害。” 这话说的司柠心脏快要跳出来。 她安慰自己，虽然她没女性魅力，但男朋友魅力多，主动一次没什么。 嗯，没什么，不羞耻。 司柠清清嗓，故作大方自然地松开手，想说他们再去玩别的吧。 结果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季明臣扣住她的腰，力气大的惊人。 “你……” 季明臣低眸看司柠，眼里蕴含的东西，司柠看不懂。 季明臣说：“男朋友既然这么厉害，不再多奖励一下吗？” “……” 他不是对这些世俗的东西没欲望么。 司柠有点儿懵。 而季明臣似乎也没想她真的再主动，他自己俯身靠了过来。 肖想一天的事就要来了吗？ 这样猝不及防，司柠忘了闭眼，眼睁睁看着季明臣一点一点靠近，马上就要…… “玩这个！” 帘子忽然唰地被人拉开。 三个半大的男孩，站在外面。 一个，还兴致勃勃地指着“里面”，说：“这个是这里最好玩的。” 剩下两个：“……” 那一秒，司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大概就是如果可以，要么原地去世，要么把这三个孩子敲晕，叫他们忘了看到的。 太丢人了！！！ 季明臣也没想突然变成这样。 他赶紧搂住司柠，几乎挡住了她的脸，向孩子们道声抱歉，离开游戏城。 司柠一路欲哭无泪。 谈恋爱好难。 丢脸就丢脸，她还没魅力。 好不容易误打误撞等来了一个吻，又泡汤了。 “下次，”司柠咕哝，“下次找个没人地方。” 话音一落，牵着她一直走的男人停住了脚步。 不等司柠问问，季明臣拉着她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 笨重的大门砰地一声关上，瞬间隔绝了外面那个热闹的世界。 司柠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贴在墙面上，面前是直直盯着她的季明臣。 她再迟钝，也知道季明臣这反应，不对。 “柠柠，对不起。” “……” 怎么又说对不起。 季明臣舔了下唇，映着头顶投下的光亮，顿时变得唇光潋滟。 “我本来想制造一个浪漫场景，让你觉得不那么潦草，但是……” 男人呼吸加深，声音变得沙哑不堪：“我忍不了了。” 说完，他捏住司柠的下巴微微抬起，低头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季老师：我得慢慢来，不能吓到柠柠。 司柠：我怎么这么没魅力，男朋友一点不主动…… 第43章 、热吻 司柠大脑一片空白。 她瞪大了眼睛, 漆黑的瞳孔有些涣散，里面影影绰绰，是光线在交织。 也是季明臣在轻颤的睫毛。 唇上有火在燃烧。 司柠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抖了抖, 下意识想躲。 季明臣发现了。 微闭的眼睛睁开了一下，浓重的欲像是倾泄而出的浆涌, 向司柠席卷而来。 他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滑到她脑后, 用力扣住。 另一只抱她的手，则死死圈住她的腰, 力道大的仿佛要把她按进他自己的骨血里。 司柠第一次清晰感受到女人和男人之间力量的悬殊。 说来也奇怪。 情书 第103节 她几乎快要在他怀里化成一滩水, 他却遇柔则刚，身体硬的像是铜墙铁壁，牢牢困住了她。 从前, 司柠觉得季明臣温柔、禁欲，像不染世俗的仙。 现在，她切身体会到他温和之下的疯狂、霸道，以及深深的占有欲。 司柠闭上了眼睛。 她敏感地感知到季明臣停顿了下, 接着, 便又是极力热吻。 时间在这一刻陷入了混沌。 司柠也陷进去了。 陷进了叫做季明臣的炽烈里。 * 季明臣松开怀里的女孩时, 她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拇指缓慢摩挲过她嫣红水润的唇, 再是绯红的面颊，他有些自责, 不该在她没准备的情况下就这样。 “柠柠。” 男人声音沙哑又缱绻，司柠心上似被电流击过, 睁开眼。 视线先是短暂朦胧。 之后, 变得清晰, 出现了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庞。 司柠对上季明臣的目光。 只一下, 她又慌乱地低下头。 这老男人简直是衣冠禽兽啊！ 刚才按着她往死里亲，这会儿又眼神澄澈，没有半分欲念在其中。 “吓到你了？” 季明臣语气里带着哄人的意味，勾勾她的手指，诚恳道：“是我不好。” “太用力了，是不是？” “……” 他不如闭嘴。 司柠抽出手，声音娇软没半分威慑力：“哪有你这样的？忽然就……脸大。” 季明臣又去勾她的手，模样有点儿像做错事的大狗狗。 司柠心软了那么一下，但紧接着又听到：“不是你说要找个没人地方的吗？” “……” 他这张嘴不说话难受是么。 “你这是得了便宜卖乖！” 司柠推了男人一把，没推动。 她轻飘飘地瞟过去，男人明白过来，自己往后退了半步。 “……” 他这是在敷衍傻子么？ 季明臣赶在她爆发前，又哄道：“我知道错了。” 司柠眯着眼睛看他，总觉得他还有句潜台词：下次还敢。 但看到男人唇边晕开的口红痕迹，她又忍不住脸红心跳。 说到底，她也不是不期待。 掏出包包里的纸巾，司柠递过去，让季明臣擦擦。 季明臣看了眼纸巾，说：“我看不见。” “……” 确定了，脸是真大。 司柠懒得踮脚，叫他弯下些腰，给他擦。 想起什么，司柠忽然又目光一凛。 “你之前真的没谈恋爱？”她问，“骗人的可是小狗。” 季明臣保证：“绝对不骗你。” “那你怎么……” 怎么那么会亲？ “什么？” 司柠心想就算是他以前谈过恋爱，她也是不生气的。 谁都有过去，他这个年纪了，很正常。 但接吻这事，如果有人先她一步，这心里要说没一点膈应和在意是不可能的。 “怎么了？”季明臣又问，“想什么就和我说。” 司柠抿抿唇，索性就问了：“这是你的初吻吗？” 季明臣一愣。 他这个反应叫司柠心也沉了下。 还真不是啊。 可他说自己没恋爱，那他这是没恋爱就吻过别人？ 司柠思维发散，顿时脑补了好多…… 而季明臣也在这时承认：“确实不是初吻。” “……” 渣男！绝对的渣男！ 司柠气得甩手走人，季明臣忍着笑，赶紧拉住她。 “亲过就亲过，我大方，不计较！”司柠说，“但你得告诉我啊，你怎么……” 说着，她眼睛就有点儿发红。 季明臣就是想逗逗她，见她动真格的，忙说：“我的初吻是你。” “你说什么？” “你忘了？” 司柠一脸茫然。 在季明臣的注视下，回忆了半天，她想起那次人工呼吸。 “别说初吻了。”季明臣笑笑，“二三四吻都没了。” 司柠脸颊发热，说话磕磕绊绊起来：“你、你都、都知道啊？” 上前一步，季明臣别过女孩耳边的碎发，低笑一声：“我从没想到自己居然能体验一次白雪公主的待遇。” 他搂过人，嘴唇贴在她耳边，温柔道：“让心爱的人把我吻醒。” * 从安全通道出来，司柠做贼似的往卫生间跑。 她发誓，以后绝对不再来这家商场。 说不定刚才的事就被监控拍到，叫人看见了，丢死人了。 都怪那个老男人！ 要么不声不响，要么就……开那么大。 季明臣在卫生间外等候。 等司柠出来，他牵住人，问她要不要吃些甜品之类的？ 司柠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但没不让牵手。 她还挺想吃些甜的，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负一层。 这层大多是小吃，卖小玩意儿的店铺也多，比较聚集年轻人。 司柠找了一家甜品屋，正看菜单，听到有人叫自己。 是张琳，还有她男朋友。 “真巧啊。”张琳说，“季教授也在呢。” 张琳扫了一眼司柠和季明臣交握在一起的手，心里冷笑。 开学当天，司柠就在宿舍宣布自己谈恋爱了，对象她们都认识，是季明臣。 梁雯雯和段晓楠都恭喜恭喜。 她也说了，但不是真心的。 之前那次在密室，她就觉得司柠和季明臣之间不那么简单，她问司柠，司柠还吞吞吐吐说没有的事。 这才多久啊？就在一起了。 虚伪。 季明臣见过张琳，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看到她身边的男生，还没说话，男生自己说：“罗瑞，华大管理系。不是季教授的直系学弟，但算是校友了吧。” “你好。”季明臣主动伸手。 情书 第104节 罗瑞笑笑：“别了，我一学生还不配和教授握手。” “……” 这叫什么话？ 司柠皱皱眉，但见季明臣倒是宽容，就没言语。 张琳也想吃司柠选的这家店的甜品，想和司柠一起，大家拼一个桌。 司柠不太愿意。 但季明臣捏捏她的手，那意思在说：别不开心，都是同班同学。 司柠只好重新看菜单。 她想吃柠檬芝士蛋糕，可店里最近新出的青提芝士蛋糕看着也不错。 但要是吃两个，又显得她过于能吃。 于是，她和季明臣商量：“我吃柠檬的，你吃青提的，好吗？到时候，你给我尝一口你的就行。” 瞧她这个小馋猫样儿。 季明臣藏不住笑意：“喜欢就两个都点，不过……” “什么？” “我就不吃了。” “为什么啊？我就尝一口。” “……” “你不会是嫌弃我吧？那我不吃了。” 见她又不高兴，季明臣无法，看了眼同在点餐的张琳和罗瑞，凑到女孩耳边说—— “刚才的情况，你觉得我像嫌弃你的吗？” “……” 司柠头皮炸了下。 她再次被季明臣这只披着禁欲外表的狼给震惊了！ 他的脸快比宇宙大了！！！ 再看看这些可口的蛋糕，司柠的思想都被污化了，这还怎么吃？ “我不想……” 话没说完，季明臣又说：“我对青提过敏。” 司柠一怔。 这是她没想到的。 她看看季明臣，他不像是撒谎的。 “那，”司柠看了下别的，“给你点蓝莓口味的，可以吗？” “好。” 店员很快送蛋糕上来。 司柠先尝了一口蓝莓的，又尝了一口柠檬的。 蓝莓的好吃。 季明臣看她的表情就能断出她的喜好，和她交换碟子，自己吃柠檬口味的。 对面的张琳看在眼里，再看看身边自顾自的罗瑞，生气又嫉妒。 “季教授是怎么追到柠柠的？”张琳问，“柠柠可是好多人喜欢，是我们医学院有名的学霸校花。” 季明臣半开玩笑道：“主要靠脸皮厚。” 司柠呛了下，嗔怪地瞥他一眼。 季明臣笑的弯起眼睛，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 这种自然流露的打情骂俏更是刺到张琳。 她不明白司柠为什么就这么招男人喜欢？ 梁文屿那么优秀的男孩，因为她毁了前程，学都没得上了。 “那看来追人的根本万变不离其宗啊。”张琳皮笑肉不笑地说，“主要还是看脸。” 这话引得罗瑞也笑了，眼神不经意地打量了下司柠。 司柠被看的不舒服。 她刚才就听出来了，张琳无非还是在含沙射影梁文屿的事。 张琳以前不这样的。 她知道，是因为那人是梁文屿，张琳曾经的暗恋对象，所以难免对她有了偏见。 可现在看来，张琳这个人就是有问题的。 司柠放下叉子。 这时，季明臣说：“我这个年纪，要是能让柠柠瞧上我的脸，是我最大的荣幸。” 他摸摸司柠的头，满眼宠溺。 “你们这些年轻人现在不也说要颜值匹配？”季明臣又说，“看你们两个这么般配，你说主要看脸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张琳脸上的笑变得无比尴尬，悻悻闭上了嘴。 张琳的长相算不上漂亮，胜在清秀。 但她会化妆，技术不错，所以三分美也能变成六分。 至于罗瑞的颜值…… 混在人堆里毫不起眼的那种，但看他自己，自我感觉应该蛮良好。 说他俩颜值般配，那不就是暗指他们一样不怎么好看吗？ 司柠努力憋住，不能笑。 没想到啊，季教授还能这么损呢。 司柠看了季明臣一眼。 季明臣坦然，还给她递水，一副“坏事才不是我做的”的样子。 四个人没有交流地干坐着吃完甜品。 季明臣最后结了账，原想就和张琳他们告别，没想末了，罗瑞还有话讲。 “我真羡慕季教授。”罗瑞说，“事业有成，女朋友还这么年轻，人生赢家哈。” 他故意咬重“事业有成”四个字，意有所指。 “人生赢家谈不上。”季明臣淡淡道，“是运气好。” * 上了车，司柠还在生气。 好端端遇上两个阴阳怪气精！ 那个罗瑞凭什么说季明臣？ 他知道什么？ 看季明臣去工大当了教授，就以为他见利忘义，可他是为了他的妈妈。 不公平！ “别气了。”季明臣捏捏女孩的脸，“没什么的。” 司柠有气没处撒，拉下他的手：“干嘛总捏我脸？回来和你一样大了。” “这不正好？”季明臣笑，“我们天生一对。” “……” 消了消气，司柠又说：“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你说。” “先声明，可不是因为那个罗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司柠想去探望季明臣的妈妈。 之前他们没确定关系，她想关心也碍着身份，不好意思过去。 现在他们是男女朋友，虽然见父母什么的为时尚早，但季明臣的妈妈生病了，她总要看看，不然太不礼貌。 “当然了，如果你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又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不去也可以。再等等，我再去看……” “没有不是时候。” 恰逢红灯，车子平稳停好。 季明臣腾出一只手去握司柠的。 有很多话想说。 比如，其实你不必这样； 比如，如果觉得别扭，一直不见面也没关系。 但最后，他只说得出一句：“谢谢。” “谢什么啊。”司柠挠挠他掌心，“这不是应该的么。” 后半句她说的很小声，但季明臣还是听到了。 “我女朋友真好。”他说。 车子继续行驶。 情书 第105节 段晓楠在三人小群里问司柠什么时候回来？ 司柠回快了，然后提了一句今天遇到张琳和罗瑞的事。 梁雯雯冒出来说昨天她也看到了，还说罗瑞看起来劲劲儿，简直是“我虽然普通，但我很自信”的普信男代言人。 司柠被这话逗笑。 说得对，丑人多作怪嘛。 “笑什么？”季明臣问，“微博？” 司柠收起手机：“没什么。对了，你对青提过敏？” “嗯。” “那你是一点都不能吃？如果吃了，会怎样？” 季明臣沉默片刻，说：“大概率会窒息休克。” 车里的气氛倏而沉下来。 司柠看着季明臣的侧脸，心里的猜测叫她喉咙发紧，她有些小心地开口：“你……经历过？” 季明臣又是笑：“别胡思乱想，没有。” “你骗我。” 如果没有，他会看着她说，还会摸摸她的脸哄她。 对于司柠的笃定，季明臣有几分惊讶，继而又是窝心。 不止是他了解她，她亦是如此。 “虽然你通过了考查，但我有权力退货。”司柠绷着脸说，“如果你不坦诚的话。” 季明臣无奈地叹口气：“别退货，我说。” * 今晚，车子停在华城医学院的西门外。 静谧的车内，小小顶灯散发幽微光亮，照的周遭似乎有了温度，但却也因为过暗而显得落寞。 季明臣对青提过敏是家人都知道的事。 有年夏天，季维带季明臣去季绍家，给季绍送钱。 许虹买了不少青提。 季明晴不爱吃，她想吃樱桃，但青提吃不完就买不了樱桃，她就让季明臣吃。 季明臣很久没吃过，更没见过青提，忘记自己会过敏，就吃了。 身边的季明晴不停地催促他快些吃，看他吃的少，就往他嘴里硬塞…… 最后，季明臣触发过敏，差点在去往医院的路上窒息而死。 佟安筠又气又怕，去找季绍一家理论。 许虹说小孩子不懂事，要怪也得怪季明臣嘴馋，到人家家里吃那么多水果。 可佟安筠说季明晴是知道季明臣青提过敏的。 询问下，季明晴也承认了自己是知道的，但是—— “他不没死吗？”季明晴理所应当地说，“还有过敏死人的？没听说过呀。” 那一年，季明臣六岁。 季明晴五岁半，小他七个月。 司柠听得拳头硬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这么、这么恶毒的人。 还是个五岁半的小女孩？！ “柠柠，柠柠。” 季明臣皱着眉头，去掰她的手，说：“松开些，伤到自己。” 回过神，司柠摊开手。 指甲抠到了肉，她的手心红红的。 季明臣给她揉：“脾气怎么这么大？生气也不能……” “季明臣，我问你。” “……” “你怕水是不是也跟这个季明晴有关系？” “……” 司柠不问了。 她吸下鼻子，重重地呼口气，然后张开手臂，过去抱住季明臣。 “都过去了。”她拍着他的背，“过去了。” 这话，司柠有些分不清她是说过季明臣听，还是自己听。 她只是太心疼了。 心疼还是孩子的他承受这么深的来自家人的恶意。 “我没事。”季明臣说，“你别难过。” 司柠又说：“你也不要怕水，不是有我了吗？” “如果你掉进水里，我会救你。” “你永远都不会再溺水。” 季明臣从没想过他听到最动听的情话之一，会是：你永远不会溺水。 内心悸动不已，他回抱住司柠。 稍侧过脸，鼻尖蹭过司柠耳垂，像个突然会了撒娇的大孩子。 司柠觉得有些痒，却没松开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抱住季明臣。 她想他知道，不是只有他可以包容她，她也可以。 什么样的他，她都可以。 抱了好一会儿。 司柠这样抻着也不舒服，便松开了怀抱。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抱异性。 她刻意避开了季明臣的目光，直视前方，补充：“以后我也不吃青提了。” “你喜欢就吃。” “算了，也不是多好吃。” 司柠看看时间，该回去了。 她背上小挎包，想着也不折腾季明臣再开车进去，自己散步回去就好。 “那我……” “柠柠。” 司柠扭头：“还有事吗？” 季明臣看着她，视线慢慢往下移，定住。 “……” 她好像懂了什么。 司柠捂住嘴，闷声说：“一个半小时前。” 他还看着她。 “……” “我们才在一起。” 司柠之前还觉得自己没魅力，无法叫季明臣主动。 经历过安全通道的事，她赫然发现她就是太老实，当时梁雯雯明明先说的是：季教授太猛，怕吓到你。 可她只记得后面的男人不主动是女人没有魅力。 由此证明，思考问题一定要全面。 否则，后果自负。 季明臣拉下司柠的手。 他动作是轻柔的，但有股极为霸道的气场。 “我知道我们才在一起。” “那你就该适合而止！” 司柠做最后的挣扎，而季明臣已经近在她的眼前。 熟悉的雪松香气钻进了她的鼻腔，撩拨着神经，叫她一下子又醉了。 “我保证这次轻一点，慢一点。” 第44章 、惊喜 这次的吻是很温柔。 温柔到就连鼻息之间的纠缠都像落日之下的两朵云一般, 软绵轻盈。 情书 第106节 司柠起初因为紧张攥住了季明臣的衣服。 后来慢慢地如坠云端，便不知不觉松开手，抱住了季明臣的脖子, 笨拙地回应。 一吻过后。 司柠小声地急促呼吸着。 她想开些窗户，让新鲜空气进来, 又不好意思提。 季明臣抽张纸给她擦嘴，动作缓慢小心, 哑声说：“这次有没有好点？” “……” 接个吻还得送好评么。 司柠无语，揪住男人的下巴往下拽：“我怎么感觉你越活越年轻了呢。” 女孩的调调像浸过蜜糖似的, 娇糯甜软。 季明臣忍不住又低头吻了下, 问：“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觉得你……幼稚了呗。” 粘人得哪里还像那个成熟高雅的季教授。 季明臣低哑地笑，手指轻捻着女孩的指尖，说：“大概是心变小了吧。” ——小的只能装下一个小姑娘了。 手机震动。 段晓楠看过了这么久司柠还没回来, 有些不放心，在群里问了一句。 司柠回复马上，说：“我得回去了，快门禁了。” “不是还有十分钟？” 司柠笑了笑：“走回去不要时间啊？” “我开车送你, 很快。” “你不嫌麻烦？” “我求之不得。” * 收到司柠进宿舍的微信, 季明臣发动车子。 回家不久, 韩烈打来电话。 “你最近挺滋润啊。”韩烈揶揄, “天天找不着人。” 季明臣打开冰箱，看到那一排五颜六色的果汁, 不觉一笑：“有什么事？你说。” 韩烈又打了两句哈哈，正经起来：“人已经从华城搬走了, 去了周边的一个小城。虽说不在一个城市, 但离得不算远, 你还是得注意着。” 季明臣道谢：“给你添麻烦了。” “少来。”韩烈说, “这话听得我肉麻。” 季明臣笑道：“那改天谈谈你的新项目吧，时间你定，我配合。” “……” 听筒里安静五秒。 随即，韩烈尖叫：“老季！！！！！” 季明臣抬起手机。 “你这是答应给我当顾问？”韩烈激动道，“还是就给个意见？给意见也行啊，技术组那边停滞好久了。” 季明臣其实想说能不能入技术股？ 但想想，这么重要的事在电话里说不合适，还是改日面谈。 挂了电话，季明臣拿出瓶水到沙发那里喝。 季绍一家终于走了。 心里的石头算是落地，但有些事却无法轻而易举抹灭，越不想想起来越是印在脑子里。 季明臣回忆起溺水的那一天。 那次，应该是季明臣的奶奶提议他们两家出去玩。 季维说去游乐园，季绍却说去公园好了，打打滑梯就不错，花那冤枉钱做什么。 公园里有一片人工湖。 湖里游着漂亮的锦鲤，还种着荷花。 季明晴喜欢锦鲤，命令季明臣给她捉一条锦鲤。 季明臣怎么捉？ 他没搭理，自己到一边看书。 季明晴从小受家里“熏陶”，始终认为大伯父一家欠他们家的，否则她的爸爸不会碌碌无为，家里也不会那么穷。 都是因为大伯父害得她爸爸早产，身体不好的缘故。 所以对待季明臣，只要季明臣有不顺从她意思的时候，她就会生气。 季明晴命令季明臣回来捉鱼，季明臣不听。 季明晴一生气，冲过去狠狠推了季明臣一把，把他推进了湖里。 当时季维他们在凉亭乘凉，根本没往这边注意。 季明臣浸在湖水里，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无孔不入的水。 那些水迅速钻进他口鼻里，像是要给他活活撑爆，紧接着又钻进他的肺里，引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那一刻，是季明臣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刻。 他清晰感受到死亡逼近的恐惧，更尝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而季明晴还觉得好玩，在桥上得意拍手：“叫你不听我的话，活该！去死吧你！” 季明臣以为自己真的就要这么死了。 万幸，最后有一个锻炼的大爷路过，见情况不对，赶紧喊了救命…… 风吹得窗台上的绿植沙沙响。 季明臣起身去关窗户，司柠又发来微信。 柠柠：[洗完澡了吗？] 盯着屏幕上面的字，季明臣拨过去电话。 司柠刚洗完澡准备上床，看到电话，跑到了外面的小阳台。 “喂。” 听到她有些喘，季明臣说：“打扰你休息了吧。” “没。”司柠关上阳台的窗户，“这才几点啊。” “嗯。” 察觉到他状态不太对，司柠轻声问：“怎么了？不开心吗？” “没有。”季明臣顿了下，“就是……” “你等等再说，先去打开我的零食柜子。” 季明臣没问为什么，照着做了。 柜子里的零食满满当当，各种各样，五花八门，摆放的相当不整齐，很符合司柠小任性的风格。 季明臣多少有些强迫症。 如果这东西不是司柠的，他光是这么看着，就会觉得难受。 “最下面的一层。”司柠又说，“你找找看，有一个印着小熊图案的铁盒。” “嗯，找到了。” “打开吧。” 季明臣继续照做。 盒子打开的一下，浓郁的咖啡香溢出来，瞬间感染周围的空气。 铁盒里装的是曲奇。 每一块都用真空包装塑封，有桃心图案，有星星图案，还有猪鼻子图案。 看到猪鼻子，季明臣笑了：“以前就说我随猪，现在还做这个饼干，也是暗示吗？” “你……”司柠没想到，“你还记得啊？” 季明臣拿出一块猪鼻子曲奇。 随后扣好铁盒盖子，把铁盒放回原处，关上柜门。 司柠听到动静，没说话，过一会儿又听到包装袋撕开的声音。 她等了等，问：“好吃吗？” “好吃。” 司柠笑笑，特别满足。 “女朋友不在身边的时候就吃女朋友牌的曲奇。”她越说越小声，“心里一甜，就不会不开心了。” 季明臣细嚼慢咽着嘴里的曲奇。 很神奇，刚刚还缠绕在心上的那些糟糕情绪，这下真的被曲奇冲走了。 冲的一干二净。 “柠柠。” 情书 第107节 “嗯？” “以后关于你的每件事，我都会记着。” 所以，不用再意外他是不是记得。 这个世界上，他就记着她就可以了——她就是他的开心事。 * 开学第一周往往比较轻松。 之后，课程逐步步入正轨，司柠也忙了起来。 几乎每天满课的她，除了上课，就是走在上课的路上，连见季明臣的时间都有，只能是发发微信。 眼看快要步入四月，天气也渐渐变暖。 中午，司柠和室友在食堂吃饭，遇上孟镜。 孟镜突然回国的原因，司柠已经知道了。 孟镜的硕士导师，华城医学院的王老教授过年突发心脏病入院，经过多次抢救，最后还是没能救回来。 老教授的学生闻讯，不管在哪里，都赶回来参加追悼会。 前天，整个华城医学院禁止娱乐，算是借此送老教授最后一程，表表敬意。 “学姐，和我们坐吧。”司柠招手，“还有位置呢。” 梁雯雯挪挪，让孟镜坐下。 孟镜脸色不太好，人也憔悴消瘦。 据说老教授只有一个老伴儿，无儿无女，一生都献给了医学事业，丧事都是孟镜和其他几个学生操办的。 孟镜放下托盘。 视线扫到桌上的一本《医学心理学》，问：“这门不是大二上学吗？” “改了。”梁雯雯接话，“我们今年有调整，这学期才上。” 孟镜点点头，想起什么又问：“你们现在都还参加社团吗？” 司柠说：“晓楠还在话剧社，我和雯雯都退了。” 这也算是医学院的传统了。 因为课业量大，华城医学院的学生如果在大二上学期没希望成为副部长或者副社长，基本也就退了，不再浪费时间。 “我想成立一个医生心理咨询社。”孟镜说，“也不知道系里会不会批。” 医生的心理健康问题是王老教授生前特别关注的一件事。 孟镜有这个想法，没什么奇怪的。 倒是司柠，听了之后起了一些心思。 她问：“学姐，你是不是辅修了临床心理学？” “嗯。”孟镜说，“我在英国的这一年多，也没断，还在学。” 司柠撂下筷子：“学姐，那你成立社团肯定需要人手吧？我能帮你吗？” 孟镜巴不得了：“你忙得过吗？大二这年比较紧。” “可以的。” 司柠想的是如果孟镜的社团可以办起来，那她就能接触到病例。 在临床上，实操经验很重要。 理论知识她可以先私下自学，但病例未必能接触到。 “柠柠，你这样还能有业余生活吗？”梁雯雯苦着脸说，“你家季教授要被你彻底打入冷宫了。” “季教授？”孟镜不知道情况，“新来的老师？” 司柠微微红了脸，说：“我男朋友。” * 司柠没告诉季明臣她要帮忙心理社的事。 季明臣也不闲。 从德国来的交流团，队长在美国和季明臣共过事，指明要让季明臣对接。 晚上，季明臣和司柠提起过两天他有堂公开课。 等这个课结束了，德国交流团就回去了，他的工作量也能减去一些。 “这不就相当于最后的总结汇演？”司柠说，“季教授，好好加油啊。” “好，我加油。”季明臣温声道，“你最近还好吗？还学到那么晚吗？” “考试结束了，好一点了。” “那就好。周末，我们一起吃饭？” “好。” 挂了电话，司柠又收到程航的微信。 甜甜：[下礼拜要出趟差，说不定会路过你那里] 甜甜：[要是去了，准备接驾] 司柠：[没工夫] 司柠：[哪儿来哪儿去] 程航：“……” 顺便打了壶热水，司柠才回宿舍。 梁雯雯敷着面膜，一张大蓝脸直怼过来，把手机塞她手里，示意她看。 司柠被吓得都习惯了，稳稳地把水壶放在地上。 她看看手机，是工大官博发的消息，说的就是季明臣后天的公开课。 “季教授这魅力太大了。”段晓楠刚才也看了，“工大的微博平时和死的一样，这次发了一张季教授的照片，瞬间回春！看看下面的评论。” 司柠顺手点进去。 网友a：[男神！] 网友b：[我这辈子做的最不后悔的事就是报了工大数学系/嘚瑟/] 网友c：[这是公开课，那就是谁都能去听是吧？] 网友d：[我打算凌晨去占座，有一起的姐妹吗？] “柠柠，你去吗？” 梁雯雯已经撕下面膜，在做瘦脸操。 之前，司柠还没这个想法。 但看着微博照片里，男人站在讲台上，斯文又精英的模样，忽然就又心动了。 上过那么多他的课，她还没正式在教室里听他讲过呢。 “我是不是占不上座啊？”司柠问，“看这意思，好像挺多人去的。” 梁雯雯说：“你把‘好像’去了。” “……” “我工大的同学说，一开始工大开了订票系统，结果系统一开就瘫痪了。后来学校觉得反正人多才热闹，谁乐意去谁就去，先到先得。” 系统瘫痪？ 司柠咋舌，但想去的心更强烈了。 段晓楠说：“柠柠，你要是想去就让季教授给你留个位置不就好了？” 不等司柠表态，梁雯雯就说：“那还有什么惊喜？就是要不让季教授知道，让他那天突然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就坐下下面，发出幸福微笑。” “噫~~~”段晓楠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看你是玛丽苏小说看多了！” “你就说你幻想不幻想这个情节吧！” 这话一出，宿舍里安静了。 过了两秒，司柠一本正经道：“要不我凌晨去占座吧。” 噗！ 梁雯雯和段晓楠都笑了。 梁雯雯搂住司柠的肩膀：“我哪儿舍得叫我的柠柠这么辛苦，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吧。” 躺在床上，司柠还在想公开课的事。 不知道季明臣看到她会是什么表情呢？ 幸福微笑吗？ 司柠忍不住笑意，蒙上了被子。 * 季明臣准备教案到将近凌晨。 程航打来电话时，他正要去厨房接水。 “这么晚还有事？” 季明臣随口一说，却惹得程航好大怨气：“我是松子吗？怎么谁都嫌弃我！你也不待见我了？” “还有谁？”季明臣问，“柠……司柠？” “除了她还能有谁！小白眼狼！” 季明臣笑着听程航说司柠怎么不尊敬长辈，无法无天，放肆无礼…… 情书 第108节 “你说说她，现在就这么嚣张，将来要是找了男朋友，不得两人混合欺负我？” 程航这次怨念极深。 原本他想的是特意过去看看那丫头，现在可好，一片真心喂了狗。 越想越气，他得打电话教育下那个没良心的。 这时，听筒里传来一句：“会吧。” “？？？” 会什么会？ “你挂吧，我得出了这口气！不然……” “别打扰她，上了一天课，很累了。” “……” 季明臣喝口水，心想他都没舍得给她发微信，就想着叫她多睡会儿，多休息休息。 程航想训她，还是省省吧。 季明臣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但程航却咂摸出来些许异样的味道。 “你对那丫头不错啊。” “……” “从前，你就对她特别好，现在……更好了？” 季明臣一时语塞。 他没想过要欺瞒程航。 程航是司柠的亲舅舅，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于情于理，和司柠交往这件事，他得郑重其事地告知。 只是，程航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明臣，不是我说你。” “嗯？” “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别光讲兄弟义气。” “……” “你这么想的？” “不然呢。” 刚刚有那么一下，程航是觉得季明臣对司柠的关心有些过了。 但转过来再想想，他对司柠不也是这样？ 季明臣怎么说算司柠半个舅舅，正常。 谁叫他这么有人格魅力，交到的朋友都这么两肋插刀呢。 季明臣叹了口气。 想着还是哪天他回趟北城，当着面亲口和程航说。 “诶，对了。”程航换了话题，“你之前说你在追一姑娘，进展怎么样了？” 季明臣说：“追到了。” “我靠……牛啊！”程航说，“干什么工作的？跟你是同行？” “不是。” 话都说到这儿了，季明臣索性暗示一下，也算是打个预防针。 他说：“是医生。” “医生啊？” “嗯。” 季明臣想，万一程航懂了，他就直接视频，和程航把事情交代清楚。 结果—— 程航语气羡慕地说：“那你这就是双学霸组合，将来你们的孩子也得逆天啊。” “……” 季明臣扶额：“承你吉言了。” “不用吉言，肯定就是。” 程航是真替季明臣高兴，说等下次让他带着女朋友回北城，大家认识认识。 还抱怨自己怎么就还是光棍一个？ 回头医院里要还有美女医生，叫嫂子给留意留意。 听着程航这样单纯且热情的滔滔不绝，季明臣不得不承认——傻白甜，确实是对程航最好的概括。 作者有话说： 马上要知道真相的舅舅：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第45章 、公开 周六。 司柠和梁雯雯段晓楠在食堂吃完饭, 前往工大。 公开课是两点开始。 司柠她们到多媒体教室时，还不到一点一刻，但楼道里已经挤满学生。 梁雯雯拜托的同学过五关、斩六将从人群里挤出来, 说：“实在是没办法！好多人昨晚上九点下了课就占座。咱们只能站票了。” “站票？”梁雯雯说，“站票还……” 她同学说：“你信吗？我现在那位置花二百卖了, 这里的人得疯抢。” “……” 司柠跟着大家挤进教室。 座位上早是座无虚席，过道里、窗台边, 更是人挤人。 梁雯雯同学找的位置是两个窗户之间墙壁的空当，也还好……好个头。 司柠完全淹没在人海之中。 别说季明臣看见她会发出幸福微笑, 季明臣能不能看见她都是个问题！ “柠柠, 对不起啊。”梁雯雯说，“我没想到会这样。” “这就很好了。”司柠说，“没有你, 我都进不来。” 梁雯雯心里好受了些。 司柠说的是真心话。 但她踮起脚，看到的只是一堆人头，又难免失望。 算了，看看他上课的样子也好。 * 办公室里, 季明臣在和paul说话。 paul是德国人, 之前在美国工作, 和季明臣是旧交。 两人每次见面, paul都不遗余力地邀请季明臣去德国一家顶尖的研发公司工作，自然, 每次也都遭到婉拒。 “leo，你太没野心了。”paul说, “你的能力不该只是教书。” 季明臣笑道：“做老师也很不错。” paul耸耸肩, 不再强人所难：“晚上去喝一杯？” “抱歉。”季明臣说, “我今晚有约了。” “女朋友？” “是的。” paul道声恭喜。 他无意窥探他人隐私, 只是好奇季明臣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便问了一句。 这一问，叫季明臣一时间也找不大准确形容。 只能说：“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 * 距离两点还有十分钟。 楼道外渐渐没那么吵，校内人员进行了一定的清场。 司柠庆幸自己好歹有张站票。 她擦擦额头的汗，手肘不小心碰到身后女生。 “对不起。” 女生说没关系。 看看司柠，不像是他们工大，她还没在学校里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 “你也是来看季教授的？” 闻言，司柠慢吞吞地点了下头。 “别不好意思。”女生笑道，“季教授是工大的镇校之宝。别说你慕名而来，我们学校美院的一个学姐，都毕业了，知道有季教授这么一号人物，还回来高调告白呢。” 情书 第109节 司柠表情一僵：“高调？告白？” “是啊。” 就在昨天。 美院油画系昔日的女神，画了一幅季明臣的肖像画，亲自到办公室献上，并且说自己喜欢季明臣。 “画还在办公室放着呢。”女生说，“不过，季教授貌似没收。” 他敢收！ 司柠呵呵。 好你个季明臣，这么大的事一个字都没和她说！ “放轻松。”梁雯雯劝道，“这个准备你早该有，正常。” “……” 正常什么正常！ 司柠噘噘嘴，她今天非得问问这事。 正想着，教室里起了骚动。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季教授来了”，学生们的dna全动了。 拥有站票的人呼啦啦都想往前再挤挤，司柠被迫随波逐流，包都挤扁了。 “……” 至于么。 司柠往前挪了几步，躁动的人群又静止下来。 季明臣进教室了。 他迈上讲台，将简单的两本书放在桌上，淡淡一笑：“还有时间，大家不用拘谨。” 说着，低头去拿粉笔。 季明臣今天的穿着还是老样子，黑西裤、白衬衣，以及偶尔会戴的金丝眼镜。 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条酒红色领带。 司柠好不容易从“人头缝”里看到了人，倏地心跳漏掉一拍。 是她送的那条领带。 司柠抿着唇笑，再看看那张看不腻的脸，心跳又加快了。 她还没见过他戴眼镜的样子呢。 以前她还琢磨过，他一个大学教授怎么不戴眼镜呢？这该是老师标配才对。 现在，她看到了。 戴上眼镜的季明臣，乍看有种书卷气，文质翩翩，细看看，又能发现斯文中暗藏犀利，那是属于精英强者的气场。 段晓楠杵杵司柠胳膊，凑到她耳边说：“你看看那些女生，脸都红了。” 司柠扫了下，还真是。 她忽然理解了美院学姐，这样的季明臣很难让人不动心吧。 但可惜，他有主了。 司柠不由得笑了一声，周围人唰地看她，她赶紧捂住嘴，把头低下。 铃声响，开始上课。 今天主要讲概率论，相对于微积分和线性代数，会抽象很多，不容易理解。 季明臣没用投影仪，脱稿讲解，必要时辅以板书。 他的课堂风格属于随性和严谨的结合体，语言是幽默的，举例的例子也很通俗易懂，但阐述的知识专业性极强。 不少学生一开始只是抱着看季明臣的态度过来的，但听着听着，也都听进去了。 就连梁雯雯这种恨死数学的数学困难户，都能听出点儿趣味来。 “柠柠，季老师以前给你上课也这样吗？”梁雯雯问。 司柠点头：“他还挺会教的。” 梁雯雯心说这是挺会吗？ 她高中要能遇上这样的数学老师，她数学肯定更上一层楼。 教学过半，到了提问环节。 学生十分踊跃，争前恐后举手，就跟回答上了能给钱似的。 司柠被迫又被往前挤了两步。 这次，她的手不幸贴到墙面，沾了一手灰。 她倒也没有洁癖，只是受不了手脏乎乎的，尤其学了医，更是有了必须保持手部干净干燥的职业病。 司柠想擦手。 但今天出来的急，酒精湿巾用完了，没放新的进去。 梁雯雯和段晓楠也都没有这个习惯，她只能忍着。 “大家不要挤。”季明臣说，“有任何疑问，下课可以找我解答。” 他一面说，一面下了讲台。 坐在前排的学生不约而同屏住呼吸，莫名有种男神下神坛的感觉。 季明臣向靠窗那边的人群走去，顺带说了刚才那道题的解题思路，并问谁还知道另一种更为简洁的方法？ 大家都去思考问题。 只有司柠，还在烦。 手好脏啊，不想要了，谁能给她一张酒精湿巾！ 正在心里呼喊酒精湿巾快快来，司柠闻到了酒精味道。 她抬起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季明臣穿越过众人，来到了她的面前。 周围人自动分列两边，就那么开辟出了一条路，让季明臣进来，看着他给一个女孩递出去一张湿巾。 “别烦。”他冲女孩温柔地笑，“擦擦就好了。” 说完，他又走出人群，公布了另一种简洁的答案，回到讲台。 司柠讷讷地举着湿巾，神情茫然。 还是梁雯雯先反应了过来，按下司柠的手，说：“擦啊。” “……哦。” 司柠机械地擦着手，还有些弄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段晓楠见大家都往司柠这里瞟，眼神里有艳羡，有不解，还有刀子。 “幸亏啊。”梁雯雯说，“我不喜欢季教授。” 段晓楠点头：“要不然……” 两人也看向司柠：要不然我们想把你咔嚓了！ 刚才那是什么情节？ 温文尔雅的男神教授走下讲台，穿过人群，只为给女孩递一张湿巾？ 这种“我的眼里只有你”的偏爱也太明目张了！ 司柠也没想到。 她还以为季明臣根本看不见自己，谁知道他…… 司柠攥紧湿巾。 再刺鼻的酒精味，这会儿也变成了甜味。 * 下了课，学生们团团围住季明臣。 司柠身边终于松快不少。 她看了眼前面，估计季明臣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了。 那还是先走吧。 司柠和梁雯雯她们快走门口，季明臣过来。 “你去哪儿？” 他看了下梁雯雯和段晓楠，礼貌点头，然后目光就定格在司柠身上：“晚上要一起吃饭的。” 司柠又看了一眼前面。 学生们一个个睁大眼睛在看他们这边。 司柠低头：“你怎么过来了？别管我，快回去。” “我得知道你去哪儿。”季明臣说，“站了快两个小时，要不去下面的小亭子歇一会儿？我稍后过去找你。” 司柠受不了这么多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 囫囵着应了声，赶紧走了。 季明臣舒口气，回到学生中间，和大家说声抱歉，继续答疑。 有女生忍不住问：“季老师，那个女孩是您的亲戚吗？” “现在还不是。” 什么叫现在还不是？ 情书 第110节 季明臣望了眼女孩离开的方向，说：“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以后就是亲人了。” 说起女孩，男人浅浅地笑。 那笑容比窗外吹进来的徐徐春风还要温柔。 学生们：“……” 这算哪门子公开课！公开撒狗粮吧！ * 司柠听话去了楼下的小亭子。 梁雯雯和段晓楠自觉不当电灯泡，先回学校。 左右也没事，司柠缓和了刚才的情绪，开始背单词。 孟镜在微信上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商量社团的事？ 司柠抱歉，说自己晚上和男朋友约好了。 孟镜理解，表示那就改天。 司柠：[蹭蹭.jpg] 孟镜：[蹭你男朋友吧/奸笑/] 这话看得司柠又是一阵脸红。 她捂着嘴偷偷笑，眼前忽然压来一片阴影。 “时间有些久了，等着急了吧。” 季明臣弯下腰摸摸司柠的头，领带也随之倾斜出角度。 “比我想象的快。”司柠收起手机，拽着领带站起来，“你的眼镜呢？” “放在办公室了，怎么了？” “没什么。” “我以前怎么没见你戴过眼镜呢。”司柠又说，“上课就戴吗？” 季明臣见她对一副眼镜这么感兴趣，觉得有些好笑，解释：“是因为昨天睡得有些晚，今天才戴的。平时不怎么戴。” “这样啊。”她说，“那以后别戴了。” “……” “不好看，看着特别傻。” “……” 季明臣怎么觉得她不是这个意思呢。 拉下她的手，握着，刚要说话，司柠又立刻转移话题：“还有啊，今天怎么戴领带了？领带好看。” 季明臣大概猜到了，顺从小姑娘的心思，不追问。 低头看看，他反问她：“不是你说今天相当于总结汇演？” “我当然得让女朋友保佑我顺利完成任务。” 司柠莞尔一笑，瞧瞧身边，踮起脚快速亲了季明臣侧脸一口。 “表现不错。” “奖励更不错。” 两人笑着，牵手离开小亭。 季明臣说：“要来听课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可以安排。” “惊喜嘛。”司柠笑笑，“对了，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季明臣看着她身上樱花粉卫衣。 这抹颜色像是天生为她定做的，人群里随便一眼，看到了，他就确定是她。 司柠没想到自己是托衣服的福了。 还想说什么，她发现路过的学生都在看他们。 她下意识想把手抽出去，季明臣握紧：“怎么？” “不好吧。”司柠小声说，“这儿都是你的学生。” “那又怎么样。” 季明臣少有这种张狂语气，忽然一听，还有些霸道总裁的味道。 司柠笑笑，她之前总是担心做不好什么会影响季明臣的声誉。 他是老师，声誉和专业能力一样重要。 但想想，他们又没打算搞地下恋，公开是早晚的事。 司柠想通了，却还是把手抽出来，故意说：“我这不是怕影响季教授在学生心里面的高洁形象嘛。” 季明臣把手牵回来：“可我更想树立我有女朋友的幸福形象。” 司柠忍笑，不买账：“真的假的？这形象要是树立了，别人还怎么送你油画肖像？” “油画肖像？”季明臣微愣，随即笑了，“你消息倒是灵通。” “哼，我告诉你，这种事我会一清二楚的。”司柠面露凶狠，“你给我注意点儿。” 季明臣笑着投降，把人拉得更近，低头在她耳边说：“那你趁着现在让他们都知道，我在热恋。” 他说着就要吻司柠，司柠被吓到，赶紧推开：“这么多人看着呢！” “看看正好。” “别闹。你得为人师表。” “为人师表也得哄女朋友。” “哎呀，我不计较油画的事了！” 老狐狸！ 两人在校园里边走边聊。 没过多久，差不多也到了晚饭时间，季明臣问司柠想吃什么？ “火锅吧。” “回家做给你吃？” “好啊。” 司柠已经吃惯季明臣做的汤底，嘴巴也被季明臣养刁，外面的饭菜现在都瞧不上了。 季明臣看看时间：“那我们现在去超市采购。” 司柠张口都要答应了，又觉得他这一天工作那么辛苦，还是别叫他下厨了。 “我又想去餐厅了，日料怎么样？” “我不累。”季明臣看穿她的心思，“给你做饭怎么会累？我们走吧。” 季明臣今天没开车，停在了小区。 他和司柠从工大侧门出来，步行到华城医学院后门，从那里回小区取车。 司柠顺带买了一杯奶茶。 见有新口味上市，她又给季明臣买一杯，美其名曰叫他跟上年轻人的脚步，实际是她想尝尝鲜。 司柠嘬了一口，皱眉：“不好喝。” 她丢给季明臣，季明臣就着她喝过的吸管，继续喝。 司柠还特意多拿了一根吸管，这下没用了。 她找垃圾桶想扔掉，转过头，就见马路对面站了一个熟人。 程航。 奶茶啪嗒掉在地上。 季明臣怕饮料溅到司柠的衣服，把她往后拉，手很自然地搂住她的肩膀。 “怎么了？是……” 季明臣也看到了程航。 华城医学院后门这片地方不比其他几个门附近热闹，但也是有车辆经过的。 程航站在对面，眼睛死死钉在他们身上，哪怕是有车子开过去，他的眼神也足以穿透铁板。 司柠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这时，程航冲过来给了季明臣一拳。 “舅舅！” 司柠过去拉人，程航推开她。 照着季明臣脸，程航又来一拳：“你刚才在干什么？啊！干什么呢！” 季明臣抹了下嘴角：“程航，你听我……” 再一拳。 司柠吓坏了，可她只要靠近，程航就跟要杀人似的打季明臣。 季明臣也不还手，连自卫都没有，任由程航打。 “你他妈不是说找个医生吗？你这个骗子！” 季明臣有些艰难地说：“柠柠未来是好医生。” “用你说！”程航还上脚了，“我他妈拿你当兄弟啊！你居然……你也下得去手！” “舅舅别打了！我求你了！” 情书 第111节 可司柠越求，程航越来气。 要看下一脚就要踹在季明臣肚子上，司柠把心一横，想撞开程航。 没想，被路过的孟镜先了一步。 孟镜小时候练过几年武术，底子比普通人强点儿，但对上一个年轻有力的男人，还是不行。 她拦的这下，程航是停下了，但她也被程航的力气弹出去，踉跄好几步。 “学姐！” 司柠跑过去：“学姐你没事吧？” “没事。” 孟镜摇摇头，对程航说：“这是学校门口，不要动手。” 万幸，程航听劝了。 司柠又跑到季明臣身边。 季明臣被打的鼻腔出血，血糊了满脸，司柠眼眶瞬间就红了。 “没事。” 季明臣闷咳两声，想握司柠的手，又见手上有血，便垂了下去：“都是皮外伤，看着吓人而已。” 司柠就是医生。 皮外伤能是这这样吗？ 她急了，在大马路上和程航喊：“你疯了是不是！有你这么打人的吗？这么能打，你打我吧！你把我打死得了！” 程航被吼的傻掉。 看看司柠，看看季明臣，又看看孟镜。 忽地一声仰天长啸：“造孽啊！” “外甥女变嫂子，我怎么活啊！” 第46章 、保证 大家去了季明臣家。 孟镜因为怕司柠应付不了, 也跟了过来。 司柠给季明臣处理伤口。 程航是真下了狠手，季明臣脸上这会儿就已经青一块紫一块，要是不赶紧想办法, 明天都见不了人。 司柠心疼得不行。 程航见了，在那儿运气。 “算你命大。”程航咬牙道, “刚才怎么没给你打死呢。” 司柠狠狠瞪过去。 “还敢跟我横是吧？”程航毫不惧怕，“谈恋爱这么大的事瞒着我, 对象还是我……” 兄弟！ 气死他得了！ 见程航确实气得不轻，司柠收回视线。 别的不说, 程航是真的疼她, 要不是气大了，也不会这样。 更何况打的还是季明臣。 司柠继续给季明臣上药。 碍着有人，也不能哄两句, 倒是季明臣一直在哄她，告诉她没事，叫她不要担心。 等处理好伤口，季明臣让司柠去超市买食材。 “现在？”司柠看了眼程航。 程航哼了声：“怎么？怕回来给他收尸啊？” “来劲儿了是吧？”司柠压不住脾气了, “说两句过过嘴瘾完了, 你再打他一下试试！” “……” 他这个舅舅是彻底没地位了。 季明臣低头笑了笑, 又说：“不是要吃火锅？家里没什么存货了。” 司柠哪里还有心情吃火锅？ 但孟镜这时站了出来, 说：“柠柠，我陪你去。” 司柠也知道季明臣是想单独和程航说话, 但她真的怕程航再动手。 想了想，司柠软下语气：“不动手了, 行不行？” 程航一惊。 打他认识这个死丫头, 她用这种态度和自己说话的次数, 一只手数的过来。 现在为了一个男人居然这样低声细语？！ “舅舅。”司柠楚楚可怜地看着程航, “你就消消气，别打人了。” “……” 程航转过身，叹了口气：“知道了。” * 客厅里，碘酒的味道还没挥发掉。 季明臣起身去开窗户，然后又去厨房斟了杯水放在茶几上。 “对不起。”他说。 程航压着气：“对不起什么？是对不起你和那丫头瞒着我，还是对不起你找上司柠？季明臣，那是我外甥女啊！跟是你的小辈有区别吗！” “有。”季明臣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 季明臣把水杯又往程航手边推了推，姿态谦卑：“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一开始，我发现自己喜欢上柠柠，也吓了一跳。” 他教过她知识，又是她舅舅的朋友，还比她大了整整十一岁。 于情于理，他确实不该肖想。 “但我骗不了我自己。”季明臣说，“我对柠柠是真心的。” 程航盯着季明臣，手边的水想泼他脸上。 但坦白讲，如果不是因为他和季明臣的这层关系，司柠和这样一个男人谈恋爱，他应该是放心的。 毕竟季明臣要人品有人品，要能力有能力……等等。 “你上次问我那丫头找男朋友的标准，是套我话了是吧？” 季明臣点头：“我得知道你的想法。” 程航那个恨啊！ 他是真傻，这都没听出来，还以为人家是看他面子照顾他外甥女呢！ 结果就照顾成人家女朋友了！ 程航按着太阳穴，那里突突跳着疼。 “你俩到哪一步了？”他问，“一个字不许再瞒我！” 季明臣把两人怎么在一起还有现在的情况都交代了。 “柠柠还小，我们……” “你也知道她小啊？你说你怎么想的！” 程航没好气，分分钟想剐了季明臣。 无奈事实就在眼前，司柠是什么态度，他很清楚，绝对是上心了。 又叹了口气，程航说：“那你以后有打算吗？我指……你家里。” 没想到程航会提到这个，季明臣颇为惊讶。 程航也懒得解释，大概说了下他们还读大学时候发生过的一件事。 就是有一年寒假，一个泼辣的女的来学校找季明臣。 当时学生们都放假回家了，学校里基本没人。 程航也是凑巧回了趟学校，就叫他撞见那个女的对季明臣颐指气使，命令他给自己钱。 季明臣不肯，女的就骂他。 骂的很难听，还说季明臣那个抑郁症妈妈不得好死…… 这件事程航一直压在心里，就当没看见。 谁家没点儿事？ 他犯不着大嘴巴把自己兄弟给卖了，所以守口如瓶。 哪怕之前司柠问季明臣父母在哪儿，裴卓和张志轩偶尔也好奇季明臣父母的情况，他也没说过…… 季明臣听了，挺感动的。 由衷道：“谢谢。” “你可拉倒吧。” 程航咣咣喝水，水杯放的震天响：“谢我让我外甥女做我嫂子啊？” 情书 第112节 “为什么……”季明臣笑了声，“为什么你非认为柠柠是要做你嫂子呢？” “什么意思？” “可以是我成了你外甥女婿。” “……卧槽！” 程航一下子坐直了，这思路相当ok啊！ 他摇身一变成季明臣舅舅了？辈分呼啦上来了啊！ 这可就爽了！ 程航心情豁达了不少。 他挺挺胸，对季明臣拿捏起来长辈范儿。 季明臣笑着摇摇头，又去添了一杯水。 等回来，他表情严肃起来：“你刚才说的打算，我目前的计划是等柠柠毕业后，定居北城。” “定居北城？”程航皱眉，“那你这边……” 季明臣说：“事业可以再开始。至于我母亲，她的情况在逐年好转，几年过后，可以转院到北城。” “那司柠要不在北城呢？” “她去哪儿，我在哪儿。” 对一个男人来说，要放弃辛苦建立起来的事业不是那么容易的。 何况母亲作为最亲的长辈，还生着病，跟着挪换地方，也是迁就到不能再迁就了。 “明臣，你突然从美国回来是为什么？” “……” “你要不想说也没事。” “没什么不能说的。” 季明臣深吸口气，缓缓道：“我母亲在我出国期间自杀过。” * 四十分钟后，司柠回来。 家里没有任何异样。 看向季明臣，他冲自己笑笑点头，司柠悬着那的颗心落地。 再偷偷看眼程航，司柠跑到厨房，把刚买的寿司放进碟子里，端出来。 程航瞧瞧寿司。 再瞅瞅那丫头和季明臣，心里哼唧：他可真是沾他兄弟光了。 季明臣要去厨房做锅底，司柠不让。 她买了那种调好的底料，自己加工一下就好，偶尔吃吃外面的口味也不错的。 “今天就我俩来吧。”孟镜说，“柠柠，我们进去。” 两个女生在厨房忙乎起来。 洗菜、切菜的声音时不时传出，没过多久，汤底的香味也飘溢出来。 程航问：“这个女生是那丫头的室友？” “学姐。”季明臣说，“柠柠说以前参加过一个奥数夏令营。” 程航哦了声，也不嘟囔句什么。 季明臣没听清，再问，程航又改了话题：“我和那丫头认识十九年，还是头一次吃她买的寿司！” “以后我买给你吃，孝敬你。” 季明臣这话说得很真诚，可程航听了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怎么这辈分升级了也别扭呢！ 火锅做起来确实是快捷。 没一会儿，餐桌上摆上菜和肉，锅里的浓汤咕噜噜冒泡。 司柠向孟镜道谢：“今天多亏了学姐。” “没事。”孟镜笑了笑，“我也算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季教授，以及……” “程航。” 程航放下筷子：“司柠的亲舅舅，季明臣的……朋友。” 瞧着程傻白甜那副既咬牙切齿又忍气吞声的样子，司柠把涮好的肥牛夹他碟子里。 回头看到季明臣往锅里放北极虾，她打他手：“你不能吃！发性的，忌口两天。” “给你的。”季明臣还是放了进去，“你爱吃。” 司柠舔了下唇。 她是挺想吃虾，又懒得自己剥。 “我给你剥。” “……” 那就必须得吃啦。 司柠笑得甜：“你剥完洗手哈。” “嗯，洗手。” 程航看着他俩，真想原地消失！ 如果他有罪，请让法律制裁他，而不是叫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外甥女和兄弟秀恩爱！ 程航太阳穴又开始疼。 他抄起手边的啤酒，闷下去半罐。 放下啤酒，对上了孟镜投来的目光。 “程先生，冒昧问一句。”孟镜说，“您是不是练过武术之类的？” 程航这才认真地打量起孟镜。 女孩皮肤白皙剔透，五官精致，利落短发添了英气，但细看，其实更多的是知性温婉。 尤其眉间的那颗痣，妩媚柔情。 程航说：“叫我名字就好。” “我小时候体质差，三天两头生病，是学过一段时间功夫，但也就是皮毛。” “难怪。”孟镜喃喃道。 程航看着她：“你也练过吧。” “两年，武术。” 难怪手劲儿那么大。 和这个外表不太符，程航想。 * 这顿火锅因为有孟镜和程航说说话，气氛还算不错。 饭后，司柠去刷碗，孟镜又来帮忙。 司柠都不好意思了：“学姐，回头我请你吃大餐。我看怀西路……学姐？学姐？” 孟镜回过神：“抱歉，你说什么？” “没什么，回头再说也行。” 过了会儿，孟镜问：“柠柠，你和你家人是一直住在北城吗？” “我是。”司柠说，“我爸爸是北城人，我在北城出生的。我妈妈那边是海城人，后来移居到的北城，现在定居二十多年了吧。” 孟镜一听，表情淡下去，点了点头。 司柠擦掉碟子上的水渍，又说：“我们家程航来北城最晚，他应该是我四岁还是五岁的时候才转学过来。那时他好像都上高中了。” 咣当。 孟镜不小心掉了手里的勺子。 “不好意思。”她蹲下捡，“手滑了。” “没事，我再冲一下就好。” 孟镜心脏砰砰跳。 程航会是当年的那个哥哥吗？ 厨房外，程航还在和季明臣说话。 司柠的事得了季明臣的郑重保证，程航姑且就先同意，走走看。 季明臣问：“你今晚住哪里？” “我当然……我靠！” 程航现在经不起风吹草动，想想就头皮发麻：“你俩该不会已经住一起了吧？” “想什么呢。”季明臣说，“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不想折腾，今晚就住我这儿。” 程航摆手：“算了吧，不太想看见你。” 说完，他又面带正色，提到：“我能不能去看望下伯母？方便吗？” “……” “我知道对不住，但你也体谅我一下。” 情书 第113节 他总得知道季明臣的妈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没有对不住。”季明臣说，“你这样是对的，我和柠柠说下。” “那丫头已经见过伯母了？” “嗯，去过两次。” 程航应了声，没再言语。 司柠和孟镜收拾完回到客厅。 时间不早，季明臣说送他们，程航没让，要了车钥匙，他送。 司柠没想连坐一下的工夫都不给，巴巴看着季明臣，就差把“不舍得”三个字写在脸上。 “我真不明白一个三十的老男人哪儿来那么大魅力？”程航牙酸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能不能收敛点儿？” 司柠脸红，瞪过去：“胡说八道什么！” “老考生是不是他？” “……” “你都说他老，我不能说？” “没你显老。” “……” 程航又要急，季明臣上前，把司柠拉到身后：“孟同学，麻烦你和程航先下去，我和柠柠说几句话。就耽误几分钟。” 司柠有季明臣撑腰，冲程航嘚瑟地挑眉。 “……” 程航几乎可以预见以后他无时无刻都在被碾压的日子…… 程航和孟镜一走，司柠赶紧捧起季明臣的脸仔细看。 消了一点肿，但看着还是吓人。 “还疼吗？”司柠问，“对不起。” 季明臣笑：“你怎么也说起对不起来了？” “替程航说的。” 程航就是太护着她。 事情发生的突然，他没心理准备，就冲动了。 季明臣拉起司柠的手，反反复复揉着：“我知道。我和程航认识这么多年，他是什么人，我清楚。” 司柠点头：“不过你放心，他还是斗不过我的。” “……” 这舅舅当的也是卑微。 季明臣把司柠揽进怀里，低头吻她的发顶：“没事了，你别担心。” “你得好好养伤。”司柠仰起头，“就这张脸还算吸引我。” 季明臣笑了声：“没点儿别的了？” “没有。”她眨眨眼。 季明臣真想吻她。 但嘴角上还有药，要是苦到她就不好了。 不能亲，就捏捏脸吧。 季明臣说：“程航想去看望我母亲。” 见她表情要变，他接着说：“这没什么的。如果我的外甥女谈恋爱了，我也会这样。你看看你的时间，我来安排一下。” “那，好吧。”司柠说，“我想好告诉你。” * 这次来的太过匆忙。 程航订了周一的航班先回北城，等下周末再过来，到时候去看望佟安筠。 安抚好程航，司柠心里松快不少。 学校里好多人都知道了她和季明臣谈恋爱，有羡慕，有猜测，自然也有人唱衰。 张琳就是阴阳怪气的代表之一。 她现在彻底不和司柠她们说话了，每次上课都坐在别人身边，偶尔和司柠擦肩而过，还会不屑地笑笑。 司柠没所谓。 生活是自己的，恋爱也是她和季明臣谈，她清楚是怎么样的就好。 周三的下午，司柠难得没课。 孟镜约司柠去一家新成立的仪器公司拉赞助，为心理社造势，她答应了。 这家公司位于开发新区，从地铁出来还得打个车。 到了地方，司柠坐在接待室等候，孟镜去卫生间。 送茶饮的同事进来时，门口走过一个人，司柠恰好看到，是黎惜月。 黎惜月的专业主攻大数据计算。 这家仪器公司生产的仪器就是依托大数据来分析预判患者的情绪，辅助心理医生更好地开展治疗。 司柠和黎惜月在走廊上说话。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黎惜月笑道，“和同学来谈赞助是吗？” 司柠点头：“这个仪器对心理辅导很有帮助。” “我也希望能帮助你们。” 尬聊的结果往往是使情况更尬。 司柠本来就不是个会找话题的人，更别说还是对着黎惜月。 倒是黎惜月，比较成熟，自然地说道：“我听说你和季老师在一起了。” 司柠也坦然：“是。” “我早就有这个感觉了。”黎惜月又是笑，“季老师对你的态度和别人不一样。” 那笑容带着苦涩，看得司柠心里隐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以前，提起季明臣的任何，她也是这样笑。 那种想要祝福，替他高兴的心情，却又抑制不了内心的惆怅和难过。 不过，相对于感怀过去，司柠其实更好奇黎惜月为什么放弃了？ 都为季明臣去了美国了，该是多执着。 可上次在医院，司柠就察觉黎惜月似乎早就歇了心思，只是得知季明臣受伤，又无法克制想要关心的冲动。 “黎工，这边的数据您得看一下。” 同事的话让黎惜月从伤神里抽身，她和司柠又客套了两句，走了。 司柠站了会儿，也要回接待室。 程蔓这时打来电话。 “喂，妈。” “在学校了？” “没有，和学姐出来办点儿事。” 她们母女很少通电话。 一般情况就是用微信交流，简洁明了，但也显得生疏。 这几年，程蔓生意越做越大。 但她的野心却不如从前，她渐渐放慢速度，把很多事都交给下面的人处理，也叫程航回了自家公司，准备将来交接。 “你最近在学校都还好吗？”程蔓问，“程航回来，我问起你，他吞吞吐吐的。” “……” 这个傻白甜真是没用。 司柠说：“都挺好的，您放心。” 程蔓顿了顿，又说：“五一回家吗？” “……” 季明臣四月底要出差去东京参加学术交流，五一假期后回来。 司柠打算假期里去陪佟安筠一天。 “要不今年就不折腾了吧。”司柠说，“我室友也都不回去。” 程蔓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司柠不免心虚，想着要不就招了自己在谈恋爱？ 正纠结，程蔓同意了：“你自己掌握好就行，但暑假必须回来。” 第47章 、承认 五一放假前一天, 季明臣出发前往东京。 司柠上午第二节 没课，跑去家里送他。 情书 第114节 季明臣瞧她满头是汗，给她擦擦, 说：“都说不用送了。我和学校的车走，很方便。” “就是因为你和学校的车走啊。”司柠说。 车里还有其他老师, 她不好送到机场，只能在家里。 “东西都带齐了吗？”司柠问, “再想一遍。” 季明臣笑：“我怀疑你这语气应该也和张阿姨一样。” “……” 老男人还挺记仇。 司柠噘噘嘴，刚想说那她不管了, 一个吻就落了下来。 季明臣抱着她, 贴在她耳边的声音低哑缱绻：“不想去。” 笑了笑，司柠戳戳男人的脸：“你这是不是不思进取？” 季明臣笑着不说话，低头吻住女孩的唇。 两人都舍不得分开。 但时间到了, 季明臣还是得走。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来家里住吧。” “这不合适吧？” “你不说是你的室友一个回家，一个和同学出游？你在宿舍也一个人，来家里省去到图书馆温书的麻烦了。” 这么一说, 司柠觉得也是。 而且图书馆里人多, 空调却不怎么给力, 有些受罪。 “那我下午收拾好东西过来。” “冰箱里备了水饺小馄饨, 还有一些熟食，加热很简单, 想吃自己弄一下，注意别烫到。” 司柠心里暖暖的：“你提前买好的？” “昨天。”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搬过来, 万一我不呢？” “那也得准备好。” 司柠笑着抱住季明臣。 季明臣摩挲摩挲她的脸：“每天打电话, 有事随时和我说, 不管几点都可以。” “说八百遍了！”司柠松开手, 揪揪男人耳朵，“我又不是巨婴，你快走吧。” “嗯，走了。” 季明臣又抱住了司柠。 * 下午下课，司柠回宿舍收拾小包。 情况她都和梁雯雯还有段晓楠说清楚了，梁雯雯直呼绝美男朋友果然都是别人家的。 “被成熟稳重的男人宠爱就是这个滋味吗？”梁雯雯说，“我明白了年龄差的魅力所在，yyds啊！” 司柠笑死，叫梁雯雯也去找一个年纪大的。 “你这话就不对了，年纪大也不一定是季教授啊，还有可能是老肥圆。” 说不过梁雯雯，司柠继续收拾东西。 段晓楠忽然说：“柠柠，你和季教授是怎么在一起的啊？你都没说过这段。” 司柠动作一顿。 不知怎么的，这话好似根小细针，扎到她心里一个隐蔽的地方。 司柠抿抿唇：“就他告白啊，然后追了我一段时间，就在一起了。” 闻言，段晓楠又是一脸羡慕。 * 晚上，司柠洗完澡出来，接到季明臣电话。 他下午的时候平安降落，这会儿已经到了酒店，刚刚整休完。 “被单床罩都是新换的。”季明臣说，“晚上要是冷，还有一条毯子放在柜子里。” 司柠进来放东西的时候就看到了床罩。 淡粉色，上面的刺绣是樱花和小兔子，和他之前给她买的拖鞋，看起来像是一套。 司柠坐在床上，郑重说：“谢谢季爸爸。” “你说什么？” “啊，错了。”司柠修改，“谢谢季妈妈。” 季明臣被她逗得哭笑不得。 两人像平时那样闲聊，无话不说。 季明臣提及晚餐的天妇罗味道不错，等有机会，他们两个人来东京，他带她去尝尝。 司柠静静地听，嘴角挂着笑。 但渐渐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段晓楠下午无心的一句话又盘旋在心头，甩不掉。 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是，季明臣在元旦那天正式告白，之后他们相处，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但有一点遗漏掉了。 季明臣为什么喜欢上她了？ 在他心里，她之前只是他的一个学生而已，和黎惜月似的，该是没有区别…… “柠柠？是不是困了？” 司柠回过神，心里的疑问将将要顺口而出。 但最终，还是被她咽回去。 “没有。”她说，“我就是想起来程航代购的营养品今天到了，我这次去看阿姨的时候带着。” 程航上次探望佟安筠时，特意托人在国外买了不少东西。 但因为运输，现在才到，就寄到司柠这里来了。 季明臣说：“等我回去，周末我们一起过去，你别一个人辛苦。” “不辛苦。”司柠说，“我假期也闲着啊。” 季明臣还想说什么，被敲门的同事打断，只能先挂了电话。 同事是来讨论明天交流会上的事。 一忙起来，季明臣发微信让司柠先休息，明天再打电话。 司柠看着这条消息，深呼吸，倒在床上。 她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什么。 明明都在一起了，还非要去想季明臣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这和考虑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似的，傻里傻气。 但这晚，司柠还是失眠了。 睡不着，她去了书房，想找本有意思的书看看。 季明臣搬来这边有段日子，但书房一直没整理完。 他的书实在是多，还要细致地分门别类，收拾起来比较慢。 司柠找了一圈没找到想看的。 视线一瞥，看到角落里还放着一个纸箱，想着要是这里有想看的呢。 她打开了箱子。 里面积淀了些许灰尘，一掀，扑起来呛的她打了个喷嚏。 她扇扇风，挑捡里面的书。 翻来翻去，翻到最下面，司柠发现一本用棕色鹿皮布仔细包裹的书。 这是什么重要的书？ 受好奇心驱使，她拨开布。 看到书名的那一刹那，司柠浑身一震。 是《情书》。 是她的那本《情书》。 几乎是忘记它的存在，也几乎是不敢相信季明臣会发现，司柠捧着书，半天没有翻开。 心脏剧烈撞击着胸腔。 她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那年夏天。 那次送行，她以为是最后一次见他。 抱着哪怕在他身边留下自己丁点儿痕迹也是好的的决心，她大着胆子，把这本书偷混在他的书里…… 他发现了这本书？ 还是发现了送这本书的人？ 司柠认为后者的可能比较小，可是这样仔细保护这本书又叫她觉得季明臣的态度不对劲儿。 司柠屏住呼吸，翻开一页。 情书 第115节 里面夹着的纸掉落。 她捡起来摊开，人顿时又泄去了全身力气。 是她存的演算纸。 这么说，季明臣是知道了她暗恋他的事了？ 知道多久了？ 如果他早早就知道了，那他的喜欢究竟是喜欢还是感动？ * 清早，司柠起床。 用冷水洗了几把脸，她带着营养品去了疗养院。 疗养院在华城偏郊区的位置，路程不短。 司柠到的时候，快到中午了。 文姨知道她要过来，特意做了一桌子的菜，都是年轻人爱吃的。 至于佟安筠，她吃过专门的营养餐，就在窗边看书。 大部分时间，佟安筠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安安静静，不染周遭尘埃。 她美得像一幅古典油画。 举手投足尽是优雅端庄，一双饱含深情的桃花眼，和季明臣一模一样。 除了营养品，司柠也带了几本历史方面的书籍。 佟安筠生病前是历史教授，对历史还保留着不小的兴趣。 佟安筠看到她送来的书，放下手里原有的书，拿了新的一本，专注地看起来。 “来，小柠，再多吃些。” 司柠回到餐桌，想说她吃的不少了。 结果一看，她碗里的米饭根本没怎么动。 不好辜负文姨的美意，司柠只能强迫自己再吃点。 “明臣能恋爱，对象还是你这么好的姑娘，我真高兴坏了。”文姨说，“安筠要是清醒，肯定也特别高兴。” 司柠问：“文姨，您照顾阿姨很多年了吧？” “是啊，十多年？没数过。” 文姨是从山区里出来的。 当年要不是季明臣的外公资助她，她学不到知识，更开阔不了眼界。 老教授就这么一个女儿，照顾她，成了文姨唯一的心愿。 “这母子俩命挺苦的。”文姨叹口气，“季家不太平。明臣奶奶偏心，只宠着小儿子，所有重担全压在季维身上。季维重孝，为了季家付出，安筠和明臣没少受委屈。” 司柠说：“叔叔善良，阿姨也是。他们一定很相爱。” 文姨笑道：“我就没见过比他们感情还好的夫妻。但是啊……” 但是，也就是因为太爱，佟安筠才走不出季维去世的伤痛，宁可这么自闭着，也不想清醒。 司柠见文姨双眼发红，起身给文姨盛汤。 文姨被司柠的贴心感动，又说：“好在，明臣现在有着落了。这孩子因为以前的经历，很难动心。我就想得是什么样的女孩才能温暖感动他……” “嘶！” 一不小心，司柠叫还热着的汤烫到了。 文姨哎呦一声，赶紧叫护士过来帮忙处理。 “没事吧？”文姨问，“怎么烫着了呢。” “……” “是在想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没事，文姨。” 从疗养院回家这一路，司柠心不在焉。 晚上季明臣如常打来电话。 她没什么心情，就说今天有些累，想要早休息。 季明臣似乎欲言又止，但还是尊重了她的意思，叫她早睡，有事随时联系。 司柠又去了书房。 她把放回原处的《情书》又拿出来。 也不看，就那么冲着书发呆。 如果季明臣对她的喜欢仅仅只是因为知道了一个姑娘暗恋他而心生的感动，那么这份感动会持续一辈子吗？ * 转天，司柠又是早早醒来。 她不想在家待着，也不想闲着，去了市图书馆。 假期期间，图书馆人不少。 司柠转了两圈都没能找到个座位，决定去广场的星巴克碰碰运气。 她从图书馆出来，穿过一条小商业街，在拐弯时，听到一对男女争吵。 女方的声音还有些熟悉。 司柠一看，是张琳。 张琳和罗瑞约好来图书馆复习，因为一些小事吵了起来。 “对我要求这，要求那，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配提这么多要求吗？你有这个资本吗？” 罗瑞说话难听，张琳不甘示弱：“你什么意思？那你也看看你自己，你又有什么值得傲的地方？” “我没有。”罗瑞说，“那分手吧。” 张琳愣了下，去抓罗瑞。 罗瑞直接把她甩开，叫她跌坐在地上，自己走了。 张琳一直哭。 司柠觉得这种情况，张琳应该不想看见自己，她还是悄悄离开比较好。 没想，张琳也看到了她。 张琳起来，狠狠擦干净眼泪，说：“你很得意是不是？” “跟我有什么关系？”司柠莫名其妙，“我得意什么？” “你当然得意啊。”张琳说，“有梁文屿那样的男生喜欢你，你还能和受人追捧的工大教授谈恋爱，这还不得意？” 简直不可理喻。 司柠转身走人，张琳又说：“你以为你和那个教授就能走的长远吗？” “你们之间差着年龄，差着阅历，他也就是一时新鲜，等激情过后，他还是会找最适合自己的人。” * 司柠回了学校。 她没有吃晚餐，一个人待在宿舍里，足不出户。 季明臣准时打来电话，被她摁掉。 本想就这么晾着的，但过了会儿，还是发了一条解释微信。 司柠：[太困了，先睡一觉] 消息发出去，迟迟没有收到回信。 司柠也不想关注了，她什么都不想管，蒙上被子就睡。 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十点半。 咚咚敲门声吵醒司柠，她掀开被子，不耐烦地问了句谁啊。 回答她的是隔壁寝室的同学：“司柠，你男朋友在楼下呢，好像站了好久。” “……” 困意一下子没了。 司柠揉揉眼，套上件开衫就跑下楼。 路上她还想，季明臣不是明晚的飞机回来吗？难道她睡了一天一夜？ 就这么一脑袋浆糊地出了宿舍楼，司柠看到季明臣。 他站在树下，行李箱立在一旁，见了她，露出笑容，但掩盖不了眉眼间的疲倦。 “你怎么……回来了？” 季明臣没回答，而是拉出她的手，查看烫到的地方。 文姨没为了叫他安心而谎报情况，确实不严重，那就好。 “问你呢，你怎么……” “你是不是不开心？” “……” “为什么不和我说？” 叫司柠说什么？ 都恋爱这么久了，问他当初为什么喜欢自己吗？ 情书 第116节 而就算他愿意说，万一得到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呢。 “柠柠。”季明臣握紧她的手，“你说的，要坦诚。” “我……” “我们回家，好不好？” 司柠扭头看看宿舍，还有不到半小时就门禁了。 “家里不是有你的东西？”季明臣说，“有什么事，我们说开它。” “你放心，我不会有其他举动。” * 司柠跟季明臣又回了家。 客卧被子还没叠，司柠这才想起来，有些尴尬。 季明臣说没关系，斟了杯温水，又问她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儿东西？ 司柠低着头，小声说了句不用。 季明臣昨天接到文姨电话，知道司柠烫到手。 文姨说伤很轻，就是司柠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总是走神。 他当时心里就不踏实了。 等到晚上，他给她打电话，她那种强撑的恹恹的感觉比较明显。 他坐不住，熬了个通宵把工作处理完，提前回来…… “柠柠，和我说说怎么了。” 男人声音温和，有安抚人心的作用，但听在司柠耳朵里，泛着酸涩。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才说一句话，司柠就忍不住有了哭腔。 季明臣拧眉，忙说：“别急。我知道什么？” 司柠躲开他伸来的手，去书房拿出《情书》。 出去前，她还挣扎了一下。 人们常说：难得糊涂。 是不是她还是别搞得太清楚，就这么维持现状的好？ 可又想想，对别人或许可以。 对季明臣，不行。 她对季明臣的喜欢让她不能承受一点不清不楚。 司柠拿着《情书》出来，放到茶几上。 这本书的出现仿佛给客厅按下暂停键，季明臣也定住了，一时没有言语。 司柠说不上沉默的这一段时间里，是后悔了？是害怕了？还是怎么样。 到了这会儿，只能听天由命。 半晌，季明臣微微喘息一声，说：“这本书，是你的？” “……”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她的书？ 那为什么书里还夹着她的演算纸？ 司柠说：“是我的。” 季明臣似乎是松了口气，眉心微蹙的褶皱也舒展开了。 他继续说：“这本书是我到华城后发现的。我确定我没买过这本书，但上面的签名和我的字迹完全一样，疑惑之下，我就先保存了这本书。” 之后，季明臣又发现了演算纸。 演算纸他是可以确定是司柠的，既然如此，后面“季明臣”三个字也该是司柠写的。 只是他不知道司柠写这个名字的意义是什么。 “再后来，我们去参加志轩的婚礼，你在册子上签了我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司柠点下头。 “笔迹和我一模一样。”季明臣说，“因为这个，我猜测这本书90%的概率是你的。” 季明臣看看《情书》，轻叹一声：“可即便这样，我依然不敢肯定这就一定代表什么。” “但是，这总归是一种希望了，不是吗？” 司柠没明白：“什么叫一种希望？” 季明臣笑了笑：“让我敢追求你的希望。” 司柠年轻，漂亮，有前途。 而他早过了肆意的年纪，家里情况也不尽如人意，他怎么敢随便对一个这么好的女孩说出心里的感情？ 一旦说了—— 如果她不愿意，那他就永远失去她，以后连正常问候都不能再有； 如果侥幸，她愿意尝试，他的条件又怎么配的上她？ 要不是靠着《情书》的这一点猜测，让他觉得司柠对他可能也存在些许好感，他真的不敢打扰。 因为司柠值得更好的人。 “柠柠，你是因为我瞒着你不高兴了吗？”季明臣问，“我只是……” “你不用不敢确定，就是你想的那样。” 司柠抬起头。 这么多年，她终于要在他面前承认了。 “我喜欢你。” “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家里，我就喜欢上了你。” 第48章 、不明 不知出于什么心情。 说完这话, 司柠眼泪就涌了出来，怎么都止不住。 季明臣靠过去，坐在司柠身边把她抱进怀里。 他也不说话, 任由她哭，像是在等她哭痛快了。 司柠一开始还抵触季明臣抱她。 总感觉很丢人。 但当他的手一遍遍抚过她的背, 她又抗拒不了，主动抓住了他。 “你是不是猜到我喜欢你, 所以才来喜欢我？”她哭着说，“你其实是被我感动了, 是不是？” 感动？ 之前没有, 但现在，季明臣确实有被深深感动了。 他拍着女孩的背，轻声说：“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是觉得我对你的感情是感动造成的吗？” 司柠点头。 “傻瓜。”季明臣叹了口气, 把人抱的紧紧的，“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圣人。” 感动确实是产生感情的一种重要情绪。 但季明臣不是小孩子，他分得清什么是因感激而产生的情愫，什么是源于男人对女人的吸引和渴求。 他不会高洁到因为感动就献祭了自己的爱情。 司柠推开季明臣, 吸吸鼻子：“那你是因为只是喜欢我吗？” “不然呢。” 季明臣笑笑, 给她擦眼泪。 怕她不相信, 又说：“你想想, 就凭着这本书，我怎么就能确定你曾经喜欢我？万一是你喜欢我的字体, 又或者搞恶作剧呢。” 不过是他靠着这点猜测，给自己一个追求她的理由罢了。 毕竟也只有这样还显得他没有那么禽兽, 连好兄弟的外甥女也敢下手。 “那你……我……” 瞧着女孩梨花带雨的样子, 季明臣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耐心道：“别急别急, 你先说说你为什么喜欢我, 好吗？” 为什么？ 司柠被问住了。 她为什么喜欢季明臣？ 似乎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他时，他就已经在她心里了。 之前种种，无迹可寻。 “我和你一样。”季明臣说，“喜欢就是喜欢。” 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司柠咬着唇，还是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眼季明臣，又问：“你确定你的喜欢真的不是因为感动吗？” 情书 第117节 “不是。” 季明臣说的肯定。 司柠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每次面对季明臣，她都太敏感，也太自卑。 之前他说喜欢她，她高兴得认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运的人，居然时隔这么多年能暗恋成真。 巨大喜悦冲昏头脑，但实际她心里还是没自信、没底气的。 段晓楠的一句话把她不愿意想的事挖了出来，加上她又看到了那本《情书》，实在没办法不多想。 万一她现在拥有的只是一场梦呢？ 万一就像张琳说的那样，季明臣不过一时新鲜，时间久了，就不要她了呢？ 太多万一，司柠胆战心惊。 “柠柠。”季明臣又擦擦她的眼泪，“是我给你的安全感不够，是我的错。不哭了，好不好？” 司柠也觉得再哭就过了。 但瞥到桌上的《情书》，下一秒，她哭得更大声了。 季明臣愣了愣：“怎么了？怎么……” “我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司柠捂住季明臣耳朵，“你没听见！我刚才说的你都没听到！给我忘了！” 季明臣笑得不行。 他拉下司柠的手，圈在怀里，像是抱婴儿那样抱着她，故意逗道：“我的记忆力属于过目不忘，恐怕你要失望了。” “……” 这时候他还凡尔赛。 司柠吸吸鼻子，脸颊绯红一片，眼睛里还含着一汪水，透出女孩家的柔情羞怯。 “那你生不生我的气？” “气你什么？” “就……就我明明早就喜欢你，还摆架子非要你追。” 这下，季明臣直接笑出了声。 这姑娘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他看着怀里的人，满眼爱意：“我非但不生气，还觉得前所未有的开心。” “……” 这、这是什么毛病？ “不明白？”季明臣问，“这是你第一次亲口说喜欢我。” 而这份喜欢，原来早就开始了。 季明臣太庆幸自己当初不要脸了一把，要不然他错过的会是一生最爱。 听了这话，司柠脸更红了。 她挣扎着坐起来：“你别自作多情了！我那时候还小，根本也不懂什么是喜欢，就是觉得……” 一本《情书》出现在她面前。 “能告诉我你怎么练到和我的笔迹一模一样的吗？” “……” 老男人！敢打她脸了！ 司柠拒不回答，站起来：“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季明臣盯着她看，眼中带笑，司柠啪地捂住他的眼睛，不许看。 季明臣宠溺地笑：“想吃什么？我现在做。” “吃烧烤。” “……” “我得吃点儿好的补补。” “烧烤比我做的好吃？” 司柠哎呀一声，又拉季明臣起来：“快走吧！我现在……” 她没能拉起季明臣，反倒被季明臣拉下去，躺回了他怀里。 “柠柠，我真的特别高兴。”他忍不住提，“真的，高兴。” 司柠垂眸，不敢看他：“你不觉得自己的学生又喜欢自己很烦吗？我看你对你其他的学生都挺冷情的。” 黎惜月不就是例子？ “别人是别人。”季明臣说，“你的喜欢只会让我觉得荣幸，觉得幸福。” “我……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不用觉得难为情。” “一个人在年少的时候可以对另一个人产生喜欢的感情，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不用因为自己是女生，就觉得这是不矜持。” “少女的喜欢是全天下最珍贵的东西。” 司柠眼酸。 为他的这一句“珍贵”。 因为她最珍贵的喜欢是他啊。 司柠扎进季明臣怀里。 季明臣低头，额头抵着她的，神情温柔：“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天大的好事，能成为你年少就喜欢的那个人。” “让你久等了，以后都换我来爱你。” * 季明臣陪司柠去外面吃了烧烤。 吃完差不过快过零点，他送司柠回家住，自己拎着行李箱去酒店。 司柠说相信他，叫他别折腾。 季明臣很高兴她能信任自己，但女孩子的名声还是要注意。 司柠自己住他家可以，多了他，要是被一些人看见了，产生闲言碎语就不好了。 “那我明天去酒店找你。”司柠说，“你多睡会儿。” 季明臣说：“你也快去睡，这两天都没休息好。” 司柠躺在床上握着手机。 一直等到季明臣发消息说到酒店了，才沉沉睡去，进入梦乡。 * 五一假期过后。 司柠继续她艰苦卓绝的医学生生活，季明臣则相对清闲了些。 基本每天晚上，季明臣都会来接司柠下课，两人要么回家吃饭，要么去外面的餐厅。 因为这次的《情书》风波，他们的感情反而更好了。 司柠越发粘季明臣，什么事都和季明臣说，季明臣对这个情况，乐意之至。 五月底，司柠过生日。 她不想麻烦破费，季明臣就在家里精心准备二人世界，温馨庆祝。 随后，进入六月考试月。 司柠为了奖学金，杜绝季明臣进入华城医学院，两人每天换做微信交流。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期末考试结束，暑假到来。 司柠之前有打算找个借口在华城多逗留几天。 但程蔓的那通电话，让这种可能没了，她直接订好票让司柠一放假就回家。 司柠和季明臣说了这事，季明臣说：“那我和你回北城。” “你和我回去？”司柠惊讶，“那你是想……” “你想吗？” 上次程蔓打电话，司柠就有冲动告诉程蔓自己恋爱了。 可是那时候程航才刚消停，她怕程蔓知道了，又会有什么情况，就没说。 “那我们这次说？”季明臣问，“我和你妈妈说。” 想了想，司柠点头：“好。” * 出站口，程航等了半天。 看到司柠和季明臣手牵手出来，他还是别扭，浑身别扭。 太惊悚了！ 兄弟和外甥女谈恋爱，这是什么奇葩cp！ “麻烦你接一趟。”季明臣说。 程航呵呵，不想搭理。 瞥了眼司柠，有季明臣在场，这丫头明显不把他放在眼里，手里的包直接丢给他拿。 “就和我能耐是吧？” 情书 第118节 “不是。”司柠说，“是就使唤你不觉得心疼。” “……” 程航认命地拎包走人。 三人上车，先送季明臣去酒店。 司柠一直嘚嘚嘚，嘱咐季明臣不要乱跑。 季明臣保证就在酒店待着，除非女朋友传唤，否则哪儿都不去。 听了这话，司柠笑得甜，还要说什么，程航突然尖叫：“别有行为！！！” “……” 什么行为？ 司柠看季明臣，季明臣低头笑，说：“你注意开车。” “我怎么注意？”程航连同归于尽的想法都有了，“我求你俩忍忍吧！我不想自戳双目！” 司柠听懂了。 她有些害羞，但怼程傻白甜这项事业不能丢。 “你这是嫉妒。”司柠说，“你一个二十九年母胎solo的人见不得别人恋爱。” 程航嘴角抽了抽：“你再说一遍。” “说几遍都是。”司柠探过身，在驾驶座旁边露出半个脑袋，“你要是能给我找个舅妈，我就不说了。” “我上哪儿找去！” “舅妈都找不到，你还不承认自己很没用吗？” 程航烦死了，冲季明臣吼：“管管你对象！” 闻言，季明臣把司柠拉回来，揉揉她的头，说：“柠柠说的有道理，你也该恋爱了。” “你怎么也来劲儿了？” “实话总是难听。” 司柠听得哈哈笑。 程航：“……” 这俩果然沆瀣一气！ 送完季明臣，司柠和程航回程家别墅。 分别时，季明臣看了程航一眼，程航点了点头。 家里，张阿姨早就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饭，做的全是司柠爱吃的。 看到司柠，她穿着一件浅粉色t恤，搭配牛仔短裙，一派青春洋溢，叫人心里都跟着有了活力。 “越来越漂亮了。”张阿姨笑着说，“气色也好，面若桃花似的。” 司柠见到张阿姨也开心。 她说她先去洗澡，之后出来打下手。 晚餐快好的时候，程蔓回来了。 程家以前的规矩，阿姨是不能上桌吃饭的。 但这几年因为司柠去了外地上大学，程蔓也实在寂寞，张阿姨现在和家人没区别，都在桌上吃。 各式各样的佳肴摆上桌，司柠先拍了张照片。 程蔓说：“现在年轻人是不是都这样？” “是呢。”张阿姨说，“您看电视里不也这么演的么。” 程蔓摇摇头：“不讲餐桌礼仪。” 司柠一听，收起手机，赶紧坐好。 许久未见的一桌团圆饭。 大家相处起来还是舒服的，没有以前那么死气沉沉。 饭后，司柠回卧室，想打电话问季明臣吃没吃？ 刚拿出手机，程蔓敲门进来。 “妈。” 程蔓扫了眼她的手机，问道：“不去客厅吃水果？” “一会儿就去。”司柠说，“我回来……” “是不是谈恋爱了？” “……” 司柠没想程蔓直接得连个缓冲都没有，估计是五一之前就猜到了什么。 司柠稳稳，把事情交代了。 “季明臣，您认识。”她小声说，“就是我，就是舅舅的朋友。” 程蔓严肃道：“也是你曾经的家教老师。” “……” 程蔓长久的沉默叫司柠忐忑。 她试探：“您是不是觉得年龄不合适？其实我觉得年龄大了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 话没说完，程航也来了。 程航一见程蔓更怂，立刻说：“我等会儿再来。” “站住。” “……” 他最近太背了。 程航磨磨蹭蹭回来：“姐，叫我有事？” “是。”程蔓说，“想问问你外甥女和你朋友谈恋爱的事，你知道吗？” 程航吞口口水，看向司柠。 司柠这会儿能做的，只有眼神示意：你上。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程航能体会到一点身为舅舅的长辈尊严。 “我是知道。”程航说，“姐，我本来打算这两天和你说这个事的，明臣想正式请你吃顿饭。” 司柠一愣。 吃饭季明臣没和她说啊。 她又去看程蔓，程蔓从进屋到现在，听了那么多话，表情就没变化过。 这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啊？ 顿了几秒，程蔓说了一个字：好。 之后就让司柠早休息，离开卧室。 司柠和程航面面相觑，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但司柠心里的不安已经被彻底勾起来。 “我妈这是什么意思啊？”她问。 程航说：“可能是不适应，就跟我一样。先见面吃饭再说吧。” “季明臣之前没和我说吃饭的事。” “哪儿能都和你说。” 司柠嘁了声，程航也离开了。 关上门，司柠给季明臣打电话，那边很快接起。 “吃完饭了？”男人的声音一如平时那般温润好听，“吃些水果。” “……” 说他季妈妈真是没错。 不过司柠这时也没心情调侃，说：“我妈知道你要请她吃饭，同意了。” “那好。”季明臣说，“我来订酒店，你想吃什么？” “……” 司柠皱着眉，又说：“我妈知道咱俩的事后，可能不太……” “别担心，交给我。” 季明臣的信心多少让司柠踏实些，但她还是想嘱咐一下：“万一，我说万一，我妈觉得我们是年龄不适合，你别往心里去。” “你不是喜欢年纪大的？”季明臣笑道，“这是我的优势才对。” 司柠噗地又笑了。 两人聊了聊别的，没再多说吃饭这件事。 另一边，程航刚开车上了主干道，季明臣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程航点了公放。 “我姐明察秋毫，一问，司柠就全招了。”他上来先说，“就等吃饭时见分晓吧。” 季明臣默了片刻：“司柠妈妈什么态度？” “看不出来。” 这是实话。 情书 第119节 程蔓浸在生意场上这么多年，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你也别太紧张。”程航说，“你不有心理准备么？早晚得过这一关。我姐对那丫头管的严，其实特别疼，会依着她的。” “嗯。”季明臣沉沉气，“你回来告诉我时间，我去安排。” * 见面时间定在周四中午。 司柠跟程航的车走，在餐厅和季明臣见的面。 季明臣穿的很正式。 西装笔挺，打着司柠送的那条领带，远观便是气度不凡，近看更是英俊优雅，吸引了不少过往顾客的目光。 碍于程蔓也在，司柠不好亲近，只能冲季明臣笑一下，给他竖个了大拇指。 季明臣收到，回了个笑容，转而向程蔓问好：“伯母，您好。” 程蔓也是礼数周到，颔首示意：“季老师还是叫我程总吧。” 但这一句话，个中意味又不明了。 司柠皱起眉，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蔓先进了包间，程航推她一把，让她跟上。 路过季明臣身边的时候，季明臣悄悄往她手里塞了块儿糖。 樱花口味软糖。 司柠稍稍放松了些。 餐桌上，程蔓坐主位。 程蔓的左边是并排而坐的程航和司柠，他们对面，是季明臣。 用餐期间，程蔓只字未提司柠和季明臣恋爱的事。 倒是就季明臣以前教司柠编程，还教的这么好这件事，表示感谢。 “季老师去美国去的急。”程蔓说，“这顿谢师宴应该早些办，今天就一并了吧。” “……” 不是说好季明臣请客么。 司柠和程航对视一眼，不太懂程蔓的用意。 季明臣说：“以前教柠柠尽的是老师的本分，都是应该的，您不用客气。” “还是客气些好。”程蔓微笑。 司柠让程蔓的态度弄得手心冒汗，她摸不清该如何，求助程航。 程航清清嗓，说：“姐，明臣知道你爱吃东星斑，特意让厨房做的，你尝尝。” 司柠赶紧起身布菜，被程蔓拦下。 “多谢好意。”程蔓说，“只不过人上了年纪，不敢吃的太油腻。还是清淡的适合我。” 说着，程蔓夹了那道芥兰，然后看向季明臣：“什么年龄做什么样的事，季老师，您说呢？” 司柠实在耐不住，想说话，程航不让。 “程总说的对。”季明臣不改往日温和谦逊的姿态，“每个年龄有每个年龄独特的光彩，只是有些都说合适的事未必就一定对自己好。” 他转起餐台，将那条东星斑停在程蔓面前。 “这条东星斑，我让厨师选择清蒸方式烹饪的。”他说，“清蒸的话，既保留了这条鱼的鲜美，又不像红烧那般油腻，可以说兼顾了两者。” “程总，您不妨尝尝？” 程蔓并没有动筷子。 餐桌上本就不明朗的气氛在这时候几乎到了压抑的地步。 司柠心急如焚。 可程航一直按着她，那意思是叫她不要冲动。 不能替季明臣说话，司柠眼看他孤孤单单坐在对面，强撑这份尴尬。 程蔓这时看了她一眼。 她面带恳求，希望程蔓不要一点儿面子都不给，那也太伤人了。 就这么僵持了好久。 末了，程蔓到底见不得司柠这样，尝了那条东星斑。 * 吃完饭，程蔓说是回公司继续工作。 程蔓叫司柠和程航回家，司柠想留下和季明臣说说话，也叫这命令给阻断了。 而季明臣看着她，摇摇头，叫她听话。 司柠只好和程航离开。 一上车，司柠就说：“我妈这是不是不同意？为什么啊？季明臣除了比我大了些，还有什么缺点？” 程航看她急成这样，也不忍心。 “不是年龄的事，是……” 见他欲言又止，司柠更急了：“是什么啊？你说呀。” 程航叹了口气：“你究竟明不明白明臣妈妈的情况意味着什么？” * 季明臣看司柠离开，没着急走。 没过几分钟，他接到程蔓电话，两人返回酒店的咖啡厅。 没了司柠在，程蔓说话也更为直接。 她开门见山：“季老师，我觉得你和柠柠并不合适。” 季明臣张口，程蔓抱歉又打断他：“抑郁症的情况，我比一般人了解的更多一些。” “因为我曾经也是一名抑郁症患者。” 作者有话说： 大家放心哈，没有什么棒打鸳鸯的情节，就是有个正常交流磨合的过程。 下周这个时候，小说差不多就该大结局啦。 柠柠和季老师还要甜甜甜呢~~~ 第49章 、考虑 季明臣十五岁那年上的大一。 因为跳级, 他成了全校瞩目的焦点，人人羡慕，也难免招人非议。 军训期间, 一个男生故意开他玩笑，骗他说家里有急事, 自己手机丢了，借手机打个电话。 季明臣给了。 可实际上, 男生是拿季明臣手机玩游戏。 季明臣发现的时候，手机已经没电, 自动关机。 因为还在军训, 也不能充电，等季明臣回到宿舍充电的时候，已经关机了三四个小时。 而就在这几个小时中, 佟安筠在家自杀。 自杀前，佟安筠给季明臣打过电话，想嘱咐他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 可听到的就是一遍遍对方手机已经关机…… 不幸中的万幸, 邻居看到季明臣家浴室里有红色的水往外冒, 惊恐之下报了警, 这才把佟安筠救回来。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季明臣手机永远都要保持有电的状态了吧。” 程航叹口气：“都是留下的‘后遗症’。” 就连季明臣不去美国, 去了美国，又从美国回来, 也都是因为佟安筠。 佟安筠情绪稳定还好，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 那就是随时有生命危险, 季明臣不能有一天掉以轻心。 司柠听了这大段话, 淡淡问：“所以呢。” “所以？”程航拧着眉, “就是这里存在大量不确定因素。” “明白了。”司柠点头，“你的意思是，因为他的妈妈生病了，所以他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不能追求幸福了，是吧？” “我是这个意思吗？”程航急了，“你听不懂……” 他扭过头，就见那个倔丫头眼里噙着泪花。 “舅舅，如果有一天你病了，我不会丢下你的。”司柠说，“可如果因为我有你，我就要承受孤独，你会开心吗？我妈会开心吗？这对我又公平吗？” 程航沉默了。 “你们……”司柠别过头，抹掉眼泪，“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他。” 程航脸上臊得慌，抽张纸递过去。 本想说他也是讲事实而已，不是就说季明臣不好。 话到嘴边，他咂摸过味儿：“嘿！为什么说人生病的就是我？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你个不孝女！” * 季明臣和程蔓谈了将近一个小时。 从酒店出来，季明臣送程蔓。 情书 第120节 “季老师，请留步。”程蔓说，“很抱歉说了这些，但请你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情。” 季明臣垂眸：“我明白。” 程蔓顿了顿，又说：“你放心，我也不会强行阻拦柠柠。她成人了，有自己的想法。我只是希望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是。” 程蔓上车离开。 季明臣站在门口，半晌，步行出了酒店，走上人行道。 记忆如水，无孔不入。 季明臣想起每一次佟安筠自杀，都是以一副安详神态躺在那里。 而每一次医生把她救活，她看着周围的世界，眼里是深深空洞，甚至无望…… 他又想起季维去世那天。 佟安筠握着季维的手，哭得泣不成声，季维听着她的呼唤，眼角流淌下来的泪水。 季维不放心佟安筠…… 季明臣深吸口气，却吐不出。 卡在心口的位置，堵塞淤结，沉重而压抑。 他定定望着前方，前方是路，可他好似又找不到路了…… 嗡嗡！ 震动声唤回季明臣茫然的意识，他掏出手机。 柠柠：[女朋友呼叫！] 柠柠：[传你今晚陪膳，快去准备！] 季明臣弯弯唇，拇指轻轻划过女孩粉色小猪的头像。 他回：[今晚约了裴卓他们，能否请求女朋友准假一次？] 司柠已经到家，程航放下她就走了。 此刻，她坐在花园木椅上，盯着季明臣发来的这条消息，不知道他这是逃避，还是只是想静静？ 但司柠愿意给他空间和时间。 司柠：[准了] 司柠：[但之后得加倍补偿我！] 放下手机，张阿姨端着咖啡曲奇过来。 见司柠刚才在发消息，张阿姨多了句嘴：“柠柠，你真的在和季教授谈恋爱？” “是啊。” 司柠拿了块曲奇，见张阿姨没走，又说：“您也觉得我们不合适？” “没有没有。”张阿姨摇头，“季教授多好啊，长得好看，还优秀。年龄大些不是问题，年龄大还懂得疼人呢。” 司柠笑笑。 张阿姨继续：“就是没听说季教授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为什么还要知道他家里的情况？” 张阿姨笑了：“傻孩子，你要是谈恋爱可以谈个喜欢，万一将来结婚呢？那可不是两个人的事了。” 张阿姨这番话搅得司柠心更乱了。 她放下曲奇，想去屋里静静，陈幼清又打来电话。 “干嘛呢？”陈幼清问，“要不要去新开的文化艺术城转转？” 司柠说：“你不是今天有事？” “啊，这不又临时取消了嘛，去吗？” “……” “是季明臣又找夏霖了吧。” “……” “你就说你去不去？”陈幼清耍赖，“凭我现在的魅力9时光还请不动你了？” * 司柠和陈幼清在地铁站碰面，一起去商场。 司柠的心情可想而知。 陈幼清请她喝奶茶都调节不起来，一直闷闷不乐，唉声叹气。 “别这样嘛。”陈幼清说，“季老师都说会解决，你就相信季老师呗。” 对于自己最好闺蜜恋爱这件事，陈幼清也是近期才消化完毕，尤其对象还是季明臣。 不过，只要司柠喜欢就好啊。 闺蜜要做的就是站在她这边，帮助她，祝福她。 “我今天一直在想，爱情到底是两个人的事还是两个家庭的事？” 这问题，陈幼清插不上话，听司柠说。 “他是跟我说他会解决，让我妈同意，我呢？”司柠问，“我就在一边看着吗？” 如果是那样，给司柠的感觉就好像是她只需要接收季明臣的好，享受季明臣的付出。 换句话说，她和季明臣可以同甘，但她不用共苦。 还能有这样的好事？ 司柠可不要，她要和季明臣并肩，和他同甘共苦。 “我想，爱情大概有时候是两个人的事，有时候是两个家庭的事吧。”司柠说，“我妈那边，我也要努力。不能都丢给他。” 陈幼清拍拍司柠肩膀，笑道：“其实你发没发现？因为季老师，你越来越成熟了。你就可以和阿姨说啊，最好的爱情不就是两个人一起变好嘛？阿姨要是知道了，就放心了。” “嗯。”司柠终于笑了，“不愧是陈姐，开解人一流。” 陈幼清得意：“那是！咱们去楼上看那个星空展吧，我想拍照。” 两人乘扶梯前往六楼。 陈幼清中途发现一家饰品店不错，又拉着司柠要去逛逛。 还没进店，有人叫了司柠一声。 居然又是黎惜月。 “最近我们还真是有缘。”黎惜月说，“我来给表妹选礼物，这里有家工艺品店很不错。” 说是有缘，其实能遇上也没什么奇怪。 黎惜月本来就是北城人，亲戚都在这边。 她表妹结婚，她请了假过来参加婚礼，要买礼物，少不了得去商场，而商场里自然是年轻人最多。 陈幼清对黎惜月没任何印象。 司柠介绍是季明臣的学生，她就打声招呼，以为没事了。 没想，黎惜月提出来想和司柠单独说几句话。 陈幼清一听，便说自己去逛饰品店，叫司柠一会儿找她来。 司柠和黎惜月去了一根大柱子后面。 司柠不知道黎惜月能有什么话和她说？但估计和季明臣有关。 果然，黎惜月问她季明臣是不是和她一起回来的？ “你们，见家长了吗？” 司柠不喜欢别人打探隐私，但瞧黎惜月不像是不怀好意窥探，就点了点头。 黎惜月抿抿唇：“你父母……同意吗？” “黎小姐，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她苦笑一声，“我就是想和你说，别因为季老师家里的事就放弃了，季老师很好，他值得。” 之前，黎惜月追到美国，算是破釜沉舟。 她家里人并不赞同，但看季明臣的条件确实出挑，也就由着了。 后来，黎惜月在市三甲医院工作的姨妈无意中知道季明臣妈妈的情况，赶紧打电话给黎惜月的妈妈，叫她让黎惜月别追了，从美国回来。 家里有抑郁症患者可不是闹着玩的。 起初，黎惜月不愿意，觉得没什么。 后面架不住黎妈妈每天十几个电话，黎爸爸也是，黎妈妈还因为这事高血压进了医院……黎惜月只能放弃，从美国回来。 “我们家有个远房亲戚就是抑郁症。”黎惜月说，“前期也治疗了，不见好。最后自杀倾向太严重，点了家里的煤气，一家四口全死了。” 黎妈妈和黎爸爸就是害怕这个，说什么都不同意黎惜月跟季明臣…… 司柠听完，感叹这一天的神奇。 先是程航，再是黎惜月，他们就跟约好了似的在告诫她和季明臣在一起后可能会有多么多么可怕的情况出现。 她不明白，得抑郁症的是佟安筠，怎么现在却搞得是季明臣比患者还难缠、还要命，还骇人？ 季明臣到底欠谁的了？ 要被人这么提防嫌弃，碍着你事了吗？ “黎小姐，谢谢你的忠告。”司柠微笑说，“但你是以什么立场说这些的呢？” “我就是……” “如果你是劝我不要因此就错过季明臣，那我很感谢。但如果……” 情书 第121节 黎惜月脸色一变。 饶是她确实沉稳有社会经验，涉及喜欢的人也难掩感情。 司柠看清楚了，说：“有一点，我有必要和黎小姐说明。” “不是你放弃了季明臣，而是季明臣从没选择过你。” “而我，也绝对不会放开他。” * 晚上，老地方。 裴卓照旧是最早一个到的，接着是张志轩，最后是程航和季明臣。 他们已经知道季明臣和司柠谈恋爱的事。 裴卓上来就是一通呱唧，佩服：“不愧是老神仙！下个凡，愣是也找了个仙女。兄弟，能不能传授我几招？” “你想我传授什么？”季明臣说，“你先往那边看。” 裴卓对上程航想要杀人的目光。 “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最好给我少嘀咕！”程航说，“我外甥女叫这么一个老东西骗走了，我一肚子气呢。” 裴卓赔笑：“莫气莫气，你这长辈分了啊。” “快得了吧。” 程航剜了眼季明臣。 这老男人和那个死丫头分明是要走混合双打的路数，长个毛辈分！ “要我说，这也是亲上加亲。”张志轩说，“以后司柠外甥女就有明臣照顾，程航你也放心了。” 程航喝口酒：“能不能是他照顾还不好说呢。” 闻言，季明臣眸色一黯。 张志轩问：“司柠妈妈那里还没同意？” “嗯。”季明臣也喝起酒。 裴卓和张志轩互看了眼，他们现在也大概知道季明臣家里的情况。 多年未解的季明臣亲人在哪里之谜，算是有了答案。 “别着急。”裴卓说，“谁家没点儿事？你看我，我那个爸在外面整个私生子，天天算计我争家产，弄得跟宫斗剧一样。我要是找女朋友，不就是把人往火坑里推？” 季明臣不想朋友这样贬低自己来安慰他，碰了碰杯，说：“都会好的。” “是啊。”张志轩也举杯，“问题就是用来解决的，都振作起来！” 见状，程航凑过去，也交了心里话：“反正那丫头要是跟了你，我还挺放心的。我姐那边，我会说的。” 季明臣笑道：“谢谢舅舅了。” “……” 靠！鸡皮疙瘩又起了一身！ 程航勒住季明臣脖子：“放心里，别他妈喊出来！” 包间里响起一声接一声的哎呦。 裴卓敲着桌子，哈哈大笑：“快快快！司柠也是我半个外甥女，我也想听这声舅舅！” “不行。”季明臣提着半口气说，“我只认这一个舅舅。” * 快十点的时候，季明臣收到司柠微信。 司柠问他回没回酒店？ 他说还没，司柠叫他注意安全，到了酒店记得告诉她。 看着这些话，季明臣忽然觉得自己这样躲着挺没意思的。 正好张志轩那边还得回家陪老婆，也说差不多改天再聚，今天就到这儿了。 季明臣回到酒店，第一时间向司柠报备。 柠柠：[要不要语音？] 柠柠：[视频也不是不可以/高傲/] 季明臣笑了笑，扯开领带，仰躺在沙发上，回复：[在外面一天，有些累了。] 界面上的“柠柠”和“对方正在输入”来回切换。 季明臣看着有些心疼。 想再说点儿什么，来了微信。 柠柠：[那你先好好休息。不过，有句话我得说在前面，你要是因为心情不好，我哄你。可你如果有什么别的想法，我劝你趁早歇歇。] 柠柠：[锁喉.jpg] 柠柠：[看见了吗？你要是敢，这就是下场。] 心里被什么填的满满的，季明臣发了一条语音：“是有些心情不好，在调节。女朋友给些时间，很快就好。” 司柠也回了语音：“我等你。” 发完这条，司柠舒口气。 也谈不上就是心情舒畅，但好歹她知道季明臣的想法，不用乱猜。 她不再打扰，去浴室洗澡，之后回来睡觉。 这觉睡得并不踏实。 所以手机亮了那下，她瞬间睁开眼。 季明臣在微信上问她睡了没有？ 司柠坐起来，看看时间，刚过十二点。 司柠：[没有] 季猪：[可你房间黑着灯] “……” 他不会在她家外面吧？ 司柠赶紧爬下床打开窗户，外面黑漆漆的，并没有人影。 “这里。” 黑暗中，那个熟悉的声音弱弱地传来。 司柠揉揉眼，隐隐看到举着手机的男人，屏幕上亮着光。 “你怎么……” 声音在深夜有些突兀。 司柠怕吵醒程蔓，打过去语音：“你怎么来了？你等下，我马上出去。” “多穿件衣服。”季明臣说，“今晚有风。” 司柠换下睡衣，找了身运动装穿上。 手机她没有挂，搁在一边，那里有个声音在对她说：“想你了，就过来了。” 第50章 、堡垒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暗通款曲, 私会男友，翻墙是最合适不过的。 “不行。” 季明臣摇头：“出不来我们隔着栏杆说说话就好。” “好什么？”司柠不乐意，“你探监呢？” “……” 这两天, 别墅正门的铁门可能是因为年头久了，一开一合时会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隔着好远都能听到。 张阿姨还没来得及报修，要是司柠这会儿从正门出去, 绝对得惊醒半个别墅区的人。 “柠柠，会摔到你。”季明臣严肃道。 司柠不以为意：“你站开些, 别影响我飒爽的身姿。” “……” 也是有几年没翻墙了。 但过去积累的底子还在, 司柠没费什么力气就翻了出去，只是要跳下台子的时候，诈了下季明臣。 “哎……” 都没能把戏演完, 哟字都没有发出来，一股很大的力气牢牢搂住了她的腰。 季明臣把司柠抱了下来。 司柠笑嘻嘻地说：“反应很快嘛。” “这个不好玩。”季明臣还是板着脸，“摔到怎么办？” “这不有你了吗？” “……” “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的。” * 情书 第122节 两人去了24小时便利店。 这里对他们而言，算是熟悉的地方。 季明臣给司柠买了一杯热可可奶。 他们并肩坐在休息区最里面的地方, 司柠让季明臣尝了一口, 说味道不错。 季明臣喝了, 还是觉得太甜。 “甜点儿有什么不好？”司柠说, “谁希望每天都是苦苦的？” 季明臣笑笑没说话。 便利店里只有头顶照明灯发出丝丝电流声。 以往正常时段下，店里会有勾人食欲的关东煮香味, 还有现煮咖啡的味道。 这会儿没了，什么味道都没有。 司柠握着牛奶杯, 低声说：“我妈是不是吃完饭以后又去找你了？” 季明臣看着她, 没答。 “她肯定找了。”司柠喃喃道, “这么做, 是我妈的办事风格。” 季明臣笑道：“我看，是你回家后想和你妈妈谈话，你妈妈告诉你了吧？” “……” 还真是神算子本神。 今晚程蔓回家，司柠确实在等。 但程蔓上来就说不想谈，还说自己已经和季明臣谈完，希望她也好好考虑他们之间的感情究竟要不要走下去。 司柠当时没反驳。 她想，程蔓今天不想谈，那就明天。 明天还不想，就后天、大后天，她一定会和程蔓谈的。 “你是怎么想的？” 说这话时，司柠盯着桌面，没看季明臣。 反倒是季明臣一阵沉默后，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把司柠的脑袋转过来，面冲自己：“你是想问我有没有因为今天的事考虑和你分手？” 一提“分手”两个字，司柠瞳孔微颤，眼里透出倔强，还有不安。 见她这样，季明臣就不好受。 松开手，他转而捧着司柠的脸，动作轻缓温柔：“没想过，一次都没想过。” “柠柠，我会努力让你妈妈放心把你交给我。”季明臣说，“不，我是一定会让你妈妈把你交给我的。” 司柠笑笑，抬手挤压住季明臣的脸，用力揉搓起来。 “算你识相。” 服务生这时过来，见到的就是一对恋爱中的男女在相互蹂.躏对方的脸。 “？？？” 这是什么新型爱的表达？ 司柠本来揉的正起劲儿。 一见来了人，且对方顿时出现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她赶紧收手，面冲墙壁，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做：雨我无瓜。 季明臣低头一笑，看向服务生歉然地点了下头。 那副“不好意思，我女朋友有些小情趣，还有些小害羞，请见谅”的表情，叫深夜还要工作的单身狗酸了。 服务生拿了东西火速离开。 可人走了，司柠也是没脸，继续面壁。 季明臣从她身后抱住她，下巴垫在她肩膀上：“走吗？” “送我回家？” “不送。”男人圈紧她，低沉的声音格外性感，“去做点儿坏事，行吗？” “……” 司柠还以为季明臣要做什么刺激的事。 结果，就是带她回别墅区，去了别墅区里公共花园的小亭子。 也是幸亏程航怕他这段时间总要来找她，特意给了他一张备用的门禁卡，不然门口保安得以为他俩是变态吧。 不过，这也叫坏事？ 司柠呵呵。 季明臣见她“就这”的表情，好笑道：“你以为呢？” “……” “柠柠，你该不会是失望吧？” “……” 不会说话就闭闭嘴，没坏处。 司柠蹬季明臣一眼，不客气地把手伸进男人的外套口袋里，找糖吃。 剥开糖纸，司柠含着樱花糖，略有口齿不清地说：“我也会找我妈谈的。恋爱是我们两个人谈，没道理什么事都叫你来处理。” “你放心，我不会像以前那样明里暗里和我妈拧着来，我就好好说，实事求是。” 闻言，季明臣轻哂一声：“长大了。” “你这什么话？”司柠又不乐意了，“听你这口气跟我爷爷似的。” “……” “我早就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季明臣望着女孩的眼睛，移不开目光。 这双眼睛干净的不像话，比溪水清澈，比银河星辰迷人。 “如果可以，”季明臣说，“我想你做一辈子的小孩子。” 司柠心里一动，想说那样你会累啊。 可是，她懂季明臣的心意。 一个人活在世上要面对很多的无奈、遗憾、磋磨、辛酸，但如果你是个孩子，那你需要担心的就只是这块糖甜不甜。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为这句话塌陷下来。 司柠说：“那我只在你面前做个小孩子，好不好？” “只有我们的时候，我可以肆意妄为，你也可以。但如果遇到事情了，我就是你的伙伴，你的战友，还是你的堡垒。” “我们一直在一起，共进退。” 从前，季明臣认为一直、永远这类词汇太缥缈，也没意义。 可现在，他开始深切期望这些词都能实现，实现在他和她的身上。 季明臣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司柠。 当时他正在温室帮忙拯救蔷薇花，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 他回头，就见一个气质有些清冷，但长相漂亮乖巧的少女，十分娴熟地把书包塞进栏杆缝隙，然后翻墙跳进了院子里。 她垂着眼，看起来有些丧。 但模样实在好看，叫他很自然地联想起网络上总形容女孩的：小仙女。 这位小仙女外表是仙，行为可跟“仙”字毫不沾边。 她掏出书包里的冰棒，也不管天气多冷，一口一口吃起来…… 吃到后来，他看到她冷得打哆嗦。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明明不能吃凉，却非要吃，怕她吃多了不舒服，所以故意打翻花洒壶，引起她的注意。 她抬眸看他的那一眼，眼神像只受惊的猫咪。 是柔弱，但也有一股敢闯不怕的锐气，晶亮有神，宛如坠星。 季明臣记住了这一眼。 此刻，那双眼睛和面前的这双重合。 曾经偷吃冰棒的任性少女，如今和他说要做他的堡垒。 季明臣心里仿佛有盛大的烟花绽放，绚丽色彩照亮每个角落，叫他的世界只剩下坦荡的光明。 “柠柠，不要离开我。” 司柠歪歪头，笑着说：“我不是在了么？” “是一直，是永远。” ——都不要离开他。 * 回到家，时间将近三点。 司柠蹑手蹑脚拉开客厅落地窗，坐在沙发上发消息。 季明臣叫她快睡，她叫季明臣到酒店发消息。 看着两人几乎同时发出的消息，司柠忍不住笑，一抬头，走廊那边有个人影。 紧接着，廊灯打开，程蔓站在那里。 程蔓皱眉：“都几点了？” “……” 情书 第123节 “他就这么带坏你？” “没有，不是带坏。”司柠握着手机，“就是……” “行了，快去睡吧。” 程蔓转身要回房，司柠又说：“妈，明天您抽时间和我谈谈好吗？” “……” “事情摆在这里，早晚得说开。” 程蔓说：“柠柠，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也得我觉得好啊。”司柠过去，“妈，我不是和您对着干，真的，我们就聊聊天。” 程蔓还是不表态。 手里的手机震动，司柠知道是季明臣的消息，估计是上出租车了，催她快睡。 “妈。”司柠吸口气，慢慢吐出，“是不是因为您患过抑郁症，所以您特别害怕？” * 这个暑假和往年相比，多了个季明臣。 季明臣在酒店一住就是二十多天。 司柠找他的时候，他们就去约会，要是不找，他就在房间看看书，或者写写论文和教案，为下学期工作做铺垫。 其他的，就是让程航带他看房子。 这件事是瞒着司柠的。 季明臣相中一处离程家别墅不远的洋房社区，有落地窗，有阳光房，符合他的构思。 程航说他事儿多，少女心泛滥。 说完之后就纳过闷来，直言：这诚意也是真够大的了。 而程蔓那边，自从和司柠半夜谈话之后，没再提过司柠和季明臣恋爱这件事。 但每次司柠出去见季明臣，她也从没不允许过。 周末的一个下午，司柠和季明臣去看电影。 他们到的比较早，先在商场里转转。 季明臣看到新开的游戏城，问司柠要不要玩？ 司柠一下子想到那次接吻的经历，果断摇头，她再也不要射击什么的了。 她说不玩，季明臣就依着她。 司柠还以为他不会想到那次，没想没走出去几步，季明臣就说：“还会不好意思么？” “……” “看来，”季明臣若有所思，“还是次数太少。” “……” “我们应该多接吻。” “……” 司柠疯了。 他是怎么以一种好似讨论“这个知识点很重要，还要多做题”的口吻来说他们该多接吻的？ 她真是看错他了！ 他还是季教授吗？说好的禁欲呢？ “知道成熟男人的魅力是什么吗？”司柠眯着眼睛说。 季明臣虚心请教。 “话少！”司柠掐他，“少说两句，我不会以为你是哑巴！” 季明臣闷声直笑，等她掐够了，牵着她的手去排队买奶茶。 不远处，有两个人从刚才就在看他们。 见他们过来，再仔细看看，女生高喊了一声司柠。 司柠看过去，也是不敢轻易辨识，看了又看，确定是她以前的同桌陈小敏。 而陈小敏身边的是，班长。 十一班班长！ 陈小敏挽着班长手臂过来，看到季明臣，表情惊讶又羡慕：“司柠，这是你男朋友？好帅啊！” 司柠看向季明臣，季明臣也看她，两人相视一笑。 面对司柠的朋友或同学，季明臣从来都是主动做自我介绍，语气温和有礼道：“你们好，我是季明臣。司柠的男朋友。” 陈小敏和班长看季明臣器宇不凡，还以为会高冷一些，没想这么亲切。 大家相互问候寒暄。 司柠眼睛在陈小敏和班长身上流转：“没想到呀。” “也、也是刚确定的。”陈小敏不好意思，“对了，今年春节，他打算搞同学会，你也来啊。” 班长一听，也极力邀请司柠，还说请司柠男朋友一起，大家好好热闹一下。 陈小敏把司柠拉进班级群里，又多聊两句，就此告别。 司柠查看群里联系人，发现三分之二的同学都在里面了，不少人见她进群，向她打招呼。 “很受欢迎。”季明臣说，“这个头像像是男生。” 司柠瞟他一眼：“她是女的。” “那好。”季明臣点点头，“同学会我陪你去。” “你去干嘛？你都不认识。” 季明臣理所应当：“不是说要带家属？” 司柠故意说：“你又不是。” 季明臣抽走司柠的手机，正色道：“需要我带你去华城第一中心医院调档案吗？” “档案？” “我住院时，家属签字那一栏写的是‘司柠’。” 司柠没憋住，笑了，拉着这个高龄幼稚鬼去买奶茶。 排到一半，季明臣接了一通电话，脸色微变。 司柠看出来，没插话，等他挂了才问是不是有事？是阿姨吗？ 季明臣说：“是奶奶。” 季维去世后，佟安筠就和季家断绝了往来。 季明臣的奶奶廖萍便由季绍赡养，但季绍除了花老人的养老金外，就是把老人丢在养老院里，不闻不问。 “养老院来电话，说是很久没续费了。”季明臣说，“老人最近身体也不太好，但亲属一个都联系不上，就找了我这儿。” 司柠明白了：“那你过去看看吧。” * 季明臣订了最快飞绍城的机票。 转天一早，司柠和程航一起送季明臣。 季明臣说不用麻烦，等事情解决了，他还要回来接司柠回华城。 但司柠必须要送。 “落地发消息。”司柠第n次说，“有事就给我打电话，随时都可以。” 季明臣笑着捏她的脸：“小管家婆。” “说什么呢。”司柠打开手，“我就算是，也是被你的唠叨传染的。每次我有事，你就是没完没了。” 程航在一边看着他们“打情骂俏”，只觉得这个世界对他太残忍。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我服了。”程航作揖，“公共场合，注意点儿行吗？” 司柠哼了声：“嫉妒使人丑陋，你就是。” “……” 对方回你个白眼。 季明臣又说：“明天你学姐过来？” “嗯，明天下午到。” 王老教授的一位远房表亲住在北城，孟镜代师母过来处理一些家事。 “程航会帮我接待的。”司柠说，“使唤他，我不会手软的。” 活该被使唤的程航：“……” 时间还算富裕。 司柠想去甜品站买甜筒，叫季明臣陪她去。 两人牵着手走出休息区，遇上迎面而来的程蔓。 司柠一怔，手颤动了下，但没松开。 “妈，您怎么过来了？出差吗？” 程蔓说：“季老师，方便说几句吗？” “好。”季明臣看向司柠，“去买甜筒，第二份半价留给我。” 情书 第124节 司柠抿抿唇，点头。 季明臣和程蔓去了茶水区。 程蔓说话一向不喜欢绕弯子，直接说：“你和柠柠的事，我同意了。” 第51章 、升级 季明臣一惊。 一时也不知道该先说什么, 由着本心先说了一声谢谢。 “没什么可谢的。”程蔓说，“柠柠说服了我。” 那天晚上—— “妈，爸爸的离开对你打击有多大, 我是知道的。” 程蔓以为自己得抑郁症的事，司柠不知道。 她那时候小, 确实不懂。 但当她长大，还学了医, 她就明白程蔓的痛苦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 以前外婆常常和她说：没有你啊，你妈妈早就撑不住了。 她一开始只是那么听听, 后来, 她终于知道如果不是还因为有个女儿，程蔓也就输给了抑郁症。 “我理解您的担心和顾虑，但我喜欢季明臣。” “如果我换个人交往, 可能是会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但我可能也再不会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每天都充满热烈和快乐。” “我希望我的生命里也可以有一个在我遭遇重大挫折时，他不需要做什么, 只要站在那里, 就可以激励我努力生活下去的人。” * 程航吃了第二份半价的甜筒。 眼看着司柠一脸担忧地张望, 他关爱之余, 也觉得解气。 可有个人能把这丫头死死地拿捏住了！痛快！ 司柠看见程航甜筒吃得欢，就来气。 他就不能过去打探一下消息么？就知道吃吃吃, 傻白甜。 “我想好了，你还是别找舅妈了。” 程航一愣：“为什么？” “我不想咱们家被人说缺德。”司柠叹口气, “你还是别祸害好女孩了。” “……” 程航扔掉甜筒, 拍拍手, 皮笑肉不笑威胁：“信吗？我让季明臣进不了门。” “你来啊。”司柠挑眉, “我让你这辈子打光棍。” “……” 太卑鄙了。 他得息怒，他是长辈，不能和这个没良心的死丫头计较。 深呼吸，程航看了眼时间，想起什么，又说：“明天几点接你？” 司柠说：“学姐两点落地，你看着办。” “你这个学姐……” “干嘛？” “你这什么不耐烦表情？”程航气道，“我给你当司机兼苦力，问两句不行？” “行吧，你问。” 程航又不说话了。 其实他是想问问孟镜是哪里人？ 他总感觉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孟镜，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诶，你知道……” 话没说完，季明臣和程蔓回来了。 司柠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跑过去。 跑到跟前，她又踌躇不前。 季明臣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她抬头看，对上的是季明臣满眼的笑意。 这么开心？ “姐。”程航也过来了，“今天不是有会？” 程蔓嗯了声：“司机在外面，这就走。” 看到司柠投来紧张的目光，她顿了顿，又说：“十一放假回来。和明臣一起，去家里吃饭。” 明臣？ 不是都叫季老师的吗？还一起回家里吃饭…… 司柠糊涂。 还是程航笑着拍拍她：“这不就成了么。” 成了？！ 司柠眼前一亮，立刻看向季明臣。 季明臣拂开她耳边的碎发，笑着说：“嗯，伯母同意了。” 司柠高兴得说不出话！ 再看向程蔓，她还是那副女精英的严肃脸，淡淡道：“我回公司，你们各自注意安全。” 望着程蔓远去的背影，司柠追上去。 “妈！” 司柠扑上去抱住程蔓：“妈，谢谢您！” 这么多年了。 程蔓都有些不适应女儿的亲昵了。 轻轻拍拍她的背，程蔓说：“好了，大庭广众，这样像什么话？” 司柠不松，更用力地抱紧程蔓。 “妈，我知道爸爸的离开叫您很伤心，但我不会，我会一辈子陪在您身边的。” 眼眶骤然湿润，程蔓向上看，稳了稳，说：“是答应你谈恋爱才肯陪着我吧，要不五一假期都不回来。” 司柠咕哝那次是个例，以后不会了。 还说：“妈，您要是能有赵叔叔陪你，我会更放心的。” 程蔓一愣：“别胡说。” 赵书衡是程蔓的大学同学，北城银行行长。 前段时间，因为生意往来和程蔓偶然再见，之后就一直和程蔓联系，时不时还会送花到家里。 司柠和程航都看得出来，赵书衡想追程蔓呢。 “真是开心了，还敢调侃我了。” 程蔓轻笑一声，稍稍推开司柠，又说：“我同意你恋爱只是开始，后面会怎么样还是看你自己。我是失败的例子，别学我，好好经营你的感情。” 那夜谈话后，程蔓一直在想。 找个合适的人会比找个喜欢的人好吗？ 当年，追她的人不少，其中也不乏优秀的、更合适她的人。 但她选了司向远。 如果时光能倒流，她肯定，她还是会爱上司向远。 虽然他们的结局不是那么美好，但相爱的那几年胜过人生平淡的几十年。 值了。 她希望，她的女儿也可以有这样的爱人。 最好的，和爱人长长久久。 司柠很少见程蔓如此感性。 她们母女之间是有误会的，过去的司柠总以为司向远的离开，程蔓占了主导因素。 可反过来想，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先放弃的那个，何尝不是一种背叛？ “妈，我会听您的话的。”司柠说，“您放心。” 程蔓笑了。 她笑起来其实特别温柔。 摸摸司柠的头，程蔓说：“不过啊，要是受了委屈，得告诉我。” “妈妈给你撑腰。” * 程蔓离开，季明臣也该登机。 司柠因为程蔓心里难受。 分别前，季明臣抱着她，一直在哄。 情书 第125节 “我以前是挺不孝的。”司柠说，“以后我要好好对我妈。” 季明臣说：“我们一起。” “一起？” “是啊。”季明臣笑笑，“我也得报答伯母同意把你交给我。” 司柠哼了声，从男人怀里探出头：“就是谈恋爱哈，以后还不一定……” 季明臣吻了司柠。 没有什么不一定。 他们一定会在一起。 * 季明臣这一趟过去，不是很顺利。 廖萍的情况比想象中要糟糕不少。 她得先住院接受治疗，病好了，才能转到养老院继续生活。 司柠让季明臣慢慢来。 孟镜这边的事，她正好可以帮帮忙，就是…… “我觉得程航和学姐怪怪的。” 晚上，司柠照常和季明臣讲电话时提到。 “怎么了？”季明臣问，“闹不愉快了？” “不是。” 昨天上午，司柠去酒店找孟镜。 本来程航是该当司机的，但他说他有事，叫她坐地铁去。 可等她到酒店，在大堂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程航。 程航吞吞吐吐说又没事了，所以就还是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他做的。 那态度，十分的友好谦逊。 更不对劲的还有那个眼神，一直不敢直视她，左顾右盼。 等孟镜一下来，症状更明显，甚至为了没有眼神接触，程航差点撞在酒店花盆上。 “程航抽风也就算了。”司柠说，“可我看学姐也神经兮兮的，她不敢看程航，说起什么，还会脸红。” 季明臣听后，笑了笑：“没事。” “没事么？可我怎么……” “他们两个都是成熟的人，就算有事也会自己解决，你别操心了。” “我怎么能不操心？”司柠哀伤地叹口气，“那可是程航，我家傻白甜。真出什么事，我们家脸会叫他丢光的。” 季明臣又是笑：“程航是你家傻白甜，我呢？我是什么？” “你……” 司柠脸热：“你是……老坏损！” 闻言，季明臣笑出了声。 还想再说什么，护士那边叫他过去一趟。 司柠听到，说：“你去忙吧，睡前发微信。” “好。”他应，“你家的老坏损遵旨。” 他故意快速带过“老坏损”三个字，咬重“你家的”，其幼稚程度也是可以和程航勉强pk一下了。 司柠笑着挂断电话。 随后，司柠拿出换洗衣物，准备去洗澡，刚要出去，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陈幼清的语音电话。 “怎么了？” 司柠放下东西，坐回小沙发上。 “新闻！” 陈幼清语气鸡贼：“你还记得魏辞吗？” 这个名字有些久远，但司柠是记得的。 上学那时，要不是因为魏辞，她也不会被谢雨彤找麻烦。 司柠说：“怎么提起他来了？” “那你还记得张梦瑶吗？”陈幼清又问，“你们班的。” 这个印象不深，但也是记得的。 谢雨彤、张梦瑶、王露三个人，是十一班有名的姐妹花小团体，就和司柠跟陈幼清夏霖一样，关系很铁。 司柠到现在都还记得，有一次体育课，张梦瑶和王露替谢雨彤打抱不平，问她是不是和魏辞谈恋爱了。 只是后来，谢雨彤因为躁郁症推王露下楼，昔日友情变成惊悚片。 “张梦瑶又怎么了？”司柠问，“和魏辞有关？” “bingo！” 陈幼清来自前线的一手报道——张梦瑶和魏辞谈恋爱了！ 据说，两人连家长都见了，就等着明天春夏的时候办婚礼呢。 “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陈幼清啧啧道：“张梦瑶肯定知道谢雨彤喜欢魏辞吧？以前还帮谢雨彤找你麻烦，但实际上呢？她一直惦记着魏辞！” 而且，那时大家都传魏辞和谢雨彤关系很微妙。 魏辞以前对谢雨彤观感很不错的，后来莫名其妙又有了偏见。 因为这个偏见，才导致魏辞格外抗拒谢雨彤，搞得谢雨彤最后越来越歇斯底里。 司柠说：“万一张梦瑶上学的时候不喜欢，后来遇上又……” “快得了吧。”陈幼清打断，“都是女人，谁还不知道什么心思啊。” 好吧。 司柠也觉得不会那么凑巧。 要是这样的话，张梦瑶藏的挺深。 也不知道是该说她暗恋得好苦，还是该说她两面三刀，居心叵测。 * 八月下旬，季明臣从绍城回来接司柠。 这次开学，司柠升入大三。 麻醉专业是本科五年。 现在的政策要求是不规培不能考主治，所以五年本科后还要三年规培。 但司柠考研，读研三年也算是规培。 既然要考研，大三开始也得准备了，课余时间越来越少，要学的东西更是多得数不过来。 周末，司柠去季明臣家里温书。 晚上吃过火锅，饱暖思淫.欲的司大夫明显没了学习的心思，不仅没有，还有些躁动。 “我到底为什么学医啊？”司柠伏在桌上说，“五年本科，三年研究生，毕业我都25了……人家都已经工作，我还是个职场小白。” 坐在一旁的季明臣翻着手里的书，含笑道：“万一你又读博，那就又……” “闭嘴！”司柠支棱起来，“我才不要读博！” 瞧她这样“不思进取”，季明臣放下书，冲她招招手。 司柠颠儿颠儿过去，软泥一样瘫在季明臣怀里，求安慰，求画饼。 可是，季明臣都没说。 他告诉她：理想是昂贵的。 有的人，发现了自己的理想，却没条件实现； 有的人，有条件实现，但自己没坚持下来，最后选择放弃； 还有的人，连自己的理想是什么都不知道，碌碌无为了一生。 “你知道自己的理想，并且有条件去实现，那唯一的决定因素就是你自己了。” 季明臣顺着司柠的背，温和的语调听着特别舒心。 “我知道这很辛苦。”他说，“如果你不想坚持了，我举双手赞成，我是不想你那么累的。但如果你想坚持，我可能不会安慰你，但我会为你自豪。” 司柠心头发烫：“你会为我自豪？” “会。”季明臣说，“你做到了很多人做不到事，你现在每多学一点知识，将来就会更好的拯救一条生命，还有比这更厉害更叫人自豪的吗？” 司柠有些不好意思。 她知道做医生是很神圣的，但从亲近的人嘴里说出来，这感觉不一样。 是，学医很苦。 但也真的能实现价值，更何况还是她的理想呢。 微微一笑，司柠说：“我从没和你说过吧。” “什么？” “你一直都是我的榜样，我的骄傲。” 情书 第126节 季明臣从没想过司柠会这样想，颇为惊讶。 司柠又说：“我觉得曾经做过你的学生，是我的幸运。” 他不仅教她知识，也在她迷茫叛逆的青春期给予她最大的尊重和包容，甚至坚定了她的理想，让她可以朝着目标一往无前地去闯。 所以，能有幸做他的学生真的很幸运。 这样的赞誉让季明臣比得了什么称号都满足。 他幽默道：“现在是不是我的高光时刻？” 司柠抱住他的脖子，吧唧一口，“是！我要向你学习。我刚才的话都说着玩呢，我会坚持住的。” 季明臣点头：“我知道你也就是和我说说。累了是不是？我去给你热牛奶。然后……” “等一下。” 司柠勒住季明臣，黑眼珠滴溜一转：“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等我毕业时，我25了，你呢？” “……” 司柠故意掰着手指算，季明臣一把合住：“嫌我老了？” “哪能啊。”司柠无辜道，“男人四十还一枝花呢，你处于娇艳欲滴的花期。” 季明臣说：“不管是什么花，也是你男朋友。” 瞧他这有点儿委屈的小可怜样儿，司柠心痒痒的，又故意逗他：“那要不到时候给男朋友这个身份升个级吧！” 这话一出，周遭安静了。 司柠还坐在季明臣怀里，撒娇似的搂着他脖子。 季明臣愿意她腻着自己，两只手托着她，满眼宠溺。 只是这宠溺在听了这话之后，变味儿了。 司柠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天骇俗的话，心跳嗖地飙起，推开人就要跑。 可季明臣哪里让？ 没办法，司柠只好耍赖：“我随口瞎说的！我还上学呢，不能……” “学习和家庭可以兼顾。” 这话说的，字正腔圆，特别有教授范儿。 司柠头皮发麻，还想说什么，季明臣忽然低头靠过来：“柠柠，明年你就二十岁了。” “那又怎么样？”司柠梗着脖子，“我要学习。” 男人鼻尖轻轻扫过她的耳垂，激起一阵暗涌的电流。 司柠不由得攥紧衣角，又听：“我女朋友那么善解人意，是不是也得体谅下男朋友的年纪问题？先给个名分。” 司柠闭上眼，不说话了，装死。 见她这样，季明臣也是见好就收。 她说的对，她还得上学，年纪也确实小，没有哪个这么年轻的女孩会这时候就考虑婚姻问题。 季明臣不急，一切以司柠意愿为准。 他缓缓松开手，把人放到沙发上，不忘捏下她的脸，说：“我去热牛奶。” 一起身，一只手拽住他的衣角。 季明臣回眸，司柠还保持刚才的姿势“僵”在沙发上，小声说了句：“也不是不行。” “……” “也可以……” 声音更小了，这话也太不矜持了！ 可司柠确实得考虑季明臣的年龄，不能叫他陪自己耗着，不然她还妙龄少女，他老了，她不就是渣女了么。 “可以先领个证什么的。”司柠说，“但是！” 她快速看了季明臣一眼：“领证也得有仪式，我可不是……唔！” 吻堵住了后面的话。 第52章 、进攻 司柠猝不及防, 下意识往后缩。 而季明臣似是对她的任何反应都了如指掌，提前将手掌盖在她的背上，把她摁了回来。 除了一上来那下, 季明臣吻得很重，之后, 他就放慢了速度。 他的唇湿热柔软，带着无法描述的缠绵。 司柠仿佛置身于巨大的巧克力岩溶之中, 甜蜜得快要溺死。 她情不自禁地缠抱住季明臣的脖子。 这鼓舞了季明臣，叫他在他设下的温柔沼里加入了进攻, 且进攻得一次比一次汹涌。 司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季明臣托抱到了他身上。 她逆着头顶的光, 低头回吻他，微闭着颤抖的眼模糊看见男人英挺的眉眼。 他一点点移动，司柠仰起头, 乍亮的视野给她的大脑带来天旋地转的眩晕，她心口剧烈一跳，抓着衬衣的指尖扎进了男人紧实的肌肉里。 司柠感觉有一脉火焰在她背后游走。 骤然松开的刹那，她又是浑身一颤, 再次低下头, 本能地去寻能给带来安全感的那团温热。 两人交缠的呼吸越来越混乱。 季明臣抱起司柠, 正要起身,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瞬间清醒。 司柠睁开迷蒙的眼睛，第一时间松开季明臣。 从他身上滚下去, 她缩到角落，把自己的后背紧紧抵在沙发背上, 双手抱住自己。 季明臣眼里的潮红还没褪去。 看看女孩, 他舔了下唇, 把沙发上的毯子打开盖在她身上。 司柠羞得要死。 好在季明臣给了她空间, 拿起手机，哑声说：“我去接电话，待会儿给你热牛奶。” “……” 呜呜，早知道一开始就该乖乖喝奶。 还是做个宝宝好。 季明臣去了书房。 体内的燥热叫他不适，打开窗户，吹吹风，他平复着呼吸，接通电话。 “喂。” 电话那头的程航一愣，男人最懂男人啊！ “你刚才干嘛了！” “……” “不会是……” “什么事？” “靠！” 程航忍了。 想着季明臣也一把岁数了，都是男人，理解！理解！ “也没什么事。” “没事你打电话？” “……” 瞧给你气的！至于么！ 程航清清嗓，说：“就是吧……诶？你最近挺好的？” “刚刚不好。”季明臣嗓音低沉，“很不好。” “……” “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去热奶了。” “热奶？” “柠柠得补充营养。” “……” 程航真特么的后悔打这个电话。 但是，实在是没人了。 “我就想问问你，”程航顿了顿，“你的追人经验是什么？” “嗯？” “尤其追比自己岁数小的。” “……” 情书 第127节 * 呼吸渐渐平顺下来。 司柠抿抿发干的唇。 确定听不到季明臣的声音，手绕到身后把解开的背扣系上。 再看看沙发。 靠背垫乱七八糟，有的掉在地上，有的被压得变形。 这样的场景提醒司柠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脸上燥热的像是发了高烧，赶紧收拾好现场，跑去厨房找冰水。 太渴了。 司柠拿起自己的粉色马克杯就往里倒满了水。 如果可以，她也想一头跳进泳池，好好给身体降温。 举起杯子，司柠正要喝，听到：“别喝冰的。” 闻言，司柠就跟点了穴似的，定在了原地。 季明臣进厨房，抽走她手里的水杯，斟了一杯不温不凉的水，重新递过去。 “那么冰，喝了肚子疼。”他说。 司柠哦了声，僵硬地接过水杯，背过身喝起来。 季明臣没走，站在她身后，她感觉得到他的眼神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司柠心脏咚咚跳。 快速喝完水，她选择转移话题：“谁来的电话？” “程航。” 他答得干脆，没了后文。 司柠绞尽脑汁再想话题，无奈真的灵感干枯。 那就走吧，走远点儿。 司柠放下水杯，挤出一个笑：“我去看书了。” 她脚底抹油，恨不得能瞬移，但没走两步就被拉住。 随后，后背靠过来那片怀抱。 季明臣抱着她，嘴角挂着浅浅笑意，问：“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刚才。 听到这两个字，司柠就天灵盖冒烟。 刚才，要不是那通电话，他们应该就…… “柠柠。” “……” 别叫了！让她毁灭吧！ 司柠羞臊得不行，可被抱着又哪儿也去不了，只能说：“真的。” 季明臣把她转过来冲着自己：“真愿意给我个名分？” “别用这个词好么。”司柠瞪他一眼，“说的我好像是古代三妻四妾的地主老爷似的。” 季明臣笑笑。 舒口气，司柠放松下来，认真说：“医学生的学习周期比一般专业要长很多，我的不少学姐都是先领证，这很正常。” “可是……”季明臣皱了皱眉，“你不觉得你还年轻，婚姻离你很远吗？” 司柠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向上卷翘着，眼里泛着细碎的光。 “那我问你，如果我们结婚了，你对我会和现在不一样吗？” “不会。” “这不就结了？”司柠耸耸肩，“就是换个身份。” 而且，某人太太这个身份貌似也不错呢。 季明臣吃了一颗定心丸，心里充满喜悦，说：“那你现在就专心学习，剩下交给我。” “嗯。” 司柠乖乖点头。 季明臣摸摸她的脑袋：“去看书吧，我给你热牛奶。” “……” 又是热牛奶。 司柠对牛奶莫名又爱又恨，说：“不喝了，我不喝了。” “喝一杯好。”季明臣打开冰箱，“学习……” 瞥到司柠绯红的脸颊，季明臣止住了话。 他们的眼神短促地触碰了一下，再弹开，有些东西不言而喻。 季明臣扶着冰箱的手收紧。 亲密的时候真是疯了一般地陷进去。 什么都是凭着最原始的感官去调动，好似杂乱无章，一团乱麻，什么都不记得。 可其实，他都记得。 包括女孩时快时慢的呼吸频率，粉唇间溢出的嘤咛，以及节节攀升的灼热体温。 清清楚楚，刻入骨髓。 季明臣喉结滚动，不假思索地又一次抱住司柠。 司柠吓了一跳，但没有躲开。 她站得直直地叫季明臣抱着，声音干巴巴的：“干嘛啊。” 她语气里的紧张和拘谨叫季明臣一瞬沸腾的血液冷却下来了一些。 他轻哂。 笑自己都这个年纪了，还这么冲动，这么急。 恰到好处的情迷是最好的调和剂，这会儿明显错过了最佳时机，只会叫司柠害怕多于其他。 而他想给她最好的。 松开人，季明臣说：“亲亲，可以吗？” 司柠不太信任地看他一眼：真就是亲亲？ 季明臣笑：“亲亲就够了。” * 时间差不多，季明臣送司柠回宿舍。 距离不算远，两人基本都是散步回去，当做适当运动了。 路上，司柠问程航打电话是有什么事？ 季明臣听了，笑起来。 “笑什么啊？”司柠问。 季明臣摇头，转而问：“有个问题，你觉得学长学姐是你长辈还是平辈？” “当然是平辈啊。”司柠说，“像是还在学校的，不就是我同学吗？只不过比我大几届而已。” “这样啊。”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季明臣说，“随口一问。” “神秘兮兮的。” 快走到华城医学院后门，司柠收到梁雯雯微信。 梁雯雯求带包辣条回来，为此，她愿意奉献出自己的全部。 司柠去了附近的便利店，季明臣在门口等。 他站的地方，斜对着收银台前货架的位置。 上面“买一送一”的广告语大的叫他想忽视都做不到，只能是看了一遍架子上的各种牌子。 不过，这也给季明臣提了醒。 凡事总要有备无患。 * 夏日余温在九月里消耗尽。 九月底，司柠提前订好票，准备和季明臣回北城过十一小长假。 然而就在出发前一天，季明臣接到疗养院电话。 疗养院负责人表示不能接收出院的廖萍到他们这里，带来不便，深深道歉。 廖萍的出院手续都已经办了。 这要是去不了疗养院，就只能露宿街头。 所以，季明臣得回绍城一趟。 他让司柠先回北城，司柠却说：“我陪你去。” 情书 第128节 于是，两人改订城际的票去了绍城。 到了地方，季明臣把司柠送回酒店，叫她休息。 司柠知道自己这时候也帮不上忙，如果非要跟，反倒是叫季明臣分心，便同意待在酒店里。 临近傍晚，廖萍入住新的疗养院。 司柠得知消息，去找季明臣，看望廖萍。 或许是司柠外公外婆去世早，爷爷奶奶也都是定居国外，司柠很少接触老人，更别说是一个病中老人。 初看到廖萍，司柠着实被惊到了。 老人骨瘦如柴，面容枯槁。 说不好听一些，简直就是一个干瘪的僵尸躺在那里，恐怖骇人。 但司柠虽然惊讶，却没表现出来。 她好歹是学医的，解剖课都上了无数次，不能大惊小怪。 “您好，奶奶。” 她礼貌地打招呼。 廖萍的情况已经不太能说话，只是眼珠转转，示意自己听得到。 季明臣捏捏司柠的手。 他知道她的心意，说自己有话想和奶奶说，叫她在外面等一会儿。 司柠点点头，又说了声奶奶再见，贴心关上房门，去了疗养院的休息区等候。 这家疗养院的环境和规模不如佟安筠住的那家好，但从整体上来讲也是不错。 何况还是临时安排，能住上就是万幸。 司柠坐着也是坐着，打开手机背知识点。 休息区后面挨着护士站。 眼下到了晚餐时间，护士们吃着盒饭闲聊。 一个嗓音有些粗的护士先说：“203床的家属你们看见没？太帅了！比电影明星还帅！” 203不就是廖萍？ 那家属…… 司柠呵呵哒。 她怎么总能听见有女孩子在背后说季明臣帅呢？ 一把年纪了，不知道收敛些吗？成天就知道招蜂引蝶，不成体统！ 司柠哼了声，继续看手机。 没想紧接着，一个声音软软的护士又说：“欣赏下好啦。这个老太太可有名了，都上黑名单啦。” 黑名单？ 这下，司柠没心思看题了，竖起耳朵听护士们说话。 “主任应该和那个老太太的孙子认识才破例收的。”护士说，“这个老太太欠之前疗养院好多钱，还没人管。” 最开始说话的护士疑惑：“那这个明星孙子是？” “听说啊，是之前疗养院费了好大功夫才联系上的。”护士叹口气，“不管怎么样吧，好歹是管老人，把钱都给结清了。但是啊……” 司柠大概知道了廖萍的情况。 廖萍之前一直被疗养院叫做“孤老”。 顾名思义，有被遗弃的孩子叫孤儿，就有被遗弃的老人叫孤老。 从没有人探望廖萍。 每月该给疗养院的费用也是断了将近一年，要不是之前的院长心善，早就可以不管了。 这次，是因为廖萍生病，各项指标不是原来疗养院能维系的，实在没办法收留，院长才开始各种联系廖萍的家人。 “我同学就在那家疗养院上班。”护士说，“她说啊，这老太太的家里人就去过一次，好像是儿媳妇。来了也不是看她来的，就问她要钱。” 要钱，廖萍没有。 许虹发了一通脾气就要走。 疗养院负责人拦下，让许虹结钱。 许虹没有，大闹一通疗养院，说他们坑钱骗钱，把好好的老人给治的下不来床……给疗养院声誉造成严重不良影响。 廖萍这才上了黑名单。 “哎呦，那咱们不是要遭殃啦？”嗓音粗的护士说，“这个孙子会不会也不管老太太？主任真是的！” 另一个护士说：“不对啊，既然是老太太的孙子，那就也有义务赡养老人的，怎么现在才出现？” 这么一说，几个护士又嘀咕季明臣不孝。 分析他可能是只顾自己过好日子，不管老人安危，这次是找上门了才出面给几个钱。 司柠听得那个气啊！ 她想找她们理论，但想着廖萍还得在这里生活，她不好跟护士起龃龉，强忍了下来。 这时，声音软软的护士又说：“这里可能是有恩怨的。我听到咱们主任劝老太太的孙子把老太太接到身边，但人家没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 “再有恩怨，那也是他的亲奶奶啊。” “就是就是，这不应该了，有什么事不能原谅啊？” * 季明臣为廖萍安排的是单人间。 小小的空间里，摆设单调死板，只有风吹着窗帘在拂动。 季明臣把窗户关小一点，然后打开加湿器，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廖萍一见季明臣，眼泪滑了出来。 季明臣却是苦笑：“您这是后悔了吗？” 第53章 、宠你 季明臣问完这句话, 廖萍就不错眼珠地看他。 老人浑浊的眼里含着泪，她张了张嘴，咿咿呀呀像个孩童, 说不出话来。 季明臣想起他掉进水里差点死掉那次。 佟安筠生了大气，季维也是忍无可忍, 一家人决定再不管也不理季绍他们。 没过几天，廖萍找上门来。 她指着季维的鼻子骂, 骂他没有良心，不管自己亲弟弟一家, 只顾自己安生享乐。 季维一言不发, 任由廖萍骂。 佟安筠实在听不下去，从厨房出来，说：“妈！您有想过小臣吗？小臣差点淹死！都是明晴推的啊。” 廖萍冷冷说：“小孩子玩闹, 一不小心而已，至于这么抓着不放？” 玩闹、不小心、抓着不放，概括了季明臣险些丧命的遭遇。 廖萍命令季维打一万块钱给季绍。 哭着说这个小儿子命苦，早产, 不然早有本事了, 她也不用看大儿子和大儿媳的脸色。 每次廖萍来都是这一出表演, 街坊邻居很同情她。 而季明臣每次也都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看这个是他奶奶的长辈如何压榨自己的爸爸, 偏袒小叔叔一家…… 后来，季维成了植物人, 花销巨大。 原来给钱的人成了花钱的人，季绍就躲的远远的了。 但许虹又把目标放在佟安筠身上, 撺掇廖萍找佟安筠要钱。 佟安筠不堪其扰, 也不想季明臣再有任何危险, 带着季维转院, 和季家彻底断了关系，这才有了几年平静的生活。 “我爸去世这么多年，您恐怕连他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吧。” 季明臣又是笑，眼底却涌起一股酸涩。 “我妈因为我爸去世，得了重度抑郁症。”他继续说，“自杀了六次。” 廖萍听了，嘴巴张大，嗓子里用力挤出来啊啊啊的声音，眼泪不住地往外涌。 季明臣见她如此，还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原本想说：你看看，那个你最疼爱的小儿子，你拼命压榨大儿子也要偏爱的小儿子，管你吗？如果不是你一味的纵容和偏袒，我的家，我的爸妈不会是现在这样。 可老人的样子也不需要他说这些了。 廖萍现在遭受的一切就是报应。 季明臣起身，整理下衣摆，说：“疗养院的费用我每个月会打到账户上，您就在这里养老吧。” 他不是圣人。 能让廖萍有个安身之所，就是他唯一能做的。 说完这些，季明臣一秒都不想逗留。 他打开门，司柠站在对面。 四目相对，司柠冲他笑：“说完了？” 情书 第129节 “嗯。”季明臣点头，“我们走吧。” 他过去牵住司柠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 回去路上，季明臣时常沉默。 就连吃饭，也不像平时那样会和司柠讲许多有意思的事。 快到酒店，进大堂前，司柠见不远处有家便利店，说是要买零食，季明臣依她。 而司柠转了转，最后买的只是两支冰淇淋。 “你陪我吃。”司柠说，“我这个要是不好吃，你就消灭掉。” 季明臣要说什么，司柠又说：“这个天气吃冰淇淋有不了事，我又不是玻璃做的，没这么脆弱。” 于是，两人又去了广场。 将近十月的气候，秋高气爽。 到了晚间，徐徐微风迎面而来，好似可以吹走任何烦心事。 “我小学的时候，有个女生和我特别要好。” 司柠咬着冰淇淋，忽然说道。 季明臣看过去，见她嘴角沾着巧克力，帮她擦掉：“不是陈同学吗？” “不是。”司柠说，“清清是我初中同学，这是我小学的。” “嗯，你和这个同学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就是有一次她们表演节目，这个女生弄坏了司柠的发卡，因为这件事，司柠就不理女生了。 那时候大家都是小不点儿，但又稍稍懂些事。 女生一直和司柠道歉，还说可以赔司柠一个新的。 她态度这么好，同学就都乐意做和事佬，劝司柠别生气了，大家还是好朋友。 可司柠就是做不到原谅。 那个发卡是司向远手工给她做的，全世界仅此一个。 而前不久司向远和程蔓离婚，她的爸爸妈妈不再是一家人…… “不少同学都说我太小气，一个发卡也至于这样？”司柠说，“后来，这个女生和家人移民了，我们没再见过，也没和好。” 季明臣拿出手帕，给司柠擦手，说：“你不想原谅有你的理由，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 是啊，就是这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谅，成为了一种道德绑架。 一个人如果真心去道歉，受害者不接受道歉、不愿意谅解，就会被指责心胸狭隘，小题大做。 甚至还会换来旁人一句轻飘飘的：你想想这人的好，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司柠不明白。 原谅是受害者的权力，不原谅难道不是吗？ 季明臣后知后觉听出司柠讲这个故事的用意，不禁笑了。 “我发现你很有做老师的天赋。”他说，“现在已经可以开导我了。” 司柠得意洋洋地晃晃头：“都是季老师带的好。” “不，是你好。”季明臣捏捏她的脸，“谢谢。” 闻言，司柠握住季明臣的手，告诉他：“不要想那么多，你有权不原谅。” “其实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季明臣反握住她，长长地吐了口气，“只是有些不甘心吧。” 明明，他的家会是另一个样子。 明明，他的父亲付出了这么多，该有些好报。 明明，这一切本可以不用发生。 司柠那支冰淇淋已经吃完，见他的还举在手里，融化的冰淇淋滴下来，她便抽走了那支扔掉，又用手帕给他擦手。 “别这么想。”司柠说，“你就想我，想阿姨。虽然阿姨病着，但她正在慢慢好转。我就更不用说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过去那些不好的事就让它过去，以后呀……” 她擦干净季明臣的手，抬起头，灿然一笑：“我宠你。” 他也可以被宠？ 季明臣想笑，忽然又发觉一件事：他和司柠的位置互换了。 几年前，他教她知识，在她不开心的时候开导她； 而现在，看似还是他在照顾她，包容她，可实际被治愈的那个人成了他。 她说能做他的学生很幸运。 那他能有幸遇到她又何尝不是呢？ 季明臣把司柠搂进怀里，心里淤堵的地方疏通开了，笑着问：“那你准备怎么宠我？” “嗯……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我对美食之类的没什么需求。” “那每年带你去旅游吧！” “这是你想去吧。” “……”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难宠啊！ 司柠推开他，凶巴巴地问：“那你的需求是什么？你说！” “你什么都能给？” “当然！我是谁！” 季明臣点头，看她。 司柠一开始还等的不耐烦，之后就……懂了某人眼里的含义。 这老男人最近越来越放肆了哈！ * 因为廖萍这件事，十一假期少了一半，司柠回家的时间自然也就缩短了。 程蔓理解，还说自己在绍城有熟人，可以帮忙照顾打点。 季明臣很感谢，表示自己可以处理，没有麻烦。 一过完十一假，学期剩下的日子就跟长了翅膀会飞似的，过得特别快。 司柠每天上课、看书，看书、上课，男朋友什么的，恋爱什么的，那都是顺带进行一下。 时间一晃，进入期末复习阶段。 这次期末有些要命，麻醉解剖要考试了。 司柠大一时的系统解剖和局部解剖学的还不错，但到了麻醉解剖就不太行。 季明臣觉得是因为司向远当年麻醉影响到神经，导致司柠有阴影，所以总是放不开。 季明臣便每天陪着司柠温书，帮她复习。 到后面，季明臣对解剖学产生兴趣，常常偷拿司柠用剩下的猪蹄练习，连缝合都渐渐上手了。 有一次，他们晚上散步，顺便扔垃圾。 那些惨不忍睹的猪蹄被邻居看到，吓得邻居以为他俩是变态，差点报警。 梁雯雯和段晓楠知道了这件事后，笑得不行。 段晓楠还告诉了夏霖，夏霖又告诉陈幼清，最后程航都知道，给司柠和季明臣起了一个雌雄双煞的外号。 好在，因为季明臣的陪伴，司柠最后顺利通过麻醉解剖，完美收官大三上学期。 今年寒假，季明臣和司柠一起回北城。 但是除夕，还有大年初一、初二这三天，季明臣得陪佟安筠。 司柠原想放了假先在华城陪季明臣几天，也给佟安筠拜个早年。 但这次，那个给司柠做东坡肉的表姨全家要去海外过年，特意邀请程蔓一家早些日子来家里聚聚。 程家在北城就这一门亲戚，不好推脱，司柠只好先回去。 司柠订了早上的机票飞北城。 出发前一晚，季明臣给她收拾行李。 “礼物你别带。”季明臣说，“我拿过去就好。” 司柠大爷似的躺在沙发上，一边吃着车厘子，一边看电视：“你看着弄吧。” 季明臣瞧她一眼，笑了笑。 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司柠放下小盆，够来查看。 是顾晓楠说家里来亲戚了，她今晚就从宿舍走，问她带没带钥匙？ 梁雯雯已经回家，段晓楠再回去，不就剩她一个人了？ 司柠回复说带了，叫段晓楠带齐东西，路上注意安全。 放下手机，司柠坐起来。 “怎么？”季明臣问，“要什么？” 情书 第130节 司柠想想，说：“我现在回宿舍吧。” “这么早？” “晓楠回家了，还在宿舍楼的同学本来就不多，我……” “今晚别走了。” 司柠一愣，有些僵硬地看向季明臣。 说出来别人都不信。 和季明臣恋爱这么久，他们俩从没在这个家里一起过过夜，哪怕是分房睡。 就连上次临时去绍城，他们住酒店，也是一人一间。 为此，司柠请教过梁雯雯。 梁雯雯说，季明臣担心他俩同居对她影响不好，这点，是绝对值得表扬的，是成熟负责任的男人的思维。 但是—— “季教授怕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把你吃干抹净才是根本原因吧？” 司柠想起这话，一个激灵。 季明臣看见了：“冷？把开衫穿上。” 司柠乖乖穿上，看似随口问了句：“我在家住，你呢？” “我去附近的酒店。” “……” 呵，依旧她污秽了。 司柠哦了声，那就住下吧。 她收拾收拾茶几，说是现在去洗澡，明天从家里去机场。 司柠转了转肩膀走出来，路过季明臣身边，手腕突然被握住。 灼人的掌心烫了她一下。 “怎么了？”司柠问。 季明臣垂眸，默了默，扭头看着她：“或者，我能留下吗？” 第54章 、不舍 这是你的家还用问我？ 司柠想这么回, 却没说。 因为不管季明臣有没有弦外之音，她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可是她心里…… 季明臣见司柠低头没言语, 就懂了。 放下手里的东西，季明臣走到司柠身边, 勾勾她的手，温声说：“就这么一说。我待会儿收拾好就去酒店, 明早来接你。” 司柠抿抿唇，在他要把手抽离掉的时候, 又拽住, 小声说：“留下也行。” 季明臣笑笑：“还是不了。” “……” “我不想辜负你的信任。” 这句话，司柠在季明臣走后好久又想起来。 他的意思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吗？ 司柠一阵脸热，踢开被子在床上打滚, 不由自主地去想那时的季明臣会是什么样？ 都怪她学医。 男男女女的事也是必修，不然她才不会这么满脑子废料。 嗯，一定是这样，她才不坏。 司柠自行其说, 想着想着, 慢慢睡着。 * 转天, 季明臣来接司柠。 由于昨晚做了一个不那么纯洁的梦, 司柠后半夜睡的不好，赖床不起。 季明臣在厨房都忙了将近四十分钟, 她还在睡。 无法，季明臣只好强行叫醒, 惹得小瞌睡虫又是大发起床气。 季明臣连哄带抱, 耐心十足, 才把人成功带上车。 早餐是司柠喜欢的鸡蛋灌饼。 美食当前, 她气消了大半，也有了活力。 “这家早餐是哪家啊？”司柠问，“在大学城东边的美食街吗？” 季明臣看看她，打方向盘左转，说：“好吃吗？” 司柠不住点头：“是我吃过最吃的！饼很酥脆，但不油腻，酱料也好吃，里面的鸡柳味道也很棒。” “喜欢就好。”季明臣说，“想吃告诉我。” “你告诉我在哪儿卖不就好了？我想吃自己去买。” “不行。” 季明臣腾出手捏她的脸：“告诉你了，还怎么靠这个拴住你。” 到了机场，季明臣陪着司柠去办登机。 过安检前，司柠又启动叨叨叨模式。 她嘱咐季明臣务必替自己向佟安筠拜年，还说除夕晚上要视频，她再亲口拜，哦，到时候还得给文姨拜…… 说了半天，季明臣故作不满地说：“怎么不嘱咐嘱咐我？” “你那么大个人，还用我操心？”司柠夹他一眼，“再说了……” 后面太小声，季明臣没听见。 他弯腰凑到司柠耳边，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侧脸。 司柠糯糯道：“再说你马上就回到我身边了。” 心头一软，季明臣抱住司柠，下巴贴着她额头：“是不是不想走了？” “什么？”司柠仰起头。 季明臣垂眸：“不知道我舍不得你吗？” “你会吗？”司柠问，“才五天。” “五天是120个小时，7200分钟，432000秒……”季明臣叹了口气，“你以为五天很短？” 司柠说他这话老土，但压不住嘴角笑意，踮起脚又轻吻了一下。 “记得想我。” “这个最不用嘱咐。” 季明臣送司柠到安检口，两人分别。 司柠都进去了一段距离，想起什么，忽然又回过头。 季明臣还站在原地，挥挥手：“怎么了？” 司柠舍不得，五天真的好长啊。 但再长，司柠到底是忍住了。 深呼吸，她扭头笑着说：“刚才五天多少秒你是提前算的吗？” 像是不理解为什么这样问，季明臣回答：“说着不就算出来了？” “……” 呵呵，又被他凡尔赛到了。 * 程航过来接的司柠。 落地开机，司柠第一时间向季明臣报平安。 迟到的那些嘱咐，这会儿透过微信全部传达回去。 司柠让季明臣不要太累，也不要为了挤出时间多陪她，这几天就赶论文，要按时吃饭，早点休息。 程航见司柠一直捧着手机，还伴随间歇性痴笑，那种被恋爱酸腐气息支配的恐惧又回来了。 “能不能消停会儿！”程航烦道，“有对象了不起啊！” 司柠心情好，不说太伤人的话：“是啊。你能有，我也佩服你。” 程航嘁了一声：“幼稚。” * 这次去表姨家，表姨依旧做了拿手的东坡肉。 一家人一年就这么一次坐在一起吃饭，吃的时间自然长些，话也多些。 表姨提及程蔓和赵书衡怎么样了？ 程蔓难得露出几分小女人的姿态来，低声说：“今年来家里吃饭。” 司柠和程航一听，都为程蔓高兴。 情书 第131节 表姨也是，但之后，就又把爱神丘比特的小箭对准程航。 “小航，咱是不是也该抓抓紧了？”表姨一脸担忧，“你不要成为咱们家被落下的那个啊。” “……”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见程航便秘的样子，司柠赶紧补刀：“他不找也挺好的。一个人的话，傻人有傻福。” 表姨被逗笑，但中心思想不能偏移，还是那句话：找对象，你得找对象。 程航被逼得实在没招儿，撂下筷子，拍胸脯保证：“明年这个时候，我就带对象回家！” 桌上安静一瞬。 表姨看看程蔓，程蔓摇摇头。 表姨轻咳一声，说：“倒也不用这么急，你有这个心就行。” “什么意思？”程航抽了抽嘴角，“觉得我找不到是吧？” 表姨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 很好，再次受伤还是我。 饭后，程航一直在院子里转悠。 司柠见他举着手机，手指快速敲击屏幕，眉头一会儿皱一会儿舒展的，不知道又犯了什么病。 司柠过去，程航吓了一跳，慌张地把手机塞进了口袋。 “干嘛呢？”司柠问，“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程航反击：“我光明磊落！去去去，别烦我。” 司柠指指自己：“我烦你？我再不理你，你不得孤独死？发什么了？跟我说说呗，说不定……” “未来女朋友。”程航挑眉，“你未来舅妈。” “……” 程航表情不太像在忽悠人，司柠兴奋起来：“真的啊？明年真带人回家？” “骗你干什么？你值得吗？” “可是……”司柠又歇了亢奋，打量起傻白甜，“未来？你这是还没追到人吧。” “……” 司柠毫不留情地嘲笑起来。 程航委屈巴巴捂着小心脏，说：“不孝女！我找明臣去。” “你找他干什么？” “让他传授我追人宝典。” “……” * 晚上，司柠问季明臣追人宝典是怎么回事。 季明臣没说。 “我答应程航了，事成前不能泄露。” 司柠气笑了：“我也不行？你会不会分亲疏啊？” “我也不想。”季明臣说，“可舅舅的话，我也不能不听。” 舅舅的话…… 一个没忍住，司柠噗地又笑了。 “我是不是害你辈分降低了？”司柠说，“对不起哦。” 季明臣说：“没关系。你要是愧疚，我也可以让你做程航的嫂子，看你想要哪个。” 嫂子？ 司柠直接笑出声。 让程航管自己叫嫂子，太有意思了！ 她必须哪天逼他叫！ 等司柠笑够了，季明臣又说：“程航的事，你别担心。他做事很有分寸。” 司柠想回一句傻白甜哪里懂什么叫分寸？ 可想想，如果明年程航真的能带舅妈回来，那他们的家就壮大了，热闹了，以后过年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冷清了。 “今年过年你来家里，”司柠说，“再等等，说不定阿姨也就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吃团圆饭。” 季明臣说：“好。” * 大年二十九这天，司柠被陈幼清拉去逛街。 陈幼清想买件工装款式的外套，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今天是最后机会。 “我一定要买到！”陈幼清说，“我不要穿旧外套拜年，给我爸妈丢脸。” 司柠说：“想买衣服就说想买，别让叔叔阿姨背锅。” 司柠和陈幼清从商业街的第一排商场逛到最后一排，腿都走细了，东西买了一大堆，就是没买外套。 “我超预算了。”司柠嘬着奶茶说，“我不该买那条裙子，好贵！” 陈幼清算了算自己的花销，也萎了，说：“你可以叫你家季老师报销啊！而我呢，我要一个人默默承受。” 司柠笑道：“我也不能乱花他的钱啊。” 说到这个，陈幼清的八卦之火又燃烧起来了。 “诶，季老师特别有钱吧？” “我不知道。” 不是司柠不在意或是怎么，她是真不知道。 不过之前季明臣送的耳钉和项链都是奢侈品的定制款，应该不便宜。 “绝对有钱。”陈幼清说，“夏霖之前学人家做模拟投资，请教过季老师，季老师指点了下，说的那几个项目都赚翻了。” 司柠想想，回忆起来：“他好像是会投资一些。” 陈幼清立刻靠在司柠肩膀上，撒娇卖萌：“求包养！爱我就给我零花钱吧，每月五位数那种。” 司柠想说谁包养谁不一定呢，一抬眼，发现对面两个人有几分眼熟。 她叫陈幼清也看，陈幼清一眼认出来是魏辞和张梦瑶。 这两人应该也是来买年货的。 但看样子，似乎发生了分歧，正在闹不愉快。 可张梦瑶一看见司柠，立刻又喜笑颜开的挽着魏辞，一副恨不得黏在魏辞身上的样子。 而魏辞看见司柠，有一瞬恍惚。 “好巧啊。”陈幼清说，“商场这地方就是容易偶遇。” 魏辞点头，收回视线，应道：“两位学妹，好久不见。” “过年好。”司柠回。 司柠跟这两个人不熟，也就是打个招呼，礼貌礼貌。 倒是张梦瑶，很热情，提到班长组织的同学会，问司柠去不去？ 这事司柠和陈幼清老早之前就提过。 陈幼清了解司柠不愿意参与这种活动，本想代替回绝，张梦瑶又说：“去吧。那天我和阿辞会顺便发结婚邀请函呢。” 说着，她又拽拽魏辞：“阿辞，我们邀请司柠吧，她是我同班同学。” “……好。” 张梦瑶叽里咕噜又说了好多，大致就是大家以前是同学，那就是缘分，这次机会必须得聚聚，不聚那就是有猫腻。 要么自卑，要么心虚，各种暗示。 就这么着，司柠不去同学会也得去了。 要不然就是不给老同学面子，不肯参加人家的婚礼，外带生活不如意不想见人。 等张梦瑶和魏辞一走，陈幼清白眼翻上天。 “她这就是宣示主权。”陈幼清说，“拿我们当傻子呢，谁稀罕她那个未婚夫啊！柠柠，你带着季老师去！碾压死他们！” 说完半天没得到回应。 陈幼清一看，就见司柠神色凝重地看着手机。 “怎么了？”陈幼清忙问，“出事啦？” 司柠眉头紧锁。 文姨发短信说，季明晴知道了廖萍疗养院的地址，昨天过去大闹了一场，季明臣去绍城解决了。 季家的这些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作者有话说： 和亲爱的小伙伴们说一下，因为榜单字数缘故，明天（周三中午）的更新挪到周四（零点）更新。 就是周三不更新，周四双更。 然后，周五更新大结局。 还请小伙伴们再支持支持季老师和柠柠，谢谢大家！ 情书 第132节 ———— 为了方便小伙伴们，再来个时间表： 1、周三：木有更新； 2、周四：零点55章，中午12点56章； 3、周五：零点57章（大结局）。 第55章 、许愿 所有的好心情因为季明晴打了折扣。 司柠给季明臣打电话, 季明臣不想她为这种事烦心。 但已经知道了，就叫她别担心，还说事情已经解决, 现在是扫尾工作，初三他会照常回北城。 司柠知道他在避重就轻。 文姨说了, 季明晴是带小混混去的，闹得疗养院鸡飞狗跳, 还砸了人家好几万的设备。 主任为此被院长责罚，廖萍当天就不被允许再住下去。 季明臣赶过去, 一方面要处理季明晴的事, 一方面要再帮廖萍转院。 说话就是除夕，这年还怎么过？ 司柠几乎一夜没睡，转天一早做了决定。 ——去找季明臣。 她和程蔓说了这事, 程蔓不想她去。 一来是过年期间人来人往不安全，二来她去了也帮不上忙。 可司柠等不了。 她不想季明臣在家家团圆的时刻，一个人去面对这些糟心憋屈的事。 司柠软磨硬泡好久，还是赵书衡帮忙劝了几句。 他说, 他在绍城有朋友, 叫人家去接司柠, 保证司柠安全。 程蔓实在拧不过, 也了解司柠的性子，最终无奈同意。 然而, 司柠没订上去绍城的机票。 时间太急，最快的航班也得是大年初一下午。 她不敢告诉程蔓, 改订了去华城的机票, 想着从华城坐城际去绍城, 这样比较快。 可有时候, 事情往往就是在一个节骨眼上扎堆发生。 华城大雪，交通暂时停滞。 机场里人满为患，乱成一团。 司柠沙包似的被人挤来挤去。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况，她有些怕了。 好不容易从包围重重的人群里突出出来，司柠先把自己的物品都放到可以随时摸到的地方。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手机的响声和震动。 季明臣打了几十通电话，还有程航和程蔓，甚至赵书衡。 司柠愧疚又自责。 程蔓肯定知道她撒谎了，少不了着急生气，现在，季明臣也知道了。 “喂。” 这声很弱，周遭又太乱，司柠怕季明臣听不见，又大声地“喂”了一声。 听到声音，季明臣揪着的心落地。 他才解决完廖萍住院的事，季明晴那边还没顾得上，得知消息，立刻开车赶回华城。 好半天没听到回话，司柠心脏提了起来：“季明臣，你生气了？” 他会不会发火啊？ 季明臣是要急疯了，但听到女孩这样小心翼翼，就是有天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 只一个念头，她得安全。 “柠柠，你现在在机场哪里？” 男人声音沉着，但还是能听出沉下去的呼气声。 司柠也不敢说别的，镇定下来，看看周围，说：“在一楼靠近星巴克的位置。” “你听我说。”季明臣顿了顿，“春运期间遇上大雪封路，机场里不安全。你得出来。” “那我回家等你。” 说完，司柠又想起来她似乎没带家里钥匙。 “……” 猪脑子就是她。 “没带家里钥匙也没关系。” 季明臣已经冷静下来，飞驰在高速上。 “你放轻松，把包背到前面，看好周围，乘客只要不那么密集，你就从机场出来，去出租车停靠区打正式的出租车。” 现在周围就比刚才好很多，司柠赶紧照做。 季明臣一直没挂电话，又问：“身上带着现金了吗？” “带了。” 虽说现在已经完全是手机支付的时代，但总有个例的时候。 这还是季明臣给司柠养成的习惯。 司柠到了停靠区。 “好。”季明臣又说：“把你选的这辆车的车牌号告诉我。” “华ean05x。” “嗯，你把手机给司机师傅。” 师傅看看小姑娘，估计是家长不放心，熟门熟路接过去。 “哎，可以可以。” “……” “走临西东路？那就是都走大道呗。” “……” “不用啊……行，那行吧。” 师傅笑呵呵把手机还给司柠：“姑娘有福气啊，男朋友快赶上爸爸一样疼你了。” “……” 这话怎么那么别扭。 司柠笑了下，接回电话，季明臣继续：“每隔五分钟发一条短信给我。先别玩手机，保持电量。我答应司机师傅给他三百现金做辛苦费，你平安到了地方再给。我正在回华城的路上，很快去接你。” “乖，等我。” * 两个小时后，在季明臣的远程护航下，司柠顺利到达大学城附近的麦当劳。 司柠向工作人员借了充电线。 充上电，她先给程蔓报平安，再来是季明臣。 “冷吗？”季明臣问，“别出来，我很快就到。” 司柠是想来陪他的。 结果跟个智障儿童似的要他牵挂担心一路。 害的他急急忙忙在大雪天开车回来不说，还害的程蔓程航担惊受怕，过不好年。 她真是只会添乱，一点儿用没有。 “我听你的，哪儿不去。”司柠说，“你慢点儿开车，慢点儿啊。” 季明臣听出强压着的那丝哽咽，握紧方向盘。 心里的焦急叫他恨不得可以飞到她身边，但他还是松了些油门，缓缓说：“好，我慢些开。你喝些热饮好吗？乖乖等我，我慢慢去找你，就比乌龟快一点。” 听到最后一句，司柠又笑着吸了下鼻子：“嗯，越慢越好。” * 夜色深沉。 大学城不比市区，除夕之夜最热闹的时候，这里却像一座空城。 司柠望着茫茫雪色，在昏黄路灯的照耀下，世界静谧得仿佛定格了时间。 值班的工作人员坐在角落里玩手机，过了一会儿，家人的问候声传出来，他们说过年好，还说辛苦了，新的一年会越来越好。 司柠在心里默念“越来越好”四个字。 忽然，玻璃窗外投射过来一束亮光，闪了一下她的眼睛。 等看清楚车子，她跑出去。 台阶上的积雪有些滑，司柠差点摔倒，季明臣快步过来接住了她，紧紧抱在怀里。 情书 第133节 “我来了。”季明臣说着，终于松了口气，“来了。” 司柠闷声说：“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季明臣慢慢松开，看着怀里的人。 女孩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表情怯怯的，却也掩盖不住看到他后的喜悦。 她戴着一顶红色贝雷帽，耳垂被碎发挡着，但可以看到一点蔷薇耳钉。 在一片雪色之中，她像个小太阳，发出暖人的红。 季明臣浅浅一笑：“没事就好。” 去摸她的手，倒是冰凉。 “冷坏了吧？”季明臣把提前拿好的围巾围在她身上，“走，我们回家。” 司柠点头，麦当劳的服务员这时又出来叫她。 “小姐姐，你东西没拿。” 是两袋速冻饺子。 之前，司柠给程蔓打电话报平安。 张阿姨隔着电话说要把饺子冻起来一部分留给司柠回来吃，她才想起除夕晚上，北方人都要吃饺子。 麦当劳旁边就是便利店，她碰运气进去看看，没想还真有存货。 “你是兰城人，会不会不习惯？”司柠问。 季明臣接过袋子，先把人送进车里，自己绕到另一边也上来，再把暖风开大最大，才说：“我父亲是北方人，我之前也都是生活在北方，我们的习惯一样。” 司柠吸溜下鼻子，笑着说：“那就好，吃饺子就是团圆了呢。” “团圆”二字让季明臣窝心。 再要说什么，司柠又想起来：“诶，我们是不是该去找阿姨？陪阿姨跨年。” “不用。”季明臣搓着她的手，“这个时间已经睡了。” 也是。 “那我们回家？” “嗯，给你煮饺子。” * 回到家，司柠的体温也缓了过来。 其实也没有那么冷，麦当劳里有暖气，只是她从小就有些手脚冰凉的毛病而已。 可季明臣还是不放心。 他去厨房沏红糖姜茶，监督司柠喝完，又让她快去洗个热水澡。 司柠想先吃饭的，但又拧不过季妈妈，只好照做。 季明臣在司柠洗澡的空当里，把家里还储备的菜都找出来。 光吃饺子太单调，不能委屈了小姑娘。 期间，程航打来电话。 程航已经知道司柠和季明臣顺利汇合，但还是想说两句：这丫头太任性了！ “还学会欺上瞒下，先斩后奏了。”程航气道，“我差点要过去逮她回来了！真是的，二十的人了，做事顾前不顾后。” 季明臣理解程航。 他现在想想都是后怕。 春节期间，人员混杂，万一…… “抱歉。”季明臣说，“这事责任在我。” 程航不爱听：“我是这个意思吗？我是叫你好好替我说说那丫头！说她！狠狠地说她！” “……” 随后，季明臣又问了程蔓的情况。 出了这样的事，他回头去司柠家要好好和程蔓道歉。 “我姐还好。”程航说，“知道你接上人了，就没事了。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季明臣说：“我订了最快回北城的票，初二中午到。” “行，我接你们。” * 司柠出来，餐厅餐桌上已经摆上了菜。 季明臣端着热腾腾的饺子，说：“先煮了一部分，一会儿接着再煮。” “好香啊。”司柠饿死了，“你也快去洗个澡，然后我们吃饭。” 将近十点，这顿略晚了些的年夜饭终于开饭。 电视里播着春晚，小品逗人发笑。 司柠举杯：“春节快乐。” “春节快乐。”季明臣说，“新的一年，万事如意。” “嗯，万事如意。” 说完吉祥话，司柠拿起筷子开始吃吃吃。 季明臣的厨艺本来就好，再加上她也饿了，没一会儿就吃下去好多。 在季明臣面前，她也不用装，直接说：“好吃！过年能吃到你做的年夜饭的人真有口福！” “那你多吃些福。”季明臣笑着说，“我这是第一次在除夕做饭，所以，以前的福都给你攒着了。” “第一次在除夕做饭？你难道……” 她一定是饿傻了，不对，她今天智商就没在线过。 季明臣每年的除夕都陪佟安筠在疗养院里过，佟安筠吃规定营养餐，文姨肯定会亲自下厨，哪里还需要他？ 再想想，季明臣大概很多年没吃过真正意义上的团圆饭了吧。 司柠擦擦嘴，给季明臣夹饺子，连着夹了好几个。 “这个虽然不是我包的，但是是我买的，里面也包着我的福。”她说，“你吃，以后每年我都给你送福。” 季明臣笑着嗯了声，刚要吃，手机响了。 这个时间的电话不免叫人有些忐忑。 司柠给电视调了静音，看着季明臣接通电话，上来就听对方吼了一声扫把星。 打电话的是许虹。 她命令季明臣让警察放了季明晴，不让叫他好看。 季明臣说不可能，许虹就尖声喊着什么死爸爸，早晚也得死妈妈，季明臣就是灾星，不顾亲情，会遭报应…… 季明臣根本不想和这种人浪费口舌。 反正这次季明晴损坏他人财产，数额达到十几万，严重影响疗养院的正常经营，属于情节严重，不赔钱就得进去几年。 季明臣正要挂断，手机被司柠抢走。 “你放心吧，要报应也是报应你这种不要脸的烂人，有那时间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 “你是谁？信不信……” “信你什么？信你出门就被车撞飞？信你喝水被水呛死？还是信你睡觉会被噩梦吓死？我信啊，我可信了。” “……” 司柠这嘴机.关.枪似的突突突扫射，硬是把季明臣给逗笑。 见他笑话自己，她脸上火辣辣的。 能吃这点是不用装，装也没用，但隐含泼辣属性这点还是装一下的好，不然不利于她的完美形象。 司柠别过头做最后总结：“我郑重告诉你，季明臣的妈妈会长命百岁，季明臣也会长命百岁。至于你……早没早对社会做贡献！” 不等许虹反击，司柠挂断电话连关机，一气呵成。 把手机拍桌上，她说：“吃饭。” 季明臣看了她两秒，赶紧拿起筷子吃起来。 怎么这么听话？ 司柠问他，他笑着说：“不敢不听啊。” 女朋友那么霸气威武。 * 吃完饭再收拾好，除夕这一晚也将将要过去。 季明臣搂着司柠在客厅看电影。 想起程航的话，季明臣是得说几句，这次是幸运，真有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司柠已经知道错了。 但过年被男朋友这么教育，怪不开心的，便开始转移视线，洗白自己：“我回来还不是不放心你？我本来是要去绍城给你撑腰的，这下可好，反成了累赘。” “谁说你是累赘？”季明臣笑道，“你知道今天我看见你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 “什么啊？” “从麦当劳出来的小仙女给我送春节祝福来了。” 司柠笑起来，打他两下：“把从麦当劳里出来的给我去掉，改成天上下凡。” 季明臣握住她的手，低下头，吻了吻手背。 情书 第134节 “是，你是下凡来的。” 专门拯救他的小天使。 司柠窝到季明臣怀里，说：“我回来的另一个原因，也是你总是报喜不报忧。” 她不信他能顺顺利利解决所有事情。 别的不说，许虹的电话不就是例子？ 季明晴只会比许虹更难缠，季明臣不知道又听了多少戳心的话。 “季明臣。”司柠叫他，“你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我可厉害了，我能保护你的。” 季明臣想说，不用。 你能来到我身边已经胜过所有。 一些难听的话，你说过的，听了不入心，我都记着。 但此时此刻，季明臣心生依赖。 想他的年纪会对一个小姑娘产生这种心理，简直不可思议。 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对司柠已经不止是喜欢，是无数爱与恋的融合。 “可你保护我了，不就显得我很没用？”季明臣问，“万一你哪天不要我了怎么办？” 司柠蹭一下坐起来：“胡说什么？我怎么会不要你？” “你确定？” “我确定啊。” 这话说完，房间里忽而静悄悄的。 这边小区里的住户大多是租房的学生或老师，一到过年就都回家了。 楼和楼之间，只有零星几个窗户亮着灯。 这样的气氛比往年司柠在家里还要冷清许多。 但因为有季明臣在，她又觉得比哪一年都要温馨幸福，内心更加满足。 同事，她也在心里肯定了她的答案：她不会不要季明臣。 永远不会。 司柠问：“你要不要在零点的时候许个愿？” 看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是新年了。 “我爸以前告诉我这个时间许愿很灵。”司柠又说，“你可以试试。” 季明臣不说话，只凝视着她。 桃花眼多情。 可司柠却觉得季明臣的眼睛多情里带着清明，清明里含着深邃，像是宇宙里一颗自发光的星球，悬于浩瀚夜空，让她仰望着，沉迷其中。 司柠忍不住摸了摸他的眼睛，又拨动他的眼睫毛。 季明臣乖顺地闭上眼任她随意。 摸够了，司柠笑着说：“我很早之前就想这样了，季明臣，你的眼睫毛怎么那么长啊？” 季明臣睁开眼，攥住那只刚刚在他眼睛上作乱的手，问道：“很早是多早？” “就是你第一次给我……”司柠顿住，不说了。 他明明知道的。 司柠噘噘嘴，想去厨房倒果汁喝。 可季明臣没有顺势松手，反而是握的更紧，把她扯进了怀里。 头顶上传来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他问她：“你刚刚说的零点许愿真的很灵？” “其实也就是讨个吉利。”司柠说，“不实现又能怎么样？” “会实现的。” 见他说的笃定，司柠有点儿好奇他要许什么愿望。 正想问问，季明臣低下头说：“今天不去酒店了，行吗？” 停了一会儿的雪又开始纷纷洒洒飘舞起来。 司柠还靠在季明臣怀里。 他心跳快而有力，像是应和着她的，一下又一下，砸在她身上。 这是第几次了？ 再不大方点儿，似乎也说不过去了。 而且，司柠也不是不想，就是有点儿怕疼。 尤其她学医，对这个过程有些过于明确了，所以少了神秘感，多了科学性，总感觉可能也就那么回事吧。 但对季明臣，她知道，科不科学就无效了。 司柠垂下眸，嗓子里轻轻溢出一个嗯。 几乎是这个音节发出来，季明臣就抬起她的下巴，压下了吻。 之前在沙发上的那一次，季明臣起初吻的又重又急，后来就放慢下来。 而这一次，司柠感觉到不一样了。 他直接探入舌尖，霸道地夺走她的呼吸，只要她稍稍有后退缩的趋势，他就强硬地把她摁回来，变本加厉地继续。 司柠都有些怕了。 可过了会儿，情势又像暴雨初歇的平静，季明臣松开了她的唇。 细密的吻开始落在她的额头，眉心，眼睛，鼻尖…… 司柠颤抖着喘着气，睁开眼睛，对上了那双染着欲.念的眼眸。 季明臣眼角微红，漆黑的瞳孔氤氲着一层薄薄水雾，他直直地，不压抑任何欲.望地看着她，深情又性感，克制又奔放。 只这一眼，司柠就被勾起难耐的渴望。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说外表越禁欲的男人一旦解封，欲到可以眼神行凶。 司柠舔舔唇，抓着季明臣肩膀的手抠紧了几分：“怎么了？” 季明臣喉结滚动，哑声：“刚才的前戏不好。” “嗯？”司柠笑，妩媚而不自知，“你还懂这个呢？” 季明臣低头轻咬了一口她的唇，含糊道：“脑子里构思过无数次了。” 作者有话说： 中午12点还有一更哈。 第56章 、如愿 季明臣抱着司柠去了卧室。 怕司柠紧张, 季明臣把灯光调的昏暗些。 暧昧的视野让刚刚中断了的事变得更加顺理成章，缠绵悱恻。 司柠甚至可以感觉到季明臣的睫毛扫过她的锁骨，痒痒的, 似电流窜过，又似羽毛骚过。 司柠抿紧唇, 怕自己发出声音来。 发现她在忍，季明臣像是故意一般, 更加放肆，逼的她都快要哭了。 “你这是欺负我。” 司柠推着男人的胸膛, 包着一汪春水的眼睛, 惹人无限恋爱，却也叫人想要爆裂地全部吞噬。 季明臣笑起来，周正的气质头一次荡漾起邪气。 “小没良心的。”他示意司柠眼神向下, “谁欺负谁？” 司柠还用看？ 都碰到多少回了。 司柠大着胆子缠住季明臣脖子，把人往下拉，撒娇：“够了。” 这话引得季明臣肌肉紧绷起来，按在司柠身体两侧的手, 手背上血脉喷张。 他沉沉气, 摇头：“你怕疼, 我们慢慢来。” “……” 这样还不如疼那一下呢。 司柠红着脸说：“我说够了就是够了, 你怎么……” “那我摸摸。” “……” “季明臣！” 司柠三观要被他震碎了！ 到底是她眼瞎啊，还是这男人藏得深？ 她以前怎么会觉得他是个不沾俗世的老仙男呢！ 季明臣闷声直笑, 细碎笑声透过胸腔传出，震动到司柠。 “柠柠, 我三十岁了。”季明臣说, “不做不说, 不过是怕吓到你而已, 你真以为……” 情书 第135节 他俯下身，灼热的唇贴在司柠耳边：“我无欲无求吗？” * 后面的一切交由给季明臣主导。 他带着耐心的进攻，忍耐着狂野的温柔，把司柠一步步引入进他掌控的新世界里。 司柠如坠云端。 眼前时而一片绚丽迷离，时而是男人挂着汗珠的脸，那英挺的眉眼深邃迷人。 窗外雪越下越大。 呼啸的风声刮过玻璃，发出呜呜声响，掩盖住交缠热烈的呼吸。 司柠透过窗帘的缝隙，窥见一抹月色。 恍惚间，她想起了初见季明臣那天，离别的时候，他也是乘着这样的月色离开。 而这次，他融入了她。 “季明臣……” 季明臣回神，放轻了动作，声音沙哑缱绻：“怎么了？” 是啊，怎么了？ 司柠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就是想喊他的名字。 仿佛他的名字就是她的信仰。 而季明臣似乎也不需要知道原因，在这个时刻，他们有种神奇的默契。 季明臣同样情不自禁地唤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零点的时候，季明臣在心里默默许了愿望。 愿望很简单，就两个字：司柠。 他对美好的所有渴求都源于这两个字，只要她在，他就再无所求。 风声更大了。 像是要吹破所有阻碍，直冲云霄。 季明臣拨开司柠颈间的一缕湿发，带着信徒一般虔诚的臣服，俯身吻她的额头：“我爱你。” “永远，爱你。” * 结束后，司柠趴在季明臣身上，累得不想动。 季明臣轻抚着她的背，为她顺气，怕她受凉，拽来被子给她盖上。 可司柠身上都是汗啊，黏哒哒的，特别不舒服。 她把被子扒拉开一点，季明臣说：“会着凉，听话。” “难受。” “哪儿难受？”季明臣忙问，“疼？” 司柠说不是。 季明臣怀疑，又说：“哪里不舒服一定告诉我，跟我不要不好意思，什么都可以说。” 其实是有一点点不适的。 但司柠知道这是正常的，她才不要季明臣又唠叨没完。 抬起头，司柠下巴枕着坚实的胸膛，转移话题：“什么时候买的？” “什么？” “少装傻。” 季明臣笑笑，瞥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几个小盒子，指背扫着司柠粉红的面颊：“有一段时间了。” “……” “事实证明，很有必要。” “……” 老狐狸。 司柠没力气和他辩，说：“我要去洗澡。” “你动得了？”季明臣挑眉，“要不要我效劳？” “……” 他是不是偷看了梁雯雯的霸总小说？ 怎么就夸张到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小题大做。 司柠不理他了，打算自食其力，裹着被子坐起来，结果……失策了。 季明臣又是笑。 司柠瞪他：“你还好意思笑？” 她这个样子怨谁啊。 “不笑了。”季明臣举手投降，也坐起来，从身后笼住司柠，“你躺好，我弄完洗澡水，抱你去。” 说完，季明臣自然地掀开被子下床。 司柠愣了一下，随即扭过头，耳根发红到脖子那里。 季明臣觉得好笑，穿上衣服，说：“不是都看遍了？” 回答他的是一个枕头。 * 季明臣放着洗澡水，去厨房热牛奶。 司柠喝了牛奶，身体上的乏累酸软缓解了一些，想要自己去浴室。 季明臣不让，抱着她去。 新的家居服和内衣都已经放好，牙膏也挤好了。 那架势，看得司柠要以为如果可以，季明臣都想替她洗澡，替她把所有事都做了。 “柠柠。” 司柠以为他还要唠叨什么，觑着他：“说。” “我能看看吗？” “……” 看什么？ 季明臣一本正经：“我不放心，是不是肿了？” “……” 司柠急了，推着这个老男人出去，他怎么那么烦？讨厌死了！ “如果疼，我去买药。” “买什么药？！我就是医生！” 季明臣被推出去。 其实司柠那点小小的力气哪里推得动他？只是怕她再生气，扯到哪里就不好了。 季明臣叹口气，后悔自己刚才的不节制，隔着门板说：“我就在外面，有事随时叫我。” 司柠拒绝回答，狠狠剜了一眼门，迈着有些别扭的步伐进了浴缸。 等再出来，房间里已经焕然一新。 床单换了，还点了司柠喜欢的香薰，半点不留之前的一室旖旎。 “困了就先睡吧。”季明臣说，“我去洗澡，很快。” 司柠说他矛盾，又叫她睡，又说自己很快回来，那她是等他还是不等他？ 季明臣笑着说：“想你等我，又怕你累。” 司柠哼了一声，转过身，一副我现在就要睡觉的样子。 但也还是等了。 季明臣回来，带着好闻的沐浴露味道，包裹住司柠。 终于等到人，司柠顿时困得睁不开眼。 扎进季明臣怀里，她乖乖地抱着他，蹭了蹭，咕哝：“晚安。” 季明臣心软得不行，又低头吻她的唇。 本来想吻一下，然后又上瘾似的一直吻。 司柠被搅得睡不了，又委屈又生气地说：“你不困吗？” “不困。” 季明臣觉得自己这一晚上都不会困。 “可我困了。”司柠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抬头亲他一口，“睡吧。” 心疼她确实是累了，季明臣自责，点点头：“明天多睡会儿，睡到自然醒。” “不行。” 光是说这句，司柠就要睡过去。 她声如蚊讷：“要去给阿姨拜年，你叫我。” 说完，睡着了。 情书 第136节 季明臣不舍得完全关上灯，目不转睛看着怀里恬静的睡颜，眼里温柔满溢。 这样的夜晚叫他想就此停留。 * 转天早上。 说好要早起的某人还是犯了起床气。 季明臣早有准备，抱着小祖宗去卫生间，给她刷牙洗脸，梳梳头发，哄了好久。 最后，一份美味早餐唤醒小睡美人。 司柠吃着最爱的鸡蛋灌饼，纳闷道：“现在生意这么不好做了吗？过年了也不休息。” 季明臣笑笑没说话。 司柠又喝起软软糯糯的牛奶燕麦粥，忽然灵光一现。 “这些该不会都是你做的吧？” 季明臣又端上来一碟小菜，坐在她身边，嘴角慢慢翘起：“对这个技术还满意吗？” “……” 不知道是不是想歪了，司柠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 她抿抿唇，转过头继续喝粥，嘟囔了句：“也就还行吧。” 闻言，季明臣还是笑，给她夹菜：“那我多多练习，争取快速进步。” “……” 吃得差不多，司柠又问：“真是你做的啊？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喜欢吃就好。”季明臣捏捏她的脸，“想吃随时告诉我。” 司柠笑笑：“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鸡蛋灌饼？” “猜的。” “猜的？” 说是猜，不如说是印象深刻。 那年的冬天，他给她送回执，在学校门口的小摊贩那里买了鸡蛋灌饼。 她吃得像个贪吃又满足的小仓鼠，全然没了平日看起来的清冷，乖巧甜美，有个那个年纪少女该有的朝气。 “你就骗我吧。”司柠眯起眼，“你不就是仗着自己记性好？你说，你还记得我什么？” 季明臣饶有兴味地回忆了下，说：“你怕虫子。” “……” 确实，她说过。 “喝奶茶喜欢糯米胜过珍珠。” 司柠甜甜一笑。 这个应该是他观察来的，说的很对。 “还有呢。” “还有……” 季明臣靠近，手臂搭在椅子上，圈住司柠：“你说你小时候学芭蕾，柔韧性不好，总是哭着跳完。” “这你都记得？”司柠惊讶，“你这真的是过目不忘啊。” 季明臣说：“还好。” “……” 凡尔赛完再谦虚有什么用。 “不过，我觉得你说的不准。” “什么不准？” “你的柔韧性不差。” “……” “很软。” “……” * 司柠刚补充完的体力又消耗了大半。 季明臣理亏，说是要亲自下厨做一桌她爱吃的菜。 但司柠想着佟安筠那边，便先放过了他，抓紧时间去疗养院。 文姨见到司柠，抱歉那天自己多嘴。 这么多年，季明臣对她都特别尊敬，唯独这次，嘴上虽然没有埋怨，但多少有些责怪。 她后来想想也是。 司柠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知道了也是干着急。 “您别这么说。”司柠笑道，“我最讨厌他报喜不报忧，您正好替我戳穿他。” 见司柠没怪罪，文姨心里好受些。 大家一起吃饭。 佟安筠还是老样子，吃了营养餐就在一边安静地看书。 文姨的手艺不比季明臣差。 司柠饿了，不停在吃，她喜欢吃虾，却没碰。 季明臣知道她是懒，就剥好放在小碗里。 司柠想起来就夹一个，怎么夹，里面都一直有刚剥好的虾在等着她。 他们边吃边聊，没注意到佟安筠的目光从书上离开，落在了这边。 望着季明臣和司柠，佟安筠眼中浮现出了淡淡笑意。 * 初二，司柠和季明臣回到北城。 当天晚上，季明臣见到赵书衡，在程家别墅吃了晚餐。 赵书衡年轻时候是数学兴趣小组的成员，遇见季明臣简直是相见恨晚，两人相互切磋。 这顿迟到了团圆饭在温馨和谐的气氛中结束。 初二过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裴卓第一个攒局，说是朋友们好好聚聚，这次允许带家属，热闹一下。 于是，司柠和许涣也都去了。 现场唯一单身的只剩下裴卓和程航。 裴卓叹气，看向程航：“要不咱俩……” “滚一边儿去！”程航恶心道，“老子直的！” “我这不是看你可怜，想着委屈自己一晚上！不识好歹！” 程航呵呵：“谁用你委屈？再说了，老子有人！” 他很有气势地吼出这句话，以为会得到所有人关注，然后都问他什么情况？他就可以得意洋洋地好好说说。 结果，压根没人鸟他。 程航：“……” 行，我忍，然后惊艳你们！ 司柠和许涣在一边聊天，许涣提起年前同学会上的趣事。 司柠一听，翻了翻手机，看到班长初四发的消息，说是同学会定在初六晚七点半，地点是四季酒店的小宴会厅。 “你们同学会规格蛮高。”许涣恰巧瞥到一点，“看来发展的都不错。” 司柠实在不想去这种场合。 上学那会儿就也不是多熟，现在估计更得是大多虚情假意，看戏探虚实，攀比攀比，有什么意思？ 可张梦瑶在群里艾特了她，还不止艾特了一次。 眼下，就有一条消息弹出来。 梦梦：[司柠怎么还不回复？那天明明答应我会来的。] 梦梦：[@司柠] “……” 真执着啊。 季明臣见司柠皱着眉有些不耐烦，问她怎么了？ 她把同学会的事大致说了一下，季明臣说：“那就去看看。虽然像你说的，可能会有一些没意思的人或者事，但这种经历也该有。我陪你去。” “你有时间？” “我的时间不都是你的？” “……” 一旁的许涣听到少女心泛滥，杵杵自家老公：“你和人家学长学学。” 还在安慰裴卓的张志轩：“？” 既然季明臣说要陪着去，那司柠就去吧。 情书 第137节 她在群里回复会准时到，还艾特了一下张梦瑶，以免她继续执着。 * 初六这天，程家没人。 程蔓回公司上班，程航神神秘秘不知道去哪儿，张阿姨约了几个老姐妹小聚。 闲着也是闲着。 司柠上午睡懒觉，下午就去酒店找季明臣。 她没有提前通知，就想杀个措手不及，顺便突击检查一下。 而季明臣确实如他说的那样，女朋友不传唤，他就在酒店写论文。 门打开，司柠看到的就是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白衬衣，衬衣领口还解开了两粒的男人。 呵呵，勾引谁呢？ 司柠别开目光，板着脸说：“屋里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人吧？” 季明臣笑：“你进来检查下不就知道了？” 司柠进屋，身后传来咔哒一声的关门声。 看着整洁的房间，再想想季明臣刚刚才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司柠莫名有种……刺激感？ “怎么不动？”季明臣过来瞧瞧，“笑什么？” 司柠也不瞒他，笑道：“你觉不觉得我这样过来，像是来找你……嗯，偷.情？” 说完，季明臣就盯着她。 司柠以为他是被自己偶尔的没下限给惊到了，有点儿不好意思，正想说自己瞎说的，人就被扯了过去。 唇上被重重吻了一下。 司柠愣愣地眨了眨眼，看着季明臣摘掉眼镜，放在一旁的桌上，然后把自己抵到了墙那边，低头又吻过来。 “干什么呀？”司柠推开人，有些懵，“你……我们待会儿还有事呢。” 季明臣看看时间：“够一次的。” “……” 司柠脸红。 果然男人一旦解开某些封印就不再受控。 而且，每次这个时候的季明臣都特别要命，她常常觉得自己意志力薄弱，轻易就被勾了魂去，任由他予取予求。 可今天不行，晚上就是同学会。 “我不要。”司柠半是强硬半是服软，“我妆会花了的。” 季明臣很吃她这一套，但也是不行。 “我不亲脸，嗯？” “……” 这是重点么！ 司柠没了办法，又被困着，跑不掉。 季明臣抓住她一时的松懈，温柔的吻，粗暴的吻纷纷落在她的肩膀颈侧，声音低哑：“是你先说的。” 司柠四肢发软，又开始头昏脑涨，要不是季明臣搂着她的腰，早就滑了下去。 “我说什么了？” “偷.情。” “……” 季明臣抓着司柠的手按在皮带上，呼吸微乱：“所以快些。” “叫我女朋友发现，我就完了。” 作者有话说： 凌晨更新大结局。 57章留言的小伙伴，季老师送红包~ 第57章 、你的名字，我的情书 司柠还是晚了将近半小时才到同学会。 张梦瑶在群里艾特了她至少三次, 像是生怕她之前都是撒谎，说了来，其实不来。 而等司柠真来了, 张梦瑶又笑不出来了。 看到季明臣出现，之前还热烈讨论司柠私生活的女同学纷纷惊讶闭嘴。 “同学们, 不好意思。”季明臣微笑着，看看身边的女孩, 眼带宠溺，“路上堵车, 耽误了时间, 请大家见谅。” 不凡的谈吐，出众的气质。 季明臣一张口更是让宴会厅里鸦雀无声。 只有司柠，在用被季明臣握着的手用力掐人。 会迟到都怪他没完没了！ 这老男人现在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班长和陈小敏过来招呼, 让司柠做个介绍，不想人群里有人叫了一声季教授。 季明臣看过去，并不是他的学生。 说话的也是班里同学带来的家属，在华城工大的物理学院念大三。 “真是您啊, 季教授。”学生说,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季明臣颔首：“你好。” 介绍的事落在了这位学生身上。 什么明星教授、工大校宝、学生们心里的男神top.1、学科带头人, 司柠听得耳朵起茧子, 越发觉得同学会好无聊。 她挠挠季明臣的手，季明臣会意, 幽默的几句话带过介绍环节。 “之前就知道季教授和华城医学院的校花谈恋爱，没想到……”学生看向自己的女朋友, “大家都是同学啊, 太有缘了。” 学生女朋友说：“那你之前跟我说有次什么工大联谊, 那个弹琴的学生也是司柠咯？” “对！是这位同学！” 女朋友扯了扯嘴角, 不太笑得出来。 怪只怪当时男朋友一副被那位钢琴女神迷晕的样子实在叫她嫉妒。 而这个人居然就是司柠。 介绍环节过去，所有人继续该干嘛干嘛。 季明臣拉着司柠站在不起眼的一边，也继续哄人。 “别生气了。”季明臣说，“我保证以后克制，不，节制。” “……” 能不能别说了！！！ 司柠随手拿起一块马卡龙塞季明臣嘴里。 季明臣猝不及防，噎得咳嗽两声，却是好脾气地吃了下去，还说味道不错，给司柠拿了一块。 瞪他一眼，司柠接过马卡龙。 四下看看，她想知道同学会进行到哪一步，什么时候结束？ 这一看，对上张梦瑶的目光。 张梦瑶气得快要吐血了。 她本意是想借同学会在司柠面前好好炫耀一番，没想到，风头还是都被占了去。 更别说她还想宣示主权。 人家根本就不稀罕她的未婚夫！ 看了眼表情有些落寞的魏辞，张梦瑶冷笑：“自愧不如吧？人家校花喜欢这样的。” 魏辞皱眉：“瑶瑶，你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张梦瑶红了眼眶，“你心里清楚。” 说完，张梦瑶向司柠那边走去。 司柠就知道张梦瑶肯定会找自己，就看她要干嘛了。 “司柠，你可来了。”张梦瑶笑着说，“我特意给你准备了结婚请柬，待会儿给你。” 她又看看季明臣，别了下耳边的头发，面露娇羞：“你和你男朋友一起来啊。” 司柠可没时间去。 正要说话，季明臣先说：“真是不巧，柠柠要准备考研，怕是脱不开身。我们到时准备双倍礼金，祝你和你先生百年好合。” “……” 三言两语，张梦瑶无话可说。 双倍礼金，礼数周全成这样，再说下去，显得她跟个神经病似的。 张梦瑶悻悻而归。 司柠心里舒畅了，让季明臣给自己拿椰蓉酥，夸赞：“你还蛮有用的嘛。” “不止这一个用处。”季明臣说，“多功能，等你开发。” 情书 第138节 司柠被逗笑，碍于人多，不能揪揪季明臣下巴，只能撒娇：“真没意思，不如不来呢。” 季明臣依她：“那我们待会儿找个借口早走，去看电影？” “好啊！” 这边司柠刚觉得有些盼头，那边同学们又起哄让她弹琴。 司柠莫名其妙。 但大家都说想听，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这感觉就好像小时候过年，家长突然让孩子给长辈表演节目似的，谁愿意啊？ 司柠婉拒。 但刚才工大学生的女朋友说：“别这么小气嘛。咱们这么久才聚会一次，下次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来吧。” 不少同学应和。 司柠对说话的这个同学没什么印象。 她还是不想给这个面子，可季明臣捏捏她的手，弯腰说了几句。 司柠一愣：“真的？” “嗯。”季明臣笑着摸摸她的头，“今天正好。” 宴会厅里的小舞台上放着一架三角钢琴。 季明臣牵着司柠上台，台下响起掌声，陈小敏还叫服务生赶紧调调灯光。 司柠有些紧张，小声说：“我们没合过，会不会出丑？” “不会。” “……” “你弹你的，我来配合。” 厅内的灯光昏暗，只有柔和暖白光笼罩着钢琴。 司柠坐在钢琴前，身边是季明臣。 她从没想过她年少时一直渴望的四手联弹会在这样的情景下实现。 司柠掀开琴盖，心跳加快，仿佛一下子回到那年冬天，她一遍遍练琴，奢望有朝一日可以与喜欢的他一起合奏。 哪怕只是幻想，都觉得是甜蜜。 司柠抿了抿唇，双手悬在琴键之上，闭上眼睛，她肩膀放松，开始弹琴。 《贝加尔湖畔》 都没思考，手指便自如地弹了起来。 曾经，司柠在晚上反反复复听着这首歌。 当时她看到有评论说贝加尔湖只是一种意向。 可以是一片湖，一座山，也可能只是某个夜晚恰好吹动发梢的清风。 这些本是风月不相关，只关乎那时在你身边的那个人——你心里的那个人。 而无一例外，这首歌只会让她想起一个人，想起那个她写了无数遍的名字，想起他温柔的笑容，和看着她温柔的目光。 司柠睁开眼，季明臣的合奏在这时加进来。 她看向他，他亦看着她。 刻在记忆里的笑，让她曾经的梦与此刻的爱融合。 * 同学会结束，司柠也懒得去看电影。 季明臣送她回家，两人去了别墅区里的花园小坐。 司柠看到陈小敏发的朋友圈，上面的照片有她和季明臣弹琴的画面。 画面之中，他们紧紧贴坐着，看着彼此。 季明臣见她看得入神，也靠过来看。 搂住女孩，他在她耳边浅浅低唱：“在我的怀里，在你的眼里，那里春风沉醉，那里绿草如茵。” 司柠一听就笑了。 她扭头埋在男人胸膛，蹭蹭。 季明臣一怔：“怎么了？” “没事。”司柠吸吸鼻子，“就是忽然懂了。” “什么？” “我爸说只有用感情去弹曲子才能懂得音乐，传达出爱意。” 季明臣点头，手掌抚着司柠侧脸，低头问道：“那你感觉到我的爱意了吗？” “你呢？”她问他，“你感觉到了吗？” 季明臣将司柠扶起来一些，转而捧着她的脸，说：“我感觉到了爱意汹涌。” * 寒假过后，司柠和季明臣返回华城。 司柠的学业越来越重，繁忙成了她的日常。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大四下学期。 华城医学院的规矩是大四答辩，大五让学生们踏实实习，不用在实习单位和学校之间两头奔波。 司柠并不烦恼答辩，她唯一要烦恼的是实习去处。 留在华城，她的导师可以为她写推荐信，去全国麻醉科最有名的华城第一医院实习，这对于她留本校继续念研究生也是有帮助的。 但程蔓最近一直在打电话，话里话外还是希望她能回北城。 医生这个职业本就特别忙，如果她选择留在华城，那么往后的日子恐怕一年才能见一次家人。 但司柠即便舍得下这份亲情，季明臣的工作怎么办？佟安筠又怎么办？ 第一次，司柠体会到被未来掣肘的无奈和纠结。 晚上洗完澡，司柠回房，季明臣坐在一边看书。 见她过来了，他放下书，说：“柠柠，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什么？” 季明臣招手让她来，先摸摸她的头发，没有完全吹干。 于是，又拉着她去吹头。 司柠看着镜子里男人认真专注的模样，心头一片柔软。 她想，她在这段感情里也得付出。 她可以在华城读完研究生，再回北城工作，有这个时间缓冲，总能想出好的未来计划。 吹好头，两人回到房间。 “我向学校提交了辞呈，准备安排我母亲转院去北城。” “什么！” “具体的事宜已经都处理好，只需要人……” “我不同意。” “你听我……” “季明臣，我让你擅作主张了吗？你还辞职了？赶紧收回来辞职信！”司柠说，“你以为你这是为我打算是吗？我不需要。我可以……” “我想这样。” 季明臣少见地打断她：“我就是想你开开心心的，少些烦恼。” 司柠不说话，季明臣拉过她的手，有些用力地攥着。 “你怎么想的，我很清楚。”他说，“我怎么想的，你也知道。事情总得有一方做出让步，而且我不觉得这是让步。我早晚要和你回北城定居，我母亲早些去那边的疗养院也是早适应。” 司柠鼻酸：“可我不想阿姨委屈，也不想你为难。” 更何况那是季明臣的事业啊。 季明臣笑笑，抱着她：“不委屈，也不为难。北城科大听说我有意向再回去，已经安排我入职正教授。至于我母亲，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和她说起这件事，她居然冲我点头。” 司柠惊讶！ 佟安筠的情况基本已经是完全自闭，怎么可能对季明臣的话做出回应？ “你不用为了叫我高兴就这么说。”司柠噘噘嘴，“这事，我们再商量一下，好不好？” 季明臣说：“没骗你，文姨看见了。” “文姨向着你。” “你……”季明臣无奈一笑，“那我发誓吧。” 他像模像样地举起手：“刚才我说的话，要是有一句是假的，就叫柠柠冷落我……” “一年！至少一年！” “行。”他都听她的，“就让柠柠冷落我一年。” “……” 这么毒的誓啊。 司柠犹豫起来。 季明臣看着她，觉得好笑，但也不催她。 过了一会儿，司柠说：“我周末去看阿姨，我问问她。” 情书 第139节 说好这件事，司柠放松了些，爬上床准备睡觉。 季明臣跟着她，像只粘人的大狗狗。 “干嘛呀？” “防止你冷落我，我得主动些。” * 佟安筠是真的同意。 司柠去看望她，说了自己实习的事，又说了季明臣想要给她转院的事。 她静静地听着，最后看着司柠，说：“好。” 一旁的文姨早惊讶完了，笑道：“这一家人当然是要在一起的，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就这样，司柠选定回北城中心医院麻醉科实习。 至于研究生，她也会在北城的中北医学院念。 从此，回归家乡。 * 时间一晃到了七月，大四生的答辩顺利结束。 正值暑假的校园里，学生稀少。 虽说对大四学生而言还有一年才是完全结束在华城医学院的学习生涯，但分别其实在这时已经悄然蔓开。 梁雯雯要回老家实习，段晓楠留在华城。 和夏霖的感情让段晓楠这段时间不好过，夏霖的家人想让夏霖留在北城，段晓楠这边家长也不愿意女儿去外地。 两人最终的去向悬而未决。 以前，大家都以为赶紧毕业就是熬出头，没想，要毕业了，新生出的忧愁比背书考试复杂得多。 梁雯雯提议去她老家附近的小镇玩两天，司柠和段晓楠双手赞成。 三个女生说走就走，当时就订了高铁票，转天一早出发。 司柠还以为季明臣又得叨叨。 结果，却是十分支持。 只一点，一定保持联系，还要注意安全。 * 梁雯雯说的这个小镇叫璃镇。 据说以前盛产琉璃，故而因此得名。 璃镇离绍城和华城都不远，算是居中地带，虽然是古镇，但也十分繁华。 司柠她们这次就想慢生活。 每天在民宿睡到自然醒，起床了就找吃的，吃饱了就在周边转悠，拍拍照，不去考虑什么网红打卡，一切随心。 段晓楠这段时间第一次睡了一个好觉。 和夏霖的事叫她郁闷难受，现在终于有了一点起色。 “柠柠，要是谁都像你家季教授就好了。”段晓楠说，“季教授不仅是你的男朋友，我感觉也是你人生的导师。” 这话司柠认同。 季明臣对她，就是亦师亦友，也是爱人。 司柠拍拍段晓楠肩膀，安慰：“都会好的。困难只是暂时的，把握好眼前。” “就是。”梁雯雯嗑着瓜子说，“你看看我，大学四年单身至今，想体验恋爱的烦恼都没这么机会。” 段晓楠笑道：“这是天下男孩纸的福音，你快别祸害他们了。” 梁雯雯发射瓜子皮，大家嬉笑起来。 午后，天气没那么热了。 司柠问梁雯雯和段晓楠要不要划船？两人都说好。 三人收拾收拾，准备出去。 司柠最先出来，去买饮料和零食。 结账时，她听到哪里有激烈的争吵声。 收银的大姐也听到了，烦道：“又来了！一天天的，真没素质！” 司柠仔细去听，是一男一女。 男：“你还想怎么样？不就是要钱，我给了！” 女：“才五千，你打发叫花子呢？” 男：“嫌少？你这样的，自己爸妈都坑，比出来卖的还不如的，这就够多了！” 女人尖叫起来，似乎是动了手。 司柠没兴趣听这个，只是女人的声音有点儿耳熟。 她问了下收银大姐是怎么回事？ 大姐最爱八卦，马上就把事情交代了一个彻底。 说是啊，这个女的从城市来的。 之前犯了事，不赔钱就得进去，她就和自己的父母闹，让父母借钱来，不然她就拉着父母一起死。 这么一威胁，女的的妈妈就跑路了，没想到路上出了车祸，瘫痪了。 女的爸爸呢，也不管妻子，让妻子自生自灭，卖了老宅的房子给女的把钱填上，然后剩下的钱自己卷走，也跑了。 之后，女的找了一个男朋友，就现在这个。 成天找人家要钱，不给就闹。 男的烦了，就打。 可为了钱，女的死皮赖脸就不走，两人就这么每天散播噪音…… “你说现在的人都什么啊？”大姐啧啧道，“为了钱，什么脸都不要了。还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司柠没接话，结完账，她小心翼翼去确定吵架的女人是谁。 真是季明晴。 她像只疯狗，头发蓬乱，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露了不该露的地方也不遮挡。 只要男的给钱就行。 两个月前，季明臣接到警察同志的电话。 说是季绍因为入室偷窃被抓起来，被人发现就捅伤了住户，警察来了解一些情况。 季明臣如实说明自己知道的事。 警察说一定会被判刑，叫他以后再见面就来探监。 季明臣当时只淡淡道：“不用了。” 如今，季绍入狱，许虹瘫痪，季明晴不人不鬼，司柠也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报应。 手机震动，梁雯雯问司柠去哪儿买东西了？ 司柠回了一句马上来，就当没看见今天这一幕。 * 暑假过后，司柠到北城的医院报到。 实战带来的辛苦压力比上学时要多好多倍，司柠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再加上在医院直面的是真的死亡，她那段时间瘦了好多。 季明臣心疼。 但他从没说过这么辛苦不做了，他陪着司柠，尽可能让她的生活没有后顾之忧，也让她的精神世界是积极快乐的。 他把所有选择权交给她，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就支持到底。 有季明臣和家人的陪伴，经过半年多的实习生活，司柠渐渐跟上了节奏。 今年春节，是家里最热闹的一年。 程蔓和赵书衡年前领证，两人特意抽出一天时间去疗养院看望佟安筠。 看到佟安筠的样子，程蔓想起过去的自己，不禁伤情，嘱咐司柠一定要多关心佟安筠，好好照顾。 除夕夜，大家在家吃年夜饭。 这次表姨他们一家来了程家别墅，程航的婚恋问题也再度成为开年话题。 表姨说周围好多朋友的孩子都结婚、抱孙子、生二胎，听得程航太阳穴直跳，拍着桌子说自己有女朋友！真有！ 表姨说：“去年你就说带女朋友回来，结果呢？” “……” “哎。”表姨摇头，“小航啊，让我给你介绍吧，照片我都带来了。” “……” 程航被迫忍气吞声坐在那里看照片。 那样子，瞧的司柠都产生同情心了。 “我去帮帮程航吧。”她说，“没有女朋友就没有，不至于这样。” 手机这时亮了，季明臣叫她先看手机。 孟镜学姐：[柠柠，程航不接电话] 孟镜学姐：[麻烦你帮我告诉他，我同意] “……” 情书 第140节 同意什么？ 司柠给程航看，只见程航瞬间眼睛瞪得像铜铃，蹭一下站了起来。 “老子对象有了！”他激动地大吼，“我有对象了！我有了！” 所有人：他有了？ 后来，从伦敦回来的孟镜告诉司柠她和程航的故事。 原来在很早很早以前，孟镜心里就住进了一个给她撑伞的爱笑哥哥…… * 司柠实习结束在五月，五月底是她22岁生日。 对这个生日，司柠没什么太大期待，左不过就是又长了一岁而已。 但不同的是，过了这个生日，她就是本科毕业，即将迈入研究生行列，开启下一个人生新阶段。 程蔓的意思是今年终于在家过生日，好好办办。 司柠觉得没必要，说了几次，程蔓也不勉强了，麻烦张阿姨到时候做一桌子菜就是。 与司柠同样觉得不用大操大办的，还有季明臣。 不过，季明臣的没必要让司柠又有些不舒服，她都22了啊，他是不是过于平静了？ 司柠琢磨了几天这个问题，最后不了了之。 生日那天，司柠先去医院办实习完毕的手续。 之后，她和陈幼清夏霖他们吃了顿饭，又逛逛街，给自己买了一份生日礼物。 接到程航电话的时候，他们这边正好结束。 “我去接你吧。”程航说，“做回好人。” 司柠呵呵：“我看你是接学姐顺便接我吧。” “别废话，打电话你就出来。” 半小时后，司柠上了程航的车。 路上，司柠给季明臣发微信，问他忙完了没？ 科大最近承办了学术研讨会，季明臣有两场主讲，业余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消息发出去，一直没收到回复。 司柠也不急，往窗外看看，发现这条路不是回家的。 “去哪儿啊？”司柠问，“接学姐吗？” 程航顿了顿：“不是。” “那去哪儿？” “哪儿来那么多话？”程航不耐烦道，“跟我走不就得了？” “……” 谈个恋爱瞧把他能耐的，越来越横。 十多分钟后，车子开进市中心附近新建的别墅区。 这里离程家别墅不远，开车估计十五分钟，但地段要比程家那里又好了一个层次。 司柠看着外面的园林绿化：“到底要干嘛啊？” 说着，程航递给她一个袋子。 “你老男朋友吩咐的。”程航无语道，“不觉得很做作啊？” 司柠打开一看，是她送的那条酒红色领带。 “围眼睛上。” “……” 是有点儿做作了哈。 但司柠隐隐猜到了什么，嘴角不由得挂起笑，听话地围上领带。 程航领着她进入别墅。 光线变化叫司柠紧张：“他在了吗？” “你说呢。” 说完，程航解下眼罩。 司柠睁开眼，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白色壁炉，羊毛地毯，客厅里大大的落地窗，窗上白色纱帘随风微微飘舞。 茶几、柜子、壁炉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工艺品，就连她的照片都是用那种可爱的，还带着八音盒的相框装裱着。 处处透着家的温馨。 而阳台旁边，一架施坦威钢琴放在阳光房里。 “为了这个房子，废了我老大劲儿。”程航抱怨道，“得有大阳台，还得有阳光房。之前找的那个洋房好不容易满足，季明臣又要换别墅！” “麻烦死了！你俩都麻烦！” 司柠才不理程航，她看着这个家，越看越喜欢，满心欢喜。 季明臣真的记住了她说的每句话，给了她一个梦想之家。 “他呢？”司柠问，“待会儿过来吗？” 程航用下巴指指外面。 心跳漏掉一拍，司柠跑到院子里。 满院的深红蔷薇怒放着，而她找的那个人站在花丛中，转过头，冲她清浅一笑。 一切宛如昨日重现。 季明臣抱着一大捧深红蔷薇向司柠走来。 那年，他们回来参加张志轩和许涣的婚礼。 她在温室里爱惜地抚摸朵朵深红蔷薇，他问她为什么喜欢这花？ 她说好看啊。 他笑了笑，从程家出来便查了深红蔷薇的花语。 蔷薇花的花语有很多。 唯独深红蔷薇的花语是——只想和你在一起。 “柠柠。” 季明臣单膝跪地，捧出红丝绒礼盒。 “你说过，会先给我个名分。”他说，“今天是你22岁生日，你愿意为我正名吗？” 司柠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就开始掉眼泪了。 脑子里乱乱的，一会儿觉得好浪漫啊，一会儿又觉得他怎么不早说？她今天穿的那么普通，也没好好化妆。 程航从房子里出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程蔓、赵书衡、裴卓、孟镜、陈幼清他们。 裴卓带头：“答应他！答应他！” 其他人也拍着说答应他。 想想，司柠以前也经历过类似场面呢。 但那时候，她除了烦躁就是烦躁，恨不得把怂恿者打一顿。 现在呢？ 她只想点头，只想答应。 “好。”司柠不再矫情，“给你名分，我们明天去领证！” 大家热烈鼓掌。 季明臣笑着为司柠套上戒指，起身紧紧抱住她。 * 这次，大家在新家为司柠庆生。 但由于司柠的东西都没带来，结束后还是回了程家。 深夜，司柠睡不着。 她趴在地上，够出来床下最里面的藏宝箱，打开，细看里面的每一件东西。 手帕、毛毡、手表、钢笔，还有一大本厚厚的演算纸……这些大概就是她的青春了吧，每样都与他有关。 除了这些，在她手边，还有季明臣今天写给她的一封信。 迎头是简单的“司柠”二字。 但当时司柠看到的时候，眼泪就更凶了。 季明臣在模仿她的笔迹，和她写自己的名字一模一样。 司柠： 「原谅我现在才给你写下这封情书。 曾经的我并不那么相信爱情，也没预想自己会陷入爱情。 是你的出现让我推翻了我已有的所有固执，心甘情愿向你献出我全部的忠诚与热诚。 我有想过，我对你的爱肯定不会再比当下的此刻多。 但每当我这么想的时候，下一秒，你一对我笑，一叫我的名字，又或者哪怕只是看我一眼，我的心脏就会情不自禁地再度燃起爱意。 你千万不要不信我的话。 情书 第141节 那会让连我自己都觉得无比诧异的事更加迷惑——原来，我竟是如此爱你。 人生还有漫漫长路。 我比你早来到这个世界十一年，我愿意用我先有的这些渺小的经验给你更多的支持和理解，与你共同成长，学习成为你最大的依靠。 我可能还会惹你生气，叫你担心，但请你相信，我会改。 请你赐予我这个宝贵的机会。 只要你是快乐的，我就是永远热烈的。 ——你的季明臣。」 司柠擦掉眼泪，手指无比温柔地摩挲着落款的五个字。 过了会儿，她拿出十六岁那年生日他送她的生日卡片，上面的落款是——你的朋友季明臣。 走了这么久的路，她的梦想真的成真了啊。 * 转天，晴空万里。 司柠和季明臣去民政局领证。 拿着小红本本的时候，司柠头一次见季明臣因为激动而眼角湿润。 司柠笑话他年纪大了，好不容易结婚，是该这样哈。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个本本，说：“再送你一份结婚礼物吧。” 季明臣接过打开，是一本演算纸，上面都是他当年写下的解题思路。 而演算纸的背面，是满满的他的名字。 “你不是问过我怎么能写到和你的字迹一模一样吗？”司柠说，“就是这么练的。” 昨晚她珍惜地收藏了那封他亲笔写下的情书。 她想，她要回信。 可想来想去，她都不知道该写什么才好，好像再多的言语都不能精准表达她有多爱他。 最后，她想到这本演算纸。 ——在那些暗自喜欢的每个夜晚里，你的名字，就是我写过无数遍的情书。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小伙伴们，柠柠和季老师的故事到这里就大结局啦。 之后会有各种甜蜜番外，下周四（9号）开始更新，还请大家继续多多支持！爱你们~ ps：本章留言，季老师送红包。 ———— 另外，再宣传宣传下一本要开的《午夜情话》，双向暗恋，男主蓄谋已久的故事，求大家收藏！ 文案如下： 学生时代的乔呦和陆砚闻有着云泥之别。 陆砚闻成绩颜值双第一，是大家追捧的天之骄子，高冷男神；而乔呦太乖太安静，泯于众人。 乔呦常常站在隐秘的角落里注视着少年，却连个擦肩都不敢上前。 * 毕业七年后，两人重逢。 彼时，陆砚闻创办的游戏公司蒸蒸日上，依旧受人追捧；乔呦则被家里逼着相亲，逼着放弃写小说的梦想。 乔呦郁闷不已，唯一的安慰就是有一位每天都会在她小说下面留言的读者。 这个读者陪伴鼓励她，留言的最后一句永远是：明天见。 * 后来，乔呦阴差阳错去了陆砚闻的公司做文案。 一次，她做错事被上司骂的体无完肤，躲在工位上偷偷掉泪，偏偏读者也留言说她写的差，要弃文。 乔呦难过极了。 这时，那位一直陪着她的读者立刻留言回复要弃文的读者：看不懂别看，少烦她。 下午，骂她的上司也向她道歉，希望她别往心里去。 乔呦纳闷怎么世界一下子又善待她了？ 一抬头，对上陆砚闻的目光。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身姿高大挺拔，漆黑的瞳仁紧紧看着她。 乔呦脸红，低头喊了一声“陆总”，然后跑了。 * 再后来，乔呦和陆砚闻布置他们的新家时，发现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她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她的小说。 每一页都写了分析，写了优点和不足，写了留言，而每一次的“明天见”全用红笔标注…… 乔呦发愣的时候，陆砚闻从身后抱住她。 “傻瓜，我喜欢你，很久了。” 乔哟鼻尖一酸：你才是傻瓜呢。 * ——我听过最动听的情话，是你说的明天见。 * 小贴士： 1、单纯社恐vs腹黑男神； 2、双向暗恋，男主蓄谋已久，he，双c。 ———— 再ps：“在我的怀里，在你的眼里，那里春风沉醉，那里绿草如茵。”出自李健的歌曲《贝加尔湖畔》。